[古典仙俠]純陽 作者:荊柯守(已完成)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3:57
第五十九章 本是喪家犬

   文先生一路進了山崖縣,這時已經夜了,當晚就在縣城孫家老店中住宿,店中廂房一間連著一小間,有二十間左右,這時快過年了,生意並不怎麼樣,不過正合著文先生的心意,就住了一間清靜正房。

    老闆這時見有了生意,十分熱情帶著夥計燒了一大桶熱水送到房裡,伺候著洗了,見文先生出手大方,一丟就是二兩銀子,又生了炭火,送上來一桌小菜,並且點上了二支蠟燭,屋內頓時暖烘烘。

    文先生就獨酌獨飲,片刻就有些醺醺意,突起了詩興,沉吟詠著︰“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正還要吟時,卻聽外面有人續詠︰“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鞦韆影。”

    “誰?”文先生吃一驚,自己竟沒有覺得有人,頓時就提起了武功,向外面看去,卻見著一個青年人進來,後面還跟著一個中年人。

    這青年看上去很英俊,卻也不足為奇,至於這後面中年人,只是相互用眼一看,文先生就是眸子一縮,露出針芒一樣的光點。

    這青年卻只是看著文先生笑,大大方方說著︰“我是王少雲,也住著這店,聽先生清吟,也跟吟幾句,萬望海涵。”

    文先生能把武功修到這個程度,卻自是不凡,當下笑著︰“既來之,就就是緣分,還請入內一起酌飲,就請教一下,我這些年閑著沒事,還真寫了幾篇文章。”

    說著就引著入內,王少雲笑著︰“真是豪爽!”

    說著也不推辭,進了屋坐了,就自酌一杯,又夾了塊牛肉吃了,吩咐︰“這時雪後最是寒不過,菜餚稍涼一點就吃不得,你去吩咐店家上只炭火鍋,要無煙炭,免得有煙火氣。”

    後面中年人就應了,出去,片刻,和著一個夥計進來,就是一隻小火鍋,不大,又帶了些牛肉、羊肉、肚子,這中年人就麻利的賞了這小廝一串錢,打個了躬,說著︰“少爺,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就是。”

    當下就在燈下二人喝酒,說著文事,論著文章,許久後,文先生嘆的說著︰“憑你才學,怎麼不去考科舉?必可進仕在青雲。”

    王少雲“噗哧”一笑,說著︰“要是三百年前,這條路還是青雲大道,現在卻變成了細支末流了。”

    “三百年前,別說是進士,就是舉人也是拔家門出泥塵,光宗耀祖,現在中了舉人,只是能當上吏員,連從九品都不是,考了進士更是為難,朝廷的疆土用不著這樣多進士,諸侯的郡縣,又不想用朝廷的進士——這斯文早就掃了一地了。”

    文先生聽了,嘆著︰“也不僅僅這樣,中了進士,至少是個從九品,只要苦熬一些年,一個縣令的前途還是有著。”

    頓了一頓,又說著︰“不過你有如此大才,埋沒在民間太可惜了,魏侯是明主,我和他也有些關系,不如我一卷薦書,推薦你進府,雖不可能立刻當官,但只要勤勉,這是遲早的事。”

    王少雲頓時默默,文先生還以為他是驚訝,說著︰“你我年紀相殊,卻相談甚歡,難得知己,就不要推辭了。”

    這的確有部分原因,更重要的還是重視這中年人,文先生何等武學修為,已經發覺這個中年跟班武功極高,幾不在自己之下。

    這種武功,魏侯也沒有幾個,要是能收取到魏侯門下,自可大漲實力和氣運。

    王少雲聽了,微笑的說著︰“這事很是重大,還容我思量幾分,來,我先敬先生一杯了。”

    文先生哈哈大笑,舉杯一飲而盡,王少雲又接過了薄薄一卷文冊,說著︰“先生的文章,我要回去細讀,這酒喝了差不多了,今天就盡興了,以後再見。”

    王少雲說完一揖,文先生見此同是一揖,說︰“我還有些事,等我完成了再來尋著細談!”

    “這個自然。”王少雲說著,起身離開,去了門外。

    “哎,山野民間多有遺賢……”文先生見這人離開,喃喃而語,補天閣的要意就是“天有不足,我以補之”,實際上不局限武功,這文治也是必讀,而二十年來在魏侯府中默默修養,早讀了萬卷書,對王從雲的才華有所理解,所以才有此嘆。

    不過這時還不是思量這事的時候,文先生洗了臉,吹了燈,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片刻,玄功徐徐運轉,卻入得了靜修中。

    王少雲一出了房,回到自己房中,錢敏就迎接了過來,說著︰“公子,原來這人是魏侯的走狗,要不要殺了?”

    王少雲這時臉色沉凝,再無半點歡顏,許久才說著︰“此人武功很高,殺他只怕不容易吧!”

    錢敏就說著︰“殺此人的確有些不易,但只要公子一聲令下,小人拼了性命也要取了這人性命,而且要是有著公子相助的話,必可成事。 ”

    王少雲有些心動,但片刻後嘆息一聲︰“我武功上並不出色,單用武功,只怕幫不了多少忙,就算和你聯手,也未必殺得他,大舉用上道法的話,就會洩漏氣機——我用密法封住了法竅,才能瞞天過海,行這大事,不可在這點上誤了。”

    “公子,要行大事,這些魏侯的羽翼爪牙,都要一一剪除才行,不乘此殺了,以後未必有機會。”錢敏還是勸的說著。

    王少雲聽了不吱聲,半晌臉上掛了霜,才說著︰“你說的有理,必須把這人殺了,不過卻不是現在。”

    徘徊了幾下,又說著︰“我有相面之術,觀此人氣運,隱隱帶著黃青之氣,黃氣是依附魏侯所得,青氣卻主其武功已經登堂入室,雖未至爐火純青之境,也差之不遠,這樣的人很難殺得。”

    說著,看了錢敏一眼,又垂目沉思,格格一笑說著︰“但我本是喪家犬,和時運相悖,於道業無所成就,於富貴艱難竭蹶,卻不能因此退縮,這樣吧,我就犧牲一隻娃娃,來斷掉這人的性命。”

    說著解開內袍,自裡面兜袋中取出三隻小娃娃,這個娃娃看著精緻,下面卻銹著眾多神秘符號,這些符號仔細一看,又宛面目猙獰的鬼怪,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王少雲一笑,沉吟片刻又說著,這語氣很是平淡︰“這是魘鎮娃娃,卻是逆數之物,用了有可能不得善終,不過效果還是不錯,有一隻必須用在魏侯身上,只是法不鎮大運,現在對魏侯沒有用處,以後待得破運後卻是有效。”

    “現在雖對魏侯無用,對這人卻綽綽有餘。”說到這裡,王少雲深深嘆息一聲︰“我已經說了,我是喪家犬,什麼都顧不上了,就用著吧!”

    說著,取出了那本文先生的文冊,仔細翻開一頁,摸出了幾根文先生的髮絲︰“有這個就足夠了。”

    說著將這幾根髮絲塞到了一隻娃娃的裡面,默念了一下密咒,頓時這娃娃眼睛亮起了紅光,雖轉眼就不見,但還是使人心寒。

    王少雲頓了一下,語調很是平緩︰“行了,這娃娃就能抽去此人的氣運,使之陷入枯竭中,到時就是天地不容,舉步艱難,過幾日等他回來,你我再出手,就必可殺了這人。”

    看了一眼這個娃娃,心底無聲地透了一口氣,又說著︰“現在就是想辦法獲得魏侯的髮絲指甲了,等日後破了運,你幫我出手把他殺了吧!”

    說著,就說了密咒。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錢敏恭謹應著︰“公子放心,髮絲指甲我會想辦法獲得,等公子破了他的大運,我必啟動密咒,再殺得魏侯。”

    雲崖山‧大衍觀

    王存業回到觀中,就見得道童丫鬟,還在做晚課,坐在一間臨時開闢的房間裡學習著怎麼樣識字和誦經。

    王存業見了,就是微笑一下,也不叫人,這些道童丫鬟,再過個一二年,就調教出來了,那時什麼事都不用多管,只要清修就是。

    這時站在屋簷下,深深吸一口帶著寒意的空氣,就在走廊之間散著步。

    雪後天晴,雖是夜空,還是能看出天上一絲雲都沒有,藏青天空遼闊,星星閃爍,一絲月牙懸在中天,月光灑落下來,大地罩著一層霜,讓王存業心情平靜了下來。

    “師兄,你回來了?”不遠處傳來了謝襄的聲音,王存業應了一聲,就看去,這時月光下,只見她穿著一身青裙,眸子閃著歡喜的光。

    王存業就立刻笑了,卻埋怨的說著︰“你怎麼出來了,這裡天寒,快快進去。”

    “師兄,難得這樣天色,就讓我少許和你散會步。”謝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鬱,說著過來。

    王存業感覺到她情感微妙變化,笑著說︰“冬霜重著呢,過會就進去?”

    兩個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兩人就沿著走廊慢慢轉著,一時誰也沒有說話,許久王存業說著︰“今天去了道宮,總算找出了幾個方子,有一個很有眉目了,明天我就去山中去殺老虎。”

    “唔!”謝襄神色有些恍惚,應了一聲。

    “……你怎麼了?”王存業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不對,問著。

    “……感覺我總是拖累師兄的樣子。”

    “傻瓜,你不拖累我,我還不樂意呢,別多想,嗯?”王存業就拉過她,將她伏在了自己懷中。
x24685 發表於 2012-9-24 04:01
第六十章 襲擊

    馬車在落滿雪的道路上奔馳,馬蹄上套著厚厚的腳套,天氣嚴寒,就是馬匹長時間在這樣的環境中奔馳也可能凍壞,所以都戴上了腳套。

    王存業坐在車中,靠在後面,在一陣陣顛簸中細細思量著藥材的事。

    自道觀直接去後山也是一條路,卻深入不了內部,而經過官道抵達一處谷口,就可以深入大山主脈。

    一小時後,馬車停下,車夫穿著厚厚棉襖掀起門簾,頓時一陣冷風夾著雪粒飄了進來,說著︰“道長,山谷口到了,現在這天,馬車上山路很可能掉落山溝。 ”

    車夫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上不去了,王存業看一眼,發現確實是這樣,也不為難,點點頭,將錢給了他,翻身下車朝山中行去。

    山間道路並不好走,特別是下雪後,把一些坑掩蓋了,普通人踩踏上去都有摔落的危險,更加不要說馬車了。

    不過王存業此時卻毫不遲疑,一路踏了上去,奔馳而去,沿途只留下淡淡的腳印。

    翻過一處山,頓時後山的景色展現在眼前,鬱鬱蔥蔥松柏連成一片,大雪連天,整個山間都彌漫著一種深幽晦澀的氣息,這裡就是後山主脈了。

    雪山連綿,王存業步履矯健,隨著前進的步伐,遠處大山變成一片銀白,一直綿延到肉眼看不見的天際,近處松林依舊一片黑綠,置身其間,心靈漸漸純淨。

    王存業很喜歡這個氣氛,只是越往裡面而去,山林越密,只得在稀疏樹隙裡穿過,少許一動,就會震得積雪在松樹下簌簌落下。

    雪地上動物的腳印不少,小到一排排小爪子印,大到巴掌大的蹄子印,王存業一一看了過去,卻沒有見得老虎腳印。

    這身體原本是個獵手,記憶裡對老虎有著刻骨銘心的烙印,卻不愁找不著,當下繼續向前,奔了十里左右,終於在一處,尋著了老虎腳印,而在遠處還有一隻瑟瑟發抖的兔子,在刨著雪尋找著草根。

    伸手拔劍,劍光一閃,法劍化作一道青虹,向著吃著草根的兔子射了過去,只聽“噗”的一聲,鮮血飛濺,兔子四肢亂抽,被釘死在了地上。

    王存業腳下一滑,飛速朝下面奔了過去,到了樹下,伸手一拔,將法劍收起,血腥味一下子彌漫了出去。

    王存業不在此處停留,彈跳而去,落在一處大石後,靜靜等待著。

    過了半柱香時間,猛聽得山間一陣虎嘯,震動山崗,夾雜一陣惡風,朝血腥彌漫的地點撲了下去。

    王存業看了上去,這隻老虎身長三米,虎背筋肉扎結,一看下就能想像其中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尾巴宛如粗大鋼鞭,在身後搖擺,要是抽到人身上,定然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王存業見了,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失望,歡喜的自然是引出來一隻老虎,失望的是這隻老虎算是成年虎,卻不是成精老虎。

    就算是普通山虎,在這個世界也隱含巨大精氣,可以藥用,心念一動,見得老虎自半空中撲落而下,就身形一閃,撲了上去。

    這老虎落下,正咬了一口兔子,一口就咬了一半,這時見一人撲了上來,頓時兩眼直冒凶光。

    這冬天大雪​​本身就難以吃飽,此刻又急又餓,而人類卻是大補,當下放下嘴中的半隻兔子,兩隻巨爪在地上一按,合身就朝王存業撲了上來。

    王存業在老虎一撲時,就看清了它的動作,身子一閃,這老虎就撲了空,落在了一處樹木上,頓時一聲虎吼,震動山崗,無數樹枝上積雪噗噗落下,就和下雪一樣。

    只是老虎很快穩住重心,只聽“噗”一聲,鋼鞭一樣的虎尾,帶著呼嘯之聲抽了過來,王存業不躲不閃,瞬步上前,長劍一閃,頓時虎尾變成兩截掉落下來。

    要是普通獵人,還考慮著虎皮的完整,但對王存業來說,只要搏殺就是了。

    斷尾的疼痛,實不是任何一個哺r 動物能夠承受,這老虎同樣不行,當下就口中爆出一聲大吼,只是其中帶著絲絲淒厲還有凶暴。

    王存業卻是不管,欺身上前,一腳踢在老虎前爪一側,老虎站立不穩頓時倒下。

    王存業劍光一閃,直直朝老虎耳朵後面刺去,只聽“哧”的一聲,自耳中直接刺入腦中,又是一攪,彷彿是鋼鐵破裂,腦漿伴隨著血液奔流而出,大腦被攪爛一半,這隻老虎低吼一聲,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王存業冷眼看著,並不上前,退後三步,靜靜等待,這老虎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又過片刻,終於不動彈了。

    這時王存業收回了劍,放回背後劍盒,取出了一把匕首,開始劃開了虎皮,抽出了虎筋和骨髓,正想著繼續,就身子一動,抬起身來,警惕看著一處。

    “啪!啪!!啪!”這時,遠處響起了三個掌聲,初時和普通掌聲無異,卻一聲響過一聲,最後一聲幾如洪鐘大呂,震蕩整個山林。

    王存業看去,就見十丈處的一塊石上,站著一人,面容看上去中年,長發銀白,兩道壽眉從眉間垂下,這人面目平和,洪鐘一樣的聲音傳了下來︰“王存業,我找你,還真是不容易!”

    大風呼嘯,這人長衣飄飄,有種說不出的氣度。

    這人上下打量著王存業,眼神平靜,沒有波動,這眼神王存業並不陌生,這是農夫打量著莊稼,牧人打量著牛羊的眼神。

    王存業收回匕首,踏步上前,說著︰“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這人微微仰頭,也不在意,笑著回答︰“老夫文若,魏侯侍奉,奉魏侯之命,取你首級回去。”

    話音剛落,王存業眼睛睜開,眸中驚雷乍起,抽劍而起,一竄而上,下一息,直接跨過數米距離,直直的一劍刺去。

    見此,文先生微微冷笑,也不避讓,伸出拳來一擋,只聽“錚”的一聲,這一劍刺中了鐵拳,發出了火星,原來真的戴了精鋼所製的拳套。

    拳劍相交,一股尖銳的劍氣沿著拳套就要襲上,文先生身子一震,頓時大手一拂,一股強大的內力,帶著獵獵罡風沿著劍身反擊而去。

    王存業這一劍,就算是妖怪也可一劍斬斷,此刻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罡力滾滾而上,雖被劍氣切開,卻還是反震過來,頓時眸子一縮,雙眼射出精光,不進反退,手上劍光大盛,化成點點星光,電光火石間,已是十數劍刺出,出手就是奕劍術,帶著難以言述的軌跡,將文先生捲了進來。

    文先生見此,身子微斜,拳套連震,眨眼間,拳套連連格著,刺削劈擋間,每一下都敲在劍上。

    沉厚的力量,自劍身傳向王存業的手,有如觸電,全身一麻,見此,文先生右手高舉,順勢下劈。

    這一劈行雲流水,又帶難以言述的殺機,雖不知道這是何種武功,王存業本能的心一沉,身形一閃,向後掠去,只聽“轟”的一聲,半空炸起一聲悶雷。

    見王存業退去,文先生一看,只見大氅上已滿是窟窿,呼嘯北風自裡面灌了進去,他雖有鐵拳,武功大成,但大氅卻抵抗不住殘餘的劍氣,不由冷哼一聲,隨手​​扯下大氅丟在雪中。

    文先生收回目光,聲音幽幽響起︰“真是好劍法,這樣的劍法,就是我三十年前師兄都要自愧不如,你可以自傲了,不過你現在能避開我幾招大劈棺手呢?”

    雖是說話,眼光卻沒有離開王存業分毫,氣機鎖著王存業。

    話音剛落,就見王存業冷哼一聲,王存業並不是武林中人,不清楚這所謂“大劈棺手”是哪種武功,這時也不言語,只是冷笑一聲。

    心神發動,頓時一道黃符沖天而起,又迅速落下,籠罩在文先生身上,只見“噗”的一聲輕響,頓時絲絲金光落下,演化出日月星辰大地萬物,絲絲鎮壓之力,就落了下去,只見在這個瞬間,風雪落在文先生三尺內,生生停止了運動。

    乘此機會,王存業猛撲身上前,拔劍而起,只見一道劍光,直直刺去,這劍光清光凝煉,帶著刺破千山萬水之意,貫穿而入。

    就在這時,文先生雙拳就對著天空一擊,只聽“轟”的一聲,伴隨陣陣氣流,金色符文頓時炸開,碎成金光。

    “可笑!這種妖術,能奈我何!”文先生大喝著,心中卻是震驚,當下只見內息罡氣護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大力加身,身形一動沖了上來,一拳擊上,正中王存業刺來一劍。

    滾滾雪花離地而起在空中炸開,卻沒有半點聲音傳播出來,王存業身子一震,連人帶劍身跌飛出去,跌到半空,這時空氣中才傳來爆響。

    武道先天,純而又純,凝成一片,才能凝聚這先天罡氣,從此鬼仙以下的法術都不能加身。

    這是習武之人的說法,道門中別有稱呼。

    人仙三轉,自神氣通透,化作焰光,武道曰罡氣,道門稱焰光,都是一回事,只是此一擊,王存業就是一驚,只聽“砰”一聲,落在雪地上,不過這時積雪深厚,又有新雪堆積,並無大礙,王存業翻滾起身。

    王存業感受到了法劍中靈性的哀鳴,卻冷笑說著︰“先天罡氣?怕接了我這一劍,也不好受吧!”

    話才落下,只見文先生噴出一口氣,隱含著劍氣,卻把身內這道劍氣噴出,聽了這話,文先生收了原本神態,正容說著︰“老夫的確小看你了,你劍氣凝聚,離劍氣先天不過半步,假以時日,必可成為一代宗師,不過越是這樣,老夫更是要殺之後快,只怨你命不好了。”

    所謂劍氣先天只是武學的說法,換成仙道,就是由劍入道的劍元奠基!

    這話一落,一股氣息沖天而起,凝重、厚實、浩大,直自頂上透出,鎖住了王存業,一步步壓了過來。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 04:50
第六十一章 不能殺我

    “噗”一張符籙在空中化成一個古篆,黃光爍爍,立於虛空,演化出日月星辰,又垂下絲絲波紋。

    這次文先生早有防備,冷哼一聲,單手舉起:“大劈棺手!”

    周身罡氣和火焰一樣吞吐,這一掌劈下,頓時空中炸開,一股焦味瀰漫而出,這張符籙消散於無形,卻比上次更是輕鬆。

    不過符籙阻擊,卻是為王存業爭取到寶貴時間,只見王存業閃電一樣急退,退到了松林之中,身影不斷變淡,消逝在天地山林之中,最後吐出一句話:“兵法雲:藏於九地之下,動於九天之上,我以兵法破你!”

    滾滾言語,自口中砸下,每一音節都宛如悶雷,一聲聲響在山谷中,積雪震動,紛紛落下,一時間雪落二度,卻成奇觀,最可怕的是,聲音到後來就縈繞山林,不但不能找出聲音來源,反顯的四處都是。

    見此,文先生冷哼一聲,雙拳緊握,身軀上明紅的罡氣環繞周身,宛然火焰吞吐,火舌吐出三尺,刀劍不能加,法術不能落,舉手投足間大力相隨。

    “笑話,裝神弄鬼!”出於對自身武功的自信,似乎王存業所做作為,不過跳梁小丑,不值一提,文先生踏步上前,耳朵微微顫動,似尋聽著王存業的心跳。

    王存業隱於一顆樹下,心跳和氣息已經潛藏,道法中有遁形術和歸隱術,王存業得的都是初卷,但足夠了。

    遁形術初卷,能合在五行中,特別是藉風而行,雖趕不上馬匹的速度,但勝在出其不意,和輕功配合可以事半功倍,要是中卷更可以踏水而行,火中漫步,又或凌然飛渡,諸般種種,舉不勝舉。

    而歸隱術,氣息與天地山川大地相合,乘六御,合山林,不見行跡,渺渺茫茫。

    仙家法度,古有仙真,凡人不能見其形體,此術依此演變而來。

    王存業此時就連用二種密術,雖都是初卷上的內容,卻都足夠了,這時目光迷離,冷眼向文先生望去。

    只見文先生靜靜站著,甚至半閉著眼,處於入定一樣的靜止狀態。

    王存業頓時知道,文先生心靈一片空靈,周圍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感覺,在茫茫山林中,王存業依著道術,或可一時潛伏,但王存業只要一動,只怕立刻就要遭他的殺手!

    王存業心中佩服,原本的計劃,就是自己隱藏在暗處,卻可使這文先生草木皆兵,時時處於戒備中,這樣自然不能長久。

    不想這人靜立凝柱,反而可以藉此養氣,宛如中流砥柱。

    只是,僅僅這樣並不夠,王存業泛出了一絲冷笑!

    雙手結印,嘴唇微動,隱隱有氣流捲動,卻詭異不見半點聲音。

    大雪茫茫而下,垂在了一層雪紗,一陣風吹過,捲起無數積雪,王存業啟動著六丁六甲,片刻,半空中有著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金光一亮,十二個若隱若現的影像浮現在空中,這就成了!

    這時文先生已有察覺,半空中金光一閃,六丁六甲還未落下,文先生就單腳向地面一踏,用力之大,使得大地都出現一個深坑,山林震動,積雪崩塌。

    這人絲毫不顧,藉著此力一躍,右手高舉,全力劈下,正是大劈棺手,空氣中,出現水波一樣的紋路,震動四周,下一刻才有隆隆爆裂聲傳出。

    只是六丁六甲並非實體,文先生雖強,罡氣在身,刀劍不能加,道術不能落,卻無法對這種靈體造成有效殺傷。

    只見一擊之下,六丁六甲卻漸漸要隱去。

    文先生心中一沉,果是靈體,自己大劈棺手不能殺之!

    文先生生性決斷,不然當年就不可能在兵敗下斷然投靠魏侯,眼見著六丁六甲漸漸隱去,四周卻不斷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或東或西,頓時就知道了王存業所想的詭計。

    這四處有聲,而王存業隱在其中,頓時就掩蓋了,而自己必須處處戒備,一有疏突,王存業就會乘機刺殺。

    此子劍法通玄,劍氣凜寒,卻真真可以使自己疲於奔命。

    想到這裡,手一揮,指甲劃過左手臂膀,和刀劃的一樣,血肉被劃開,鮮血翻飛,文先生毫不在意,銀牙一咬,怒吼一聲,向四面灑出,每滴血珠都隱含著雷鳴。

    武道之人血氣陽剛,卻防不過鬼靈偷襲,而武道宗師功至先天,一身血罡練成,舉手投擲之間罡氣翻湧,其之血液更是有破邪之效果。

    血珠四濺,炸裂在半空中,只是卻沒有半點反應。

    天空中大雪茫茫,鵝毛大小一樣的雪花灑下,見此,文先生不由一股寒氣從頭到尾澆了下來。

    這一手陽剛血罡,不知破了多少陰靈鬼孽,為何今日卻不見半點反應?

    眼見著文先生已經破去了先前靜立姿態,警惕掃看四周,罡氣翻滾,肌肉塊塊緊張,王存業冷冷一笑。

    這種全面警惕的狀態,極耗真元,而自己卻可從容休息,彼消此長,他疲我逸,雖文先生入得先天,也可斬殺之!

    雪不住的下落,文先生站在雪中,六識被他提到一個難以想像的高度,四周每一絲氣息都在監看中,半響後也不見一絲響動,只卻不敢大意,全身罡氣流轉護住周身。

    心中不由思量,莫非此子見不敵我,已經遠去了?

    這念頭剛起,三丈距離,突有一顆樹枝折斷,“啪”的一聲掉落而下。

    這聲音極細微,卻立刻引發了暴雷,文先生眼神一凝,單腳踏地,身形前傾,一竄之下,三丈距離瞬間就到,右手一橫,向前探去。

    只聽“轟”的一聲,空氣波紋四溢,劈斬下去,這顆生長了百年的松樹,頓時擊成碎木,如中雷擊,轟而倒下。

    幾乎同時,背後又是一聲,文先生一聲吼叫,反手就是一掌,這一掌比剛才更強,無聲無息之間,背後一顆松樹,一個掌印浮現,還是沒有人!

    就在這時青黃不接的瞬間,劍光一閃,一劍直直刺來,雖是直刺,卻依循一條難以描述的曲線而來,每個瞬間,劍尖都轉化角度,只是太快,因此匯集成劍光一閃!

    還來不及思考,文先生突發覺自己完全被劍光所罩,現在即要退避也絕不可能,硬是提起一口真元,劈斬而下——大劈棺手!

    天地突而停頓,拳劍相交,只聽“轟”的一聲,一條人影趁著大力,向後飄去,只是退後三丈,人影就漸漸淡去,融合在山林中不見。

    文先生卻不及追殺,只聽“噗”的一聲,額上出現一條血痕,卻是劍氣所傷,王存業的劍法,實達到了接近劍法宗師的境界。

    這一耽誤,待得文先生將身內一絲陰毒的劍氣噴出,只見茫茫雪原,松伯處處,卻再也不見人。

    文先生心中震驚,感覺到內臟隱隱作痛,卻是受了一些內傷,對此子的最後一絲輕蔑都消去,他戰鬥經驗何等豐富,立刻明白王存業的戰術。

    此子劍法已經算是頂尖,但是殺之不難,只要五十招就可,單有這樣道術的道士也見多了,單是自己殺了就有十數個!

    兩者單獨都不難,可一結合,就實是可怖可懼。

    是不是撤退,一種想法從心中閃過,但這想法還沒有明亮,又一個念頭浮上心——魏侯對我有大恩,我怎能後退?

    必殺了此子,以報魏侯,這念頭一產生,就瀰漫在心中,聽著背後一動,頓時反手一掌——大劈棺手!

    雪花片片落下,王存業坐在一塊青石後,青石前十五丈處,文先生左突右擊,動輒間都要將虛空炸裂,隆隆之響不絕於耳。

    六丁六甲與施法者心靈相通,可以知道靈體所見,見此,王存業不由浮出一絲冷笑,要是文先生立刻離開,自己還難以殺之,現在卻大有機會。

    只是片刻,整個山谷樹木倒塌,碎木四濺,大地上積雪大片大片掃了出去,人力能達到如此,真是可怖可懼,只是打不著人,卻也無用。

    王存業靜靜觀雪天地,聽著六丁六甲匯報,歸藏術在身,氣息盡數隱藏,與天地山林​​合為一體,靜靜待著文先生力竭。

    到時,就是此人身死之時,想到此處,王存業心中一片清涼。

    青石下,文先生劈出一掌,突覺得一陣心悸,頓時明白自己耗費過鉅,接近油盡燈枯,一有這感覺,頓時一股清涼襲上心中,將原本的想法砸的粉碎。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這樣迷亂了心竅,卻是這樣想,這樣幹?魏侯再大恩,也不值我這樣拼命,莫非是此子的妖術?”文先生一想到這裡,就立刻掠了過去,背靠大石,注視四周,身體微微不支,罡氣散了開去。

    靠著大石,手按丹田,急速恢復真氣,只要緩過這口氣,就立刻出山!

    就在這時,“噗”一張符籙在空中化成一個古篆,黃光爍爍,立於虛空,演化出日月星辰,又垂下絲絲波紋。

    文先生三尺內,風雪停止運行,絲絲力量垂下,束縛著動作。

    王存業現出身影,說著:“我有此法在此,請君破之!”

    話音剛落,就仰天長笑。

    文先生怒吼一聲:“大劈棺手!”

    一掌劈去,只聽“轟”的一聲,掌力和波紋相撞,飛濺出火花,卻沒有破開,生死關口,文先生披散著頭髮,表情恐懼,高喊著:“王存業,你不能殺我,我是魏侯供侍……”

    話還沒有落,一道劍光閃過,只聽“噗”的一聲,鮮血噴出七尺,直直而上,而頭顱滾落而下,陷入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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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急報

    一陣寒風襲來,王存業打個冷噤,只見原本山谷被破壞的狼藉一地,隨著片片大雪落下,轉眼之間就掩蓋上一層。

    王存業停了片刻,就在雪地上找了一個坑,繼續挖深了三尺,將這人頭顱和屍體掩埋下去。

    這人是武道先天高手,雖立場不一樣,但一死百了,沒有必要讓他曝屍荒野。

    天寒地凍,泥土冰封,仗著法劍鋒利,還並不是問題,王存業掩埋後,轉到了老虎屍體處。

    剛才激烈戰鬥,野獸都不敢前來,雪越下越大,王存業經過這次搏殺,也沒有心思再去尋找成精老虎,於是拖著老虎就向道而去,路途中留下的腳印,在茫茫大雪中,片刻盡數全被掩蓋。

    府城·青羊道宮

    雪粒雪花打了一夜,風吹了一夜,道正怔怔立在殿前,看著天上飄落飛舞雪花,沉吟不語,就連肩身佈滿一層潔白都是不顧。

    殿內一個面容乾癟命元將盡的灰袍老道見了,上前說話:“師兄可在考慮這次劫難應在誰身上?”

    道正聽了,微微一笑,說:“這卻無礙,我不是想著這個……”

    說著,臉色微沉,說著:“雪下的大,府城下面就有著民房被壓塌了,也有著雪封著門出不去……”

    “哦,原來是這個,難得師兄還有一片惻隱之心。”灰袍老道微微驚訝。

    “道人也是人嘛,我們寒暑不侵,衣食無憂,可以觀看雪景,下面百姓卻必須苦熬著雪寒,也不知道要餓死凍死幾許!”

    灰袍老道卻不以為意,笑著:“現在府城都捲入分支龍氣的變革中,誰會顧得上這些事情呢?”

    道正聽了,沒有回話,就在此時,殿中一處波光閃爍的水鏡上,突傳出一聲“錚錚”鳴響。

    兩人聽了,臉色頓帶上鄭重,轉身回了殿內。

    就見八尺水鏡上,一點明亮的紅色星辰迅速黯淡下去,搖擺兩下,就徹底熄滅。

    道正見了默默不語,這時灰袍道人見了此景,喟然嘆著:“魏侯前些時,青衣閣損失慘重,此刻這人又隕落,氣運大跌,恐真是劫數到了! ”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帶著沙沙聲,道正聞言,望著水鏡上熄滅的星辰,沉吟許久,才說著:“道宮不干涉具體龍氣變革,只負責監督不必要的殺戮。”

    “那王存業呢?”灰袍道人追問著。

    “暗中不管,各憑生死,明中殺戮必須制止。”道正浮現出一絲冷笑,說著。

    話說王存業拖著一隻老虎,花了幾個時辰才到了官道,這時陰霾密佈著烏雲匯成一片,官道上罕有車馬過去。

    偶有幾個馬車,見得王存業身上有血跡,又拖著老虎,頓時嚇的連車都不敢停下,猛的抽鞭過去,倒讓王存業苦笑不己。

    尋思著,就決定道觀裡自己購買馬車,這樣的話,出入就方便了,就在尋思著,一輛拉貨馬車穩穩落下。

    一個五短身材面色黝黑的中年人,臉上滿是皺紋,卻打著招呼:“哎,這位道長,深山打了老虎?後面正​​空著呢,快上來吧!”

    提著老虎,丟到車上,跳上了車,就見得這車夫讚歎著:“道長,您打的?著實了得?”

    王存業出了一兩銀子,這空貨車就轉了方向,一直抵達大衍觀的下面。

    王存業拖著老虎上去,這一切都落在一個香客眼中,眼見觀中道童丫鬟以及香客的歡呼,這人默默退了出去,下去進了一個村屋中。

    “莫謙,你回來了。”一掀開門簾進屋,有風雪呼嘯進了屋子,裡面的人不由打了一個冷戰,見是同袍回來出來招呼著。

    莫謙聽見同僚招呼,並沒有立刻回應,順勢將門關住,將風雪阻擋在外面,望著屋內劈啪燃燒的篝火細細思考著。

    小小的篝火,坐著一個同僚,給這寒冷山巒小屋之中,帶來一些溫暖。

    大衍觀觀主王存業忤逆不道,喪心病狂,視律法如無物,先後殺得的官差近百,最近就橫掃青衣閣,使之損失大半,魏侯和世子都深深警惕。

    是重建中,第一時間,就將城中人手抽調出一些來時刻監督大衍觀動態!

    這種事後果很大,會造成府城中監控人手的不足,只是那時世子非常堅決,此時莫謙就回想起自己被任命來此的一天,世子那決然的眼神!

    想到這裡,說著:“我回來了,大衍觀王存業武功很高啊,今日我見他拖著一隻猛虎回來了,單人殺虎,佩服。”

    莫謙說到這裡,露出絲絲冷笑,又說著:“這種喪心病狂的國賊,居還能活到現在,真是老天無眼。”

    “難道是文先生進去,沒有遇到,不然此賊怎麼就出來了?要不我聯繫下文先生,報告下新情況,並且看看需不需要我們配合!”這個同僚說著,文先生的事,魏侯令青衣閣的人配合,是以有這句話。

    “你說的沒有錯,文先生應該跟了進去了,怎麼就沒有遇到?我們必須聯繫文先生,告訴他這個情況——你去準備小山鷹,我寫書信。”莫謙聽了,覺得有理,起身朝桌子上筆墨而去,鋪開一條小紙,用極細的毛筆書寫上。

    小山鷹本身攜帶不了太多東西,各種書文傳遞時,都是用這種小字體,以減少小山鷹不必要的負擔。

    “好了嗎?”片刻,同僚過來,手裡還有一隻小山鷹,低聲叫著。

    “好了,稍等,讓墨乾掉。”

    片刻後,墨跡乾了,莫謙細細將一卷細紙搓成一卷,拿過小山鷹綁在腿上。

    到了房門外面,雙手一揚,小山鷹飛了起來,朝遠方去了,方向正是雲崖後山,見小山鷹遠去,莫謙就退回屋子裡,外面實在太冷了。

    雲崖後山·山谷

    諸多樹木折斷,倒在山上,雖有大雪,還能看見,其中一片空地還有依稀痕跡,一陣風雪吹來,小山鷹落在地上。

    它在這片空地上盤旋著,尋找著文先生原本龐大氣息,半響後卻依然無所收穫,它不由的悲鳴一聲。

    轉了幾圈,再一落地,抓住一塊帶著血跡外衣布條飛了回去。

    大風凌冽吹著,夾著鵝毛雪花,過了兩柱香,山巒上一間小屋通風口處,小山鷹鑽了回來,落在莫謙肩上。

    莫謙一驚,見是小山鷹,放鬆下來,只是片刻,神色卻凝重了下來,眼中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慌,失了方寸,叫喊著同伴:“你出來,看!”

    在小屋中弄著食物同僚過來,問著:“何事這樣慌張?”

    見莫謙不說話,他不由一陣疑惑,順著莫謙手指看向桌子上小山鷹,只見這小山鷹抖動身上雪水,爪子上抓著一條染血的外衣破布,旁邊爪子上的信件半點沒動。

    “轟”的一聲,腦海中響起一個炸雷,文先生去了後山,但只有王存業一人歸來,先前他們還以為錯過了,現在看來,恐怕已身死,不然不會連青衣閣的話都不看,這人同樣掩飾著恐慌,但微微發抖的雙手卻出賣了他:“莫謙,怎麼辦。”

    片刻後,莫謙自恐慌之中掙扎了出來,狠狠喘了幾口粗氣,說著:“你在此看守,我立刻去稟報魏侯,這是大事,耽誤了,我們都擔不起!”

    說著,莫謙就頂著風雪將馬匹牽了出來,帶上腳套,又自屋裡拿出一件厚厚棉襖​​,披在了身上,駕馭著馬匹,消失在風雪之中。

    風雪呼嘯著,莫謙全身一陣陣發抖,韁繩都隱隱抓不住,只能合身摟住馬匹,任由馬匹奔馳著,不過這是一匹老馬,它認識去府城的道路。

    直到接近傍晚時分,莫謙才進了城門,城衛卻將他攔了下來,莫謙張大眼睛,​​哆哆嗦嗦說著:“青衣……閣……口袋。”

    卻是風雪太大,又長途頂風跋涉,一時間凍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城衛聽得青衣閣,不敢怠慢,連忙按著莫謙的意思,將腰間口袋拿了出來,拉開一翻,果有一塊青衣閣專屬信物放其中。

    “多有得罪了。”將口袋被紮好,重新放回莫謙腰間,對著兩個守衛大聲喊著:“這是青衣閣的大人,你們放行!”

    “好!”聽見是青衣閣,不敢怠慢,連連取消關卡放了進去。

    馬匹在街道上奔馳著,莫謙勉強抬起身子,抓住韁繩直向著魏侯府去了。

    “青衣閣大衍觀番子莫謙,求見魏侯,有天大消息速速通報!”到了侯爺門前,莫謙一翻身自馬匹翻滾下來,對看守衛說著。

    “你等等。”見莫謙一身奔波,不是騙人的模樣,門衛也不敢遲疑,向府中奔去,片刻又跑了出來:“侯爺叫你速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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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踢死

    魏侯接見的是北園,莫謙用了一刻時間,在主道穿過,到了北園,就見兩個僕人望著園門。

    莫謙疾步上前,問著:“侯爺現在在哪裡?”

    “在裡面,快進!”

    莫謙聽了,急急行去,沿途全無阻攔,顯是被魏侯吩咐過了,不得阻攔,進了大殿,裡面數個銅盆中燃燒的木炭,一陣暖意襲來,莫謙不由一陣舒坦。

    但是這時魏侯就在前面,莫謙不敢享受,快步走過去,慌忙跪倒在前面,叩拜了,張口就是驚雷一下的話語:“侯爺,文先生已遭不測!”

    “你說什麼?”原本還在喝茶的魏侯,豁然自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震動大殿,卻是將莫謙嚇的一驚,一時沒有來得及回話。

    只是轉眼,魏侯卻已平靜了下來,收斂了怒態,眼中看不出表情,臉色有些僵硬和鐵青。

    “你細細說清楚。”魏侯說著,把茶杯擱在桌子上,茶水潑了出去,他本養氣甚深,這種情況就是心中大怒,無法控制的表現。

    “是!”莫謙卻不知道,連忙應著。

    “是我們見得王存業回觀,才發了山鷹……”莫謙口齒流利,把前因後果,連同王存業回觀時間,拖著老虎,以及小山鷹抓回的血色碎衣,和自己猜測都一股腦說給了魏侯聽。

    莫謙覺得身子漸漸暖和,卻越說越流利,卻沒有注意周圍侍從憐憫的表情。

    高台上魏侯又驚又氣,卻差點暈了過去,一下子跌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半響見莫謙還在滔滔不絕,不由一陣憤怒自心底燃起,跨步下來,一腳踢在鼻樑之上:“豎子!安敢聒噪!”

    只聽得莫謙一聲慘叫,就跌了出去,暈在地上,血液蔓延出來,生死不知。

    魏侯見了,不由一陣厭煩,“抬下去!”

    話音剛落,就有人抬了下去,血液落在大殿中,魏侯全不在意,只是想著文先生的事,靠在椅子上臉色蒼白,一下子萎頓著。

    宗師級別武者並不好尋,一直以來,文先生配合著甲兵重弩,不知殺了多少刺客和政敵,現在卻隕落在這時,這如何是好?

    過了許久,魏侯才清醒過來,喝著:“來人!”

    頓時四個持刀親兵依次魚貫而入,立在殿前等候命令,魏侯目光幽幽閃動,顯是平靜了下來:“傳我命令,立刻派遣內衛趕去雲崖後山查看。”

    說到這裡,語氣變得嚴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得了消息,立刻稟告於孤!”

    “是!”侍衛立刻應命,出去傳令。

    侯令如山,只是一刻時間,就有三十匹馬帶著親兵,自侯府中奔了出去,消失在寒風大雪之中。

    這時莫謙被抬了出去,到了醫館時,就已不活了,身子都冷了。

    醫館老者無奈,還是上去檢查了下,片刻說著:“鼻樑骨斷了,骨刺刺進了內腦,早來片刻還能勉強活著,現在身子都冷了。”

    兩個親兵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由一陣黯然,他們不是沒殺過人,但這種因主上心情不好就被殺掉的……伴君如伴虎……

    兩個親兵都禁止自己想下去,再想下去就非常危險了。

    “他是青衣閣的番子,交給青衣閣處理後事吧!”一個親兵說著,聲音有些嘶啞,顯是心情有些不平靜。

    “嗯。”還有一個親兵同意了,藉著一塊木板,就抬著莫謙僵硬的屍體,進了青衣閣一處堂口。

    這時,一個青衣人走了出來,卻是青衣閣執事李波。

    話說李波這時正翻閱著各閣獻上來的捲案,細細讀著,就在這時,一個番子氣喘吁籲跑來說著:“魏府親兵抬了一個死人過來了。”

    李波微微一驚,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魏府親兵抬了一個死人過來了!”這人再說了一次,李波登時一陣不快,不過臉色還保持著平靜,說著:“我這就去看看。”

    心中暗想:“當青衣閣是挺屍場?”,就陰沉著臉,快步上去。

    上前一看,見得一死人全身僵冷,鼻樑塌陷,並不在意,但仔細一看,不由腦海中“轟”的一聲。

    只見這人面目中還帶著不敢置信的表情,卻正是自己表弟莫謙!

    親兵見此,顯是認識,就說著:“執事大人,您就好好葬了他吧!”

    說著,就想退了出去。

    這時李波緩過神來,說著:“慢!”

    李波臉色有些蒼白,卻有著一些凜然的官威,這時就問著:“不知此人因何而死?也好記錄在案。”

    兩個親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相對無言。

    李波見此,擺手讓周圍的人退下,用細長的手指伸入懷中,取出一張銀票:“兩位,這是十兩銀票,給你們喝點酒,還請告訴我,他是怎麼死了,本官感激不盡!”

    兩位親兵見了,對視一會,一個親兵順手接過銀票,就壓低了聲音說著:“文先生被王存業殺了,他來上報,就被氣急了的主上一腳踢死了,大人處理時,可以當成殉職來處理。”

    這話說完,兩人再不言語,疾步出了去。

    “大人,還請節哀!”這時,就有番子上前說了一句,李波這時卻心知不能有絲毫不滿表露,苦笑了一下,說:“哎,我表弟死了,我心裡很難過,只是總算是因公殉職,卻是不幸裡大幸。”

    說罷起身,說著:“你們按照殉職的待遇把他洗洗身子,換上新衣,這些事慢慢來,不必急,我去去棺材店訂口棺材!”

    說罷就去了,出了堂口,這時大雪飄落,已下了兩天兩夜,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北風呼嘯著,想來明年是一場豐年……

    李波仰天任由雪花飄落在臉上,讓呼嘯北風灌進衣襟,不由想起兩人一同進了青衣閣的時光,還約定過,要是富貴會怎麼樣。

    不過隨著時間發展,自己投靠著范府,而莫謙一心想著為魏侯效忠,以爬上去。

    身為內奸的自己,有著范府暗裡支持,卻爬上了執事的位置,而一心效忠的莫謙卻僅僅是個番子,本還想著以後吸取表弟,不想轉眼之間,莫謙音容相貌還在腦中,人卻已經成了屍體。

    深深呼吸幾下,李波跨著沉重步子,的確就去了棺材店,尋了幾家棺材店,找了一口上品棺材買了,回去照常處理。

    轉眼就到了夜裡,衙門緊閉,一間房中生著炭火,二個番子正在案前整理文書,小桌上放著一壺酒,幾碟小菜。

    事情辦完了,兩人就在火炭前烤了烤手,各自斟一杯飲了,頓覺一股暖流,一人就說著:“不想表弟死了,還能不動聲色,跟著幾條街了,都沒見異常。”

    還有一個番子夾了花生米吃了,焦香崩脆,滿口濃香,又飲一口,說著:“你這就是妄想,李大人是什麼人,哪能因個表弟就給你抓著把柄,好好乾吧,別給李大人反過來抓住你的把柄,這樣就慘了。”

    這個番子一嚇,瞄了一眼外面,外面白茫茫一片,雪還在下,沒有見著人影,放心的又“吱”一聲飲了一口,說著:“——我還不是想升職……哎!”

    兩人幾杯酒下肚,全身暖洋洋,來了談興,就在小屋中扯著話。

    范府

    就在這時,一處側廳中,裡面沒有人,只點了一個燈,在昏暗的燈光下,范世榮仰天大笑,聲音雖壓著很低,卻帶著難以遮掩的快意。

    魏侯一直壓著范家,此刻魏侯一而再,再而三的斷掉左膀右臂,他焉能不痛快。

    通過暗道趕過來的李波卻跪在下面,默默不語,靜靜等著二公子安排,只是聽了上面笑聲,心中浮現出悲哀。

    二公子聽了消息,根本就沒有理會莫謙的死,只想著文先生斃命帶來的喜信,這天下上位者,莫非都是一樣?

    這樣想著,心中就浮現出濃濃的悲哀。

    范世榮半響後,笑聲停歇:“你傳來的消息不錯,很是及時。”

    說著,范世榮突轉了話題問:“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啊,回二少爺!”李波被范世榮這問話弄得有點迷惘,怔了一下才回話:“十五了!”

    “十五年了啊!”范世榮沉默了一下,又問著:“你現在在青衣閣也是執事了,能控制幾個人?”

    范世榮突提及這個,李波心裡一沉,忙說著:“青衣閣控制的很嚴格,如果是表面不背叛,我可以控制十來個心腹,但要是明明背叛魏侯,只怕一個都拉不出來……”

    范世榮聽了,皺眉說著:“雖青衣閣控制的很嚴格,但是你也不能一個真正心腹都沒有,到時有著大變,你怎麼應對呢?”

    范世榮言辭雖平和,但話說的很重,李波身子一震,頓時覺得背後沁出冷汗,忙謝罪說著:“屬下無能,還請二公子責罰。”

    范世榮又露笑意,說著:“現在事情緊著,我才這樣要求你,只要辦成大事,你就可以以我范家功臣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來,到時我們不會虧待你。”

    “是!”李波聽了,立刻應著,心裡卻浮現出一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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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逼迫

    空曠大殿中放著數個燃燒盆火,魏侯在這中間來回渡步,望著燒得通紅的木炭,怔怔不語,連剛才身上衣服沾上了茶水也沒有在意。

    良久,空曠大殿中傳出聲音:“給孤換衣!”

    在大殿兩側垂手站著的侍從聞言,疾步出來,片刻一套新的衣冠就被拿了出來,伺候著魏侯穿上,嶄新的衣冠穿上,魏侯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威儀。

    “王存業,你一而再,再而三斷孤左膀右臂,孤豈能容你?”魏侯怒吼著,大殿空曠,被震的隆隆作響,迴聲不斷。

    所有人都垂手侍立,大氣都不敢喘著,這時又傳來魏侯聲音:“親兵統領何在!”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軍官自一處台階上疾步過來跪下,衣甲間碰撞,發出框框的聲音,伏身叩拜:“末將在!”

    魏侯站在了高台上,緩緩轉過身子,臉上閃過一絲​​冷笑,冷冰冰說著:“看來真是有人覺得孤可欺,不但不肯束手就戮,還敢殺我侍奉!”

    說罷看了下面兩個軍官一眼,突又猛的站起身來,咆哮著:“孤要殺他,他就應束手就擒,坦然受死,這樣的人,才算有點人味兒,才算得上大丈夫!”

    “不想此人喪心病狂,這樣兇殘超出常情,敢於殺了孤派去治罪的侍奉,要是人人都學他,國之不國!”

    “殺,孤要滅了這種大逆之人的滿門——劉信!”

    “末將……在!”

    只聽著魏侯冷冰冰說著:“傳孤令旨,帶上孤的兵符,調集三百甲士,一百弩手,發兵大衍觀,將其全部誅滅——孤要看看,小小道觀,能不能抵擋孤的鐵甲之師!”

    說著,將腰間兵符接下,拋給這個劉信。

    劉信接過,應了一聲:“是,末將告退!”

    行一禮,默默轉身,自大殿中退了出去,這時風雪已停了,卻更寒冷,天空陰沉沉著宛然黃昏。

    這劉信到了馬廄,牽出一匹黃馬來,翻身而上,駕著向兵營奔馳去了。

    青羊道宮

    一輪水鏡懸掛,顯出種種事情,雖正殿中看不見,但馬匹出了魏府,這軍將種種動態盡落入一個道士眼中。

    此道人立刻起身,穿過走廊,來到道正正殿前,默默垂手立著,片刻,殿門自動打開,這道人也不驚訝,走了進去,就見道正端坐雲榻。

    道人理了理衣冠,行了禮,說著:“道正,魏侯欲發兵大衍觀,現已派一將持了兵符去兵營!”

    話音剛落,道正就睜開眼,頓時,殿中一亮,宛然雷霆劃過,不過轉眼之間,這異相就消失,道人看了上去,就見道正面色古僕,沒有表情,頓時知道道正已經震怒。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王存業有此劫難,也是天數!”道正不急不徐的說著,沒有半點喜怒,話到這裡,微微停頓。

    “只是公然陳兵道觀,卻壞了規矩,你且下去準備法壇,我自有計較。”道正擺了擺手,語氣淡然說著。

    “是!”雖不知道正的意思,但多年的積威,讓這人不敢有別的想法,應了聲,緩緩退了下去。

    隨著殿門被這人關上,道正長身而起,自懷中取出一張雲篆符籙,上面隱隱虹輝燦爛,綢繆非常,符籙白玉所製,卻是空白一片。

    就見道正口中低聲念了個咒語,單手做劍,虛空畫符,頓時一陣光芒四射,又把拂塵一挽,朝上面一甩,只聽“啪”的一聲,玉符碎裂。

    頓時魏侯氣數顯示出來,黃中帶灰,有些透明,還帶著幾分厚重,灰色顯是劫難,透明根基已是不穩。

    道正見了,卻是冷笑一聲:“好個魏侯!”

    魏府大殿

    魏侯才自暴怒中清醒過來,就向椅上頹然坐下,正尋思著,此時卻突覺一暈,恍惚中身子都有些不穩,丫鬟見了,連忙上前扶住:“侯爺!”

    就在這時,一絲黃色的蛇影,向著魏侯身上一沖,這才清醒了過來。

    一醒來,就見一個婢女扶著自己,頓時大怒:“滾!”

    這丫鬟見魏侯此時性情不對,隱隱有些喜怒無常,連忙遠遠退了下去,不敢多言。

    青羊宮

    一個道人匆忙過來:“道正,法壇已布好。”

    “嗯!”道正應了一聲,下了雲榻,就有弟子帶著路,進入了一個偏殿。

    這偏殿並不大,香火青煙繚繞,顯得靜謐非常,中間設著一個法壇,裡面一個道童,遠遠見道正來了,連忙行禮。

    道正也不說話,上了法壇,左手伸向,道童見了立刻會意,將一把法劍捧了上去,道正接過,抽出一張雲篆玉符,放在法壇上。

    仗劍行雲,踏罡步鬥,左手持劍,右手做印,向著玉符打了三個法印,頓時玉符錚錚響聲不絕,隱隱見得金光,又帶著一絲絲青色,只聽“噗”的一聲,就飛了出去,瞬間消失在空中。

    道童睜大了眼睛,這樣的法術還是第一次看見。

    道正卻沒有管著,單手仗劍,繼續行法。

    就在這時,天空陰了下來,滾滾黑雲凝聚,並且湧了上去。

    卻說魏侯突覺得有些不對,謔然而起,出了殿,站在台階上望去,只見天上沉沉濃雲冉冉升起,翻滾著,看​​著緩慢實際非常快速瀰漫而來,心中頓時一驚。

    就在這時,“轟”一聲巨響,電光閃耀虛空,橫行天際,照亮四野,本來黑雲壓城夜晚一樣,瞬間明亮起來!

    冬日炸雷!

    耀眼亮光讓魏侯一陣失神,還沒有來得及定神,一道玉符自雷霆處落下,帶著流光直直落下,隱隱聽見某種破碎的聲音。

    這時,道正聲音自天空玉符中傳來,滾滾如雷。

    “天人定律……修士應約束自身,不以道法神通凌駕世間,妄動社稷朝綱……同理,世俗律法,不得加於修士之身……魏侯,你發兵欲想何為?你要單方面撕裂世俗和道宮的協議,公然動用刀兵威脅道觀嗎?!”

    滾滾聲音響徹著府內上空,連城裡都隱隱聽見,魏侯鬚髮皆張,臉色鐵青,死死握著劍柄。

    他想不到,道宮在這時,竟敢公然威逼!

    就在怔神中,聲音消退,黑雲迅速消散,玉符也落了下來。

    魏侯拔劍而起,當著侍衛的面,一劍就將這落下的玉符斬成碎片,喝著:“老匹夫,你安敢如此!”

    在場的親兵,都個個垂手不語,昨天踢死的莫謙就是前車之鑑,沒有誰敢在這時觸著霉頭。

    魏侯氣得臉色鐵青,又抽劍對著不遠處一塊石雕就砍,火星飛濺,這時殿前一絲聲音也沒有,大家都閉住了呼吸。

    過了片刻,才聽著命令:“你去兵營將劉信叫回來,大衍觀……再聽處置!”

    “是!”一個親兵應著,退了下去,同樣進了馬廄,牽出一匹棗紅大馬出來,翻身而上,一抽馬股,朝著兵營追趕去了。

    見親兵下去,魏侯眼中怒火冷卻不少,把劍一丟,退回大殿,在殿中渡步。

    “秦川!”片刻後一聲叫喊。

    “臣在!”秦川連忙自後面出來,跪在魏侯面前。

    “你負責去給河伯傳信!”魏侯臉色陰沉沉,坐在椅上沉聲說著,頓了一頓,又繼續說:“讓它助我,殺了王存業!”

    “……就這個意思,你去幫我潤色,拿上來我看看。”魏侯冷冷說著。

    “遵命!”秦川咽了口唾液,行了一禮,不敢拖延,就在殿裡角落處的一個書案前,秦川鋪開宣紙,研磨半響,默默思量,動筆書寫,半柱香後收筆,片刻,秦川見墨跡乾了,拿了上去:“侯爺,你看看。”

    魏侯拿了過來,突又覺得一陣頭暈,粗略一看:“行了,就這樣!”

    說著,拿出印章加蓋其上。

    秦川又接過書信,捲起來裹了油紙,這才退了下去。

    出了殿,就見得一眾聚集一起,議論紛紛,說著就是剛才天空異象,秦川眉一皺,頓時心生不滿。

    這時有一個機靈,連忙上前:“秦先生有何吩咐?”

    “令府內立刻出輛馬車,去城外河堤!”秦川冷聲說著。

    “是!”片刻,車子來了,請著秦川上了馬車,車夫駛著馬匹,轉眼出了府門,上了大道,一抽馬鞭,頓時奔馳而去。

    “你覺得剛才天象是什麼?”半路上,秦川突開口問著,眼神幽幽。

    這車夫不敢答話,怕遭了無妄之災,只是答著:“小人剛才在屋,沒有聽清楚,不知道誰這樣大的嗓門。”

    秦川聽了,只是點點頭。

    半個小時,就到了河堤,車一停,秦川就跳下馬車,地面積雪深厚,一跳下來,就深深陷了進去。

    舉目四望,冰雪茫茫,忻水上也全是積雪,一陣風吹了過來,秦川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 05:00
第五十五章 白虎培元丹

    冰雪覆蓋的忻水展現在秦川面前,踩著厚厚雪層,秦川爬上的堤壩,和以往一般,將手中書信高高舉起。

    頓時,一陣陣肉眼看不見的波紋傳播出去。

    過了片刻,冰封河面下一聲爆裂之聲,一隻蝦將一矛破開冰面,蝦頭就浮出了水面,見得秦川立在前面,臉色不由陰沉:“人類,怎麼又是你!”

    這蝦將顯然將秦川記住了。

    “侯爺有命,我自當前來。”秦川平靜的說著,同時將書信拋了過去。

    就見蝦將頭頂上紅光一卷,將書信收了,冷哼一聲,沉入水中,潛向河底去了。

    秦川在堤壩上長噓一口氣,別看表面從容,和妖怪打交道,內心實有幾分心驚膽戰,不過現在任務完成,無須在此停留了。

    活動了下被凍僵的雙手和身子,小心翼翼的下了堤壩,踩著積雪,上得了下面等候的馬車,又向魏府疾奔而去。

    忻水河中,蝦將接了書信一路下潛,直到河深處,又向前遊了一會,一座水晶宮殿就浮現在眼前,它行了過去,殿中諸將望見,並沒有阻止。

    “河伯大人,魏侯又有來信。”到了河伯面前,蝦將不敢抬頭,深深將腦袋底下,跪了下來,雙手將書信高高捧起,此時就有水族侍童過來,將書信接過,又走到河伯跟前,交予河伯閱覽。

    底下水族皆不動神色,連同蝦將,一起在下面默默立著。

    河伯臉上如煙似霧,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見他單手拆開書信,默默翻看了起來,半响,河伯看完,右手一捏,書信頓時承受不住,化作冰渣,濺裂到下面。

    下面水族見此,連忙將頭低下,不敢再抬頭看一眼。

    “諸位愛卿。”寶座上,河伯聲音響徹了出來:“本神盟友魏侯來信,讓本神幫他剪除一個人仙二轉的道士……”

    底下水族聞言,都是面露不屑之色,就有一個龜將走了出來,巋然跪下,大聲說著:“啟禀河伯。”

    “你講!”河伯見他走了出來,頓時來了興致。

    “不過是人仙二轉的小道士,居需要我忻水一脈水族出手,看來魏侯這架子已空了,河伯大人何不……”話到這裡,這龜將伸出鱗片​​叢叢的手爪,向下一按,示意滲透架空。

    河伯見了,搖頭說著:“魏侯對本神來說,還有大有用……而且本神是水族之神,不能直接干涉著陰司,更別談大規模干涉人族禍福,天庭在上,此中規矩甚多,汝無須多言。”

    話聽到這裡,龜將連忙唯唯後退二步,應著:“是!”

    “不過魏侯發話了,本神不能置之不理,這事就安排給屏山灣河神來辦,如何?”河伯語氣淡然說著,掃看了一下左右。

    台下水族左右相視,齊聲呼喊:“河伯賢明!”

    “來人啊。”山呼過去,寶座上傳來河伯低沉的聲音。

    侍立的一個水族聽了,連忙疾步行過來,跪在河伯面前說著:“小人在!大人有何吩咐?”

    見侍從水族過來,河伯手指一彈,一塊玉符就落在這水族手上:“你且去屏山灣,將此符交予它看,它自然知道怎麼樣做。”

    水族聽聞,立刻應下。又是一禮,自水晶宮中退了出去,認清方向,向屏山灣水脈而游去了。

    忻水河面上結了一層堅冰,冰下的水,冰涼刺骨,水族諸人世代這樣過了,並沒有覺得不妥,只見河水深處,一尾六尺長的鯉魚,在河深處一路開流分水,疾然前行,嘴上還銜著一枚七寸玉符,閃耀著霍霍華光。

    一路前行,直到下午,來到一個水脈地點,向前一行,就是屏山灣水脈地界。

    不遠處,只見有一批水兵把守,不過見了這尾大鯉魚嘴中銜著河伯玉符,都是連連退下,不敢阻攔絲毫。

    又行了幾個時辰,穿過一處河層,過了一處石道,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小宮殿,和衙門一樣大小。

    這就是屏山灣河神的府宅了,鯉魚更奮力朝水衙游去,巡視水軍見了河伯玉符,都是讓開道路,並不阻攔。

    到了臨近衙門地點,河水突湍急了起來,鯉魚知道這是天然關卡,並不驚慌,沉然擺尾,奮力一躍,就躍入其中。

    隨著身軀進來,水壁上“啵”一聲濺起片片水花,卻不落回到水衙內,這鯉魚進了裡面,就地一滾,頓時化為半人半魚的水族模樣。

    疾步上前,入內殿內,就跪在屏山灣河神面前,說著:“河神大人,河伯大人讓我將此物交予您!”

    說著,就將手中玉符捧了上去。

    屏山灣河神接過,細細打量片刻,閉目沉思,玉符上閃著一絲金光,過了片刻,才抬起​​頭顱,眼中閃現著了然神色。

    對著這鯉魚說著:“你且回去,告訴河伯大人,這事我已知曉,自會辦的妥當!”

    鯉魚精聽言,頓時應是,退了下去。

    “你且喚大花魚將上來,說我有事命他去做。“這時,屏山灣河神對著侍立的水族吩咐著。

    侍立水族聽言,口中應是,轉身退了下去,朝一處洞府去了。

    不過半響,只聽衙門外壁上“波”的一聲,水花四濺,大花魚將進來了,它的修為遠在鯉魚之上,因此水里府內,都是人形。

    “末將大花魚將,拜見河神大人!”到了前面,大花魚將披一身銀白鎖子甲,這實際上就​​是它的鱗片蛻下所煉的甲衣,自是最適宜堅固不過。

    河神略一沉默,說著:“大花魚將,你且起來!”

    話說水族中,只有登了神位,或者親近水族,才能由上位者賜名,或者自己取名,因此才算得上水神。

    這大花魚將早煉去妖身,接近人身,但還差了最後一道關卡,沒有真名而不能成為水神,因此稱呼“大花魚將”。

    “是!”大花魚將聽了,長身而起,垂手立在下面。

    就听河神的聲音,自上座上傳了下來:“大花魚將,你且去大衍觀,通知白素素,說我三月三日神誕日,命她前來,不管她怎麼樣回應,都回來報於我聽。”

    大花魚將聞言,雙手作揖,沉然說著:“定不負河神大人所託,末將這就去辦著!”

    河神聞言,微微點頭,說著:“去吧!”

    大花魚將又是一禮,才自衙門退了出去,一到外面長嘯一聲,身軀膨脹,化作一尾龍鬚鯉魚,鱗甲霍霍生輝,身軀沉凝,在河底竄遊。

    一路而上,片刻就到了河面,只聽“轟”一聲,半米厚的堅固冰層,被他一撞就開,寬闊冰面板,冰塊飛濺,露出了一個方圓數米的大窟窿,下面清澈河水帶著絲絲寒氣,自河下冒出。

    大花魚將到了河面,竄到河岸,就地一滾,起身之時已是一位翩翩白衣公子,只是冬日荒無人煙的河案,一位公子身薄影單,穿著單衣,就顯得有些詭異。

    大花魚將抬頭四望,尋找雲崖山地界,雲崖山它幼年之時,還是一條水魚,曾順著青竹河上去過。

    不過片刻,就見一處山巒,隱在雲霧中,大花魚將見了一笑,一步跨出腳下生雲,雖不能飛騰而起,有滾滾勁風。

    再一步跨出就是三丈距離,身子過去有著滾滾風雪,這樣一路疾行,風雪顯在身後,在雪地上蔚然奇觀。

    雲崖山·大衍觀

    新建丹房,王存業坐在丹房中,閉目存思,冥冥中,七卷經書浮現,凝聚出七個金光燦爛、八角垂芒的真文,奧義隨之在心中流淌,頓時盡數了解。

    而這時,面前火爐鼎沸,雖沸騰不止,隱隱有一種平和意味,顯是煉丹到了最後步驟,用文火煉著。

    過了片刻,按照提示的奧意,王存業手上一掐法決,“啪”的一聲,一絲化作金光,投進丹爐內,受此,丹爐頓時安靜下來,丹爐下文火漸漸熄滅,絲絲藥香漸漸瀰漫而出。

    王存業見此,心中喜悅,這種煉丹之術,實是最基礎的煉法,當日閱讀丹經時就記錄下來,要是尋常,怕是要花費數年時間,實驗上百次才掌握,但對於有龜殼之助,第一次就可以實踐中掌握。

    無需再去道宮花費人情來煉製,這白虎培元丹就已成了。

    當下長身而起,去了丹爐蓋子,頓時一股氣流“砰”的噴出,直直衝了上去,捲起三尺。

    王存業見了,並無神色,按照奧意,這本是丹爐煉藥一股廢氣,實屬正常,不必大驚小怪!

    上前雙眼一看,滾滾龍眼大小透明色藥丸在丹爐底處滾動著,王存業一笑:“妙哉,妙哉。”

    伸手一吸,滾滾龍眼大小的透明白虎培元丹就飛了上來,又用早已準備好的葫蘆,將它裝了進去,卻有著三十七顆。

    最後一顆白虎培元丹放入口中含而不吞,想試試藥效。

    進了靜室,將葫蘆放進一處暗格,才垂坐閉目,牙齒扣動,咬碎丹丸,咽了下去。

    頓覺一股溫合藥力化作熱流,滾滾而下,王存業不敢怠慢,只見龜殼又是一噴,一股清氣噴到藥力上,絲絲精氣轉化,落入氣海精元,漸漸化成本身精元,絲絲鞏固增厚著精氣法力。

    半個時辰後,王存業嘆著:“善!”

    難怪仙道要煉丹服食,這一顆白虎培元丹,就抵得自己辛苦吐納七天之功!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 05:21
第六十六章 一波又起

    大花魚將到了大衍觀前,見得整個道觀依山造殿,巍峨古樸,沿途冰雪未消,當真一副修真養性寶地,不由心中暗讚。

    由於大雪封山,行路艱難,又要過年了,道觀這時並無多少香客,只有幾個道童還在院中掃雪。

    進了台階,少許聲音,卻驚動院中查看的陸仁,不由望了過來,見是一個氣度不凡的公子,連忙走上前來,躬身說著:“這位公子為何前來?這時道觀已關了,年節後才開著。”

    大花魚將見這中年人禮數俱到,也是揖手回應:“聽聞大衍觀白娘娘靈驗非常,特此來上一柱高香,還請准許。”

    “這個……”陸仁不由一陣犯難。

    就在這時,謝襄自偏殿中行了出來,臉色有些雪白,低聲說著:“陸伯,且讓他進去,來一趟不容易,下不為例就是了。”

    “是,小姐。”謝襄這樣說了,陸仁就應下,又轉身對著大花魚將說:“公子請跟我來,我給你開大殿。”

    “有勞了!”大花魚將聞言,少許揖手。

    大衍觀正殿簷飛入雲,殿氣莊嚴,伴隨“嘎吱”聲響,大殿正門緩緩推開,陸仁對著大花魚將說著:“這位公子,娘娘就在這裡,你上香吧,我先忙別的事去了。”

    “請去,我上完香就出來!”大花魚將應承著。

    大花魚將細細打量著白素素神像,只見神像上,凡人看不見的一輪紅光垂拱,顯的穆然莊重,心中大是羨慕。

    論修行進度,一般吐納修煉,遠不及神道,短暫數月,藉著青竹河的靈力,以及香客香火,卻赫然有著相當於人仙三轉的法力!

    大花魚將耗費二百年修煉,此時也不過稍許勝出,心中就又是羨慕,又是憎恨,只不過這憎恨未必就只針對白素素罷了。

    就在這時,紅光一現,一個少女顯化形體,落在大花魚將面前,只見此女垂下三尺青絲,身上穿著宮衣,上面裝飾著精美飾品,面容秀麗端正,眉心一點朱痣,映輝著容光,看上去就有雍容,正是白素素,已經沒有絲毫妖氣了。

    只聽白素素沉聲說著:“現在大殿無人,你可敞開說話,你是水族大妖,我是青竹河正神,你我份屬不同,為何來我這裡?”

    聽著“水族大妖”“份屬不同”這八個字,見著這白素素容光清麗,大花魚將的臉上肌肉就抽搐了一下,單是水府小吏的職份,根本不夠,自己修行再高,還剩三分妖氣尚未蛻去,不能蛻去,就還是屬於妖怪!

    這時大殿中,就只剩下大花魚將與白素素,大花魚將悵然而立,卻不再多想,伸出手掌向前一握,頓時黑紅玄光顯現,上面有著一個碗口大的珠子,流光四溢,上面還有屏山灣河神的烙印氣息。

    大花魚將把這珠子一現既收:“明年三月三日,就是屏山灣河神神誕日,你身為屏山灣河神分支之神,理當上前拜見,你好好考慮考慮,別壞了神律,到時沒有人能救得你!”

    聽到這裡,白素素臉色微變,盯了大花魚將一眼,沒有言聲。

    她重登神位,屏山灣河神神權必有所消減,但此次河神邀請,屬於理直氣壯,她身為青竹河河神,是屏山灣河神下屬,除非有更高的神召見,沒有任何推脫理由。

    白素素沉吟片刻,靜靜說著:“明年三月三,我自當前去。”

    “嗯,那我就不多說了,勿送!”大花魚將話音剛落,白素素就見這大花魚將,人影一晃,已出了門去。

    她不由心中一驚,不過不在多想,化作一道神光,遁回神像去了。

    這大衍觀現在是王存業的領地,大花魚將上來,卻是清楚,只是並沒有感覺到殺意,又心裡惦記著謝襄的病,就一時沒有理會。

    自靜室裡出來,就夜幕緩緩降臨,見得幾個丫鬟忙著,煎藥爐煙霧裊裊,滿院飄著濃烈的藥香,房裡已點了燈。

    王存業知道這是煎藥,不過最近效果漸漸沒有了,要不是謝襄素來性情恬淡大度,只怕早就難免了,站著想了想,先沒有叫丫鬟把這撤去,還是用了一丸看看效果再說,於是直向謝襄房中而去。

    見得房裡一個丫鬟正洗著毛巾,謝襄躺在了榻上,披著虎皮,一眼見了王存業,就說著:“師兄來了!”

    王存業俯身看了看:“我看下你……這張新制的虎皮怎麼樣?”

    “虎皮的確不錯,有點成精的樣子,天然就能保暖,蓋著就是舒服!”謝襄抿著嘴一笑,就要起來。

    “別,就這樣半躺著!”王存業把枕頭取來,給她墊著下面,謝襄舒適半躺著,心中感動,笑著:“師兄別這樣,我已經好多了。”

    王存業笑著:“還沒有用藥,怎麼好多了?我這次帶來了白虎培元丹,是我自己煉製的,我給你帶來了二十四顆。”

    說著,就拿著葫蘆,傾出一顆,只見龍眼大小,半透明的丹丸,一取出來,就縈縈絲絲藥香,讓人覺得心神一清。

    “師兄,這是你煉得?”謝襄接過,有些驚訝,她雖不修道法,但見多了,也知道內情,這煉丹術雖不是罕見,也不是大路貨,師兄不知不覺,怎麼就煉出丹了,煉丹也罷了,還這樣半透明,蕩漾著水波一樣的藥心,這真是上品。

    王存業聽了,先是一怔,隨即笑了:“師兄的本事大著呢,你放心,這都去掉了藥毒,只是怕藥性強,你服一丸試著。”

    的確,這煉丹術有三要,第一就是提純藥性,要是提不干淨,就有藥渣殘餘,這就損了效果。

    第二就是去掉丹毒,有毒性存在,對有些人無礙,對謝襄這樣身子弱的就受不起。

    第三就是調和藥性,陰陽相交,取長補短。

    對一些藥性強烈的藥材,王存業不敢說,但對於普通藥材,有著龜殼之助,卻大是有把握。

    聽了這話,謝襄抿嘴一笑,也不多話,就著丫鬟送上的水,服了一丸下去,而王存業也不避嫌,要連著這身體,早生活了十幾年,又是青梅竹馬,又是相依為命,哪還避得世俗的嫌疑?

    當上就上去用掌推拿,一絲絲溫和的真元滲了過去,助著消化丹力,只是片刻,謝襄就覺得肚中一痛,轉眼腹部原本冰結之處,又有著絲絲寒冰乍破融化的感覺,不由全身舒服,臉上絲絲泛出紅暈。

    王存業見此,頓時喜笑顏開,他推拿著,真氣入她的身體,自然知道情況,就說著:“有效果,看來此丸不錯。”

    定了定神,又仔細查看了一下,說著:“丹力已在修復身體,只是丹力還強些,你的身體虛弱,不能連著服食。”

    “嗯,三天服食一丸,連著不斷,就可以了。”

    謝襄感覺到絲絲溫暖,全身通明,心中歡喜,就吩咐丫鬟:“今天在道觀的人都給些賞,每人賞二斤肉。”

    “二斤肉太少,再賞十斤,連著佃戶一起賞,讓大家都佔點喜氣!”王存業聽了,就笑的說著:“反正上次連虎肉都沒有吃完。”

    又笑著對丫鬟說:“這事你去通知陸伯和陸葉氏來辦理。”

    丫鬟大喜,連忙出去,謝襄就笑著說:“師兄,我現在沒事,你有什麼事就去辦著吧!”

    頓了一頓,又說著:“以前我和陸伯都是親手幹活,現在已經有丫鬟伺候著,還能怎麼樣?”

    “這是應該有的!”王存業笑著,又叮囑幾句,才退了出去。

    王存業心中有事,就去了大殿。

    一進正殿,白素素就又落在面前,雍容從容的行禮,讓王存業不由暗暗驚訝,問著:“什麼事?”

    白素素就一一把剛才的事說了。

    王存業也是一驚,聽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聽完後,就格格一笑:“不想還有這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就起,不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也算是劫數,歷劫才能革新麻!”

    在殿內踱了幾步,沉吟了片刻說著:“你不要心中不安,這時離三月還有三個月呢,我道門賀新不歲舊,過了年,到了大年初五,就是道宮賀新節,我自會上去慶賀——到時自會請得一些援助,現在說話不方便,到時就知道了!”

    白素素聽了,心中大安,起身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年節,王存業和謝襄給傭戶賞下年貨,王存業又去家中拜見了父母,就算了結。

    陸仁一家掛上了大紅楹聯,在屋中陪著妻子女兒,一家人裡面過著年節其樂融融。

    鞭炮聲聲,人們都沉浸在年節的氣氛裡。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 05:25
第六十七章 更章令

    大年初五,王存業上了馬車,向府城道宮去了。

    此時年節剛過,冰雪未消,王存業想著,要到冰雪全消,估摸還要一個月。

    一路疾馳,馬匹鼻子冒著白煙,到下午就進了城門,王存業有著道官的身份,又是一年一次的道宮賀新節,就算被查也不敢公然阻攔,說白了這些事,都只能暗底下去做,上不得檯面。

    甚至現實更容易,只是收了十五文錢,就放了進去。

    片刻,就到道宮門前,王存業下馬,命著車夫在此候著,就進了裡面。

    不覺已到內門,此時八盞宮燈煌煌耀眼,燈下人影幢幢,本郡道觀的道士都紛紛前來,王存業自是入鄉隨俗,打著稽首。

    道門天性喜好清靜,但這是一年一度的賀新節,在此時節還是相當熱鬧。

    王存業這才留意到道宮中,除了道士,還有著筆直站著的人,帶著刀,個個很是英武,心裡很是驚訝。

    這時一個經過的道士見著他詫異,就說著:“你是新來的吧,這是道兵!”

    “道兵!”王存業點了點頭,心中暗暗思考著這句話,更有所悟,道門原來除了培養道士,還培養武士!

    正想著遠處鐘聲響著,卻是召集了,王存業跟隨眾人魚貫而入。

    只是這時,就見一個道童上前,打個稽首,悄悄將他拉住,低聲說著:“道長,鏡林執事讓你先去偏殿見著。”

    王存業見道童說的隱蔽,想是不願讓人知道,連忙退出幾步,溜了出去,一眾道人卻是被道童接待到側殿休息去了。

    王存業轉了幾個圈,進了偏殿,就見鏡林執事在偏殿裡踱步,見王存業進來,張口就問著:“你這次帶了什麼?我給你提個醒,不要帶差了,如果差了,影響卻是不好,此次由我將賀新節禮送與道正過目,你現在還有空出去換一換!”

    王存業心裡感激,連忙稽首,卻是不言,只是把腰間葫蘆取出,拔開蓋子,從中倒出三十六顆白虎培元丹,放入一個白玉盒中,推到鏡林面前。

    “前些日子來觀中討要了一副方子,回去就自己煉製這丹,這裡是三十六顆,作賀新之禮,還請執事評點。”

    王存業這樣說著,這已經是第二批了,卻把虎髓虎筋還有上次鏡林執事送的藥材用的精光。

    “哦,已煉成了?”鏡林皺著眉,起身接過,但接過一打開,就見得這丹藥,隱隱有琥珀之色,顆顆圓潤無暇,更聞著透徹的香氣,顯是上品,​​心中就是一驚。

    雖由於丹方限制,這品級並不高,但考慮到此子得到丹方的時日,就讓人不得不側目了——此子還是煉丹之才?

    鏡林想著,定住了神,笑說:“哦,讓我白擔心一場,有此就好,我替你收了,你別去和那些道士一起了,在此等著,我一會一起上交給道正過目。”

    說著,就讓王存業坐了,這時又有著一個道童提著剛煎沸的水壺進來,挽起袖口提壺在手,向杯中傾著沸水,杯子中立刻傳出噝噝聲,絲絲香氣瀰漫,王存業應了,慢慢品啜起來。

    鏡林也不管著,走出去到了接待大殿,這時道童見了,立刻快步走了過來:“鏡林師叔,這是這次各個守觀的賀新之禮,白鶴師叔讓你送與道正去。”

    鏡林大手一揮,就把單子接了過來,這本是他分內之事。

    “好!”對道童點點頭,就向道正正殿去了,有幾個道童見了,連忙跟上,他們都推著一個小車,各個守觀的賀新禮都在其中。

    到了道正正殿前,鏡林理了理身上衣袍說著:“弟子鏡林,前來呈上賀新禮單子。”

    話音剛落,就見正殿大門自然而開,鏡林見的慣了,絲毫不以為意,大步走了進來,兩個推車童子也行了進來,順帶將門閉住。

    只見道正微微睜開眼睛:“唔,你且將單子呈上來。”

    “是!”鏡林連忙走了過去,躬身捧手,將單子呈上。

    道正接過,慢慢翻看了起來,也不過是些金銀、藥材、玉石,過了片刻,突說著:“大衍觀的賀新禮是三十六顆上品白虎培元丹?”

    鏡林聽了,沉思一下,說著:“是,我有印象,此子白虎培元丹,全是自己煉製,而且他得到這個丹方到現在,也不過一月有餘!”

    道正聽言,來了興趣,說:“你且將他的丹藥拿過來,我親自看看。”

    鏡林聞言,連忙自推車上,把王存業白玉盒子取了出來,遞給道正。

    道正伸手接過,手指輕彈,白玉盒蓋就被彈到一旁,露出了裡面顆顆圓潤無暇,顯半透明,裡面琥珀色的丹丸,一見這外相,就已知是上品。

    只見道正兩指夾住一粒,取了出來,細細觀摩,甚至就含在嘴中,就這樣細細體會,讓鏡林不由詫異。

    這可是賀新禮,雖道正無論怎麼樣用都不會有人說,但這種情況實是罕見,而且這種丹丸對道正無用,要多少有多少。

    片刻,道正睜開眼,不由說著:“火候純正,品質上乘,毫無菸火氣和丹毒,此子果真天子橫溢!”

    話到這裡,卻是無言,道正若有所思,眸子中幽幽閃著光,片刻後聲音才從道正口中響起:“你且取一封玉符過來。”

    鏡林聞言,立刻應是,片刻就拿了一片空白玉符出來,交予道正。

    只見道正接過,左手輕撫,右手手指連連彈動,猶如雨打芭蕉,整整之聲不絕於耳,過了片刻,玉符光華大作,又自隱去。

    道正這才將此物交予鏡林,只聽道正說:“此子可受正九品更章令,這是赤紅道券,你下去後開啟法庫,取出更章印授之,然後你將此事記錄在案。”

    鏡林聽言,怔了怔,才答著:“是!”

    更章令就是正官了,有官印,在世俗同樣享受著九品待遇,只是不掌權罷了,而且離執事就只差一步了,看來道正很看重啊!

    “你且下去吧。”道正揮了揮手,鏡林見了,也就不在打擾,退了下去。

    鏡林出了正殿,第一時間來到偏殿中,見王存業坐著默默飲茶,不由上前說著:“恭喜,你真有大造化,今日不知怎麼,道正看中與你,授你更章令,先將這道券收起來,我去法庫為你取來官印!”

    說著,便將赤紅道券拿了出來,交予王存業,王存業聞言訝然,不過轉眼就行禮:“多謝道正栽培之恩。”

    說完,就接了道券,接過了道券瞬間,心神中龜殼之上,一張金色符籙落下,放出絲絲金光,似要佔領心神,只是和上次一樣,頃刻之間,龜殼一股清光噴出,鎮壓住這張金色符籙。

    下一刻不由分說,金色符籙“轟”煙消雲散,片刻,清光中又重生出一張一模一樣的金色符籙,垂在了心神中,放出絲絲金光,又有著絲絲微赤之氣縈繞。

    這是官氣,只是這個時代人口遠不如地球,要是在地球,九品鄉官就有赤紅,這不多說,王存業再向鏡林謝了。

    見得鏡林遠去,才細細看著這金色符籙,除了官氣增強,還有著一些玄妙的變化,體現就是二點。

    第一這張赤紅道券本體,能保住魂魄一次,也就是說,能轉移靈體抵達指定地點,這讓王存業不由想起了復活點,可惜的是這裡不能複活,只能從此轉到神道了。

    其次就是可以憑藉這赤紅道券的權限,把合法領地轉化成道場,為了配合這功效,還必須有更章令官印鎮壓。

    鏡林去拿,就是這個官印,王存業又是歡喜,又是可惜——本想通過這個,再向道宮換取一些藥材,自己收集要到何年何月?

    片刻後鏡林出來,後面就是一個捧著銀盤的道童,上面有一個小印。

    這官印不過寸許,可以攜帶在身上,裡面是小篆字,顯得古樸端莊,也帶著絲絲紅氣,當下就謝恩受了,一戴到身上,就覺得身上籠罩著一層赤氣。

    鏡林顯得很隨和,走動幾步,打量著王存業說著:“很精神,像個道官!”

    王存業再次謝了,鏡林一笑,說著:“不過按照規矩,你要不就要熬三年資格,要不就要煉元奠基,才可名正言順的當上更章令,道正有恩提前了,你也不要鬆懈,早日達到了煉元奠基,就再也無人可以說閒話。”

    這話說的是正理,更是一種長輩的指點,王存業謝了,心中已經有了底稿。

    別的無話,當天王存業就回去了,到了道觀,王存業不立刻去見師妹,卻直接去了大殿,引出了白素素,就說著:“這是赤紅道券,你拿著,這只能對靈體起作用,而你雖是神體,實還是靈體,這次你去河神會,就有把握了,一見不妙,就弄碎了回來!”

    白素素取了這赤紅道券,心裡很是感激,卻問著:“如果河神對我不利,怕是避過一次,避不過第二次。

    “屏山灣河神——還有水伯,也許我們遲早會戰一次!”王存業一哂,淡淡說著。
x24685 發表於 2012-10-1 05:28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2-10-1 05:30 編輯

第六十八章 準備
 
    年節過去,積雪開化,地面隱隱露出了綠意。

    郡內流傳著一首忻水歌謠,單贊此間時節:“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河上走,五九六九沿河望柳,七九開河八九雁來,九九又一九,耕牛遍地走!”

    此時出了九九天,忻水冰面開化,河水上漲,滋潤著兩岸大地,片片農田,梯田上綠意煥然,大衍觀傭戶牽著耕牛耕著農田,新一年播撒收穫種子。

    謝襄和王存業立在台階上放眼下望,觀測著耕種忙碌著的佃戶,初春的風還帶著些寒氣,卻沒有大礙了。

    謝襄通身穿著青綢,繡著梅花,拂發的皓腕雪白晶瑩,手指纖細削蔥,臉上白裡透著一絲紅,帶著血色,王存業看著,心中高興:“你的身子骨是越來越好,這白虎培元丹比山中藥草好多了!”

    “嗯,我也覺得這樣!”謝襄想了想,笑說著。

    “身子再養一陣,我們就去見父母,當面請安行禮,嗯?”王存業說著,這隱含的意思就是要結親了。

    謝襄聽了這話,不由又染上幾分紅暈:“就這樣過去是不是有點不妥?”

    “我和你青梅竹馬,又是師傅早就定的事,誰能和我們計較這些?”王存業笑著用手拉著謝襄:“不過你雖身子漸漸好轉,但終吹不得風,不要多看下面了,就到裡面去避避吧!”

    陪著到了殿外滴水簷下才停了步,謝襄就笑著:“還有一件事,陸葉氏有了身子了,這幾天才發覺呢!”

    “好事啊,有身子的人不要多勞累了,叫戶長彭田的婆娘多管些事。”王存業還是相當迷信前三個月不能勞動的觀念,就這樣吩咐著。

    再說了幾句寒溫,才送著謝襄在趕來的丫鬟陪同下回去,良久,卻嘆息一聲,進了殿,殿中就立刻浮現出了白素素。

    “……情況怎麼樣?”王存業冰冷冷的問著。

    “不是很好,我走神道接觸了下,聽見不少不妙的風聲。”白素素回答著說:“水伯和魏侯都很是不善呢!

    王存業聽了一時沒有說話,站起身在殿中慢慢踱步,片刻冷笑的說著:“水府和魏侯我原本疑心就聯合著,有這情況也不稀罕。”

    頓了一頓,又嘆著:“說來說去,就是我根基實力太差,要是我已經凝元奠基,正式打磨出神通法力,就完全不一樣了,那時才可施展分水符,才可入水作戰,現在就只有生受著。”

    “不過魏侯,還真得早早下手呢!”王存業最後說著。

    河堤

    站著河堤上向下看,只見府城外連綿的平原,兩千頃良田溝渠縱橫,農人在其中忙忙綠碌,隱隱見得一塊塊田野,田野中,又有著一座座農舍,自北面連綿到東面,直到看不見的地平線。

    春風吹拂,王少雲眼神憂鬱的看了片刻,終還是一聲嘆息,一揮衣袖走下河堤,不再觀看農夫忙碌。

    雖春初,但不見太陽的堤岸處,還是有些寒冷,還有些積雪彷彿在留戀大地一樣不肯消退,王少雲踩在其上,發出微聲,過了片刻,卻見王少雲皺眉沉思,又對著錢敏說:“魏府的僕人……有買通了麼?”

    “少爺,有錢能使鬼推磨,出了三百兩銀子,就買通了,帶著魏侯的髮絲送過來,那時一切都可步入計劃了。”錢敏回應著。

    心裡早有準備,王少雲神態平靜,只是面色有點蒼白,說著:“這樣就好,我等了二十年了,終於快要到這日子了,真是令人感慨啊!”

    王少雲說著,並無喜色,反而容色有些慘淡。

    錢敏聽言,只默默跟隨著王少雲,並不言語,卻和以往一樣,堅定站在王少雲的身後,雖知道此次行為,造孽之大,牽連之廣,可能古來少有,但也絲毫沒有悔改,自這條命被王少雲救起,並且幫著報仇雪恨,就已不在乎這樣多了。

    王少雲兩人回去,一時沒有找著馬車,走了二里路才尋到馬車,乘著入了城,這時看天色就接近黃昏了,街上店鋪櫛比鱗次,還有很多行人來往,這時顧不得欣賞,就去了程家老店。

    “哎呀,公子回來了,李四,還不去提熱水給公子泡腳,再拿一雙千層靴送過來。”店主身材短矮,中年人,說話聲音中氣卻很足,見得了王少雲回來,並且鞋底有些濕了,連忙說著。

    這當然是王少雲出手大方才有的待遇。

    王少雲就笑著:“拿兩雙……你婆娘做的鞋不錯,樣子雖比不上大會社制的,但樸實大方,穿著合腳……”

    說著進了去,就見得店中伙計打來熱水,兩人都泡了泡有些凍著的腳。

    店主笑著:“公子能看上我家婆娘做的鞋,是給我的臉面,等會辭別時,我叫我家婆娘再送兩雙來。”

    說著,又吩咐著店裡伙計準備晚宴。

    就在這時,卻見伙計引著一個僕人左顧右視行了進來,看這樣子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見了問著:“你可是王少雲先生?”

    王少雲微微皺起眉:“你有什麼事?”

    就在這時,錢敏換了鞋過來,見了這僕人,快步走向前去,對王少雲說著,“少爺,是自己人!”

    又對著僕人說著:“我們出去說!”

    這僕人也覺得店裡人多嘴雜,怕洩露了關係,就跟著錢敏出了去,轉著幾個圈,就來到一處胡同深處,這靠著一家荒廢的宅地,四周無人。

    錢敏就問著:“東西可到手了?”

    僕人見此,左右看看,自貼身腰包掏出一縷髮絲,遞給錢敏,並說著:“到手了,這是每天給魏侯梳頭後,我在梳子上收集到的髮絲。”

    話一說完,又急促一笑,搓搓雙手,說著:“我出府不能很長時間,這次可以把還有一半銀子給我了吧。”

    錢敏一把將髮絲接過,詭異一笑:“給你,可以給你了。”

    突然間,這中年僕人覺得有些不對,就見得眼前一花,一個手掌就狠狠抓在自己喉嚨上,力道之大幾乎讓人懷疑是不是人類,他想驚呼,卻叫喊不出來。

    “嘣”一聲,頓時喉嚨斷裂,這中年僕人的腦袋和失去支撐大球一樣折了下來,詭異的嚇人。

    錢敏見了,又拿出一個已經準備的麻袋,熟練的將這具屍體裝入其中,再趕了幾步,就到了廢棄院子中早就挖好的坑里一丟,拿起鏟子就填土,隨著泥土的不斷填入,這中年僕人的身軀,連同麻袋一起不斷被掩蓋,直到消失在視野中。

    第二日·府城魏侯府宅中,一眾剛剛從年節氣氛中恢復過來,雖有諸多不快,但也在年節的氣氛下,或被掩藏,或者遺忘。

    宮中,兩個丫鬟伺候著魏侯洗漱穿衣,片刻後洗漱完成,兩個丫鬟默默退了下去,又有兩個宮人走上前來,托扶著魏侯行往大殿中去。

    路途有著侍衛,低頭對魏侯說著:“侯爺,今日是開春第一次全臣上殿拜見,大臣們都已經全部到了。”

    魏侯眼簾低垂,看不出表情,只是輕微點著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見此,侍衛就不在多嘴了。

    從大殿後面中進去,到了高台上,昔日空曠的大殿之中,已列滿群臣,左右兵甲列於兩側,威嚴重重。

    下面的人,都垂手侯著,直到魏侯坐在椅子上,諸多臣下才紛紛全身跪拜,高呼:“拜見魏侯!”

    宛一個小小朝廷。

    魏侯端坐其上,雙手微微抬起,示意諸人起身,有宮人見了,跨步到前台,扯著嗓子大聲叫喊:“諸臣工平身!”

    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下面群臣都是謝恩起身,魏侯在高台上一一掃過,範同知在首下,垂手不語。

    他不由稍感滿意,低沉的聲音說著,“又到了驚蟄之時,諸位與孤同行,前往民間耕作,​​給郡內生民一個榜樣,接下來就是春狩,還請眾位臣工參與。 ”

    話到這裡,魏侯站起身來,掃視四周,諸多臣子都紛紛會意,拜倒下來,高聲說:“臣願同魏侯前往。”

    魏侯瞇起眼前,點點頭,對宮人吩咐著:“去通兩位親兵統領,安排隨從護衛,今日我連同百官耕作上午,以示對黎民農桑之重視。”

    宮人聞言,應了聲是,立刻退下安排。

    每年驚蟄時分,各地諸侯天子,紛紛下地與民耕作,以示對黎民農桑重視,特別是近百年來,已成了慣例,魏侯此舉,也不過是按例行事。

    不過片刻,早已經有準備兵營立刻調出三百甲士,護衛著魏侯百官,從大殿之中魚貫而出。

    一行人馬,紛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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