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關閉
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831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07:53
一六零 守觀的決斷
  
  程鈞說的壞消息,倒不是送往西城,而是送往上陽郡守觀。那從西城前放飛的命運多舛的飛劍,終於經歷了長途跋涉的折騰之後,在程鈞一行抵達西城的同日,搖搖晃晃的到了守觀。
  
  作為一郡守觀,當然不可能像長林道人說的那般偏僻,事實上,它就建在上陽郡城的中心,緊挨著官府的太守府。
  
  觀主長青道人接過信件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看著信手指直發抖,築基後期的修為,手抖得竟像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幾個同為道觀執事的道士看著長青道人如此,都不敢說話,過了一會兒,長青道人嘆道:「噩耗啊,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一個道士開口道:「莫非……又有哪位同道離奇死亡了?」
  
  從三天之前開始,上陽郡幾個道城守觀連喪觀主,幾個觀主都死得不明不白。郡城守觀派出人去調查,現在還沒有回音。
  
  長青道人道:「這一回不是死人,卻比死人更險惡十分。」
  
  底下的道士盡皆大驚,道:「比死了觀主還險惡,那不是……」
  
  長青道人忍著,沒把「滅門」兩個字說出來,心知下面都不是可以詢問之人,道:「散了吧,回去候命。」
  
  眾人走了,長青道人道:「快去把秦先生請到這裡來。」
  
  腳步聲響起,一個書生打扮的修士慢吞吞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搖著一把檀木扇,走路之中香風四起,進了觀主室懶懶一禮,坐在他對面,笑道:「觀主大人,秦越來了。」
  
  長青道人神色苦惱,道:「秦道兄,我有一件難題,只有求助你。」說著將手中傳信遞過,道:「這好好地,冒出一個使者是什麼意思?」
  
  那秦越隨手接過信,掃了一眼,仰頭沉思,過了一會兒,道:「觀主,請屏退旁人。」
  
  長青道人一怔,只見四周只有幾個服侍的道童,一般這些道童都是擺設,不必理會的,但那秦越如此說,那就是連這些人都要防著,可見是何等機密大事。他揮手道:「你們下去。」轉頭問道,「秦先生,不知道你怎麼看?」
  
  秦越淡淡道:「觀主,我先說一句話,要是你不愛聽,那我轉身就走,絕不和你多說。」
  
  長青道人道:「什麼?」
  
  秦越把信往桌上一扔,道:「這個人不能留,殺了吧。」
  
  長青道人頭腦一暈,道:「那……那可是道宮的天使啊。」過了一會兒,道,「你說這話 ,是因為看到他要將我們私自交易的事情捅上去的事情了麼?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年輕人,血氣方剛,總是會說出些大膽的言論。這些人我見得多了,只要他到了我這裡,吃我些軟功夫,滴水石穿,就是金剛也融化了。他是斷然不會多事的。」
  
  隔了一陣,長青道人笑道:「何況他大庭廣眾說那些話,說不定還有些意思。」
  
  秦越嘴角微微含笑,道:「那觀主覺得他是什麼意思?」
  
  長青道人道:「我看他必然是向我要價錢。嫌我們打點的不夠周到,這才放出狂言來詐我們。這一套把戲,我是很熟的……」
  
  秦越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告辭——」
  
  長青道人不悅之色一閃而過,但還是起身攔住,低聲下氣道:「秦先生,是我見解淺陋,您有什麼高見,還望賜教。」
  
  秦越一拂袖道:「觀主的見解確實淺陋。你在上陽郡中呆久了,是脫不出這點格局了。好吧,那我來告訴你,他為什麼驟然翻臉?他翻臉的目的,就是為了翻臉。」
  
  長青道人被他說的暈了,愕然道:「什麼翻臉?」
  
  秦越道:「為了和周圍那些散修翻臉。一翻臉,這一路上不就不用應酬了嗎?」
  
  長青道人愕然道:「那……哪……」
  
  秦越道:「你怎麼還不明白?如果他不用與那些人應酬,那麼路上他偷偷離開,去做些其他的事,誰能發覺?」
  
  長青道人道:「做……其他的事?什麼事情?難道是——殺人!」
  
  秦越露出一絲冷意,道:「稍微用點腦子,就能想明白吧。這幾天,幾位道城守觀的同道連連喪命,您看見他們守觀的位置了嗎?」他伸手在桌上做比成樣,道:「這幾個道觀在他們行進的路線旁邊,從這裡開始,漸漸遠離路線,劃了一個弧線,又兜了一個圈子回來,正好和隊伍在西城前面交叉。這就是那位脾氣乖張的使者的路線。」
  
  長青道人道:「那麼……他要做什麼?以一個堂堂道宮使者之尊,親自下殺手,那不是……」
  
  秦越道:「可能性有很多,不過最可能的,就是道宮下的命令。您別忘了,道宮早就對云州不滿,或許這次他下來,明著是召集大家朝見巡守上人,暗地裡是要對這上陽郡進行清洗。先殺了這麼多人,就是明證。」
  
  長青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麼,他還要殺上守觀來嗎?」
  
  秦越道:「這倒是不會,他沒有那個本事。可是他獨自一人潛入那些守觀,除了殺人之外,在那些道觀中難道不會搜到什麼對郡守觀不利的證據嗎?」
  
  長青道人臉色鐵青,嘴唇微動道:「那一定會的。」上陽郡整個道觀系統都是互相勾結,同流合污的,要蒐證據,隨便哪個守觀之中都是堆積如山。」
  
  秦越道:「是了,他明面上動不了您,但是有這些證據,也就自有辦法收拾你了。據我估計,他既然目的達到,返到了西城,怕就要轉過臉來,充作好人。跟著隊伍到了郡城,倘若您打點禮物與他,他必然做作一番,就此收下。」
  
  但是回頭這些禮物,就要入了黑賬單,跟那些從守觀中收集來的證據一起,擺放在道宮上人的桌面上。那時候的後果……川,您想去吧。」
  
  長青道人聽得汗流俠背,喘息道:「是了,是了,此子不除,必有大害。果真要殺了他麼?」
  
  秦越道:「您不得不殺他。您沒發現,三份傳信只回來兩份嗎?說不定那一份便被那傢伙攔住了,這麼一來,您就算不出面賄賂他,甚至那些守觀的證據不夠指正您,只要有那封信在手,他也是隨時能置您於死地的。」
  
  長青道人道:「如此,依你看來,我路上截殺他可好?」
  
  秦越道:「很好,而且是越快越好。您看,他身為使者,一邊要演戲,一邊要親自動手殺人,如此忙亂,說明什麼?說明沒有幫手!不管他是這次沒有帶幫手也好,還是幫手沒有與他匯合也好,但此時他必然十分脆弱。他修為雖然不差,但是也不足為憑,所依仗的,不過是個誰也不敢招惹的身份。倘若您果然下令殺他,那麼一點也不難。」
  
  長青道人道:「若是如此,那最好在西城動手——看來得準備幾隻替罪羊了。你看上陽郡城的幾個世家,夠份量嗎?」
  
  秦越道:「他們雖然有些份量,但是畢竟在您眼皮子底下,怕是也多少會牽連您。不過明暗準備兩套替罪羊。第一重是暴徒匪類,若是那人被臨郡流竄來的暴匪害死,與您是最無關係的。若是這一重靠不住,那麼再考慮牽連到他們身上也不遲。所以我說要趕在西城動手,畢竟那裡要舉行拍賣,產生些經濟糾紛,最後憤而殺人的理由也是比較充分的。」
  
  長青道人微微點頭,神色變換幾次,道:「罷了,不是我心狠,是他逼人太甚。這一回定叫他有來無回。」他又拱手道:「這一回若不是先生,我險些身遭大難。先生果然是我命中的貴人啊。」
  
  秦越含笑搖了搖扇子,目光微微眯起。
  
  西城。
  
  外面鬧得天翻地覆,西城中還是一片祥和的景色。一種人群滿腹心事,但到了西城,卻多了一個相對單純的道人,那就是長林道人。
  
  長林道人避禍出門,遠遁西城,對於盤城那邊情況全然不知,而守觀那邊也忘了還有這麼一位,大抵是長林的「名聲」太響亮,除了靈石六親不認,不是個能夠共商大事的人,於是沒人拿大事煩他,他也還保持著無憂無慮的心情。」
  
  長林道人見了程鈞,不免稱兄道弟,親熱至極,而程鈞居然也收起了一路上的架子,與他和顏悅色,眾人看著都暗暗搖頭,有的更想一一盤城那邊,若不是和這老道同謀,老道臨時退避三舍,將事情推到了這使者身上,哪能鬧出這樣的事情?看來這老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長林老道在西城守觀等待,上來拉住程鈞的手道:「老弟可來了,我在這裡等死你了。聽聞老弟想出了明碼標價拍賣這一著,真是高明之極,我怎麼想不出來?」說著搖頭,深感遺憾,道:「五日之前,我得到老弟的信息,得知你要在西城辦一場拍賣。這不是大好事嘛?我也沒什麼可以幫你的,只好找了幾個人給你捧場。」
  
  找幾個人捧場?跟著程鈞一起來的嚴穆程三家的人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
  
  長林道人道:「咱們上陽郡郡城有三個世家,可是山陽,山陰還有不少家族,有的也不小啊。我得知你的消息之後,大發請帖,已經得到了不少回應,還有附近上合郡離得近的世家,能邀請的我都邀請了,人多好聚財。這一回要辦一場風風光光的拍賣大會!」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1:52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21 編輯

一百六一 茶香

  按照程鈞的意思,西城的拍賣會應當要越早越好。但是長林老道不甘寂寞的來這一手,把這件事越鬧越大,一下子支出好幾天,才勉強準備好。
  
  程鈞偷偷跟長林道人道:「那盤城的程道友家財也不過爾爾,拍賣一兩日也就罷了,哪值得這麼多人前來?這些世家眼光很高,若叫他們看到這些寒酸的東西,只怕與道友面上有礙。」
  
  長林道人眼睛微微眯起,道:「老弟不必在意,這幾天的東西,我來出。」
  
  程鈞微微一愕,長林道人道:「這些年我東奔西走,手中積攢了不少東西,早就想放出來了。私下裡賣不值錢,還要顧及觀主的面子,不能公開拿出去。我一聽老弟如此處置,心中就有這個心思,趁這個機會,借這個光賣出去,換成靈石放在手裡才最保險。老弟不會怪我借光吧?」
  
  程鈞啼笑皆非,道:「不怪,不怪。」心道這老道真是極品,他手中的東西,別管是法器也好,符籙也罷,或者什麼珍稀材料,多少都是對修士貨真價實有用的東西,若在別人那裡,想用靈石換取也不可得,他反而還要主動換成靈石,不知道他對靈石怎麼這麼大勁頭?
  
  不過這樣也好,程鈞道:「那這幾日拍賣會還有由你老人家主持。拍賣品的安排分配,定價之類,我是不懂的,全憑道友安排。」
  
  長林道人道:「那老哥哥就不客氣了。道友選在路上拍賣,這是好事,若在郡城守觀眼皮子底下,哪有這樣方便?」隔了一會兒,嘆道:「可惜這回還是時間太緊,要不然守觀中還有些和我交好的同道,他們也是需要這樣的機會的。」
  
  程鈞只有拜服,將一切交給那老道,轉頭出來。
  
  他如今和那三家徹底翻臉,也沒有必要再去應酬他們,因此只是自己回到下處,準備好一應的東西——這長林道人雖然無聊至此,但這麼鬧出一場,畢竟對他也是有好處的。既然如此,他也再等上幾日。
  
  其實,他本來的打算也和長林道人相似之處,將自己手中的一些擠壓材料賣出去,換點靈石,程浙本人的東西他是不打算拍賣多少的,既然老道插了一手,乾脆他就去看看,或許真的有什麼好東西呢?
  
  他現在似乎也確實缺點煉陣的材料。
  
  在西城又呆了三日,這三日西城人流攢動,摩肩擦踵,來往的都是本地的修士。大部分都是受到老道的感召,來購買好東西的,只有一小撮人心藏陰暗,蠢蠢欲動。這些人中最陰暗的,莫過於程鈞。
  
  他一直在等人。雖然等不到人,計劃依舊可以進行下去,但總不如等到了名正言順。
  
  這一日,終於等到西城拍賣會進行的日子了。
  
  程鈞帶著程鈺,來到前台的角落裡,按照道理,他身為主辦人,應當跟長林道人一樣,在後面照應,不過他既然決定看看拍賣會有什麼貨色,自然就坐在這個後台與前台之間的位子上。在這個地方,若是他想要出價,也不會顯得太突兀。在他身邊也放置了專門用來加價的金鐘,畢竟修士之間不好大叫大嚷,一般是敲鐘作為信號。
  
  程鈺按照自己的習慣,總是做男裝打扮,而且刻意往兄長半邊打扮。程鈞雖然沒有不許,卻叫她多掩飾自己的相貌,有一個程錚就夠顯眼的了,若是再多她這麼一個,那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坐下之後,有道童奉上香茶。程鈺將頭上面紗打上去,道:「二哥什麼時候出場?」
  
  程鈞道:「今天才是拍賣的第一日,他未必今日就要出場。什麼時候需要時再出場吧。我希望越晚越好。這拍賣會要舉辦三日,若是三日之後還沒有消息,他就壓軸出場。」
  
  程鈺道:「嗯,那也好,最好的總是最後出場的。以前郡城的時候逢年過節也有集會。不過範圍都很小,我和二哥偷偷去看過,就是幾個老頭兒坐在椅子上,一張舊單子傳來傳去,然後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說兩句價錢,都不還價,就算結束了,一點都不覺得有趣兒。我看看這一次有什麼不同?。」說著將拍賣品的單子拿出來,忍不住咋舌道:「這麼多好東西?那老道究竟有多少錢?」
  
  程鈞笑道:「你喜歡什麼就去買吧。」
  
  程鈺道:「嗯,我瞧瞧。」這時,外面叫價已經開始了。
  
  因為位置的原因,貨品的展示櫃檯和程鈞坐的地方形成了一個死角,幾乎看不清有什麼,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嚷:「珊瑚火鐮一對,起價四百靈石。」就聽外面鐘聲大作,那都是修士加價的聲音。
  
  那法器是什麼品級,什麼樣子,程鈞一點也沒看到,也沒興趣,在一片叮噹聲中,最後以六百六十靈石成交。
  
  之後拍賣的東西,也大多是法器之類,畢竟那老道就算再愛財,也不可能連提升修為丹藥都往外賣,至於符籙之類,他畢竟不是專門的供貨商,沒有人會拿符籙送禮,他自然也就很少有。不過法器形形色色,倒真是豐富至極。
  
  程鈞聽到外面拍賣了好幾種適合女孩兒用的法器,程鈺卻始終沒有開口,問道:「你不喜歡麼?我看你隨身除了那件隱藏用的法器,還少兩件貼身應手的法器,喜歡什麼就要好了。難道跟我客氣?」
  
  程鈺搖搖頭道:「我現在也用不了那麼多法器。我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以前在族中的時候,也是年節的時候,族中會派發許多東西,我拿到了之後,也沒覺得特別歡喜。爹爹給我的東西,我都用不了,現在還沒用完。」
  
  程鈞道:「你這個心態很好。修仙終究修的是自己的境界,若為外物所累,反而會有滯礙。」說到這裡,有些感慨,道,「也只有衣食無憂的世家和大門派才會養出不滯於物的修士,一般散修出身,好勇鬥狠是足夠了,但功利心大多太重,那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就算是後來得到了豐富的資源,也不能淡泊,違了道家和光同塵的天道,往往會在境界上卡住,進益有限。」
  
  程鈺道:「會這樣麼?我聽說,修道只要靈竅開得多,資質夠好,再加上靈丹輔佐,就能一直前進。」
  
  程鈞搖頭,道:「在化氣為精之前,確實如此,畢竟修性命不過是練軀體,與心境無關,貪圖精進害處也不大。但若是心態不穩,進了精魂期之後,心境修為的要求就會大增。養魂琢魄的時候會有大害,動輒就會入魔身死,修為停滯更是家常便飯。」
  
  程鈺嘆了口氣,道:「若是如此,那就與我無關了。我是不能築基的,修不修心態也沒什麼要緊。」
  
  程鈞笑而不答,就聽台上揚聲道:「金海塵沙兩百斤,一靈石起。」
  
  程鈺道:「好便宜。」
  
  程鈞忙敲了一下旁邊的鐘,代表加了一靈石,道:「一靈石是一斤,兩百斤加起來也有兩百靈石。」
  
  那金海塵沙顯然不是什麼緊俏貨色,後面有寥寥幾個修士加價,也就沒人理會了。程鈞拿到手的價格也不過三個靈石。但總數也有六百靈石。
  
  程鈞付了靈石,收起金海塵沙的乾坤袋,道:「還是很貴啊。如此看來,靈石多少也不夠花。」
  
  程鈺道:「大哥剛剛還說不滯於物,如今倒心疼靈石了。」
  
  程鈞苦笑道:「那不一樣,只為自己操心,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我還要為將來做準備。」心中有些思慮,暗道:怎麼才能快速積累財富?靠挖寶藏或者做些小生意,供我一個人綽綽有餘,但我要的大宗財貨,就算掌握了盛天的商事,短時間內也積攢不起來,這樣看來,還是搶劫來得快。與其搶人,不如搶門派。好在亂世中多得是機會。盛天幾個門派都不算富庶,但是多搶幾家,積少成多,也能立穩了根基。
  
  他一面打算,一面伸手去拿茶杯,剛剛端起茶,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那香氣如此幽微,混在茶香之中幾乎分辨不出。程鈞微微一皺眉,放下道:「來得好早。」
  
  程鈺一怔,目光迷惘之後,驟然警醒,壓低了聲音道:「您等的人來了?」
  
  程鈞點點頭,道:「看來程錚今天必須要出場了。」
  
  程鈺應是,道:「可惜了這麼多好東西,跟咱們沒福氣了。我這就出去找二哥。」
  
  程鈞攔住,道:「別動,你坐在這裡。」他口氣雖不見嚴厲,但神色端正,道,「一會兒我出去,叫一個道童進來。你將那道童制住,把他的衣裳換上,然後出去混在人群裡,到了城中人多的地方,用土遁逃跑。不要節外生枝,到了我上次說的地點,一會兒程錚去找你。」
  
  程鈺咬了咬牙,道:「好吧——大哥你要保重。」
  
  程鈞轉身出門,往嘴裡塞了一枚丹藥,緩緩調整了氣息,茶杯中的毒藥太過劇烈,程鈞聞了一聞,就算的心中難受。心中暗道:這刺客來得好快!按照這個時間推算,那飛劍傳書到了道觀,幾乎沒有討論做決定的時間,當天就派出人來了,這觀主果然毒辣之極。難道是道觀有高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1:53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19 編輯

一百六二 煙塵

  長林道人坐在台後,默默地聽著金鐘聲響,數著自家進賬的靈石數目。他算這個可是十分清楚的,閉著眼睛也不會數錯,人稱「上陽金算盤」的就是他了。
  
  剛剛算了一陣,就聽有人道:「道兄,麻煩幫個忙吧?」
  
  他一抬頭,見是程鈞在前面含笑相問,忙道:「老弟好說,怎麼了?」
  
  程鈞道:「程道友遺物當中有一件東西,乃是人道巔峰的飛劍,我今日想要出手,不如給你做今日壓軸的寶物如何?」頓了頓又道,「這東西十分要緊,我要親自上台介紹幾句,也算對得起這法器的身價了。」
  
  長林道人道:「好說,那有什麼不成的。」叫過剛才主持拍賣的司儀,道:「這位是上使大人,他老人家交代你的事情,要當做頭等大事辦好,比我親自上場還要要緊。」又交代幾句,這才轉身出去。
  
  轉到台前,只見人山人海,這些人都是給他送錢的,他一見就喜歡。正撚鬚微笑,只聽後面有人道:「長林,長林師兄。」
  
  長林道人一怔,轉過身,只見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喜道:「啊,這不是長山師兄麼,你怎麼在這裡?」
  
  那人是郡城守觀的長山道人,論起來算是長林道人的正經同門,只是今日打扮的十分樸素,頭上也沒梳道士髻,反而帶了方巾,像個尋常的書生。那長山道人見了他,拉住他道:「說來話長,此處不方便,咱們借一步說話。」
  
  長林道人跟著他轉到台後無人處,道:「這是怎麼話說得?你不是在觀裡麼,從觀裡一路來此,也得好幾日功夫呢,難道是湊巧路過?」
  
  長山道人微笑道:「恰巧有事。師兄,我剛才看到有個長得很俊俏的小夥子進了後台,那是不是就是道宮的尊使啊?」
  
  長林道人道:「可不是嗎?這小子愛玩個新花樣,他要親自上去拍賣下一件商品,那也只好由著他。一會兒他下來,我給你引見……」一句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身後一涼,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全身力氣迅速的消失,頹然栽倒在地。
  
  在他身後,一個也是尋常打扮的修士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嘆道:「同門相殘,非我所願也。」
  
  長山道人跟著道:「師兄,你也別管我們,都是迫不得已。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辦大事,你與那人走得這麼近,誰都看得見,若是他死了你卻不死,道觀如何向上交代?只有你先行一步,就誰也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了。」
  
  另外一個修士道:「可惜了,那小子命也大,這麼毒的毒藥也沒毒死他。」
  
  長山道人道:「我早就說過下毒的手段不靠譜,他是築基元師,早就辟榖多年,沒事喝茶做什麼?依我說,還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正面攻殺最好,咱們道觀傾巢而出,除了觀主沒來,來了五個人,兩個築基中期的。他一個人,又是個築基初期,還怕他跑了不成?那小子馬上就要上台,這時候必定沒有防備,動手正好。」
  
  那修士點頭,道:「咱們分派任務吧。我擅長刺殺,混入後台從背面接近他。你們在台下埋伏好,瞅準機會,從四個方向同時動手,若是能夠一舉擊殺便好,若是不能,他驚慌之下必然退入台後,到時我給他來個黃雀在後,自然一舉成功。」
  
  長山道人讚道:「此計大妙。如此一來,我們再製造些手段,假裝是外地的賊人路過,必然牽扯不到自己頭上。」
  
  那修士搖搖頭,道:「這件事卻是難。我剛剛看到程家和穆家派來的人在外面接頭,一會兒他們必然也要進場內來。我看他們滿面殺氣,和我們只怕打的是一個主意。笑話,就那麼點人手,想要攻殺一個築基元師,真是異想天開。不如直接拿他們做個替罪羊,不是好過什麼不靠譜的外地人。」
  
  長山道人略一猶豫,道:「觀主說,如果能冒充外地人,還是冒充外地人的好。」
  
  那修士怒道:「屁話,大家一個郡城裡面刨食,誰不知道誰?咱們來的匆忙,行跡不是十分乾淨,一會兒刺殺時說不定還要露出看家的本領,若給他們這些人發現了蛛絲馬跡,告了上去,那就輪到我們做他們的替罪羊了。先下手為強,一會兒動手之後,轉而攻殺他們,把責任栽上去再說。」
  
  長山道人道:「好吧,反正不過是早晚的事。」
  
  那修士道:「這樣,我們僱傭了幾個道童,一會兒那小子介紹完了法器,自然會喊開拍。那時候就是底下敲鐘加價。我們僱傭的人到時候一起敲鐘,所有的聲音會在同時響起,震耳欲聾,他耳朵受震,必然有一瞬間遲疑,到時候就是你們動手的時刻。」
  
  長林道人雖然擅長組織,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防備刺客,更別提築基期的刺客,因此這方面防範十分不嚴謹。那修士輕而易舉的混入了後台當中,眼見目標已經指揮人將法器搬上台去,自己也走上前台。
  
  那修士躡手躡腳,來到台口,隱藏進了陰影當中。
  
  只見那道宮的使者親自走上前台,來到正中央,開始進行拍賣。
  
  他一開口,那修士就大皺眉頭,原來此人講述的不是什麼法器的性能好處,更不是價格,而是一個修士,叫做「程浙」什麼的生平。而且不厭其煩,從頭開始講述。從那人出身開始,資質如何,何時入道,哪天築基,立下過什麼功績,一件件說來,說得繪聲繪色,津津有味。聽得那修士心情莫名的煩躁。
  
  那修士不知不覺站直身子,啐了一口,手中的匕首摩擦著掌心,心中暗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最後時刻多說一句,就能多活一刻?
  
  正想著,突然覺得身後一冷,他是老於刺殺的人,這時反應也快,身子一伏,一個甲術已經蓄勢待發,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完全俯下身,甲術也還每離體,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臨死之前,就聽有人道:「長林道人走之前的感覺,你也體驗一下吧。」
  
  報應不爽,不過如此。
  
  程鈞搖搖頭,雖然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如今外面荊棘遍佈,多一個刺客,少一個刺客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但是這個傢伙佔得位置正在他背後,實在是令人討厭。他不得不提前出手料理了此人。
  
  環顧了一下台前的情況,周圍有四個來自道觀的。穆家嚴家和程家也來了人,不過只有程家最有誠意,又來了一個築基元師,加上程薄是兩個,兩邊兩家只來了幾個入道的弟子。雖然說穆家嚴家據說除了族長之外就沒有築基元師,因此來這裡的也沒辦法多加人手,程鈞還是覺得,這多少是對他的不尊重。
  
  不過,這裡畢竟有了八個築基元師,其中有三個是中期的,程鈞真要正面撞上,結果毋庸置疑。若是不顧及程錚,還有逃跑的可能性,若是分心他顧,只有死路一條。
  
  他可不願意走死路,所以只好送他們走死路。
  
  時候差不多到了,程鈞來到台口,給程錚傳音。
  
  「因此——程前輩就這樣收服了上陽郡七煞,立下了一場大功勞,名聲也跨過了山脈,在稷山山陽無人再敢小看。」
  
  程錚嚥了口吐沫,終於停住了對於自己父親豐功偉績的讚頌,低頭看了一眼台下,只見底下觀眾有的大打哈氣,有的離席而走,有的瞪視著自己,目光中充滿著暴躁之色,顯然不滿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離著上台來堵自己的嘴只有一步之遙。只有前三排的修士多少還集中著注意力。程鈞特意吩咐,前三排全部留給程家嚴家穆家的修士,這些人不到最後時刻是不會走的。就是程鈞不讓他停止,他也不能往下再說了,除非他打算被磚頭淹沒。
  
  終於結束了。
  
  程錚緩緩地平靜下來,道:「各位,非常抱歉,我剛剛介紹完這位修士,這本是題中應有之義,只是我囉嗦了一些,向大家道歉。現在來介紹這把劍。此劍名為『瘦虹』。比尋常飛劍窄小一半,青鋒上劍光游移,虹彩懵動,因此得名。此劍鋒利,無堅不摧,又有諸般神通,可以劈山斷流,那是不必說了。但它還有一件極大的好處。」
  
  「什麼好處?」有人喊了一句,這一句懶洋洋的,興趣不足。
  
  程錚看著從幾個人群中往前擠的修士,這些人悄無聲息的圍攏在他周圍,形成了包圍之勢,眼見就要擠到自己的安全範圍之內了,嘴角微微一挑,道,「諸位都知道,法寶可以鎮壓氣運,保證一族的興旺。這件法器已經到了人道巔峰,雖然不能得天地造化,但誰將此物放置於自己陵墓之中,也能福蔭子孫。也就是說,這是一件上好的明器。」
  
  說完,他看了一眼台下一片呆滯的人群。「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他猛地一抽,一道劍光出鞘。
  
  一縷淡淡的青煙從台下散發出來,雖然極是輕微,卻預兆著極度的危險。
  
  時間,凝固!
  
  轟——
  
  巨大的爆炸聲從台下傳來。
  
  這一瞬間,地動山搖!
  
  一團巨大的煙塵,從西城上方升起,隔著百里之外,依舊清晰可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1:56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18 編輯

一百六三 夜空

  「都.……都死了?」長青道人拿著傳書,手微微有些顫抖。
  
  旁邊那道士低低道:「是——咱們道觀的幾個築基的師叔都在現場,可是被捲進爆炸當中,一個都沒回來。只有在外圍接應的小道士遠遠地看見了,從現場推測,應當是那尊使用了什麼特殊的同歸於盡的手段,威力實在是驚人,半個西城都炸爛了。周圍的修士基本上沒有活口。築基修士還有個屍體,那入道修士們只剩下零碎,拼都拼不起來。」
  
  長青道人嘆道:「邪門啊邪門,一個築基初期的小子,到底有什麼本事?怨不得是道宮來的,為了他一個人,搭上了我這裡足足五個築基修士,啊,還有長林,六個人。這筆買賣,到底值不值?如今我這守觀成了空殼,只有兩個築基修士在,將來那些世家鬧將起來,我如何約束?」
  
  那道士遲疑了一下,道:「觀主,我看您倒不必太擔心那幾家人了。他們的損失不比我們小。
  
  我們的人去收屍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穆家程家嚴家的人,也在翻找屍體。好像他們也派人去見機行事,結果一起被捲了進去,還有本來就在隊伍裡的程薄、嚴秋幾個築基修士,更是身處中心,弄得屍骨無存。我們的人和他們遇到之後,還起了衝突,最後我們動手,把他們都趕跑了。」
  
  長青道人一怔,隨即勃然作色,拍案罵道:「媽的,蠢材!誰讓你們大模大樣的去收屍的?難道還怕別人不知道是我們做的嗎?還起了衝突,混賬!那幾家人都是一肚子鬼心腸的,既然朝了面,只怕叫他們看出破綻來了,我們的要害不就給人攥在手心裡了嗎?看來這回不滅口都不行了。哼哼,也罷,我聽說他們各家只有一個築基修士在,不若趁此機會……」他頓了一頓,道,「請秦先生來商議要事。」
  
  那道士道:「是……」轉身出去。長青道人一個人在房間中慢慢踱步,緩緩道:「失策,失策啊。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等了一會兒,那道士轉回來,面帶驚慌道:「觀主,秦先生不在了。」
  
  「不在?」長青老道重複了一下,突然臉色大變,叫道:「他怎麼能不在?難道是,,,,」他壓著嗓子道,「前方傳來的消息,你跟他說過沒有?」
  
  那道士道:「我沒說過……不過我進來的時候,好想見他在門口看著我們。對了,他找我們去說話來著。然後怎麼樣來著?我記不清了,好像是他讓我們進了他房中,然後給我們端了一杯茶,吃了之後,之後……」他露出費解的神色,道:「然後我就一點也不記得了。」他越想越是匪夷所思,好像那段記憶被人挖走了一般。
  
  長青道人咬牙道:「這個……這個王八蛋!」伸手一拍,怒道,「枉費我這麼信任他,他胡亂出主意害死我們這麼多人,我還沒與他計較。他到自己先跑了。好啊,果然是好……,,」
  
  他口中說好,身子微微顫抖,終於道:「出去吧——……你們都出去……」
  
  等到眾人都出去,長青道人頹然坐倒,身子靠在牆上,久久無語。
  
  過了一會兒,太陽慢慢下山,長青道士靠著牆的影子越來越長,斜斜的很是難看。他突然喃喃道:「不行一一別人都走了,我在這裡做什麼?我也要走啊。這守觀的觀主有什麼當頭?迎來送往,笑臉迎人,跟婊一子一樣。一個甲子了,東西我早都撈夠了。不如去北邊道門勢力之外的地方藏上一段時間,靜下心來修煉,憑藉我多年的積攢,安安靜靜修煉一百年也夠了。說不定我也有真人之分呢。」
  
  念頭一起,他也算雷厲風行,說幹就幹。長青道人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換了一身便服。總歸他還有些修道人的臉面,沒扮作乞丐之流混出城去,只是做了俗家裝扮,把積年的財物收進了乾坤袋,隨身帶好。
  
  半夜三更,長青道人誰也沒通知,一個人跳出道觀的圍牆,乘著自家的仙鶴,飛空而去。
  
  夜晚風涼,長青道人一個人坐在仙鶴上,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凜凜夜風,回憶著自己在道觀的漫長歲月,起起伏伏,只覺得百感交集,一時得意,一時悔愧,百般滋味不足為外人道。
  
  突然,遠處黑暗的天空亮起一道劍光。
  
  光芒越來越近,眼看到了近前,長青道人微微眯眼,就見一個修士站在飛劍之上,搖搖拱手,道:「前面可是長青觀主嗎?」
  
  長青道人一怔,心中一寒,索性停下仙鶴,道:「正是我,你是——」」只見來人是個少年,神色在夜空中看不清楚,但形貌年紀與自己收到信件中描述的道門使者一模一樣,一陣寒意從頂門灌下,驚道:「你——你沒死?」
  
  那少年含笑道:「是了,托您的福,我還算安好。我若死了,道友的罪過就大了。我沒死,對於道友,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麼?」
  
  長青道人盯著他良久,突然長嘆道:「秦越誤我……」
  
  襲殺道宮使者失敗,反而賠上手下性命,隻身逃脫被攔在荒野,自己的下場已經注定了,在他心中,終於閃過極度的後悔,倘若不聽秦越之言,只專心用靈石活動,即使失敗,最多在道宮領一個罪過,又何至於落到死路上去?
  
  那少年拱手道:「程鈞見過長青觀主。觀主,事到如今你也知道我的來意,請按下仙鶴,跟我去見巡守真人吧。」
  
  長青道人臉色一沉,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既然逃脫大難,我就只好魚死網破。我看你年少有為,修為已經不淺,但是想要留下我,嘿嘿,怕你還差得遠呢。」說著乾坤袋中一拍,一道綠色的光芒將他團團紋,住,巨大的靈壓從天而降。
  
  程鈞只是築基初期,與他修為差得遠,靈壓之下,劍光在一瞬間,出現了一絲閃爍。
  
  長青道人見此情況,心中大定,面露猙獰之色,道:「小子,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還跑來糾纏我。我如今罪名巳經背上了,到底都是一死,我非要拉你做墊背。你給我納命來一」手中光芒一展,護體的綠光化作星星點點的飛羽,暴雨一般往程鈞身上襲去。
  
  程鈞也不戀戰,腳下劍光一頓,倏地向下急墜。他的飛劍十分厲害,速度之快,還勝過長青老道的法術。
  
  長青老道一陣發性,暗道:事到如今,就算賭上一口氣,也不能讓讓跑了。斜眼一看,底下黑壓壓一片,乃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只要給他落入樹林之中,黑燈瞎火的,必然無法找到,他心中暗急,嫌坐騎太慢,口中噴出一把飛劍,踩著劍光,直追下去。
  
  程鈞的速度雖快,卻也快不過那老道,若是兩人一前一後在天上追,不一時就要給趕上。但兩人同時往下落,高空再高,也是有限,不過一瞬間,程鈞已經搶先落到地上,抬手就將甲術放開,護住自己的全身,穩穩地落在一旁。
  
  長青道人緊隨其後落地,綠光遍體,飛劍護身,端得滴水不漏,喝道:「小子,如今往哪裡跑?」
  
  程鈞道:「跑?我為什麼要跑?」
  
  長青道人冷笑道:「怎麼,你不過孤身一人,想要以築基初期單挑我築基後期的?」
  
  程鈞道:「誰告訴你我是孤身一個人的?」
  
  長青老道下意識地答道:「秦越告訴我的。」
  
  程鈞好笑道:「你還真誠實,你不是剛剛說秦越誤你麼?怎麼現在又聽他的話?他果然誤你不淺。」突然舉起手,一道光芒飛了出來
  
  樹林中,幾聲呼嘯,數個身影從樹叢後面一起走出,腳步聲整齊劃一,如同軍隊般嚴謹。黑暗中,只見來人乃是一群目光銳利如鷹阜一般的青衣老人,一個個面無表情,宛若幽魂,站成一圈將長青道人圍在當中。
  
  長青道人神識一探,發現他們至少也在築基中期,有幾人更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大駭,叫道:「他們是誰?」
  
  程鈞道:「你可聽過道宮的除魔衛道隊?「
  
  長青道人大驚失色,只覺得那些面目平平的老道宛如厲鬼一般可怖,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動起來。
  
  程鈞慢悠悠道:「長青觀主。我這次下來,也曾勞動除魔衛道隊的諸位師兄保護。他們本來不會輕易出手,可是你膽大犯上,竟然行刺道宮來的使者,那已經不是尋常違紀之事,分明是大逆不道,除魔衛道隊也放你不過。就算今日你僥倖逃脫,云州,盛天,北國都設下天羅地網,你能逃到哪裡去?」
  
  說著,他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往後諸事,勞煩諸位師兄。」
  
  回答他的,是青衣老道整齊劃一的拔劍聲。
  
  程鈞慢慢退入山林,到此,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之後的事情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從森林中出來,程鈞並沒有呼叫仙鶴,也沒有放出劍光,只是一路沿著山林緩緩走著。走到一處峭壁的拐角處,突然轉回頭道:「哪位高人,不知能否現身相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1:58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16 編輯

一百六四 鬼才

  只聽一聲朗笑,樹林之中飄過一陣香風,一個白衣書生從樹後陰影中走了出來,搖著一把檀香摺扇,含笑道:「小道友好手段,秦越這廂有禮了。」
  
  程鈞目光微動,頓時感覺到了此人築基後期的實力,竟不在長青道人之下,黑夜之中獨對,程鈞是斷無取勝之望的。心中警惕,面上卻是和顏悅色,道:「果然是秦兄,我就說這上陽守觀藏有高人,適才長青道人臨終唸唸不忘的就是道友吧?今日得見尊顏,果然高明的很。」
  
  秦越笑道:「慚愧,什麼高人?無非是個混吃蒙喝的閒人罷了。我未見道友的時候,也在揣測道友的樣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幾日之內讓一郡守觀覆滅的高人,居然如此年輕,前途不可限量,我果然是有福氣。」
  
  程鈞道:「我算什麼高人,高人這稱呼只有道友才配得上。若無道友在幕後暗出援手,我也沒有這麼容易達到目的。」
  
  秦越搖頭,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不是我出手幫助,全是道友手段過人,我麼……就好比過年三十打了兩隻兔子,有我也過年,沒我也過年。」
  
  說著,他又搖了搖紙扇,道:「一開始,還是我小瞧道友。長青觀主給我那封信的時候,我還暗暗搖頭。只覺得道友做局太不謹慎,你要想以身犯險,以自己為誘餌,吸引守觀的人去刺殺,以便給他們按罪名,光憑信中傳來的那幾句話是不夠的。那需要更好的擠兌他們,擠兌的他們無路可走,才會鋌而走險,不然只是不咸不淡的威脅兩句,以長青道人的性格,寧可做個縮頭烏龜,用賄賂解決問題,也不肯擔當這麼大的罪名的。」
  
  程鈞暗自驚佩他的眼光,道:「好在有道友幫襯。」
  
  秦越笑嘻嘻的道:「那也不算什麼幫襯。橫豎我又沒事,道宮與我有些淵源,一個順水人情而已。我不過隨口挑撥了兩句,讓他加緊出手便是。我可先說明,我是沒安好心。一下子就把整個道觀的實力都指使出去了,道友要是實力不足,接不下這麼大的難題,假戲真做做大發了,果然被刺死,那也不干我的事。」
  
  程鈞含笑道:「若果然如此,那是我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秦越道:「不過道友還是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我想的岔了,道友壓根不在乎長青道人是不是真的動手,你只要把他動手的理由給出來,然後硬造出證據來,就齊全了。好一場大爆炸,好果決的手段,直指目標。看來是我鑽了牛角尖,佈局不需要多精妙,只需要有用就是最好的。只要把動亂跳起來,罪名栽上去了,那長青道人真的動不動手,有什麼要緊?你要的只是一個讓除魔衛道隊親自出手的理由罷了。」
  
  程鈞暗自讚嘆,雖然他自信在心智上不曾輸與旁人,但此人只需要看一眼信,就能把他的計劃看出大概,之後更長從蛛絲馬跡上就能原原本本的推測出事情始末,如此洞若觀火,這份心機委實可驚可怖。
  
  事實上也是如此,程鈞從一開始本來打算是慢慢的佈局,羅織罪名,把長青道人帶到張延旭面前,有他處理。但一封金劍傳書,卻改變了這個計劃。
  
  道宮驟然出現了天傾地覆的重大變故,張延旭急需趕回道宮,在云州的時間變得非常有限。因此他直接發信,讓程鈞用最快的手段將整個郡守觀儘量「名正言順」的夷平。儘量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名正言順的話,那還是以毀滅守觀優先。
  
  程鈞接到這個目標之後,只好調整了政策,普通受賄或者營私舞弊的罪名不足以就地毀滅一地守觀,最有力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讓他謀逆。他不謀逆,就逼他謀逆。逼他謀逆,不如冤枉他謀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
  
  只要冤枉他刺殺使者,然後請除魔衛道隊把守觀平了就行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程鈞自己死了,換他的罪名。
  
  當然,前面還是要造點勢,比如痛罵道觀引出理由,長途趕路製造機會,這些都是小節,只要讓程鈞身死看起來合情合理就行了。
  
  之後,材料都是現成的,用的就是墨氏商行販賣來的那些雷火藥。程錚和程鈺手中的雷火藥,加起來足有百來斤,好好配合,炸死一兩百修士都足夠,只是要炸死築基期修士,還遠遠不足。但程鈞有陣法配合,在西城尋找合適的地形布下陣法之後,雷火藥的作用被放大了數十倍,這一通好炸,除了事先有所準備的程鈞幾人,剩下的修士全部葬身西城。
  
  事已至此,別說長青老道確實派出刺客,就是他真的冤枉,誰也不會相信。何況他本身不乾淨,聽到使者死去的消息,多半要狗急跳牆或者隻身逃跑,程鈞帶著除魔衛道隊在郡城等著,最後收尾。
  
  這個計策遠遠稱不上天衣無縫,但是就像秦越說得,簡明有效,完全符合張延旭快刀斬亂麻的要求。程鈞佈局向來是這樣,不求天衣無縫,但求一針見血。
  
  秦越搖頭晃腦,道:「道友,我看你如此年輕,卻如此老辣,可謂前途無量,連我也見獵心喜。不知你現在在哪裡高就?」
  
  程鈞道:「怎麼,你不是知道麼?我既然是道宮的使者,自然是為道宮辦事。」
  
  秦越笑了笑,道:「只怕不是吧。小生對道宮也算略知一二,他們那裡的青年才俊,我知道十之八九,從未有過你這麼一位出色的佳弟子。張延旭用人向來不拘一格,不知道他從哪裡把你蒐羅出來的。」
  
  程鈞聽他一口叫出張延旭的名字,更加驚訝,倒不是驚異他知道張延旭在幕後,畢竟對於他這種才智的人來說,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事,他奇怪的是此人熟稔的口氣,心中暗暗揣測,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
  
  秦越道:「我觀你年紀輕輕修為不弱,但並非道宮門下哪一方的傳授,莫非長於鄉野道宮之中?若是如此,可真是明珠蒙塵,賢才埋沒鄉野,不該呀不該。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好去處,兄台有沒有興趣?」
  
  程鈞痛快的道:「沒興趣。能見高人一面,也算三生有幸。今日我在上陽郡的事已了,正該回去修煉,後會有期。」說著拱了拱手,轉身邊走。
  
  那秦越忙道:「慢來——」伸足一邁,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劃了一圈,如電光火石一般,落在程鈞身前,好像腳下有一根看不見的絲線,他從線上劃過去一般。
  
  程鈞淡淡道:「道友還有何事?」雖然不帶任何殺氣,但神色已經涼了下來。
  
  那秦越笑道:「我可是誠心誠意邀請兄台,兄台這可有點不近人情啊。怎麼說你的計劃完成也有我一份功勞,你怎麼也該賣我一個面子吧?」
  
  程鈞失笑道:「你剛才也說了,你就是那過年的兔子,有你沒你也沒什麼差別。就算你不攛掇那老道刺殺與我,我的計劃也不會變。既然如此,你還拿這個說事做什麼?」
  
  秦越笑道:「也不是那件事。你從西城轉回來需要時間吧?長青道人的信使昨天就從西城趕回來,是我把他們找到我那裡去,用藥攝住了魂魄,拖延了一日時間,也給了你一日時間準備。這份人情你該領下來吧?」
  
  程鈞點頭道:「我說我昨晚和除魔衛道隊的同道在荒野之中空等一宿,還挨了一晚上的凍,是誰在搗亂,原來是你。這個梁子我記下了,將來再找你,告辭。」說著再度轉身。
  
  秦越張了張嘴,道:「你可別逼著我用絕招啊。」
  
  程鈞轉過頭伸手一指,一道劍光橫在胸前,道:「你的絕招是什麼?」
  
  秦越背後數道淡淡的銀絲出現,如蛛網一般橫豎交錯,共是十九橫十九豎,橫豎之間有數個光點閃爍,如天上星辰般璀璨。但閃現了一瞬間便即消失,就如同從沒出現過,笑道:「你可別誤會,我既然有心招攬你,就絕不存敵意。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可不是那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梟雄人物。我一般用更卑鄙,更噁心的手段,到時候噁心的你不得不捏著鼻子聽我的,那還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不如現在就從了我吧。」
  
  程鈞嘴角一抽,心道這傢伙說話從不知道忌諱是什麼,道:「你要幹嘛?」
  
  秦越道:「我是說,我跟張延旭很熟的。你是他屬下是不是?我去信一封,向他討要你,那小子雖然有愛才癖,但架不住我老去煩他,他說不定受不了我,就只好拿你換清淨。到時候你被他送到我那裡,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不如現在跟我走。」
  
  程鈞只覺得一陣惡寒,道:「你苦苦糾纏我做什麼?」
  
  秦越笑道:「招賢納士,本分而已。」
  
  程鈞道:「是嗎?我記得九雁山的招攬新鮮血液,向來是由麒麟閣親至。你這個天機閣這麼積極做什麼?」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1:59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14 編輯

一百六五 天機難測
  
  秦越聞言,微微一怔,緊接著露出了笑容,道:「妙極,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見識出眾。竟然認出我來了。看來你與我九雁山果然有緣。」
  
  程鈞道:「星羅棋佈,天機縱橫,你都顯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了,這有什麼難認?這和有緣沒緣沒有半分關係。你身為九雁山天機閣看守,該當坐擁靈山,坐不垂堂,跑到這窮鄉僻壤裡來做什麼?」
  
  秦越道:「嗯,我麼?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程鈞愕然道:「哦?我有這樣的榮幸?」頓了一頓,已明其意,道,「難道你是來找上陽郡這一支劍閣再傳弟子的?」
  
  秦越道:「是啊。也不是專門找上陽郡的再傳弟子,所有劍閣一系的再傳弟子,我都要找到。天生的勞碌命啊。這一年之中我東奔西走,光再傳弟子的人選就見了十多位,沒有一個成器的。不要說劍祖,就是我這一關也過不去。好在天祐我九雁山,終於將人選送到我面前。」
  
  程鈞奇道:「難道劍閣在一年前就沒了?」他記得,前幾日程錚拿出劍光的時候恰好出現了召集令,他還道劍閣是剛剛死的。
  
  秦越搖頭,道:「那倒不是他死了兩年了。」輕聲道:「我九雁山代代相傳已經百代,道統悠久還在如今紫霄宮之上,每一代九閣看守化氣為精,自然退出位子,那是常有的,又或者上代看守不幸未能更進一步,壽終正寢,無論哪一種,都自然就早有繼承人備下,交接向來順利。但如今劍閣突然隕落,這是極其罕見的。為此我請出縱橫天衍,以天機演算,此乃我九雁山一劫,絕非福兆。唉,倘若是其他閣人選也罷了,就是麒麟、天機重鎮,一個去了,召集再傳弟子,自有不止一個候選頂上。偏偏這劍閣,若無劍祖首可,斷不能坐上看守之位。人力也無可奈何。因此我隻身下九雁山,遊歷北國,仔細考察每一代再傳弟子的人選,卻儘是些庸碌人才。直到見到了你。」
  
  程鈞搖頭道:「我看你弄錯了,我並非你們九雁山再傳弟手一系。」
  
  秦越笑道:「其他的咱們可以商榷,唯獨資格這一點,程道友你若否認,那就沒有意思了,也失了你的身份。你都被劍祖認可過,怎麼能說不是劍閣一系?」
  
  程鈞這回真的吃驚了,道:「我從沒去過劍閣,也沒見過你們劍祖,什麼時候被劍祖認可過了?」
  
  秦越笑道:「你不認麼?」突然伸手一甩,袖子裡飛出一團黃光直飛程鈞。
  
  程鈞見光芒撲面,忙袖子一拂,不接那黃光,只把它擊了回去,退回秦越的方向。
  
  秦越也不著惱,反手接住黃光,托在手中,如同凌空托一個小太陽一樣,笑道:「你敢說你沒見過此物?」
  
  程鈞臉色微微一變,數日之前,程錚確實拿出過類似的光芒,就是劍閣弟子的認證,但他當時就拒絕了,更於此毫無瓜葛,道:「倒也見過,那便怎的?」
  
  秦越道:「你不但見過,而且還碰觸過是不是?那劍光是劍祖上面分出一絲劍意,只要碰觸到符合再傳弟子血緣的築基修士,就會自動篩選。老弟運氣不錯,一下子便雀屏中「啟航小安」選,從此身上有了一分劍意,不說你將來是否執掌劍,閣,就憑這一絲劍意,御使飛劍就比旁人無端高出一級。」他手中撫摸著那團光芒,道:「我這個也是劍祖的一縷劍意,我不是劍閣的人,不能從中得到好處,但我神為九雁山弟子,會得到劍祖的幫助。因此一見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是劍祖認可過的弟子了。不然我閒的,好好地大姑娘不追,追你做什麼?」

  程鈞嘆了口氣,自己果然碰過此物,那也只得說運氣不好,道:「既然如此,我明白了。不過雖然明白,但我還是沒興趣,九雁山傳承百代,再傳弟子數不勝數,又有意願,又有條件的人選,我相信不止一人。何必非要選擇我這不才之人?言盡於此,還請見諒。」
  
  秦越道:「你果然不再考慮?我九雁山不敢說天下無雙,可也沒辱沒了哪個。劍閣更是山門重鎮。若能做得一閣看守,一閣資源任你求取,又富貴又逍遙。不是我小覷天下英雄,北國修道界,就是那紫霄宮也無法與我們相提並論。
  
  程鈞道:「任你千好萬好,我不願意也是枉然。你久在天機閣,豈不聞天意不可強求的道理?我既然不願意,那就是與你們緣分未到,你強求也是無用。」說著一揮袖,一隻仙鶴緩緩落地,他乘上道:「此間事已了,就此別過。」說著不再理會他,乘鶴飛去。
  
  秦越臉色微微一沉,望著他的背影,過了許久,幽幽道:「天意難測,不可強求。緣分注定,不可強求。人心如海,不可強求……,嘿嘿嘿,事事不可強求,我這天機閣坐的有什麼意思?倘若九雁山一線生機果然系在你一人身上,就是我區區微末之身,也不惜一拋。我怎麼就不能強求於你?」
  
  程鈞不理會秦越,一路飛離上陽郡。
  
  這樣離開,確實是出乎他的意料。程鈞本來的任務,是替張延旭整頓上陽郡,但現在形勢有變,他只是替張延旭攪亂了上陽郡,就這麼匆匆離開。
  
  實在是天下情勢變幻莫測,誰能料到一一紫霄宮的宮主靜虛真人恰在此時隕落了。
  
  程鈞也只有感嘆,歷史的轉折點終於到來了。前世這個時候,他甚至還沒踏入仙途,所以對這件影響到後是命運的大事發生的時間記得並不真切,只記得確實是在這兩年之中,沒想到比自己預料的還要早,時間又這麼寸。
  
  靜虛真人隕落的太過突然,以至於所有的人都沒準備好口道宮各派剎那間成了一團亂麻,無暇他顧,所有的外圍勢力都要收縮,紫霄宮將進行一場凶險無比的角力,直到最後達成一個所有人都勉強能夠結果。而這個結果的達成,卻需要漫長的時間。
  
  如果歷史不會改變的話,張延旭會登上這個對於他來說,其實還太早的舞台。
  
  程鈞記得,前世張延旭脫穎而出,成為紫霄宮宮主,是在至少十年之後,也就是說,這十年時間道宮是在兇狠的內訌中度過的。這極大地消耗了道宮的實力,這直接導致了道門天下根基的動盪。而在道門勢力本就 bó弱的環節上,終於出現了裂痕,比如雲州。
  
  這個時候,張延旭登合,是有一部分妥協的意味的。而前世直到成為宮主,張延旭甚至還不是一個真人。
  
  這樣的修為,即使他背後勢力再強,終究位置也是不穩定的。正因為他位置並不穩定,所以張延旭上台之後,急於鞏固地位,進行了一場大膽乃至瘋狂的行動,正式開啟了亂世的序幕。
  
  這個亂世的開啟,大概是在張延旭登台的三五年內,大戰的正面啟動,還要再過十年。而亂世真正發展成席捲天下的大禍,則是在二十年後,以張延旭的死為標誌。張延旭的死牽動了太多的勢力,戰爭變成了戰亂,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能控制住局勢了。
  
  想著這些歷史,程鈞有些心驚,也有些期待。亂世是修道界的浩劫,也是修道界從傳統勢力中掙脫的開始。所謂亂世英雄起四方,若無當初那場變亂,就沒有後來的九大修士,或者說那九個人的位子,是應該換幾個人坐的。至少程鈞就會給某個現在還活著的老傢伙騰位子。
  
  不過,既然他前世就已經佔了一席之地,難道今生反而會退步不成?他只會站得更高,更快。
  
  仙鶴急飛,日夜兼程,一日一夜之後,終於到了下陽郡的上空。
  
  眼見到了范道城上空,突然之間,天空中飛來一隻仙鶴,程鈞一怔,只見仙鶴上面坐了一個童子,正是張延旭身邊的道童。
  
  那道童見了程鈞,露出歡喜的神色,道:「程師叔,你可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你許久了。」
  
  程鈞看見是他,道:「原來你還在雲州。上人回道宮了嗎?」
  
  那道童道:「前幾日便啟程了,他本來想要等你,但時間上實在是趕不及。主人特別命我在這裡等你,有留言託付。」說著雙手捧上一枚白玉簡。
  
  程鈞點頭,道宮宮主隕落,此乃十萬火急的大事,張延旭自然要趕回道宮。接過玉簡,那道童退出幾步,取出兩面青色小旗,在空中搖動兩下,兩大朵雲霧從空中飛來,環繞在程鈞周圍,登時云氣騰騰,煙霧繚繞,再也看不清人影。那道童躬身推開,縱身到雲霧之外。
  
  程鈞心知這是為了保密,將玉簡取出,剛剛分出一縷神識,還不及查看留言,就見玉簡閃爍幾次,一個人影從空中出現。
  
  程鈞嚇了一跳,他本以為張延旭是給他留言,沒想到是留下一段神魂,與他本體相連,程鈞觸動神識之後,張延旭那邊有了反應,竟然顯出虛影相見。那是精魂期的真人化影留行的特殊手段。
  
  既然確認是張延旭本人,程鈞也不敢怠慢,行禮道:「見過上人。」
  
  張延旭畢竟修為還不足,這一道虛影只是個淡淡的影像,並沒有細緻的表情,聲音倒是確實的,道:「小程不要多禮。你回來的比我想的快。果然我眼光不錯,所有人當中,還是你最利索,比他們築基多年的還要能幹的多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2:02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09 編輯

一百六六 野望
  
  程鈞道:「不敢當您如此誇獎。您已經平安到達紫霄宮了麼?」
  
  張延旭雖然看不出表情,但聲音中微露疲憊,道:「嗯,昨天回到了道宮。現在紫霄宮秘不發喪,所有動作都在台底下,還在還明面上維持著平靜,不過都是暫時的,用不了幾日,就該大打出手了。」
  
  程鈞道:「可惜那裡沒有我插手的地方。」
  
  張延旭道:「別說你幫不上,連我自己都未必幫得上自己什麼忙。紫霄宮的力量太複雜,我說的也不算什麼,人人都自求多福吧一大不了等上清宮的命令。虧了我隱藏了化氣為精的修為,這才有三分自保的本錢。」
  
  程鈞微微一笑道:「您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相信您的福氣在後面。」
  
  張延旭嘆了口氣,沒回答這個問題,又道:「本來想要好好地整頓一番雲州,卻沒想到因此夭折。不過也好,時間雖然緊些,該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這裡所有的釘子,都被我拔了,今天我不收,別人也別想插手,明天也還是我的。現在雲州已經是無主的狀態。守觀現在是帶劍師叔在執掌,除了他之外,雲州沒有真人了。既然如此,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程鈞道:「什麼事情?」
  
  張延旭道:「雖然計劃有變,但我當初所承諾的,自然有效。范道城的守觀就留給你了。我已經讓帶劍師叔下書給你簽上道宮上人的名字,即可有效。你已經是范道城的守觀觀主了。」
  
  程鈞微感訝然,其實他對守觀的觀主並不熱衷,但張延旭安排的如此及時,到讓他有些感動,道:「多謝上人。」
  
  張延旭道:「你也別謝我了,如今這種情勢這個位置我給了你,可是你未必坐得住。我本來不該跟你說這些,你的能力我信得過別人坐不住你必然無妨。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下陽郡的郡守觀被我整個端了,離著最近的上陽郡郡守觀被你毀了了,其他幾個郡的守觀多是名存實亡,雲州要徹底亂了。我在雲州布了幾個人你也是其中之一。本來若是你修為再高,我可以給你更重的擔子,但現在一兩個郡已經是極限了。上陽郡和下陽郡兩個郡交給你,你要有把握,可以全吃下來,若是實力不夠,就先蟄伏兩年,慢慢再圖發展。」
  
  程鈞暗暗盤算道:「上陽郡的情況我基本上都知道了,下陽郡那邊……」
  
  張延旭道:「下陽郡你應該吃得下來,畢竟這裡本來比上陽郡勢弱,本土的勢力不值一提。我本來只是打算藉著魔窟一事,整頓守觀的,不過既然來不及整合,我能放任他們留下來反撲嗎?因此走的時候,順便把這裡大小的勢力,還有那些所謂的世家……,嘿嘿,就叫他們世家吧
  
  清理了一遍反正也不費事。現在下陽郡我不敢說沒有築基修士,就算有,也就是小貓兩三只吧。你要是覺得上陽郡那邊盤根錯節拿下來還顯得為時過早了,就先把下陽郡收到手裡吧。」
  
  程鈞點頭道:「行。」
  
  張延旭想了想道:「除魔衛道隊不能留在雲州,不過我可以借你幾個月。」
  
  程鈞道:「我這裡不必非要他們,還是留在您身邊吧「啟航小安」。」
  
  張延旭搖頭,道:「我在道宮是指揮不了除魔衛道隊的口他們從不參與內部的爭鬥,只要一回道宮,就要遠遠離開是非圈,我要他們回去做什麼?還不如留在雲州,多搾取一點力量。現在道宮秘不發喪,除了各位真人,外人不瞭解其中情況,那除魔衛道隊自然也不瞭解,必然就會按照我的吩咐留在雲州。你可以借用他們的力,不過一旦道宮發喪,他們必然會趕回,這裡面最多有幾個月的時間差,你要利用好了。」
  
  程鈞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張延旭道:「如果有什麼緊急大事,也可以找帶劍師叔,他的個性你知道,要他出手也不難。總之等到塵埃落定之前的一段時間,你好好幹吧。」
  
  程鈞點頭,道:「我定然將雲州好好整肅,這裡無論何時都是上人的堅固後盾。」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要是張延旭在道宮打輸了,雲州就是他退居的後路。程鈞有九成把握他不會輸,賣乖不要錢,因此這句話說得倒也毫不猶豫。
  
  張延旭明白他懂得了自己佈置雲州的深意,心中頗感欣慰,又道:「如此便罷了。你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程鈞正要說沒有,突然想起了秦越,他好像認識張延旭,若是自己不提起這件事,被他們兩個私下交易成功,聯手擺了一道,到時候就是後悔無門了。道:「還有一件事,是我在上陽郡遇到的奇事。」將秦越這個九雁山天機閣找上自己的事情說了。
  
  張延旭訝然,道:「你和九雁山有什麼聯繫?」
  
  程鈞想了想,將程錚的事情有選擇的說了說,只說了偶遇發現的親緣,只是不想竟然是九雁山的再傳弟子,以至於後來引起了一系列事情之類。
  
  張延旭想了想,道:「你這個弟弟不錯啊,剛剛相認,就肯將九雁山的秘密分享給你,看來是對你十分信任。比我們道宮裡面這些互相砍殺的所謂親人強上百倍。既然如此,反正青龍觀掃盡妖魔之後正自空虛,如今又在你治下,就給他好了。你寫個稟帖以范道城守觀的名義打到帶劍師叔那裡,就算走了議程。」
  
  這就是真權貴的樣子,對於其他人千難萬難的事情,對於張延旭來說,張張嘴就行了。
  
  張延旭突然笑道:「難得九雁山那群鼻孔朝天的傢伙竟然求到了你頭上,你果然不考慮做一個劍閣看守?那可是大大的美差,要不是我已經化氣為精,他找到我頭上,我都忍不住要心動。」
  
  程鈞心道:若是沒有你,我也覺得是個美差,搖頭道:「我不想去。九雁山山高路遠,我寧願留在雲州。」
  
  張延旭樂道:「你這麼堅持,那也罷了,我替你擋這一招也沒什麼。秦越這小子有一點、好處,他再煩人,卻也敵友分明,對於朋友絕不會因為利益翻臉,最多就是招人煩罷了。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一你可以同時擁有兩個身份啊。雲州和九雁山未必不能兼顧。就像你在上陽郡干的那樣。」
  
  程鈞在一瞬間,原本堅定地心念動搖了。若是只把九雁山的劍閣看守作為自己的一個替補身份,那似乎是極大的誘惑。道派和道觀兩個不同系統的身份互相轉化,也許可以互相彌補各自的不足,將這件事變為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而且……,
  
  九雁山作為一道大門,可是溝通了兩個世界,雖然這道門倒下,整個九雁山毀於戰火之中,但在這之前的十幾年,幾十年之內,或許就是一個好機會,畢竟他可是知道對面的門裡面有什麼的。
  
  而且劍閣,如果程鈞沒記錯的話,那是九雁山最特殊的一個地方,它不僅僅是九雁山那道門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另外一扇門的鑰匙。
  
  能把那個鑰匙握在手裡,或許他的計劃還能再提前許多年。
  
  這個念頭一開閘,就止不住的源源不斷冒出來,再也無法禁止,程鈞登時將許多散碎的念頭勾連起來,心思百轉之間,竟然多了一絲絲興奮。
  
  「怎麼樣?」
  
  張延旭問了一句,程鈞這才注意到,張延旭居然和自己一樣,雖然面目模糊」但是興奮之情也抑制不住。
  
  程鈞忍不住道:「怎麼了,您怎麼也這麼興奮?」
  
  張延旭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對我現在的身份和情形來說十分遙遠,也沒有半點用處,倘若這次道宮的劫數我過不去,那這個計劃就沒了,估計永遠也不會有其他的人能想到。但是倘若我僥倖過去了,還有一份大造化,那麼就要開始下天下之大局。有一個信任的人在九雁山,那是絕對的大好事。所以我想……,乾脆你答應了吧。」
  
  程鈞無語,他可能是張延旭之外,第二個知道他說的天下之大局的意思,對此,程鈞只有一個評價
  
  死催的。
  
  如今他心思已經活動,但是面上半分也不顯露,道:「您果然希望我去?」
  
  張延旭道:「是啊,我希望。雲州是我的退路,九雁山是我的前進方向。小程,你在雲州,我按照雲州的力度支持你,你在九雁山,我按照天下的力度支持你。」
  
  程鈞暗自讚嘆,張延旭的氣魄確實不俗,明明是談條件,甚至強人所難,卻說得令人真心敬服,當下道:「只是我一個人兼顧雲州和九雁山,未免有些困難吧。」
  
  張延旭道:「小道而已。有一個方法正好得用,你也是精通陣道的人,我給你一份資料,或許足以讓你千里來回。」
  
  程鈞暗自大喜,他當然知道張延旭說的是什麼,那正是他急需的傳送陣。傳送陣的佈置他爛熟於心,不需要張延旭的資料,但是他需要材料。只要張延旭供給他傳送陣的材料,他就能提前給自己多攢出好幾副傳送陣來。
  
  想到這裡,程鈞道:「既然如此,秦越找您的時候,您要開一個好價錢。九雁山歷經多年,隱藏的實力也是驚人,您可以多要一點。」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2:06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0-7 12:26 編輯

一百六七 百廢待興
  
  回到范道城,程鈞才發現什麼叫爛攤子。
  
  按照他本來的意思,云州本身就是四戰之地,不是作為立身根基的好所在。下陽郡不靠稷山山脈,資源有限,論地利在云州也並非上等,也不在他考慮之內。但他預想中的地方,現在還沒有機會到達,那麼在這個特殊時期,在云州這個有些特殊的地方,建立一個穩固的地盤也是不錯的選擇。正好有機會做一城名正言順的觀主,至少面子上要做好。
  
  雖然他前世並沒有管理一觀一派的經驗,也沒有證據表明他擅長此道,但看得多了,見識廣了,也不會錯到哪裡去。無非就是內先加固自己的地盤,積累資本,達到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才是最好。對外先交好云州的帶劍老道,然後統和一下范道城的勢力,把說得上話的勢力統籌一下,能用的用一下,中間的壓一壓,反對的殺一殺,分而治之,將自己的根基穩固住。
  
  將來將自己的地盤擴延到整個下陽郡的時候,也是照方抓藥,手段雖有不同,但思路總是一樣的。
  
  但是到了下陽郡范道城,程鈞才知道,有些步驟可以省略。比如說,拉攏整合勢力這一項,他現在就不必做了,至少不著急做了。
  
  范道城之中,雖然還算熙熙攘攘,但是那都是尋常百姓。原本穿梭在凡人中間的修士,少了十之八九。守觀不說了,一通大亂下來,只剩下牆了,原本在范道城中還算有些勢力的幾個家族,被張延旭殺的差不多,剩餘的人也一路逃出下陽郡去了。
  
  程鈞接掌守觀,沒有受到任何阻撓,事實上他也沒「接」收守觀,只是大模大樣的進去,坐在觀主室裡就算完了。這樣雖然十分順利,但是在空蕩蕩的觀主室中坐了良久,望著白花花的四面牆,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早知道就帶著景樞或者程錚過來了,哪怕就為了讓他們說一句:「恭喜觀主。」找找感覺也是好的。
  
  將所有的卷宗和印鑑收拾整齊,確認了一下果真沒有什麼可做的,程鈞出了范道城,有些灰溜溜的回到了鶴羽觀。
  
  鶴羽觀中,至少還有兩個可用的人。
  
  見到程鈞回到鶴羽觀,景樞大喜過望,當先迎了出來。程鈞見他竟然突破了第五重,心中十分驚喜。
  
  按照規矩,景樞身為道譜上記載的現任觀主,現在既然入了第五重,往紫霄宮報備一番,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管鶴羽觀了。但是現在京城道宮正是大亂的時候,程鈞不敢讓他涉險。還是等到塵埃落定,再上京確認身份不遲。
  
  一旁的沖和也是大有進步,他早在鶴羽觀第一年就突破了入道中期,後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如今已經第五重的巔峰,放在散修當中,也是一個小小高手。
  
  只是兩人的修為在程鈞這裡,還是嫌低。程鈞數了數身邊的人,最高的也只是程錚,僅僅入道期第七重,其他幾個沒有一個突破到入道後期的。而且數量也不夠。也虧了張延旭把下陽郡翻了個個兒,能殺的都殺了,不然程鈞一個人對抗一個郡,累也把他累死。
  
  不過就算他現在實力足夠,在沒人撐場面之前,他也不會開始大動干戈,行駛守觀之權。那樣難以確立權威,做起事來事倍功半。
  
  現在只好等著程錚兄妹,還有自己幫手的除魔衛道隊趕回來了。
  
  在此之前,自己是不是做點有意義的活動?
  
  比如積累錢財什麼的。
  
  為了自己將來的大業,程鈞是需要大量的資源的,這些資源要靠他自己積累,那不知道到猴年馬月去了。只有靠非正常的方式。
  
  要搶劫那些底蘊深厚的門派,成功了收穫當然豐厚,但風險太高。而如今卻是大好的機會,下陽郡被張延旭打爛了,沒有阻攔自己的人,而那些勢力人不在了,資產卻還在。張延旭不會接收那些破爛的,總得有人去接收,這個人舍他其誰?
  
  當天晚上,程鈞命令老魔加班加點,趕製出了超大型乾坤袋十個,以便備用。
  
  本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范道城周圍的勢力,他是不動的,這些東西不能暗拿,要等著除魔衛道隊來了之後明搶,方能起到振奮或者說威懾人心的作用。其他包括下陽郡守觀在內的五個守觀的資產也是同理。那些都記在道宮的賬上,在道宮沒倒之前,亂動是不好的。尤其是將來範道城守觀同樣需要明面上的雄hòu資產,這個只能通過抄別的守觀得到。
  
  他要現在去拿的,是那些世家、散修幫會之類地方的積財,那些才是隨便拿,不受限制的。
  
  尤其是一些傳承比較悠久的世家,雖然比不得門派底蘊深hòu,但多年的積累,幾代相傳,錢財也是可觀。
  
  在下陽郡,大大小小的世家也有數十個,其中有築基修士的世家可以稱做大世家。
  
  這些世家的築基修士不出意外,都被張延旭平了,家族陷入動盪之中。它們的積累尤其豐hòu,正是搶劫的好對象。而且要搶劫,要趕快,晚一點就被其他勢力給捷足先登了。
  
  作為下陽郡暫時唯一的築基修士,程鈞的動作不可謂不快,從早到晚長途奔襲,連連搶劫得手。頗合了兵家「侵略如火,動如雷霆」之道。
  
  在這次持續了五六日的劫掠當中,程鈞連續抄了十個大世家,每一個世家多年的積累都落入他的口袋,裝滿了一個老魔特製超大型乾坤袋。
  
  這些世家最多的就是低階的靈石、靈藥、材料、符籙。靈石都是數以萬計,多年的材料總有一兩個倉庫,法器不多,幾十把總是有的。如果時間充裕,程鈞雁過拔毛,連人家靈田中的靈谷都拔光了。護院的小陣法也不放過,雖然陣法粗陋,但是那些材料回爐還是可以再用的。一些家族珍藏的玉瞳簡,記載了一些法術功法,對於程鈞是垃圾貨色,但是放到市場上可以換錢,因此他也順手拿了。更有甚者,他還收了不少俗世的金銀珠寶,這些東西以後也未必沒用。
  
  五日之後,除底衛道隊和程家兄妹先後趕到了范道城,程鈞才滿載而歸。
  
  回到了鶴羽觀,程鈞先接待了除魔衛道隊,傳了張延旭的話。那些除魔衛道隊的道士能力不弱,但是人情世故並不通透,程鈞捧著他們說,又曉以大義,輕易地將他們穩住一一收服是不用想的,但關鍵時刻,頂用就行。
  
  之後,程鈞將程錚和程鈺介紹給了景樞和沖和。然後將他們兩個安置在了青龍觀。張延旭已經許諾將青龍觀交給程錚,但一來沒有云州那邊的程序,這個任命也不能成行。二來,青龍觀已經半廢棄狀態,也不適宜立刻就重新立門。
  
  程鈞還有一個構想,青龍觀和鶴羽觀離得太近,在地理上也不具有犄角的優勢,不如將兩個道觀之一搬走。當然,如今的情勢,程鈞名正言順的掌握的地方,就是范道城的周圍,要是搬離了太遠,還要惹來些麻煩。因此將青龍觀搬到范道城所轄的地區與郡城所轄地區交界的地方,這裡也就可以作為程鈞從道城守觀晉陞到郡守觀的跳板了。
  
  不過這個搬遷也不是隨意能做決定的,就算道宮管不到這種小事,還有云州帶劍老道那一邊,這種事情若是不知會一聲,只怕是要生嫌隙。
  
  程鈞如今手下的人才太少,但他修為也就如此,築基期以上的修士不會依靠他,他本人又無師門親族依仗,想要弄到什麼高明人才也不現實。等到將來他修為高了,活動範圍廣了,倒可以去蒐羅些有用的人才。
  
  其實下陽郡守觀覆滅之後,有些無辜受到牽連的道門嫡傳的道士還流落在外,等到這段亂象過了,程鈞也可以慢慢收攏,畢竟這些人生長在道門,與散修格格不入,只要程鈞是道門正式使者的身份,那麼讓這些人歸心是很容易的。就算他們修為不足,人品也未必怎麼高明,但是充門面這種基本能力還是有的。更何況掌握了他們,在云州的人脈建立方面,也是頗有稗益。
  
  程錚看到程鈞人手艱難以後,主動說道願意回上陽郡為程鈞去拉一些故舊關係,被程鈞否決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程錚可以回上陽郡,甚至可以回程家,但必須等到程錚自己築基之後,才能有底氣去拉人,而不是去求人。
  
  不過,程錚的故舊也不是一個都沒有來,至少墨氏商行的老闆娘墨淺就很高興的來了。程鈞對她的到來十分歡喜,確認了這個人就是後來商界的一代風雲人物之後,程鈞對她的經營能力很是信任。再加上她冒著風險為程錚運送雷火藥,人品也值得信任。程鈞手中正好缺這樣一個人。
  
  范道城被張延旭折騰一番,市場迅速蕭條了下去,留下了很多空白的機會。這些機會尋常人用不到,但墨淺這個有眼光的老闆早就看上了,程鈞讓程鈺陪著她在道城查看,有什麼想要的鋪面就拿過去,看到什麼機會就接過去,這點福利還是應該給的。
  
  帶著種種計劃,種種考慮,程鈞親自去拜會了已經成為一州守觀觀主的帶劍老道。不管他是怎麼說的,總之回來的時候,所有的要求,都沒有駁回的。還有兩天,是不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2:30
一百六八 清洗與建設

  程鈞從雲州州觀趕回來的時候,終於得到了正式的范道城守觀觀主任命。從此從法理上,他一方守觀觀主的位子巳經沒有任何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帶劍老道親自簽署的意見一下陽郡守觀觀主失德,現已罷黜。守觀之位暫且懸空。郡守之位事關重大,需要等待紫霄宮決斷。然一郡之事不可無人料理,在新任觀主下來之前,一郡道務,暫托范道城守觀觀主程鈞署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道觀系統層次分明,要求也極其嚴苛。每一層次道觀的觀主修為有嚴格的規定。一郡守觀必須要築基中期以上的修為,這還是下陽郡這種小郡。像上陽郡那種大郡,觀主必須要築基後期方才能勝任。程鈞修為不足,就是公開代理守觀觀主,都不夠資格,能鑽一個漏洞代理一郡道務,那純是特殊時期特殊地點的特殊處置。就算如此,如果雲州州觀的觀主不是帶劍老道,他也沒辦法拿到這個職務。
  
  與此同時下達的,還有青龍觀的搬遷命令。青龍觀從原址向西搬遷了二百里,正好卡在范道城和郡守觀直轄的領地當中。原本青龍觀道場交付鶴羽觀,鶴羽觀也名正言順的提升為二清道觀。
  
  既然得了守觀的命令,程鈞親自拜會了朝廷任命的下陽郡太守口一這傢伙一天到晚躲在太守府裡和女人鬼混,見他一面不容易一然後正式走馬上任了。
  
  為政之初,程鈞並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出了幾張告示,通知了一下殘存的值得通知的幾個勢力,守觀換人了,你們做好準備吧。之後找了個機會,與這些勢力的代表,在范道城見了一面。
  
  在這次會面上,程鈞既沒有示威也沒有示弱,只是表達了自己的友好之意。不過他既然執掌一郡的道務,就算進駐郡城也說得過去,只在范道城守觀見這些人,本身就可以說是一種示弱。這些人對此是怎麼分析的,程鈞並不關注。
  
  散會之後有些勢力與程鈞私下有過接觸,接觸的內容就不足為外人道了。有些人選擇揚長而去,背後對程鈞頗有微詞。這也是一種試探,程鈞置之不理。
  
  那次會見之後,范道城就徹底的平靜下來轉入了數月之久的建設期。程鈞暫時不理外事,專心於本身勢力的建設。
  
  若要定立根基首先要有財物。郡城守觀的財產不必說了,原地封存,由程鈞支配,只是與范道城道觀的財產並未合一,而是分別處置。而其他道城的財物,程鈞就不能放過了,派了程錚和除魔衛道隊分頭去抄收,對外不宣佈此事對內則說是一起封入郡城守觀,留待下一任道城觀主到任之後再行處置。至於下一任觀主什麼時候來,來了之後這些財貨怎麼處置,程鈞沒說,也沒有人問他。
  
  但是之前那些真正被程鈞從各個世家抄來搶來的財物,卻是另行安置,跟著程錚一起去了新的青龍觀。
  
  畢竟,那才是程鈞真正注重的地方。程鈞之所以要搬遷青龍觀,除了佔據有利地形之外,更重要的是,新建道觀,一切都要從頭來過,包括土木建築,這裡頭可做的文章多了。程鈞為青龍觀選擇的地方,依山傍水,易守難攻,雖非交通要沖,卻也是整個郡城一關鍵節點。在這裡建造一座地下堡壘,再屯以資源,輔以陣法,慢慢修繕地下的通路,一旦雲州有變,此處就是一極好的進退可據的根基。
  
  至於人員方面,卻是受限太多。畢竟道門沒倒,程鈞也不可能有什麼大的發展了。無非是收攏原守觀的舊部。這些舊有的修士大部分修為都不高,也不是什麼核心人物,除了充人數,也難堪大用。程鈞將他們調離原本所屬的道觀,分別安置進了各個道城守觀看院子。
  
  在他們當中,程鈞挑選了數十名資質人品都還算出眾的弟子,安排進了郡城守觀和范道城守觀。對於這些弟子,程鈞並沒有特別用優hòu待遇拉攏。依舊按照道門規定給予待遇,只是在初一十五,由程鈞親自開壇講道。這算不算一種極好的待遇,見仁見智,倘若有人聽出了其中的好處,認可歸心,那就是真正的可造之材。倘若有人只認靈石財物,連程鈞的講道都聽不出好來,那麼冥頑不靈之輩,也不值得細心拉攏。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程鈞還真發現了幾個璞玉,已經適當的加以栽培,至於是否值得進一步雕琢,那還要日久見人心。
  
  這以外,就是對守觀的建設了,興修亡木,重開靈田,劃分職責,處置道務。種種件件,都要程鈞親自動手。雖然他身邊幾個孩子都是極聰慧的可造之材,但他們真的只是孩子而已,除了沖和經驗較多,現在就可以幫著程鈞處理散修方面的事物之外,其他幾個人程鈞只能把他們儘量帶在身邊,多聽多看,多學習,以期望他們能夠早些獨當一面。
  
  六個月的時間,如流水一般過去了。
  
  這六個月裡,下陽郡在外鬆內緊的恢復過程中度過了。郡守觀、道城守觀、青龍觀、鶴羽觀,都有自己的發展,至少看起來已經略復舊觀。程鈞處置道務,經過前幾個月的忙碌,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幾個月之中,他忙於政務,真正修煉的時間很少,雖然有聚靈陣相助,但效率上已經大不如前。不過好在他如今更加稱錢,靈石源源不斷,聚靈陣再次升級已經指日可待。
  
  令他高興的是後輩的成長,幾個孩子多少都有提升,修為的提升先不說,至少在待人接物方面,已經頗為老練,程鈞感覺自己坐享其成的好日子越來越近了。
  
  他這裡好日子將近,外面不免有些風吹草動。
  
  下陽郡張延旭清掃了一遍,已經乾淨了許多,餘下諸子心中慄慄,很是蟄伏了一段時間。
  
  但是時間一長,人心難測,就不免有人生了異心。也是這下陽郡實在空虛,山中無老虎,想當大王的猴子不是一個兩個。
  
  不免有人悄悄伸出觸角,開始試探程鈞的底線。
  
  開始,是有些小事自專,原本應該知會守觀的,改為自己行動。慢慢的開始有人侵佔一些其他人乃至守觀的財產。最後與相鄰的勢力,或無意,或默契的發生些衝突。
  
  程鈞冷眼旁觀,一概不理。
  
  當然,也不是全不理,他經常派出幾個人去挑事拱火,撥弄是非。
  
  一來二去,就有人上火了。一個兩個散修出頭之後,各地幫會,世家開始跳了出來,與守觀對陣。
  
  程鈞等的就是這個。
  
  放縱了幾個月,固然是為了自己的休養生息,更是為了引蛇出洞,他要掌握下陽郡,必須立威,而主動立威,只能暫時震懾宵小,反而會把潛在的矛盾按下去,將來爆發的更大。還不如暫時退避一步,等他們自己跳出來。
  
  這不就跳出來了嗎?
  
  這是程鈞第一次清洗。他叫出了隱藏許久的底牌除魔衛道隊。不動則已,一動驚人。
  
  清洗的過程沒什麼可說,無非是腥風血雨,劍影刀光。殘存的大勢力本來就不多,這一次又被割麥子一樣割了一批。
  
  程鈞這次難得的控制了力度,只誅首惡,脅從不問一一首惡也分全族,個人,處置除了斬殺之外,也有驅逐,罰金,警告等等輕重不一的方式。各種手段。在雷霆萬鈞的一擊之後,他也依舊採取了比較客氣的做法,對剩下沒參與裹亂的勢力和人員加以撫慰,甚至給予獎勵,以懷柔的政策籠絡人心,只是這一回,沒有人敢將他的客氣當做福氣了。
  
  清洗之後,程鈞時隔半年,再次召集了境內所有的家族和有名有姓的修士,又進行了一次集會。這一次程鈞也沒有示威的意思,不過是立了些規矩。道門其實規矩森嚴,只是雲州久在化外,這些雲州修士已經忘卻了道門是如何嚴厲。程鈞要做的,就是幫他們想起來。他從來沒打算將此地當做自己真正的根基,所以也沒指望他們全心全意效忠於自己。只要他們安心順服道門的規矩,至少在自己還在道門這桿大旗下的時候,能夠乖乖的服從調配,就已經足夠了。
  
  這次大會效果不錯,程鈞在下陽郡的權威,就從此開始。
  
  又過了兩個月,道門依舊沒有公開發喪,但是京城道宮之中的消息巳經傳到了除魔衛道隊那些老道耳朵裡。那些老道自然要趕緊趕回去。只是他們雖然不近人情,但這八九個月與程鈞相處下來,也是賓主相得,臨走之時,不免有些不捨之情。程鈞和顏悅色的,在適當傷感的氛圍之下,送別了幾個人。
  
  現在他也用他們不上了,留他們在此處,程鈞就只能搞小動作,而不能搞大動作了。
  
  送別了幾個老道之後,這下陽郡,終於成了程鈞的天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0-7 12:35
一百六九 府田三定
  
  歲月如梭,白駒過隙。
  
  一晃,時間已經過了三年。又是一年四月,已經是暮春時節,即使是寒冷的北國,天氣也一天天熱上來了。
  
  范道城矗立在下陽郡,一如往日。只是經過三年的發展,這道城不但元氣回覆,反而越發興旺。如今雖然還是清晨,但街道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吆喝做賣,五行八作應有盡有,顯示了一座城鎮的活力。
  
  如果有內行細看,還能看到街市上尋常百姓當中,混雜著許多僧俗修士。最多的就是道士。道城身為特殊的城池,獨立於尋常州府縣城之外,不依靠朝廷父母官員的治理,其興衰反而與其中的道務道觀息息相關,此地如此繁榮,自然是因為守觀能為的緣故。
  
  事實上也是如此,范道城如今地位特殊,獨立於郡城之外,可稱得上下陽郡修道界的商業中心,其中東城坊市在整個雲州都大大有名,與下陽郡城這民治,道務中心互為犄角,相得益彰。
  
  這日清晨,從境門進來一個書生打扮的修士,他一進門,就是一陣香風颳過,分外引人回頭。再加上此人相貌俊朗,舉止倜儻,引得大姑娘、小媳婦紛紛圍觀。
  
  那書生搖著摺扇晃晃悠悠往前走,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看見什麼新奇之物,還要額外關注兩眼,不住的點頭道:「不錯,不錯,觀此地民風市井正是興旺之象。此地觀主果然是個有才德之人。」
  
  一路行到范道城守觀門前,只見一個道童站在門口,他徑直的迎了上去。
  
  那道童見到那書生大搖大擺進來,不由一怔,但感覺的出來此人必然是個修士,客氣的問道:「這位道友敢問你是?」
  
  那書生笑道:「快去傳你家觀主,就說道宮飛劍傳書來了。」
  
  那道童愣住,道:「飛劍傳書?飛劍在哪裡?」
  
  那書生拍了怕腰間道:「諾諾諾在這裡。」
  
  那道童往他腰間看去,果然見他腰間佩戴了三尺長劍,就是一般文士裝飾用的劍,和飛劍不知有什麼關係,奇道:「劍在這裡書呢?」
  
  那書生一伸手,道:「這裡。」只見他手心中放著一枚溫潤細膩的白玉,正是修道界用來充作信息的玉簡。
  
  那道童盯著那玉簡發怔,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道:「你不就是個傳信的嗎?傳信就傳信,說什麼飛劍傳書?」
  
  那書生笑道:「小生拿了書信,又是坐著飛劍來的怎麼不是飛劍傳書?再說了,飛劍傳書,聽著氣派,說起來不也好聽?要是把小生加進去,叫做飛我傳書,或者飛劍傳我,不免牙磣的很了吧。」
  
  那道童又是一怔,露出一絲 bó怒,克制著道:「你……你果然是傳信的?不是搗亂的9」
  
  那書生道:「自然是傳信,快請你家程鈞觀主出來?」
  
  那道童怒道:「你如何敢直命…」話音未落只聽有人道:「哪一位來找我師叔?」
  
  只見門中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俊美少年道士,面上雖然稍顯清冷,卻也不招人厭煩打量了那書生一眼,微微一驚行禮道:「見過前輩。」
  
  那書生道:「不客氣。你是程鈞賢弟的師侄?果然是個難得的少年俊才,妙極,小小年紀就快要入道期巔峰了,真是前途無量。」
  
  那少年道士不亢不卑道:「不敢當前輩如此誇獎,晚輩景樞。」盯著那書生手中的白玉簡,道:「您是道宮的前輩信使麼?快請進來…」
  
  兩人進了守觀,只見觀中佈局中規中矩,不見新巧,只是氣象中透著幾分嚴肅。那書生讚道:「不錯,雖然看似平淡,但其中內蘊氣魄大是不俗。到底是程鈞賢弟啊,佈置的與眾不同。」
  
  景樞含笑而聽,謙遜兩句,心中暗道:這人什麼來頭,怎麼這麼胡說八道?這道觀的佈置,師叔是一點精神都沒費,還是隨便翻出原本的圖樣,找了幾個常常蓋房子的散修翻修過的,沖和師兄監工,師叔連現場都沒來過。有什麼與眾不同?這人口口聲聲程鈞老弟,我怎麼不知道還有這麼一位師伯?他修為還勝過師叔,如果真的和師叔那般熟栓,怎能這般胡亂吹捧?
  
  到了廳中,那書生不用人讓自行坐下,景樞站在他右手這個位置不用聞他扇子中的香味,問道:「敢問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那書生道:「區區秦越一程老弟可在?」
  
  景樞剛要回答,就覺得身子微微一冷,立刻認出這是秦越在放出靈識t探查,中微惱,暗道你這人懂不懂禮貉,在別人的道觀怎能胡亂放出神識?聲音有些平板的道:「您來得不巧,師叔前日已經閉關
  
  忽聽呼啦一聲,那書生將摺扇一合,訝道:「他這麼快突破了築基初期了麼?我當初見到他,可是築基沒多久啊。嗯,很好,這才配得起我劍閣看守大人的身份。」
  
  景樞略一低頭,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嘴,心道:此人有沒有前輩的樣子,自說自話什麼呢?
  
  秦越不知道自己在景樞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反而自顧自的凝神,神色微微一沉,低聲道:「怪了,是突破沒錯啊一這是定的哪一關?紫府?丹田?我怎麼沒有感覺到靈氣的變動,莫非是失敗了麼?」
  
  景樞心中一動,有些緊張的問道:「前輩,什麼失敗了?可是…,可是師叔那邊有什麼意外?」
  
  秦越眉尖微動,道:「不,應該無事,氣勢馬上越過初期,就要突破了。怪了,怪了,他到底是什麼順序?」
  
  景樞越發奇怪,明知道此人奇奇怪怪,說的話未必是什麼好話,但還是詢問道:「什麼順序?」
  
  秦越道:「定府田的順序。是了,你還在入道期,不知道這裡面的分別。那也沒什麼稀奇,築基了你就知道了。說穿了也簡單,先天九重,築基有成,府田三定,化氣為精,這句話聽說過沒有?」他也不管認識景樞才幾刻鐘,也沒有忌諱,就把這些事情說了出來。
  
  景樞點頭,道:「這句話曾經聽師叔說起過。「
  
  秦越看了他一眼,道:「這句話向來是師父親自傳授,你提到你師叔說過,想必程鈞老弟是你的代師吧?」
  
  景樞暗自驚訝他的敏銳,道:「是,師尊早亡,景樞修煉皆有師叔指點。」
  
  秦越笑嘻嘻道:「那咱們不是外人,你將來也可以叫我一聲師叔。來,你坐的近一點。」
  
  景樞被他的自來熟弄得啼笑皆非,正要拒絕,秦越從旁邊拽過一把椅子,放在身邊,道:「來,坐坐坐。」
  
  景樞沒法,顧忌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築基前輩,只得謝坐之後坐下。秦越笑道:「你既然叫我一聲師叔——」景樞暗罵道:誰叫你師叔了,師叔有上門倒貼的麼,「我便說給你聽也無妨。嗯,入道期的修煉,就是老老實實一重一重往上走,真氣到了,修為就到了。到了築基期,其實也差不多,還是積累真元為主。但是在每一個小境界的晉陞的時候,多出了一個小壁障,就是府田三定。」
  
  說到這裡,他毫不顧忌的伸手去按住景樞的腦袋,景樞一躲,卻躲不過他的手指,只覺得他手指按在自己額頭上,一陣冰涼,就聽他道:「府田指的是紫府一氣海丹田三處,又叫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不開闢此三處,不能晉陞。每開闢下一處,都會往上提升一個小境界。由前期到中期,再到後期,直至巔峰準備化氣為精。」
  
  景樞往後一仰,勉強甩開他的手,道:「您說就好了,別……,別動手。」
  
  秦越收回手,刷的一下打開摺扇,道:「好吧,好吧。定紫府,神識蛻變,定丹田,真元充盈,定氣海,魂魄留藏。那是為化氣為精做準備。所以一般定府田的順序可以是紫府、丹田、氣海。或者是丹田、紫府、氣海。無論如何,這氣海都是最後一次定的。」
  
  景樞被他說的點頭,道:「因為定完氣海就要準備化氣為精了。」
  
  秦越道:「嗯,你很聰明,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我才奇怪,程鈞老弟真元並沒有驟然充沛,神識也沒有壯大非凡,應當沒有定府田。可是靈壓明明已經到了突破的關口,這件事情可是有些稀奇了。」
  
  景樞心中有些焦急,口中卻道:「或許師叔修煉的方法與旁人不一樣。你看別人沒有先定氣海的,說不定師叔就是與眾不同。」
  
  秦越掉轉扇子,用扇骨敲了他一擊,景樞照例沒躲開,道:「這個未免匪夷所思了吧。自古以來,修煉天道只有這麼一條路。天下功法雖多,但原理總是不變的,倘若這個都可以改變,那麼天道就可以扭曲了?」
  
  只聽一人道:「秦兄這句話問得好。生老病死,更替興衰,本是天道,修道就是違逆天道之事。天道倘若不可違逆,那麼怎麼有這麼多人逆天而行?」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不是小孩

LV:6 爵士

追蹤
  • 12

    主題

  • 4231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