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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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830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28 05:58
三五零 窺探

    嬴玥坐在大殿中,神色還算平靜。史帆坐在她對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在大殿的隔壁,一道透明的水幕旁,秦越笑嘻嘻道:「你看,這就是斗星移海的嬴玥,她是道門嫡系,也是張真人的心腹愛將。」

    江尹隨意地看了一眼,道:「嗯,那怎麼樣?」

    秦越道:「她是張真人十分信任的人,現在千里迢迢不畏艱險趕來,就是給張真人送一件緊要的東西。為此她遭受襲擊,幾乎喪命,同門更是慘遭不幸,現在形單影隻,很是艱難。」

    江尹終於動容,點頭道:「難為她了。真人現在不在,你去把東西接過來吧。這裡不是聽你和史師兄的嗎?」

    秦越搖頭道:「她不給,非要見到張真人。想想也是,倘若這麼重要的東西,她能隨便交給外人,那她也不能受真人多年器重了。」

    江尹道:「那也對,看來是有些麻煩——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秦越道:「得有人通知張真人,讓真人給她帶個話才好,要不然留到真人回來再說,要不然託付個可信的人先接一下。要不然不是耽誤事了嗎?」

    江尹臉色微感不自然,道:「雖然有道理,但你跟我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可不知道怎麼和清麓道友聯繫。」

    秦越看著她,突然笑道:「我就是這麼一說。嬴玥曾說,這件事關係到天命術數,若是晚一天交到真人手上,或許就要誤了大事,甚至或許會害得真人遺恨終身。唉,不過他是紫霄宮主,或許自有貴人相助,能避開這個劫難,那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了。」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江尹呆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放下江尹在那裡出神,秦越也不理會她到底能不能和張清麓聯繫——雖然他判斷是江尹有和張清麓聯繫的方法,但若真的沒有,只能說他該著見不到那件東西。秦越本人再沒有興趣管這件事,嬴玥這條線和他風馬牛不相及,而且必有天大的隱秘,他捲進去只有給自己帶來危險,知道的太多可是極大的忌諱。這邊還有一大堆事情——西嶺劍派打了,事情也收尾了,按部就班的退兵還有多少事呢。

    在戰爭之前,秦越已經被張清麓的傀儡當面任命為總軍師,退兵安排這種事盡可自專。雖然這一次紫霄宮盡起精英,其中有許多資深前輩,道宮的真人,但張清麓這些年的宮主絕非白做,已經立下威信,上上下下都服從他的任命,再加上秦越自己的手段,也沒有不聽調遣的。

    忙忙碌碌一整天,清點物資,調度傳送。將先頭離開的道士送走,行宮空了許多。秦越身心俱疲,回到下處。

    剛剛進了內殿,就聽砰地一聲,一個人影飛了過來。秦越趕緊一接,被撞得一起倒退了兩步,直退到牆角,才看清撞上來的是史帆。

    史帆抹了一把臉,道:「連累秦師弟了。」手指中露出殷殷的血跡。

    秦越皺眉道:「誰敢在宮中放肆?」心中卻立刻想到一人,只覺頭疼。

    只聽有人道:「好久沒有人敢跟我說放肆兩個字了。你若說放肆,這姓史的才是真放肆。」只見一個俊美少年翩翩而來,目光冷視兩人,「張宮主都沒約束過我的行徑,你來約束,你算什麼東西?張清麓是我師兄,我師父是上清宮第二人,身份說出來,就把你們紫霄宮壓垮了。退一萬步說,不論出身,我也是真人,你只是築基小輩。我愛去哪裡,愛朝著哪裡看,那是我的自由,居然要你來插嘴,紫霄宮連規矩都沒有了?」

    不必問,這正是林通秀。

    史帆吐出一口血沫,卻也站直了身子,冷聲道:「真人既是上清宮出來的,怎不知道客隨主便的道理?既然是在紫霄宮做客,恐怕有些時候不能太過隨意吧。譬如那屋子……裡面是女客,只要不是三歲孩兒,不知禮的蠻人,誰都知道不該隨意窺視?真人為何還要多行一步?」

    林通秀邪笑一聲,道:「哈哈,女客?只要是女客,就沒有不愛見我的,你晚來一步,人家早就打開門讓我進去品茶喝酒了。只不過我看那女客相貌平平,沒什麼興趣,馬上就要走了,偏偏你來囉哩叭唆。何況什麼是主,什麼是客?紫霄宮就是上清宮的別院,我來自己家的外宅,本不是客,有什麼客隨主便?你倒是好大的口氣,還以為自己是紫霄宮的『主』?也不知道我那師兄張清麓答應不答應。」

    秦越心中惱怒,反而笑道:「林師叔,聽說您拜謁過道祖大人?」

    林通秀不料他問及自己,道:「這倒沒有,不過等我成了神君,位列長老自然能夠拜謁他老人家。再不然,等到我結成精丹,恩師也會帶我去拜見道祖,那時他老人家自然有賞賜,那也不過幾年的時間。」其實這完全是吹牛。道宮高祖隱居早有千年,無罪和玄道尚且不能拜見,其他長老更是連道祖在哪裡都不知道。他一個小小的真人結丹就想要拜見道祖,無異於天方夜譚。無非是仗著這邊不知道上清宮的規矩,在這裡逞強罷了。

    秦越笑道:「聽說拜見道祖之前,要學習禮儀?」

    林通秀道:「那是當然,道祖是隨便想見就見的嗎?」

    秦越道:「那我們都盼著那一天了。」

    林通秀道:「那也沒多久。」

    話音未落,史帆已經笑了出來,林通秀兀自要說話,突然道:「大膽,你是笑話我不知禮嗎?」

    秦越道:「不敢,不全是此意。」

    林通秀臉色紅白不定,道:「好好好,好一個以下犯上的小輩,我今日就叫你見識……」剛要動手,就聽有人道:「林道友?」

    幾人回頭一看,正是陸令萱。

    林通秀立刻把手放下來,就聽陸令萱道:「你要對我師弟做什麼?你們關係不好了麼?」

    林通秀笑嘻嘻道:「什麼?我們聊得好好的,有什麼不好?」

    秦越忙趁機道:「陸師姐怎麼在這裡?正好,我有事跟你說。」說著拉著史帆一起跟陸令萱轉了出來。

    林通秀盯著陸令萱的背影看了一眼,嘆道:「萱兒,要不是為了你……我願意為你……」

    出了內殿,陸令萱怒道:「你惹他幹嘛?他腦子和別人不一樣,可不講那麼多道理。就是真對你動手了,你吃了眼前虧,又能把他怎麼樣?」

    秦越躬身道:「多謝師姐解圍。」緊接著道:「師姐,這兩日大部隊就要撤離,亂鬨哄的。你跟著他們從這裡出去,然後回轉九雁山吧。」

    陸令萱道:「你呢?」

    秦越道:「我去找張真人要報酬。以為用了我這麼多日是白用的嗎?不讓他出點血,我哪能這麼離開?」

    他雖說得輕鬆,陸令萱卻是沒笑,道:「你要回紫霄宮?這件事還有什麼枝節未了?算了,你不會回答我。既然如此,我今天下午就走。」

    秦越見她肅然,也不再玩笑,從袖中掏出玉簡,道:「給朱老大。」

    陸令萱接過,道:「你要保重。」說著轉身便走。

    秦越見她走了,心中微感輕鬆,轉頭對史帆道:「那小子偷窺嬴玥,他想幹什麼?」

    史帆冷冷道:「心懷不軌,就是如此。剛剛江尹道友進來,說要和嬴道友單獨談談,我就出來了……」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秦越,「是你把江道友引過來的吧,不然她如何想到要和嬴道友單獨面談?」

    秦越笑道:「我只是傳話,旁的也不能插手。」看來江尹果然有緊急時間和張清麓單獨聯絡的法子。張清麓自然會事事留後路,若是相信他將事情全權交給自己,那才是玩笑,也藐視了一宮之主的頭腦。至於江尹這邊是不是張清麓最後的手段,那就更無法揣測了。

    史帆道:「我出來之後,就在外殿等著。正好看見林通秀過來。他先是將我視作無物,直接從門縫窺探內殿,然後又出去。我跟他出去,果然見他又在後殿觀察,若不是行宮中也有法術禁制,只怕他已經使用魂搜天地神通竊聽了。我上去阻止他,他倒對我出手。看來他在這裡也越來越不耐煩了,往日的表面功夫也不做了。」

    秦越道:「人少了,他大概覺得忍夠了吧。看來他是對嬴玥帶來的東西有所覬覦了。說不定他特意來到紫霄宮,也有為了這東西的緣故?正因為見到了正主,所以心情激動,已經不需要忍耐,便徹底破了臉皮。」能讓林通秀起意的東西,自然非同小可,但秦越絕不過問一句,連半點想知道的意思都沒有。

    史帆也不提內容,只道:「剛剛你若不來,我冒犯了這個渾人,怕是難以善了,因此還要多謝師弟援手。」

    秦越道:「您別往我臉上貼金了,我來跟善了一點兒關係沒有。倘若不是陸師姐來得及時,咱倆他就敢一起揍,揍了還是白揍。回頭我跟江道友說,讓她看著這位。」心中暗道:「這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也只有江尹說不定還能制得了他。」至於怎麼說動江尹,把林通秀當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防著,秦越自有辦法——以江尹的脾氣,本也不難。

    史帆突然道:「倘若他果然有所覬覦,你猜他在沒有人能阻擋他的時候,會不會只乾看著而不動手?」

    秦越和他對視了一眼,彼此瞭然,道:「他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等真人回宮再做什麼手腳,所以……」

    史帆接口道:「看來這回宮的路程,可不平靜啊。」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2-28 06:30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 05:51
三五一 投影

  回到萬骨窟,程鈞才知道老魔又給自己找事了——南通一還在白骨囚牢中關著呢。

  南通一雖然並非自己人,但好歹和他關係還不錯,以後也有借重處,也不能坐視不理。無奈的瞪視老魔一眼,程鈞只得想方設法在南通一不懷疑的情況下,把他弄出來,略一思索,道:「這樣,你把牢門弄鬆動,讓他自己走出來吧。我再弄個巧合……」

  老魔嗤笑道:「哪用得著那麼麻煩?我看你走火入魔了,有直截了當的法子不用,想那些繞彎子的伎倆。依我說,放出白骨迷煙把他迷昏過去,拖出來就是。怕他懷疑就往外抽記憶,只有不把他抽傻了,就沒什麼大不了。」

  程鈞笑道:「說得也是。你這個法子乾脆俐落,也是一條路子。我們去看看情況,倘若能下手,那就這樣吧。」說到底,他向來也是出手果斷狠辣,倘若能簡單有效,自然是不節外生枝的好,老魔的提議也合他的口味。

  那白骨牢籠本在大廳中,但老魔走時,已經發動機關,將整個大殿沉到了地下,現在成了暗無天日的地牢。按照老魔的指點,程鈞慢慢走下階梯,剛到門口,劍老突然道:「慢著,底下有東西。」

  程鈞道:「什麼東西?除了南通一之外還有東西?」

  劍老哼了一聲,道:「好像是……有神遊境界元神神君的分魂出現。好險,虧了我收斂的快,險些給他發現。」

  程鈞吃了一驚——劍老也不過出竅境界,比神遊境界的神君還差一層。當然,如果只有分魂的話,輸贏還在兩可之間,但也不容得小視。問道:「是大殿囚牢的方向?」

  劍老點點頭,道:「哼,這人好大的氣派,全不收斂氣息,好似自己是帝君降臨一樣。元神分神也敢這般無所顧忌,要是老琴也在,我們兩個一起把他抓過來滋補小柳兒。不過……」他輕輕搖頭,「怪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程鈞略一沉吟,問老魔道:「可有什麼遠距離觀察那牢中情況,又不會被發覺的方法麼?這可是個神遊境界的神君,我要看看是誰來了。」其實鏡花水月之術也可以遠距離觀察,但境界相差太遠,容易引起警覺。

  老魔道:「神遊又怎麼樣?老子當年也不是沒當過。跟我來吧。我也想要瞧瞧什麼人搞什麼鬼。」

  程鈞跟著老魔反往上行,一路到了洞頂。只見頂上是一間閣樓一樣的洞窟,地下的地板如水晶鋪成,全然透明,映照下地下的景象。自然,這透明如鏡花水月之術一般全然是單方向,地下的南通一絕對看不見上面。

  程鈞老魔和劍老一進房間,一起湊到水晶面上觀看,只有雲淵還是靜靜的站在遠處。

  只見水幕中,只有南通一一個活人,孤零零跪在大殿中央。一片黑暗中,隱約能看到他低著頭,嘴唇微動,似乎在說著什麼。在他面前,一張玉符漂浮在空中,熠熠放光。

  光芒之中,籠罩著一個半身光影,若隱若現,似乎是個老者形象,背對著水晶面,看不清形貌。

  劍老道:「看見了沒,就是那個神遊——我還道是分神,卻是投影。投影也有這樣的氣勢,此人厲害得很吶,在神遊中算是頂尖的。」

  程鈞見了南通一的姿勢,已經有了七分把握,道:「有聲音嗎?」

  老魔在一處角落按下,登時,好像接通了外面的世界,幾人就覺耳朵一清,一個低沉的聲音迴蕩在廳中:「這幾日,爾在何方?」

  南通一不敢抬頭,恭聲道:「弟子魯莽,捲入空間裂縫之中,誤走異鄉。現在流落在焉支山中,一個叫做萬骨窟的地方,一時不能回轉洞府。」

  老魔道:「喲,是他師父,叫什麼來著……」

  程鈞冷冷道:「玄道!」

  玄道居然出現了!雖然只是一縷投影,卻也是正式的登場。

  玄道的聲音比一般人低沉許多,語調模糊但已經帶了怒意,道:「萬骨窟?那是何處?既是到了異鄉,爾為何不動用搖光分神佩與本殿聯絡,反而一去杳無音信?孽障,若非本座今日與你聯絡,爾倒忘了自己從何而來!」

  南通一汗流浹背,伏在地上連連叩首,道:「弟子萬萬不敢!只是前幾日流落在十萬大山中,幾次想與宮中聯絡,但距離太遙遠,搖光分神佩無法感應。這幾日剛輾轉到魔門焉支山,離燕雲稍近,弟子一面尋找回去的路,一面想要聯絡,卻讓恩師反而先一步屈尊現身,是弟子該死……」

  其實這也是他說得不盡不實之處。剛到十萬大山之後,他也曾與上清宮聯絡,但兩三次無果之後,就不曾再嘗試。到了萬骨窟之後他寧願等程鈞的消息,也沒有再嘗試聯絡。這全是他性子使然。身為妖修,年紀又長,他本來就四處遊歷,甚少留在洞府中,將一時外出不當回事,不是一時都離不了家的幼崽,萬事習慣自作主張,沒有時時刻刻等上面指令的習慣。倘若是林通秀在此,那自然是天天用玉珮呼喚,唯恐被上清宮拋下,怕是玉珮都給他用壞了。

  那玄道沉默片刻,道:「前罪尚且不論,爾速歸,本座有事吩咐。」

  老魔吐出猩紅的舌頭,用和玄道一樣的聲線陰測測道:「說得輕鬆,爾在萬骨窟裡面,本座的白骨牢籠不是吃素的,我若不放爾,爾哪有本事回去?」

  果然南通一道:「弟子無能,在焉支山中屢遭艱險,怕是……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抽身。」

  玄道冷冷道:「無能的孽障,關鍵時刻只知束手無策,要爾何用?」頓了頓,才道:「罷了,現在正在用人之際。本座現身,自然會帶你回去。」

  程鈞皺眉,雖然玄道已經到了神遊境界,但畢竟不是合道帝君,說憑藉一縷分神就要打破時空限制,將南通一帶回,未免笑話。倘若他真有這樣的手段,也輪不到無罪壓他一頭了。

  南通一卻是驚喜交集,道:「請師尊教我。」

  玄道道:「爾那搖光分神佩雖然是玉珮法器,也是一道玉符,乃是道祖親製,穿越跨境,不在話下。只是憑爾那點修為,催不動其中禁制,終究無法及遠。需要本座在這邊用神魂催動,自然能讓爾回來。只是如此一來,這件法器卻毀了。」

  南通一大喜過望,突然想起一事,又道:「那好極了。恩師,這傳送符只能一人一次傳送麼?」

  老魔道:「喲,這小子良心比你好太多了,居然還能想起你來。」

  程鈞道:「比你呢?」

  老魔道:「一個有,一個無,怎樣比較?」

  就聽玄道淡淡道:「雖然可以,但爾有何人要帶?莫不是又帶了什麼妖獸回來?上清宮只收自養的靈獸,不收異類,爾若帶來什麼孽畜,立刻就地撲殺。況且,本座喚你,並非要爾回宮,你此番另有去處。」

  南通一奇道:「那弟子去何處?」

  程鈞聞言,也提起了精神,就見玄道沉默了片刻,突然暴喝道:「孽畜,爾還有臉發問!倘若不是爾胡行,本座怎能讓林通秀擔當重任?那孽障在北國做的事,哪一件像人事?也是本座前世不修,收了爾等三個孽徒,一個親近畜類,一個只知苦修,一個貪戀美色,三個統統不成器!叫爾等辦點什麼事情,個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南通一連連叩首道:「弟子知罪。請恩師吩咐任務,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玄道哼了一聲,道:「罷了,好在現在還不晚。林通秀在北國讓本座失望了,正事不辦,倒在女色上糾纏不休。本座現在命爾立刻趕去北國。」

  南通一道:「是去接手林師弟麼?」

  玄道道:「暫時不必。他雖無用,但現在佔住了地利,又有天時,與關鍵人物在一起,也還有些許機會……」聲音戛然而止,轉而道:「他是他,你是你,如今道宮的佈局在北國,本座的佈局也在北國。既是一盤棋,豈能只有一子?兩個都去一眼為死,兩眼為生。爾自有任務,不必理他。西嶺劍派已滅,剩下無非還有兩個地方,是北國存在的意義。」

  程鈞心中暗凜,北國三大聖地,還有兩個地方必然是九雁山和斗星移海,莫非要一網打盡?玄道的手伸得好長,前世可有如此謀劃?但他重生而來,改變了太多的東西,尤其是紫霄宮這一段時間軸整個移位,出了什麼變故也不稀奇。又想:「原來西嶺劍派已經完了。不過這也不奇怪,紫霄宮的實力,打西嶺劍派,這些時間足夠了。張清麓想要的東西到手了嗎?玄道既然插手,恐怕紫霄宮的戰果,要分出一批去了。」

  南通一道:「是,弟子當做好一著棋子。不知去了那邊先要做什麼?」

  玄道道:「九雁山,斗星移海……九雁山那邊本座自有安排,爾替本座去斗星移海取一件東西。」

  南通一道:「請師尊明示。」

  玄道道:「就是那斗星移海的存在價值,海斗星盤!」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 19:38
三五二 詐取

    程鈞聞言,低低的哼了一聲。

    南通一一驚,道:「那東西……那東西怕是不好拿吧?」抿了抿嘴,雖然畏懼玄道,卻也直言道:「那東西是斗星移海的立派之基,比九雁山九閣還要緊。她們能夠上應星數,在北國有一席之地,全憑此物,自然保護的十分嚴密。斗星移海的實力也並不差,派中至少也有三五個真人在。弟子只有一人,去偷去搶,怕都難以……」

    玄道喝道:「本座何時說過叫爾去偷去搶?說話也不過腦子。」

    南通一忙道:「弟子知錯,請師尊示下。」

    玄道道:「本座說的是去取,去要。」

    南通一訝道:「直接向她們要麼?」

    玄道道:「正是。想那斗星移海算什麼東西,爾堂堂上清宮真人,要一件東西豈由得她們推三阻四?去要過來。」

    南通一真正面露難色,道:「雖然如此,但那東西是她們性命寶貝……」

    玄道冷冷道:「是寶貝,不是性命,孰輕孰重,她們自當分明。紫霄宮何等威勢,西嶺劍派的下場人所共睹,爾這時去,只說是道宮來人要拿,還怕她們不給?倘若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爾何用?」

    老魔聽到這裡,笑道:「這玄道果然也是老東西,這一招狐假虎威雖然好,但這姓南的這小子個性太直,怕是不大容易成功,我猜他最後還得靠偷靠搶。」

    程鈞道:「你看得倒準……」心中暗想道:「那海斗星盤就如同九雁山的劍祖之門,西嶺劍派的五把神劍鑰匙一樣,是打開兩界通道不可或缺的東西。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推算界門氣息的變化軌跡,從而把握戰爭天時。若無星盤指引,貿然打開界門,怕是要遭到反噬。玄道既然插手此局,那要這東西也不稀奇。只是張清麓卻不需要毀了斗星移海,不同於那五把劍必須掌握在手裡,海斗星盤只需要用來推算即可,如果斗星移海乖乖聽命,張清麓不必多費精神。」

    恐怕張清麓滅西嶺劍派,也是為了敲打斗星移海,說不定現在……

    「壞了!」

    程鈞額上冷汗刷的一下落了下來,凝聲道:「不能讓他得到。」

    老魔見他變色,那可是少見的事,道:「什麼東西?怕什麼,阻止他也容易,這小子現在還在我手裡,隨時可以去死。」

    程鈞飛快地道:「不,那東西不能落入任何一個人手裡,我要得到它——也不能讓他死,你去安排吧,這樣……」

    南通一見師尊吩咐他借勢訛詐,心中為難。口中道:「是,恩師高明。」心中暗自打定主意,還是能偷就偷,能搶就搶。大言訛詐,並非他所擅長,只要把東西弄到手,恩師自然滿意。道:「弟子知道了。弟子取到東西之後,立刻回稟師尊。」

    玄道道:「取了東西,你也不必回來了,就去盛天西陲等林通秀。倘若他在三日之內到達,你就什麼也別做,跟在他後面護上一程。倘若他三日不到,我自有指令給你。」

    南通一再次道:「是。」心中懷疑:「那時搖光分神佩已經毀了,如何還能與師尊聯繫?」轉念又想,「是了,師弟身上自然還有恩師帶的寶物,也有分神或者投影在。」

    玄道吩咐完畢,淡淡道:「好自為之,別叫本座失望。」說著身影漸漸消失。

    南通一心中篤定下來,暗道:「這回回鄉有望,總是好事,只是程道友和雲道友還在此地,我一人離開,未免不美。但若把他們帶走,一來恩師吩咐我這件事十分要緊,不能耽誤時間;二來我身陷囹圄,哪裡找他們去?其實程道友十分機敏,若有他在,三言兩語之下,那訛詐之計說不定就成了。這樣我帶他回去,也可以跟師尊交待得過去,只是白骨牢籠這一關難過……」

    略一猶豫,南通一還是決定自己先走一步,他在修道界也是算得一個厚道人,但也沒到毫不利己的地步,自嘲的笑了一聲,伸手撫摸起玉符來,就要催動。

    正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外面響起了一絲爆炸聲。

    南通一心中一動,把玉符收起,道:「誰在外面?」

    緊接著,爆炸聲又是一響,離得近了許多,漸有洞窟倒塌,土石滾落種種聲音,越離越近,似乎有人一路闖進來。

    南通一試探的傳音道:「程道友?」然而傳音雖然遠遠送出,卻再無回應。那爆炸聲響過一陣,反而越離越遠,終於消失在了遠方。

    南通一心中又是驚疑,又是鬆了口氣,心道:「莫非是程道友終於回來了?這萬骨窟不知藏了什麼鬼怪,露出獠牙來要吃人,想來他也難逃。若是也失陷了,找到此處我還能帶他回去,若是陷在別的牢籠中,那是神仙怪不得。」

    過了一會兒,有人道:「南道友在哪裡?南道友……」聲音飄渺,不知從何處而來,但聽得出是程鈞的聲音。

    南通一聽得出,這是用天地搜魂傳音傳來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本人還不知道在何方,答應道:「我在這裡。」也是束音搜魂,往外放出。豈知聲音撞在白骨牢上,立刻反彈回來,只剩下聲聲「在這裡……這裡……」的回音。

    南通一無奈,只好原地等待。等了許久,那聲音總是不來,南通一暗算時辰,已經過了許久,突然手中玉珮一熱,低頭看去,只見玉珮中光芒隱隱,幾乎脫殼而出。

    他登時知道,這是玄道在那邊催動分魂的跡象,倘若自己不及時離開,這玉符消散,自己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當下道:「本以為是程道友來了,沒想到不是,那便罷了。修道之人,本來也是有緣則聚,無緣則散。今日無緣……」

    話音未落,只聽嘩啦一聲,頂上破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從上面漏了下來,撲通一聲砸在地下。

    南通一一驚之下,再仔細一看,卻是哈哈一笑,一隻手拉住那人,另一隻手捏住了玉珮,一道光芒亮起,登時天地轉換,時空扭曲,轉眼間已經換了一個世界。

    地下那人兀自昏昏沉沉,抬起頭來,訝道:「這是哪兒?」正是程鈞。

    只見天上青天白日,光明燦爛,四週一片山清水秀,又有涼風帶著絲絲花香,撲面而來,與焉支山昏暗的天氣全不相同。

    程鈞揉了揉眼睛,道:「什麼東西,是幻術嗎?」

    南通一見了如此風景,感受到空氣中熟悉的靈氣,一種解脫之感油然而生,不由哈哈大笑,道:「不是,程道友,咱們終於離開那該死的焉支山,回到修道界了。」

    程鈞猶自道:「什麼修道界?你說我剛剛陷進去的大坑,不是陷阱,反而是傳送陣?」

    南通一笑著搖頭,只略略解釋了一下前因後果,只說自己的一件法寶發動,將他帶了回來。雖然輕描淡寫,但他以前承了程鈞的人情,這回又能回報,感覺心中移開一塊大石。

    程鈞聞言果然感激無已,道:「多謝南道友,程鈞大言尋路回鄉,卻似沒頭蒼蠅一樣不知所措,還是道友神通廣大,倒讓我無地自容了,當真無以為報。道友若有什麼驅遣,程鈞當在所不辭。」

    南通一心情大快,聽了程鈞此言,心中一動,道:「你若是當真,老哥哥還真有一件事要求你幫忙。」走上幾步,已經登上山頂,「這裡是北國,離你家鄉不遠。你認一認,這地方你熟不熟?」

    程鈞起身跟上,來到山頂向下俯視。

    只見一望無際的平原上,佈滿了如繁星的一般水泊,有大有小,水波粼粼,在陽光下燦然閃爍,如一顆顆珍珠墜落人間,一直蔓延到地平線盡頭,與天際相連。

    湖面上,棲息著大批逐水鷗鷺,拍動著翅膀,在水面上掠過。另有成群的獸類在草原上追逐,渴了便低頭飲水,這水草之間,竟成了一片生機盎然的樂園。

    程鈞訝道:「北國竟有這樣壯觀的地方?啊……是星斗海!」

    南通一點頭道:「你果然知道。這裡就是斗星移海的山門。我這次不去燕雲反去北國,就是為了取一樣東西。那東西十分重要,只是不容易得手。」

    程鈞笑道:「是偷是搶,道友吩咐一聲,我就跟著上。」

    南通一笑著搖頭道:「那倒是不必。這一回要訛詐……不,光明正大的向她們要。以我們的身份,原不必跟她們客氣,只是我向來不善言辭,怎麼才能要的更理直氣壯一些,讓她們不敢拒絕,我倒是不懂了。不知小程肯不肯出面?」

    程鈞笑道:「這種事有什麼問題?道兄相貌威嚴,一句話不說也氣自高華。倘若有什麼狐假虎威,威逼恐嚇的言語,身邊狗腿說就好了,敲鑼打鼓區區還能勝任。」

    南通一大喜道:「那就有勞賢弟了。咱們下去吧。」

    程鈞道:「稍等,可有雲霧彩霞護身?」見南通一搖頭,一指點出,兩人腳下生出層層雲霧,道道煙霞,登時身姿飄渺起來。

    南通一道:「果然是程老弟,你給叫喊一聲。」

    程鈞笑道:「好啊,道宮南真人駕到,斗星移海諸人出來迎接——」聲音嘹亮,震動山谷。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 20:59
三五三 避禍

    程鈞的聲音不可謂不大,傳得不可謂不遠,但聲音震盪許久,驚起湖面上鷗鷺無數,連回音也傳回來幾十遍,依舊不見半個人影。

    一陣涼風吹過,吹得兩人甚是冷清。

    南通一雖然不算驕傲,但畢竟也是道宮出來的,在山頂上吹風,不可謂不尷尬,也有些惱怒,這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大聲喝道:「斗星移海莫非沒人了麼?」

    沒人了麼……

    聲音在空氣中迴蕩,彷彿在為自己做註腳。

    程鈞和南通一對視一眼,伸手一指,一道劍氣劈了下去。

    只聽刺拉一聲,眼前的景色彷彿幕布一般被撕了下來,天色微變,露出湖面上一片星羅棋佈的群島。島嶼上鱗次櫛比,都是房舍,一水的黑瓦白牆,倒影在湖水上,顏色鮮明。更有小橋連接,烏篷船停靠,如水鄉人家一般安靜恬美。只是房舍中空蕩蕩的,不見人影生息。

    南通一道:「道友這一劍正中幻陣的陣眼,眼力不錯,陣法造詣更是高明。」

    程鈞搖頭道:「他們沒有運轉護山陣法,不過是一層虛幕,勝之不武。」繼續指揮劍氣前行,刺拉一聲,已經將一座小樓劈的塌了下來,土石滾落,除了崩塌之聲,依舊毫無聲息。

    南通一神色凝重,道:「看來是沒人,下去看看。」說著當先躍下。

    兩人落在島嶼的河州上,只覺四周靜靜的。南通一搶先進屋搜尋,程鈞站在島嶼上,用天地搜魂神通全方位搜索。

    南通一進了一座閣樓,只見室內一塵不染,傢俱都在,只是一眾擺設俱無,更沒半分活人氣息。穿過廳堂從後面出來,一直走過幾個院落,包括看來最是富麗精緻的中央水榭,也沒有半點生活痕跡。

    出了院門,心頭掠過一絲寒意,南通一道:「沒人了,斗星移海的人遷移了麼?」心中暗道:「莫非是西嶺劍派覆滅,斗星移海兔死狐悲,怕下一個就是自己,於是舉派遷移了麼?」

    程鈞卻目光微沉,做了個手勢,指了指一間小小的流水亭。南通一會意,慢慢走到對面。

    驀地,兩人同時跨上一步,跨越了數丈的距離,一前一後堵在亭前。程鈞手中劍氣一揮,四根亭柱中的兩根同時斷裂,亭蓋搖搖欲墜,他冷聲道:「出來。」

    過了片刻,地面一塊磚石移動,露出一個洞穴。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叫道:「我投降了,別殺我。」

    程鈞道:「兩個人一起慢慢走出來,我們不動你們。」剛剛收到感應,他已經知道里面只有兩個築基修士,修為不高,沒有什麼威脅,因此也不特別防備。

    一陣慌亂後,從地下爬出來兩個女子,一高一矮,身上穿著黑底銀紋的斗篷,怯生生的站在程鈞他們面前。

    南通一打量兩人,見她們看模樣都是妙齡少女,容貌在女修中也算拔尖兒,只是現在神情慌亂,未免少了幾分女修最引以為傲的仙氣,冷冷道:「就你們兩個?你們是斗星移海的人?叫什麼名字?」

    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道:「我是……文昌,她是紅鸞。」

    程鈞笑道:「原來是星盤上有名的兩位星使。失敬了。尤其是這位文昌道友,竟還是南六使中的人物,斗星移海的核心弟子。看兩位的意思,是要出遠門嗎?」

    那文昌咬了咬牙,道:「我們本來就要走了,只因回來取東西,卻不想在這裡遇到了你們,那是運氣不好。」她身後的紅鸞聽她說得直白,連忙在後面拉了拉她的衣角,卻被她回過頭瞪了一眼。

    程鈞笑道:「紅鸞道友不要著急,文昌道友這是打算與我們坦誠交談了。很好,這種直白態度省了許多麻煩,歡迎之至。」

    文昌道:「沒有辦法,被你們堵在這裡,我們除了有什麼說什麼,還能怎麼樣?我剛才聽到你們說是道宮來的,是不是?」

    南通一道:「是便怎麼樣?」

    程鈞道:「你是不是要說,『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文昌一怔,苦笑道:「嗯,你知道了。我……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大禍臨頭,不過如此。」

    程鈞道:「我想知道,什麼事情能把偌大一個北國聖地,三天柱之一的斗星移海,嚇得連鋪蓋都不捲,放棄了根本之地,舉派逃走?宮主真人也沒說把你們怎麼樣吧?」

    文昌正要說話,就見紅鸞給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說不知道,瞪了她一樣,心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替旁人隱瞞什麼?這人剛剛一口叫破我們的身份,連南六使他也知道,我說不知道他們能相信麼?」,當下道:「正像前輩說的,我們不走,怕給紫霄宮滅了滿門。」

    南通一道:「何至於此?怕是斗星移海捕風捉影,自添煩惱吧?紫霄宮雖然強盛,但不至於連開兩戰,一來難免人心惶惶,二來他們也打不起。你們若小心度日,張……張宮主何必一定要滅你們滿門?」

    文昌略一咬牙,無視紅鸞的目光,道:「不,不管紫霄宮原來有什麼打算,過不了多久,我們肯定會被滅門的。因為我們沒有存在下去的理由,我們……斗星移海丟了鎮派之寶。」

    南通一驚道:「鎮派之寶,難道是海斗星盤?」

    文昌面色蒼白的點點頭,道:「就是它。我們斗星移海是為了演算天數,執掌星盤而存在的。丟失海斗星盤,我們就犯下了瀆職大罪,承受道宮的怒火,能有什麼好下場?與其等人上門滅殺,不如自己逃命的好。」

    南通一心中鬱悶,但事已至此,那文昌沒必要說謊,看來自己這番任務難以完成,有些恨恨道:「怎麼能弄丟了呢?你們斗星移海上上下下都是吃白飯的麼?怎麼弄丟的?被人偷了還是搶了?」

    文昌道:「雖然具體情況誰也不知道,但大概是……被內鬼所偷。」

    南通一道:「內鬼是誰?」

    紅鸞在旁邊插口道:「就是璿璣使嬴玥。」

    程鈞「哦」了一聲,道:「是北七使中的璿璣使?」

    文昌道:「就是她。張真人出征西嶺劍派,門中派璿璣使前往助威,哪知她剛出門,西嶺劍派大捷的消息已經傳了過來,我們就害怕……就想,紫霄宮如此威勢,怕是只派一個使者過去,顯不出我們的誠意,因此決定派北七使帶著海斗星盤前去祝賀。哪知道到了聖殿一看……」

    南通一道:「星盤不見了?」

    文昌頹然道:「是。我們嚇壞了,西嶺劍派不過被莫須有的罪名扣住,就已經舉派被滅,現在我們丟失聖物,哪裡還有活路?因此大家一合計,不如遠走高飛了吧。」

    程鈞道:「你們打算遠走到了哪裡?斗星移海給自己留了後招了麼?」

    文昌道:「哪有什麼後招。大難臨頭各自飛,斗星移海沒了,也不必遷移了,我們也不是斗星移海的弟子了,拿了自己的東西各自逃命,至於躲藏在哪裡,能不能平安,就看各人的命數吧。」

    程鈞道:「你們倒乾脆。」突然感覺到心底一寒——眨眼間,北國威風赫赫的三大聖地,已經有兩個煙消雲散了。

    只剩下九雁山!

    陰影逼得更近了。

    南通一自不會如程鈞一般關心什麼九雁山的命運,他只關心海斗星盤,問道:「以你這麼說,那什麼璿璣使,是拿海斗星盤自己溜了,還是獻給了紫霄宮?」

    文昌道:「怕是……怕是自己留著了?那東西獻上去有什麼好處?張真人想要,怕是早就派人來拿了,又何必只管對付西嶺劍派?」

    南通一道:「這也對。然則她自己走了,我們去哪裡找她?」

    程鈞道:「不如去紫霄宮問問。倘若在燕雲,上清宮要找一個人,別管他是什麼身份,是不是一定能找到?」

    南通一道:「不錯,道宮要找的人,就是上天入地,也沒有她藏身之處。這麼著我還真去紫霄宮一趟。」其實他心中不願意和紫霄宮打交道,他也知道張清麓的恩師無罪和自己恩師玄道的矛盾。林通秀是越有矛盾越要上的刺頭,他卻是個性情直率之人,不愛理這些麻煩事,對頭見面當然是越少越好。只是如今為了師命,也顧不得了。

    程鈞道:「若是如此,我倒想先回一趟老家。師門也需要打個招呼。」

    南通一略一猶豫,覺得也沒有阻止他的道理,道:「也罷。那你先回去和師門打個招呼,回頭過來找我,就在紫霄宮匯合。」

    程鈞也沒答應,也沒反對,只道:「帶著這位文昌道友。畢竟斗星移海的事情還要她來作證,這也是北國一個重要的聖地,哪兒能說沒就沒,紫霄宮查問下來,總要有個說法。」

    南通一道:「說的是,那老哥哥在紫霄宮等你。」說著伸手一招,把文昌捲入光芒之中一起飛走。

    程鈞目送他離開,轉頭跟紅鸞笑道:「姑娘,一起來吧。」

    紅鸞訝然道:「什麼?」

    程鈞笑道:「咱們一起去找被你藏起來的海斗星盤。」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3 21:06
三五四 倒影

    紅鸞一驚,隨即大駭,退後一步,道:「你胡說什麼?什麼海斗星盤?」

    程鈞笑吟吟道:「紅鸞道友雖然也位列星盤,但終究不是主星,列不上北七南六十三大星使,實在是屈才了。以你的膽色和手段,別說星使,就是紫微星君也當得。」

    紅鸞臉色僵硬,道:「前輩……謬讚了……我哪裡當得起……」

    程鈞道:「以你的身份,竟然能抓住天賜良機,在眾多星使眼皮下,將鎮派之寶藏起來,嫁禍給璿璣星使嬴玥,嚇得偌大一個門派因你而風流雲散,這樣的手段,還不高超?等到人都走光了,你獨自找藉口回來,取出你藏在原位的星盤,這一齣障眼法耍得好,把所有人都騙了。若我們晚來一步,那文昌星使,怕已經被你拿去祭星盤了吧。」

    紅鸞目光閃動,終於道:「我再怎麼高超,終究不是您的對手。您來這裡不過一時三刻,就將我精心策劃許久的謀劃揭穿,萬靜雅佩服。只是前輩特意把另外一個前輩支開之後,才揭穿此事,怕也和我一樣,私心不小吧。」到這個時候,她也不稱呼自己的星號,只把本名說了出來,神色卻也變得犀利而自信。

    程鈞笑了笑,這還真不是他發現的。這麼短時間內,就算紅鸞破綻再多,他初來乍到,完全分不清狀況,哪能推想得如此明白?只是他其實不是先發現紅鸞兩人,而是先發現海斗星盤。

    南通一進去搜查之後。程鈞在原地使用天地搜魂神通,搜索附近的氣息,卻是什麼也沒有搜到——想那斗移海一個大派,底蘊深厚,自然早就修建有藏身避敵用的暗室,哪是隨便就能搜到的?

    但是這時候,他身上的道玄果微微一閃,有了反應。那道玄果是大道凝成的至寶,能夠感應「道」的存在,哪怕微乎其微。那海斗星盤也是一件先天寶物,又有合道帝君泊夜種下的手段,能夠推演天數,自然與天道勾連,哪怕只是一絲勾連,也逃脫不了道玄果的感應。

    探測到海斗星盤的方向之後,程鈞這才將精力集中到流水亭的方向,這時他已知有古怪,加意小心搜查,果然就搜到了兩人。他將兩人叫出來,最想知道的當然是海斗星盤的下落。

    等到叫出兩人來,卻問出不一樣的結果。兩人眾口一詞,先說海斗星盤丟了,又都說是嬴玥拿了。嬴玥是張清麓的臥底,程鈞是知道的,倘若他一開始什麼也不知道,聽到這番話也就信了,只會以為是紫霄宮授意偷取的。偏偏他本來就知道海斗星盤還在此地,自然就以兩人說謊的前提來看這件事,再結合蛛絲馬跡,尤其是一向寡言的紅鸞,突然插口咬死嬴玥,自然就分辨得出前因後果,將紅鸞留下來一問,果然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紅鸞見事情隱瞞不住,道:「我知道了。勝者為王敗者寇,前輩神通廣大,那星盤該是你的。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話音未落,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程鈞看著倒在地上的紅鸞,淡淡道:「抱歉,事關重大,我不能留下一個連師門都背叛的人知道我的秘密,與其這樣,不如我自己搜魂來的簡單。」

    老魔伸出頭讚道:「早該這樣。你這囉哩叭唆的毛病就該治治。」

    從涼亭中出來,程鈞只剩下一人,而他手中,卻露出一絲湛藍的光線。

    海斗星盤,盡在掌握。

    如同他指尖的天則一樣,海斗星盤聽起來浩大恢弘,其實只有一層虛影光芒。大時可以鋪滿幾十里方圓,小時只需一掌便能盡握其中。海斗星盤藏在斗星移海的聖殿中時,鋪開也有丈許方圓,位於大殿中心,四周建設圍牆,號稱「星池」。一眾弟子視它為聖物,不敢分毫褻瀆,因此除了寥寥幾人,竟不知它的本體可以輕易收縮,以至於被紅鸞輕易的收起,放在原處,又用秘法掩蓋了過去。也是這群女人心中早已疑神疑鬼,心神不寧,因此被事情唬住,匆匆忙忙做了決定,竟無人深究,這海斗星盤也默默地躺在聖殿中,已經有數日了。

    現在它已經在程鈞手中。

    老魔看了一眼,道:「什麼玩意兒,我還道是什麼了不起的法寶,原來也不過是占星那一套,你稀罕這個?跟天機天命有關的算不出來,跟自己有關的算不出來,被造化遮掩的算不出來,還有三四成的偏差——也就能算算明天有沒有雨,你又不種田,要這玩意兒有什麼用?」

    程鈞笑道:「我也不想要這東西,但這東西絕不能落在其他人手裡,因為這東西決定了北國的戰機天時。倘若落在張清麓手中還罷了,若落在其他人手中……況且這東西還關乎著我們的退路。今天晚上,我先占上一卦。」

    老魔道:「你有什麼毛病?你當你是合道了之後演算天機呢?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現在掐算,屁也算不出來。你千里迢迢趕回來,除了玩這個,是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是不是該離開回去看看?」

    程鈞道:「回去?回哪裡去?」

    老魔道:「自然是回家去,或者回九雁山——怎麼,你打算不理其他人死活,自己先溜之乎?好,這樣乾脆果決,大有我魔門中人的風範。」

    程鈞道:「現在的關鍵已經不在此處。我回來得本已晚了,西嶺劍派征伐戰已經結束,程錚並無生命之危——倘若他有什麼意外,我能感應到。所以時移世易,比起回去見他們一面,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魔道:「什麼,還有比收拾東西準備跑路還重要的事?風頭不對,按理說,你就算要渾水摸魚,不應該把你帶的那些拖油瓶安頓好了再說?還是你轉了性子?」

    程鈞道:「跑路?往哪裡跑?」

    老魔道:「狡兔三窟,沒有誰比你更懂這個道理了。你在北國,崑崙,焉支山挖了這麼多洞,還怕沒地方跑?」

    程鈞道:「那都是洞,也不是久留之地。我現在一不想去冰原極點貓冬,二不想去崑崙山谷養老,我要去的地方,是要能夠讓我立足之後,有更廣闊發展乃至足夠撐起我的野心的地方。我要的不是避禍,而是帶著人去開闢我的根基。現在若不把道路打通,就是回去,又有什麼用?」

    老魔道:「那你現在……」

    程鈞笑道:「斗星移海真是個好地方,它的重要性不亞於九雁山,而在之後的幾百年中,地位遠遠過之。」說著走到岸邊,伸手沾了點水,彈給老魔道:「你嚐嚐。」

    老魔扭過頭,道:「我嚐個屁,我能吃東西嗎?」

    程鈞笑著伸手一指,一團水霧從湖中升起,刺拉一聲,化作白煙飛去,憑空落下點滴的白色結晶,程鈞用手接住,道:「你看。」

    老魔道:「鹽……這裡是鹹水?」

    程鈞道:「嗯,是海水。你看那邊——」他指著遠處茫茫的地平線,「盯著那邊看,你能看出什麼不同嗎?」

    老魔眯起眼睛仔細看,只見天邊白茫茫的一片,都是湖水的影子,出奇的遼闊平坦,讓人心胸大暢,時不時有鷗鷺掠過天空,平添幾分生氣。

    老魔盯了好一會兒,道:「我說……這是對稱的麼?啊……鏡子!」他突然驚叫起來,聲音之高可落飛鳥,顯示出了他的驚駭,對於一個活了萬年的老怪物來說,這是極其少見的。

    程鈞的聲音悠悠傳來:「如果你在遠方看見了一隻飛鳥,那麼你回過頭去,會在身後看見一模一樣的一隻。沒錯,星斗海看起來那麼大,是一面面鏡子一樣的陣法佈置出來的,眼前的風景,只是一個巨大的倒影。除此之外,背後遠處也是一面鏡子,遙遙相對,倒影之中還有倒影,因此看起來無邊無際,其實只是光影投射的把戲。」

    老魔道:「大手筆啊……」過了一會兒,疑問隨之而來,「你說這手筆是斗星移海佈置的麼?我看著這群被人一嚇唬就做鳥獸散的女人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但若不是她們佈置的,難道她們就沒有發覺異常麼?」

    程鈞道:「你在這裡看了片刻也看出來不對了,她們又不是傻子,這麼多年怎能看不出來?只是這可是當年泊夜劃下來的地方,讓她們看著,她們就在這裡看著。你說她們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散去了?任誰長期住在這種幻術做的籠子裡,都會心生恐懼吧?海斗星盤的丟失只是個藉口,她們也早就想離開了。」

    老魔道:「鏡子後面是什麼?」

    程鈞道:「另一界——」,他用口型說了兩個字:海州。

    蓬萊海州,另一個道統的世界。

    老魔道:「你是來打開這個結界的?」

    程鈞道:「那怎麼可能?九雁山那個界門沒開就引出這麼多麻煩,這個時候我還能再添一筆?況且大家都知道了,我還怎麼從中得利?我只是要在這裡——」他伸手指向前方,「開一個洞。」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4 22:02
三五五 夤夜來訪

    「哢嚓——」

    樹枝斷掉的聲音傳來。

    嬴玥陡然一驚,看向窗外,卻是並無半個人影。窗戶上搖曳的,不過是樹枝橫斜的疏影。

    哼了一聲,嬴玥暗自搖頭——別說這裡應當是安全的,就是真有不軌之人,都是修士,還能踏斷樹枝麼,不過是自己敏感罷了。

    這裡是盛天西部的一座道觀,紫霄宮撤退下來的中央本隊就宿在這裡。

    紫霄宮這次征戰,大部分動用的是自己本宮的力量,其他的各觀各門派的修士多是三三兩兩代表門派和各地守觀來站腳助威罷了。畢竟修士每個人的戰鬥力都很強,若有高級修士,一人就可定天下,不需要如凡間征戰四處調軍。用自家的修士,又可靠又省事,也能顯示道宮的威風。

    但同樣,修士大軍的紀律,比真正的軍隊就差遠了去了。

    譬如現在撤軍,人心就很不齊。來的時候風光赫赫,走的時候稀稀落落。那些各門派的修士不必說了,略一告辭就都各自散去了,就是紫霄宮自己的修士,也大多牽掛修煉,期望早早離去。

    秦越也不管這些事,修士又沒什麼輜重補給,也沒什麼行軍道路,更不必怕這些人歸途出什麼意外,至於紫霄宮令行禁止的規矩更不是他能操心的。凡是有意自行離去的,他都不為難,剩下的幾百修士,草草的分為前後左右中央五隊,分別收兵。

    秦越本人,還有張真人的鑾駕,當然要走中央大隊,而其他重要人物也多隨行,倒也有數十人。一路上不急著趕路,擺足了架勢,風風光光。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所宿的也都是各地守觀,搭建行在,擺設酒宴,彷彿真帝王出行一般。

    嬴玥作為斗星移海的一員,當然也要留在中央隊內。雖然她已經完成了送遞物品的任務,但身為斗星移海的使者,必須跟著紫霄宮回去參加慶功宴,並表示擁戴的決心才可以。

    一陣風吹過,嬴玥打了個寒顫。斗星移海的日子,也不好過,看來應該跟張真人說,自己還是回到紫霄宮吧,別到時候做了覆巢下的破卵。這幾日她跟在中樞,也曾隱隱約約聽到了唐世初的死訊,和秦越他們猜測幕後黑手不同,她以自己的立場來考慮,想到的是——唐世初定是間諜的身份暴露,被西嶺劍派收拾門戶,掛在石頭上立威,而這可能就是自己明天的下場。

    停止這種刀尖上的跳舞吧,自己還想修成長生呢——

    啊!

    猛地一回頭,嬴玥險些失聲,只見自己房中的榻上,已經無聲無息坐了一個人,相貌俊美,輕搖摺扇,一派倜儻。

    嬴玥目光一跳,道:「竟然是你。」

    此人她也見過一兩次,可算是個特殊的存在,似乎是個來自上清宮的大人物,紫霄宮人人都厭惡,卻沒人趕惹他,叫做什麼來著……是了,叫做林通秀。

    林通秀笑道:「贏姑娘,我現在才來看你,你怪我不怪?」

    嬴玥暗自皺眉,心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口中笑道:「前輩蒞臨晚輩陋居,不勝榮幸。只是夜深霜重,前輩辛苦了,不知有何指教?」

    林通秀不答,仔細看了看嬴玥,道:「贏姑娘,你也是個好女子,可惜並非被天地鍾愛的佳人。我這裡有一部玄妙法典,上面的養氣功夫能夠使得肌膚白皙晶瑩,吹彈可破。有道是一白遮百醜,你修習之後,定能比現在好看上許多。」

    嬴玥聞言大怒,手指都氣的微微發抖,指著他道:「我……你……哈哈!真難為您跟我這種醜八怪說話,夜深了,男女獨處多有不便,兩個山字疊一起,你給我出去!」哪個女子能受得了被人指摘相貌?什麼前輩不前輩,在這一刻她也想不起來,沒抄起笤帚打上去,也是她涵養好。

    林通秀撲哧一笑,道:「被我說的惱了不是,不過你也別急著羞怒,我只問你,來自《上清寶典》的《玄妙經》,可以直通元神大道,你想不想要?」

    嬴玥稍微冷靜下來,看著他道:「我的功法自有門派相傳,何勞你來操心?莫非你是來收買我的?」心中卻也疑惑——果然是來收買自己的,為什麼出口不遜?

    林通秀讚道:「說的不錯,你反應很快啊。看來上天是公平的,你雖無相貌,造物主卻給了你智慧彌補……」

    嬴玥罵道:「有話直說,不然老娘拼了老命也要坐死你!」

    林通秀搖搖頭,道:「真是性急,像萱兒那樣溫柔美貌並重的女子,恐怕是再也沒有第二個了。你要玄妙經也容易,只要把你帶來的東西交給我。」

    嬴玥心道:「果然還是來要東西的!他這樣大喇喇找上門來,在紫霄宮眼皮子底下就敢這麼直言收買,是真傻呢,還是另有所憑?」因為摸不準底細,她也不敢過於得罪,做回椅子上,道:「什麼東西?哦,那你可說晚了,我已經交上去了。」

    林通秀笑著搖頭道:「贏姑娘,你這話不盡不實。」

    嬴玥目光微微一動,扭過頭道:「什麼不盡不實?我的任務不過是把那東西帶到紫霄宮交給張真人,我自己留著幹什麼?那玄妙經我當然想要,可是我沒有東西給你,也只能說這一次無緣了。」

    林通秀笑道:「交給張清麓?哈哈,交給張清麓?你若說別的藉口,我還就信了,可是張清麓……你自己說,你們宮主,現在在紫霄宮嗎?」

    嬴玥道:「你什麼意思?」

    林通秀冷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突然起身,回過頭把榻上被子掀起,手一按,一道光芒飛起,落在他手中。光芒微散,可以看見正是一個小小的寶函。

    嬴玥喝道:「放下——」手中掐訣,一道金光劈出。

    林通秀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家家要溫柔些,動手動腳的想什麼樣子?」伸手一捏,刺拉一聲,竟將金光捏碎,隨即伸手一按,按住了嬴玥的身子,叫她動彈不得。

    嬴玥暗叫糟糕。她見林通秀言語無聊,行至無禮,似乎蠢得不行,心中存了輕視,竟忘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真人。這時落入敵手,也已經後悔遲了,心中強自鎮定,畢竟這裡還是紫霄宮的行在,林通秀多少還會有所顧忌——希望如此。

    林通秀笑道:「你這丫頭言語爽利,可惜其他的還欠些,我問你要東西的時候,你的眼光已經出賣了那東西的去處。不過這地方本來也不大,就是你不給我提示,我難道翻不出來?只是照顧你是個女子,值得拯救,讓你自己說出來,我好有憐惜你的理由,可惜你叫我失望了。」

    嬴玥哼道:「叫你看穿了,那我也阻止不了你,東西你拿走吧。」

    林通秀笑道:「東西我自然用拿走……可是你也要跟我走……」

    嬴玥冷笑道:「你不是喜歡美貌的女子,尤其是陸丹閣嗎?找她去好了,跟我有什麼相干?」

    林通秀搖搖頭,道:「這東西雖然到了我的手上,但有些東西我不懂,還要你來給我解釋。」說著輕輕一拍,寶函打開,他往裡面看了一眼,笑道:「就是它,這東西關係著北國乃至我道宮上下的命運,我可不敢一個人處置。如今只有你能解釋,你跟我一起去見我師父吧。」

    嬴玥喝道:「你敢胡來?這裡是紫霄宮的行在。」

    林通秀笑道:「是又怎麼樣?紫霄宮張清麓不在,誰敢攔我?何況我也是為你著想。這東西何等要緊,你丟失了這個,他們豈能放過你?不如跟我走一趟,好好跟著我幹,我保你一個真人之位。」說著,不等嬴玥答應,已經拉著她往外走去。

    剛一出門,就聽有人道:「前輩,哪裡去?」

    林通秀轉過身,就見一道強光射了過來,照的人耀眼生花,燈光後面,秦越笑吟吟的看著他,道:「可是半夜起來去洗澡?我們這裡洗澡是分男女的,您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林通秀臉色一白一紅,突然笑道:「秦天機,好極了,我正要找你。」

    秦越退後一步,道:「我不想洗。」

    林通秀沒反應過來,跟上一步道:「你休要東拉西扯……」卻覺得餘光看到了一絲銀光,似乎是一條銀線一閃而過。

    刺啦——

    銀線被他觸動,立刻收緊,林通秀就覺得手中嬴玥被一根銀線猛地一拽,平移一樣滑了出去,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轉移到了牆後。

    天機縱橫!

    天機搭線,任意縱橫!

    這本是天下少見的逃命法術,林通秀一個不防,竟也著了道,讓嬴玥逃了出去。他愣了一下,突然笑道:「罷了,贏姑娘的姿色不過爾爾,你要我就送給你,反正我也不是特別想要她。」

    秦越笑容滿面,道:「那太好了。您洗澡去吧,我不耽誤你了。」

    林通秀還是沒懂為什麼秦越始終堅持自己要去洗澡,卻也不在意,笑道:「我不想要她,我真正想要的,是你。」話音落下,一甩袖子,已經緊緊纏住他。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6 06:31
三五六 誅仙劍氣

    秦越大吃一驚,身上天機線全部放開,登時將小小庭院佈滿,形成了一個交叉縱橫的網路。只是他本人卻已經來不及順著天機縱橫抽身,被林通秀納入掌握,再也掙脫不開。

    他倒也爽快,登時大聲叫道:「來人吶——林通秀要跑!」

    林通秀氣勢一壓,登時逼得秦越喊不住話來,怒道:「你這蠢貨,吵吵嚷嚷幹什麼?還有半點修道人的風度麼?再叫喊先殺了你。」伸手一帶,已經抓著他飛上天空。

    兩人在天空飛著,因為怕人發現,林通秀也沒催動法寶,憑著本身的能力飛行,融入了夜色之中。飛著飛著,就覺得眼前飄過一絲薄霧,頭上星光閃爍,卻是浩瀚無邊。夜風寒涼,吹的人汗毛乍起。

    飛了許久,林通秀感覺不對,轉頭一看,只見燈火閃爍,那落腳的道觀竟還在自己身後。原來這一番飛行,卻如同泥鰍在陰溝裡撲騰,壓根沒竄出去多遠。

    「陣法!」

    林通秀登時知道了其中緣故,暗中大罵,突然身子一翻,一道光影遮蔽了自己,光芒熄滅,從外面看去,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其實不過是個精巧的幻術。

    憑藉著幻術的遮掩,林通秀緩緩地落在地上,伸手扣住秦越的脈門,道:「給我小聲點,除非你想死。這陣法是誰佈置的,陣門在哪裡?」

    秦越無奈道:「明白——你老抓著我做什麼?區區不是美女,怎能入您的法眼?這樣,咱們交換一下,這陣法雖然不是我佈置的,但其中關節,我也知道一二,您把我放了,我指點您出去,外面海闊天空。想要什麼美女沒有?」

    林通秀冷冷道:「你是不是美女,我自然知道,當我沒有眼睛麼?你果然知道這其中的關節?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這一路上就不讓你受苦。老實說,我相當討厭你,要不是留著你有用,你以為我願意帶著你?方向你要指點,可是也不能放人。你認命吧。」

    秦越苦笑道:「您要帶我去哪兒?我有什麼值得惦記的?我一身賤骨頭,一文不值,只有給您礙事,帶著我這麼個累贅您可跑不遠。」

    林通秀哼了一聲,道:「誰叫你是九雁山的天機閣呢?」

    秦越一呆,道:「什麼時候除了劍閣,連天機閣也入了你們法眼了?」

    林通秀怒道:「哪有那麼多廢話?你不知道自己的價值,自然有人知道。老老實實跟我去九雁山,去拿……我看你是萱兒的師弟,不對你特別用刑,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越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悸,隨即笑道:「明白。那咱們走吧,往東北方向出去。」

    林通秀下意識的抬頭看天,掐算方位,秦越道:「現在周圍被陣法籠罩,星象排位皆不可信,東北方在那邊——」說著用目光示意方位。

    林通秀將信將疑,道:「你可別耍花樣。」帶著他按照方向飛去。

    果然飛了片刻,霧氣漸漸稀薄,回頭看去,道觀的燈火已經漸漸遠去,可見兩人果然已經飛出去一段距離,只是速度遠遠不如平時快捷,他心中稍微安定,就聽秦越道:「巽轉艮位——東南,轉向東南。」

    林通秀轉了半個身子,秦越道:「不對,那是坎位,再轉——」

    林通秀被他指使著東轉西轉,不停改變方向,有時更直接後轉,往回頭方向飛,開始也是疑惑不已,但隨即就能感覺得出,陣法的影響在慢慢降低。他畢竟也是一個真人,對於周圍元氣的變動很是敏感,漸漸感覺到已經到了陣法邊緣,點頭道:「到底是天機閣,奇門遁甲還是有些門道。」

    秦越道:「過獎了。只是眼前還有一關,在陣法外面,有一層警示的陣法,將整個道觀圍繞的水洩不通,無論誰出去,必定要受陣法中劍氣的追蹤。這個是沒有破綻的,我也沒辦法指點路途。」

    林通秀怒道:「擺什麼臭排場?不過一個小小的紫霄宮,弄得裡三層外三層的,一層套一層的設置陣法,這是做賊心虛麼?」情緒激動之下,按在秦越肩頭的手一收,只聽咯咯幾聲骨節作響。

    秦越冷汗涔涔而下,卻笑道:「張宮主千金貴體,可不容有失,自然要保險一點,不然別說別人,就是區區在下生了反叛之心,不也能引外人入宮,直插腹心?哪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林通秀冷笑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想哄我?你省省吧。張清麓早就不在了,這裡只有你們幾個小輩裝神弄鬼,哄騙三歲小孩兒還差不多。說,怎麼出去?」

    秦越道:「硬闖吧。既然您認為張真人不在,那都到了這個地方,已經沒人能攔住您了。陣法無非報警,只要您速度夠快,裡面的人追之不及,自然不必害怕。」說到這裡,低聲道:「誰說張真人不在的?他明明就在裡面,為什麼旁人不相信呢?」

    林通秀聽到他的嘀咕,冷笑一聲,道:「你別耍花樣,我若有什麼不測,第一個先弄死你。」袖子一展,一把摺扇飛出,護住自身,喝道:「去!」

    摺扇發出翠綠色的光芒,裹著他向前衝去。

    光芒前行,只聽輕輕地「啪」的一聲,好像捅破了什麼窗戶紙,眼前立刻一片清明。林通秀心知已經闖出陣法來,果然天上的星斗位置都大變,更不必說撲面的涼風格外清爽。

    突然,身後一道風聲傳來。

    林通秀回頭一看,就見一道見光銜尾追來。他先是不在意,喝道:「回去——」袖子一拂,一道螢火飛出。

    哪知道那劍光遇上螢火,刺啦一聲穿越而過,毫不減速追了過來,劍氣的嗡嗡聲,如催命的魔音,震人耳鼓。

    林通秀微感心煩,大袖一揮,就要直接將那劍光打落,卻突然停住——

    等等,那劍氣中間一絲如火焰一般跳躍不已的冰藍色,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誅仙劍氣?!

    林通秀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然後陡然心中冰冷,誅仙劍神通與誅仙劍陣,本是無罪的拿手好戲,張清麓是無罪之徒,一脈承襲,自然也會。而這門神通的威力,再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了,連自己師尊尚不敢直挫其鋒。心中暗自驚惶,腦中閃過秦越的話:「他明明就在,為什麼旁人不相信呢?」

    張清麓真的在麼?

    不及細想,在誅仙劍氣的恐怖印象下,林通秀竟沒有回頭再對上劍氣的勇氣,猛地向前傾身,腳下一催法寶,已經化為一道虹光,向前飛射。

    那劍氣彷彿有靈性一般,如跗骨之蛆黏著林通秀,速度更快得出奇,幾次甚至趕到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改變方向,迂迴躲閃不止。法寶之力被他催發到了極致,以至於沒有餘力觀察其他方向的動靜,只是下意識的在天上疾飛。饒是如此,他還是狠狠地抓著秦越不放,這也是他的本能,他現在也不在意秦越有多重要,只是什麼東西都抓著不放而已。

    不知飛了多久,林通秀就覺得體內元氣耗盡,一口氣上不來,不得不減弱了速度,回頭一看,只見身後空空蕩蕩,只有一片星光,並無劍光的影子。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那該死的誅仙劍氣甩掉了!

    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竄上心頭,林通秀嘴角上挑,笑意盎然,最後突然哈哈大笑,笑聲在空中迴蕩:「張清麓,誅仙劍氣又怎麼樣?到這個時候,你還能奈我何?」

    黑夜之中,秦越咳嗽了兩聲,啞聲道:「恭喜前輩,得脫大難。您是不是先把我放下來?」剛才被拖著向前,他可也不好受。雖然林通秀法寶的光芒也保護了他,但畢竟這是精魂真人的元氣,對他的衝擊太大,現在的臉色已經難看如白紙一樣。

    林通秀這時心情喜悅,反而放鬆了心情,看秦越也順眼了一些,隨手把他往空中一放,道:「事到如今,你放聰明點,給我到前面帶路去。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不過是個小小的築基修士,我捏死你不用一根指頭。老老實實聽話,看在萱兒面上,我也不特別為難你。」

    秦越招出自己的鴻雁,老老實實坐在上面,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真人吩咐,秦越只好從命。」

    林通秀道:「現在啟程去九雁山吧。真是的,剛剛一陣亂飛,也不知道飛到那裡來了,九雁山也不知道在哪個方向,你認路嗎?」

    秦越訝道:「您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我還以為您早知道呢。」

    林通秀道:「我怎麼會知道?我對北國也不熟。」

    秦越道:「不不不,別的地方不熟,這地方您一定熟的,您看——」轉頭一指。

    只見天邊,原本沉靜如水的夜空陡然亮了起來,一叢紫色光芒大盛,登時雲霞紛飛,霧氣招搖。

    雲霞之中,一道七開的大門緩緩展現出來,門上懸掛著匾額,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紫霄宮!」

    林通秀失聲驚呼。

    大門打開,駛出一輛華貴車輦,車上坐著一個道人,頭戴高冠,身著玄金法袍,看著林通秀笑道:「師弟來晚了,我在這裡等候你多時了。」

    林通秀臉色慘變,盯著他一字一字道:「張——清——麓!」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6 19:18
三五七 救星

  夜空下,張清麓的容貌藏在陰影中,有些模糊不清,但聲音中的嘲諷之意卻是明明白白,笑聲朗朗,在夜空中迴蕩,「師弟,這幾日你東奔西走,辛苦有勞了,只是我怕你太過辛苦,累壞了你這個風流才子,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林通秀嘴唇哆嗦了一下,心中已經雪亮——中計!

  不管張清麓原本在不在,現在他無疑已經回來了,而自己還懵然不知。這混帳明知道自己已經察覺他不在的事實,將計就計,假裝依舊不在,設下埋伏引得自己上鉤。嬴玥的寶物自然是故意放在那裡的,秦越不必問,也是假裝被擒,引自己突破那陣法,剛才那道誅仙劍氣,更是張清麓放出來的,圍追堵截,將自己引到紫霄宮方向,來個甕中捉鼈。

  一環扣一環,他們倒是好算計,只把自己當傻子!

  反手去抓秦越,林通秀怒道:「都是你這奸賊……」一抓卻抓了個空,卻見秦越順著天機線已經滑過十餘丈。他也是急了,喝道:「想跑——」大袖飄起,袖口登時擴大數十倍,向秦越罩了過去。

  眼見那大袖就要罩住,林通秀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風聲,連忙身子一偏,一道劍光擦肩而過。這一遲疑,秦越已經滑到紫霄宮隊伍之中,笑道:「多謝史師兄援手。」

  史帆在林通秀身後對立,笑吟吟道:「好說。」

  張清麓淡淡道:「師弟,你來我紫霄宮,是給我送東西過來的嗎?既然來了,就把袋中的寶物拿出來吧。」

  林通秀心中發狠,道:「什麼寶物?我不知道!」即使明白自己現在裝傻也無用,但也不肯就這麼束手就擒,「呸——你冤枉我,自然是給我扣上許多罪名,可你要隨意處置我,卻也沒那麼容易,有本事咱們去上清宮分辨是非。」

  張清麓笑道:「哦?冤枉?秦天機,他說我冤枉他。」

  秦越道:「自然,您冤枉了他。比如他把寶物放在袖子裡而不是乾坤袋裡,這麼大的關節您都弄錯了,林真人豈不冤枉死?」

  張清麓哈哈大笑,道:「林師弟,我一點也不信秦天機的證詞。只要搜上一搜,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你肯不肯?」

  林通秀暗中掐住法訣,道:「姓張的,你試試!」

  張清麓笑道:「那我就試試。」一揮手,原本充當背景的紫色雲霧突然瀰漫開來,空氣中登時瀰漫了淡淡的紫色,方圓數十里無遺漏。林通秀也被裹在其中。

  林通秀心知他做了套子給自己鑽,自然有萬全準備。但困獸猶鬥,不肯束手就擒,叫道:「呔——」腳下摺扇化作巨大的光影,將自己護住,猛地往外飛去。

  張清麓也不理他,坐在車輦之中。隨著扇子往外突,一團團紫氣不但沒有絲毫退縮,反而包裹纏繞,將他纏的越來越緊,漸漸已經看不清人形,形成了一個紫色巨繭。

  林通秀在其中苦不堪言,只覺得身上元氣一絲絲的被紫氣裹住,意識也不斷的往下沉去,心中暗道:「死了……我果然還是毀在張清麓手中……」

  突然,天空中有人喝道:「師弟,可是你麼?」

  林通秀聽著聲音無比熟悉,下意識的大叫道:「大師兄救我!」

  只聽一陣風雷聲響,一個身影如利箭一般破開紫氣,狠狠地抓住林通秀往外扯去。那人速度太快,濛濛紫氣竟困不住他,被他生生拉出一個通道來。一出紫霧,林通秀就覺得呼吸一清,已經到了紫氣之外,大喜之餘,叫道:「張清麓,這個仇我記下了,你給我等著。」

  張清麓從車中站起,喝道:「給我追——」一面指揮紫氣撲上。但那人身形太快,兩人在夜空中飛遠,紫氣追之不及,終於慢慢消散。

  眾道跟著紛紛飛出,更是遲了一步。幾位元真人速度不慢,卻也不能望其項背,何況其他人?天空搜尋片刻,已經斷了痕跡。

  秦越在廣場中看著這一幕,心中一沉:「半路出了吃橫崗的,此人是誰?似乎是林通秀師兄。這個仇結死了,上清宮那邊不知有多少壓力。林通秀這個人分明是攪屎棍,可殺不可放,一放出去真是天翻地覆。」

  張清麓面沉如水,招過道童吩咐。紫霄宮中鐘聲大作,不一會兒傳下宮中法諭,北國通緝盜走寶物的逆賊林通秀。

  事到如今,張清麓和林通秀已經完全撕破了臉!

  秦越聽到鐘聲猛的一醒,突然疾步上前,深深行了一禮,道:「宮主,秦越要回九雁山。」

  張清麓從車中轉過身頭來,五官隱藏在陰影中,看不出喜怒,聲音平平道:「這麼著急?」

  秦越急道:「不是秦越杞人憂天,那林通秀突然綁架了我,說是要和我回九雁山取東西,可見他一直盯著我們九雁山,必有叵測之心。他這次出逃,道宮之事已經不可為,卻不會放過九雁山,說不定現在已經在趕去九雁山的路上。秦越不能不急,請宮主真人開恩。」說著再次行禮,言辭懇切,近乎哀告。

  張清麓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就算他們是真人,從紫霄宮趕到九雁山,非要一天一夜不可。你從道宮的傳送陣,可以抄近路,定能趕在他們之前。讓程錚跟你回去,事到如今,劍閣之位不能暫懸,至少要有人能掌得住兩邊出入。倘若事情不諧,你們轉出來之後,從外面放下斷龍石,先封死九雁山就是。」

  秦越心中一喜——張清麓竟默認了九雁山眾人的退路,道:「是,多謝宮主真人。程錚呢?啊……還在行在道觀中!」當時定計的時候,沒有用到程錚,也就沒有帶他回來。心中愈發焦急,以程錚的腳力,從那邊道觀回來還要好幾個時辰,他現在是一時三刻也等不得。

  張清麓道:「你可以先回去,這邊事情我通知他便是。雖然祖制九雁山的事外人不便插手,但現在事情緊急,你可以點幾個人跟你回去,不然即使有地利,你們也未必抗得過兩個真人。」

  秦越咬了咬牙,道:「我也不需要什麼人,不過……」他突然目光一動,「不知道史師兄肯不肯陪我走一趟?」

  史帆一怔,隨即上前道:「我願陪著秦師弟走一趟。」

  張清麓點了點頭,身子後靠,面容隱藏得越發深邃。道:「那就這樣吧,史上人肯跟著你去,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數十里外。

  兩個人影慢了下來,在空中停住。

  林通秀一口氣喘勻,心中的慶倖和不甘一起迸發出來,大聲道:「今日之事,若不叫張清麓十倍百倍償還,我就不是林通秀!」

  只聽一個聲音淡淡道:「師弟,你稍安勿躁,先保全了自身,再說什麼報復不遲。」

  林通秀神色一僵,轉頭乾笑道:「南師兄,這一次倘若不是你及時趕到,小弟難免就要被紫霄宮的卑鄙小人算計了。」

  南通一道:「湊巧而已。」心中也自鬱悶,他來這裡,本來是為了請紫霄宮找人調查海斗星盤一事,卻撞上了這麼一出,那請紫霄宮出面的事情也不必提了。本來按照玄道的囑咐,他不應該跟林通秀接上頭,反而應該一直隱藏在暗處,另謀其事才對。但他秉性如此,雖然和林通秀性格不投,但讓他坐視同門被抓,卻也做不出來。

  林通秀平靜下來,四周看了看,笑道:「嘿嘿,事有湊巧,剛剛我怎麼來的,現在又怎麼回去了。這地方不就是那個道觀麼?」說著往下一指。

  原來南通一帶著他一路飛奔,又跑回歇腳的道觀方向,正好懸停在道觀的上方。只是這時紫霄宮已經迴鑾,陣法也撤了,此地只剩下普普通通幾座房子。

  林通秀道:「這地方坑了我好苦,我要把它夷平洩憤。」說著手中光芒大盛,蓄勢待發。一個精魂真人,要拆幾座房子,還是很輕鬆的。

  南通一皺眉道:「師弟勿要多事,和幾座破房子置什麼氣?你還怕紫霄宮找不到咱們的蹤跡麼?除非咱們什麼也不用做,現在就回上清宮,否則你還是不要惹事的好。」

  林通秀心中一向懼怕這位師兄,只得收手,突然笑道:「恩師吩咐我的事,雖然險些辦砸了,但還是有驚無險,反而還有些功勞。」他袖子一抖,那寶函飛出,笑道:「東西還在我手裡,吃點眼前虧也沒什麼。師兄陪我走一趟,把事情竟了全功,我要看看張清麓如何哭也哭不出來。」

  南通一雖然好奇那寶函是什麼東西,惹出這麼大陣仗,但那是林通秀的任務,也不便細問,心想自己的任務是沒什麼指望了,但若能幫助林通秀全了功勞,也算為師門出力,道:「你要去哪裡?」

  林通秀道:「我要去九雁山。恩師吩咐,東西一拿到手,立刻趕去九雁山,拿天機閣的天機神卦。」說著伸手撫摸著寶函,笑道:「有這東西在手,再加上天機神卦,九雁山就全部落入我們掌握之中了。只是天機閣秦越不在,神卦移動不得。沒關係,先把地方佔了,等他回來咱們叫他自投羅網。」

  南通一點頭道:「這事不難,九雁山都是一群築基,能有什麼本領擋住我師兄弟二人?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動身吧。」說著當先飛去,林通秀緊跟在後。

  二人走遠,四週一片寂靜。

  地下道觀之中走出一對少年男女,看來年紀都不大,相貌有五六分相似,顯然是一對兄妹。

  那少女仰望天空,露出嫌惡神色,道:「二哥,事情要壞啊,那小子盯上了九雁山。」

  那少年道:「沒想到叫這個討厭鬼逃出來了。賊心不死,其心可誅。九雁山是大哥的根基,不能不理。小鈺,你去紫霄宮報信,而我回道觀,從那邊傳送去九雁山報訊。」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7 21:21
三五八 路遇

    「見鬼——」秦越飛在荒野上空,神情焦慮不已,「為什麼不建立九雁山到紫霄宮的直屬傳送陣呢?非要傳到九雁山千里之外,還要自己趕過去。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

    史帆在後面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祖制九雁山不應該有對外聯絡的陣法。別的不說,倘若是在尋常時期,我們若提出修一個傳送陣,第一個反對的就是九雁山自己。」

    秦越默然,九雁山作為聖地之首,平日裡何嘗不是清高自許?這時再抱怨也是無用。看著包裹著兩人的綠色光芒,強笑道:「這一回多虧了史師兄,不然怎能借到紫霄宮專用的飛梭?以我的腳力,這上千里路也要花不少時辰。」

    史帆道:「說這個幹什麼?倘若九雁山有個好歹,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過了一會兒,「其實也是聊盡人事而已。你想好了回去之後怎麼處置嗎?是戰是退?」

    秦越轉過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退。」目光炯炯,好像要與他直面較量。

    史帆與他對視,目光卻很平和,道:「原來如此。」突然笑道,「不必顧忌我。一會兒到了九雁山,你一個人進去,我在外面給你望風,到時候發一個煙火通知我裡面沒人了。我自己從外面走,去我自有說法。」

    秦越見他接受了,反而長嘆一口氣,道:「退又談何容易。」

    九雁山的退路有兩條:

    一個是傳統的出口,兩山之間的縫隙,雖然能走,卻是死路。九雁山只要敢從那裡出來,北國燕雲兩界都無立足之地,即使紫霄宮放過他們,上清宮也必然不死不休。

    而另一條路,就是傳送陣。那本來是安排好的後路,但是遠距離的傳送陣需要陣法師主持,而這個陣法師自然是程鈞——他正好不在……

    只好先轉移到雲州程家的道觀去,這種近距離的傳送,只要靈石充足就沒問題,只是到了雲州,又如何出去?

    該死的,他可真會挑時候不在!

    史帆見他神色苦惱道:「怎麼,你還有何困擾?」

    秦越不便細說,道:「少了個關鍵人物,這退步也不容易。」

    史帆道:「少了程劍閣麼?他果然還活著?」

    秦越看向他,道:「是大幸,他還活著。也是大不幸,他在最應該在的時刻不在。」

    史帆沉默了片刻,道:「是要他主持陣法麼?我也粗通陣法,倘若你不嫌棄,就交給我,說不定能解你們燃眉之急。」

    秦越緊跟了一句,道:「這樣行麼?」

    史帆道:「沒問題,是你們應得的。」

    秦越神色突然一鬆,道:「我們走了,或許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不用跟紫霄宮報備一聲?」

    史帆笑道:「一會兒我被逆賊林通秀擊傷,重傷昏迷,流落在西陲,掙紮了好幾日才勉強回宮。可惜秦天機不幸殞落,九雁山與惡賊激戰,卻不敵覆滅,紫霄宮會悼念你們的。」

    秦越躬身一禮,兩人相視一笑,飛梭劃過一道綠光,向天邊飛去。

    天地茫茫,一片青白,天上不曾飛過半隻雀鳥,地下連顆草籽都沒有。

    南通一目光遠眺,卻是只見天地一色,不見盡頭,道:「你可認準了?這裡是去九雁山的路?我們飛了不少時候,怎麼沒見到半點蹤影?」

    林通秀挑眉道:「大師兄,你信不過我?小弟的記性什麼時候出過差錯?別說幾十年,就是幾百上千年,也不會認錯。咦,你看!」突然伸手一指。

    只見微微天空上,一道青色的人影在前面飛行,一頭青絲在風中飄搖,更顯得身形窈窕,風姿動人。

    林通秀手一捏,興奮的聲音都微微顫抖,道:「是萱兒,萱兒在這裡。」

    南通一道:「哪個萱兒?」話音未落,林通秀嗖的一聲,竄了出去,叫道:「萱兒,是我呀,我來找你了。」

    南通一眉頭大皺,他自然知道林通秀的性子,暗自罵道:「這檔口還在關心女人,當真無藥可救。」只是也奈何他不得,只得跟上。

    那身影聞得身後有聲,回過頭來,露出一張膚色勝雪,秀美絕倫的容貌,正是陸令萱。只是比起離開的時候,她顯得神色蒼白,精神萎靡,一雙本來清澈的眼睛顯得渾渾噩噩,似乎隨時都會昏睡過去的樣子。

    林通秀見了她的樣子,陡然一陣揪心,道:「萱兒,你怎麼樣了?」忙向她伸出手去,想要攙扶。

    陸令萱用手扶住額頭,道:「是……林道友啊……」身子一晃,就要摔倒,但見林通秀伸手來扶自己,卻一低頭,讓過他的身形,順勢降落。一道光芒慢慢降下,落在荒原上,剛一落地,她已經堅持不住,一跤跌倒。

    林通秀忙跟上去還要攙扶,南通一在背後一拉他,低聲道:「這女子分明對你無意,咱們有正事要緊,不要多事。」

    林通秀哪裡肯聽,從劍光上跳下,落在陸令萱身旁,道:「萱兒,你這是怎麼啦?有什麼事情就告訴我,別叫我記掛。」

    陸令萱頭一陣發昏,也沒計較他說什麼,只道:「我正要趕回山去,路上遇上了奇怪的人,他……」雖然不曾說什麼,但也一陣心有餘悸。

    原來陸令萱幾日之前就出發了,原本按照她的腳程,不應該這麼晚還不到九雁山,只是路上出了意外。

    前日她剛到西陲,獨自一人正在趕路,突然聽有人在耳邊說道:「小姑娘,你流年不利,必有災禍啊。」

    似這等言語,倒像是大街上算卦的拉客的江湖聲口,陸令萱再不出門。也是個築基修士,怎能被他說動,連頭也沒回,就往前飛去。

    哪知飛了一陣,飛出足有十餘里路,就聽那聲音又道:「小姑娘,你印堂發黑,災星臨門,怕有血光之災。」聲音一如剛才,彷彿耳邊細語,清晰無比。

    陸令萱雖然不信這等話語,但也知道來了前輩高人,不能再漠視,停下身來四處環視,果然見地上坐了一人,身穿斗篷,看不清面目。

    她心中陡然一驚——最近風聲很緊,似乎九雁山面臨著很大的危急。雖然她不知道敵人是誰,但總歸有許多不懷好意的人。倘若這人是仇敵,自己死在這裡還罷了,秦天機的信就送不回去了。

    那人雖藏身在斗篷之內,卻是笑道:「沒關係,我不是敵人,也不是什麼壞人。陸丹閣,我是九雁山的朋友。」

    陸令萱沉默了一會兒,道:「九雁山有連這藏頭露尾的朋友麼?」

    那人發出一陣笑聲。聲音低沉,倒也不難聽,道:「都說陸丹閣性情和順,沒想到也有言語崢嶸的時候。難怪你會奇怪,在路上被人叫住,說一些奇怪的言語,或許像是不懷好意。不過你馬上就知道,誰才是真正不懷好意的人,身後藏著不懷好意的眼睛,你卻懵然不知。」

    陸令萱道:「什麼?你指的是誰?」

    那人道:「你仔細想想,誰用一紙法諭,把你無緣無故的從山中叫出來?誰擅自將秦天機架在火上,讓他焦頭爛額?你們九雁山內部大修退路,防的是誰?這北國之中,誰能夠頃刻間,把九雁山這樣一個聖地毀掉?」

    陸令萱皺眉道:「我知道你意中所指。可你行止鬼祟,半途攔路信口雌黃,怎能讓人相信?」

    那人笑道:「你現在不相信我,那也正常。那地方也是你們的頂頭上司,也給了九雁山許多好處,幾千年建立的信任不同尋常,你自然不肯接受。只是正因為這份信任,有朝一日被背叛,才會恨之入骨。」

    陸令萱怫然,道:「前輩還有什麼指教?晚輩先走一步。」轉身便走。

    那人緩緩道:「今日相見即是有緣,我有一物相贈。」

    陸令萱頭也不回,道:「我不想要。」剛要離開,就覺得頭腦一暈,身子發軟,緩緩地倒在地上。就聽耳邊有人道:「這一枚符籙可以幫你脫一次大難,死中求活,可留一線生機。你留下一線生機,就是給九雁山留下一線希望。到時候你就知道,該相信誰了……」

    記憶到這裡戛然而止。

    當她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到天上,漫無目的的飛了起來,她甚至認不出方向,只知道前面不遠,應該就是自己的家了。

    但是她現在遇到了林通秀。

    不同於秦越他們一開始就在算計林通秀,陸令萱離開得早,沒看後面的好戲,對林通秀的印象,還停留在不喜歡的「熟人」層面上。雖然不喜歡他甚至有些厭煩,但熟人就是熟人,虛弱的時候見到,竟還有一分親切,道:「林前輩,你怎麼在這裡?」

    林通秀哼了一聲,剛要說什麼,突然心思一轉,笑道:「還說呢,張清麓回來了,然後就把我踢出來了。」

    陸令萱愕然,道:「怎麼說?」

    林通秀指了指南通一,道:「張清麓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仗也打完了,他不想留我在宮中吃白飯,就把我師兄叫來,讓他把我領回去。丟煞人也,這麼大了,還讓人把我帶走,張清麓好不成話。」

    陸令萱見他說得合情合理,也沒懷疑,道:「既然如此,你還不回去?」

    林通秀道:「我這不就要回去了嗎?你以為我願意待在北國?這樣,我先送你回九雁山,然後我就回去。」

    陸令萱搖頭道:「不必……不必……」就覺頭腦嗡的一聲,氣血上湧,突然伸手一彈,只聽「嗖」的一聲,一枚煙花往上飛去,在空中炸開。

    林通秀自然知道這是她放的訊號,和南通一對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執長槍,眉目含煞的女子出現在天邊,叫道:「陸師姐——陸師姐在這裡嗎?」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8 19:59
三百九 鐘聲,鼓聲,鈴鐺聲

    傅之玉扶著陸令萱進了九雁山前天柱山的縫隙,臨到門前,突然回過頭去,看著跟著上來的兩個人,道:「你們兩個是誰?幹嘛跟上來?九雁山不招待外人。」

    林通秀看著陸令萱,道:「萱兒,到了這兒你還不讓我們進去嗎?」

    陸令萱看著他們兩個,只覺得頭疼,但畢竟這兩個也算熟人,拒絕的話也不好出口,道:「你們……唉,到我們丹閣喝杯茶吧。」

    林通秀大喜,道:「丹閣的茶葉,那是天下少有。」說著大搖大擺的跟了進去。傅之玉哼了一聲,也沒反對。

    走了幾步,林通秀回過頭一看,卻見南通一愣在原地不動,奇道:「師兄,你怎麼了,還不進去?」

    南通一表情呆滯,猶如見了鬼,突然身子一抖,道:「是,是,進去吧。」

    林通秀也不在意,跟著陸令萱一路來到九雁山上。

    陸令萱到了九雁山中,被濃郁的靈氣包裹,就覺得心中一輕。到了丹閣之中,只見熟悉的草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心中更是愉悅,頭腦中的混沌驅逐大半,深深吸了口氣,問傅之玉道:「老大他們呢?」

    傅之玉見林通秀跟得太緊,便傳音道:「這兩天九方谷那邊瀑布不穩,老大看著有些不妙,雖然秦天機不在,但吉凶已經有徵兆,不得不早作準備。大家都分頭行事,老大和代師兄在九方谷日夜看守瀑布,尹師姐和白師兄去轉移九方谷中的鄉親了,這裡就我和管師兄鎮著。收到師姐的傳訊,管師兄派我出來接應。」

    陸令萱聽得心驚肉跳,傳音回道:「九方谷不穩?可是瀑布那邊逃出來什麼妖獸了?有獸潮麼?」

    傅之玉道:「獸潮倒是沒有,但是瀑布的水流明顯的減少,甚至出現了斷流。師姐也知道,倘若斷流,那邊來什麼境界妖獸,咱們這邊就只能接受什麼境界的妖獸,怕是大家都要死在這裡了。朱老大已經吩咐過,如果事急,敲動麒麟鼓,大家一起撤退。」

    陸令萱道:「能退麼?」

    傅之玉道:「朱老大說能,大概就是能吧,信老大的話總是沒錯。這幾個人是什麼重要的客人嗎?不重要的話,咱們這裡忙得很,趕緊把他們打發走吧。」

    陸令萱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懊悔不已——南通一還罷了,林通秀卻是個牛皮糖,自己在外面還甩不掉他,到了家裡如何甩掉?心中微微發狠,倘若這人阻礙了九雁山大傢伙兒的安全,說不得也要來些硬的了。

    到了丹閣,陸令萱端上了茶水,都:「山居簡陋,請兩位隨便用一點吧。」

    南通一客氣了一句,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頓時覺得一股土腥味撲鼻而來,又嗆又澀,哪裡是給人喝的?便知陸令萱沒有留他們的意思,變相在逐客,心中有些不悅——畢竟自己也是個精魂真人,給一個晚輩女修這樣擠兌,顏面何存?

    況且,他們來這裡是有正事的。

    南通一轉頭一看,就見林通秀捧著茶杯一口一口的啜著,絲毫沒有覺得茶葉澀口,反而盯著陸令萱臉露微笑,心中哭笑不得,咳嗽一聲,傳音道:「進也進來了,現在該去辦正事了。」

    林通秀眯著眼睛傳音道:「不著急,反正都進來了,也不急在一時三刻。總而言之,我記得這件事就對了。」

    南通一氣的倒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沉聲道:「兩位先聊著,我出去一趟。」也不管陸令萱的意思,逕自轉身出去。

    他心中也沒那麼多彎彎腸子,既然已經知道任務,也不怕被人看見——反正九雁山都是一群築基期,能奈他何?只要東西到手,就算打出去又怕什麼,至於林師弟——到底他也是個真人,倘若真能被一群築基期圍毆致死,那也沒有辦法。

    雖然南通一完全不認得道路,但九雁山只有一條道路,想要迷路也是難能。一路上行,就見天機閣矗立在山崖上,便知自己已經找對了地方。

    到了天機閣前,但見四面都是牆,竟找不到一扇進去的大門,只有一道迴廊穿過,東西縱橫,看來複雜迂迴。略一沉吟,已知道這是奇門遁甲。他對奇門遁甲術研究不深,但這時候在空地中站了一會兒,便踏上迴廊,東走西繞,彷彿自家院落一般熟稔。

    來到天機閣後面,但見一座涼亭翼立,南通一低聲道:「從這裡跳進去就可以了麼?好——」

    剛要跳入,就聽有人道:「你是什麼人?」聲音清亮,如金玉一般堅硬清澈,卻自有一股威嚴在。

    南通一回過頭,就見身後站著一個身長玉立,氣質高華的青年,抱著一把古琴盯著自己,雖然神色平靜,目光中卻是不掩敵意。

    南通一心中一突,道:「你是誰?」停了一停,「你是九雁山的哪一位看守?」

    那青年面沉如水,踏著迴廊一步步走了過來,與南通一擦肩而過,站在亭中翻過身來直視他,道:「我是水閣管離。你不是九雁山的人,請你離開,這裡不是外人來的地方。」

    南通一臉色微紅,想要辯解幾句,突然身子一直,好像接收到了什麼指令一般,喝道:「讓開。」

    管離手中琴一橫,道:「你果然是來者不善。」

    南通一冷冷道:「不善又怎麼樣?我來找東西,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你現在躲開,我就不為難,不然別說我欺負你。」說著放出自己的靈壓,精魂天地的威壓登時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你看看清楚了,咱們的修為天差地遠,你若要找死也由得你。」

    管離被壓得退後一步,手指一扣琴絃,道:「九雁山的一草一木都不能落在外人之手。我雖不敵,卻也不能退後。」

    南通一暗道:「事到如今,只有速戰速決。」伸手一抓,喝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這一抓合著妖修的巨大力量,勁風撲面,絕非築基期所能抵擋。

    管離卻是將手中的琴一舉,只聽輕輕地嗤的一聲,一抓抓到琴上,一劃而過,連一道印痕也沒留下。南通一就覺得這一下抓到了油中泥鰍的身上,滑不留手,勁力全部走空,退後一步,心中一動:「這琴有古怪!」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好了,這裡交給我吧。你去敲鐘擂鼓,把他們叫起來。」

    管離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放開手中的古琴,身子一躍,已經躍進了天機閣中。南通一還要追去,但見光華大放,一股威壓陡然升起,立刻將南通一放出來的氣勢壓得抬不起頭來。

    南通一失聲道:「元……元神神君?」

    古琴在空中爍爍放光,道:「小輩,你退開。」

    南通一心中還在驚疑,卻道:「我退無可退。」

    古琴道:「我知道你是聽命而來。你退開,讓你背後的那個老東西直接來找我。管離不是你的對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元神就要對戰元神。」說到這裡,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吼道:「鬼鬼祟祟的東西,難道你怕了嗎?一縷分魂也敢來挑事,當九雁山沒人嗎?」

    只聽得一人淡淡道:「道友的出現,確實不在我意料之中,可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九雁山藏龍臥虎,了不起。」話音剛落,一個虛影從南通一背後浮起,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消瘦的中年道士形象。

    南通一躬身道:「恩師。」

    這道士,竟是上清宮第三號人物玄道。

    南通一其實心中也很迷惑,他也不知道玄道從何而來。剛剛在天柱山口,他突然感到身子一冷,玄道的聲音已經在耳邊響起,催他進去尋找天機神卦。當然,南通一也不知道那聲音是通過法器還是分神或者其他什麼途徑傳來的,他只知道,玄道的話師命,由不得他反抗。

    沒想到恩師居然真的現身了!

    玄道沒理會南通一,只道:「道友不是九雁山的人,九雁山也養不起這麼大的菩薩。你可想好了,真要為旁人與本座衝突麼?」

    那古琴嘿道:「一縷分魂也有這麼大的口氣,也不照照鏡子。和你衝突又怎麼樣?九雁山上的人我看著順眼,不許你傷害他們半分。」

    玄道道:「你既求死,本座便成全你。雖同為神君,你不過出竅境界,與本座相差一個境界,竟也妄想螳臂當車。一縷分神對上你,也綽綽有餘,通一過來!」南通一走上幾步。

    玄道的分魂猛地衝向他,化作一團光芒將他裹住。只見南通一渾身氣勢大變,衝天的煞氣沸騰起來,目光中金光四射,冷冷的看著古琴。

    分魂附體!

    古琴一根弦一扣,「嗡!」的一聲琴音響徹天地,迴蕩宇內。

    神君之戰,一觸即發!

    與此同時,只聽鐺鐺鐺數聲響起,天機閣上鐘聲大作!

    彷彿感同身受一般,九雁山九閣上的鈴鐺一起作響。而最高的麒麟峰上,更有咚咚的鼓聲傳下!

    高山擂鼓,聲聞百里!

    鐘聲,鼓聲,鈴鐺聲,響成一片!

    麒麟鼓,天機鐘,九閣聞鈴!

    所有的所有,標誌著九雁山最危險的時刻,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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