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東方雲夢譚 作者:羅森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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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霖 2012-10-5 09:39: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549559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6
第十七卷

【本卷簡介】

一行人風風光光出國,現在卻搞到大半團員生死未卜!當初真應該保旅遊平安險的。

阿鼻血是啥?不能吃不能碰,這玩意還不如咱們中土的鴨血咧!

樓蘭一族?四靈之民?孫武的身世之謎又再添一筆。

外國人真的都不太有人性耶!三更半夜把人挖起來聊心事,聊到最後連刀都亮出來了,要殺人早說嘛!未婚妻到底有幾個啊?小月公主已經夠難纏了,現在怎麼連萬紫樓的寶姑娘也……

第一章 心眼奇宗.幻覺巨花

  與鐵血騎團之間的往來,是孫武甫降臨大地時候的事,由最開始的單方面被追殺,到雙方情義相挺,甚至為了維護鐵血騎團,與御前侍衛發生激鬥,這都是一開始所料不到的事。

  鐵血騎團所執著的東西是「佛血舍利」當初聽說也是為了救人,所以才需要奪取舍利,後來舍利被孫武誤吞下肚,鐵血騎團的企圖化為泡影,再加上身份敗露,只得無奈罷手,與孫武分道揚鑣,回歸域外。

  在鐵血騎團中,孫武除了對左統領北宮羅漢印象深刻以外,還和團長拓拔斬月有特別關係。梁山泊的村長老爹中山一夫,曾在域外殲滅魔狼群,有大恩於域外百姓,後來人們為了感恩,便允諾他的結親要求,將一名女孩許配給他的義子,也就是孫武的未婚妻。

  很巧也很不巧的一點,那名女孩正是拓拔斬月的妹妹,孫武因此多了一名姻親,而且,拓拔斬月是域外龜茲國的王子,那名未婚妻就是公主了,這件事孫武後來每次想到,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與鐵血騎團分開後,孫武也曾想念起這群敵友難分的同伴,不知他們是否安好。根據傳聞,他們已經安然離開中土,所以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們取不到「佛血舍利」本來的計劃無法完成,不曉得會不會有什麼壞影響?

  這個想法偶爾會出現,可是由於身邊的事情太忙,除了有時候想想,孫武也做不了什麼,此次隨著呼倫法王前往域外,心裡也想過不知道會否重逢故人,哪想到還沒踏出中土的邊界,就在這種狀況下碰到了拓拔斬月。

  「轟嘩!」

  一聲巨響,整堵牆轟然炸破,雪亮刀光綻放,鋒銳無匹的刀氣將牆壁輕易切開,長驅直入,將一條巨大化的魔夜妖蛭斬為兩段,黑色的體液灑濺出去,地上陣陣腥臭氣味,中人欲嘔。

  隨著刀光,一道人影破牆而入,手中長長的刀刃,舞成一片光影護身,雪亮晶燦,幾乎讓人無法正視。這樣的刀光,驚動四方,尤其是那特長的刀刃,一下子刺激到孫武的記憶,讓他認出了來人的面貌。

  「你……鐵血騎團的拓拔團長?」

  重逢故人,孫武心頭興奮不已,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在這種惱人的情形下,能夠有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人出來幫忙,實在是太好了!雖然,呼倫法王座下的一眾僧侶也是域外人士,但從他們手忙腳亂的驚惶狀況看來,不用指望他們能夠幫什麼忙了。

  可是,孫武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有誤差,因為拓拔斬月雖是舞刀護身,卻穩不住身形,在破牆而入後,重重摔落在地,還很不巧地摔落在魔夜妖蛭中,幸虧手中刀光舞得急,銳利刀氣透發出去,把周圍的妖蛭都切碎、掃開,這才沒有遭到危險。

  到了這裡,孫武也看了出來,拓拔斬月並不是憑自己的力量破牆而入,是與人交手,被人打飛出來,撞穿牆壁摔落到地的。

  「拓拔團長!」

  孫武見到情形不對,第一時間搶了出去,飛身落在拓拔斬月身前,雙臂一封,及時擋住一記追擊拓拔斬月而來的氣勁。

  力道不弱,孫武微微往後仰腰,這才將力量完全承受下來,雖然有金鐘罩自動護體,雙臂卻仍熱辣辣地感受到一陣疼痛。

  (是武技?還是法寶的擊力?辨別不太出……

  孫武心中一愣,對面的石牆陡然發生爆炸,整堵石牆被一股巨力炸開,碎石紛飛,如羽箭般亂射而來,孫武首當其衝,但璀璨金光瞬間籠罩全身,強猛罡氣護體下,碎石沒能造成半點傷害,還反激彈射出去,砸向周圍的魔夜妖蛭。

  「哼!這種現身法……看來是個粗暴的傢伙啊!」

  孫武的預測有些許誤差,因為在煙塵中緩步踏出的人,並不只一個,來的不是某個傢伙,而是一票傢伙們!身上穿的衣服很怪異,黑白相間,似是僧袍,卻又沒有長長的下擺;腳上穿的全都是草鞋,還用麻繩綁腿,臉上也一律帶著紫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張臉,只露出口鼻。

  「呃……這是哪個宗教團體嗎?在中土好像沒有見過啊?」

  在梁山泊長大的少年,當然不可能知道域外的教派組織,不過呼倫法王門下的僧侶卻補充了這點缺憾。

  「啊!你們……心眼宗!」

  中土語說得不好,這幾句略嫌有些怪腔怪調,不過孫武還是聽懂了。既然有人認得這些打扮古怪的神秘客,那麼總該有點資料可以提供吧?

  在孫武擋住爆炸碎石的同時,香菱也飛身來到孫武身後。相信孫武不會被這種小場面難倒,香菱沒有出手幫助,而是第一時間扶起拓拔斬月,用最快速的身法離開險地。

  時間真是拿捏得剛剛好,香菱才剛帶著拓拔斬月飛起,大批魔夜妖蛭就圍了上來,只要慢一刻,她們就會被妖蛭纏上。即使身在空中,有兩條巨大化的妖蛭仍是活動了起來,朝她們發動攻勢,但兩記無形音刃及時射至,在兩條妖蛭的身軀上留下鋒銳傷痕,截住了牠們的攻擊。

  「妃小姐,多謝。」

  香菱落地之後,立即向妃憐袖致謝。無形音刃對妖蛭造成了傷害,但入肉卻不深,沒有將妖蛭剖開或切斷,這點香菱明白是為什麼,妃憐袖想必是顧忌切斷妖蛭後,妖蛭能像蚯蚓般分裂存活,那反而是增添敵人數目,更為不妙,這點心思細密之處,正是妃憐袖的價值。

  孫武見到拓拔斬月被救離,心中稍寬,妖蛭群雖然也朝他圍過來,但金鐘罩練至第六關,已足以在體外形成護身氣罩,如今練上第七關,內勁一催,一層燦爛的金芒氣罩護住週身一吋,凡是攀附過來的妖蛭,全給金芒震彈開來。確定自己的金鐘罩能抵擋妖蛭,孫武心下大定,轉為注意那群神秘來客。

  相較於孫武,破牆而來的那群怪人雖也受到妖蛭攻擊,但他們的應付方法卻從容得多,為首的幾個人揚起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掌心散發出去,圍上來的妖蛭群就彷彿得到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襲往別的方向。

  「這些東西是你們在操控的?」

  即使是孫武這樣遲鈍的人,也能輕易得出這個答案。假使呼倫法王一派,也能如此驅走妖蛭,孫武還會把這當成域外人士的專有技術,但呼倫法王門下對此一籌莫展,連姍拉朵都失了手,顯然這些妖蛭經過特殊改造,是有心人特別創造出來操控的。

  來自心眼宗的這批怪異僧人,見到孫武等人也是大為訝異,特別是聽到孫武的喝問,更是錯愕不已,彼此以孫武不懂的語言交談,正當孫武想要向後方尋求翻譯援手時,心眼宗僧人用不甚準確的腔調問話。

  「你……中豬人?」

  「……你是在問我是不是中土人嗎?」

  孫武直接了當地回答,卻有些緊張,因為之前碰到的域外人士,中土語都說得很流利,沒有溝通問題,現在碰到不會說中土語的本土外族人,這話不曉得該怎麼說下去。

  好在,對方很快就表明企圖。似乎是鑒於這票中土、域外聯合隊伍人多勢眾,心眼宗僧人不願節外生枝,多樹強敵,主動用別腳的中土語喊話,要求交出拓拔斬月,兩邊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免得造成無辜傷亡。一面說話,心眼宗僧人還一面驅動妖蛭,朝眾人逼迫過來,製造壓力。

  「要我們交出拓拔團長?」

  這對孫武而言,應該是一個完全不用考慮的問題。稍微往後看了一眼,少年發現拓拔斬月好像已經傷重昏迷過去,但香菱悄悄打了一個手勢,應該是不礙事,沒有生命危險,這樣很好,因為若是拓拔斬月中了什麼毒,還得要抓住人逼取解藥,那戰鬥起來就會增添難度。

  「這種無理的要求,我們……」

  「吃屎吧!你們這些莫名奇妙的邪教和尚,要人沒有,全都給我滾!」

  大步從孫武身旁跨出的是任徜徉,猶自傷勢未癒的他,一反平時的冷漠,主動拒絕了敵人的威迫,這實在讓孫武有些意外,假如是為了女性,那還有話說,但任徜徉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出頭,這種事情太反常了。

  這一下拒絕,導致談判破裂,心眼宗僧人立即動手,催迫魔夜妖蛭大舉來襲,甚至從窗外又湧進了新的一批。

  「任兄!」

  「別擔心,我有辦法。」

  任徜徉所謂的辦法,就是孫武之前遲疑的那個策略,只見他雙掌一錯,隱約有白光透出,赫然是「如來神掌」發動前兆。

  「任、任兄,你確定這樣好嗎?這裡空間是不小,但建築結構好像不是很牢,神掌一發動,這邊……承受得住嗎?要是塌了下來,我們的處境會比現在更糟啊!」

  太清楚發動神掌的破壞力,孫武連忙提出自己的顧慮,但沒等任徜徉有響應,敵人那方面就率先採取動作。一個心眼宗僧人搶站出來,額頭上驟然放光,好像長出了一隻眼睛似的東西,光華大盛。

  這道光芒赫然還具有指向性,對準最具威脅性的任徜徉直射而去,孫武在旁被這光線閃了一下,頭暈目眩,剎那間意識竟有些昏沉。

  有過與納蘭元蝶敵對的經驗,孫武立刻就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具有精神影響力的法寶,要是自己多看一會兒,搞不好就會意志失守,而任徜徉首當其衝,被這怪異法寶影響最大,會否……

  「操你老母,對我玩這招,老子我是和尚廟裡養出來的!」

  出乎孫武意料的結果,被那道強光照個正著的任徜徉,非但不受影響,反而龍精虎猛地反攻,抬手一記劈空掌,打中那名額頂放光的僧人,登時頭顱破裂,氣絕身亡。

  「我和某個半途出家練神掌的不一樣,從小練的就是禪功,寧定心神、抗拒外魔的心靈禪修,我是再拿手也不過了。」

  任徜徉似是戰意高昂,出手殺斃一人後,左掌一揮,就要衝上前去,一個人單挑整群心眼宗僧人,但對方在損失一名成員後,也採取了行動,其中一名像是頭目模樣的僧人,伸出右手,掌心好像捏碎了什麼,瞬間一大堆籐蔓纏繞著手臂生長,更生長出一朵海碗般大、五顏六色的奇異花卉。

  法寶.流光幻花!

  (這是……生化系統的法寶?還是第一次見到。

  孫武一愣,看到那朵巨花綻放盛開,顏色鮮艷得出奇,好像還有陣陣濃郁異香撲鼻而來,當下有些猶豫,不曉得該看還是不該看,短暫思考後,他還是決定移開目光。

  這麼一轉頭,立刻將孫武嚇了一跳,旁邊站著的人哪還是任徜徉,一身黃袍、虎目龍威,赫然便是自己最忌憚的大敵,武滄瀾。

  大驚之下,孫武首先動的念頭,便是先發制人,可是心念一轉,想到武滄瀾沒理由忽然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的六識感官已被影響,眼中所見、耳中所聞,全部都是錯誤的訊息,如果莽撞行事,一定會後悔莫及。

  穩重,是孫武個性上的優點,但他慶幸得實在太早,因為雖然他判斷正確,沒有誤傷友軍,但友軍卻不見得有這等理智,所以不搶先出手的後果,就是讓「武滄瀾」先動手,狠惡一拳直擊過來。

  「任兄!」

  孫武叫了一聲,也不敢確定眼前幻象的真實身份是不是任徜徉,只能運起金鐘罩,舉臂硬擋了迎胸擊來的重拳。

  兩勁對撞的瞬間,孫武暗自吃驚,因為這「幻覺」真實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敵人擊來的拳勁,不是「易筋經」、「洗髓經」而是貨真價實的「天子龍拳」雖未動用實招,可是拳勁如排山倒海而來,莫可抵禦,孫武待要再催勁提升關數,卻已不及,被這一拳給轟得離地而起,摔飛出去。

  劇痛之中,孫武側目往週遭看去,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已經不是月牙關內的情景,而是戰場之上,千軍萬馬,正在混亂衝殺,喊聲震天,黃沙飛揚,鮮血飛灑,打得再激烈也不過。

  這幻覺實在是幻得太厲害,若非孫武對自己的理性還有幾分信心,肯定會以為自己穿越時空,來到了某個奇異世界。不過,當亂軍中一名鐵甲武士揮刀朝他斬來,孫武仍是暗自叫苦,揮起左拳迎了上去。

  強而有力的拳頭,準確地落在敵人刀刃上,不只將刀刃打斷,更直襲敵方,將那名鐵甲武士打得噴血飛出。戰績優秀,孫武卻是冷汗直冒,不曉得自己到底打傷了誰。

  以自己的武功,去對付呼倫法王門下的那些弟子,要一拳打死一個,這絕對做得到,現在狀況混亂,不辨敵人真面目,莽撞亂打之下,很有可能發生遺憾。這麼一想,孫武就不敢胡亂出擊,運起金鐘罩,預備憑靠護身氣勁硬擋。

  (糟了,第七關的反震力量太強,會不會傷到人啊?那要降低關數嗎?可是這樣一來,我不就……唉,那還不如和「武滄瀾」交手算了,起碼我不會打傷任兄,任兄也……哎呀!他萬一亂髮神掌,那怎麼辦啊?

  孫武猛然想到這個重點,大吃一驚,轉頭到處找尋「武滄瀾」的蹤影,卻哪裡還看得到人,滿目所見,都只是胡亂砍殺的士兵,地上也出現了屍首。雖然不知道真實情況如何,但所有人應該都被幻象影響,處於十分混亂的狀況。

  再仔細一想,眾人現在亂成這樣,哪還有辦法顧及外頭的情況?那群心眼宗僧人、地上的魔夜妖蛭,若是趁隙下手,己方又如何抵禦?想來真是諷刺,自己一行人實力堅強,卻不料被一批陌生敵人玩弄於股掌,真不曉得武滄瀾、苦茶方丈那等強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是如何處理。

  (武滄瀾……算了,別人倒也罷了,如果是他,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亂出手,把友軍和敵人一起幹掉,反正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值得留手的人……

  孫武腦中閃過這念頭,覺得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只可惜自己怎樣都做不出來。剛這麼一想,前頭一名鐵甲武士又砍過來,孫武側身一閃,眼看著閃避的方向沒有東西,但閃過去後卻腦後一痛,明顯是被敵人打中後腦,不過很快又被金鐘勁給擋住,沒有受傷。

  明明是空無一物的地方,為何會出現敵襲?顯然敵人所製造的幻覺已更進一步,不只是讓自己敵友難辨,更能夠掩護他們自己人,讓他們無形無影地進行攻擊。

  這樣一來,戰局變得更形不利,孫武憑著金鐘罩的護身勁,穩如泰山,但其它人可沒這等好運,至少,被敵人以法寶轟砸到後腦時,大多數人的下場是腦漿橫流,而不是只感覺到一下陣痛。

  到了這一步,孫武不得不開始認真擔憂起來,自己一行人可能就這麼栽得不明不白,全軍覆沒了。可是,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那又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因為己方人馬包含了中土、域外的精英,要是真這麼完蛋了,這也實在說不過去。

  「錚!」

  激烈的殺伐聲中,孫武隱約聽見一下清亮的聲響,高亢尖銳,震人魂魄,入耳瞬間讓孫武眼前一花,千軍萬馬的影像短暫消失,模模糊糊間,好像看到一地的屍首,還有數不清的黑蟲在蠕動。

  對旁人來說,這聲琴音是個意外,但孫武卻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目不視物,長年進行禪定靈修,妃憐袖絕對是最有能耐處理這種狀況的人,倘使說有什麼人可以擺脫幻象,那一定就是妃憐袖,孫武深信這一點,早在等待這聲琴音的出現,聲音一入耳,他就配合這聲音,想讓自己從幻覺中醒來。

  要是這個聲音可以持續久一點,這個戰術的成功性很高,可是,琴音卻半途消失,那些模糊的景象又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戰場,千軍萬馬正在胡亂衝殺。

  「糟糕,又變回來了!」

  孫武叫了一聲,左側腰際又是一痛,被什麼東西打個正著,中了敵人的暗算,但這次有了經驗,一被敵人攻擊,孫武立刻鼓起內勁反震,第七關金鐘勁的力道遠勝從前,這一下鼓勁震出,隱約感覺到一股破裂震動,應該是把敵人所持用的法寶連同手臂一起震斷了。

  情況混亂,孫武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敵陣的另一側出現,朝自己這邊急奔過來,正是「武滄瀾」在這之前,孫武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期盼看到武滄瀾的一天,甚至會因為看到武滄瀾,整顆心完全雀躍起來。

  「喔喔!任兄啊!」

  金鐘罩要發揮完全威力,必須要腳踏實地,不過現在孫武卻全然無視這問題,腳下一踏,躍起離地,主動朝著「武滄瀾」飛躍而去。

  躍至半途,對方的重招已經迎面擊來,赫然又是「天子龍拳」的沉猛招數,孫武不曉得自己能否接下,但若要發動神掌對拼,兩強對撼,就算不怕彼此有傷,也怕餘勁震傷旁人,委實顧忌良多。

  (剩下的人在幹什麼?快點啊……我這邊快頂不住了……

  對惡劣狀況束手無策,孫武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一如預期著妃憐袖能發揮應有表現,孫武也相信其它同伴的實力,再怎麼說,同伴群中還有一個小殤,她若是出什麼奇招解決了問題,那是一點都不值得奇怪,更何況,己方還有一個專家……

  猛招迎面而來,「天子龍拳」的強悍一擊,孫武甚至看到了那特有的龍形氣勁繞體,腦裡一片空白,無計可施之下,將金鐘罩催上第七關,預備以本身修為硬撼這一擊。

  金芒、龍形氣勁正要對撼,忽然間一陣強烈的臭氣撲鼻而來,臭味噁心之至,幾乎是一聞到這氣息,孫武就想要狂嘔出來,自身真氣渙散,這一拳揮不出去,就連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

  模糊的同時,真實的景象也開始回復,孫武用力搖了搖頭,把暈眩感甩掉,看清楚了眼前景象,赫然只見任徜徉站在自己身前,雖未低頭嘔吐,但臉色卻是難看之至,被那陣臭氣熏得七葷八素。

  孫武和任徜徉的定力佳,在這陣腐臭氣味熏染下,還能夠維持得住,其它人就沒這等好運,嗅到這陣臭氣的九成人都大吐出來,不但孫武這一邊是這樣,就連站在老遠外的心眼宗僧人也都捧腹大吐,弄得滿室俱是腐臭酸味。

  幻覺一去,孫武發現己方多了十多具屍體,都是呼倫法王門下弟子,還有幾名受雇扛行李的腳夫。

  這是預計之中的場面,不過,青龍、朱雀兩名尊者分別手持法錐,合力布下一張橘紅色的光網,莫妲芭與一眾域外僧侶被守護在光網內,毫髮無傷,看來不僅神智清楚,就連魔夜妖蛭也不敢靠近那張光網,堪稱是安全地帶。

  身為域外人士,呼倫法王一派果然有應對之法,但大家明明是同在一條船上,這種要命時刻卻連個招呼也不打,未免太不夠義氣,孫武不由得冒出這樣的想法。然而,再看看兩名尊者氣喘如牛、汗若雨下的狼狽模樣,孫武也知道他們撐得很勉強,想來這道橘紅光網該是非常高等的防禦手段,需要四尊者合力施為,現在僅剩他們兩人獨撐,連同為呼倫法王一派的僧侶都無法盡數護全,更別說顧到自己這邊了。

  倒在地上的那十多具殘屍,被魔夜妖蛭啃食得屍骨不全,大概多過幾分鐘就會連點渣都不剩了,然而,最讓孫武擔憂的這些妖蛭群,現在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當一陣陣腐臭的青煙飄過,妖蛭群彷彿被滾燙的開水給當頭淋著,迅速地腐化溶解,化為黑水。

  如此詭異的狀況,就連無知無覺的妖蛭群都感到驚懼,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遠離孫武一方。倘使心眼宗僧人還能繼續發出驅使號令,鼓動妖蛭群,情形或許會不一樣,可是,那些僧人並沒有餘裕顧到這個,因為那陣青煙所熏到的人,並不只是孫武一方,心眼宗僧人更是深受其害,全給嗆得眼淚直流,捧腹狂嘔。

  那名施放幻覺、好像頭目似的僧人,身材高大,修為也遠較其它人要高,在這陣青煙熏染中,只是淚水狂流,並沒有嘔吐,但這並不代表他好過,因為在他掌心所綻放的流光幻花,在接觸到青煙的瞬間,就開始枯萎發臭,迅速腐化。

  生化系的法寶,發動時與施用者的氣脈相連,當法寶被摧毀,施用者受到的影響尤其大。製造幻覺的流光幻花一枯萎,那名高大僧人的手掌立即流出血水,指肉潰爛,像是正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只不過他個性極硬,強行忍住痛楚,但額上涔涔流下的汗珠,卻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事實。

  「原來有高人在此……」

  一句話說出,卻讓孫武等人都吃了一驚。理由很簡單,心眼宗僧人說的中土語,剛才都是怪腔怪調,說不標準,但這人吐出的一句,卻非常字正腔圓,與其它人大不相同,心眼宗這教派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名高大僧人在劇痛下說了這一句,似覺失言,但悔時已晚,索性大喝出聲,「是誰在暗中搞鬼?站出來!」

  這時,青煙漸散,人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青煙的源頭,只見青煙中緩步踱出一個窈窕身影,體態婀娜輕盈,正是香菱。青煙是從她雙手發出,掌心握著兩團越來越小的硬塊,顯然是鼓動灼熱內力焚燒這兩團東西,隨著這兩團東西將被燒盡,青煙也漸漸消失。

  「你、你是什麼人?」

  問題只問了一半,包括那名高大僧人在內的現場所有人,就知道事情不單純,因為香菱的臉色很難看,似乎也被青煙熏得極為難受,照理說,如果青煙是由她所發,她不該會陷入這等窘境,除非……

  三道身影在香菱身後出現,與香菱相比,這三人的狀況可比她好得太多,因為他們是全場唯一戴上防毒面具的三個人。

  「小殤、路叔叔……」

  孫武見到他們兩人,倒沒有多大的驚喜,因為早料到他們兩個人會平安無事,而真正締造這個戰果的人,則是在他們兩個人之後現身。

  「哈哈,只會幾手三腳貓伎倆,也敢在你家祖宗之前賣弄!真是把人笑掉大牙了!」

  朗聲大笑中,站在小殤、路飛揚身後的姍拉朵,終於現身出來,一把摘去了防毒面罩,在金髮傾瀉中,露出了真面目。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6
第二章 腐骨融肉.分道揚鑣

  打從孫武看到那朵巨型奇花,陷入幻覺的那刻開始,他就把解決困局的希望,寄托在姍拉朵身上。

  姍拉朵不是一個普通的瘋狂研究者,她身為昔日三美神之一,當世生化系法寶的技術掌握,無出其右,雖然剛才對付魔夜妖蛭的手法出錯,鬧得狼狽,但三美神的傳說始終不是浪得虛名,尤其是對付使用生化系法寶的敵人,這種事怎麼想都是她的拿手強項。

  果然,在敵人開始施放幻覺的時候,姍拉朵完全保持清醒,分毫不受幻覺所惑,在最短的時間裡頭,調配出破解幻覺的法寶,配合香菱的力量,破解敵人的幻覺,並且掌握了魔夜妖蛭的正確基因,反過來把妖蛭群給解決掉,甚至就連施放幻覺的敵人都給予重創。

  這些事情顯是大出敵人的意料之外,姍拉朵雖然不懂什麼武功,但當她揭開防毒面罩,金髮傾瀉而下,往前跨上一步的時候,那一身凜然氣勢,無疑是控制全場的女王。

  如此手段,在孫武等人看來已經是超卓不凡,但在隸屬同領域的敵手眼中,那簡直是驚神泣鬼。也因為如此,已有多年未曾露面的姍拉朵,一下子就被敵人認出了身份。

  「你、你是巴伐斯夫的罪人,姍拉朵.伊凱爾!」

  「哈哈!名人真是有好處啊,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得。怎樣?要不要過來討張簽名啊?」

  一點也不畏懼惡名所帶來的影響,姍拉朵表現得特別張揚,甚至還對著敵人豎起了中指,十足挑釁的態度。

  照理說,這麼直接的挑釁行為,應該直接導致一場新戰鬥,不過,當姍拉朵亮出名號後,像是形成了嚇阻作用,心眼宗眾僧立即開始後退,選擇從這離開,不再上前攻擊。

  「原來是你這人人得而誅之的紅色魔女!既然是你,今日我們就無須動手,從此刻起,自然會有別人來收拾你,你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今天的域外各族,已經不是當年的舊樣子了!」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姍拉朵的惡名昭彰,仇家遍佈中土域外,只要把她的下落傳出去,別說域外各部族會有人前來尋仇,恐怕連中土都會有仇家趕赴域外。

  可以想見,當孫武等人一出月牙關,前頭的路將會是荊棘滿地。這一點孫武倒還可以理解,但側眼望向呼倫法王一派,那些域外僧侶的臉色也很難看,似乎不樂意被當成魔女的同黨。

  「哼,動手?別說得那麼好聽,怎麼你還有手可以動嗎?大個子!」

  姍拉朵的嘲諷命中敵人要害,因為流光幻花被破去,那名高大僧人的手掌迅速腐爛,化為血水,現在已有很大一塊露出白骨,如果不盡快救治,整隻手廢掉是遲早的事。

  「我今天心情不錯,算你狗運,這是解藥,塗抹上去,可以救你手臂!」

  姍拉朵從腰間取出一盒藥膏,拋扔出去,這個與她一慣行事風格不合的寬厚作法,讓孫武等人大吃一驚,任徜徉更是一副彷彿看到鬼的表情。只不過,相較於姍拉朵,敵人的態度更讓孫武不能理解。

  「哼!少來這一套!」

  那名高大僧人一手抽出腰刀,飛擲出去,將姍拉朵扔出的藥膏盒斬落,又從同伴腰間拔刀,手起刀落,瞬間切下自己腐爛中的那隻手掌,血濺當場。

  孫武料想不到這人如此勇悍,居然不受敵人恩惠,寧願自殘一掌,頓時吃了一驚。那名高大僧人砍去手掌後,更不停留,與同伴打了個招呼,一群人迅速撤走,就連大批逃離中的魔夜妖蛭也都遁回地下,消失不見。

  一場莫名奇妙的戰鬥,就這麼結束,孫武往周圍看了一眼,確認同伴平安無事後,便來到姍拉朵面前,稱讚她剛才的寬厚行為,卻反而惹來了一個白眼。

  「什麼啊?送藥給他醫手,我有可能會那麼好心嗎?」

  「啊?這麼說……那個藥膏,是有毒的嗎?」

  「這麼蠢的鳥計策,會有人上當才怪!那盒藥膏是真的,不過裡頭被我添了獨門藥物,一旦塗抹上去,九十天內都會散發出人類聞不到的奇特氣味,在五百里內我都可以進行追蹤,半夜偷偷過去下毒,把他們整團人搞得半死不活!」

  姍拉朵皺眉道:「這一招,太平軍國時期我常常用,很多人就是這麼不明不白栽在我手上的,想不到這次會失敗……嘖,照理說這些人沒本事看破我的技術,除非……」

  說著,姍拉朵的眉頭皺得更緊,孫武也明白她的想法。如果敵人不是從她的手法識穿奧秘,那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敵人瞭解她過去的歷史,而且還不是普通道聽途說,應該是熟讀過檔案紀錄的那一種。

  但……為什麼一個域外宗派的僧人,會熟讀太平軍國時期重要人物的紀錄呢?這件事委實透著古怪,孫武覺得事情不單純,可是現在什麼判斷都做不出,只得先看看己方的損傷情況。

  稍微看一下,整個情形與剛才看的沒有差太多,死的人已經死了,連屍骨都被妖蛭啃得差不多了。

  任徜徉的臉色難看,但應該沒受什麼傷,只是被青煙熏著,熏得太厲害,一時間還沒回復過來;從頭到尾壓根沒取下防毒面罩的小殤、路飛揚,自然是一根頭髮都沒有少;香菱負責把姍拉朵調配出的藥物焚化成煙,被熏得兩眼通紅,不過察覺到孫武的目光,她還能回轉過頭一笑,可見沒什麼大礙。

  相形之下,妃憐袖的狀況就比較糟糕,眼罩下的面孔極度蒼白,似乎花了很大力氣才鎮壓下嘔吐的衝動,沒有當眾出醜,但全身汗濕衣衫,搖搖欲倒。在她週身半尺範圍,積聚了巨量的妖蛭屍體,全都是朝她進行圍攻,卻被她揚發音劍擊斃。

  這也是適才琴聲一發即停的理由,敵人一見有此強力阻礙,立即調度魔夜妖蛭做牽制攻擊,使得妃憐袖一時間無法援護同伴。

  「妃小姐,你沒事吧?」

  「……嗯,別替我擔心,我沒事的,剛才妖蛭群攻擊的時候,有幾個人趁亂搶攻過來,都是心眼宗的人。我發音劍將他們擊退,但他們所使的內勁……嗯,很奇怪。」

  妃憐袖側過頭,好像在思索什麼,一時間卻說不出到底哪裡奇怪。孫武轉頭,望向被路飛揚背在後背的拓拔斬月,人已經昏迷過去,卻猶自緊握住手中的長刀,不肯放鬆。

  「拓拔團長他……怎麼會傷成這樣?心眼宗的人和他有仇嗎?鐵血騎團的其它人都到哪去了?」

  孫武一口氣連提了幾個問題,但他也曉得不可能得到答案,靠近過去一看,立即驚覺不對,拓拔斬月手中所持的刀雖然長,堪稱是一口難得利器,卻無復之前的神異靈光,換句話說,這不是先前的那柄「祭刀」「拓拔兄的祭刀,怎麼不見了?」

  孫武吃驚地望向小殤,卻見到小殤把手一擺,明示不知,反而是任徜徉聽了孫武的叫喊後,立即趕了過來,眼光一望長刀,登時變色。

  「這不是祭刀!奇怪,刀子哪去了?這種重寶沒可能離身的啊!」

  以祭刀的神異性、重要性,拓拔斬月自然不可能讓這件重寶離身,這是很合理的推論,但孫武卻對一件事感到不解:那就是任徜徉為何會知道此事?

  單純比較江湖上的名氣,任徜徉、拓拔斬月都是新一代的後起之秀,名聲響亮,兩個人可以說是齊名並列,但拓拔斬月行蹤飄忽,任徜徉也不喜好結交男性友人,所以從沒聽說這兩個人有什麼交情,任徜徉會一眼認出拓拔斬月的異常,這實在有點古怪。

  「幹什麼?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傢伙當初與我齊名,早晚會幹一架,我事先調查對手資料,堪稱智勇雙全,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任徜徉大剌剌地說話,給了眾人一個解釋,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可是孫武卻一點也不相信,因為以任徜徉的狂傲個性,很難相信他會專程去調查同級數的潛在對手,如果是調查羽寶簪、妃憐袖,那還有話說,但拓拔斬月是男人,要說任徜徉會對他感興趣,這未免太不可思議。

  還有,任徜徉說這話時的表情,雖然一派正經,但在孫武看來,那實在是與路飛揚撒謊的時候很像,所以,這一番解釋,反而更暴露出事情的不尋常。

  任徜徉與拓拔斬月是舊識,這是可以肯定的事實,孫武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兩個人是否有結怨?但若真如此,任徜徉此刻肯定會落井下石,就算不趁人之危,一掌打死拓拔斬月,起碼也會捧一盆尿來當頭澆下去,絕不是現在這樣故作不識。

  「任兄,我覺得你……」

  「哎,少說廢話,我先帶著傢伙去治療,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任徜徉說著,竟然主動伸手,把拓拔斬月從路飛揚的背上抱下來,急急忙忙跑向姍拉朵求助,這個出奇的表現,更是讓孫武目瞪口呆,確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正想湊過去瞧瞧,滿頭大汗的青龍、朱雀兩尊者,來到孫武面前,表示有事情要跟孫武商談。

  「嗯,我大概也猜得到是什麼事,不過……還是請兩位告訴我一下吧!」

  孫武與兩大尊者沒有多少往來,青龍尊者是一個身材極為瘦高的男子,朱雀尊者則是一名頗具風韻的美人,曾在孫武的「無孔不入掌」下吃過大虧,但在那次交手後,孫武甚至沒見過他們幾次,更說不上什麼交情。

  兩大尊者首先帶來的,是有關心眼宗的數據。這個神秘的教派,已存在域外幾十年,嚴格來說,心眼宗並不算是一種宗教,因為他們雖然有教義、有僧袍服色、有信徒,但整個教義都是胡亂抄摘其它宗教,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堆而成,說得明白一點,哪怕是騙財騙色的神棍組織,也比心眼宗更專業。

  青龍尊者道:「他們的聖典《心眼經》我以前稍微翻閱過,大意是說什麼眼睛是靈魂之窗,是人身上最神聖的地方,每個人除了肉眼之外,還有與生俱來的心眼,只要勤加修練,開通心眼,就能夠立地成仙,超脫生死,究竟涅盤。」

  孫武皺眉道:「什麼和什麼啊?成仙和涅盤,這好像不是同一件事吧?這些傢伙當文抄公的時候,都不考慮系統性和合理性嗎?」

  「所以才說,心眼宗並不能算是一個宗教團體。」

  「不是宗教團體?那是什麼?詐騙集團嗎?」

  「更糟糕!他們沒什麼耐性,所以是用搶的。」

  青龍尊者向孫武解釋,心眼宗的活動,說穿了就是幹強盜,在沙漠裡幹著殺人越貨的勾當,碰到各部族聯軍進行掃蕩時,就遠遠避開,不與正規軍硬碰硬,至於什麼宗教形式,那都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偽裝,至少……一直到十多年前都是這樣。

  在太平軍國之戰告終之後的幾年,這個已如日薄西山、苟延殘喘的盜賊團,忽然發生奇異變化,不但成員實力提高,組織中有了幾個高手,使用法寶的技術更是高度提升,像是有什麼很強大的技術支持,短短時間之內,勢力大增,收了很多的信徒,甚至結束了本來的掠劫行為。

  從此,心眼宗迅速拓展勢力,雖然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教義,卻增多了大量崇拜者,但心眼宗挑選入教信徒的資格卻極為嚴格,除了身強體壯的年輕漢子以外,基本上不收任何的老弱婦孺。

  「只收年青壯漢?這個教派是搞什麼?怎麼聽起來像是在招募軍隊或是收苦工啊?」

  孫武皺眉提出疑問,青龍尊者也只表示心眼宗近年來行事詭密,雖然不再進行掠奪,但卻總是搞一些神神秘秘的宗教活動,他們的圈子有許多特別規定,外人難以進入,青龍尊者也回答不出來,只能再次表示,心眼宗在域外的勢力極大,甚至猶在呼倫法王一脈之上,有多個部族的領導人都是信徒,與他們為敵,絕不是一件說笑的事。

  「可是,心眼宗的人追拓拔兄做什麼?」

  孫武能夠想到的理由,一是為了奪取拓拔斬月身上的某件東西,二就是為了他本人,可能是想生擒他,也可能是想殺了他。第一種可能,只有請人搜身才能知道,若是第二種……那又是為了什麼理由要抓人殺人?

  「孫少俠,我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明白,心眼宗勢力龐大,若是與他們敵對,我們此行將會節外生枝,非常不利。所以……」

  「所以呢?你們要說什麼?」

  孫武發出質問,兩大尊者遲疑著說不出口,似乎是期待著他自己了悟說出,可是孫武遲遲不開口,終於讓兩大尊者不得不做出暗示,希望孫武能夠減輕負累,不要帶麻煩的人與物一起上路。

  很明顯的暗示,但卻被孫武斬釘截鐵地一口拒絕。

  「不可能!姍拉朵女士是我受苦茶方丈所托,要保護她直至域外的,要我一出月牙關就與她分開,這種事情不可能。拓拔兄是我的朋友,他被人追殺至此,連人都還昏迷著,如果我這麼扔下他,那我還算是人嗎?」

  少年的回答清楚明白,但站在呼倫法王那邊的立場想想,孫武也可以體諒兩大尊者的心情。

  「本來我希望等到法王覺醒,再將此事做個交代,不過,如果兩位覺得不妥,那麼我就將默寫出的秘籍交給兩位,由兩位帶回去研究,不曉得怎麼樣?」

  假如呼倫法王醒著,絕對會拒絕孫武的這個提案,因為在呼倫法王的判斷中,一個會走會思考的活秘籍,絕對比一本死秘籍有價值,然而,對兩大尊者而言,這一路上將要面對的各種風險,比帶一個活秘籍的好處要重要得多。

  應該要發生的事,照著其應有的軌跡進行。在天明之前,兩名尊者做出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以法王殿下的安危為第一優先要務,所以接受了孫武提出的條件。

  在實際的執行上,最困難的一步,反倒是莫妲芭的意願。論身份,她應該是眾異族僧侶的首領,不過,非覺醒狀態的她僅是個普通孩童,基本上意願可以說是被無視,在吵累睡著之後,就被眾門徒抬上馬車了。

  當呼倫法王一派的大隊人馬離開月牙關,目送他們離去的孫武沒有說什麼,但任徜徉卻有大反應,暴跳如雷,大罵禿驢無情無義,連一點基本的義氣都沒有,卑鄙無恥。

  「也別這麼說,他們有他們應該做的事,如果為了和我們講義氣而誤事,那反而是意氣用事了,現在他們這樣做,我覺得輕鬆不少,最起碼不用一直覺得欠他們什麼。」

  孫武說得輕描淡寫,任徜徉聽了反倒皺起眉頭:「等等,其實我也很好奇,姍拉朵那個女人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麼你要這麼袒護她?她現在幾乎等於是全民公敵,你護著她上路,將來一堆人連你也要殺,這樣劃不划算啊?」

  「任兄這麼說才奇怪咧!姍拉朵女士與你也非親非故啊!你為什麼也……」

  當孫武這麼說的時候,任徜徉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古怪,還刻意移開目光,好像不願意與孫武目光相對似的。

  「喂?怎麼了?任兄,難道……」

  「沒啦!你別亂想,我只是……只是看不得女性受到欺侮,所以才答應和尚師父,把她安全送到域外的,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別的關係。」

  任徜徉嚴肅地表明了立場,孫武沒有再多問,只是簡單交代了自己的想法。

  「這次到域外來,除了幫助呼倫法王他們辦事,另外還有幾件重要的事,要幫同盟會調查有關樓蘭遺跡的事,還有要去追查西門朱玉的秘寶……」

  「還有要找神秘的健胃消食片。」

  「小殤,這個不必列入主要行程,沒找到是應該,找到是多餘。」

  孫武搖搖頭,道:「這兩件事情,可能會對莫妲芭他們造成負擔,現在分開也好,更何況,拓拔兄是我的朋友,這次他出了事,我不能袖手旁觀,而還沒出月牙關就已經惹上了心眼宗,未來前途未卜,我不想讓他們因此遭遇什麼危險。」

  「呃,怎麼你與拓拔斬月有交情嗎?」

  任徜徉皺眉道:「沒聽說你們有過什麼來往啊?如果只是交過一、兩次手,那你們應該只是仇家,即使是朋友,也用不著冒著生命危險去支持吧?」

  任徜徉問得有道理,孫武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旁邊的小殤扯扯他衣角,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很正常啊!那傢伙的妹妹與這個遲鈍傢伙訂親,是鄉巴佬的未婚妻,換句話說,那傢伙就是鄉巴佬的大舅子,是很親的親戚,這樣就不奇怪了吧?」

  「妹妹?拓拔斬月的妹妹?誰啊?」

  任徜徉聞言皺眉,似是有什麼東西想不通,但小殤卻適時地給出了補充。

  「拓拔斬月的妹妹,拓拔小月小姐,龜茲國的公主殿下,聽說還是域外第一美人什麼的,別的也就算了,不過既然是第一美人,是男人聽了都會想拚命上的。」

  這一段話確實有著不凡效果,任徜徉渾身一震,像是聽見什麼令他極度震驚的東西,慢慢地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望向孫武。

  「你……你……她有未婚夫?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

  聲音顫抖,連雙眼都充血發紅,任徜徉的情緒明顯是極為激動,孫武看了都嚇一跳,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地方,居然惹得任徜徉這麼大反應,左想右想,似乎只有一個解釋。

  「任兄,其實我並沒有見過小月公主,也對訂親這種事情很反感,如果任兄想要追求小月公主的話,我就把這機會讓給你,並且支持你成就好事。」

  孫武自認這話很得體,哪想到任徜徉一聽,就像是火上加油般,整個人怒髮衝冠,差一點就要飛撲過來。

  「什麼玩意兒!說讓就讓,你把她當成什麼?你這個無恥的賊胚!」

  「哇!有話慢慢說,我讓你也這麼生氣,那……那我不讓好了。」

  「我呸!你不讓,難道你以為自己配得上她嗎?」

  「太過分了吧?讓也不行,不讓也不行,你這根本是無理取鬧嘛!」

  孫武身形閃動,連續躲開兩次任徜徉的撲擊,但任徜徉在惱怒中揮掌出擊,動作越來越快,閃躲不易,如果再這樣下去,兩大神掌傳人的對決戰鬥或許就要莫名其妙爆發了,所幸,阻攔之人也在這時候出現。

  「少爺,拓拔公子已經醒來了,請你過去看看吧!」

  「喔,收到!」

  孫武快步疾衝,閃過任徜徉,一下子衝進室內,看到拓拔斬月在牆角緩慢坐起,旁邊姍拉朵坐在一旁,正在把六、七個瓶瓶罐罐收回身上,結束了診療過程。

  「拓拔兄,你醒來實在太好了,姍拉朵大姐,後面有個發狂的傢伙,請你幫忙去擋一下,我姊姊將來一定會用力感謝你的!」

  經過許多歷練,孫武也學懂了一物克一物的道理,如果憑自己的交情,是無論如何請不動姍拉朵的,但加上了最後那一句,姍拉朵兩眼一亮,精神大振,衣袖一揮,大步往外頭走去。

  孫武記得任徜徉一直對姍拉朵忌憚甚深,幾乎可以說是一見姍拉朵就拔腿逃跑,讓姍拉朵去處理任徜徉,應該是最好的天敵,這樣自己就可以專心與拓拔斬月說話了。

  「孫……孫兄。」

  拓拔斬月的聲音一如昔日,聽來仍是那麼孤寒冷硬,之前兩人的關係並不怎麼樣,拓拔斬月甚至對孫武抱持敵意。可是現在拓拔斬月的聲音裡,孫武聽得出有一絲喜意,表示對方很樂意看到自己,甚至……很可能是為了找自己才到這邊關來。

  「拓拔兄,有什麼話就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會拒絕。」

  孫武的話才剛說出口,小殤就在背後踢了一腳:「喂!你還嫌自己接下的工作不夠多嗎?樓蘭遺跡還沒線索,西門秘寶也還沒找,健胃消食片還……嗯,這個先不管,但你那麼多事情壓在頭上,哪還有時間管其它閒事?」

  小殤說得有理,但孫武卻覺得自己無法袖手旁觀,當初鐵血騎團為了佛血舍利付出許多,後來卻給自己吞了下肚,害得他們一場辛苦成空,自己確實欠他們一個人情,更何況,以拓拔斬月的孤僻冷傲,此次居然主動來找自己幫忙,如此低頭,他們肯定是碰上了大麻煩,自己至少也要瞭解一下發生什麼事。

  「拓拔兄,請別見外,你是我的朋友,做朋友就是禍福與共,讓我瞭解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吧!」

  對拓拔斬月而言,要低頭求人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使事前已經有了覺悟,到了這一刻,仍是覺得很困難,然而,危機已迫在眉睫,想到自己所背負的重擔,拓拔斬月做了決定,將所有的問題說出來。

  「我的國家……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同胞們生了奇怪的病,好像某種瘟疫,流傳得很廣,無法可治。」

  孫武聽到這裡,立即轉頭,與身旁的香菱交換了一個眼色。像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奇異疫情,不久前也在慈航靜殿附近上演過,慈航靜殿對之也束手無策,而這件事雖然沒有證據,但從種種跡象判斷,很有可能是朝廷在幕後操控,如果說這種情形也出現在域外,那麼……

  「疫情流傳,太多人病倒,國家就出現很多問題,有些人想要趁這機會蠢動,奪取權力,我們察覺得太晚,當我們發現這些野心份子的計謀時,他們已經成功煽動民眾,燃起火頭……」

  「如果只是這樣,還有辦法可想,但這些野心份子自稱是天妖傳人的手下,如果被這些人奪取國家大權,從此就會戰火連連了。為了要平亂,我們嘗試武力鎮壓,但對方的陣營中卻有高手埋伏,在一次圍剿戰中,我們大意中伏,死傷慘重,皇家護衛團折損過半,北宮統領身受重傷,他說……敵人實力太強,單靠我們沒有能力應付將要到來的危機,唯有向中土的朋友求援……」

  「我和護衛的騎士們一路趕向中土,路上屢遭伏擊,同伴死傷殆盡,我也受了傷,最後是到了月牙關,敵人發動全面圍殺,我才知道這些人原來是心眼宗的信徒,勉強且戰且走,進了月牙關,如果不是遇到你們,現在大概已經……」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6
第三章 盟約契約.趁火打劫

  聽了拓拔斬月的說明,孫武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也開始感到猶豫。事情的複雜程度比自己預想更甚,保護拓拔斬月是一回事,但是接受這份邀約卻是另一回事。

  自己這一行人身上早就負有任務,眼下一波未平,哪有辦法再去搞事?聽拓拔斬月說得那麼情勢危急,這趟工作的難度就算不是大搞王子復仇記,恐怕也相差無幾,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做嗎?

  孫武的這份猶豫,落在現場所有人的眼中,同伴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情,路飛揚輕咳一聲,道:「慎重一點總是好的,不能聽別人隨便說說什麼,就拔刀相助下去,就算人家看起來一副善良的樣子,但搞不好人家平常吃飯不給錢,或是才剛剛強姦完老太婆啊……」

  堪稱是最佳諷刺的一段話說完,孫武還沒反應過來,拓拔斬月卻已率先有動作,憤怒地想要站起身來抗辯,但還沒來得及說話,肩頭便被路飛揚一把按住,沒能站起。

  「年輕人不要太衝動啊!急事緩辦,就算是天大的急事也一樣,你這麼莽莽撞撞,話沒聽完就怒氣衝天,能做得了什麼事?難道你一個人的自尊,比你口口聲聲深愛的祖國更重要?」

  要讓一個自尊心被激怒的人冷靜,並不容易,但路飛揚這番話卻像一盆冷水般從拓拔斬月頭上澆下,特別是當他發現到幾次發力彈震,卻逼不開路飛揚的手掌時,拓拔斬月終於發現這中年男人並不如外表看來的平凡,怒火迅速被責任感所壓下,清醒過來。

  「當然啦!來這邊說廢話也沒什麼意義,還是先來解決最關鍵的問題,嗯,為什麼我們要幫你呢?」

  路飛揚哂道:「為友情義氣?這裡過半的人都與你沒交情;為民族大義?我們是中土人,你的大義不等於我們的大義;為世界和平?唉……這種偉大事業,還是交給涼茶大師吧!」

  「你……」

  「怎麼了?是不是要說不需要我們幫忙?嘿,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你也用不著大老遠跑到這裡來,說起來算是你運氣好,要不是我們恰好來了域外,那你還要趕去慈航靜殿找人,多擔擱二十幾天的時間,事情有得救都會沒救,所以我建議大家還是開門見山,不要浪費所剩無多的時間。」

  「你到底想怎麼樣?」

  「哈,那當然是想要好處囉!你又不是要我們去擦窗丟垃圾,是要我們拿命去拼,沒有點好處,誰會答應啊?」

  路飛揚像是一個暴發戶似的搓著手指,十足擺出一副貪婪樣,就差沒有眼中閃出金幣的光輝。

  孫武不喜歡路飛揚這樣的作法,但從小殤到香菱,人人都選擇保持沉默,顯然路飛揚的作法獲得所有人認同。既然是這樣,自己就不能一意孤行地當好人,無視同伴們的心情。

  (不過,路叔叔說話的口氣又有點怪,平時他沒那麼愛錢的,該不會……他是故意用這種說法,在幫我爭取大家的認同吧?不可能的,他哪有這麼好心。

  想想也覺得不可思議,孫武拋開這念頭,仔細聆聽路飛揚的話,發現他正在擺高姿態,明示己方這些人對什麼金銀珠寶、高官厚祿都沒有興趣,哪怕是要收買,也不是普通條件收買得了的。

  「……其實我們也不是貪財的人,這次到域外來,只是為了追尋西門寶藏,除了這個,能讓我們感興趣的事情還真是不多,也實在是沒有心情多生枝節。」

  路飛揚提到了西門寶藏,但這件事似乎對拓拔斬月意義重大,本來還沉得住氣的他,一下子失去控制,開口就連說了一串話,而且由於太過激動,這些話是用域外語言一口氣說出,孫武雖然聽不懂,但看拓拔斬月的樣子,這些話應該是在指著路飛揚鼻子大罵。

  (哇!真是氣得厲害了!以前拓拔兄不愛說話的,現在一口氣就說了那麼多,他以前的冷靜到哪裡去了?

  孫武暗自稱奇,拓拔斬月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心中的聖地被人踐踏,火冒九重天,西門朱玉當年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域外民族對他如此崇敬?

  「用這些話罵我,我聽不懂,也沒什麼意義吧?更何況,那小子會『無孔不入掌』,是西門朱玉的正統繼承人,寶藏什麼的,他本來就有權利去接收,你們把他當成竊賊,這沒什麼道理吧?如果真要說竊賊,你們才是竊賊咧!」

  一針見血的話語,拓拔斬月一下子就靜默下來,作聲不得,孫武有些不明白,覺得路飛揚好像在暗示些什麼,自己卻聽不懂,這時香菱湊靠過來,向這位猶自處於狀況外的主子做提點。

  「少爺,您不記得了嗎?呼倫法王曾經和我們說過,域外發現了西門寶藏,地點就是……」

  龜茲!

  孫武這才想起來,呼倫法王曾經提過,五蘊龍珠的第三顆,在域外被發現,目前收藏於龜茲皇室,就是從一處西門寶藏中所發掘到。拓拔斬月是龜茲的王子,這些事情他絕對清楚,換句話說,如果取得他的承諾,至少眾人去龜茲探查西門寶藏的事,不會有什麼問題。

  「……其實,這樣子想起來,我們根本沒必要問你什麼意見。龜茲現在兵荒馬亂,以我們這群人的實力,如果站在你們的敵對面,你們根本沒有能力抵擋,既然如此,你對我們真是一點利用價值都……」

  「路叔叔,夠了!」

  聽路飛揚越說越不像話,孫武跳出來阻止,也許適當的交涉有其必要,但自己的本意是統合己方意見,不是刁難拓拔斬月,如果雙方是朋友,那又哪有刁難朋友的道理?

  「拓拔兄,抱歉,路叔叔剛才說的話,不代表我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代表我的同伴說話,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討論一下,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會負責保你平安。」

  孫武的話合情合理,不過卻偏偏說錯了對象,話才一說完,本來就在強自忍耐怒氣的拓拔斬月跳了起來。

  「姓孫的小子,告訴你,我絕對不欠你的人情。你們要西門寶藏,只要你們能幫我國解決此次危厄,我就答應將龜茲的西門寶藏交給你,這樣就互不相欠了吧?」

  「耶!太棒了!」

  說這話的人是路飛揚和小殤,兩個人就像慶幸計劃成功一樣,跳了起來,還對拍一下手掌,興高采烈。

  (果然,是他們最拿手的策略,白臉與黑臉,拓拔兄中計了……唉,我也中計了。

  孫武苦笑起來,察覺到自己也是忍不住跳出來,不知不覺地扮了白臉。不過,現在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至少香菱沒什麼意見,就連站在最外頭的妃憐袖都沒說話,應該是認為這樣的交換條件可以接受吧!

  「等等,如果你們真的要得到西門秘寶,那麼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幫我做到,否則就算我答應你們也沒用。」

  拓拔斬月突然提出的要求,是立即對心眼宗在附近的一處基地發動攻擊,這等急切的態度,讓孫武為之不解。

  「立即發動攻擊?太急了吧?有什麼必要這麼急著作戰嗎?」

  「有,因為開啟西門寶藏的鑰匙落在他們手裡,如果你們最終目的是重開西門寶藏,那麼就需要鑰匙。」

  拓拔斬月做了簡單的說明,所謂的寶藏鑰匙,就是之前拓拔斬月的佩刀「祭刀」這本應是絕不離身的神兵,但在由龜茲前往月牙關路上的血戰中,拓拔斬月身邊的護衛隊員死傷殆盡,他本身傷痕纍纍,就連祭刀都在血戰中失落,估計是被敵人給撿了回去。

  「心眼宗勢力極大,估計他們一定已經知道祭刀的秘密,像這麼重要的東西,他們可能立即轉送給總部……心眼宗的總部,目前還沒有外人知道,如果我們要搶回祭刀,那就要快,否則一旦祭刀被送走,就很難再找回來了。」

  「啊!這個任務真要命。」

  孫武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還沒說什麼,就聽到外頭傳來一聲拍掌,任徜徉大步走了過來。

  「要命什麼?不過是一個什麼狗屁宗派,我們輕而易舉就把它擺平,當遊山玩水一樣,說吧!那地方位置在何處?我們立刻就出發。」

  又是這樣主動的態度,孫武再次感到不解,正想說任徜徉與拓拔斬月之間有什麼交情,拓拔斬月已經先開口,用一種疑忌的口吻問道:「這個小丑是什麼人?」

  小殤道:「中土第一好色浪蕩男,會呼吸、走路的傷風敗俗,任徜徉大爺是也,你們兩個一直到幾個月前都還齊名,應該不會不認識對方吧?」

  「什麼?這小丑就是任徜徉?果、果然比傳聞中更糟糕……」

  大出孫武意外的一點,拓拔斬月居然完全不認識任徜徉,而且從語氣聽來,還對任徜徉非常反感,與任徜徉的態度完全不同。

  「喔!不用這麼凶巴巴的,我不是壞人啊,呃……好吧,我是壞人,不過對你沒有惡意,坦白告訴你,我是小月公主的仰慕者,還加入過她的仰慕者俱樂部,你是小月公主的哥哥,你的忙我幫定了,走吧,我們立刻去踏平那個什麼……心眼宗還是屁眼宗的東西。」

  「等一下,小月公主……有俱樂部?她是偶像明星嗎?」

  「是啊!你這傻小子不知道嗎?」

  任徜徉對目瞪口呆的孫武道:「小月公主名動域外,不但國色天香,還能歌善舞,是域外最炙手可熱的少女偶像,以她為名所組成的同好會、俱樂部有上百個,最大的一個會員以十萬計……哼哼,小子,你最好別亂說話,不然說了不該說的話,這些會員一人一口口水都淹死你!」

  孫武還真是想不到,自己的「未婚妻」除了是金枝玉葉,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來頭,要是能夠隨便號召幾十萬人的話,這種實力別說是開宗立派,甚至可以去搞革命了。

  一行人的方向就此決定,為了去探查西門寶藏,孫武等人必須先幫助拓拔斬月取得祭刀,基本上,與心眼宗開戰是不可避免了。

  拓拔斬月能夠提供出敵人分舵位置,據他本人表示,那是在連續戰鬥之中,意外從敵人口中探知的,似乎是心眼宗距離邊關最近的一處分舵,目的是為了監視大武軍一舉一動,順便進行補給工作。

  如果照孫武的想法,最好能先探查一下,祭刀是否在敵方巢穴,省得衝進去撲空,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個想法不錯,但卻欠缺可行性,因為組織內的兩大技術人員都說做不到。狀態十足時的小殤,在孫武眼中近乎是無所不能,但目前的小殤似乎仍處於衰弱狀態,不能使用法寶,自然也幫不上忙,至於另一位技術員……

  「沒有問題,機械能做到的事,改造植物一樣也可以,別說是偵測特殊靈波,就算要進入敵人基地,把整個影像拍給你都是易如反掌。」

  姍拉朵挺胸說著豪語,但說到這裡,表情一下子改變,歎道:「可是……這裡是沙漠地形,那種植物生長起來額外費時,估計沒有個三、五天,是沒法生長到預定效果的。」

  「三、五天?哪可能等這麼久?祭刀早就不知道給人送哪去了!不行,現在就衝過去,見人殺人,一定要把東西搶回來。」

  任徜徉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讓孫武覺得好笑,然而,既然沒辦法事先探查,方法就只有勇往直前這一種,孫武站在指揮者的立場,要負責調配全體人員的工作,選擇參與此次突擊任務的人員。

  「有關先鋒突擊隊員的選擇……」

  孫武和任徜徉都是必然人選,香菱的實戰能力強,也是理所當然的成員,但在這三人以外……

  「還有,路飛揚。」

  「呃?什麼?有沒有搞錯,我是旅客啊!為什麼連我也要參與實戰?」

  被點到名的路飛揚,表情十足錯愕,但孫武卻非常堅持:「路叔叔的武功高,一身童子功練得爐火純青,有你同行,我們此行的成功率會大大提高,所以你是必然人選。」

  「……叫我去出生入死,我沒意見,但可不可以拜託你,念到『童子功』三個字的時候不要那麼大聲。」

  路飛揚苦笑著說話,但更大的笑聲卻是來自他背後,任徜徉在那邊笑成一團,姍拉朵尤其笑得厲害。

  拓拔斬月表示,心眼宗的一流高手確實厲害,力量與技巧兼備,更與自身所使用的法寶搭配無間,是非常難對付的人物,幸好這樣的人不多,大多數心眼宗的成員雖然是使用法寶作戰,不過幾乎都無法把自身優勢與法寶特性配合,殺傷力有限,但仍要小心那些非力量型、防不勝防的奇異法寶,否則無論力量多強,仍有可能陰溝裡翻船。

  孫武連連點頭,表示同意,昨天晚上的經驗堪稱慘痛教訓,自己這一行人的力量強橫,卻險些鬧得全軍覆沒,這就是最好的範例。

  姍拉朵道:「是你們少見多怪,太平軍國時期這種例子很常見,中土很多高手沒有打法寶戰的經驗,以為自己練武多年就天下無敵,結果莫名其妙死在一些幻覺或異能底下,不曉得造成了多少犧牲,中土兩大聖宗才學到經驗,慢慢學會了打法寶戰的方略……唉,都給那個姓武的大白癡給壞了。」

  孫武稍一思索,明白了姍拉朵的意思,大武王朝現在對於法寶的嚴禁政策,讓中土人少了進行法寶戰的機會,也降低了法寶戰進行的等級,更讓太平軍國時期所累積的種種經驗中斷、失傳,這是非常可惜的一件事。

  姍拉朵道:「本來,那些東西失傳就失傳,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中土和域外的法寶技術繼續差下去,不良品打不良品,也不需要什麼經驗傳承了,可是……域外這些年似乎出了我所不瞭解的變化,看看這些心眼宗的傢伙,奇怪……他們從哪裡得到這些法寶技術的?」

  一面說,姍拉朵也為即將參與實戰的人們做出準備,將手上幾支試管中的液體混合,冒出陣陣濃煙,熏在孫武等人的身上。

  「準備時間不夠,弄不成萬全狀態,只能湊合弄個防護套餐A,將將就就防個兩千七百種生化法寶,應該差不多了……至少,昨晚那種程度,現在是弄不死你們的。」

  姍拉朵說完,在孫武肩頭拍一拍,淡淡的紫煙迅速被全身衣衫給吸收,滲入毛孔,儘管沒什麼感覺,但孫武相信這一定會有效果。

  路飛揚、任徜徉、香菱都接受過熏染防護,到了拓拔斬月的時候,他對這些紫煙表示疑慮。

  「這個……真的行嗎?昨晚那個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之一,花花法師格巴圖,在域外敗過許多高手,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麼有信心,只憑這點噴煙,就想擋他的生化法寶迷陣,這種事太荒唐了,你們……」

  昨晚敵人敗走時撤得太快,孫武等人甚至連格巴圖的名字都不知道,現在聽拓拔斬月一說,才有那種「哦,終於知道那個小角色的名字」的感覺。事實上,敵人絕不能說是小角色,昨晚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取得完全勝利,要不是他太過倒霉,使用生化法寶的偏偏撞上了姍拉朵,那孫武等人或許就會遭遇大挫敗了。

  姍拉朵出手,大破敵人的生化法寶時,拓拔斬月已經暈去,沒有看到那一幕,而聽他這麼說,孫武也訝然發現,拓拔斬月顯然還不知道姍拉朵的身份。

  「拓拔兄,你不知道嗎?這位就是……」

  孫武剛剛開口,就分別被左右邊的香菱和小殤敲了一記,不讓他把話說出來,孫武也立刻會意,畢竟紅色魔女並不是什麼很好聽的名號,拓拔斬月又是域外人士,萬一聽了之後立刻拔刀殺向姍拉朵,那就多惹麻煩了。

  「抱歉,打擾了,可不可以也幫我熏一熏呢?」

  出人意料之外,主動希望參與此戰的,居然是妃憐袖。她一向不主動涉戰,而且她的戰力雖強,但完全不能打近身戰的缺點,也讓孫武不敢輕易帶她出戰,想不到她會主動要求參戰。

  「妃小姐,你……」

  「小武先生,昨晚一戰裡,我發現了一點東西,還不確定,想藉著這個機會去查查看。」

  妃憐袖的聲音輕輕地,但態度卻很堅決,孫武也沒理由阻止,便帶著困惑,同意了妃憐袖的請求,完成所有出戰前的準備。

  出了月牙關,關外的景色就是一片荒涼,眼中所見儘是萬里黃沙,特別是迎著風走時,分外讓人覺得刮面如刀;高高掛在天上的陽光,不住迫曬而來,初次接觸到這種環境的孫武,口乾舌燥,一直想要喝水。

  拓拔斬月所指引的方向正確,一行人趕路個把時辰之後,在漫天黃沙中看到了那座巖洞。

  單從外觀來看,很難想像那是秘密組織的基地,不過當他們看到幾個心眼宗僧人在巖洞入口處出現,孫武就肯定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再接下來的事,就是簡單不過,那和深思熟慮、謀定後動沒有半點關係,少年甚至還不用發號施令,任徜徉就已經衝出去,像是一頭猛獅似的,擊倒眼前每一個會活動的對象,那種近乎是亢奮的鬥志,讓孫武為之咋舌。

  「不過,也還好……我本來以為任兄會一跑出來就放神掌咧!比起神掌,現在的破壞規模算是小了,起碼只是打倒人,不用拆房子。」

  孫武搖搖頭,看任徜徉在打倒看門人之後,興高采烈地揮手,招呼拓拔斬月過去。

  「……有一個漂亮的好妹妹,很多時候還真是有好處,看到任兄這樣子,我都想要有個妹妹了。」

  「嘿,不用這麼自暴自棄啊!你是有一個,可是……沒那麼討人喜歡就是了。」

  路飛揚拍拍孫武,做出這樣的安慰,而這安慰只有帶來反效果,孫武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小殤何止是不討人喜歡,將來別有人因為恨她,連帶要追殺自己,那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先別想那麼多,衝進去看看再說吧!雖然外表看來只是個普通的砂岩洞,但倒霉的話,搞不好裡頭藏了絕世高手,或是史前大怪獸也說不定啊!」

  「哦,有道理喔,小武你果然是很有經驗,這點我們不能不防。」

  「……我不想要有這方面的經驗。」

  本來只是隨口開玩笑的孫武,發現路飛揚在認真思考此事,心裡反而有種怪異的感覺。這時,檢查完地上幾具屍體的香菱,表情帶著疑惑,來到孫武身邊,一語不發,在他手掌心上寫字。

  有話不能直說,卻要寫字,肯定是為了不想讓別人知道,但路飛揚就在旁邊,香菱卻不避他的目光,那合理的解釋就只剩下一個:香菱要說的話,不想給妃憐袖曉得,為了避開她的超人聽覺,所以才用這個方法。

  寫起來的字很多,但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連香菱自己都很訝異,這些倒斃地上的心眼宗僧人,所修練的竟然是中土武學。

  「這……不會搞錯吧?」

  孫武覺得奇怪,但是香菱很肯定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昨晚與敵人動手時,就隱約有所懷疑,但還不敢肯定,現在檢查過屍體,確認死者的經脈狀態,發現這個猜測果然沒錯。

  「嗯,這個……是不尋常,但是……這代表什麼呢?」

  域外的人修練中土武學,好像是不合理,但話說回來,中土軍隊與域外民族連年交戰,心眼宗的本質又是激進軍事組織,如果說讓其成員修習中土武技,以備日後戰爭,這也算是知己知彼的正常措施,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孫武側頭想了想,沒有具體答案,路飛揚在他背後輕輕一推,催著他進入砂岩洞中,一邊走,孫武突然回過神來,想到一事。

  「啊!對了,像這樣的秘密基地,出入口肯定不會只有一個,其實與其從大門口直接衝進去,我們更應該找到其它的出口,從側面入侵,這樣子更妥當不是嗎?」

  「少爺,其實……我本來是這麼打算,也想這麼提議的,可是……」

  香菱歎道:「那個熱血衝上腦袋的發情動物,根本就聽不進任何話,我連向少爺你提議的機會都沒有,他一來就直衝出去,把看門的全打倒了……」

  「算了,速度快未嘗不是好事,要是能殺個敵人措手不及,這樣也算是奇兵。路叔叔和你之前不是分析過,這個基地太靠近邊關,是以監視中土動向、傳遞物資為主,重視機動性,隨時有可能毀棄或撤離,照理說不會駐派高手,也不會有太強力的機關。」

  孫武道:「大家就快點把該拿的拿了,然後順利撤退吧!別浪費時間了。」

  這麼一說,眾人便加快腳步,朝著砂岩洞的深處前進。砂岩的天然構造,極為乾爽陰涼,與外頭的酷熱感覺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情形特殊,這裡還真像是一處沙漠中的天堂。

  「任兄沖得太前面了,拓拔兄和他一起,兩個人無影無蹤的……希望不要遇到什麼危險。」

  孫武確實感到擔憂,畢竟拓拔斬月和任徜徉不是什麼優秀的戰鬥組合,兩個人這樣子跑在前頭,要是出了什麼事,被人各個擊破,那就弄巧成拙了。

  「哈哈,也不錯啊!他們跑在前頭,要是撞到了什麼陷阱,以他們的修為也不會一下子完蛋,我們從後頭趕上,恰好可以從他們的失敗裡頭學到經驗,省得整隊人一起完蛋……這可是前人血淚換來的經驗喔!」

  路飛揚說得輕鬆,這時前方隱約傳來爆破、人們嘶吼的聲音,正自發生激戰,似乎是任徜徉在前頭被人擋住,進行戰鬥。

  「唉呀,才說著呢!這麼快就已經碰到阻礙了,敵人的實力不錯嘛!我們現在可……」

  在整個團隊中,最沒有危機感的就是路飛揚,平時他的說話也因此招人討厭,可是,這次當孫武想要出聲斥責,路飛揚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停止了說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全身上下散發的感覺都不同了,就好像……在慈航靜殿面對武滄瀾時候的表情。

  「真是要命啊!最近的變化總比計劃多……」

  路飛揚抓抓頭髮,眼睛盯著砂岩石壁,好像在看著巖壁,但目光彷彿已穿透過去,凝視向石壁後的某個存在。

  「……人的想像力果然很有限,那種技術居然真的存在啊!莫名其妙有機會來見識這種東西,到底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太差了呢?」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7
第四章 勢如破竹.天妖封印

  孫武一行人闖入砂岩洞窟內時,第一個進行確認的,就是要知道這裡是否有重型機關的存在。

  強大火力的炮擊、兩側石壁合夾過來的「萬斤壓」、巨大石球的滾砸,這些設計雖然老土與原始,但威脅性卻沒有人敢小覷,至少孫武就沒什麼興趣夾在兩片石壁之間當餡料。

  非常幸運的一點,這個基地果然是把迅速移動的機動性放第一位,裡頭沒什麼重型機關,讓孫武等人可以放心往前闖。不過,一點些微的小失算,就是忘記了一個隨時可能廢棄、轉移的基地裡,肯定藏著許多的監視器,而這些監視器正把他們的影像傳到砂岩洞窟最深處。

  「有入侵者!」

  「入侵者實力極強,已連破基地七道防線,正在確認敵方身份。」

  「……怎麼偏偏在這種節骨眼上?」

  驚呼聲中所流露出的訊息,表明心眼宗正處於一個「謝絕外人打擾」的尷尬狀態,而那個不允許外人闖入的理由,則是存在於巖窟深處的密室。

  密室之中,有一張青石台,上頭繪滿了複雜的符文,更被一種奇異的紅光所覆蓋,隱隱約約,紅光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存在,只是被耀眼的光芒遮掩住,看不清楚。

  青石台之前,有一個身繫白色披風的男子,對著青石台盤膝而坐,手中握著一把長度驚人的刀,鋒刃雪亮,澄澈明晰,當刀鋒切過大氣,週遭空間受到震盪,生出漣漪似的波動,恍惚之中,彷彿有一種超乎聽覺的樂聲,傳入人們耳中。

  「……祭刀……歸類上是S級的特殊性法寶,現今技術做不出來的……居然用這種東西當寶藏的鑰匙,西門朱玉的設計真是鬼祟,浪費了我們將近十年的時間……入手至今,有些秘密我仍未參悟……」

  低沉的男子口音,像是包藏著許多的遺憾,但緊握刀柄的動作,卻顯示出他對這柄祭刀的在意,然而,他主要的注意力卻在紅光之內,凝視著內中那個不知名的物體,要不是有人前來打斷的話,這份專注會更長時間持續下去。

  「冒頓啟稟尊主,有侵入者,力量不弱,以拓拔斬月為首,還有一個……是慈航靜殿的任徜徉。」

  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身穿心眼宗僧袍的年輕人,以極為恭敬的姿態,對著青石台之前的男子行禮,說話的語氣謙卑,但卻有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

  「尊主,任徜徉雖然只是個跳樑小丑,但如來神掌的威力……這是個出乎我方意料的大變量。事情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方高手主力未到,僅靠尊主一人坐鎮,為求萬全起見,是否……是否要考慮暫時撤離?」

  年輕人惶恐地提出請示,片刻之後,坐在青石台前的男子有了回音。

  「苦茶和尚不在,如來神掌又能有何作為?稱雄中土的武學,到域外可未必是第一……冒頓你用幾個活死戰偶去拖住他,讓他們從第三號通道進來,且看如來神掌還剩下幾成威力。」

  明確的指示,似乎還無法填補年輕人的擔憂,他再次提出自己的見解。

  「是,但……尊主,任徜徉身邊的幾個人,實力不弱,都是最近在中土闖出好大名聲的人物,我們是不是該……」

  連續兩次請示,都是為了希望能暫時撤離,把敵人闖入的干擾風險降到最低,而對於這樣的慎重,「尊主」也終於做了指示。

  「……天香纓絡在解封後的半個時辰內,如果不進行煉化,就會壞死。連續三日三夜的煉化處理,現在已經進入最後階段,要是中斷,就會前功盡棄,讓多年心血化為烏有……無論如何,現下不允許意外與打擾,你們護住防線,一刻鐘之內,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再明白也不過的指示,年輕人曉得自己該怎樣做了,但在應命離去前,穩坐在青石台前的身影忽然一震,像是察覺到什麼。

  「……不可能吧?這個氣息是……奇怪,那個人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太愛中土,怎麼會……」

  錯愕的話語,代表著心裡的動搖,更連帶影響了猶自站在門邊的部屬,只是現在要變更防禦措施已經太晚,因為盛放的紅光再次倍增亮度,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流焰飛騰,直往四面八方竄去。

  當那名年輕人迅速退出石室,整間石室已經被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天香纓絡的煉化也到了最後階段……

  並不曉得洞窟最深處所發生的種種事情,也不知道心眼宗正處於一個緊張的節骨眼上,孫武等人循著戰鬥聲音急奔,但在大步奔跑的同時,孫武卻很在意路飛揚剛才的動作與說話。

  在剛剛那一瞬間,路飛揚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只不過,香菱與妃憐袖都不是弱者,她們兩個人什麼都沒發現,路飛揚又能察覺到什麼她們所不知的東西?而且,在那一瞬間後,路飛揚的眼神變得很奇怪,雖然不像普通人那樣殺氣騰騰,但卻……彷彿把怒意內斂,等待著爆發。

  (好奇怪……從沒看過這樣的路叔叔。

  孫武心裡覺得奇怪,但又不好問出口,才剛跑到走道的盡頭,一道強猛勁風撲面襲來,孫武側頭一閃,後頭的山石被打裂崩散。

  「勁道好強,是什麼高手?」

  定睛看去,任徜徉正與敵人交手,而敵人是五個穿著心眼宗僧袍的怪客,圍繞著任徜徉進行攻擊,六個人拳飛掌舞,打得非常激烈,而任徜徉竟然落在下風,支持得異常艱辛。

  拓拔斬月揮刀朝其中一個敵人背後砍下,長刀命中,但卻似乎沒有效果,反而被敵人的力量反震,遠遠地摔跌出去,正巧落往孫武這邊。

  「小心!」

  孫武急忙出手,將拓拔斬月接住,卸去後墜之力,讓人平安著地。這一下,拓拔斬月應付得甚至狼狽,而剛才孫武奔來的剎那,雖然時間很短,卻已經看得清楚,戰局主要是由任徜徉在支撐,拓拔斬月幾乎可以說是幫不上手,在敵人圍攻下險象環生。

  (有點奇怪……拓拔兄的武功怎麼變差了?之前大家一起連手作戰的時候,他武功比現在強得多,力道沉穩,刀法精奇,怎麼現在……

  孫武覺得奇怪,拓拔斬月的武功比之前弱得多了,而且是整體性的衰弱,不但力量不如從前,連招數變化都遲頓得多,這很不尋常,唯一的解釋是剛生過大病,但是……

  「你還在這裡發什麼呆?看同伴挨揍很開心嗎?」

  這個指控真是無妄之災,如果以挨揍的次數來比,修練「金鐘罩」的孫武無疑是個中翹楚,被人這樣子說,委實滿腹無奈,但拓拔斬月說完一句話,立刻就躍回戰場,協助任徜徉進行戰鬥,孫武來不及回話,只能跟著加入戰圍。

  一如先前觀察的結果,拓拔斬月的武技修為比之前弱得多,與持有祭刀時的狀態判若兩人,參與戰鬥後,很快便被逼退,但孫武的到來,卻讓戰局改觀。

  「給我讓開!」

  金光燦爛,孫武一掌揮出,第七關的金鐘勁爆發開來。升至第七關後,金鐘勁的威力大幅提升,這一掌橫掃千軍,打中一名正在圍攻任徜徉的心眼宗僧人,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

  「呃……這感覺……」

  擊中敵人身體的感覺很怪,好像打中了一截枯木,既堅硬、又厚實柔韌,把金鐘勁完全承受下來,渾然不似血肉之軀,孫武第一個閃過腦中的念頭,就是敵人修練特殊的護體功法。

  但當孫武猛一抬頭,看清楚敵人的樣子,卻不由得一愣。剛才遠遠一看,只見五名敵人穿著心眼宗的僧袍,但現在靠得近了,這才看見五人面部都掛著一張繪上眼睛圖形的白布,面孔難辨,甚至連眼睛都沒露出來。

  目不視物,如何作戰?難道這五個高手全是盲人?

  這個問題還沒想通,孫武又見到這五個人進攻、後退時動作詭異,近乎是直挺挺地躍前、直挺挺地後退,出招時關節僵硬,被任徜徉與拓拔斬月打中時毫無痛楚,身軀堅硬逾鐵,這些不尋常的特徵……讓孫武心頭泛起了一股涼氣。

  「喂!你在想什麼?快點幫手啊!小子。」

  任徜徉叫得大聲,泛著紅、藍光芒的雙掌分別往左右推去,將兩名怪客打退,只是兩名怪客退雖退,卻是分毫無損,再次躍上前來,悍不畏死地進攻。也就是這樣的頻繁進擊,讓任徜徉接應不暇,連聚氣運使神掌的機會都沒有。

  「任兄,這些傢伙……是人嗎?是什麼東西啊?」

  孫武喝問的同時,閃身搶至任徜徉身邊,金鐘罩一催,硬生生受了敵人兩拳,身體一晃,將敵人力量反激回去的同時,重拳擊出,命中左邊的一名怪客。

  「小子,又用這一招?」

  「這是金鐘罩的特色戰術,你羨慕的話,明天開始勤練還不遲。」

  孫武扔出一句,雙拳卻毫不留情,準確擊中敵人胸口,力道奇大,將那人打得往後仰倒,任徜徉這時表現得默契十足,不待孫武開口,主動一指點出,指勁破空而至,趁機將那名怪客的面巾擊毀。

  「啊!」

  已有心理準備的孫武,沒有過激的反應,但任徜徉卻驚訝得叫出來。面巾之下的臉孔,是張完全沒有水分的乾癟面孔,空洞的眼眶裡頭沒有任何東西存在,說得明白一點,那完全是一張乾屍的臉孔。

  「好厲害!練什麼武功可以練成這樣?」

  任徜徉瞠目結舌,但那名怪客卻軟倒了下去,似乎在面巾被擊破的同時,也失去了行動力。這時,餘下四名怪客就像沒看到同伴的狀況一樣,一起朝被包圍在中心的孫武、任徜徉攻擊,也在此時,兩道火光、兩記無形音劍射至。

  幾乎是同時來到的四記攻擊,與負責近身戰的男性組相比,女性組無疑是距離戰方面的好手,四道攻擊命中了兩道,兩個面巾分別被赤羽焚燬、音劍切割的怪客,立即失去活動能力,躺倒下去;另外兩名站得遠的,則是突然轉身後退,恰好讓兩記遠距離攻擊打空,只在背後留下印痕,沒造成實質傷害。

  「渾蛋!死屍還跑那麼快!真是活見鬼。」

  任徜徉看準了那兩名怪客消失的方向,想要拔腿去追,卻終究放心不下這邊的狀況,先停下腳步,與孫武等人一起研究倒在地上的三具軀體,經過反覆確認,終於肯定了那個怎麼看都是相同結論的答案。

  「這……是死屍啊!」

  孫武說了一句,馬上就被任徜徉罵聲「廢話」這些東西顯而易見是屍體,若這樣子也算是活人,字典上對於「生物」兩字的定義勢必要改寫,不過,任徜徉也發現自己說了廢話,所以立即補過。

  「嘿,小子,這是『洗髓經』的特色戰術,你就好好看著,見習兼學習吧!」

  任徜徉說著,左手揚起,凝勁如刀,一下子插入面前那一具屍骸的胸腔,往下直拖,切開整個屍骸的胸腹。這個辣手動作,嚇到了在場的幾個人,因為這些屍骸會活動,體內狀況肯定不尋常,任徜徉這樣魯莽行事,隨時會反遭其害。

  然而,當眾人看到任徜徉的手掌泛著紅光,這才明白他是運「洗髓經」護體,阻絕可能接觸到的毒素,這一手就非常漂亮。緊跟著,那具被剖開的身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每個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這具身軀內並沒有五臟六腑,只有十餘顆閃閃發光的黑色晶石,晶石之間則是用奇異的絲線相串聯。

  「這是什麼東西啊?死屍不像死屍,機械不像機械……四不像的鬼東西,什麼跟什麼啊?」

  任徜徉抱怨了一聲,香菱卻適時補上一句:「嘿,就是這些四不像的東西,能夠打到你連用神掌的時間都沒有喔!」

  孫武沒有作聲,只是凝神看著這些改造屍體而成的戰偶,想到當初納蘭元蝶率軍進攻梁山泊,飛雲艦上就載有一種神奇的殭屍兵,所以改造屍體成戰偶這種事,應該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高端技術。

  話雖如此,飛雲艦上的那些屍偶,戰鬥動作明顯比心眼宗這幾具要靈活流暢,最起碼不是這麼跳來跳去的。從這樣看來,大武那邊的技術,應該是還比心眼宗要高的,或者……

  「不管那麼多了,搶回刀子比較要緊!」

  破壞屍偶,確認過心眼宗的技術,讓眾人多了一絲謹慎,但基本方向與目標沒變,任徜徉一馬當先,朝著屍偶逃竄的方向追去,眾人緊跟在後,惟恐有失。

  追入坑道後,眾人赫然發現這座砂岩洞窟的規模,比預期之中要大許多,內裡岔道歧嶇,眾人很快就不辨東西,本來有考慮要分頭而行,卻又怕中了敵人的分兵之計,導致實力分散,幸好妃憐袖感應靈敏,準確指出屍偶逃跑的方向,這才不至於追錯路。

  「可是……」

  妃憐袖語帶保留:「我只能確定他們是從這個方向逃跑,但不曉得這是不是敵人的算計,若是敵人故意設計我們走這通道,那……」

  妃憐袖的想法,立刻被香菱所認同。從結果來說,這個判斷無疑是百分百正確,但在目前的情況,如果花太多時間考慮,敵人就可能帶著祭刀從其它路徑離開,己方的突襲行動將注定空手而回,所以神速行動是第一要務,眾人仍是只得從這甬道通過。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還有一個方法!」

  任徜徉道:「只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四面八方用神掌轟擊,把什麼巖壁都打塌,敵人就無所遁形,被逼著出來與我們死戰,雖然這樣會讓我大損元氣,但……」

  「呃,任兄,你要用神掌?在巖洞裡頭?」

  孫武奇道:「其實這一招我剛剛也想過,但是……我不懷疑你能把四面巖壁都打塌,問題是在敵人無所遁形前,你怎麼確定這些塌下來的巖壁不會活埋我們?」

  「這個……這個……對喔,還有這個技術問題,關於這個……」

  「天啊!你根本是什麼都沒想就殺進來了!」

  再次確認了這一點,孫武為同伴的無可救藥而感歎,但在繼續往下行進前,有一件事情還是要問。

  「拓拔兄,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剛剛的戰鬥……你武功比起之前差好多啊!」

  「這些事情與你無關!」

  彷彿是被踩到尾巴,拓拔斬月怒氣沖沖地回了一句,拎著長刀搶先往甬道內奔去。

  「啊?他武功比起之前差?最近生過大病?到底是怎麼回事?有沒有誰可以解釋一下?」

  對孫武所言有大反應的,除了拓拔斬月自己,就是任徜徉了,當發現沒有人能夠給出回答,他急急搶著奔向甬道,追在拓拔斬月的身後,惟恐有失。

  「真是不可思議,如果在中土,告訴別人任兄會這樣緊張一個男人,絕對沒有人肯相信。」

  孫武說著,率著眾人一起跑進甬道。這條甬道彎彎曲曲,並不是一直線通向內部,孫武起初沒有察覺,但是被香菱一點醒,就發現這甬道是經由人工開鑿,並非天然形成。

  「可是……人工開鑿的甬道,這代表什麼呢?機關很多嗎?」

  「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慚愧,到目前為止,這裡並不像是有機關設置,如果有,也早應該發動了。」

  香菱請妃憐袖代為確認,所得到的答案,就是兩旁石壁確實沒有機關,如果有,她可以輕易感應出來。

  聽妃憐袖這麼說,連孫武都覺得自己太過杯弓蛇影,正要說話,忽然發現一件異事。

  「咦?香菱,你本來戴的那枚紅寶石戒指呢?怎麼沒看你戴了?」

  「……上次在慈航靜殿作戰,意外被炸到手,戒指也在那時候損壞了,少爺你到現在才發現嗎?」

  「呃,不好意思,我太遲鈍了,將來我有錢的時候,再買一個送給你……不對啊!那戒指是老爹他們送的,不曉得其它地方買不買得到,但沒關係,我去請他們再弄個一模一樣的給你戴吧!」

  不明白那枚紅寶石戒指背後的意義,孫武也不明白自己這麼說了以後,為何香菱搖頭苦笑,而路飛揚一副在忍笑的模樣。

  四個人很快跑出甬道,恰好看見任徜徉又在戰鬥,被幾具屍偶圍攻,旁邊還有心眼宗僧人在指揮,其中一人正是昨晚見過的花花法師格巴圖,砍去的手掌已包紮完好,正發出奇特聲調指揮屍偶,攻擊任徜徉與拓拔斬月兩人。

  情形就與之前孫武所見的差不多,但是當一曲樂聲響起,孫武才發現敵人的陣仗不只如此,還有一個僧人盤膝坐在地上,懷中抱著一支琵琶,手揮五弦,像妃憐袖那樣發出無形音劍,連連攻向任徜徉。

  這種迫發無形音劍的技術,除了妃憐袖,孫武在中土就沒看其它人用過,心眼宗能掌握到這個技巧,在法寶方面的技術可以說是非常了得,這樣的一個組織,又刻意軍事化,只怕再過不久,中土、域外就要生事了。

  「任兄,我來幫你。」

  孫武縱身一躍,從半空躍往任徜徉身邊,途中琵琶聲響,身上三處同時一痛,被無形音劍擊中,但金芒閃動,金鐘罩把這三記攻擊全數承受,而地上有兩具屍偶躍起攻擊,孫武視若無睹,肩頭再中兩掌,卻趁勢重拳轟開兩具屍偶,穩穩落在任徜徉身邊。

  「嘖,不壞體打不死人,這根本不叫戰鬥,叫做拖啊……」

  落地瞬間,孫武伸出左臂,替拓拔斬月擋了一記屍偶的攻擊,只見他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累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手中的長刀也已折斷,完全在戰鬥中派不上用場。

  「拓拔兄,你……」

  孫武想要他別勉強,卻忽然腦袋一暈,眼前所見的東西變得模糊,好像意識被什麼東西給影響到,正覺得不妙,突然暈眩感急速退去,神智回復清明,抬頭一看,那個負責操控屍偶的花花法師格巴圖,正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失聲道:「你、你也擋得住……」

  「擋住什麼?」

  孫武一呆,隨即醒悟,格巴圖擅長藥物,剛才肯定對自己做了什麼手腳,想要如昨夜那樣影響自己,但是被姍拉朵事前施布下的防護套餐所阻,沒有生出效果,看他那樣一副吃驚的樣子,還真是有點對他不好意思。

  「格巴圖操控的生物系法寶,專門影響人的精神,讓人產生幻覺,或是明明神智清楚,身體卻不聽使喚,種種神出鬼沒的技巧,域外無人不懼,雖然不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中最強的,但卻是最讓人畏懼的一個……也不知道倒了什麼楣,居然在你們手上栽成這樣……」

  拓拔斬月的歎息,正為著格巴圖的受挫做了最好批注,這時路飛揚等人一起殺到,那名彈奏琵琶的心眼僧人還未動手,香菱皓腕一翻,一支紅色羽毛飛飆出去,先一步釘在他的手腕。

  「看老子的慈航神功!」

  路飛揚大喝一聲,斜斜地飛踢過來,姿勢難看,力道卻不小,把正在圍攻任徜徉的兩具屍偶一起踹倒,看來確實是威風凜凜,只是孫武有些不解,為何他要把「慈航神功」四個字喊得特別大聲,又不是在宣示什麼。

  一下子來了那麼多生力軍,敵人見狀不妙,格巴圖呼喊一聲,幾具屍偶掩護斷後,心眼宗僧人連忙退入更後方的甬道,任徜徉這次想要追,但一步甫跨,身體馬上就隨著大量汗水而跌跪下來。

  「任兄,你……怎麼累成這樣?」

  「不知道,剛才敵人不曉得做了什麼,我運氣發勁好累,連運易筋、洗髓勁提振精神都沒用……還有,我發現我使不出神掌……一嘗試想運神掌,整個身體就像鉛塊一樣重,動都動不起來……」

  「有這種事?」

  詫異出聲的是路飛揚,他這樣嚷了一聲後,好像想起什麼,立即回頭望向適才通過的甬道,孫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只是向任徜徉提出自己的疑問。

  「任兄,神掌用不出,那你怎麼不用另外……」

  孫武本想問,任徜徉為何不用天絕劍的「情傾天下」這一式西門朱玉的無敵絕劍,任徜徉上次施展,一舉就殺敗河洛劍派兩大高手,威力之強似乎直追神掌,如果神掌不能使用,那為何不改用天絕劍呢?

  哪知,這句話還沒問完,任徜徉就搶先把話打斷:「別說這些了,快點追吧!要是敵人把刀帶跑,那就不妙了。」

  「等一下,有件事情你們該知道。」

  路飛揚道:「我也不太肯定,不過太平軍國時期,太平軍曾經開發一種技術,能封鎖慈航靜殿武學,甚至封印神掌,這個技術似乎並沒有完成,但也有一種說法,就是這技術已經在域外完成,只是還來不及送入中土。」

  「路叔叔,你該不會是指……」

  「我沒有指什麼,不過……那種技術的使用,好像是必須誘人從某個特殊所在經過,才能夠施用……」

  路飛揚說著,回頭再望一眼,這次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一起望向那個甬道,但回憶起來,剛才在甬道內奔跑時,並沒有感覺出什麼異狀啊!

  「若真是如我所推測,那麼我們感覺不到什麼異狀,一點也不出奇,因為傳聞中這個技術研究成功的關鍵,就是天妖……嘿,心眼宗那票傢伙,可能真的在域外挖到寶了。」

  一提到天妖之名,所有人均是聞之色變,無論如何,這個絕世凶魔曾經開創過一個時代,敗殺無數英雄豪傑,血染大地,即使在身亡多年之後,其威厲凶名仍有著無比的震撼性,現在想到自己所要面對的,可能是天妖的遺留力量,每個人心頭都多添了一份壓力。

  「不要緊的,我練的武功不是慈航武學,應該不受影響,相信能派得上用場。」

  在人心惶惶之際,香菱主動這樣表示,自信滿滿的樣子,讓人增添了信心,而做出同樣表示的,還有一個妃憐袖。

  孫武道:「嗯,香菱和妃小姐不受影響,至於我……我練的秘籍是大雜燴,也不知道裡頭有幾成是慈航武技,影響沒有任兄重,應該沒問題吧!」

  「什麼話?想這樣子就讓我退出?我才不幹咧!更危險的我也闖過,這樣子就往後退,我任徜徉的面子往哪裡擱?別說廢話了,我們闖吧!」

  任徜徉的戰鬥意志明顯凌駕身體狀態,不過正當所有人預備往下行進的時候,路飛揚忽然說了聲「等等」「如果心眼宗的一切,當真是與天妖有關,我們這樣子闖進去,後果很難料,有一件東西……在危急的時候可能派得上用場,是姍……嘿,是她早期研究出的作品,現在應該拿出來給大家知道一下。」

  路飛揚說著,取出了半截拇指般粗細,很像是線香一類的東西,在眾人面前晃一晃。

  「這半截線香的名字是……發飆的傀儡。希望等一下不會用到它。」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7
第五章 化石之刀.魔掌再現

  孫武皺眉道:「發飆的傀儡?那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好像是跟善良風俗沒什麼關係的東西,能不能解釋一下?」

  「簡單來說,開發時候的本意,只是為了製作一種提神飲料,可以讓士兵打仗打得久,不睡不痛也不累,誰知道製作者越弄越爽,最後弄成一種超強力的怪藥。」

  路飛揚道:「發飆的傀儡,顧名思義,服用之後,在藥效時間內,整個人失去意識,力量暴增十倍,戰無不勝,還附加刀槍不入屬性,副作用是一刻鐘後七孔流血,幸運會變成白癡,不幸運當場死亡……當然,哪個是幸運,哪個是不幸,隨各人喜好而有不同定義。」

  「路叔叔,這種時候,你拿這種藥出來做什麼?我們山窮水盡了嗎?好像還沒有吧?」

  「呃,我只是提早做個預防,心眼宗實力的源頭可能與天妖有關,又施布下能夠克制慈航靜殿武學的困局,誰知道還有什麼克制別派武學的技術?萬一打到最後,大家全部被克制了,起碼還有這個東西可以殺出生天……不管敵人怎麼克制,這東西發作起來,會把眼前的東西全部打爛!」

  路飛揚說得認真,也讓眾人的心情連帶七上八下,孫武道:「西門朱玉有寶藏,樓蘭一族有寶藏,怎麼連天妖也有遺產啊?這些人如果生前有那麼多資源可用,又為什麼會死會輸?該不會就是因為把東西全拿去埋了,手邊沒資源可用,所以才完蛋的吧?」

  「這個嘛……我也說不準,但就是因為他們有留東西下來,今天我們才有便宜可以撿啊!不然哪那麼多寶藏可以讓你去挖去冒險?」

  「便宜?是麻煩吧,我們現在不就被搞得好慘?」

  孫武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本來一個很單純的突襲行動,現在莫名其妙變得複雜,心眼宗的人秘密修練中土武技,洞窟裡頭又藏著當年天妖研究的封印技術,這些都是預料之外的事,白白增添許多風險,更隱然有一種落入敵人算計的感覺,這感覺……實在不是好事啊!

  「沒時間擔擱了,由我打頭陣,任兄請你殿後,盡量回復元氣與體力,這樣才能在最有效率的狀況下破敵。」

  孫武作了指揮調配,這一次眾人有了危機感,沒有再說些什麼,朝著後方的甬道深入進去。

  這次的甬道,沒有之前的平靜,多了一些機關,弩箭由石壁兩側交相射出,還有邊緣鋒銳的鋼環,對準人體胸口、咽喉部位飛射,力道開碑裂石,甚至還有魔夜妖蛭大批爬出,擋住前路。

  換做是昨夜,這些機關還能造成少許阻礙,但當孫武下定決心闖陣,這些純物理傷害的機關,對上第七關金鐘罩,弩箭全在金芒閃爍中被震斷,連精鋼打造的環圈都被一拳打裂,少年不算高大的身軀,以橫掃千軍的氣勢往前移動。

  當魔夜妖蛭出現在孫武面前,少年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裡取出一包藥粉,從容地揮灑出去,被藥粉沾著的魔夜妖蛭立刻產生變化,在最前頭被直接灑到的那些,就如昨晚一樣,發生了巨大化的變形,讓孫武錯愕地以為姍拉朵是否配錯藥物,但下一刻,所有妖蛭無分變形與否,全都朝著湧來的方向倒衝回去,速度奇快,反而成了孫武的開路先鋒。

  「喔喔,這一招太厲害了,幹得漂亮。」

  魔夜妖蛭的失控逆沖,還替孫武掃除了兩個地面陷阱的障礙,當孫武等人隨著大量妖蛭衝入敵人的陣地,恰好就看到這麼一幕,七具穿戴盔甲的屍偶站在最前排,後頭是二十幾名分持槍炮類兵器的心眼宗僧人,而站在最後方的則是格巴圖與琵琶僧人,分列成三組陣勢。

  在格巴圖、琵琶僧人的身後,是一堵極為厚實的土壁,照這情況來看,應該是實心的砂岩,這裡也該是整個洞窟的最底部,敵人負隅頑抗,意外形成了甕中捉鱉之局,對孫武等人極佔優勢,不過,任徜徉卻發現了一件很不妙的事。

  「祭刀呢?怎麼沒看見祭刀?我們該不會已經晚來一步了吧?」

  這是此行目的,對任徜徉、拓拔斬月而言,無疑是頭等大事,但孫武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敵人正後方的那堵石壁,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陣陣波動直透過來,讓自己不由自主地變得很煩燥。

  (奇怪,是什麼東西在影響我?這感覺……很不尋常……

  孫武愣了一愣,場面已在這時發生變化,大批魔夜妖蛭狂衝向心眼宗一方,幾具屍偶首當其衝,雖然揮舞著拳掌攻向妖蛭,但卻全無效果,反而很快就被巨大化的妖蛭給衝倒,後排的心眼宗僧人開動槍械,火光激射,掃向地面的妖蛭群,結果也是一樣徒勞無功。

  姍拉朵所調配的藥物獲得大成功,連續攻破敵人兩道防線,這點對於孫武等人來說,確實是一項大驚喜。

  任徜徉道:「糟糕,別讓這些怪蟲把人吃光了,抓一、兩個當活口問話啊!」

  孫武一想不錯,但這時己方與心眼宗僧人之間隔著大批蠕動的妖蛭,想要過去擒人,首先得要經過這些妖蛭,那可真是談何容易?

  「讓我來!」

  眾人還沒有個主意,香菱搶先動手,左臂一揚,一條紅色絲絹從袖中飛擲而出,扔往洞窟上方一處突出岩石,纏在石上,借力一拉一扯,窈窕嬌軀騰空飛起,輕飄飄地朝敵人那邊蕩翔過去。

  敵人的隊伍中,花花法師格巴圖正單手持著土笛,滿頭大汗地吹奏,嘗試重新控制妖蛭群。超越人類聽覺的超頻率樂聲,慢慢地發揮功效,把狂暴化的妖蛭給安撫下來,但兩道赤紅羽影卻在此時破空射來,準確命中土製陶笛,將土笛粉碎。

  「嗚!」

  格巴圖痛叫一聲,踉蹌後跌,這一擊對他造成不小的傷害,更阻止他再次控制妖蛭,所幸他身旁不遠處的同志反應迅速,五指連揮,琵琶驟響起一片樂聲,而肉眼難見的無形音劍連環射向香菱。

  「小心啊!」

  孫武眼見香菱身在半空,難以騰挪躲避,緊張地叫喊出聲,但半空中紅影閃動,香菱彷彿剎那間化身一道火雲,左飄右蕩,姿態輕盈,曼妙有若九天飛仙,在幾下飄移間,手中抓著的紅綢被無形音劍切割成十多塊碎片,而她本身毫髮未傷,鬆手放開紅綢,趁隙飄飛到琵琶僧人的正上方,凌空一掌擊下。

  萬紫樓絕學果然非同凡響,香菱這一下閃電出手,兔起鶻落,凌空數度變招,又快又準,看得孫武等人眼都花了,暗自讚歎之餘,也認為香菱必能把人擒下,只不過紅綢已破,要怎麼再蕩回來,這就是個問題了。

  然而,就在香菱手掌即將要碰到敵人腦門的瞬間,這邊的妃憐袖輕輕「咦」了一聲,香菱也第一時間撤手,剎那間,一道灰氣掠空而過,只差那麼一點點,香菱的手掌就要被灰氣削中了。

  灰氣一擊不中,停頓露出真身,赫然是一把表面斑駁的石刀,灰撲撲的,看上去並不驚人,但所有人也都看到,那一道灰氣擊空,射落到地面,被灰氣所誤中的妖蛭立即僵死,並且在短暫時間內迅速硬化,甚至出現石斑,呈現了極為罕見的石化狀態。

  法寶.蛇眼石刀。

  效果驚人的一件法寶,握在一個年輕人的手裡。穿著心眼宗的僧袍,但卻是一襲白袍,只在袍子上繡著心眼的圖案,帶著一個三角形的頭罩,就如同當初的鐵血騎團一樣,只不過頭罩上繪著一個鮮紅色的心眼圖案,看不見面孔,只能從手掌、皮膚狀況,判斷出應該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拓拔斬月驚道:「當心,這個人是心眼宗七大高手之一的蛇眼刀手冒頓,蛇眼刀能夠石化物體,小心別被刀氣傷到了。」

  路飛揚道:「等等,那個彈琵琶的又是誰啊?該不會也是七大高手吧?」

  拓拔斬月道:「正是,他是心眼宗的操音祭司呼赤,能震動音波,傷敵無形,不可小覷的。」

  路飛揚苦笑道:「七大高手來了三個?你之前給的那是什麼爛情報?什麼敵人準備不及,攻敵無備,現在好像根本是我們來自投羅網的。」

  任徜徉搶過話,道:「還不至於啦!單單憑著這種程度的對手,要讓我們有身入羅網的感覺還太早了,如果七大高手都是這種貨色,我們一次就讓心眼宗滅教了。」

  豪語說得動聽,但孫武卻對這個神秘出現,之前不曉得藏在哪裡的冒頓,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與格巴圖、呼赤不同,這個蛇眼刀手冒頓看來像是正面作戰的戰士類型,執刀在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森寒冷氣,從這氣勢來看,不但所持的法寶厲害,他本人的武技應該也在水平之上,交手起來,恐怕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使。

  孫武的預測不幸命中,冒頓反過來利用妖蛭當作封鎖,開始針對香菱做攻擊,手中石刀灰氣連發,隔著數尺距離射向香菱。對上這等不能碰、不能沾的攻勢,香菱無法正面對擊,只能憑靠靈動身法閃躲,立刻陷入窘境,孫武看得焦急,卻聽見旁邊路飛揚還在問拓拔斬月。

  「……別浪費時間,把心眼宗的數據一口氣說完吧!那票番僧講話講一半,你也沒說個明白,三不五時跑出一個敵人來,每次我們都措手不及,現在一次交代清楚吧!」

  拓拔斬月對這個看來落拓、不修邊幅的中年人,並沒有多少好感,但這時候也不能當沒聽到,點頭道:「心眼宗自宗主以下,有七名一流高手與無數門徒,遇有戰事鬥爭,都是由這七大高手出面處理,除了在這裡的三個人,還有一個頭陀苦由來,都是當今域外令人聞風喪膽的辣手角色。」

  「你只說了四個,還有三個呢?他們有什麼特性,說啊!」

  「我也不知道。」

  「什麼?」

  「我說我也不知道。心眼宗是神秘的教派,剩下那三個人,從來不曾以真面目示人,連名號也沒有,每次出手都是披白袍、戴頭套,只負責出手殺人滅族,事後就消失無影無蹤。有人說這三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也有人說這三個根本是另外四大高手改扮,用來虛張聲勢,反正真相如何,只有心眼宗的人自己知道。」

  拓拔斬月道:「至於統領整個教派的心眼宗主,雖然在域外是與呼倫法王齊名的宗教領袖,也常常現身講道,但每次都是用布巾纏頭,從不露出面孔,說什麼不現真身,信徒才能明性見心,不著皮相,修成大道,所以根本沒人知道他真面目,只曉得他修為極高,有鬼神莫測的通天之能,信徒們都相信,心眼宗主是真正能夠繼承天妖志願,領導域外民族走向光明的人。」

  一番話聽得眾人心頭沉重,平添一份不祥感受,心眼宗的狀況遠比預期複雜,在中土的時候,完全不曉得域外有這麼一股勢力,現在莫名其妙對上,踢到一塊硬度超級的鐵板,這種事情失控的感覺,大概沒有誰會喜歡。

  「啊,香菱那邊好像怎麼了……」

  一直在盯著香菱的孫武,突然發現不對,香菱原本飄逸若流雲的輕翔身法,忽然變得沉滯,速度一下子減緩許多。孫武本以為是她真氣耗損劇烈,體力不支,但連續叫了幾聲,卻發現她充耳不聞,眼神矇矓,而速度這麼一慢的後果,幾道灰氣幾乎就是貼身擦過,只差一點就要被灰氣命中了。

  (香菱她……怎麼了?她意識不清嗎?為什麼?

  孫武一驚,這才發現那名彈奏琵琶的操音祭司呼赤,五指正在弦上快速揮動,可是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明顯有違常理,而最明顯的解釋,就是他除了會發射無形音劍外,還能以無聲弦音影響他人心志,製造幻覺,或許……花花法師格巴圖也在配合做了什麼吧!

  從這樣看來,心眼宗的戰鬥團體,還真是一個具有高度默契,合作性很高的組合,有正面作戰的、有側面擾敵的、有放毒放蟲的,一旦組合完備,打起來真是防不勝防,再強的高手也只能認栽。

  不過,非常幸運的一點是,己方目前的陣營也是實力精強,成員各有擅長領域,哪怕是搜遍中土,倉促間都無法再組成第二支這樣的隊伍。所以,碰到敵人的各種手段,很快就能夠見招拆招。

  「錚!」

  清亮的琴弦聲響,來自妃憐袖手上的髮絲,這一下平凡無奇的聲響,沒有明顯破壞力,但卻震人魂魄,所有聽到的人心頭無不一震,有極短暫的片刻,腦裡空蕩蕩的一片,渾然忘去自身存在。

  這聲音在孫武等人聽來是如此,但聽在正受到意識影響的香菱耳中,那就是一記令人清醒的暮鼓晨鐘,眼神一下子回復清明,而另一名正在撥弄琵琶的不幸遇襲者,則是一口鮮血狂噴出去,倒在地上。

  妙絕的傷敵手法,為香菱製造了絕頂良機,在揮舞著邪異石刀斬向敵人的冒頓眼前,香菱的身影陡然消失,以超越之前逾倍的高速,眨眼間便飄身到冒頓身後,左手一揚,重掌便要轟下。

  香菱這一掌將發未發之際,皓腕隱約透出一縷紅光,正是猛招前兆,要是這一掌能擊實,沒有人會懷疑冒頓將腦漿迸流,慘死當場。然而,這一掌並沒有能夠擊下,香菱的臉色忽然之間變得殷紅如血,手上的紅光消失,緊跟著,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人也摔墜了下去。

  整個狀況變化得太快,單單看香菱的臉色變化,眾人僅能猜測她應是提氣運勁時走火入魔,力量反噬自身,而勝負一下子逆轉,哪怕是眾人想要救援,也被猶自滿地亂爬的大量妖蛭給擋住,闖不過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孫武的反應就快得驚人,由於一直在留心香菱戰況,少年一見香菱臉色異常,便知道要糟,當香菱的身體摔墜下地,孫武立刻採取動作,先是輕輕一跳,躍至路飛揚的身前。

  「路叔叔,請你幫我一把。」

  一切真是高度默契的完美搭配,沒浪費半點時間,就在孫武說完話,再次躍起的瞬間,路飛揚也高舉起手臂,重重一拳,轟擊在孫武的腳底,讓他像是一支離弦之箭,穿越一段老長距離,視滿地的妖蛭如無物,朝香菱的方向急射而去。

  英雄救美的行徑,固然是勇不可當,但風險也是極高,孫武不是不明白,若冒頓看準自己的來勢,橫刀一封,那自己就只能賭一賭,看看是否會被他一刀兩段,又或者「金鐘罩」能擋得住那股化石異能?

  兩種賭注都風險太高,最妥善的辦法就是先發制人,孫武在飛射的過程中已經想好,不能留手,一接近敵人就全力出擊,以最強的招數一舉壓倒敵人。

  自己所會的最強招數,絕對是「如來神掌」但考慮到這裡對釋家武技的克制,孫武決定把勝負關鍵賭在另一門絕學上,一門自己並不喜歡,卻威力強絕的超凡武技。

  剎那間,孫武身上湧出一股霸絕氣勢,雖然是身在乾燥的巖窟,但洞窟中的水氣卻受到吸引,產生變化,迅速在少年週身凝聚,產生了雲氣,而在朦朦朧朧之間,雲影化龍形。

  特有的猛招前兆,識貨的人看了無不心頭大震,自從慈航靜殿的那場大混戰結束後,孫武從未有機會再施展這天子絕學,現在看到那雲氣中隱約浮現的龍形,開始繞著少年旋動,當日那股巨大破壞力彷彿又要出現眼前。

  只不過,那個畫面並沒有重演,反而與香菱剛才的情形相似,龍影瞬間潰散,孫武半空中的身軀劇震,摔跌下去。

  「小子!」

  任徜徉的叫聲滿是憂心,而孫武自己也不曉得發生什麼事。與武滄瀾戰鬥時,「天子龍拳」的氣勁運使無礙,一經催動,如同山洪暴發,不吐不快,但是自己剛才催運天子龍拳,卻如之前偷偷練習時的情況一樣,不管怎麼催勁,真氣就是凝聚不起來,勉強照口訣行功,凝氣化龍形,但到了實際要發拳的時候,氣勁甫發便即潰散,還連帶造成了經脈震動,形成創傷。

  孫武咽喉一熱,本想強行壓抑,卻終究還是壓之不下,一口鮮血嗆噴了出去,全灑在砂岩石壁上。

  (怎麼會這樣?之前明明都用得很順的,為什麼現在會……

  這是孫武想不通的一個問題。事實上,每次與強敵作戰,敗狂僧、斗武滄瀾,運使「天子龍拳」全無窒礙,雖然還做不到真氣收發自如,但提氣運勁絕無問題,可是每當戰鬥結束,自己在平常時間想要練習「天子龍拳」卻都是和現在一樣的情形,從沒有一次能夠成功運使。

  難道……「天子龍拳」是一種無法練習、無法修練,只能在實戰時用出的武技?可若真是如此,現在自己也是實戰,又為何用不出來了?總不會這門武技還存在秘密屬性,不是碰到強敵就不能使用吧?從沒聽過世上還有會挑敵人的武學啊!

  孫武心裡還在錯愕,意外狀況已然發生,被血給濺著的那面石壁突然閃起紅色厲芒,跟著,自己體內的真氣被某種力量給牽動,不受控制地開始瘋狂激轉,衝擊四肢百骸。

  什麼力量會造成如此效果?孫武自己再明白也不過,這正是佛血舍利失控的象徵。自從在慈航靜殿提升力量,一舉衝上「金鐘罩」第七關後,佛血舍利便受到壓制,未曾再有暴動失控過,現在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形?

  答案一時之間想不到,而在敵人眼中,發招失敗而摔落的自己,似乎是一個軟弱可欺的對象,所以那個冒頓揮動石刀,朝著自己斬來,一點都不曉得自己體內真氣正處於狂暴狀態,重招已是不得不發。

  下一刻,只能用「熾烈」一詞來形容的血光,鋪天蓋地襲來,吞噬著所接觸的一切,曾經撼動慈航靜殿的魔光,在這封閉的巖洞內燦爛燃起。

  如來魔掌.魔光初現!

  這一式魔掌重現,連孫武的友方都同受震撼,血光未至,強烈衝擊波已先一步橫掃出去,在封閉的巖洞中尤其威力驚人,路飛揚帶著妃憐袖、任徜徉帶著拓拔斬月一起撲倒,避開衝擊波的震掃。

  相隔的距離算遠,路飛揚等人避得及時,沒有受到傷害,但與孫武正面相對的敵人可沒這等好運。

  冒頓確實是心眼宗的一流高手,當紅光正面襲來,在這生死一瞬之間,他舞動石刀,在胸前連畫三個圓圈,灰氣伸展,形成弧線,竟然能夠稍阻血光來勢。儘管這只是螳臂擋車的效果,不過確實為冒頓爭取到寶貴的時間,讓他能夠高速俯衝,從血光的邊緣側閃出去,沒有被血光吞噬,只是挨著了餘勁,像件垃圾一樣被狂甩出去。

  格巴圖也佔了距離上的便宜,有幸逃生,落得冒頓同一下場,嘔血被拋震甩出,但傷重在地的呼赤就倒霉到家,血光襲來時,傷重的他根本沒法逃躲,被打個正著,整個人連同手中的琵琶都被吞噬,眨眼間血肉無存,連點殘渣都沒剩下來。

  天妖的無敵魔掌一出,心眼宗三大高手落得慘敗命運,而這恐怖的一掌仍未停歇,第二重勁力迫發出來,持續震動著空間,整個砂岩洞窟都在劇烈晃動,沙土簌簌搖落,如果照這個情勢發展下去,完全崩塌只是遲早的事。

  (糟糕了!怎麼停?怎麼停住啊?再這麼下去,就變成要打自己人了!

  慈航靜殿一戰中所得到的提升,現在完全顯示出來,雖然在運使著魔掌,但孫武並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金鐘罩」第七關的護體氣勁,將經脈骨肉全數護住,孫武只覺得吃力,卻沒有以前那種彷彿骨肉被撕裂的劇痛。

  然而,一個困惑在他腦中閃過,自己在對戰銀劫時,就能夠憑一己之力使用神掌,無需倚仗佛血舍利之力,換句話說,自己現在所發的這一擊,照理說不該是魔掌,那又為何一發掌便透著血光?

  唯一的解釋,就是佛血舍利受到某種東西吸引,復甦活動,這才令得自己不受控制地發掌,所以一出掌便是「如來魔掌」至於那樣影響舍利的東西,依照路飛揚所提供的數據,最合理的解釋,就是昔日天妖所遺留的某些東西,畢竟「如來魔掌」是天妖所創,要是他有什麼遺物能對魔掌產生影響,進而引動佛血舍利,那也是說得通的。

  (感應這麼強烈,能夠引動佛血舍利的那股邪能,一定就在不遠處,只有先找到源頭,才能把舍利能量的暴動給停住,源頭在哪裡?

  孫武心念急轉,卻找不到可能的目標,但一種最強烈的直覺,帶給他一絲明悟。

  「原來……在這裡!」

  順從自己的直覺,孫武再不猶豫,鼓盡全力爆發第二重掌勁,毫無保留地轟向最後頭的石壁。

  燦爛過一輪的血光,本已稍顯黯淡,但在孫武的鼓催之下,紅芒瞬間倍增了亮度,彷彿是無數閃爍著亮光的紅寶石,轟擊向石壁。驚天魔威,別說是打碎石壁,就算是把石壁後頭轟出一個巨大的深洞,甚至把整個洞窟震塌,那都不足為奇,但最讓孫武難以置信的一點,就是這石破天驚的一掌,竟然給擋住了!

  當血光與石壁接觸,整面石壁不可思議地泛起了「漣漪」生出一股極為柔韌的力量,輕軟勝棉,將血光中所蘊含的無儔巨力給卸去,迅速地化散開來,在石壁上形成道道漣漪,卻無法形成傷害。

  突遭異變,孫武的眼睛幾乎要凸出來,過去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自己的「如來魔掌」竟然被一面石壁給擋下。之前只有武滄瀾、苦茶方丈那樣的絕頂高手,才能夠接下自己的魔掌,這面石壁能把自己的魔掌化於無形,比較有可能的解釋就是……石壁中空,另一側存在著絕世法寶,又或者……絕頂高手!

  不久之前,自己還向路飛揚開玩笑,說如果運氣不好,此行可能碰到史前大怪獸或是絕頂高手,現在這個可能性成真,那種感覺實在是很糟。

  但怎樣也好,現在的情形已經是騎虎難下,被引動的舍利能量越來越澎湃,自己想停也停不住,只有不顧一切,先打破這石壁再說。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8
第六章 天香纓絡.心眼宗主

  石壁的另一側很不尋常,但孫武此時再也沒有退路,被牽動引發的舍利能量,如同潰堤怒濤,讓他無法保留,只能再次發掌。

  魔光初現的血芒已衰,經過兩次鼓催,漸行散化消滅,孫武趁著血光尚未完全消失,鼓動體內的舍利能量,剎時間,三十六道血色光焰,圍繞著孫武週身出現,漸漸形成燈火形象。

  如來魔掌.金頂魔燈!

  學自慈航靜殿一戰的武技,掌力凝火成勁,焚滅萬物;催勁時所形成的火焰,既可焚物破滅,也能以蓮燈氣勁組織困敵,變化精微奧妙,連武滄瀾這等強人都吃過大虧,但以直接攻擊性而言,這一式不如「魔動山河」只不過現在眾人身處洞窟內,孫武生怕「地」屬性的「魔動山河」爆破地脈,威力太強,石壁未破,已把整個洞窟弄塌,唯有改用這式初學乍練的「金頂魔燈」對於這一式的掌握,孫武還沒有很熟練,三十六道血色光焰飄移不定,只能形成模糊的燈火形象,無法像苦茶方丈那樣打出蓮燈,但在佛血舍利的能量狂湧下,這一式的威力只有更強,怒吐的血色光焰,幾乎燦爛到逼得人無法睜眼的地步。

  孫武再一催勁,三十六道血色光焰一起往前旋撞出去,與未散的血芒相結合,兩式魔掌的勁力如波浪相重迭,爆發出無可想像的毀滅大力。

  石壁上不住傳來的柔韌力道,在這股大力之前,也顯得渺小,往外擴散的陣陣漣漪,迅速被血色光焰所滲透,當血色光焰隨著漣漪擴散往石壁的每一處角落,這道剛柔並濟的防禦壁終於抵受不住,在一聲震天轟響中,碎裂炸開。

  「轟隆!」

  巨響聲中,石壁被毀,正全力鼓催發掌的孫武收勢不住,順著石壁崩毀的勢道,飛墜向石壁的另一側。

  正如之前所料,石壁的另一側還有空間,這狹窄空間裡頭好像有著什麼,少年依稀看到了人影,還有一個石台,還有火焰似的紅光,照耀著四面八方,逼得孫武無法正視。

  停不住餘勢,孫武整個人直衝入紅光之中,正想著不要錯手打壞什麼重要對象,驀地,紅光之中生出一股柔韌力道,與剛才石壁上的力量同出一源,卻更為厚實,與孫武的掌勁一抵,僵持不下。

  「金頂魔燈」的掌力,在破壞石壁時已被耗去一半,卻仍足以將一流高手輕易擊斃,粉身碎骨,但被這股柔勁抵住,竟是無法稍進半分,就連熾烈燎燒的血色光焰都被拒諸於外。

  (好厲害!是什麼特別法寶?還是有絕頂高手在此?

  孫武心念閃動,更發現對面的那股柔勁,比起剛才附加於石壁上時更添變化,不但迅速卸散自己的掌力,更把自己的力量引導過去,似乎醞釀著猛烈的反擊。

  只是這麼一下擔擱,孫武的掌力被引導過去,而得到佛血舍利的強大力量灌注,血光之中所進行的煉化程序也大功告成,剎那間,血光變成了七彩虹光,燦爛奪目,一道道七彩虹光輕轉流洩,將附近照耀得有若仙境。

  紅光轉為七彩霓虹,孫武眼睛不能適應,視力有些模糊,但卻也看到在虹彩的對面,有一道人影盤膝端坐,舉起左掌,遙遙與自己相抵,也正是這個人,讓無堅不催的「如來魔掌」師出無功。

  能這樣接下「金頂魔燈」必定是絕頂高手,孫武注視著他的左掌,也留意到他的右手,正牢握著一件長形物體。

  祭刀!

  本次突襲任務的目標,終於出現在孫武眼前,一時間他大喜過望,第一個念頭就是想伸手奪回。

  「哼!」

  對面傳來一聲冷哼,這個太過倉促的奪刀動作,沒有能夠逃過對方眼睛,惹來了反擊,孫武只覺得對方的掌勁化柔轉剛,一股大力向自己怒湧而來。兩式魔掌勁道已盡,本來自己應該無還手之力,被這一擊給轟得飛跌出去,但猶自暴亂竄走的舍利能量,卻給了自己反擊的本錢。

  孫武當機立斷,一面提運「易筋」、「洗髓經」真氣,平復體內的動亂狀態;一面將仍竄走於經脈中的舍利能量逼至掌上,推出這最後一掌,預備與敵人拚個兩敗俱傷。

  這一下應變奇速,大出敵人意料,兩股強悍的掌力對撞,爆發出更強的反震力,對面那名絕頂強人再無法保持端坐姿式,孫武更是如同斷線風箏般被震得拋甩出去。

  「嗚呃!」

  這一下震盪強烈,若不是異種金鐘的超卓防禦,孫武險些就受了內傷,但在整個身體往外飛墜的同時,他眼角餘光瞥見了一件東西。

  閃耀的七彩光華,自一件拇指大的小東西裡透發出來,這個東西好像本來漂浮在石台上,是一切光華變動的源頭,因為剛才的劇烈震動,被震得從石台上飛起,恰好從孫武身旁掠過。

  (似乎是一件要緊事物,倘若我把這東西拿到手,等一下應該可以用這個來交換祭刀……

  心念一動,孫武沒有錯過這個偶然的機會,右手一伸,便將那個東西抓過。

  超乎意料的結果,掌心與那物體碰觸的瞬間,孫武只覺得掌心一陣劇痛,彷彿抓到了一塊燒紅的烙鐵。事實上,哪怕是真的抓著一塊烙鐵,孫武也不認為自己會痛成這樣,掌心所感受的熱度非同小可,甚至還冒起煙來,要不是金鐘勁護身了得,這一下不知會造成何等傷害。

  但這樣的異狀,也就代表著此物的不凡,孫武握緊拳頭,不敢有失,順著跌勢飛躍出石壁破口,到了外頭,尚未落地,已經看到滿地的魔夜妖蛭如潮水般湧來,自己已無立足之地,心中暗叫不好,忽然一道綢帶破空而來,捲住自己手臂一拉,改變了自己的跌勢,身體向上飛起。

  「香菱?」

  「少爺,你沒事吧?」

  香菱攀附在洞窟的壁頂,五指牢抓住一塊突出岩石,指尖深嵌入石縫內,另一手則是揮出一條白色綢帶,捲住孫武手臂,鼓力甩出,將他平安蕩回路飛揚等人身邊,跟著,自己再以同樣方法,落在孫武左側。

  剛才孫武連催神掌,香菱也在波及範圍內,但憑著高人一等的輕功,迅捷無比,竟較冒頓、格巴圖等人更早一步飛身躍起,躲藏到安全地帶,一面運功平復元氣,一面等待孫武出來。

  至於冒頓、格巴圖兩人,則是在剛才亂石飛砸的時候,消失了蹤影,也不曉得是被活埋在亂石之下,或是趁亂借秘密通道、暗門之類的機關逃逸。

  任徜徉道:「小子,剛才怎麼樣?你忽然用起魔掌,不怕大家一起活埋嗎?你打穿石壁以後,裡頭放出了好強的光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孫武還不及回答,任徜徉一拍額頭,道:「對啦,忘記最重要的事了,祭刀呢?該不會是被藏在洞裡吧?」

  「對,就在那個洞裡,我剛才看到祭刀了……」

  「什麼?都看到了,為什麼不順手帶出來?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很喜歡跑兩趟吧?」

  「呃……兩位年輕人,可以的話,請先停一停,有件比較要緊的事情,我想應該先處理。」

  路飛揚皺眉道:「小武,你從裡頭帶了什麼出來?你的右手……在冒煙喔!」

  被路飛揚點醒,孫武頓感吃痛,張開緊握的右拳,瞬間七彩虹光盛放,照得眾人睜不開眼,過了一會兒,虹光漸漸黯淡下去,眾人這才得以看清孫武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枚拇指大的圓形果實,幾乎是完全透明,晶瑩剔透,彷彿由最好的水晶雕塑而成,通體散發著瑰麗的七彩虹霞,而在虹光閃動中,眾人忽然嗅到一股異香,芬芳濃郁,像是最令人垂涎的美食,引人不由自主地飢餓起來。

  會發虹光的異寶,在這世上可能成千上萬,但透發著如此異香的神物,可能就沒有幾樣。孫武不曉得這是什麼東西,但在他的同伴中,卻有著見多識廣之輩,目光一轉,立刻就想到這是什麼。

  「天、天香纓絡?」

  發出驚訝叫聲的是路飛揚,他認出了這件異寶,並且露出一副極度震驚的表情,顯然這件異寶對他有重大意義。

  「這種香氣……真的是天香纓絡!而且還是被煉化完畢的……不可思議,怎麼會這麼巧?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路飛揚喃喃自語,眼中更閃過極其難得的狂熱之色,直直盯著孫武掌中的纓絡不放,就差沒有伸手去拿了。這種反常的表現,讓孫武大感好奇,連忙問起自己搶奪來的這件異寶有什麼來頭。

  「天香纓絡,是天下間最神奇的聖藥……」

  得到路飛揚的提點,鑒定出這件異寶的名稱後,妃憐袖立刻就從腦中淵博的記憶庫中找到數據,輕而易舉地念了出來。

  「傳聞中,天香纓絡起死人、肉白骨,哪怕是死去多年的亡者,只要屍體冰封保存完好,服下纓絡之後都能復生過來。若是無病無痛之人吃了,即使無法長生不老,但卻能助人延年益壽,重獲青春;要是習武之人吞服,瞬間增加數個甲子的功力……種種如神效應,雖然荒誕,但歷史上確實都有例子可查。」

  從妃憐袖口中說出的資料,聽來太過離奇,孫武吃了一驚,改望向香菱,卻看見香菱慎重地點了點頭,表示妃憐袖所言不虛,與萬紫樓所記載的數據相符。

  「天香纓絡流傳久遠,相傳是遠古時代,天上神明賜給人間帝王的禮物,共有七顆,但隨著時間流逝,其中四顆或是損毀,或是已被人服用,到了太平軍國時期,中土只剩下三顆纓絡,但也在戰火、爭奪中失傳……真是好意外,我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傳說中的神物。」

  妃憐袖道:「天香纓絡還有一樣特性,就是其保存與煉化的程序。典籍中所記載,未煉化的天香纓絡保存極為困難,在使用前不但要經過多道複雜處理程序,最後的煉化過程尤其困難,必須是由數名絕頂高手拼著大損元氣,持續不斷地催發力量,才能煉化完成。」

  「哇!這麼大來頭啊……」

  孫武瞪著自己的手掌心,委實想不到這小小一枚果實,居然有著如此神效,看來自己還真是意外搶到寶了。

  任徜徉揚了揚眉,用手肘頂了一下身旁的拓拔斬月:「喂,要是真的吞服下去,憑空得到幾甲子的力量,這買賣很划算啊!不如把什麼祭刀給扔了,改要這個,比祭刀好多了。」

  「胡說八道!祭刀對我國有特殊意義,這點你是不會懂的。」

  「知道,知道,但實質好處比特殊意義重要,我還是覺得吞下這個比較有賺頭,你不這麼想嗎?」

  任徜徉與拓拔斬月夾纏不清,香菱輕輕拍了孫武一下,示意他收起纓絡,甚至現在就吞服下去,倍增本身的力量。

  「這個……香菱啊!我之前聽你們說過,佛血舍利流傳超過千年,在這悠久歲月裡,魔門歷代掌門臨死前,都會把畢生力量灌入舍利,這點沒錯吧?」

  「嗯,確有此事,這點是絕對不會錯的。」

  「那……我連舍利都吞下肚了,還缺一個什麼鬼纓絡嗎?」

  孫武苦笑響應,自己並不是對異寶毫無貪念,問題是……起碼也給自己一個用得著的東西吧,單單佛血舍利的內息暴動,就讓自己屢屢徘徊生死邊緣,如果再吞個能助長几甲子力量的纓絡下去,自己想不死都很困難了。

  「咦?少爺,這枚纓絡好像剛剛才經過煉化,是誰煉化的?你……你方才破壁而入,在石壁後頭遇到了什麼?」

  天香纓絡的傳說太過吸引人,眾人一時間注意力全在纓絡上,直到香菱察覺不對,出聲相詢,孫武這才如夢初醒,把自己剛才在石壁後頭所遇到的事說了一遍,包括碰到那名神秘高手,雙方短暫交手的種種,全都交待清楚。

  「有這樣的高手?到底是何方神聖?域外果真是臥虎藏龍。」

  香菱詫異不已,暗自慚愧萬紫樓在域外情報方面實在太差,應該要好好補過才行。相較之下,任徜徉則是摩拳擦掌,蓄勢待發,一副隨時都可以開戰的英武樣子。

  「嘿,管他是什麼人,只要把他打扁,再將祭刀搶來就行了!」

  「呃,任兄,你剛剛不是說寧願要纓絡,也不要祭刀的嗎?怎麼現在又要搶祭刀了?」

  「我改變主意了。難得兩件好東西都送到面前來,乾脆一箭雙鵰,我是刀也要、纓絡也要,哪個敢阻我,就是我的敵人!」

  「你……你越來越像壞人了。」

  與任徜徉說了幾句,孫武剛想要再說話,一個人來到他身旁,伸手拍按向他肩頭,正是路飛揚。

  「小武,你答應我一件事……」

  路飛揚的臉色很古怪,自從發現這東西是天香纓絡後,他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格外地凝重,與平時判若兩人。

  孫武不認為路飛揚是個膽小的人,儘管他平時一副嬉笑怒罵的小丑模樣,但當日在慈航靜殿,即使是面對武滄瀾,路飛揚仍能談笑不禁,嘲弄著大武天子。現在的他會有這種表情,那只能說明,天香纓絡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一個已追尋多年的渴望。

  「小武,無論等一下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好好保護這枚纓絡,絕對不可以失落。這枚天香纓絡可能……不,絕對會非常重要,你好好保存它,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路叔叔,怎麼了嗎?你說話的口氣好奇怪啊……」

  「我說話的口氣奇怪,是因為現在的狀況很麻煩……天香纓絡煉化完畢,換句話說,你惹了一個很要命的敵人。」

  路飛揚歎了一口氣,眾人這才省悟,天香纓絡能夠煉化完成,從另一層意義來說,就表示有一名能夠煉化纓絡的絕頂強人在此。花費了偌大心力,好不容易才把纓絡煉化完成,絕不可能輕易罷休,現在纓絡落入己方之手,一場慘烈戰鬥勢所難免。

  「嘿,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連武滄瀾也戰過,還怕什麼強敵?如果碰到敵人都要怕的話,就別闖蕩江湖,回家去睡覺吧!」

  任徜徉的發言堪稱膽大無畏,而他過往身經百戰的實績,對這些話也有足夠的支撐力,但一向會配合著起哄的路飛揚,這次卻反常地以慎重口吻說話。

  「別忘記,你們並沒有真的打倒武滄瀾,他是因為自己想走,所以才離開的。況且慈航靜殿一戰,如果沒有苦茶方丈、呼倫法王壓陣,先消耗掉武滄瀾的力量,你們很可能一照面就被他秒殺……總之,希望你們謹記,奇跡不能被預測,但卻也不是平白無故發生的。」

  路飛揚的警語,讓人生出一層憂慮,而眾人很快就明白,路飛揚的警示並非虛言,因為一種令人渾身發寒的恐怖壓力,開始在洞窟裡無聲地蔓延。

  儘管無形,但這股冰寒的壓迫感卻有若實質,彷彿一隻看不見的手掌,緊攫住每個人的身心,讓人由衷地不安起來。很明顯地,天香纓絡的前一任主人心有不甘,要開始傳達他的極度憤怒,把纓絡重奪回自己手中!

  「走!」

  第一個做出撤退決定的竟是任徜徉,他拉住拓拔斬月,第一時間朝外飛奔而去,半句都不再提起祭刀的事。

  能散發這等壓迫感的高手,必定是一皇三宗那級數的絕頂強人,在力量受到限制的情形下與此人戰鬥,那是絕對不智的作法。假若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任徜徉還會賭上一己的自傲與俠氣,與敵人放手一戰,但現在有同伴在旁,至少不能因為自己而拖累同伴,這點常識任徜徉還是有的。

  任徜徉一撤,其餘的人當然不會死撐,孫武立刻飛掠出去,並且要求香菱幫忙。

  「香菱,妃小姐可能跟不上,你幫忙一下。」

  「知道了。」

  妃憐袖配合五蘊龍珠發招,威力甚強,遠距離戰的時候幾乎是佔盡壓倒性優勢,像一座不能接近的移動炮台,只有她打人,沒有人能威脅到她。但全身所有力量都被法寶吸取,體弱一如常人的致命弱點,非但不能打近身戰,而且無法像尋常武者一樣迅速移動,剛才眾人可以放慢腳步等,現在要全速撤退,孫武就請香菱幫著提攜她離開。

  一利必有一弊,這固然是妃憐袖的弱項與遺憾,但妃憐袖的強項卻也是無人能及,在與同伴相互攙扶,高速奔馳的極短暫時間裡,她已經從對方的呼吸、脈搏中發現了很多東西。

  「香菱,你……傷得不輕啊!而且是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受傷了,是什麼東西把你傷得這麼厲害?」

  「沒什麼,只是一點在慈航靜殿受的舊傷,沒有大礙,不用替我擔心。」

  香菱輕描淡寫地回答,然而,被妃憐袖判定為不輕的傷勢,就絕不會是沒有大礙,事實上,隨著發勁奔跑,香菱胸口血氣翻湧,好幾次險些就再次嘔血。

  這個傷勢的起源,確實是來自慈航靜殿之戰。當時,小殤入侵天子龍船,被銀劫預設的埋伏反向攻擊回來,沒有傷害到小殤,卻誤中副車,由自己承受了巨大的爆破傷害。

  倘若只有那一下爆炸,倒也還好,自己的護身真氣運集頭、臉、胸、腹,這一下爆炸雖然威力甚大,不過總算能夠抵受得住,但想不到的一點意外,卻是這一下爆炸,把原本戴在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給毀去。

  之前小殤也曾提示過,這枚紅寶石戒指戴上之後,會與體內經脈氣機相連結,如果隨便拔下,後果將會非常嚴重。正是因為這個警告,自己不敢輕舉妄動,哪想到因為這個意外,戒指被爆破力炸毀,自己被限制住的力量一下子回復過來,能夠趕赴籐蔓上的戰場,援助孫武與任徜徉,三人合力挫敗銀劫,但也因此留下嚴重內傷。

  距離慈航靜殿之戰,已經將近一月,孫武等人所受的傷勢已漸漸痊癒,但自己強行破壞戒指所造成的創傷,卻一點也沒有好轉的跡象,若非受此影響,剛才轟向冒頓的那一掌,怎樣也不會搞到支撐不住,被傷勢反噬而嘔血墜地。

  現在……後方的那股壓迫感有增無減,自己忍不住感到擔憂。萬紫樓對域外的情報真是太少,記載中雖然有記錄幾名域外高手,但完全沒有這等級數的強人,到底這位絕頂高手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己方莫名其妙撞到這個洞窟,碰到這樣的強人,這一切來得太巧,讓人不得不疑心背後有沒有什麼問題。

  「對了……」

  香菱一下子省悟過來,道:「天香纓絡是剛剛煉化完成,這麼說來,我們可能意外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正全力煉化纓絡,根本沒時間管到我們。」

  妃憐袖道:「不錯。但這也正是我們倒霉的地方,天香纓絡保存不易,解封後必須要立即煉化,所以一個靠近邊關的小基地,才會因此變得高手雲集,這就是我們的不幸了。」

  香菱點了點頭,待要再說,卻看見任徜徉與拓拔斬月停在甬道的盡頭,動也不動,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怎麼……」

  香菱只說了這半句,就無法繼續說下去,十數秒後,趕到此地的孫武、路飛揚,同樣瞪著眼前的情景,完全說不出話來。

  「路……不見了……」

  一件荒謬絕倫的事,卻再真實不過地發生在眾人眼前。適才眾人一路奔進洞窟深處,是穿越這條甬道而前進的,所以順理成章的走法,就是從這條甬道穿出去,然而,當眾人反向回奔,來到了甬道的終點,也是最初的起點,卻發現眼前非但沒有路,還變成了一道黑漆漆的峽谷,下方深得看不見盡頭,至於對岸……相隔二十餘尺的距離,除非是天下無雙的鳳娉翱翔,否則再怎麼高強的輕功,也不可能一躍而過。

  「妃小姐,這……是幻覺嗎?」

  孫武被各種幻覺耍弄得心有餘悸,看到這麼不合理的異變,首先所想到的最關鍵問題,就是幻覺。不過,妃憐袖再一次否定了這個可能。

  「應該不是……如果這也是幻覺,那……只能說這是一個太完美、太過全面的幻覺,我從這裡頭找不出任何破綻。」

  「那……如果不是幻覺,為什麼本來是路的地方,會變成大峽谷呢?這世上真有人能移山倒海?」

  太過驚愕,孫武說得結結巴巴,這時反倒是先前顯得狂躁草率的任徜徉,首先定下神來,道:「有可能,我以前聽和尚師父說過,域外有些機關高手,擅長做那種超大規模的建築機關,尤其是用於宗教重地。要是把這整個甬道視為一個大機關,那就說得通,在我們通過這個甬道後,機關就發動,改變甬道方向,接到這裡,斷我們的後路。」

  任徜徉一說,拓拔斬月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看過這樣的建築,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路飛揚一直默不作聲,俯視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峽谷:「上頭是砂岩……甚至是沙漠地形,照道理說,底下不該有這麼深的峽谷……唔,側面好像有路可以往下。」

  孫武運足目力去看,果然發現在漆黑的懸崖邊上,有雕刻出來的階梯斜斜地往下延伸,似乎還有一部份延伸往對岸去。

  甬道盡頭的位置極為狹窄,非常不適合作戰,要是敵人用重武器轟來,打碎這邊的地面,眾人都只能墜下崖去,現在一是回頭跑進甬道,一是順著石階往下跑,再也沒有第三條路可選了。

  「我們回頭!」

  任徜徉想要衝回甬道,另尋出路,但邁出去的步伐卻突然止住,而讓他止步的理由,眾人也在驚愕中看個明白。

  甬道的另一頭,一個身影在黑暗中緩緩出現。那並不是一個很高大的身影,但隨著步伐的邁近,卻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壓迫感,而當這道身影走到甬道中段,眾人看清了他的樣子。

  一襲長長的白袍,用紅筆繪上許多咒文似的圖形,胸口特別畫上一個眼睛圖案,大袖飄飄,一雙手被遮掩在袖內,整個頭臉則是被白色的繃布密密麻麻纏住,連眼睛耳朵都沒有露出來,讓人想不通他是如何呼吸、如何視物。

  這麼樣的古怪打扮,看來很像是一個惹人發噱的小丑,但他身上所透出的凌厲氣勢,卻壓得在場眾人笑不出來。為何一名絕頂高手要扮成這種醜陋模樣,現在已經沒有人關心,他們只聽見一個似遠又似近的虛渺之音,在大氣之中響起。

  「吾.乃.心.眼.宗.主!盜我纓絡者,果報臨身,永不超生!」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8
第七章 修羅妖劫.果報臨身

  依照拓拔斬月先前的說法,心眼宗由宗主統治,而心眼宗主是個非常神秘、從不出現在實戰,更從不展露真面目的怪人,尋常信徒哪怕是想拜見宗主一次,都是千難萬難,現在孫武等人居然有此福緣,見到這詭秘莫測的心眼宗主,這該說是天大的喜事,無奈……沒有人高興得起來。

  「這個小丑就是心眼宗主?」

  任徜徉一向說話口沒遮攔,但這次的評價倒是很公正,因為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這個怪人,外表看起來確實怪模怪樣到可笑。布巾纏頭,把整個面孔不留縫隙地纏住,活像個木乃伊似的,還怕人笑不出來,再畫上一個可笑的眼睛圖案。

  單純看這樣子,倒很像是三流邪教的祭壇主持,十足十的江湖騙子,再配上那好像故意裝神弄鬼的虛渺嗓音,在這一眾高手的眼裡,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丑。

  可惜,若真的是個小丑,一切就簡單得多,隨便飛起一腳把人踢得遠遠,就沒有什麼問題了。無論這個心眼宗主在裝扮品味上有多異於常人,但自他身上源源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是比什麼都具說服力的證明,再加上那股瀕臨爆發的怒意,這人的危險程度幾乎不下於武滄瀾。

  這一份壓迫感,越是修為高強的武者,越是感覺清楚,孫武和任徜徉都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壓力,但對於拓拔斬月而言,值得注意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心眼宗主右手握持的祭刀。

  「小偷!把祭刀還給我!」

  祭刀此刻正在敵人手裡,冷冽地發著寒光,長長的刀刃遙遙指來,刀身微彎的弧形,彷彿正在邪惡地大笑,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當眾人想像到這柄神器落入敵方之手,等一下戰鬥時會帶來多少威脅時,沒有誰能夠再笑得出來。

  孫武的腦袋裡考慮著很多事,之前自己順手拾來纓絡,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與敵人交換祭刀,現在看心眼宗主如此怒氣騰騰,天香纓絡在他心中的位置想必很重,自己提出交換,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成功。

  然而,自己也沒天真到會以為交換物品後,雙方可以握個手,和平地各走各路。無論對方換與不換,一場慘烈的戰鬥絕對避不掉,因為換作是自己有對方那樣的力量,也會想要把兩件異寶都奪回在手,不會搞什麼以一換一。若是如此,交換就沒有意義,大家還是手底下見真章比較實際。

  另外,路飛揚剛才說的那些話,也就代表他不同意自己交出纓絡。純以價值來說,天香纓絡大概比祭刀要高,所以不但路飛揚很關注,就連香菱都不時往這邊看來,好像極為在意纓絡的存在。

  (唉,這次的目的是奪回祭刀啊!怎麼節外生枝了?幸虧小殤沒有跟來,要是她在這裡,肯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講……

  既然已經明確知道不可能和平解決,一切的廢話就不用多說,孫武快速地估量了眼前狀況與自身實力。

  「天子龍拳」使不出來,己方的最大戰力,就是自己與任徜徉的「如來掌」以自己目前的力量,發一掌仍有餘裕,發兩掌就非常勉強,倒霉的話甚至會內傷,至於什麼頭昏眼花、筋骨酸痛,那是不在話下,但若發到第三掌……那就是賭命行為,哪怕是「金鐘罩」第七關再加異種金鐘的輔助,也是承受不起的。

  而剛才在洞窟深處,自己已經連發了兩掌……現在開始的每一掌,都是要拼著沒命的可能性來發,情形真是惡劣到極點啊!

  至於任徜徉,他的神掌似乎仍受到克制,使不使得出來還是未知數,換句話說,己方的最大戰力已經被剝奪,而敵人似乎是不遜於一皇三宗那級數的絕頂高手,這樣子……會想要主動開戰的一定是白癡。

  (況且……這裡是懸崖邊緣,在這邊開戰,隨時都會搞到崖面裂開,摔掉下去,那時候有絕世武功都沒用。

  做出了判斷,孫武立刻打出手勢,讓後頭的幾個人先走,自己和任徜徉留下斷後。

  「香菱!你護著妃小姐和拓拔兄離開,任兄與我連手,至於路叔叔……你想走我不攔你,要留下我也很感謝。」

  過去路飛揚每次碰到戰鬥,都是選擇明哲保身的策略,和小殤一起躲遠遠的,現在碰到危機,孫武一點都不認為他會像個男人一樣,銳身赴難。然而,這次路飛揚卻有了不同的動作。

  「嘿,這時候如果走開,後果就很嚴重了……」

  路飛揚低笑了一聲,不僅留了下來,甚至還邁前幾步,來到孫武與任徜徉的身前,遙遙與心眼宗主對峙。

  「喂,老兄,蒙著頭不難受嗎?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這麼藏頭露尾,把自己弄成賊老鼠樣子,總不是一句品味特殊就解釋得過去吧?拿出點誠意,把繃帶給摘了,露出臉來看看吧!」

  路飛揚說著,手腕一揚,不知從什麼地方變了支點著的煙出來,旁若無人地抽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把眼前的敵人放在眼裡。

  香菱沒有浪費時間與孫武爭執,因為如今所立足的位置,實在太過不利,先把人帶離開這裡,才是對整個情況最有利的作法。因此,香菱帶著妃憐袖、拓拔斬月,迅速趕到懸崖邊緣,找到那條隱密的貼崖小道,急急忙忙下去。

  心眼宗主微微提起了祭刀,好像要做些什麼,但路飛揚卻在這時踏前半步,看似平凡的舉動,卻把心眼宗主的整個攻擊路徑封鎖,讓一度舉起的祭刀又放了下去。

  「不肯露臉看一看嗎?其實你的樣子很像我一個朋友……也說不上朋友啦!畢竟大家也沒什麼交情,碰到面就是你砍我、我殺你的……不過呢,你的打扮實在和他很像,連畫的東西都像,他是三隻眼,你是一隻無瞳眼,嘿嘿,也沒差啦!以後需要的時候,再多畫兩隻就好了。」

  路飛揚呼出一口氣,也吐出了一個煙圈,迅速消失在漆黑的甬道裡:「我那位……一見面就互相要命的朋友,是個很有成就的人,整個世界就是被他一個人搞得天翻地覆,也因為這樣,很多人想要藉著他的名字,招搖撞騙,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這番話緩緩說來,孫武和任徜徉聽了都感到訝異,隱隱約約之間,他們也猜到了路飛揚說的是什麼人,更為此而大吃一驚。

  「那傢伙……我不喜歡他,更遺憾他為何不能早點死,但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他亡故之後,有人打著他的旗號裝神騙鬼。你夠膽扮成他的樣子,到底是什麼人?老實露出臉來,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冒充天妖!」

  路飛揚一直是抽著煙,好像很感慨似的說話,但說到最後一句,他手中緊握著那支煙,橫拳打向身旁的石壁,一記重擊,打得石屑飛散,更把孫武、任徜徉嚇了一跳。

  一拳打得石屑四散,這對高手而言,並不是什麼高難度技巧,孫、任兩人都可以輕易做到,甚至打出比這更大的破壞力。然而,這種帶著威嚇性的破壞動作,卻讓人很難相信會在路飛揚的身上出現,因為一向表現猥瑣、避戰不出的他,實在讓人難以想像他盛怒的模樣。

  「……你……你.是.何.人……」

  沉鬱的聲音,透過繃布發出,卻又異常清楚,迴響在甬道中,聽來分外詭異,只不過對方似乎也知道,這問題得不到什麼答案,所以在這一聲之後,跟著又是一句。

  「……吾.乃.心.眼.宗.主,繼承天妖遺志之人,必將光大我域外民族雄威,血染中土,妖霸天下!」

  明白表示天妖繼承人的身份,也解釋了為何任徜徉力量被封鎖的理由,但這回答似乎不能令路飛揚滿意,他冷哼一聲,舉起的拳頭握得極緊,發出清脆的關節摩擦聲響。

  孫武見到這一幕,低聲道:「路叔叔裝得好像啊!我幾乎以為他是真的要動武了。」

  任徜徉道:「這個……我不覺得他是裝的……」

  一句話才剛說完,就聽到路飛揚喝了一聲:「無恥小人,讓我扯下你的面具,瞧瞧你到底生得什麼鳥樣,又繼承到天妖幾成本事!」

  劇喝聲中,路飛揚幹出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竟然飛身前衝,獨自奔入甬道,向心眼宗主發動搶攻。

  這等英勇的姿態,讓身後的兩名年輕人看得目瞪口呆,總覺得這一切不是真的,那個看似英武的落魄中年人,很快就會做出一些丟臉的舉動,可能是虛張聲勢、半途逃跑,也可能是被人打成滾地葫蘆……總之,那個路飛揚怎麼可能這麼神勇?

  然而,事情卻沒有照他們的預期發生。當路飛揚飆衝出去,心眼宗主也同時揚起了祭刀,銀色的虹光在虛空中劃出冷冽弧線,斜斜切向敵人,手無寸鐵的路飛揚迎向銀虹,在即將要被一刀兩段之前,身形忽然下墜,左腳重重踢向地面。

  「呼隆!」

  爆裂聲響中,地面碎裂,無數亂石飛起,迎向旋斬中的祭刀,毫無例外地被分剖切開,但這勢如破竹的一刀,也因此被攔擋下來。剎時間,路飛揚身形如電,搶到心眼宗主身前,一拳就往他身上擊去。

  心眼宗主側身閃避,祭刀同時回斬,路飛揚若是拳勢不變,勢必就會中這一刀,但路飛揚擊出的這一拳竟是虛招,瞬間撤手回防,身法再快一倍,閃到敵人側面,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次,拳頭上甚至縈繞著一層銀芒,以正宗的佛門武學轟向敵人。

  祭刀的尺寸太長,使用者必須修習特殊刀術,否則遠攻時固然佔盡優勢,被人欺到這等近處,就會運轉不靈。心眼宗主明顯不擅此法,被路飛揚搶到面前之後,祭刀運使不易,隨時反傷自身,只得放棄以刀斬擊,用空著的左手揮掌出擊,與路飛揚拼戰起來。

  「……童.子.功……過了氣的二流武技……」

  「哼!要打倒不入流的敵人,用過氣的二流武技就很夠了。」

  路飛揚僅有一條獨臂,要對付這等級數的對手非常吃虧,他拳飛掌舞,腳下步伐更是變幻莫測,騰挪閃動之際,甚至不在名動江湖的萬紫樓身法之下,以超高速的閃動位移,彌補斷臂缺失,還一度反壓敵人。

  「這……這傢伙有這麼厲害?那平常是在裝什麼東西啊?」

  任徜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不敢相信眼中所見。站在他身旁的孫武也有同感,真是作夢都想不到路飛揚會有這樣的一面,只不過,在驚愕之餘,少年突然有一種熟悉感,彷彿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幕情景……不曉得在什麼時候,也曾有個男人這麼背對著自己,勇敢地為了保護自己而戰……

  (奇怪……怎麼突然會有難過的感覺?覺得……很悲傷……我怎麼了啊?

  孫武為了自己的異常而不解,但眼前卻在上演一場超水平的格鬥戰。純以力量而論,「童子功」是被踢出慈航靜殿神功排行的次級貨,修練起來的威力無法與「易筋經」、「洗髓經」相比,甚至就連「金鐘罩」都比不過,然而,這個獨臂的中年人卻把「童子功」發揮得淋漓盡致,超乎應有威力,配合高速移動,在狹窄甬道內神出鬼沒,反過來力壓強敵。

  心眼宗主打出的拳風掌勁,雄渾霸道,盡顯其不凡修為,孫武很慶幸衝上去的不是自己。但路飛揚的戰術非常刁鑽,並不是全憑實力赴戰,而是用著種種方法製造形勢,扯敵人後腿,給敵人製造負擔,讓敵人無法發揮實力,像是用碎石分散敵人注意力、使用大量虛招擾敵、以高速身法繞著敵人轉,忽戰、忽逃、忽纏,幾種戰鬥手法變化莫測,把戰鬥變成了一種藝術。

  「……好厲害,如果是用這種打法,就算是碰上武滄瀾都有一拼之力,這才真的是戰鬥。」

  任徜徉驚歎道:「平常我們看到的那些,都只不過是流氓打架而已……」

  無意之中的一句驚歎,卻點醒了孫武。這種打法對上武滄瀾有一拼之力,卻不可能克敵制勝,為何?因為這種戰術僅能擾敵、困敵,卻缺少了能一擊打倒敵人的絕對力量,而且,要維持這樣的打法……很消耗體力……

  「任兄,路叔叔這樣撐不了太久,我們去幫他!」

  孫武打了一個招呼,和任徜徉一起飛飆衝出,要與路飛揚連手戰鬥。而正在進行中的戰局,這時也發生了變化,心眼宗主一手握著祭刀,卻不擅使用,又被路飛揚一直貼身近戰,等若也是只有單手能用,和這獨臂人打得不相上下,不由得惱怒起來,右腕一揚,銀虹閃動,祭刀飛射而出,插入石壁之中,直沒至柄。

  這麼做,是為了解放雙手,稍後能夠全力作戰,但祭刀才一離手,那個不住在身前身後跳動的大蟲子忽然飛身而起,直追祭刀而去,幾乎是祭刀才一沒入石壁,立刻就被他給拔了出來,而他也一如預期的那樣,在手與刀柄相碰的瞬間,渾身劇震。

  「……蠢.才……你以為……」

  心眼宗主的聲音頓住,訝異地看見路飛揚不但不受刀柄內暗藏的潛勁影響,還龍精虎猛地揮刀斬來。

  「蠢材,暗藏內勁在刀柄裡傷人,耍這種騙小孩的伎倆,你的智力只有幼兒園程度嗎?」

  路飛揚手執祭刀,內勁透出,祭刀暴閃出銀色虹光,晶亮奪目,毫無花巧地朝著敵人當頭劈下。只見一道銀虹劃破大氣,直落向心眼宗主頭頂,凌厲的聲勢,沒有人會懷疑這一刀能把敵人斬為兩段,但就在刀虹落下同時,路飛揚忽然感到一絲不妥。

  心眼宗主用繃布纏頭,無論眼神或是表情都不外露,但是在這極短暫的一刻,路飛揚卻感到繃布下的臉孔「在笑」這是一種十分難以解釋的感覺,但卻再也真實不過,路飛揚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某種錯誤,而且還是非常要命的那種。

  下一刻,勁風分從左右揚起,兩個急速靠近的身影,一下子踏進路飛揚的五尺範圍內。

  「路叔叔,我們來幫你……」

  「姓路的,我們來了!」

  孫武與任徜徉的聲音響起,換來的卻是路飛揚一聲驚怒交集的叫喊。

  「別在這時候過來!」

  最初,孫武和任徜徉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當路飛揚的一刀硬生生被截停在心眼宗主額前半寸,而週遭景物開始變化,彷彿陷入水中世界,扭曲變形,地面也迅速掀起波紋,一浪一浪地往四面擴散出去,孫武這才曉得不妙。

  很顯然地,「心眼宗主足以與一皇三宗平分秋色」的評價不假,如果說路飛揚剛才發揮出水平以上的實力,那麼,心眼宗主剛剛並未全力以赴,只是在觀察對手,等待時機,直到最佳時刻來臨,這才展露真正力量,做出致命一擊。

  這一擊勁力未發,猛招前奏已是如此強橫,必然是某種絕世武功,孫武認之不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全力凝運金鐘罩,預備接下這要命的一擊。

  「天地扭曲、乾坤錯亂,這……這是天妖的『修羅劫』?」

  混亂中,任徜徉顫抖的聲音傳入孫武耳中。身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任徜徉的見識遠在孫武之上,從這太過明顯的運功徵兆裡認出端倪,並且深深為之震撼,產生了懼意,甚至也影響了同伴的情緒。

  這個時間沒有太長,下一刻,孫武、任徜徉眼前忽然化為一片血海,彷彿身墮無邊地獄,濃烈血腥味滿溢鼻端,中人欲嘔,耳裡也聽見一片陰風怒號之聲,震人心魄,戰意全失,更有甚者,兩人發現自己的力量好似被什麼影響,迅速大幅衰退,連真氣都運不起來。

  如斯異變,孫武從未想過會遇到,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正想要強提真氣護體,眼前血海掀波,一道血色掌印破空襲來,帶動無盡紅血,鼓蕩成驚天濤浪,向孫武、任徜徉覆蓋而來。

  孫武幾乎是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中掌,剎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黑,劇痛臨身,彷彿全身血肉都被這一掌轟離軀殼。如千刀萬剮般的凌遲痛楚,讓孫武必須死咬緊牙關,才能竭力維持住意識清醒,至於傷勢如何,挨了這一掌後是生是死,現在是全都顧不到了。

  時間可能才過去短短十數秒,但在受招者的感覺裡,卻彷彿已經度過了幾百年。當痛楚好不容易消逝,孫武重咳了一口血,只覺得口腔、鼻腔裡滿溢鮮血,似乎傷得不輕,連忙運功內視,發現腑臟、經脈受到劇烈衝擊,卻未受到傷害,「金鐘罩」第七關、異種金鐘相輔相成的護體效果,當真是天下無雙。

  (幸好還有西門朱玉的異種金鐘法門,要不然,這裡對釋家武學有克制作用,「金鐘罩」第七關的抗擊力肯定會減弱,這一擊我未必接得下……

  思量間,眼睛回復了視力,孫武定睛一看,赫然見到自己胸膛微微凹陷,金光燦爛的前胸,赫然出現了一個掌印凹痕。這一掌真是接得好險,只差一點,自己就會被轟得破罩降關,那時可就不是普通重傷可以解決的狀況了。

  才剛慶幸自己的平安無事,孫武忽然發現一件異事,眼前的血海消失,回復到漆黑一片的甬道景象,但自己的手腳卻只能輕微移動,甚至可以說是不能動,而自己並非腳踏實地,是以一個被轟得離地而起的姿勢,給「釘」在半空中。

  轉動眼珠,孫武看到左側面的任徜徉。受到屬性克制,又沒有金鐘罩護體,任徜徉的狀況遠比孫武嚴重得多,前胸、後背都出現大片血漬,人似乎也暈死過去,嚴重一點的話,搞不好整個胸膛都已經給打爛了。

  「……慈.航.靜.殿.的.小.鬼,仍未斷氣……有點本事……」

  心眼宗主陰惻惻的怪異腔調,像是兩塊白骨相互摩擦,充滿不祥意味,他挑選在最佳時機發出的一擊,同時創傷了三人,任徜徉的傷勢尤重,而路飛揚……整個人也是完全被定在半空中,維持著揮刀下斬的姿勢,動也動不,點點鮮血不住滴落下地,顯然是受創了,從孫武的角度,看不到傷勢有多嚴重,但路飛揚距離心眼宗主最近,傷勢想必不輕。

  更還有一件奇事,在心眼宗主身前兩尺處,有三道無色、無形的氣體被截停在半空,旁邊還有兩條紅色羽毛,看起來非常怪異,孫武愣了兩、三秒,才想到這是什麼,「修羅劫」的領域封鎖果真恐怖,居然連妃憐袖的無形音劍都能封住。

  過去妃憐袖的音劍聲發劍氣至,無形無影,根本連看也看不到,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狀況下,絕不可能看到妃憐袖的琴音劍氣。但反過來說,妃憐袖的劍氣再強,也不可能千里發功,無形音劍能透發過來,最佳解釋就是她並未離去,就在左近,連香菱恐怕都尚未離開。

  (糟……糟糕!這樣一來,我們不是被敵人給一網打盡了嗎?

  孫武暗叫不妙,再也顧不得什麼風險,提運真氣,要催發舍利能量。「佛血舍利」的力量,據說與天妖同出一源,應該不會受到克制,只要動用那股力量,自己便可以衝破這動彈不得的封鎖狀態。

  然而,這一點顯然也早就被敵人注意到。在孫武嘗試運勁前,週遭的景象再次扭曲變化,甬道內的溫度瘋狂下降,水汽凝結為寒冰,孫武、任徜徉的眉毛、頭髮上迅速結起一層白霜,流血的傷口也被封凍,整個空間變成一個生機斷絕的寒冰世界,孫武還不及提氣運勁,血脈就被寒氣透體封住,再次落入任人魚肉的窘境。

  「少爺!」

  遠處傳來香菱的聲音,還有清亮的琴音,應該是香菱與妃憐袖同時出手救援,但琴音、叫喊聲一下子啞掉,變成模糊的悶響,很明顯是被迅速形成的巨大寒冰給擋住,起不了作用。

  「……修.羅.劫.的.兩.重.地.獄,就把你們全給收拾了!中土小子,就.這.麼.點.本.事?」

  受到層層厚冰阻擋,入耳的聲音模糊不清,但卻可以感受到在冰層彼岸,一股迅速生出的狠惡氣勢,代表這一「劫」的真正殺著,即將要轟襲而來,將本已傷重的三人一舉轟殺。

  心眼宗主的白袍無風自動,血影飄飄,透過冰層看去,像是一個來自幽冥的黑暗魔神,掌控生死,當他無言地舉起手掌,寒氣大盛,凍氣臨身,呼吸斷絕,孫武短暫地失去了意識,而他的清醒卻是被一陣突來暖意所造成。

  (咦?

  這陣暖意來得毫無道理,孫武睜開眼睛,只見前方閃爍著燦爛的紅光,彷彿火焰燃燒,透出熱力,將附近的堅冰快速融解。再看得仔細點,紅光的源頭來自一把長刀,這柄長刀正停落在心眼宗主的頭頂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顫抖著往下切去。

  催運著「修羅劫」的寒冰劫獄,心眼宗主是寒氣的源頭,周圍更是溫度的最低點,但被這樣一柄烈焰飛騰的祭刀壓在頭頂,陣陣上湧的寒氣被火焰蒸發,化作白煙四散,蔚為奇觀。

  祭刀的刀身早已變成一片火紅,火焰熊熊燃起逾尺,就算是遠遠觀看,也能夠感受到那股驚人的熱力,而這一柄火焰之刀,正牢牢地被握在一隻滿是汗水的手掌上,貫徹著主人的意志與力量,慢慢、慢慢地突破大氣封鎖,往下切斬。

  「嘿!『修羅劫』得天妖真傳,你這裝神弄鬼的小人確實有一套……可是你不該如此自大……這麼小看敵人,讓這一刀有機會貼你這麼近……」

  隔著巨厚冰層,路飛揚的聲音模糊傳來,聽起來像是很吃力,斷斷續續地說出,但誰也聽得出來,路飛揚正在笑,彷彿刻意嘲弄敵人那樣的笑。

  「『修羅劫』發勁的瞬間,也是你護身力量最弱的一刻……要不要賭一賭,是你的寒冰劫獄先把我們幹掉?還是我這一刀先劈開你的頭?」

  冰與火的對峙,很明顯地,路飛揚貫滿全身勁道的一刀,對敵人有著極大的威脅性,更成了此刻同伴眼中的一線生機,令敵人另眼相看。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誰?」

  似是憤恨、似是扼腕,心眼宗主的聲音沉鬱響起,卻只換來一句長笑。

  「我是切豬頭的!」

  「好!」

  下一刻,冰雪漫天、烈焰飛騰,兩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對撞,爆發出來的衝擊波掃向整條甬道,摧毀著所觸及的一切,將整個空間瘋狂破壞!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8
第八章 天涯分手.地底異族

  巨大的爆破威力,洞窟內凍結的冰層全被炸開。無數的碎裂巨冰順著爆炸威力往外散去,連同甬道內的孫武、任徜徉,全給猛烈氣流席捲吞噬。

  孫武受到的衝擊威力極強,若是勁道只有一波,那還能抵擋,但心眼宗主的這一擊卻殊不簡單,爆炸力一浪接著一浪,連續衝擊而來,身在半空的孫武頓時抵受不住,一下子給掀了十幾個觔斗,狼狽至極地轟飛出去。

  只是,爆炸威力雖強,但純以殺傷力而言,卻還是比不上先前無邊血海中的那當胸一掌。迎面衝擊而來的爆炸氣流,威力也不如預期,更不帶一絲寒氣,似乎不是「寒冰劫獄」的殺著,這難道是心眼宗主手下留情?

  被轟飛出去的孫武,最初有著這樣的困惑,但是當衝擊波一浪接著一浪而來,轟擊在身上,他立刻明白了關鍵所在。

  (「寒冰劫獄」的最後一擊,所爆發出來的多重勁道,正被另一股力量壓制、中和,抵銷掉大半的威力,剩餘的力量才化為衝擊波釋放,一定是這樣的……至於另一股力量的主人是……路叔叔?

  再次被路飛揚的驚人表現給嚇了一跳,「寒冰劫獄」的主力攻擊,勁道分七重發出,一重強過一重。以爆發威力的位置來說,路飛揚首當其衝,但他手執祭刀,一夫當關,竟然也把這七重勁給一一壓制,這是最純粹的內力比拚,半分花巧都沒有,路飛揚能夠作到這種事,一身修為之高,讓孫武大為意外。

  特別是,在那個甬道裡,釋家武學受到先天克制,路飛揚修練的童子功也被影響,在這種情形下還能與心眼宗主對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了!

  (做得到這種事,路叔叔的武功好高,怎麼會淪落成一個流浪漢的?慈航靜殿一戰,為何他不出手呢?要是他當時出手參戰,我們可以輕鬆好多……還有,以他這樣的武功……

  多個疑問在孫武腦中閃過,其中最令他不解的一個,就是以路飛揚這樣的武功,絕不可能因為那種莫名奇妙的理由而失去一手,到底是為什麼才會斷去右手,這似乎也變成了一個謎團。

  十幾秒的時間,這些念頭令得孫武心頭劇震,直到他察覺自己已被轟出甬道外,身體不再受到影響,回復行動力,立即猛吸一口氣,勁貫全身,想要穩定身形。

  香菱、妃憐袖等人應該在甬道口附近,孫武動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先與她們會合,哪知道這想法才一動,自己落在地面的雙腿一沉,地面軟得像是稀泥巴,自己兩腳竟然筆直陷落進去,直沒入膝。

  「修羅劫」的威力之強,再次讓孫武眼界大開,血池、寒冰兩層劫獄並施,不僅甬道內受到劇烈震撼,就連甬道外的岩石地面也被震爛,表面還毫無徵兆,委實可怖之至。

  孫武一驚,想要從鬆軟地面拔起腿來,咽喉卻忽然一甜,咳出一口鮮血,緊跟著,全身因為凝聚金鐘罩而燦發的氣芒,迅速黯淡下去,耳裡彷彿聽見一下金鐵碎裂聲響,第七關金鐘罩被破,五臟俱傷,在口鼻迅速溢血的同時,力量迅速滑落。

  「怎、怎麼可能……」

  孫武從未遇過這種情況,之前自己也曾硬挨武滄瀾一擊,當場破罩降關,證明了「天子龍拳」的超霸絕世,但天底下居然還有另一個極端,勁道潛藏透打,在自己全然沒有察覺到的情形下,摧破第七關金鐘勁,將自身重創,若非自己修練「易筋」、「洗髓經」已小有成就,這一下很可能就把腑臟打得稀爛,死得不明不白。

  驚愕交集中,甬道內又是一下震天巨響,「寒冰劫獄」的第八重力量爆發,強大的衝擊波橫掃而出,威力摧山翻海,在整條甬道塌陷下來的同時,孫武所陷身之處的地面也承受不住,轟然一聲巨響,往下塌落。

  孫武金鐘罩甫破,勁力一下子提不起來,跟著一起塌落下去。甬道外不遠處就是懸崖絕壁,這一下震擊威力廣達方圓數丈,摧毀了週遭地面,一塌落下去就是直陷黑暗深淵,孫武心中連叫不妙,卻無力突破土石洪流躍上,眼看就要摔墜下去,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穿破下墜土石,抓住孫武左肩,將他拉住。

  「路叔叔!」

  「嘿!這次真是玩得太大……武功藏了太久不用,真是會變沒用的……」

  拉住孫武左肩的路飛揚,鬢髮散亂,滿臉是血,似乎是頭頂受創,鮮血止不住地流出,傷勢不輕;話說到一半,忽然啞了下去,跟著就是大口鮮血噴出,近距離之下,灑了孫武一頭臉。

  滾燙的英雄血灑在臉上,讓孫武整顆心都熾熱起來,不知怎地,眼前那張早已看熟的面孔,好像發生了變化,透過凌亂的鬍渣,孫武彷彿看到了那張記憶中的英偉面容,溫和而正氣,善良又認真,這無疑就是自己童年時最崇敬的那人。

  而且……這張染血的臉好熟悉,自己曾經在什麼時候,看過路飛揚滿臉是血的樣子嗎?

  「小武……路叔叔這次只剩一隻手,沒法拉你上來了……呵,等一下後頭的事,你要自己想辦法了,叔叔……只能幫你到這裡,很抱歉,本來想再撐久一點的……」

  「路叔叔,你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孫武急切地問了一聲,但路飛揚沒有回答,而一股森然氣勢再度降臨,上方的景象開始扭曲搖晃,正是「修羅劫」運轉的徵兆,心眼宗主即將再次發動攻擊。

  「小武,珍重!」

  「路叔叔!」

  少年的驚呼聲中,路飛揚放開了手,任由孫武直墜下去。在下墜的過程中,孫武最後看到的東西,就是路飛揚取出了半截線香,一下搖晃,「發飆的傀儡」自燃,裊裊灰煙迅速升起,竄入使用者的鼻端……

  跟著,絕崖之上爆出連天震響,一下接著一下,連結成一長串轟雷似的炸響,彷彿成千上萬顆炸雷同時爆開,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內,摧毀殆盡……

  在往下急速摔墜的時候,孫武擔憂著路飛揚的狀況,卻也為了自己的處境而狂叫不妙。

  斷崖的高度有多少?縱使自己以第七關「金鐘罩」護身,承受摔落下去的衝擊力,也未必挺受得住,更別說自己現在身負內傷,破罩降關,這樣一摔下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任兄和香菱她們呢?太亂了,都沒有看到,該不會也全都摔下去了吧?唉,這下子糟糕了,要是有小殤的工具在就好了,起碼不會一直摔到斷崖底去。

  耳畔風聲呼呼吹過,孫武心裡知道不好,卻也無計可施,只能任由身體往下墜落。

  過了好一會兒,預期中的衝擊力量終於到來,少年傾盡全力催運金鐘勁,只覺得劇烈震撼晃動全身,奇痛難當,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險些失去意識。

  當整個人從劇痛中清醒過來,孫武才發現身上好冰,正浸在一泓冰水中,冷得直打哆嗦。當眼睛適應了黑暗,往旁邊一看,這才發現自己之所以沒有斃命的理由,是因為斷崖底下有一條水道,雖然不是很寬闊,卻很深,自己重砸在水面上,保住一命。

  「……懸崖下頭有溪流……真是老套,為什麼總是這樣的……」

  孫武一下苦笑,想要昏睡過去,但溪水溫度太低,凍得整個人意識清醒,暈不過去,這時,一道載浮載沉的白影,吸引了孫武的注意。

  「咦?有人?」

  手腳四肢疼得像是快要散架,孫武猛吸一口氣,強撐著朝目標游了過去,果然發現那是一個人體。

  「拓拔兄?是你?你怎麼樣了?」

  在水中浮沉不定的,赫然就是拓拔斬月,整個人完全暈了過去,隨著溪水漂流。

  對孫武而言,這還真是一個頗糟的狀況,若是任徜徉在此,由他來照顧拓拔斬月,會比自己穩當得多,不過此刻的任徜徉非但身負重傷,也不知身在何方,搞不好比拓拔斬月更需要人救。

  孫武在梁山泊長大,游泳的技巧極差,在水流中浮沉不定,沒有淹死已經很好了,現在拉著一個人,更是吃力。轉頭探看左右,左側崖壁下好像有個淺灘,眼下也顧不了其它,只能使勁朝那邊游去。

  抵達淺灘,孫武一陣頭暈眼花,幾乎要脫力暈去,連忙並運起「易筋」、「洗髓」勁療傷鎮痛,迅速行功一周後,精神大振,把傷疲的感覺壓下,站起身來,確認一下周圍環境。

  地下水道的流速湍急,這樣一段飄流,已經不曉得距離墜崖地點多遠了。放眼望去,看不到任徜徉、香菱等人的存在,可能流往更下游的地方,也可能出了其它狀況,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現在不可能找得到人。

  至於路飛揚……就算想要再回去幫忙,也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以心眼宗主的驚世修為,路飛揚很有可能已經陣亡了。

  想到這一點,孫武心頭一陣激動,這時聽見一聲細微呻吟,轉頭一看,拓拔斬月的狀況似乎很不妙,氣息微弱,再不進行急救,隨時都會沒命。

  察覺到這點,孫武扶起拓拔斬月,開始運功為同伴療傷。適才在崖上,拓拔斬月同樣受到「修羅劫」勁道的衝擊,再加上墜崖時的大力震盪,導致傷重昏迷不醒,儘管傷得不輕,但卻不算複雜,孫武很快就能進行治療。

  紅、藍氣芒並發,孫武將兩大神功的內勁輸入體內,發現這比上次替任徜徉治療困難得多了,拓拔斬月修練的內力並非慈航一脈,沒得呼應,而且拓拔斬月的修為極弱,甚至連香菱都還比不過,治起傷來格外吃力。

  (奇怪,怎麼會這麼弱的?內力修為這麼差勁,之前怎麼能發那麼強的刀氣?是人有問題還是刀有問題?

  困惑叢生,孫武只得先拋開雜念,先完成急救工作,憑著兩大佛門神功先鎮住拓拔斬月的內傷,淤血驅散,解去了拓拔斬月的性命之憂。

  內傷穩住,但浸泡在冰冷溪水所造成的失溫,卻不是單純輸內力可以穩住的,孫武皺了皺眉頭,開始做起沒人可以幫忙的工作,幫昏迷的同伴除去濕衣服。

  「抱歉啊,拓拔兄,我不會掀你面罩的……唉,其實你們域外民族也奇怪,整天遮著臉見人很好玩嗎?幹嘛又是面罩、又是頭套的?是不是域外人都不喜歡用真面目見人啊?剛剛見到那個心眼宗主,我還以為是你親戚咧!」

  一面抱怨,孫武一面將拓拔斬月的外衣給解下。解衣的過程中,昏迷過去的人似乎被驚動,發出了模糊的囈語,死命地緊扯衣服,不讓孫武脫下衣服。

  「……不……不要……」

  「有什麼不要的?你衣服都濕了,再這樣下去一定得肺炎的,大家都是男的,你乾脆點把衣服給脫光了,我們……」

  因為拓拔斬月的反抗,心急的孫武也加大了力道,結果,那件半濕的上衣就這麼「嘶」一聲,應手而破。

  衣衫破裂,底下所露出來的東西,讓孫武瞬間瞪大了眼睛,簡直比看到了西門寶藏還要驚訝。

  「這……這個……這個東西好像是……」

  白皙柔嫩的肌膚,胸口兩團飽滿的雪膩,哪怕是在沒有光線的黑暗中,都彷彿晶瑩生光,比最上等的美玉更引人想去伸手摩娑。

  絕美的一幕,但在孫武眼中卻成了無比的震撼。再怎麼遲鈍也好,孫武也懂得什麼叫做男女有別,更知道男人的胸口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所以現在看到的情景,若非自己眼花,那就是……

  「拓拔兄,你……你是女的!」

  只能說是前後矛盾的一句話,但聽在正自驚怒交集的對方耳中,無疑就是致命的宣判,結果就是一口鮮血噴出,在急怒攻心下,再次暈死了過去。

  「喂!醒醒啊!你別說暈就暈,我該怎麼辦啊?我不知道怎麼處理女孩子的啊!」

  同樣是救治傷勢,當對象的性別有異,孫武就手忙腳亂,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合乎禮數。

  不過,既然狀況發生了變化,那麼有些問題必須先釐清,為了要消除困惑,孫武決定把那層染血的面罩給掀開。

  由於人已暈去,掀開面罩的動作沒有被阻擋,孫武將染血的面罩揭去,在面罩揭開的同時,有些特殊的易容膏也隨之落下,露出面罩下的俏麗仙容。

  那確實是一張很美的臉蛋,細細的口唇、小巧的眉毛與鼻端,就像是一座精美的白磁娃娃般秀雅可人;令人最印象深刻的一點,就是那雪一般白皙的肌膚,和殷紅朱唇映襯,形成一種動魄驚心的美麗。

  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這張清秀的臉蛋看來年紀不大,而只要看到這張臉,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男兒身,這就是需要面罩的理由。孫武不算太笨,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他很快就從這張美得令人屏息的臉蛋上,猜測到了事實的真相。

  「不、不會吧?這是……拓拔小月公主?」

  這可真是讓孫武嚇一跳的意外,儘管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碰到這位「未婚妻」但卻料不到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讓自己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狀況下,突然碰到了這個身份尊貴的訂親對象。

  儘管不是盛裝打扮,但暈厥過去的拓拔小月已是秀雅無雙,國色天香,要說是域外第一美人,這評價應該不會有錯。至於好端端的一個大美人,為什麼要女扮男裝,偽裝成王子,這就令人費解了。

  少年搖了搖頭,正在想該如何處理,周圍忽然傳來一陣異響,最初聽得不是很明白,但很快就分辨出來,這是有人迅速朝這邊靠近的移動聲,而且還不只一個人,起碼在十人以上,正以非常快的速度將這邊團團包圍住。

  在這個連窮鄉僻壤都算不上的地方,孫武可不覺得自己會碰到路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心眼宗僧人。自己現在破罩降關,別說碰到心眼宗主,即使是遇到冒頓、格巴圖這些二流高手,恐怕都不是對手,這下子真是棘手了。

  不過,就算自己膽怯害怕,甚至跪地求饒,敵人也不會給自己路走,既然如此,就不要想什麼成敗得失,索性豁出去全力一戰就是了。這麼一想,少年胸中豪氣頓生,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從地上一把扛起拓拔小月,全神戒備,並且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處淺灘面積不大,一側是水,一側是絕壁,來人不可能從水裡冒出,肯定是絕壁之下另有洞穴或出口,才會忽然跑出一票人來,換句話說,自己等一下就有路可走,不用困在這裡當化石了。

  想到這一點,孫武興奮不已,這時後方勁風響起,黑暗之中一支槍尖破空刺來,孫武振臂一擋,發現對方持用的是普通兵器,並非法寶,但勁沉力大,實力在水平之上。

  擋過重槍,左側一柄大劍當頭砍下,勁風很沉,劍刃出奇的寬厚,這一劍揮砸下來,保證什麼金鐵盔甲都會被砸成垃圾,孫武吃了一驚,不敢硬接,側身滑開,以萬紫樓的靈動步法閃過,這時又是兩支重箭射來,勁道大得異乎尋常,來勢奇快,孫武再難閃躲,唯有舉臂硬擋。

  「噹!」

  一聲金鐵相擊的嘹喨聲響,孫武的左臂痛得像是要斷掉,但兩支重箭也被遮擋下來,墜落地上,而他再次憑著萬紫樓的步法進行閃躲,避開了追擊過來的一劍一槍。

  簡短的一輪動手,孫武聽見附近響起了一陣驚呼,似乎是敵人見自己年紀不大,卻能在幾下連續攻擊中全身而退,大為驚訝,這點該說是自己的榮幸,要是敵人能因此驚訝到放手罷鬥,那就更為理想了。

  退到岩石邊,孫武看清楚了敵人。他們似乎不是心眼宗的僧人,因為每個人身上穿著的並非僧袍,而是簡陋的獸皮衣褲,臉上也戴著頭套,不見本來面目,頭套上所刻的面目猙獰醜惡,獠牙外露,極是兇惡,可是落在孫武眼中,卻覺得這些頭套上所刻的面孔,醜惡中隱約流露著一份慈和,凶暴裡蘊含著一份正氣。

  從打扮上來看,這些人不像僧人,倒很像是地方土著,而他們所持的兵器全部都是以岩石刻鑿而成,他們能夠持這樣的重兵器揮舞,一身神力相當驚人。

  「還真的咧……域外民族都喜歡藏頭露臉,心眼宗是這樣,拓拔公主是這樣,連土著都是這樣……」

  這是孫武的第一感想,不過從實際情形來看,至少這些傢伙不可能是女扮男裝,不會發生拓拔斬月那樣的狀況,這多少讓孫武輕鬆了一點。

  兩邊人馬相互一瞪眼,就要再次動起手來,這時,趴在孫武肩頭的身軀忽然動了起來。

  「住手!」

  「史踏普!」

  連續兩聲叫喊,都出於拓拔小月的口中,清醒過來的她,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似乎發現了什麼,一下子從孫武肩頭掙脫,落下地來,對著敵人與孫武叫喊出聲。

  孫武不懂域外語言,不知道拓拔小月說了什麼,而這些話似乎有用,又似乎沒用,因為敵人聽了小月的話之後,停止了將要發動的第二波攻擊,卻又持著兵器進逼過來,還拿出繩索,想要做什麼是不問可知。

  敵人要綁,孫武沒有理由束手就縛,連忙運氣預備戰鬥,但拓拔小月卻攔阻了他。

  「等一下再對你解釋,這些人……不需要與他們發生衝突,先照著他們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語氣急切,顯然不是傷重之下的胡言亂語,孫武唯有選擇相信這段話,照著拓拔小月的意思去作,乖乖舉起雙手,讓敵人綁住,而拓拔小月自己也遭到同一命運,被敵人給綁縛起來,只不過敵人還算是講禮數,先讓她撕扯衣衫,將破裂的走光處遮掩起來後,才將她雙手反綁。

  兩個人被綁住以後,就是像囚犯一樣被帶著走。在巖壁底下,有一個不小的洞穴,這些土著就是從那洞穴裡頭鑽出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現在也是將孫武與拓拔小月帶回這洞穴去。

  走進洞穴,赫然發現這洞穴極深,空間內又冷又濕,竟不知通往何處,孫武跟著這些土著一路深入,同時也注意拓拔小月的情形,發現她臉色不佳,但呼吸尚算平穩,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而從這角度看來,拓拔斬月確實不負域外第一美人之名,尤其是在這樣被人反綁著走路的情形下,格外讓人覺得楚楚可憐,只不過她雙手雖然被反綁在背後,走路卻一點也沒有垂頭喪氣,反而抬起頭,昂首闊步,顯現出身為王室成員的自尊。

  長長的路走了一大段,一行人在黑暗中繞來繞去,孫武肯定這條地道是人工開鑿,如果照這樣子走下去,應該會走到這些土著的根據地,這大概也是拓拔小月的目的。

  不過,情形卻與孫武的想法有差別,繞來繞去最後到的地方,赫然是一座石牢,這些土著把孫武和拓拔小月一起推了進去後,留下兩個人在牢門口看守,剩下的人揚長而去。

  石牢地面鋪了乾草,還不算是太差勁的環境,孫武在石牢一角坐了下來,拓拔小月則坐在另一角,刻意與孫武保持著最遠的距離,卻也因此不得不與孫武視線相對。

  從對方的眼神中,孫武可以感覺到自己並不受歡迎,這點倒是早就知道了,以前還是拓拔斬月的時候,她就對自己非常沒有好感,總是用敵視的態度對待自己,現在當然也沒理由轉變態度,但……為什麼會這樣呢?就算沒好感,也要有一個理由吧?

  如果這個問題擱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得解決,經過考慮,孫武決定主動去解決這個問題。

  「呃……不好意思啊……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討厭我呢?」

  仔細想起來,這種經驗還真是特殊,之前從沒有被女性這麼討厭的例子,幾乎所遇到大部分的女性,都對自己抱有好感,像現在這樣擺出一副厭惡態度的,還真是不曾有過。

  不過,小月公主似乎不願意就這個問題做回答,只是低垂下頭,自顧自地說話。

  「這些人……是域外民族最神秘的幾支之一,桑德族。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不在地表上出現,人們以為他們已經滅族,要不是今天親眼所見,連我都不知道他們還存在……」

  「桑德族,是樓蘭一族的仇敵,但不如樓蘭一族那樣掌握技術,勢力雄大,稱霸域外,桑德族只是守護一些重要對象,將那些東西視為聖物,封閉禁用,然後一代一代流傳下去。樓蘭一族勢力極盛的時候,曾與桑德族數次開戰,每一次都大獲全勝,但也都無法徹底剿滅敵人,後來太平軍國之戰爆發,樓蘭滅族,桑德族也莫名其妙消失,我們都以為這兩族一起被滅了,想不到桑德族是化明為暗,躲藏在邊境地下……」

  漸漸聽出一些端倪,孫武問道:「桑德族保管一些重要東西,這些東西可以與樓蘭一族抗衡……你是想要這些東西吧?所以才要這樣子束手就縛,來到桑德族的地方?」

  就算很不願意被孫武猜到,拓拔小月也不得不頓了一頓,繼續道:「傳說中,近百年內桑德族曾兩度被外人造訪,兩次都是中土的青年。其中一次更因此掀起了中土與域外的滔天大禍,儘管這個猜測沒有人能證實,不過有許多人都相信,造訪桑德族的兩個中土青年,其中之一……就是後來的天妖!」

  「天妖?」

  孫武驚道:「所以……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這裡是天妖傳說的起點,你是來這裡找天妖遺產的吧?」

  「什麼是天妖遺產,我不知道,但心眼宗的技術會那麼厲害,有可能是得自樓蘭一族,也可能就是得自桑德族。只要能夠打倒心眼宗,救龜茲的百姓,救我的國家,我什麼都願意做!」

  拓拔斬月說著,聲音變得很激動,孫武聽在耳中,聽出少女已經開始有哭音,這無疑是自己最不知該怎麼處理的狀況。

  想了想,自己該做與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一個。

  「轟!」

  巨響聲中,孫武一下子躍起,綁住雙手的繩子一下子崩斷,重重擊出,厚重的石門頓時被轟飛出去,鉸鏈碎斷,還連帶砸暈了那兩個看守的桑德族人。

  「你!你在做什麼啊?」

  驚愕地抬起頭,拓拔小月就看到少年一步跨出了牢門,雙拳互碰一下,像是幹勁十足的模樣。

  「不管要做什麼,在這邊傻等是等不到的,我現在幫你出去看看,瞧瞧能否弄到你要的東西。如果我做得到的話,你要告訴我為什麼那麼討厭我喔!」

  請續看《東方雲夢譚》18



附錄:

  也可能這樣發生絕美的一幕,但在孫武眼中卻成了無比的震撼。再怎麼遲鈍也好,孫武也懂得什麼叫做男女有別,更知道男人的胸口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所以現在看到的情景,若非自己眼花,那就是……

  「拓拔兄,你……你是女的!」

  小殤:錯!誰說有這東西一定是女人?

  孫武:啊?

  小殤:我也是女人,我就沒有。所以沒有的不一定是男人。同理可證,有的也不一定是女人。

  孫武:呃……(頭暈)……所以拓拔兄是男人?

  小殤:誰說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孫武:那……傳說中的人妖?(冷汗)小殤:賓果!答對了。(拿出針筒)珊拉朵大姐親手調配,「變男變女變變變」一針下去,別說這種大小,要比鳳姐大一倍的都沒問題喔!

  孫武:這……我不用了……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9
第十八卷

【本卷簡介】

過關斬將是冒險遊戲必備要件,但是使用金手指的NPC到處亂竄這還讓不讓人活呀?

隨便講幾句冷笑話就可以成為桑德族的神,那自己剛才的搏命演出又算什麼呢?

又是天子龍拳、又是鳳血共鳴,怎麼各種血裔限定的東西都和自己有關,平常老是被小殤雜種雜種的叫著玩,這下看來自己混血混得不是普通的亂!

先是小月公主,現在是寶姑娘,一塊金鎖片真能定這麼多樁親事嗎?老爹這麼做,算不算詐欺?

第一章 降妖尊者.浴血試驗

  受到傷勢影響,孫武僅能將金鐘罩運上第五關,並不是體力十足的全盛狀態,若是捫心自問,他自己也很清楚,這時的自己絕不適合輕啟戰端,如果主動去做什麼事,風險絕對比平時大很多。

  不過,也有些事、有些時候,只能決定該不該做、要不要做,而不能計較風險。看到拓拔小月在自己眼前那麼難過,孫武很想為她做一點事,不管那些事是什麼,只要能讓她別再傷心下去,自己都想試一試,然而……

  (真想不到,原來我也是那種看到女孩子流眼淚,就會失去理智的人啊!之前被小殤和姊姊訓練得太好,還以為自己對這種事免疫了呢……

  這一點發現,連孫武自己也覺得吃驚,可是,自己確實是在理智思考之前,就因為衝動而衝出去,擊開石牢的大門,更重要的一點是,自己覺得這樣子很好,男孩子本來就該為了女孩子的眼淚而奮戰,這應該是一種很美好、很自然的事,卻因為小殤與姊姊鳳婕的濫用,搞得自己對她們的眼淚無動於衷,差點認為自己會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人,真是太糟糕了。

  現在,知道自己還會為了女孩子的眼淚而衝動,孫武覺得這樣很好,不管怎麼說,熱血總比冷血要好得多,只要大方向對,那就可以了。

  「不管要做什麼,在這邊傻等是等不到的,我現在幫你出去看看,瞧瞧能否弄到你要的東西。如果我做得到的話,你要告訴我為什麼那麼討厭我喔!」

  說完了這兩句話,孫武跨步出牢門。拓拔小月凝望著他的背影,想不到一個平時溫和穩重的少年,會突然像是一頭小雄獅似的,充滿決斷力,變成了說做就做的行動派。

  短暫的驚愕過後,拓拔小月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出牢去,追上了孫武的腳步。

  「等等我,你一個人亂走,知道要去哪裡嗎?」

  事實上,孫武確實是不曉得自己該往哪走去,只是很直接地往正前方走,腦裡還正在發愁,就算碰到了什麼人,想要抓人問路,自己也不懂得異族語,到時候的畫面一定很搞笑。

  然而,事情的變化卻遠比計劃要快,孫武和拓拔小月走沒幾步路,便聽見正前方傳來了腳步聲,人數還不少,起碼也有幾十個,堪稱是大隊人馬。

  孫武一愣,正想自己該怎麼辦才好,轉角那邊已走出幾名桑德族的戰士,見到孫武與拓拔小月脫困,都極為吃驚,叫了起來。

  「嘖,看來又要先亂打一通了!」

  說是說不通,孫武運起金鐘勁,預備再次進行戰鬥。第五關金鐘罩凝運時所發的金芒,與第七關時的亮度自是不能相比,可是當孫武全力催起第五關金鐘勁時,對面的人群裡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金鐘罩?哦,是慈航靜殿的哪位少年武僧駕臨敝族啊?」

  聲音的腔調頗怪,但確實是中土語沒有錯,孫武一下子把話聽個明白,停住了正要往前衝的步伐,只見對面桑德族的戰士們往兩邊分開,一個拄著枴杖的蒼老人影緩步踱出。

  那是一個非常矮小,留著長鬚、長髮的老人家,一頭淡金色的長髮,與過長的鬍鬚混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張臉,直垂到小腹,瞧起來很像是一頭上了年紀的老狗,但看得仔細些,就會發現這位老人的體格其實很壯碩,露在外頭的一雙手臂結實粗碩,上頭有著複雜的刺青,象徵著地位與身份,看來應該是桑德族的重要人物。

  (是什麼族長還是長老嗎?傷腦筋,那雙手臂如果是靠練功練出來的,我可不想被那種砂鍋大的拳頭給打中啊!

  孫武心中評估,若是一言不合,自然只有大打出手,但現在似乎有得談,那就不用魯莽行事,先與桑德族溝通一下再說。想到這裡,孫武彎下腰,向那位老人行了個禮,表示敬意,而從旁邊拓拔小月的臉色來看,自己這麼做似乎沒有做錯。

  「呵呵呵呵,很久沒有中土的貴客造訪了,小小年紀,膽識與本事卻異常出色,難道真是尊者的法緣到了?」

  老人撫鬚微笑,語氣平和,向孫武自我介紹,表示他叫基德,是桑德族目前的長老兼代理族長,向孫武表達歡迎之意。

  孫武對桑德族根本一無所知,也無話可說,只是拓拔小月想取得桑德族所保管的秘寶,所以自己才替她出頭,現在要進行談判,正想要讓拓拔小月代表說話,基德長老已搶先開口。

  「貴客遠來,我們照理說是該好好接待,不過……桑德族一向不與外界聯絡交往,更不歡迎外人造訪。」

  基德長老這麼說的時候,幾名戴著石面具的戰士重新擺起戰鬥架式,儘管一言不發,孫武卻感覺得出他們身上散發的戰意,不由得冷笑起來。

  「我們是不速之客沒錯,但也不是我們自己想來的……算了,長老這麼說,是不是代表我和我朋友誤闖貴族,無可補救,只能一戰,以生死做定論?」

  「呵呵,倒也沒有那麼嚴重。本來,敝族中有許多不為外人知道的秘密,為了守護這些秘密,不得不與世隔絕,以策安全,但十餘年前的一次機緣,我族有了一個傳說,全族開始在這等待一個有緣人,若貴客是那個有緣人,那麼敝族等待你出現已多年,不但不會驅逐你們,更會滿足你們的心願。」

  「哦?有這樣的好事?但是……怎麼知道我們是不是有緣人呢?這種事應該不會由我們自己說了算吧?」

  「自然不是,不過也不會太複雜,只要做一點小小的確認試驗,很快就可以明白了。」

  基德長老說得簡單,孫武卻不相信事情會有這麼順利,那個確認試驗的內容肯定不好過,但自己現在也沒得選擇,既然是身在別人的地方,自然就只能照別人的規則來玩了。

  「這裡是桑德族的地方,我尊重各位的規矩,由我來進行貴族的試驗,但我有一個要求。」

  孫武看了旁邊的拓拔小月一眼,朗聲道:「在我進行試驗的時候,請各位對我的朋友以禮相待,保證她的安全,可以嗎?」

  這個要求顯然大出對方意料之外,基德長老重新打量了孫武幾眼,點了點頭,請孫武跟著他往下走。

  「喂,你發瘋啦?你自己現在還重傷,哪有本錢去學人耍帥?你知不知道他們說的那些試驗是什麼?」

  拓拔小月追上了孫武,向他這麼問著,孫武聳聳肩,道:「不知道啊!難道你曉得嗎?」

  「桑德族從不與外族交往,我哪知道?但聽北宮統領他們說過,桑德族的機關、法寶技術很厲害,很多域外高手都過不了,死得不明不白,你該不會以為他們的試驗只是問答遊戲吧?」

  「哈哈哈!怎麼可能這麼便宜我?不過我的腦筋不好,如果真是玩智力問答,那對我就太不利了。」

  「你、你還笑得出來,這可不是玩笑啊!你……」

  「別緊張,我還沒有傻到那種程度,既然叫做試驗,就一定有危險性,更何況是牽涉到人家的秘寶,這種試驗如果不玩到要賭命,那反倒說不過去了。」

  孫武點頭道:「不過,要是我們拒絕試驗,那就立刻得和他們交戰了,兩個人在陌生地方拼他們整族人,這種事更沒勝算,還不如照他們規矩來進行試驗。雖然我有傷在身,但以你我如今的狀態,由我去進行試驗,應該是比你安全些。」

  一輪分析,說得有條有理,拓拔小月為之一呆,像是從沒見過孫武一樣,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著他,半晌過後,點頭道:「我明白了,你……你一定要回來啊!我可不想欠你什麼,還有……如果你通過試驗回來了,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我會這麼討厭你!」

  「哈哈,一言為定喔!」

  為了要知道這種事而去打生打死,聽起來實在很像小孩子的作為,讓人有些好笑,但孫武轉念一想,人家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還是域外第一美人,如果博她一笑不搞到要賭命,那反倒說不過去了。

  (啊!這樣想有點奇怪,我又不是她的追求者,也沒想過要追她,為什麼要搞到拿性命開玩笑呢?這說不太過去吧……算了,想這些無濟於事,還是先把事情完成吧!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孫武被帶到了一個大鐵閘之前,仰望著那座比自己身高要高出許多倍的厚實鐵閘,心中駭然,搞不清楚鐵閘之後會是什麼東西。

  在前來這裡的路上,基德長老似乎對他頗有好感,說了不少事情,尤其是他還告訴孫武,心眼宗對桑德族的秘寶覬覦許久,曾多次組織攻擊,卻都無法通過「試驗」大敗而歸,還枉送了幾名高手的性命。

  「所以,小朋友,奉勸你千萬別掉以輕心,這個試驗不是那麼好過的啊!」

  「是嗎?這麼說來,當年天妖也曾經闖過這試驗囉?」

  並非存心試探,孫武只是隨口這麼問了一句,基德長老卻立刻變了臉色,像是聽到什麼禁忌事物,周圍族人見到長老臉色不妥,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原來如此……這是個禁忌話題啊!早點說嘛!」

  孫武笑了笑,和桑德族人一起往前走,在快要到大鐵閘門前時,忽然有一個桑德族人匆匆跑來,好像有什麼極為緊急的事,特別趕來通報。

  聽不懂異族語,孫武默默站在一旁,但拓拔小月卻來到他身邊,把所聽到的東西翻譯出來。

  「那個人說……有一支人馬正朝這邊攻來……身份不明,實力頗強,已經連破他們數道防線了……」

  孫武側頭一想,高手不可能平白無故冒出,從地緣關係來考慮,怎麼想都是心眼宗的高手殺來了,桑德族的主力搞不好都在這裡,難怪會被敵人趁虛而入,連破數道防線。

  這樣一想,孫武就想幫著桑德族退敵,但拓拔小月卻說出令他不解的話。

  「他們說……把敵人引去試驗之間,這……我是不是聽錯了?試驗之間,有好幾個嗎?」

  顯然事實正是如此,基德長老向孫武表示,自己必須要離開,處理一下其它地方的突發問題,稍後由孫武獨自進到大鐵閘內,只要通過試驗,打倒裡頭的守關者,就算是過關,也就是桑德族等待多年的有緣人,至於過不了關的結果……

  「可以了,這點就不用解釋了,願賭服輸,那個結果是什麼,就不用你們再說一遍了。」

  孫武說完,走上前去,勁貫於臂,用力一推,大鐵閘頓時出現了一道小小縫隙,雖然不是很夠氣勢,但現在與其講氣勢,還不如多保留點體力,以備試驗。

  進去了之後,鐵閘自動關閉、封死,斷去了退路,孫武沒有因此而恐懼,只是仔細打量前方的景物,發現眼前是一處封閉的小山谷,凹陷的山壁往上延伸,隱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山谷不算大,但以其存在地底來說,卻已不算小,特別是當裡頭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更覺得遼闊、孤寂,孫武往左右望看,什麼東西都沒有瞧見,心裡正覺得奇怪,前方忽然散發出微弱的光亮。

  淡青色的微光,在黑暗之中一閃一閃,孫武有些許困惑,湊上去一看,只見一個老鼠般大小的螢光物體,似生物,卻又認不出是什麼東西,正在那裡慢慢地蠕動。

  「這是……什麼東西啊?」

  孫武本來估計試驗多半是武鬥,與什麼絕頂高手,或是什麼厲害機關之類的戰鬥,可是這座小山谷內別無他人,甚至看不到什麼草木生物,唯一存在的就是自己,再來就是這奇怪的鼠形物體,如果這東西是自己的試驗,那試驗方法是什麼?

  「傷腦筋,丟人進考場,卻不交代考題,這種考試如果輸掉了實在很冤枉啊!」

  孫武等了一會兒,這個螢光物體仍舊在那兒閃動,沒有分毫動靜,看來自己若不採取主動,就要在這裡等到變化石了。

  側頭仔細想想,對付這種蟑螂老鼠之類的東西,自己平時都會怎麼做呢?如果看到蟑螂老鼠就運「金鐘罩」抗敵,這種事情未免太過,那麼……

  這樣一想,孫武就出於本能地抬起腳,像是踩蟑螂一樣地往下踏去,把那個螢光物體踩在鞋底。才剛踏下去,就有了反應,那個螢光物體受到刺激後,開始迅速脹大,發出一股反震力,將孫武彈開。

  孫武察覺震力,不敢貿然行事,順著反震力跳開,只見那個螢光物體發的青光飛快變化,成了燦爛的金光,明亮耀眼,金黃色的光芒,倒與自己催運「金鐘罩」時的光華有些類似。

  在光華變動的同時,螢光物體的體型也有變化,從原本小老鼠似的模樣,膨脹鼓大,很快就變成一頭惡狼般的大小,發出一聲尖銳的吼嘯後,朝孫武撲咬而來。

  「呃,這下子有點試驗的味道了。」

  孫武從容閃避,想到試驗的命題是對付此物,不是單挑武滄瀾、心眼宗主那級數的絕頂強人,心裡登時鬆了一口氣,在閃躲同時一拳擊出,命中那頭金色惡狼的後頸,將那頭惡狼打得慘嚎出聲。

  但在痛嚎之時,孫武也發現一件怪事,自己的拳頭感受到一股反震力,而且還是自己異常熟悉的一股力量。

  「這……這是金鐘罩?」

  不只是「金鐘罩」而且還是比自己目前狀態更高一階的第六關「金鐘罩」這一下反震,讓孫武的手臂微酸,心中更是訝異不已,但那頭惡狼卻不給孫武質問的機會,再次朝他撲衝過來。

  這一次,力量與速度都呈現倍增,幾乎是眼睛才一眨,惡狼就已經衝到了眼前,一爪直襲向眼睛,孫武出拳欲以攻代守,但與狼爪一碰,兩股同構型的金鐘勁對碰,半分花巧也容不下,關數低的立即被壓在下風,要不是孫武應變得當,硬生生鼓勁將這頭狼給震了回去,此刻已經身遭大難,至少失掉一隻眼。

  惡狼被震退一次,並沒有就此退縮,而是飛快在孫武四周躍動,忽而在前、忽而在後,伺機襲擊。單純比較速度,人類又如何比得過狼只,孫武被鬧了個手足無措,根本擋不住惡狼的襲擊,好不容易憑著金鐘罩硬撐,挨了兩下爪擊,趁隙反攻,重拳打在惡狼身上,卻又被牠體內的金鐘勁反震,除了自己的手臂劇痛外,沒能造成什麼其它傷害。

  (這個……真是荒唐,這頭狼居然會「金鐘罩」我和一頭會「金鐘罩」的狼在戰鬥,還要打贏牠?我這……是不是在做夢啊?幸好是碰上一頭會「金鐘罩」的狼,要是碰上一頭會「如來神掌」的大象,那我就直接投降,讓牠踩死我算了!

  孫武腦中不停思考著,身體仍在閃躲與戰鬥,最後硬挨上一記狼爪,拚命使出肘擊,一式「大梵佛心刺」化肘使出,威力萬鈞的一擊,結實撞上了狼軀,但惡狼體內爆發出一股強橫抗擊力,擋住了這一肘的力量,更狠狠地咬中孫武的手臂。

  「嘖!」

  「金鐘罩」護體,孫武只痛不傷,但也覺悟到再這樣打下去,絕無勝算,連忙提運一口真氣,易筋、洗髓兩勁並發,紅藍氣芒行遍週身,體內頓生一股大力,運至臂上,將惡狼的牙齒震得鬆脫,手肘更爆發第二重勁道,把惡狼遠遠地轟飛了出去,重墜於地,動也不動一下。

  「呼!」

  這一輪連環發勁,過去從沒這樣幹過,耗損體力極深,孫武鬆了一口氣,險些跌跪下來。

  「這種仗……好怪,好莫名其妙啊……」

  孫武曾與當今天下絕頂強人戰鬥,有過多次以弱戰強的經驗,不過卻從沒想過與一頭會「金鐘罩」的惡狼戰鬥,此事實在奇哉怪也。

  桑德族的試驗,就是一頭會使「金鐘罩」的惡狼嗎?如果是的話,這試驗似乎不是很難,因為這頭惡狼的「金鐘罩」修為不過是第六關,比現在的自己稍強,但若闖陣者是心眼宗主那種高手,只要一舉手就能將這頭惡狼給殺了,哪怕換作是自己,要是傷癒回復第七關,輕而易舉就能突破這項考驗。

  再細想一層,最開始的時候,自己遇到的只是一個發光老鼠,弱小得可以一腳踩扁,是自己踩了它之後,才從鼠形生物變成惡狼。這樣想來,難道自己那一腳是關鍵?

  「呃……我踩下去,這個東西憑我的力量而變形,又變得不會太過份,只是比我稍強一點,所以我剩第五關力量,它就變形成第六關的金鐘狼,照這樣來說的話,剛剛我用易筋經、洗髓經打出去,這豈不是……」

  這麼一想,孫武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再抬頭一看,只見惡狼倒地處驟發豪光,紅、藍、金色並作,體積也迅速開始膨脹起來。

  「嘿嘿……這次又是什麼?有沒有人可以教一下,這種仗要怎麼打啊?」

  孫武運起金鐘罩,小心地往後頭退兩步,雖然這小山谷內僅有自己一人,但卻可以感覺到,周圍正有其它視線在看著自己,想來拓拔小月正與桑德族人在一起,看著自己的戰鬥。

  而眼前的情況絕對不妙,因為金光閃閃的惡狼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有孫武兩倍高,三頭六臂的巨神金像。神像的三面表情各異,分別持用著刀、劍、錘三種兵器,看起來很像是廟裡所供奉的神明,但孫武卻感受得到,這尊神像絕非死物,相反地,從神像身上所傳來的殺氣騰騰,證明它絕對有威脅性。

  一時間,整個氣氛靜默下來,直到劇烈強風伴隨著金光巨劍斬下,孫武匆忙躍起,金劍落砸在地上,把地面打出了一個大凹坑。

  「哇!」

  驚人的破壞力,孫武肯定第五關金鐘罩接之不下,那柄巨劍重逾千斤,揮砍的力道沉猛雄強,要是真的給砍中,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一座巨石像,都會被砍得粉碎。

  孫武閃得奇快,好不容易才避開這一劍,正為著重劍之威而錯愕,卻見到藍光、紅光一閃,重刀、重錘如風襲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分左右擊向自己的兩側。

  這一次,孫武避得異常狼狽,這尊三面神像不僅力大無邊,而且動作一點都不遲鈍,還出手如電,三件沉重兵器運使開來,沒有一點空隙,就像三個一體同心的絕頂高手,很快就把孫武逼到無法閃避的地步。

  如果說一頭會使「金鐘罩」的惡狼,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那現在這尊三面神像,根本就是荒唐!因為它竟然同時使著「易筋經」、「洗髓經」、「金鐘罩」集慈航靜殿三大絕學於一身,交互使用,這種修為當今慈航靜殿內恐怕還找不到實例,苦茶方丈若是看到,想必會嚇得連手裡的念珠都掉下來。

  「易筋經」、「洗髓經」用於攻擊時,對「金鐘罩」有潛在的克制力,當日孫武初鬥任徜徉時,就是因為這樣吃了大虧,現在這尊三面神像也以相同的方式攻擊,孫武就不能不心有所忌。

  當已經沒得閃避,孫武被迫硬拚,抬起雙臂,奮起第五關「金鐘罩」去擋,兩勁正面對撞之前,克制效果就已經發生,孫武發現雙臂的剛勁有軟化徵兆,暗叫不好,顧不得「金鐘罩」運使時必須腳踏實地的鐵則,腳下一踏,飛身而起,避開左面的一錘,卻終究閃不過右方的一刀,整個人像是一件垃圾般被掃出去。

  孫武墜地之時,真的是痛徹心肺,這時候才知道在被先天克制的狀態下戰鬥有多吃虧,要不是有異種金鐘的潛勁護身,肯定連肋骨都被打斷一排了。

  (要怎麼戰鬥?這種怪物……不是血肉之軀,要怎麼打才會死啊?身上有沒有要害啊?它力量既強,速度又快,還會兼用慈航靜殿三種神功,就算有要害,我又要怎麼打?

  劇痛之中,孫武心裡閃過許多念頭,但最要命的一點,卻是這個怪物越打倒越強。現在自己還有最後王牌可以一搏,可是如果真的用這個王牌將它給轟了,再次重生時所變出的,不曉得又會是何等恐怖的妖魔鬼怪,那時就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這種戰鬥……真是飲鴆止渴,為了今天顧不了明天啊!」

  搖搖晃晃掙扎起身,孫武站直身體,看著那尊三面神像舞動刀劍,雙足踏動大地,以摧山毀岳之姿朝自己衝來,三種不同的沉重兵器,隨著氣勁鼓催,燦發著三色豪光,孫武毫不懷疑這三件重兵器的合力一擊,就能將自己打得筋折骨斷,碎屍當場。

  死到臨頭,這種時候再也顧不到什麼後果,孫武將一口真氣運至丹田,勁貫全身,引動潛藏體內的舍利邪能,一瞬間,妖異的血紅氣芒籠罩全身,迅速凝化成大片血霧,瀰漫散出,甚至聚集成柱,直衝上方。

  「佛血舍利」所蘊含的邪能,很可能是當今大地上最強大的一股能量,這一下蓄勁上衝,整個山谷都為之震動,劇烈搖晃,孫武在這瞬間甚至有個念頭,也許自己這一掌不該打向三面神像,若是直接對著大鐵閘轟,開個通道出來,直接從那邊跑,這戰術還比較實際。

  不過,想當然爾,要是自己真的那樣做了,試驗就自動判定失敗,這一仗等於白打,毫無意義,所以不得不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

  短短一下耽擱,舍利邪能竄行全身,四肢百骸能量充盈,都快要爆炸開來了,孫武強勢壓制,運氣引導,濃烈的血光化為霧氣,瀰漫週身,更凝聚於掌上。

  如來魔掌.魔光初現!

  浩瀚血光,像是潰堤而出的濤濤江水,直衝向高速奔來的三面神像,剎時間,整個山谷由天到地,全部陷入劇烈的震動,巨大的三面神像在血光衝擊下,也顯得不堪一擊,金屬軀體在瞬間被摧破,跟著就被血光所完全吞噬。

  以「佛血舍利」所迫發的「如來魔掌」殺傷力驚神泣鬼,就連有慈航三大絕學護身的三面神像也禁受不住,一招就被打倒。

  這結果在孫武的意料之內,「如來魔掌」確實是自己壓箱底的絕學,但另一點也在預料內的結果隨之發生,撕心裂肺的劇痛,在這一掌之後出現於肉體,孫武整個人痛得站立不住,腳一軟就跪了下去。

  「……比、比以前好多了呢……換做是之前,就不只是腳軟一下而已,整個人一定已經暈過去了……」

  說是這麼說,但孫武自己也很清楚,不可能再發出第二掌,而很糟糕的一點是,在三面神像倒下的殘破軀體中,開始有一縷熟悉的紅光緩慢綻放出來……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09
第二章 百變千幻.亦夢亦真

  以一名武者而言,孫武修練的武技算雜,慈航靜殿的四大絕學,他從小就有修習,而後以掌門人身份進入藏經閣,翻閱秘籍,更將四大絕學重新築基修練一遍,對敵時武技變化多端,威力奇大。

  不過,這次孫武卻碰到了一個更極端的對手。山谷中的這個異物,百變千幻,每次被打敗,都會吸收敵人的特長而改進,變成更強、更霸道的存在,終至無可匹敵。

  面對「金鐘罩」還可以並施「易筋經」、「洗髓經」取勝;碰到三功合一,也還能賭上最後一張王牌,以「如來魔掌」克敵制勝,但是當敵人連「如來魔掌」的殺傷力也適應,充分吸收其優點而進化,孫武就真的不曉得該怎麼打下去了。

  能與「如來魔掌」同級,甚至更高一等的武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新學的「天子龍拳」不過這個希望也已經破滅,早先在洞窟裡的一戰,「天子龍拳」施展不出,還險些鬧得走火入魔,這讓孫武壓根兒也不想再試一次。

  現在,這件異物已經發生第三次形變,將「如來魔掌」的殺傷力也適應過去,變成了一個會使用「如來魔掌」的魔獸。對上這樣一個可以連環運使「如來魔掌」的存在體,孫武暗忖,這不但自己接應不下,恐怕就連武滄瀾、苦茶大師,都對付不了這種怪獸……

  (咦?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連武滄瀾、苦茶大師都應付不了,這東西有如此實力,那豈不是天下無敵?要是真的那麼厲害,桑德族為什麼要躲在地下,好像烏龜一樣?換成其它組織,只要能驅使這種異物,要稱霸大地絕對不是問題。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孫武好像發現了什麼,頓時覺得不妥。自己想到的這些問題,應該是沒有錯,因為照正常道理說,就是這樣的判斷,倒過來想,要是世上有一種生物,能夠將「如來魔掌」運使無礙,甚至是一掌接著一掌連發,這種事情才是最不合理的。

  「如來魔掌」至邪至霸,對肉體的負荷異常沉重,孫武相信哪怕是昔日的天妖,也是承受住這種負荷在出掌,不可能是掌出隨心,像吃飯喝水那樣容易。如果這些「不可能」都合乎常理,那麼眼前這個不合理的情形,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對了,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孫武強忍著劇痛,掙扎站立起身,看見眼前的紅光大盛,只是還沒有凝聚成具體型態,似乎是因為舍利邪能太強,要適應並且設計出適當的形體,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但光是凝視那團紅光,感受那凜冽吹刮來的強風,孫武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選擇,只有三個:賭命再發一式魔掌對拼,立刻轉身逃跑,或是什麼都不做地站著。

  對拼,自己的身體未必能承受再發一掌,即使能夠,也不過是陷入打倒敵人後,敵人升級,自己必須再努力打倒敵人的無限循環。至於剩下的另兩個選擇,實施上……

  沒有時間再考慮了,紅光漸漸凝結成一個巨大的佛陀形象,雖然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奇異相貌,但壓迫感卻比先前更高十倍,所激起的勁風刮面如刀,飛砂走石,孫武要花上好大力氣,才能夠在強風中站穩。

  佛陀的形象越來越清晰,莊嚴的表情,雙目微閉,佛掌橫托胸前,熾烈的紅光如火燦發,似在預告著即將到來的大滅絕。獨自面對著紅光中的這尊大佛,少年的感覺比任何人都清楚,在短暫的遲疑後,他有了抉擇。

  轟隆!

  巨大的勁風聲響中,大佛的手掌水平推出,周圍的紅光耀眼到極點,如潰堤海潮般狂湧而出,猛烈氣勁開山破石,震裂大地,將這座小山谷無情摧毀,所經之處盡數化成碎裂土石,朝著孫武沖湧出去。

  超大號的「如來魔掌」能摧毀這座小山谷,絕非血肉之軀所能承受的威力,少年卻選擇不避不閃,甚至也不做抵抗,就這麼默默站立,迎接著魔掌紅芒到來。

  當那股徹骨奇痛終於襲身,孫武腦裡唯一剩下的字詞,就是「粉身碎骨」被這一記巨大的「如來魔掌」打中,全身血肉瞬間就被撕裂切割,成了無數的細碎肉塊,痛覺殘留在神經內,哪怕是整個肉體已經消滅了,那劇烈的痛楚卻猶如化作詛咒,深深烙進靈魂之內。

  然而,即使是在這樣的痛楚中,孫武仍為了一個問題深深困惑著。

  粉身碎骨了,真的還會覺得痛?

  如果不會,那自己現在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是感覺出錯?又或者,這些所謂的痛楚、重傷,根本盡屬虛幻,全都只是一個不存在的感受,連親身所感的六識也會騙人?

  換做是之前,孫武還無法肯定,但經過日前的幾場戰鬥,在心眼宗的法寶幻覺中吃過大虧,他對這樣的情形已經很熟悉了,當這念頭在腦海閃過,他陡然一驚,精神高度集中,赫然感覺到一些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手、腳、身體……這些應該已經被粉碎的部份,卻有知覺,孫武確認了這點,不再管什麼能否感覺身體,全力催運真氣,勁貫全身,六識知覺仍在麻痺狀態,無法操控肢體,唯一能夠受己意志操作的,也就只有自身真氣。

  (沒辦法了,只有行險拼一次,看看結果是什麼?

  氣隨意至,孫武將真氣運至胸口,以引爆手法猛然炸破,剎那之間,一股更為「真實」的痛楚撼動全身,跟著,整個意識彷彿從深沉的惡夢中醒來。

  「喝!」

  眼前的畫面陡然改變,仍然是在那座小山谷中,但再也沒有什麼血光、什麼異物,前方只是一片漆黑,而自己身上早已冷汗流遍,全身衣衫濕透,還有無數細小傷口正在淌血,其中有些傷口甚深,痛入骨髓,應該都是自己受幻覺影響心神,同樣在肉體出現了傷害。

  孫武以前聽說過,幻覺系的法寶雖能影響人們感官,但能擬真到由心靈影響肉體的,那就少之又少,堪稱此類法寶中的極品。心眼宗所使用的幻覺技術,已經是讓人真假難辨,但實際的傷敵效果,還是得靠敵人混亂互擊,本身並不具有殺傷力,與自己剛才經歷的天差地遠。

  從傷害情形來看,這個幻覺影響真是厲害,要是自己再多被幻境困住一下,身上的創傷再多一些,現在大概就站不起來了。

  「轟隆!」

  後方傳來一聲巨響,正是剛才被封閉起來的那道大鐵閘,重新被打開了,在開啟的同時,孫武也聽到有人連聲鼓掌,大笑著靠近過來,正是一度離去的基德長老。

  「好,好,真是太好了!這十多年來,接受考驗的挑戰者裡頭,能夠察覺自己身在幻境的人已是難得可貴,察覺到身處幻境還能夠清醒過來的,僅有四人,少俠真是這之中的佼佼者啊!」

  基德長老大笑著靠近,所說的話讓孫武著實一驚,如果通過這個考驗的人,就能成為桑德族所認定的什麼尊者,那從幻境中清醒的另外三個人,現在又怎麼了呢?

  「哦?這個……他們練的不是金鐘罩,清醒的時間也沒那麼快,雖然最後成功從幻境中清醒,但傷勢太重,清醒後回天乏術,一命嗚呼了,所以才說少俠你的成就委實難得可貴啊!」

  「那……意思就是他們沒有通過試驗了?」

  「呵呵,這是當然了,再怎麼樣的過關法,死人是不能算合格的,所以說少俠你實在非同小可,十幾年來,你堪稱是唯一一個從這試驗中生還的人啊!」

  基德長老頻頻點頭,似乎對孫武的生還非常滿意,這點孫武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好開心的,畢竟自己這趟也是險死還生,只要再遲片刻覺醒,結果就是完蛋大吉,而且……不曉得是否錯覺,基德長老身邊的那些戰士好像繞到自己側面與後方,像是在搞包圍一樣。

  氣氛就是很不對勁,孫武這時才想起一個要命的問題。

  「等等,長老,我想我該問一下,我的朋友到哪裡去了?還有……我通過試驗了嗎?」

  「剛才有點意外發生,貴友已經先一步趕去,協助本族確認狀況,至於少俠你……很遺憾,雖然你是第一個從試驗中生還的人,不過,這個試驗你沒有通過。」

  基德長老一說完,包圍住孫武的桑德族戰士,紛紛採取敵對姿態,準備隨時動手,孫武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敵意,但卻沒有做什麼反應,只是靜靜地提出質疑。

  「我以為……能夠從這試驗中生存,就是通過了。」

  「本來確實是這樣的,你是這十幾年來唯一能在這試驗中生存的人,照理說,你應該就是本族等候多時的降妖尊者。不過……事情在剛剛有了點變化。」

  基德長老慢條斯理道:「就在少俠你接受試驗的同時,另外有一隊人馬也闖入敝族,在另一處進行了試驗,雖然試驗尚未結束,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那邊比少俠你更夠資格。」

  被這麼一說,孫武並不惱怒,反而好奇心起。自己可以說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從這個試驗裡頭生還下來,如果有人能比自己更優勝,那是比自己更早覺醒過來?或是做了什麼驚人的事嗎?

  這個試驗的本質是虛幻,不管進行試驗的人武功有多強,只要執著於幻象,那只會不斷與比自己更強的對象戰鬥,陷入無限循環,最後被活活累死或打死,絕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桑德族會認為另外一路的挑戰者比自己更具資格,那邊應該是有什麼驚人之舉,難道那邊展現出什麼恐怖的實力,不斷打倒幻象敵人,越強越強嗎?除此之外,還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讓桑德族在試驗甚至還沒結束的情形下,就肯定地做出優勝判定。

  「我明白了,長老,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既然你們認為我無法通過試驗,我也沒話可說,但在決定一切之前,能否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讓我看看另外一邊的情形是怎樣?」

  孫武笑道:「我想看看比我更強的人是怎樣,這樣就算死也死得甘心。更何況,你說那邊的試驗尚未結束,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意外變化也未可知啊!」

  要求合情合理,基德長老並未拒絕,舉起了壯碩的手臂,示意族人讓開一條路,給孫武通過。

  要尋找另一處試驗所在位於何處,並不是太難的事,因為才剛離開小山谷,便聽到一連串的劇烈震響,聲音很大,孫武立刻循聲趕去,在距離小山谷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另一處與小山穀類似的地形。

  「是那裡了!」

  巨大聲響正是來自那處山谷,正在進行試驗的山谷處於密閉狀態,縱是孫武充滿好奇心,也無法看見內部景象,但山谷外頭有一群人聚集,看來都是桑德族人,孫武還看見了拓拔小月的身影。

  靠近一看,才發現那裡矗起了一面大銅鏡,銅鏡之上赫然浮現著山谷內部的影像。如果只是普通的畫面,孫武倒不覺得有什麼,但是銅鏡上所投射的畫面,居然將幻影也呈現了出來,讓人可以清楚地看見挑戰者與幻象的戰鬥。

  銅鏡很大,播放出來的畫面魄力十足,也因此更顯得那頭幻影生物的凶暴可怖。像首人身,六條巨臂,十尺身高,不住發出高頻率的嚎叫,六條巨臂持著重型兵器,每一擊都打得地面碎裂,山石激飛,甚至連那些嚎叫聲,也都能把半空中的大小碎石震成細粉,盡顯出吼聲中所蘊藏的無上威力。

  (哇!這頭東西似佛非佛,似魔非魔,力量好強,換做是我正面對戰,大概也討不到什麼便宜,不過……這東西的強度,應該已經接近苦茶方丈、武滄瀾那一級數,進行試煉的人能逼出這種幻象,本身實力應該是……

  試驗所釋放出的幻象,其實力是隨著挑戰者的程度而調整,如果挑戰者的武功低微,那麼幻象的戰力也不會太強,像現在這等強橫的幻象魔物,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逼出。

  而且,更驚人的一點,這麼強悍的幻象魔物,面對那名挑戰者,竟然也佔不到上風,當那六臂象頭魔物揮動巨斧,進行攻擊,孫武甚至沒看到挑戰者怎麼發招,魔物的巨軀就被轟得離地飛起,倒跌出去。

  「……好……好強啊!」

  只有戰鬥雙方實力相距懸殊時,才有可能這樣把人擊飛,孫武捫心自問,換做是自己,絕對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哪怕是使出「如來魔掌」也會搞得驚天動地,無法這麼輕描淡寫,如此說來,挑戰者的實力之強,確實是遠遠超過自己,無怪桑德族選此人而捨棄自己。

  不過,想想也很怪異,這頭魔物的力量奇高,哪怕是苦茶方丈那級數的強人,也不可能在不動用猛招的情形下,隨意出手,舉重若輕地將它擊飛挫敗,難道此人的武功更勝苦茶方丈?那會是什麼人?

  「……心眼宗主?他好像沒那麼強……陸雲樵陸大俠?他怎麼會到這裡來?還是說……天妖重生了?去!這個想法太荒唐了。」

  孫武苦笑著搖搖頭,發現那頭魔物開始發光,形影也變得模糊,要再一次進行實力強化。這次再變化,褪變之後的進化型態,孫武肯定實力遠勝於己,就算叫武滄瀾來,都不曉得打不打得贏,相信對挑戰者而言,會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變形中的幻影魔物,漸漸形成一尊巨大佛像似的東西,看來就與孫武最後所面對的魔物類似,只不過沒有了魔掌的血光,但看那巨大的形體,孫武可以明顯感覺到它的壓迫感,更期待它所發出的攻擊,不曉得會有多少威力。

  (如果戰力比得上武滄瀾那級數,不曉得是不是能趁機學點東西?要是能夠學到新的武技,下次就可以用來對付武滄瀾,或者……至少也可以打倒那個心眼宗主。

  孫武才剛剛這麼想,就看到一幕難以置信的景象。挑戰者不曉得做了什麼,但似乎是一記速度奇快、威力超凡的猛招,那尊大佛甚至連攻擊都還來不及發出,就被轟得倒跌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之上,大量砂石墜落。

  連續破了數關,幻象試驗再也難以為繼,金光閃閃的大佛從山壁中摔向地面,巨大的軀體開始融化,迅速變軟,發生了崩解,但卻沒有再次變形的徵兆,看來是已經不會重新啟動了。

  「厲害!這才真的是破關,太漂亮了!」

  雖然自己沒有取得通過資格,孫武卻一點也沒有忌妒的感覺,這個挑戰者破關破得如此輕易,較諸自己的苦戰惡鬥,實力相差有若雲泥,這樣的人通過試驗,那是天公地道,自己沒什麼理由好說不服。

  可是,那個挑戰者到底是誰呢?到現在都還沒看到挑戰者的樣子,有些奇怪,從這個角度來推測,挑戰者的身高應該不高,是個矮個子,所以才會被遮住,看不到具體樣子。

  當幻影魔物的形體整個消失,沒有了遮蔽視線的東西,挑戰者的真面目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只見,一雙鮮紅的拳套,威風凜凜地上下揮舞,動作輕盈、快捷,似乎是在向人們宣示這雙拳頭的強悍。桑德族人議論紛紛,雖然沒有人看到這雙拳頭是如何打在幻象魔物的身上,但照理來說,應該就是這雙拳頭一再打倒了幻象魔物,不過,全場只有孫武一個人,幾乎是一看到那雙拳頭就跪倒在地上。

  跪倒地上,並不是因為懼怕或臣服,僅是很單純地雙腿無力而已,畢竟每次碰到這個人作的事,孫武都有一種四肢無力的感覺,至於能為自己帶來如此深刻無力感的人,這世上只有那麼一個。

  「……小殤……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

  踩著輕快的拳擊步,驕傲地揮動拳頭,那個踩在魔物殘骸上趾高氣昂的小女孩,無疑就是小殤。梁山泊上無人不懼的惡夢,這時以最威風的姿態降臨桑德族,將不祥與厄運帶來給所有桑德族人分享。

  「喂!難得我擺的姿勢這麼帥,底下有沒有人識趣一點,幫忙拍個照留念的?或者……畫張東西也可以。」

  一頭長著銳利劍齒,生有六足的豹形魔物,吼嘯出聲,惡狠狠地撲向目標,誓要把看來異常弱小的目標物一口噬殺。

  兇猛的豹子眼看就要得手,忽然,「獵物」冷不防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猩猩跟猴子很怕一種線,請問那是什麼線?」

  很難想像,如此兇惡的一頭猛獸,會聽得懂人話,但呈現在眾人眼前的事實是,這頭豹子非但聽得懂,而且動作還一下子停頓下來,彷彿在思考著問題的答案。

  「答案是:並行線。因為並行線沒有相交(香蕉)」

  簡短的自問自答,聽在常人耳裡,簡直無聊到笑不出來,但是對付魔物,效果竟是驚人之至,那頭兇惡的劍齒豹聽了這冷笑話後,身軀劇顫,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含冤僵死,身體發出微弱的光芒,漸漸隱沒消失,不久之後,產生二度形變。

  這一次撲衝過來的東西,是一個精赤著上身,半人半馬的魔物,通體發著燦爛金光,張弓搭箭,蓄滿勁道的流星一箭,就要對準目標射出。而目標所進行的防禦,仍只是一個問題。

  「請問老虎叫什麼名字?」

  一箭射出,半途化作數百道羽箭,滿天箭雨,封死目標物每一個進退趨避的方位,形成無可擋架的絕招。

  「答案是……丹丹。因為,虎視眈眈(虎是丹丹)」

  又是一個令人發冷的笑話,但答案一出,滿天箭雨彷彿被什麼無形力量給擋住,羽箭紛紛墜下,半人馬魔物就像是被一個大鐵錘擊中,口噴鮮血,倒跌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之上,沒過幾下就斷氣,發生第三度形變。

  「喂,回答我,有一隻蚊子,牠只叮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豬,猜猜看這只蚊子叫什麼名字?」

  這一次,是孫武也看到的六臂魔物,像首人身,威猛異常,不過,也遭受到同一命運。

  「布丁狗(不叮狗)」

  答案說出,就造成了不久前讓孫武驚愕不已的效果,那個殺傷力直追苦茶方丈、武滄瀾的霸絕魔物,就這樣被震飛離地,重重墜下。從結果來看,這應當也說得上是「一招」斃命。

  桑德族十數年來進行試驗從未發生過的情形,有人身不移、手不動,就輕易連過數關,最後,終於輪到了試驗的守護神:巨大佛像出現,閃耀著燦爛的佛光,恍若天神降世,無物可擋。

  「誰最不孝順老媽?」

  佛光閃動,卻忽然一頓,那自然是因為這個問題起了效果,不過,到了這裡,孫武實在已經沒心情看下去了。

  「面速力。因為面速力.打母。」

  高聳的大佛一招未動,就被轟得離地而起,似乎是在它們最核心的指令裡頭,存在著這樣的指示,以致於聽到這些極冷的笑話,就自動彈開,甚至開始進行自爆。

  為何挑戰者能夠如此輕易闖過數關,這個答案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孫武沒有特別的話想說,但還是想提出自己的疑問。

  「長老,怎麼回事?你們的降妖尊者,是只要會說冷笑話就能過關嗎?」

  「哦,這個……」

  基德長老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沉吟道:「根據族規,只要能通過試驗就算過關,並沒有規定參與試驗的形式,無論是使用刀槍劍棒,暗器法寶,均無不可,使用冷笑話過關……這個……規矩上是沒說不行的。」

  「所以你們現在就奉她為降妖尊者了?我個人沒有什麼意見,不過……之前闖關而冤死的那些人,我現在很替他們覺得不值。」

  「NO!NO!NO!使用什麼技巧過關,那只不過是外在的形式,這件事情的真正本質,是鬥智不鬥力,用無上智慧解決問題,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只有那些沒有腦子的肌肉男,才會放不開這點。」

  「誰、誰是沒有腦子的肌肉男?你……哇,你連神轎都坐上去了!」

  孫武大叫一聲,看著被桑德族人抬在神轎上,成為盛大慶祝典禮主角的小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小殤坐在用木頭搭起的神轎上,頭戴花環,仍是一身拳擊手的打扮,連那一雙拳套也還戴在手上,十足神氣地向天高舉,更用一種挑釁的輕蔑目光朝孫武望來,讓輸得不明不白的孫武在底下看了猛搖頭。

  「嗯,說得有道理,不管外在的形式如何,本質才是最重要的,用智慧過關這沒什麼不妥啊!」

  基德長老頻頻點頭,像是認同了小殤的道理,孫武看了更覺得荒唐,雖然沒有七竅生煙,但也覺得這個世界真是亂七八糟。

  「開什麼玩笑,這種過關法哪算是智慧?智慧才不是這樣,這簡直就……」

  話到嘴邊,孫武腦中靈光一閃,某個之前被忽略的事實,出現在他意識中。

  「這簡直就是……預先知道破關的方法,照著方法去破,才會那麼順利。」

  這個想法應該沒有錯,而且,小殤所用的還不是普通破關法,根本就像是當初設立這個試驗的人,為了日後自己通過這個試驗方便,不想大打出手,所以偷偷留下了取巧的「後門」小殤則是知道「後門」的鑰匙,簡簡單單就過關了。

  拓拔小月來到了孫武身邊,低聲道:「你不覺得奇怪嗎?與其質疑憑什麼說冷笑話就能過關,倒不如說,為什麼說冷笑話就能過關?」

  孫武一想確實是如此,拓拔小月的想法與己相同,這麼一來,再看看基德長老高深莫測的微笑,就可以理解他為什麼會判定小殤的過關法有效了。

  除了小殤,姍拉朵也出現在這裡,只是獨自站在人群最外圍。據說她是和小殤一起出現,但由小殤一個人參與試驗,至於這兩個負責留守的人為何離奇出現在此,孫武就沒有機會問了。

  「喂!老頭,別浪費時間了,我家小丫頭已經成為什麼降妖尊者了不是嗎?有什麼該給我們看的東西,趕快拿出來吧!」

  姍拉朵明顯對正舉行的慶典不感興趣,冷然向基德長老打了一聲招呼,基德長老也不做拖延,舉手呼停了舉行中的慶典,預備帶小殤去桑德族的聖地。

  「……沒問題,不過我要多帶一個跟班的。」

  小殤伸手一指,一點都不令人意外地指向了孫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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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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