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東方雲夢譚 作者:羅森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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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霖 2012-10-5 09:39: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549575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0
第三章 四靈之民.阿鼻聖血

  「等一下!我有一個要求,能否請基德長老幫忙一下,協助尋找我失散的幾名同伴?」

  這是孫武之所以急著「越獄」的一大理由,路飛揚、香菱、妃憐袖、任徜徉四人都在激戰中失散,其中還有重傷者,如果不盡快搜救,搞不好就會變成畢生遺憾,但自己一個人就算越獄跑出去,能做的事情也有限,所以唯一的策略就是爭取桑德族支持。

  孫武不喜歡暴力,更討厭做什麼事情都要先打上一場,然而,從目前的情況看來,如果不先藉由戰鬥來展現實力,那麼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剽悍兇猛的桑德族人不可能聽得進去。

  這就是戰鬥的必要性,而一場激鬥下來,自己應該是取得桑德族人的尊重了,雖然沒有能夠通過試驗,但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小殤的過關法太過驚天動地,現在桑德族人好像拿她在當神一樣拜,由她來要求協助,大概比自己開口的效果更好。

  孫武的話說出口,基德長老果然是立刻望向小殤,看她的反應,而小殤這次非常夠義氣,立刻從神轎上站起來,對著孫武行了一個標準的舉手軍禮,朗聲道:「是,長官,你的命令我們馬上執行。」

  「……你……你在說什麼啊?」

  孫武吃了一驚,只見小殤招招手,把基德長老請到身邊,從腰包中取出幾張圖紙遞過去。從紙上的圖形來看,那應該是路飛揚等人的頭像,有助於尋人,不過讓孫武不解的一點,卻是那些圖紙上好像寫著數字,這點已是頗不尋常,但最怪異的地方是,小殤邊說話,還邊比出一個切割脖子的殺頭手勢,而基德長老頻頻點頭,像是完全瞭解這個囑托。

  「喂,給我等一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

  越想越不對,孫武決定攔阻小殤的胡來,免得玩笑開得過頭,真的鬧出人命來了。

  「哦?少俠你有什麼問題嗎?尊者剛剛告訴我說,你有幾名同伴是危險人物,要我們一見到人,立刻格殺勿論,尤其是那兩個女的,否則就會……」

  「就會怎麼樣?」

  孫武錯愕不解,卻看到基德長老瞥了拓拔小月一眼,再歎了口氣,低聲道:「就會壞了你的好事啊!」

  「好事?我?什麼好事?」

  孫武還是不懂,但看看拓拔小月,腦中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向小殤揮手,道:「小殤,介紹你們認識一下,這位是……」

  「龜茲國的拓拔小月公主嘛!九成人都知道的事,不用喊得這麼大聲吧?」

  小殤眨眨眼,詭異地笑道:「這位是目前的新歡吧?放心,我會負責幫你處理掉那些舊愛,不會讓你為難的。」

  聽了這句話,孫武才曉得所謂的「好事」是指什麼,頓時火冒三丈,指著小殤道:「不要亂說啦!什麼新歡舊愛的,馬上把那個什麼格殺令給撤銷,別給人家製造麻煩了!」

  在孫武的堅持之下,格殺令終於改回搜救令,但孫武也因此意外發現了一個事實。

  「等等……小殤,拓拔兄其實是小月公主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女扮男裝很好認的,她人長得漂亮,但卻扮得又不好,連化妝都不會,只靠頭罩遮臉,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連做性別掃瞄都不用,這有什麼難知道的?又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遲鈍。」

  「我……我不是遲鈍,梁山泊上頭又沒有什麼少女,我是缺乏對照例子,所以才認不出的。」

  「……誰叫你每次有機會上解剖課的時候,都不過來看,那當然會缺乏對照例子啊!」

  「啊!你說什麼?什麼解剖?」

  聽到難以置信的東西,孫武急忙抬頭確認,但小殤卻吹起了口哨,一副什麼都沒說過的樣子,讓孫武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東西對不對。然而,從旁邊拓拔小月一臉見到魔鬼般的疑懼表情,孫武覺得小殤應該是有說那些話的。

  「別在這邊廢話,快帶我們去看我們想看的東西吧!」

  久候不耐,姍拉朵出言催促,拓拔小月也對桑德族秘寶期待甚深,孫武惟有先放下搜索同伴的事,跟著小殤一起,尾隨基德長老前進。

  桑德族在此地居住日久,整個地下建築規模甚大,到處都有沉重的巨石機關,需要有人在前方開動引路,才可通行,孫武一路行走,與小殤等人互換情報,告知剛才突襲行動失敗,遇到心眼宗宗主這樣的大敵,以及眾人在危難中失散的事。

  小殤沒有什麼反應,姍拉朵則是問起了任徜徉的狀況,像是對他頗為關心,孫武告知自己的擔憂後,反倒覺得有些奇怪。

  「您平時與任兄吵吵鬧鬧的,我還以為您對他沒有好感,沒想到他一出事,您其實也很關心他嘛!」

  「笑話!我怎麼會在意那個小子?我……我只是看在苦茶大和尚的面子上,要稍微注意一下那小子的死活,不然他要是缺胳膊少條腿地回去,我對大和尚不好交代。」

  「哦,我知道了,可惜了,其實任兄是個好人,條件又不壞,我還以為您改了喜好,看上他了呢!」

  孫武這句話只是開玩笑,但姍拉朵聽了卻渾身一震,伸手過來拍著孫武的頭頂,悄聲道:「別這麼說,小武你也知道的啦!大姐我唯一看上的人只有一個,將來遇到你姊姊,千萬要記得替大姊澄清,我沒有喜歡過別的人啊……」

  「這個……這種事情……其實我很不想知道……」

  簡短交代了己方狀況,孫武也問了小殤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事。

  原來,就在孫武等人出發後不久,幾批不明人馬出現,既有中土人士,也有域外部落,幾批人馬對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姍拉朵和小殤躲在一旁,隔岸觀火,但看著看著,終於聽出來這幾批人馬都是風聞「巴伐斯夫的罪人」在此,急急忙忙殺過來,有些是想報仇,有些則是想殺人成名,目的不同,要做的事卻是一致。

  那晚在月牙關,姍拉朵對著心眼宗一干人報上姓名,就注定會有麻煩惹上身,這些人正是得到心眼宗刻意散播的消息,被引了過來。小殤和姍拉朵若是現身,那就是一場戰鬥難免,偏偏兩人都對廝殺沒興趣,便悄悄覓路離開,也是在找路的過程中機緣巧合,意外發現了往桑德族的入口,兩個人便到了這裡來。

  「等等,桑德族人都居住地底,你們在地面上找路,怎麼會找到地底下來?你們……是用什麼方法找的路?」

  小殤沒有回答,但孫武也猜得到,多半是用身上帶的烈性炸藥硬炸,名為找路,卻趁機把看不順眼的敵人偷襲消滅。如果地表都能被炸出一個往下的大裂縫,那幾票人馬大概也都成了焦炭。

  「下來以後,這位綠眼睛的夫人看看環境,說是碰到什麼桑德族,然後就說要去找什麼天妖的遺產,我們走著走著,遇到了桑德族人,進行試驗,後頭的事情你就都知道啦!」

  小殤坐在神轎上,隨口解釋,還順便向孫武提了一件事。

  天妖當年以「如來魔掌」、「阿鼻血劫」這兩套武技,打遍天下無敵手,這件事舉世皆知,就連課本上都有寫。其中,「如來魔掌」的威力,孫武已經熟知,但對於「阿鼻血劫」這套武技,卻依舊完全不瞭解,更極少聽人說過。

  「如來魔掌」每次發動,所耗的力量極大,如果自身內力修為不足,一運氣就被搾成乾屍,或是經脈炸碎。苦茶方丈每次運使神掌,都是憑借「易筋經」、「洗髓經」的深湛修為發招,孫武最初是憑靠佛血舍利的龐大能量,天妖若是以「阿鼻血劫」推動,那麼這套武技肯定不遜於「易筋經」、「洗髓經」的奇功。

  姍拉朵道:「阿鼻血劫,其實是由兩套東西合成的,阿鼻血、修羅劫,唯有集合這兩套東西,才能夠練成阿鼻血劫。這個條件不算容易,所以當年天妖亡故後,阿鼻血劫就徹底失傳,未曾現於人間。」

  「修羅劫?這個我剛剛有聽過,他們說心眼宗主所用的武功就是修羅劫。」

  孫武還記得任徜徉、路飛揚說過的話,以他們的眼力,相信不會認錯,而心眼宗主所使的武技,每一式都彷彿地獄降臨人間,威力強大,令人思之不寒而慄,確實不愧是天妖絕學。

  「修羅劫重現人間?那心眼宗主是什麼來頭?」

  姍拉朵皺起了眉頭,對這消息極為錯愕,但很快就搖搖頭:「算了,修羅劫傳自中土魔門,據說是魔門中的高段武技,但如果沒有阿鼻血的配合,厲害是厲害,卻還威脅不了那些絕頂高手,威力有限。」

  「那……阿鼻血又是什麼樣的絕學?」

  「嘿,這點就沒有人知道了。傳說中,當初天妖遠赴域外修練,想追求世上最強的武學,意外與桑德族有了接觸,在那一次的接觸中,得到了阿鼻血,與修羅劫結合,從此有了橫行天下的力量。」

  姍拉朵道:「至於阿鼻血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件法寶,可能是一套功訣,也可能是某種草藥……反正就是一件很神秘的東西,總不會是阿武哥的鼻血吧?」

  不說鼻血還好,一講到「鼻血」這個詞,孫武忍不住多看了姍拉朵兩眼,想到她鼻血狂噴的樣子,真是變態到家了。

  眾人在崎嶇的山道內行走,周圍沒有其它光源,眾人只能憑著桑德族人手裡的火把來照明,越是往前走,孫武越是覺得前方寒氣逼人,有一種很冰冷的氣息吹來,吹得每個人都猛打哆嗦,這種奇特的冰冷絕不正常,孫武心知有異,更想到了一件事。

  與心眼宗的戰鬥,己方之所以吃上大虧,是因為佛家武學受到克制,任徜徉、路飛揚都無法全力以赴,才被心眼宗主打得大敗虧輸,自己雖然有別的武學可用,不會被完全剋死,卻也同樣受著影響。心眼宗的那個技術,具體真面目不曉得是什麼,但似乎與特殊環境有關,換句話說,尚未脫離這附近區域的自己,很可能還受到克制效果影響。

  一運真氣,孫武發現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凡是與佛家武學有關的力量,凝運起來特別不順,更糟糕的一點是,這種惡劣狀況比對戰心眼宗時更有過之,換句話說,自己距離那個干擾、克制的源頭更近了。

  (難道……會克制慈航武技的東西,就是阿鼻血?阿鼻血到底是什麼?肯定不是一本秘籍,一本死秘籍不會產生這種效果的。

  孫武才剛剛這麼想,被抬在前頭的神轎忽然停下,似乎是小殤下令停止前進,孫武連忙趕上去探看,只見小殤坐在神轎上,揮手指示桑德族人在此停下,並且向基德長老要求,改由孫武代替自己前去。

  「小殤,你在搞什麼啊?到了這裡,才說不去?」

  「我不想去,你管我。剛才試驗中那幾場戰鬥太累,我元氣大傷,現在想要休息一下。」

  「……說冷笑話會說得元氣大傷?這個笑話聽起來很難笑。」

  孫武這麼質疑著,卻發現小殤的臉色不太好看,額前流滿冷汗,看起來身體狀況很糟糕,這把孫武嚇了一大跳,連忙問她怎麼了,但卻挨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明顯小殤並不打算解釋,只是催著他繼續往前走。

  「我又不是法寶鑒定師,跟著你去也沒用,這種場面我不想參加,就由你自己去看吧!」

  這個降妖尊者的脾氣很大,幾句話一說,立刻掉轉過頭,拍手掌讓桑德族人抬起神轎往回走。

  孫武茫然不解,但這似乎不是硬追上去的時候,便隨著基德長老的引導,繼續往前走。

  過不多時,四周的氣溫更低,孫武覺得自己簡直是身入冰窖,而基德長老在一面石壁之前停了下來,取出一個圓盤石刻,彷彿鑰匙一樣的東西,按放在石壁上,在跟著的一聲巨響中,石壁分朝左右兩邊開啟。

  純以機關而言,這面巨大的石壁門算得上壯觀,不過在這之前,孫武已經見過太多宏偉壯觀的東西,相較之下,現在就沒什麼感覺,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開啟石壁門之後的景物。

  眼前所看到的空間,不像是在山腹內,正上方一片漆黑,但卻有點點藍光,幽幽綻放,恍若九天星河,閃爍生輝,若不是潮濕的山石,不時閃著水漾光輝,更有水珠滴落地面的聲音,孫武真要以為自己是在仰望夜幕銀河了。

  上方的景象瑰麗無方,地面上也是一副奇異光景,從那兩扇石壁門的背後開始,整個地面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磨菇,五顏六色,紅的、橘的、紫的、綠的……看起來就像是鋪了一張美麗的地毯,還散發著濃郁的芬芳,孫武差一點就深深吸氣欣賞了。

  「這些菇……有毒嗎?」

  孫武提出疑問,但是看桑德族人很惶恐地退到外頭去,就曉得這些色彩斑斕的磨菇大有問題,連忙屏住呼吸,生怕吸多了毒氣,此時姍拉朵卻冷哼一聲,搶前兩步,分別在孫武、拓拔小月的額前畫了個十字。

  「磨菇沒有毒,只是顏色好看而已,是蘑菇底下那些吃菇的東西有問題。」

  簡單的十字,不能驅邪,但孫武察覺到,在姍拉朵畫出十字的時候,一橫是將某種祛毒藥物灑過來,一豎……是灑什麼東西不清楚,可是從那藥物沾上身體的瞬間,磨菇底下忽然響起了一陣悶雷似的地動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成百上千地逃竄移動。被大量的蘑菇給遮掩,孫武也看不清楚,但拓拔小月卻本能地感到懼怕,不自覺地朝孫武這邊靠過來,從這反應,孫武百分百確信那些東西肯定是蟲子。

  基德長老的表情淡然,好像無懼這些毒蟲的存在,孫武不禁望向他的手杖,覺得那應該藏有某種驅蟲的法寶或藥物,要不然,基德長老絕不可能這樣信心十足。

  「長老,都已經到這裡來了,你該不會要對我們說還有什麼第二關試驗吧?」

  「哈哈哈!別誤會,答應你們的東西,我是絕不會藉故拖延的,唉,這麼多年了,我們保管此物也保管得很累,若是你們真的能拿走它,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基德長老舉起手杖,磨菇海中央忽然分開,形成一條小徑,讓孫武等人通過前行。

  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一座石台,邊角上有四根柱子,中間則是一個圓型的石桌,桌上供奉著一朵石蓮花。在深邃的黑暗中,石蓮花特別顯眼,底部的綠色蓮座,不曉得是由什麼特殊礦物所雕成,透發著幽幽青光,而上頭的蓮花則是容器,內裡存在著不明液體,一閃一閃地發著紅光,每次紅光一閃,石蓮周圍就飄散出淡淡的血紅霧氣,將整座石台都籠罩在內,模糊氤氳,看不清楚。

  「那朵蓮花裡的液體……就是阿鼻血?」

  孫武喃喃自語,一時間還感覺不出這件異物有何特別,往前走上兩步,似乎是身上的生人氣息,刺激到了石台上的佈置,蓮花中閃爍的紅光一下子盛放燦爛,瀰漫週遭的血霧也發生變化。

  原本的血霧,只是籠罩石台,但現在卻幻化出形狀,一頭赤龍瞬間凝化成形,咆嘯舞動,展開它霸氣的龍軀,張牙舞爪,朝著石台東角的柱子飛去,像是被柱子給吸化進去。

  跟著,一頭鳳凰自血霧中飛竄射出,鳳翼展動翱翔,以一個優美的姿態,翩然飛起,長長的尾羽在空中拖出紅痕,投入南方的石柱。

  在鳳凰之後所飛昇出來的,是一頭兇猛的巨虎,還有一隻古老的大龜,但與之前的龍和鳳相比,虎與龜並沒有鮮艷的光華,雖然還是血紅色,卻是黯淡無光,遠沒有龍鳳那樣光彩奪目。

  血霧中幻化出的四大神獸,分別飛入石台上的四根柱子,在這些神獸幻化成形的過程中,孫武只覺得眼前一切美不勝收,彷彿置身於一個最美的仙境,歡喜悅樂,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呼吸急促,雙手緊握成拳頭。

  四大神獸的幻象消失後,一切並沒有歸於平靜,蓮花內所綻放的血光,一閃一閃,看上去不似紅蓮花,像是一顆不住跳動中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脈動,吸住自己目光的同時,自己的心跳彷彿也被牽動,迅速加快,連帶造成體內血流增速,如萬馬奔騰,高速流竄過體內每一處,造成衝擊。

  「喂!小子,你怎麼了?」

  姍拉朵察覺到孫武異狀,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孫武全身一震,驚醒過來,但也在驚醒的同時,一股大力往外反震,姍拉朵首當其衝,後仰倒跌出去,要不是拓拔小月接個正著,這一下就會摔進磨菇田里。

  「對不起,我……咦?」

  孫武清醒過來,連忙道歉,但馬上察覺到一件異事,自己本來受的內傷,應該要養上個把月時間的,可是在剛才那一陣激烈心跳後,竟然奇跡似的痊癒大半,這也是阿鼻血的妙用?阿鼻血是一件幫助迅速療傷的法寶?

  驚愕中轉過頭,孫武看見基德長老的表情怪異,這個一直高深莫測的長老,還是首次露出這樣的表情,肯定是有什麼很不對勁的事情。

  「你……你真是中土人?」

  「應該算是吧,雖然是在中土的天空長大,要不然我該算是什麼人?」

  「你的心剛才與阿鼻血共鳴,這種特徵……你與樓蘭一族有什麼關係?只有樓蘭一族的血統,才會有這種共鳴現象。」

  基德長老厲聲說話,不再是先前和顏悅色的模樣,樓蘭一族是域外的無上傳說,當年叱吒風雲,無人不畏,一聽到樓蘭之名,拓拔小月立刻瞪著孫武的臉,怎麼都難以置信。

  「我……我是樓蘭一族?」

  孫武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之前在梁山泊的時候,從不曉得自己居然這麼了不起,天底下第一流的神功絕學,自己全都練了;天下間的名門血脈,都與自己有關,一下是天子皇裔,一下又是樓蘭血脈,怎麼普天下的好處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如果照這樣說,自己該是世間第一幸運兒,比陸雲樵、西門朱玉還要光芒萬丈,怎麼會每天都覺得那麼倒霉呢?

  「長老,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我怎麼可能……」

  話說到一半,就曉得是廢話,因為自己剛才心悸的異狀,在基德長老眼中似是鐵證如山,想要向他說明些什麼,看來是沒有可能的事。

  樓蘭一族與桑德族長年交戰,自然不會是什麼友好關係,基德長老在說出「樓蘭」兩字的同時,也對自己展露了敵意。自己是莫名其妙,但也不曉得該怎麼辯白,自己的身世與血緣,向來都是別人比自己更清楚,現在扯到什麼血統的,說是也不妥,說不是也不妥。

  情勢正自尷尬,還是姍拉朵出來說話:「有沒有樓蘭血又怎樣?樓蘭已滅族,再沒有重建的可能,哪怕跑出來一、兩個死剩種,也不用讓你們怕成這樣吧?」

  「什麼?」

  拓拔小月驚道:「他真是樓蘭一族的遺民?」

  「我……你在說什麼啊?」

  孫武吃驚地望向姍拉朵,出自她口中的話,像是肯定自己的血緣出身,如果這些話屬實,難道自己真的與樓蘭一族有關係?那麼,武滄瀾那邊又怎麼算?

  「哼!能與阿鼻血發生共鳴的人,就是四靈之民的後裔。樓蘭一族的鳳血,以心共鳴,這是絕對無法抵賴的證據,任你巧舌如簧,也……」

  覺得受騙的基德長老,滿腔怒氣地說話,但說到這裡,忽然閉口不言,還讓到旁邊,像是要思考什麼。

  孫武見他終於讓開了路,連忙要搶奔過去,探看究竟,但卻被拓拔小月攔住,正自不解,拓拔小月朝基德長老方向斜斜嘴,孫武登時省悟。

  凡是珍貴秘寶,定有厲害機關守護,基德長老剛才還攔在前頭,一副誓死不讓自己通過的樣子,現在忽然讓開到一旁,似對阿鼻血的安全毫不關心,這擺明就是想利用機關對付自己。

  識破了這點,孫武當然不會蠢到衝過去,但這麼一來,也就陷入了僵持狀態,孫武想了想,大概只有再回頭把小殤這個降妖尊者給請回來,由她來與基德長老交涉。

  「你們兩位稍待片刻,我去……」

  「不用去,也不用搞得這麼麻煩,做事的方法可不是只有一種。」

  姍拉朵攔住孫武,取出一根試管,要孫武伸出手來。孫武似懂非懂,卻還是配合姍拉朵的要求,任她抽取自己的血液,裝了小半根試管,搖晃了一下,然後豪邁地扔擲出去。

  裝盛著孫武鮮血的試管,一進入石台範圍,就像碰到什麼極厲害的屏障,剎時間火電交擊,試管立刻碎裂,內中的鮮血大半被焚化蒸發,但卻也有極少部份四下飛濺,其中幾滴正巧落在裝盛阿鼻血的石蓮上。

  基德長老先前表示,四靈之民碰到阿鼻血會產生特別反應,這些話代表著另一個可能性,就是四靈之民碰到阿鼻血時,阿鼻血也會產生某些異變。

  姍拉朵相信這個可能性,採取了動作,而這個動作果然得到了響應,阿鼻血接觸到孫武的鮮血後,紅光再一次盛放,這次的亮度史無前例,燦爛到像是有一個太陽在那邊燃燒,逼得所有人睜不開眼睛。

  (好、好亮啊……

  孫武心中揣測,不曉得阿鼻血會有什麼變化,無論是什麼,千萬不要是大爆炸,否則自己就會死得很搞笑,尤其是拖著姍拉朵一起陪葬,雖然這也說得上是為民除害,不過還是死得很不甘願啊!

  所幸,最擔憂的事情沒有成真,一度盛放的強光,在最初的燦爛之後,立刻萎縮黯淡。強光驟然消逝所造成的不適應,雖然上方還有點點藍光,猶如晚星,但孫武等人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這一點連基德長老也一樣,所以兩邊人馬幸運地避過一場偷襲戰。

  不久,一縷光線在黑暗中綻放,不是很亮,光源來自石蓮花的上方,點點藍光所交織出的星幕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星幕的最深處快速出現。

  「這是……立體投影!」

  孫武低呼一聲,看見星海之中出現一個閃閃發光的銀梭,不僅飛行速度奇快,體積還隨著不斷接近而越來越大,像是要迎面撞來,只是眨眼功夫,之前才像是一粒小芝麻般的銀梭,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山般的巨大物體。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0
第四章 始祖之人.降妖夢碎

  「銀梭」的體積非常驚人,長度超過百尺,與已毀的天子龍船類似,外形雖然樸實無華,但通體發著一種柔和的銀光,外殼找不到一絲縫口,渾然有若天成,看來一點都不像是機械。

  但這快速飛行的銀梭,卻開始劇烈顫動,好像內中有什麼不妥,跟著更噴出了火光,明顯是內部發生爆炸,從「高速」變成了「失速」飛行,在一聲轟然巨響中,銀梭化成了一團大火球,又彷彿碰到了什麼,拖著一條長長的火焰尾巴,歪歪斜斜地劃過星幕。

  巨大火球朝著孫武墜來,孫武本能地伸手擋架,但幻影卻透體而過,接下來整個空間為之一亮,漆黑的星幕消失,出現在孫武等人眼前的,是一片慘遭劇烈爆破浩劫的大地。

  那真是一片末日景象,地面上出現一個無比巨大的凹洞,巨洞範圍內沒有一隻蟲、一根草;被高溫烈火燒灼過的土壤,不僅焦黑如炭,有些甚至玻璃化,變成了一大團黑漆漆的礦石。

  在這個巨洞的中心點,插著半截「銀梭」另外半截看來並沒有插入土中,而是已經在連串爆炸與撞擊中粉碎,僅餘下這半截殘骸,冒著高熱的白煙,插立在巨洞的中心。

  「……什麼意思啊?這個銀色東西……是從天上來的?」

  孫武皺起眉頭,回看身後,發現拓拔小月與自己一樣,也是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但姍拉朵卻似有所思,而正前方的基德長老則呆呆出神,喃喃道:「傳說是真的……四靈之民,其祖始於天上……」

  聲音很輕,孫武差點就聽不到,但這些話入耳的瞬間,仍是給了孫武一些提示。如果說,這個銀色的飛行體,是四靈之民的祖先,來自天外,而樓蘭一族正是四靈之民的一支,那麼總和起來的意思,就是「樓蘭一族來自天外」察覺到這個可能,孫武頓時明白自己看到的東西是什麼。當今世上的法寶技術,雖說源於太古,但其中九成都是近代由域外整合、傳入,換句話說,正是樓蘭一族做了這些事,若樓蘭一族的祖先自天外而來,那也就代表是這些「人」帶來了製作法寶的技術。

  法寶技術的源流之謎,就從這裡解開,孫武正想多看看這些畫面幾眼,整個空間卻一下子歸於黯淡,那些畫面全數消失,只有一個聲音迴響耳際。

  「唉呀!好像搞錯了什麼,我可能把後頭的紀錄洗掉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卻不是基德長老的嗓音。孫武幾乎興奮得跳起來,這聲音正是生死未卜的路飛揚,聲音近在咫尺,人也不會太遠,但沒等孫武轉頭去找,另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會動就不要亂動啊!這些影像很重要,搞不好是牽涉到所有人類的重大機密耶!被你一洗掉,是全人類的損失,你成了千古罪人啦!」

  這聲音讓孫武如遭雷擊,再怎麼樣,自己都不會忘記這個嗓音,儘管自己從沒見過本人,但在慈航靜殿所見的幻覺中,自己已聽過多次,這輩子都不會記錯他的聲音。

  西門朱玉!

  為了追尋這個絕世大淫賊的足跡而來到域外,現在終於找到了線索。已死的人不可能重生,此刻所聽到的,只會是他當年到此被錄下的聲音,記得拓拔小月說過,曾有兩個中土人造訪桑德族,一個是後來的天妖,一個應該就是西門朱玉了。

  西門朱玉與路飛揚都是同盟會的創始成員,為了要打倒天妖,跑到域外來搜集資料,這是很合理的事,這兩人與桑德族有了接觸,更得知了阿鼻血的秘密。孫武看到黑暗中出現一縷微光,兩個模糊人影站在石台上,與石蓮花保持一定的距離,面對面地商量、交談。

  從他們的討論中,孫武聽得明白,西門朱玉在向路飛揚解釋,這具「銀梭」中的「人」因為在墜落中受傷太重,為了延續生命,不得不與本地的生命體做結合,因結合的對象有別,誕生了四個特異的人形族類,儘管外表與尋常人沒有差別,卻具有特殊的異能,可以使用特殊的法寶。

  「……虎、龜這兩族血裔,現在應該已經斷絕。從那些被你洗掉的畫面來看,我想桑德族與龜族有些關係,可能是以前侍奉龜族的奴僕,得到了一些技術與知識,不過血裔還真正流傳的,只有龍、鳳兩族。」

  「樓蘭一族以鳳為聖物,是四靈之中的鳳族,得到的法寶技術最多,擁有當今世上最厲害的法寶,更輔助天妖為禍中土,確實是好大的能為,但……龍之一族,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哈哈哈!你的腦子真不靈光,那麼明顯的東西,常常在你眼前晃來晃去的,你卻說自己不清楚。你想想,四靈之民與尋常人種最大的不同點就是血緣,他們所開發的武技,僅有自家族群能使用,別人練了卻發揮不出應有威力,那是為什麼?」

  「因為別人沒有他們的血統……啊!」

  不僅影像中的路飛揚失聲驚叫,就連孫武也想到了這問題所代表的意義。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大地上開始出現一些只有特殊血緣才能運使的武技,人們稱之為「血限武學」其中最有名的一支就是……

  大武皇族!

  「天子龍拳」正是大地上堪稱無敵的血限武學,傳說中大武王朝的開國祖,更擁有很多不可思議的神能,對比起來,要說是四靈之民中的龍族,可以說是非常吻合。

  只是,這件事如果宣揚出去,大概會嚇壞不少人,說不定連武滄瀾都會被嚇到,大武皇族居然是天外來客的後裔,中土的老百姓曉得這種事,肯定會天下大亂……如果他們相信的話。

  「樓蘭一族的腦子不太正常,我們的武同學也是野心勃勃,要是讓他們接觸到這裡,那後果就嚴重了。」

  「嚴重?你知道阿鼻血究竟是什麼了?樓蘭一族為什麼要奪取阿鼻血?」

  「嗯,龜族費盡心血,製造了這個會不斷移動的基地,絕不讓四靈之民接觸到阿鼻血,這絕不是沒道理的,從剛才看到的影像,我相信所謂的阿鼻血,就是始祖之民所遺下的血液。」

  西門朱玉向路飛揚解釋,始祖之民與本地生物同化,因為體質與進行模式的差異,於是有了四靈之民。龍、鳳、虎、龜,雖然各自有不同的異能與技巧,但在強度上相信是比不過始祖之民,這些始祖之民遺留下的血液,代表著無限的可能性,即使是一個普通人,若與阿鼻血結合,都有可能瞬間強化,變成不遜於四靈的新生命體,更別說四靈之民若奪得阿鼻血,進行再次融合,會發生何等驚天動地的進化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我們要不要試著把它據為己有啊?」

  西門朱玉拍了一下路飛揚,含笑問話。簡單的一個問題,蘊含著強大的吸引力,現在已經很明顯可以確知,天妖就是得到了阿鼻血之助,才會變得那麼厲害,如果路飛揚也與阿鼻血結合,那麼不但打倒天妖有望,更有可能在打敗他之後,取而代之,成為下一個天下第一。

  這個問題的誘惑力太大,孫武也不知道路飛揚會如何回答。若是不久之前,孫武覺得路飛揚會點頭接受,但在看到路飛揚拚命與心眼宗主一戰後,孫武就對這答案不是很有把握,想著想著,孫武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

  「嘿,我想我是無福消受了。樓蘭一族也好,天妖也罷,你看看這些混血怪物有幾個腦子正常的?如果接受阿鼻血的代價,是把自己搞得和他們一樣瘋狂,那麼……我想我還是以當一個人為榮。」

  聽見路飛揚拒絕了這誘惑,孫武滿心振奮,忍不住為路飛揚讚一聲好,但短暫興奮過後,卻聽見路飛揚道:「……更何況,你也解不開阿鼻血的封印,現在我們連碰也碰不了,說什麼把它據為己有?」

  西門朱玉道:「是啊!很頭痛耶!不曉得當初天妖是怎麼破解封印,取得阿鼻血的。照理說,大武皇族、樓蘭一族都不可能幫他,而當初四靈之民連手對阿鼻血下的封印,除非是有著四靈血統的人,其它人一碰到這朵石蓮,就會被封印力量給消滅,我也想不通天妖是怎麼解印,得到石蓮內的阿鼻血。」

  路飛揚道:「你答應桑德族要協助他們,現在破解不了天妖得寶之謎,等一下出去要怎麼向人交代?」

  「這個嘛……雖然我無法解開封印,但可以利用這個封印本身的力量,在石蓮外圍再下第二道封印。第一道封印只能由四靈之血解封,那第二道封印就專擋四靈之血,只要稍微引導一下能量,這種雙重結界不是很難做的。」

  「那這麼一來,連桑德族自己都無法接近了,剛剛你是怎麼說服他們放我們進來的?現在又要怎麼向他們交代?」

  「就說是我們手賤,亂按亂摸,發生了連我們也不瞭解的變化就成了。只要再送他們一點禮物,比如說什麼厲害的防護機關,應該可以讓他們滿意了,恰好我手上有一個很好玩的設計圖,用這個來當防護機關,縱使是世上一流高手,也會被耍得不明不白。」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但如果桑德族拿這機關對付我們,那又該怎麼辦?」

  「哈哈,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老實嗎?為了提防這一點,這個防護機關當然要預留後門,至於開啟後門的密語……就用昨晚聽的那些冷笑話好了,不可能有人在這種地方說冷笑話,拿冷笑話來當通關密語,保證萬無一失。」

  「你……你很變態耶!」

  「哇哈哈哈,在亂世生存,變態才是王道啊!」

  西門朱玉哈哈大笑,又拍了拍路飛揚的後背,影像慢慢淡化,像是兩人正走出石台。

  「對了,我等一下還可以告訴桑德族人,設好的這個封印,我現在雖然開不了,但十幾年後會有人承繼天命,來解開這些封印,讓桑德族可以得到阿鼻血,那個人……就叫降妖尊者好了,尊者這個字眼聽起來很有氣勢。」

  「喂,西門,十幾年以後,真的會有個降妖尊者來嗎?」

  「……我只要等一下能平安走出去,不被人追殺,其它的事我才不管咧!十幾年以後的事,鬼才知道,你喜歡的話,十幾年後來扮降妖尊者吧!記得多背幾條冷笑話啊!」

  聽到西門朱玉的回答,孫武第一時間望向基德長老,發現這個老人張大嘴巴,十足一副心臟快要停止的樣子,十幾年來的等待,真相揭曉竟然是如此,想想確實是令人同情。

  「……喔,還有一件事我忘記說了,不能破解封印真是太可惜了,雖然阿鼻血對四靈之民有無窮益處,但石蓮底下的那些綠色礦石,是龍族的剋星,你知道嗎?我剛剛看了影像,才發現那些綠色石頭就是大名鼎鼎的克裡……」

  西門朱玉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完全消失,整個空間再一次回復黑暗。

  與桑德族的相遇,最後以出乎意料的形式結束,當降妖尊者的真相揭曉,憤怒的桑德族人燒燬了神轎,翻臉相向,孫武和拓拔小月連手擋了幾陣箭雨,才爭取到雙方和平說話的機會。

  「抱歉,各位,但我們……」

  孫武試圖說些什麼,但面對情緒激昂的桑德族人,這些努力毫無意義,尤其是當桑德族人意識到,等待十多年的阿鼻血解封機會,只是一個虛幻泡影,他們仍舊只能守著阿鼻血,而且是可望不可及,那股憤怒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消解的。

  如果這個氣氛持續下去,很有可能就要爆發戰鬥,但心眼宗的威脅太近,兩邊人馬都不願意為此虛耗實力,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孫武等人全部給扔出桑德族的大門。

  「滾!永遠不要再靠近了!卑鄙的中土人!」

  之前是那樣子給人抓進去,現在卻像是扔垃圾般被轟出來,這種感覺當然不會很好,但想到桑德族人所面臨的處境,孫武也就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了。

  西門朱玉說,桑德族本來應該是侍奉龜族的奴僕。阿鼻血這件無上聖物,顯然是從龜族那邊得來,至於是奪來或是繼承而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桑德族對阿鼻血寄望甚深,只要能得到阿鼻血,桑德族全族就能進化、強化,變成與四靈之民同級數的優越種族。

  為了這理想,桑德族不曉得已經守住阿鼻血多少年了。這期間,不斷與覬覦阿鼻血的敵人戰鬥,而阿鼻血雖然是近水樓台,偏偏又可望不可及,這份焦急心情長久累積,若說沒有恨,那一定是假話。

  當年,先是來了一個天妖,用桑德族人所不理解的方式,秘密竊取了阿鼻血;跟著又來了一個西門朱玉,用花言巧語讓桑德族人放他進來,研究天妖竊寶之秘,結果非但沒能成功,還又多設了一個封印,留下一個不會實現的預言。

  桑德族人等待這個預言十幾年,如今真相揭曉,預言破碎,他們的夢想付諸東流,又要再陷入可望不可及的噩夢輪迴,今後的日子大概會很不好過。

  「我滿同情他們的,不過,阿鼻血對我沒什麼吸引力,倒是那個發綠光的礦石,西門朱玉說是叫克裡什麼東西的,能弄到手就好了。」

  從實際意義來說,這次與桑德族的接觸,可以說是大有收穫,不但意外得知了阿鼻血的真相,知道了始祖之民的存在,還曉得了大武皇族的剋星,雖然那東西的效果未經測試,但有西門朱玉的說話做保證,相信不會差到哪裡去,只要能把它弄到手,就能克制武滄瀾了。

  「……那個流浪漢之前也說過,這次到域外來,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找到桑德族,偷偷起出寶物。」

  小殤把手一擺:「不過呢!沒有那個福氣,寶物近在眼前也沒用,他在慈航靜殿的時候搜集了一堆冷笑話,死背活背,誰知道還沒機會取寶,就完蛋掰掰了。」

  桑德族長年處於地下,阿鼻血的石台機關又可以轉移,若是不經過一番尋找,路飛揚也沒有把握能找到桑德族,哪想到世上有這等巧事,歷經長久移動,桑德族已來到域外邊境,孫武等人一出中土就接觸到了桑德族,而路飛揚還沒有機會重回舊地,就與心眼宗主對拼,生死不明。

  小殤聽路飛揚講述當年舊事,知道了通過桑德族幻覺守衛的方法,就此過關斬將,讓孫武等人能夠接觸到阿鼻血,然後……一起被人扔了出來。

  「等等,小殤啊!路叔叔早就告訴你桑德族的秘密,阿鼻血事關重大,你怎麼也不早點跟我說一聲?」

  「……這種問題也要問,你不覺得自己很白癡嗎?一個這麼高等級的秘寶,我知道了有可能會告訴別人嗎?」

  「呃……你想一個人獨吞啊?」

  「……迫於無奈,在某些情形下,也可以分你一成。」

  小殤大剌剌地表示,孫武除了說一聲「謝謝」也不曉得自己還有什麼話好說。

  事已至此,眾人只得重新再審視一下方向。這一趟突襲心眼宗分舵的行動,沒有能取回祭刀,卻奪取了一顆天香纓絡,雖不是一無所獲,但搞到四名成員失蹤、下落不明,這其實是非常大的失敗,更沒有能夠完成對拓拔小月的承諾。

  那麼……該殺回去嗎?

  這絕對是最不明智的作法,以心眼宗主的武功之高,孫武等人便是在實力最強的時候,也挫敗在他手上,現在少了路飛揚、任徜徉等人的協助,硬碰硬的後果絕對是全軍覆沒。

  但是……就這麼撇下同伴不理,自己一個人逃命,這種事情孫武也做不出來,所以到底該怎麼辦,這件事讓孫武苦惱了。

  「不能力敵,就只好智取……有香菱在這裡就好了,我的頭腦不行……智取也不行的時候……」

  孫武躊躇猶豫,姍拉朵插嘴道:「很簡單啊!不能智取的時候,就找幫手吧。很少有人混江湖是像你這樣混的,你以為什麼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做嗎?這裡是域外,不是你的地頭,有什麼問題就先找幫手吧!」

  這話確實有其道理,孫武聞言,詢問的眼光自然就往拓拔小月身上看去。

  「知道了,我來想想辦法吧!我想我應該能幫到一點忙,試著在這邊提供一點資源。」

  拓拔小月表示,自己遭受心眼宗人馬的攻擊,同行人員死傷慘重,許多也是下落不明,其中若有人倖存,必定會聯絡龜茲,若這推測成真,那麼龜茲的救援部隊多半已經在附近,只要能與他們會合,問題就解決了一半。

  「我可以用煙火信號與部隊連絡,把煙火射上天空,只要部隊看到,就會主動往這邊過來,可是……」

  拓拔小月從懷中取出煙火,那幾管煙火早已被浸泡濕透,無法使用了。

  「小事一樁!」

  姍拉朵一伸手就把濕透的煙火奪過,稍一審視,搖晃幾下,也不曉得是做了什麼,猛一抖手,就射出幾團煙火,在天上燦爛地爆開,亮眼的程度,相信幾百里內都看得見。

  過不多時,西方的天空燃放出一團紅色煙火,似是對拓拔小月的信號做出響應,拓拔小月興奮道:「是龜茲的軍用煙火,接應的部隊果然來了!」

  「來了不就好了?走吧!」

  姍拉朵也不多話,白袍一束,就往前走。孫武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越來越佩服這個女人,儘管她沒有什麼強大的戰力,但有了她做後勤輔助,好像什麼問題到她手裡,都能一下子就解決,再無後顧之憂。

  慈航靜殿之戰,姍拉朵沒有實際參與,但她所種下的奇形植物,卻起了很大的幫助,再加上這一路以來的種種,孫武對「三美神」這名號生出敬意,更開始感受到當年太平軍國之戰時,姍拉朵的高明與魅力。

  「小子,你搞錯了!」

  似乎察覺到孫武的想法,走在最前頭的姍拉朵出聲道:「當年最高明的後方輔助員,不是我,也不是你姊姊,而是龍葵。」

  「龍葵?就是最後那一位?」

  三美神的最後一位,孫武聽過幾次名頭,卻完全不知道是怎麼樣的人,聽姍拉朵主動提起,大感興趣,連忙側耳細聽,哪知姍拉朵不再往下講,一轉回頭,臉上赫然戴了一張花面具,把跟在後頭的孫武和拓拔小月都嚇了一跳。

  「為、為什麼突然戴面具啊?」

  「沙漠地方太乾燥,對皮膚不好,拿東西遮一下。」

  這麼沒誠意的回答,自然不能令人滿意,姍拉朵只好解釋說,自己與心眼宗有點過節,如果讓心眼宗認出來,將會非常麻煩,所以現在起必須戴著面具,以防不測。

  孫武一聽就覺得古怪,當時在格巴圖面前,姍拉朵毫無忌憚地自亮名號,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害怕的意思,沒理由現在才臨陣退縮,這根本是前後矛盾,況且心眼宗已經把她歸來的消息傳開,想要戴面具遮掩,根本毫無意義,除非……

  (啊!她不想讓小月公主知道她是誰!

  孫武想起了這點,立刻望向拓拔小月,發現她點了點頭,認同了姍拉朵的話,沒有對此感到懷疑,反倒是站在她身後的小殤,偷偷做了個鬼臉,證明孫武的猜測不錯。

  再想一想,自從拓拔小月出現以後,任徜徉也好、姍拉朵也罷,似乎都小心翼翼,從不曾在拓拔小月面前,叫出姍拉朵的名字,有意隱藏她的身份。這些東西之前還沒有察覺,但現在想過一遍,發現一切正是如此。

  巴伐斯夫的血案,域外各個大小部落都有重要人物死於此事,龜茲想必也不能倖免,拓拔小月是龜茲的公主,或許有什麼長輩親人因此而亡,姍拉朵基於這個考慮,隱藏住自己的身份,這該是最合情理的推測。

  「那……我們該怎麼稱呼你呢?」

  「這個……對了,就叫我疤面大俠吧!」

  「疤……」

  孫武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一個好好的女人,卻取這麼男性化的陽剛名字,任誰聽了都會發笑。也不曉得自己是倒了什麼楣,以前看過的冒險故事裡,男主角身邊圍繞的都是美女,自己同樣也是冒險冒得九死一生,怎麼身邊圍繞的儘是些心理變態呢?

  姍拉朵說完話後繼續往前走,拓拔小月卻湊近過來,悄聲道:「你朋友要改名避麻煩,這我沒什麼意見,但她本來的名字叫什麼啊?」

  「這……這個……我也……」

  孫武答不出來的問題,幸好小殤從旁解圍。

  「喔!叫疤面男,雖然奇怪了點,但叫久就習慣了。」

  「疤面?明明是個女人,為什麼會有這麼怪的名字?你們的這位朋友雖然有本事,但個性似乎不太正常啊……」

  「別介意,她有一段不太愉快的過去,現在是心理變態,每次變態起來就喜歡女扮男裝,有時候還會貼上鬍子,跑去妓院當瘋狂殺手!」

  小殤笑著說話,講到「女扮男裝」時,拓拔小月的臉色不太好看,孫武心中好笑,拉著小殤追上姍拉朵,不讓拓拔小月難堪。

  過不多時,前方煙塵滾滾,有大隊人馬迅速靠近,正是龜茲國的騎兵。遠遠看去,每個騎兵都穿著鐵甲,腰配長劍,堪稱一支精裝健旅,發現了拓拔小月後,朝這邊直線飆來。

  「參見公主!」

  騎兵來到拓拔小月身前,全體下馬,朝著公主殿下行禮,從他們的緊張神色來看,拓拔小月相當地得人心,甚得擁戴,而她也立即向騎兵下令,請他們協助搜尋失蹤的幾名同伴。

  騎兵隊的隊長,恭敬地向拓拔小月鞠躬,用孫武聽不懂的語言,向公主進行報告。拓拔小月用很嚴肅的表情在聽,整個聽完之後,拓拔小月轉過頭,用中土語告訴孫武她剛剛得知的重要情報。

  「想不到,巴伐斯夫的罪人,姍拉朵.伊凱爾回來了!」

  「什……什麼?」

  孫武的聲音結結巴巴,看到拓拔小月在說著這些話的同時,爆發著強烈的怒氣與殺意,邊說邊重重敲著手,恨聲道:「真是老天有眼,我從小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手刃此人,現在這個夢想終於有機會實現,該說是我域外民族全體的大幸。」

  拓拔小月抬起頭,看見孫武一副吃驚的模樣:「怎麼了?很吃驚嗎?這也難怪,姍拉朵.伊凱爾的名氣很大,你應該也聽過的,對她有什麼印象嗎?」

  「這個……呃……這個……小殤,幫忙把疤面大俠請過來,我想問問她的意見,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好建議。」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1
第五章 萬紫歌舞.龍影黃沙

  在疤面大俠搞得孫武滿頭冒煙時,另一個令他驚訝的消息也傳入耳中,這支部隊之所以出現在此,並不是知道拓拔小月出事,前來救援,而是奉命到此迎接一名貴客。

  「啊?萬紫樓的歌舞演藝團要到這裡來?應邀到域外來表演?」

  孫武乍聽到這消息,有幾分錯愕,也有點他鄉遇故交的感覺,不過,自己雖然與萬紫樓有幾分交情,卻似乎說不上是友情……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拓拔小月接著翻譯,這次萬紫樓的表演團,是由少樓主羽寶簪親自率領,這可是十分不得了的事,因為自從羽寶簪代替鳳凰夫人執掌萬紫樓大權後,已絕少參加演藝事務,這次能夠請到她遠赴域外獻藝,可以說是非常難得的事。

  根據最新情報,羽寶簪一行人已經在不久前出了中土,正往這邊前進,估計不久之後就可以碰到她們。這支負責迎接的騎兵部隊,想到能夠見著艷名遠播的萬紫樓歌舞團,人人都是歡欣鼓舞,興奮得很。

  「真奇怪,羽寶簪怎麼會來的?這……有點不合理。」

  拓拔小月搖頭皺眉,喃喃說出質疑,而同樣表現出疑問的,還有一個不住點頭的小殤。

  「是啊!真的是很奇怪呢!不是才剛剛墜崖,下落不明瞭嗎?怎麼忽然又在什麼歌舞團裡頭呢?這……有點不合理。」

  這句話沒頭沒尾,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孫武請拓拔小月幫忙,讓騎兵隊進行搜索,尋找失蹤的四名同伴,而己方三人在沒有別處可去的情形下,也只得與拓拔小月同行。

  騎兵隊不知孫武等人的身份,但看他們與本國公主走一道,便以貴客之禮相待,讓出兩匹馬來,孫武與小殤同乘,「疤面大俠」獨乘一騎,共同朝著萬紫樓歌舞團的前來方向會合。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萬紫樓的歌舞團……來得不尋常。」

  騎在馬上,拓拔小月猶自皺眉思索。沒有戴面紗遮掩,換過一身騎士軍裝的拓拔小月,容顏秀雅,金色的長髮在腦後綁成馬尾,當她策馬行在整個隊伍最前頭時,每一個騎兵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集中在她身上,哪怕是她輕輕蹙眉的樣子,都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孫武不通域外語言,又不想離姍拉朵太近,只好靠在拓拔小月旁邊,尷尬地打破沉默,問說有什麼不尋常。

  拓拔小月表示,邀請萬紫樓歌舞團來域外獻藝,是域外諸國每年的例行公事,龜茲是當前域外的大國,甚至可以說是經濟狀況最好的一國,所以派衛隊迎接的任務,就落在龜茲頭上。

  其餘國家接待歌舞團,都是請歌舞團在王帳、宮廷,為達官貴人獻藝祝賀,唯有龜茲王作風特異,總是讓歌舞團到士兵駐紮的要地,為駐守將士歌舞勞軍,又或是搭起大舞台,讓整個城市的百姓都能盡興同歡。

  孫武點頭道:「哦?龜茲國王很親民啊!這真是個好國王呢!比武滄瀾那個變態好上一百幾十萬倍,小月,你有個很好的父親啊!」

  「你不要叫得那麼親熱,我和你的關係沒有那麼親近。」

  回嗆孫武的稱呼,拓拔小月道:「我爸爸當然很好,他是域外最受尊敬的王者,不用你說……就因為他是好人,才有人會想要利用他的好心,現在中土天下大亂,羽寶簪破例隨團親來,一定是來刺探軍情的。」

  「呃……這個……」

  孫武和羽寶簪不熟,只跟她交手過一次,又承蒙她相救兩次,而且都是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發生與結束,對她本人瞭解得不多,所以也不敢做什麼保證。

  拓拔小月順口問起孫武自分別以後的事,慈航靜殿發生的許多紛亂,龜茲都有派情報人員每日回傳最新資料,拓拔小月也略知一二,但事情的真相如何,情報人員卻查不出來。

  孫武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約略挑了一些事來說,如何結識苦茶方丈、醫治內傷,又如何成為新任方丈、修習四大神功,最後則是與武滄瀾惡戰,同盟會及時來援,中土重新燃起連天戰火。

  「……這麼說,你到現在還是慈航靜殿掌門?就、就憑……我當初還以為是情報寫錯了。」

  聽到孫武講述前事,拓拔小月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反覆打量著孫武,像是從來都不認識他。

  「你……那你真的是武滄瀾兒子?」

  又是同樣的問題,孫武只有苦笑的份,碰到這個尷尬問題太多次,自己已經能從容面對了。

  「我也不曉得,搞不好真的是也說不定,不過剛剛又有人說我是樓蘭一族的後裔,我想武滄瀾與樓蘭一族應該沒什麼關係,這樣說來……難道我是超級雜種嗎?哈哈哈哈~~」即使拓拔小月對孫武沒有好感,也知道這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話題,看到孫武這樣子大笑,反而不好接口,只是喃喃道:「巨陽武神收這樣的義子,難道就是因為……」

  「啊!對了,你不說老爹我還沒想到,當初老爹與龜茲的訂親,到底是怎麼樣啊?還有當初的訂親信物,我一直想問那……」

  也不曉得說錯了什麼,孫武這句話一問,拓拔小月忽然表情劇變,狠狠瞪了孫武一眼,策馬狂飆出去,剛才一度比較和緩的氣氛,一下子又破滅了。

  「我……我到底又說錯了什麼?小殤,這又是我遲鈍惹的禍嗎?」

  孫武摸不著頭腦,只得問與自己同乘一騎的小殤,而小殤難得地沒有落井下石,微笑道:「這次倒與遲鈍沒有關係,只是你衰而已。」

  「啊?我衰?」

  孫武聽不懂這句話,正要在問,卻看到策騎搶趕到最前頭的拓拔小月,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緊急揮手,向孫武等人打著招呼。

  「發生了什麼事?」

  孫武騎術極差,胡亂扯動韁繩,馬兒原地亂轉彎,花了好半天力氣才導正方向,往前奔去,反而落在大隊龜茲騎士的後頭。

  當孫武終於策趕馬匹來到沙丘之上,居高下望,赫然看到一支近千人的馬隊,氣勢洶洶,正將十輛大車圍在中心,自四面八方發動攻擊,兩邊人馬發生戰鬥,車隊一方看似落在下風,但卻守得極穩,戰局陷入僵持。

  只要不是太蠢,就能認出那是萬紫樓的車隊,因為那十輛大車極是華貴,外殼不但塗遍金漆,閃閃發光,還彩繪上種種神話故事的圖樣,龍飛鳳舞,栩栩如生,走在大路上肯定搶盡人們的目光,哪怕是到了域外沙漠也不例外……所以眼紅錢財的盜賊也盯上了。

  萬紫樓是中土有名的富裕組織,歌舞團每次進行巡迴演出,都帶有不少的活動資金,此事近乎天下皆知,值此戰亂之際,各路盜賊覬覦錢財,對這塊肥肉怎可能不動心?但萬紫樓並非好啃的骨頭,真正有膽量敢付諸實行的人不多,這次一出月牙關就被襲擊,是極少發生的事。

  龜茲國的騎兵見狀,紛紛騷動起來,孫武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拓拔小月不在,沒人可以幫著翻譯。

  「喔,他們說,歌舞團是為域外人民獻藝,照理說不該有盜賊蠢到向他們動手,幹這種事情會被當成域外公敵的,所以搞不好是中土人假扮馬賊,或許還是你老爸武滄瀾的意思。」

  「咦?小殤,你聽得懂他們的話?」

  「是啊!法寶開發師本來就該懂域外話,我以前也聽過、說過,你忘記這個設定了嗎?」

  「……可不可以不要用『設定』這個詞?」

  孫武歎氣回答,眼看萬紫樓的車隊被馬賊團圍攻,龜茲的騎兵隊要下去相助,自己也沒理由袖手旁觀,但正打算要出手時,一聲清亮高亢的長嘯聲,劃破長空,讓在場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震。

  「……是……什麼人?」

  孫武心中一驚,這聲長嘯中氣充沛,初時高亢尖銳,但久久不停,到後來更如洪潮海浪般洶湧襲來,聲勢驚人,絕非常人所能,如果不是什麼巨型異獸,那便是有高手到了。

  嘯聲連綿不絕,更高速朝這邊靠近,孫武確定來的是人,更暗讚域外奇人臥虎藏龍,不但心眼宗能人輩出,這邊還又冒出一個實力強橫的高手。

  「錚!」

  如琴弦斷裂似的一聲響,清亮澄澈,撕裂大氣,像是一個極美的音符,孫武剎那間覺得自己好像聽到妃憐袖的琴音,心魄蕩搖,神不守舍,但眼中所見到的東西,卻讓他驚醒過來。

  清亮的聲響,是兵器出鞘之聲,而血光就在下一刻出現,一道赤虹燦爛濺起,彷彿是一桶紅色墨水被用力灑向天空,每一段血色長虹,都是一個生命被抹殺,十餘具失去生命的軀體,斷裂成幾十塊斜肩、攔腰斬開的肉段,淒慘地掉落在地。

  慘狀驚人,本來在圍攻車隊的馬賊群,一下子被嚇住,全都停了手,但殺戮卻未停止,又是一擊斬裂大氣,破空襲來,赤虹經天,血染黃沙,大地上再添十多具屍骸。

  (這個氣勢……是刀!

  從武學的氣勢與感覺,孫武認出了來人所使用的兵器,那百分之百是刀,而且不是普通的利器,絕對是某種法寶,不然像這種連人影都還看不到,刀氣破空飆至的遠距離斬殺,若要純以人力做到,武功之高、內力之強,已是世上絕頂高手的境界。

  (是法寶……不過,這人的修為在任兄之上,可能是呼倫法王那級數的高手。

  孫武心中評估,計算著這名刀客的力量,耳邊卻聽著那連串清亮刀吟,雖然是一個個單音,聽在耳中,卻像樂曲般悠揚動聽。眼前血光飛濺淒美,耳畔刀吟蕩氣迴腸,堪稱是一幕聽覺、視覺俱皆完美的二重奏,普通凡夫只懂得揮刀亂斬,哪能營造出如此氣勢?出刀之人必是一位胸中大有丘壑的文武全才。

  連續數刀斬殺幾十名馬賊,連人帶馬砍成兩段,灑出大片血雨後,刀客終於現身,但現身的形式卻很奇怪,要不是小殤頂了孫武一肘,讓他察覺到不妥,這才發現到異狀。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刀氣切斬的方向發生變化,從單一方向變成旋斬四方,顯示出刀之人已來到馬賊群中,但孫武運足目力,卻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這是絕對不合理的事,孫武再仔細觀察,終於發現端倪。

  每次刀氣縱橫,切斬八方後,在層層血浪之中,隱約見到一個模糊的透明人形,漸漸清晰,但當「錚」的一聲刀吟響起,那道模糊的人形輪廓就消失不見,再也無跡可尋。

  奇特的法寶異能,發出聲波,影響聽者的六識,造成隱形的效果,無論遠距戰、近身戰,都是佔盡優勢,孫武為之驚歎,這時,戰場上又響起另一個聲音。

  「咻!」

  破空聲中,一支血色羽毛從車陣中射出,準確地貫穿了一名馬賊的腦袋。這種血色羽毛是羽寶簪專用的暗器法寶,孫武早已見過,但此次與之前有所不同,血色羽毛射殺敵人後,那個馬賊的身體立即被烈火籠罩,變成了一個熾烈燃燒的大火球,很快便把屍體燒成焦炭。

  不只如此,血羽貫穿馬賊腦袋時,大量鮮血從後濺出,噴灑開來,濺著旁邊的同夥身上,立刻起火燃燒。血紅的火舌吞卷,由一小點星火,迅速變成吞噬整個身體的大火,不管馬賊們怎樣滾動、扑打滅火,都不能讓火舌熄滅,直至氣絕身亡,化為焦炭,火焰才會熄滅。

  這一支血羽,瞬間焚殺了五名馬賊,死狀慘烈,嚇著了旁邊的同夥,而華麗的車簾再次被勁風翻動,五支血羽分朝不同方向射出,慘嚎聲中,在大車周圍點起了幾十個火頭,恍若血色焰蓮綻放鬥艷,燦爛耀眼。

  馬賊瀕死之前的叫聲,掩不下血羽發射的破空聲,怪異的是,五支血羽發射時的破空聲輕重不同,有的急促、有的沉重、有的拖著長長尾音,抑揚頓挫,聽來竟似一小章樂曲,應和著同時響起的清亮刀吟,彷似合奏。

  在場眾人都聽出了這一點,使刀之人自然更是心領神會,只聽得轟然一聲爆響,黃沙飛揚,銳利刀氣飛射出去,斬盡十尺內的馬賊,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沙塵中昂然出現。

  那是個身穿天藍色長袍的中年人,長袍外罩著白衫,迎著大漠長風,紫紅色的長髮飄揚,一手持刀,顧盼之際,說不盡的威武瀟灑。

  「域外有如此英雄人物?」

  孫武衷心讚歎,尤其是在看到那人面孔時,這感覺更是強烈。那張臉……與其說是英俊,倒不如說是有著獨特的魅力,蓄著兩撇鬍須的面容,增添了中年男性的成熟感,但若撇開這點不看,整張臉面如冠玉,彷彿二十出頭的青年,是一張看不出實際年紀的臉,目光如電,哪怕是隔著遠遠長距,在他目光朝這邊望來的瞬間,孫武都覺得好像兩道冷箭直射而來。

  「哈哈哈哈~~」中年刀客長聲大笑,手中龍頭大刀一振,刀氣狂風再起,這次他身影沒有消失,但刀風較之前更為犀利,吞吐範圍更遠,舞動時所震動的刀吟,也不再是高亢的「錚」音,而是如雨水敲擊般的叮叮咚咚,清脆好聽。

  血色羽毛持續射出,或是單支疾射,或是多支連發,每一次破空而出都合乎節拍,形成音律,與另一側的叮咚刀吟相應和,彷似兩個人攜手同奏一首曲子,高低起伏,婉轉迴盪,聽得人心曠神怡,讚歎不已。

  不過,這些都是旁觀者的享受,對於那些身在局中的馬賊而言,這首優美樂章無疑是恐怖的勾魂曲,每一個音符,都像征著數以十計的人命消逝,雖然他們也朝敵人發動反攻,射出了弓箭與火炮,但是那名中年刀客一面揮刀,一面以白衫鼓風為盾,卸開所有攻擊,哪怕是火炮轟擊,也沒有一發能夠近他週身五尺。

  寶姑娘那邊的防衛就更加嚴密,萬紫樓的大車本身也有武裝,遇到敵襲,車陣立刻環繞成圓,成為防守陣勢,對外發射光弩,組成防禦火線。羽寶簪根本是被銅牆鐵壁所守護,只有她遠攻打人,沒有別人能近她的身。

  戰鬥發生還不足一刻鐘,近千人的馬賊隊伍已是死傷慘重,地上增添數百具死屍,儘管馬賊們的攻擊仍然猛烈,卻已經失去秩序,不能有效地組織,越見慌亂,軍心已在崩潰邊緣,就連孫武都看得出來,只要在這時候給予馬賊們一記重擊,就可以把他們完全擊潰。

  這個工作,龜茲騎兵隊本有打算執行,但演奏這首樂章的兩個主角,卻無意讓人掠美。

  「轟!」

  巨響聲中,羽寶簪所乘坐的大車車頂忽然開啟,一道艷麗得讓人目眩的鳳凰火影破空飛出,翩然翱翔,在半空中優雅地擺動,十多枚血色羽毛亂射飛出,在百尺內將數十道生命之火點燃後,鳳凰身影開始高速旋動。

  數十尺方圓之內的溫度急遽升高,一朵朵美麗的紅雪自天上慢慢飄墜,彷彿天上陽光化為雨雪,點滴灑落,剎時間,點點紅雪伴隨金陽映照,隨著旋風轉動,充滿整個空間。

  每一朵美麗的紅雪,都是一道鋒銳的羽絨,在高速旋轉的疾風帶動下,割體切肉,有時候甚至是連皮帶肉整個撕扯一塊下來,造成不同的殺傷力,而與孫武之前見過不同的地方是,這一次的風暴中,還增添了血色羽毛的屬性,多個火頭在風暴席捲下燃起,迅速蔓延,觸物即燃,一下子火勢就吞捲了整個空間,造成超過兩百人的慘重死傷。

  「好!萬紫樓的熾羽風暴,果真一見更勝聞名!」

  紫紅長髮的刀客放聲大笑:「寶姑娘讓我等域外之民一飽眼福,伽利拉斯雖是一介莽夫,也懂得禮尚往來,且看我這一手卻又如何。」

  伽利拉斯話說完,陡然一喝。似他這樣的高手,若有意發聲大喝,肯定是震天動地,聲傳九霄,但這一喝聲音不大,孫武遠遠聽到也不覺得震耳,反倒是小殤在馬背上動了一下。

  「好傢伙,原來是用這種方式滿足異能發動條件!」

  小殤低低說了一聲,孫武似懂非懂,聽出伽利拉斯所做的事,是用來啟動手中法寶,但究竟是發動什麼法寶異能,這點就不得而知了。正自好奇,伽利拉斯身形一動,再次從人們眼前消失,但卻不是隱形,而是整個人化作一道龍影,朝著週遭敵人狂猛噬去。

  龍影翻騰縱橫,在馬賊群中高速穿梭,幾下來回,所向披靡,經過之處儘是一大片殘肢碎塊,無論是人、馬、鐵器、法寶,都無法擋住龍影,恍若進入無人之境,短短數秒之間,就造成兩百多人的大數目死傷,追平了熾羽風暴的效果。

  孫武遠觀眺望,發現伽利拉斯這一招高速斬殺的精要,就在一個「利」字,因為沒有東西能夠擋出他手中那把刀的鋒銳,所以無論修為深淺、火力強弱,都被他一刀破開,擋無可擋,但他之前催發刀氣,似乎沒有這樣的鋒利程度,看來關鍵就在他出刀前的那一喝。

  「域外有一種螞蟻,噬咬樹葉為食,口形如鋸,在咬東西之前,會先以聲波振動口鋸,口鋸在高速震動的狀況下切割,可以輕易砍斷比牠們身體還大十幾倍的樹葉……」

  小殤道:「這種技術用在法寶上,就是……算了,太高深的東西你也不懂,就叫超音波刀吧!你看了這麼精彩的東西,有沒有什麼感覺?」

  「呃……我該有什麼感覺?」

  「你真的很呆耶!如果要比大聲,大地上很少有什麼武功比得上神掌的佛問迦藍,人家能做出這種效果,你不會想自己能不能嗎?」

  「那一掌我又還沒練成……不過,這種事情我還真的沒想過,下次試試看好了。」

  孫武搖頭苦笑,佩服小殤居然比自己更有武學智慧。其實,自己並不是什麼也沒有想,但是……自己是覺得,這種一面倒的屠殺狀況,是顯了兩大高手的威風不錯,不過應該也有什麼其它方法,能夠不死傷這麼多人命而退敵的吧?為了顯威風而要這麼多生命作祭品,似乎……

  (算了,是人家在打仗,我如果說這些有的沒的,會被人討厭的,不能蠢成這樣,等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去要個簽名吧……

  孫武腦中閃過這些念頭,輕輕歎了口氣,但應該是只有他一個人明白的事,卻被人洞悉,身前的小殤笑了一笑。

  「……不,這種蠢倒是滿可愛的,值得珍惜。」

  「被你誇可愛,我可不覺得高興啊!」

  「呵,可愛這個詞,我不是用來誇人的。」

  在小殤說話的時候,戰場上的局面又有變化。受到伽利拉斯的絕世一擊,馬賊團終於潰不成軍,開始四下奔逃,但孫武總感覺,馬賊們似乎不是被這一著給嚇到,而是從伽利拉斯自報名號那一刻開始,馬賊們的陣勢就開始亂掉,最外圍的人朝外奔逃。

  自己對域外的狀況不熟,但看馬賊們恐懼的樣子,這位伽利拉斯可能是個大人物,名動域外,而且……瞧這人瀟灑英武,顧盼自若的豪邁風采,多半是域外的大俠客。

  這些事情,自己都感覺得到,但……說不上為什麼,自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對這個人似乎沒什麼好感,總覺得看到他的身影就有些厭惡、煩惱,這是很沒道理的事,可是這種厭煩感受卻極為真實。

  「河瑞!」

  拓拔小月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揚起手中的制式軍刀,號令騎兵隊衝下沙丘,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馬賊團已在逃竄,現在衝殺下去,打落水狗的意義不大,但是去擒一些人下來,審問此次襲擊歌舞團的詳情,那卻是有必要的。

  另一邊,馬賊團潰敗逃散,本來在戰鬥的人們都停下手,刀龍散去,熾羽停斂,伽利拉斯站在吸飽鮮血的黃沙上,將手上的龍頭大刀一抖,震散鮮血,孫武這才看清楚那把短柄大刀的樣子。

  長長的沉重刀刃上,有一條鮮活得直欲離刀飛出的青龍,刀刃並非銀色,而是銅鏡似的古黃色,看來像是一件收藏把玩的古物,多過像是兵器。特別截短的把手,質地似是生鐵,黑黝黝地並不起眼,但在法寶異能發動時,有藍色的水波紋蕩漾,異常醒目。

  法寶名刀.水龍吟!

  伽利拉斯將法寶收至背後,遙遙望著飄然降落的羽寶簪,大笑道:「久聞萬紫樓的寶姑娘慧黠聰敏,艷絕天下,今朝得見,不枉大漠粗人一聽歌舞團應邀,就千里趕來,要搶先一睹。」

  「先生客氣了,刀尊的名號,無論中土域外,誰人不敬三分?」

  羽寶簪臉帶面紗,優美地向伽利拉斯欠身行禮,嬌媚的嗓音聽得每個人渾身一酥,但她揚聲說話,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難分遠近,這就顯示了非凡的內家修為。

  「先生自號大漠粗人,不只刀法通神,當年橫刀賦詞,一曲風靈動盪人心魄,尤為域外佳話,寶簪雖身在中土,卻對先生風采仰慕已久,此番遠來,早有拜望先生的打算,不想機緣巧合,在此遇著先生,還請不吝賜教。」

  羽寶簪與伽利拉斯隔著十餘尺距離,遙遙說話,沙漠中狂風雖大,呼呼吹動,卻掩不下他們兩人的說話,單單看這幕景象,一男一女,各具不凡之姿,實在是一幕搶人目光的景象。

  不過,孫武卻另外發現一事。從出手來看,羽寶簪的熾羽風暴、伽利拉斯的超音波刀,殺傷力似乎平分秋色,但現在羽寶簪說話的元氣乍看似足,卻還是可以察覺有些許真氣不順,相反地,伽利拉斯聲音平穩,聽不出有什麼異狀,大見餘力,一身修為應該是在羽寶簪之上的。

  「寶姑娘的名氣好大,伽利拉斯聽聞已久,不過此番前來,除了搶先一睹寶姑娘的艷姿,還有另一個目的,見一位近日來聲名鵲起的少年英雄。」

  伽利拉斯一句話說完,身影忽然消失不見,這次不是使用法寶異能,是單純的高速移位,在眾人還沒意會過來之前,他已捲起一道狂風,黃沙吹揚上天,聲勢驚人地穿越龜茲騎兵隊,直至大後方。

  孫武聽到「少年英雄」四字時,並沒有想到自己,但強風夾帶漫天黃沙吹來,馬匹受驚跳動,孫武花了好大力氣才讓坐騎平靜下來,當風沙停斂,孫武忽然發現一道昂藏身影正靜悄悄地站在右側,自己是坐在馬上,但那人居然快要與自己同高了。

  「嘿!你就是慈航靜殿的少年掌門嗎?」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1
第六章 佳人夜訪.再陷困局

  孫武在沙丘上看伽利拉斯出手斬殺馬賊團,氣派不凡,對他的武功甚是欽佩,雖然心裡有一種古怪的厭惡感,不過聽到這句問話,還是想維持禮數地回答,哪知對方一句話問出,居然立即出手,右手抓向自己肩頭,來勢奇快,自己身在馬上,閃躲不及,一下就被他按住,如山般的千鈞重壓,肩骨瞬間作響。

  壓力奇大,孫武心念一動,金鐘罩立即發動護體,第七關的金鐘勁承受住千鈞重力,蓄勢反彈,但那股沉重的壓力來得快,消失得更快,忽然之間化為烏有,第七關的金鐘勁反彈,失去目標,就像一記重拳打在空處,立即反噬自身。

  這樣的狀況,孫武還是首次遇到,百忙中易筋、洗髓兩道真氣齊發,憑藉著紮實的內功根柢,將這一記金鐘勁回撞給承受、散化了下來,雖是平安無事,卻嚇出了一身汗,心知是自己修練武技剛柔並濟,才險險地過了這一關,換做是其它單純修練金鐘罩的硬功高手,碰上這一著,肯定是手臂脫臼,甚至筋折骨斷。

  「咦?你的內傷……」

  伽利拉斯的手沒有離開孫武肩頭,一臉訝異之色,孫武自己更是不解,略為一想,才醒悟是對方修為奇高,短短一下接觸,就探出自己剛剛受過內傷,真是驚人的手段。

  「好!年紀輕輕,已有如此不俗修為,英雄出少年,慈航靜殿能有這樣的掌門,難怪能讓那暴君吃個大大的虧。」

  伽利拉斯向孫武豎起了大拇指,態度友善,孫武這才曉得他是在試自己的武功,這些高手前輩初次見面,總喜歡來這一套,不是沒事拍人肩頭,就是用可以粉碎骨頭的力道去握手,雖然討人厭,但這似乎是自己沒法改變的江湖習俗。

  「伽利拉斯老師,久違了,看到您康健如昔,真是讓人高興!」

  「哦,小月公主。」

  伽利拉斯與拓拔小月明顯是舊識,見到彼此,都是一副欣然表情,兩人用中土語交談幾句,孫武這才知道,伽利拉斯在域外與「刀魔」北宮羅漢齊名,人稱「刀尊」是域外大大有名的遊俠,雖然本身無幫無派,但卻有很多人欽慕他的為人與俠行,只要他一句話,便能發揮極大的影響力,不遜於一國王侯。

  多年前,伽利拉斯曾經旅居龜茲,拜訪宮廷時,教導過拓拔小月刀法,後來伽利拉斯行蹤飄忽,兩人沒有見過幾次,現在意外相逢,伽利拉斯幾句話一說,立刻發現拓拔小月的祭刀不見了。

  「伽利拉斯老師,您來得正好。」

  拓拔小月說到這裡,轉用域外語言說話,孫武聽不懂,只能大概猜測,多半是請伽利拉斯幫忙,出手取回祭刀。

  不過,伽利拉斯問了幾句後,面上卻出現猶豫的神情,似是難以答應拓拔小月的請求,對心眼宗存有忌憚。

  孫武感到不解,以伽利拉斯的武功與法寶,足可縱橫大地,少有人敵,心眼宗除了那個神秘的宗主,應該沒什麼人是他對手,難道他看似豪俠,其實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嘿!那個紫發男是個激進派人物喔!他剛才說心眼宗雖然偶有劣跡,但卻是站在民族大義上,號召域外熱血男兒,對抗暴虐的中土人,如非必要,他不想和心眼宗發生衝突。」

  小殤把話翻譯給孫武聽,孫武這才知道,眼前這名豪邁遊俠,原來是域外出了名的民族激進派,主張要以牙還牙,屠盡每一個試圖侵略的中土人,尤其是要斬下那個罪魁禍首的大武天子。

  從精神層面來看,孫武覺得伽利拉斯的精神,和萬佛城中那些高聲吶喊遊街的奮勇青年團,大概沒有太大差別,如果把這兩批人放在一起,肯定馬上就乾柴烈火,殺得你死我活了。

  想到這裡,孫武認為自己還是應該離這些危險人物遠一點,這時不曉得拓拔小月說了什麼,伽利拉斯臉色一變,把手一擺,似是要她別在大庭廣眾下說出,拓拔小月立即閉口不言。

  於是,龜茲騎兵隊便在拓拔小月的率領下,與萬紫樓的車隊合流,共同朝著第一個目的地出發。

  月牙關一帶是邊境區域,無論前往域外的哪一個部落,最起碼都得要兩、三天的時間,所以這天晚上,眾人便得在沙漠裡頭紮營休息。

  孫武並不想離開月牙關太遠,畢竟自己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現在卻只剩下自己、小殤、姍拉朵等三人,四名同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自己不管怎麼說,都該對他們負責,怎能一走了之?

  然而,找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若要找回失蹤的同伴,就得回到心眼宗的基地,對上那個神秘莫測的心眼宗宗主,換句話說,也就是形同自殺。

  心眼宗主很強,不過卻也還沒到萬夫莫敵的程度,如果調集大軍圍剿,他一個人再強也只有逃之夭夭,可惜這個想法雖美好,卻也沒有可能成真。要是這種事真能辦到,拓拔小月早就做了,哪還等到自己在這裡想了又想。

  在這樣的情形下,也只好先做出妥協,暫時與拓拔小月同行,另外一方面,龜茲好像正遭遇極大的危難,成千上萬的人會因此受害,拓拔小月正是因此才冒險出來尋找幫手,孫武在意同伴的安危,卻也覺得自己難以對此事袖手旁觀,這也是他跟隨拓拔小月一起上路的理由,不過……

  「……這樣子下去,不行啊!」

  孫武在帳篷裡,仰望著牛皮材質的帳棚頂,喃喃自語。

  域外對自己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沒有朋友、沒有援助,哪怕自己身負絕技,但光是一項語言不通,就足夠困死自己,如果不設法瞭解一下這邊的局勢,弄清楚前路方向,自己還真的是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但要對目前狀況做個基本瞭解,那個忙著扮疤面大俠的姍拉朵,是絕對幫不到忙的,能夠釐清自己困惑的人,還是只有拓拔小月,自己必須找拓拔小月好好談一下。

  「傷腦筋,這很麻煩啊!」

  拓拔小月對孫武一再表現出反感,孫武覺得莫名其妙,但不知為何就是生氣不起來,反而像是見到債主般有種虧欠的感覺,抬不起頭來,現在要去找她談話,這種幾乎肯定會吃閉門羹的事,怎麼想都不好辦,只能等待機會了。

  只是,這個機會比預期中來得更快……

  月上中天,三更半夜,帳篷外可以聽見士兵守夜巡邏的腳步聲,孫武閉目休息,忽然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驚醒,心中戒備,悄悄坐起,看到營帳被掀起,一個人飛快地進了帳篷,正是拓拔小月。

  「呃……怎麼是你?」

  一個年輕少女在深夜時分獨自跑到男子的帳棚來,這可以是一件傳出去有礙名聲的事,也可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拓拔小月一身筆挺軍裝,連腰間的軍刀都沒摘下來,看上去美則美矣,卻與浪漫沒有什麼關係。

  「小殤睡了嗎?」

  拓拔小月的目光,望向縮在帳棚一角熟睡的小殤,在帳篷的分配上,小殤自然是與孫武分配在一起,就近看守照顧,反正小殤的年紀太小,也沒人會說什麼男女之別。

  「對不起,之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孫武真的嚇了一跳,不管怎麼說,他都沒想到會聽見這句話從拓拔小月口中說出來,可是看見這名素來自傲的美少女,在自己面前坐下,深深地低下了頭,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這次請你們幫我奪回邪月,結果卻變成這樣,真是很對不起你們。你放心,我對你的喜惡是一回事,但承諾過你們的事,我會盡力幫你們做到。」

  「邪月」是祭刀的名字,拓拔小月委託孫武等人奪回祭刀,事成之後,會帶他們去西門寶藏的埋藏所在,現在委託工作失敗,約定的事情照理說應該不算,但拓拔小月顯然不是這樣想。

  「西門寶藏是龜茲的重要秘密,當初的發現與開啟完全是意外,本來是絕對不讓人接觸的,但你的身份特殊,讓你去看看應該不成問題。不過在那之前,請你告訴我,你要找西門寶藏是為什麼?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為了什麼人?」

  拓拔小月問得認真,孫武也正色回答,說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對西門朱玉的困惑,在慈航靜殿意外發現他的寶藏,追尋他的事跡來到域外,現在想要找西門寶藏,與其說是為了寶藏本身,倒不如說是想瞭解那個年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是這樣……西門大俠出身魔門的事,我以前也有聽說,但只以為是中傷謠言……嗯,西門大俠當年在域外干下許多英雄事跡,雖然最後是被樓蘭一族萬里追殺,狼狽地逃回中土,但受過他恩惠的域外百姓,永遠不會忘記他。」

  拓拔小月說著,側頭看了看孫武:「西門大俠過世後,無孔不入掌就此失傳,你會無孔不入掌,照理說該是他的傳人,那你是從何處學來?」

  「我哪知道?我連我為什麼會使這套掌法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你這問題?」

  「不,我是想問,西門大俠如果出身魔門,那這套掌法也該是魔門武學了。中土魔門在太平之役晚期銷聲匿跡,現在中土根本找不到魔門人士,你從哪學到魔門武學的?」

  這問題孫武從來沒想過,被拓拔小月一問,頓時呆住,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答案,自己的一切習自梁山泊,而梁山泊臥虎藏龍,或許裡頭真有魔門人士也未可知。

  「我也搞不清楚耶!為什麼要問這個?」

  「其實,我一直有個想法。中土魔門在太平之戰末期銷聲匿跡,但心眼宗卻在同一時期離奇崛起,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呢?最開始時候的心眼宗,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盜賊團,後來能發展成這樣,這很明顯是被某個強大的組織給取代,借殼重生。」

  拓拔小月道:「一個巨大的組織,不可能莫名其妙煙消雲散,也不可能突然就崛起冒出,我懷疑今日所謂的心眼宗,根本就是中土魔門!」

  推論言之成理,孫武想起突襲心眼宗基地時,香菱曾表示這些人修練中土武技,大是古怪,從這些地方來看,拓拔小月的懷疑並非空穴來風。

  「對了,我也正想問你,心眼宗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直為了救龜茲而奔走,龜茲這國家怎麼了嗎?」

  孫武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拓拔小月陷入沉默,但沒隔多久,她開始把整件事情做出交代。

  太平軍國之役帶來的影響,域外各部族均受重創,青壯男性幾乎都葬身中土,而中土軍隊入侵,燒殺擄掠,一些部族更因此滅絕,在那愁雲慘霧的一刻,一個叫做阿古布拉的男人挺身而出,號召百姓與他一起,且戰且退,遷往沙漠深處,建立國度,休養生息。

  龜茲就是這麼建立起來,阿古布拉身為龜茲國王,宅心仁厚,事事以民為先,勤於政事,目光遠大,在他的率領下,龜茲日漸富強,而阿古布拉更隱然成了當前域外各部族的盟主。

  情勢如果一直是這麼演變下去,對中土、域外的情勢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阿古布拉生性平和,希望不同的民族能夠和善相處,增進瞭解,不要因為無謂的事而流血,更完全沒有爭雄稱霸的想法,不會妄動刀兵。

  但在龜茲茁壯的同時,心眼宗在域外的勢力也是一日千里,雙方的理念激烈衝突,各自結成派系,積極主戰的心眼宗,把阿古布拉看成是眼中釘,但若說要除之而後快,那也不是這麼容易的,龜茲的御前護衛團武功高強,刺殺不易,阿古布拉的人望在百姓之中直比天高,有若宗教領袖,若心眼宗明刀明槍將他殺死,勢必造成整個域外的大動亂,心眼宗也未必承受得起。

  「可是,在那場疫情發生後,整個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從數年前開始,域外開始出現瘟疫,這種瘟疫與過往的病徵不同,蔓延甚快,無可救治,以野火之勢迅速傳遍域外各部族,讓所有醫師束手無策。當所有人致力尋找傳染源頭與治病方法時,一個傳聞在各部族之間傳開,這場奇特瘟疫並非天災,而是野心家刻意研製散播的人禍,至於這個野心家的身份,則是直指龜茲國王阿古布拉。

  對於龜茲臣民與大多數的域外百姓而言,這真是最無聊的指控,阿古布拉的仁心義行,域外孩童皆知,說他是野心家,這種話不但域外百姓不信,哪怕是傳到中土宮廷,武滄瀾都不會相信。

  然而,這個看似荒謬的傳聞,卻還是有人相信了,並且對阿古布拉提出質疑,起初是私下探聽,後來直接變成了公開質問。在這些人裡頭,不乏阿古布拉的好友至交、素有名望的德高長者,這些人絕非信口雌黃之輩,也不可能輕易被收買,當這些人相繼對阿古布拉提出質疑,域外的人心也開始發生改變。

  「我父親一生做事光明磊落,他說了自己沒有做過,但那些人卻不相信他。其實那些人也提不出什麼證據,卻偏偏像是認定了他似的,一口咬定,民間種種穿鑿附會的謠言也越來越多……」

  其中一個最引人議論的流言,就是龜茲王國成立的生物研究所,創立於太平軍國末期,專門研究各種生物構造、病菌,基本目的是為了防疫疾病,開發適合域外人民體質的藥物。因為有這個研究所的存在,多年來龜茲的醫療技術領先諸國,甚至較中土都猶有過之,被視為阿古布拉的卓越政績,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反而變成謠言的起源。

  很多人都相信,阿古布拉指示生物研究所,秘密研製生物武器,在研究過程中不慎外洩,導致這場席捲域外各大部落的怪異瘟疫。此類說法經過人們繪聲繪影地傳播後,在脆弱的人心裡種下懷疑、不信之根苗,迅速茁壯長大,化成龐大的壓力,排山倒海地席捲了龜茲。

  在政治面上與阿古布拉相對的心眼宗,自然沒有放棄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大肆活動,運作手上的每一份力量,對龜茲施壓、對政敵進行攻擊,逼阿古布拉退位謝罪。因為這樣的緣故,這兩、三年內龜茲境內的暴動事件不斷,並且慢慢從二、三線都市近逼到首都。

  若無阿古布拉,今時今日根本不會有龜茲,但憤怒與懷疑的人群管不到這些,將他們的怒火指向國王,要求阿古布拉退位,交出能解除瘟疫的疫苗。

  「呃,疫苗?你們真的有研發出這種東西嗎?」

  「哪可能有這種東西啊?生物研究所雖然投注了很多人力,試圖治療瘟疫,但截至目前為止,造成瘟疫的病源體不斷快速變種,所研發出來的藥物,在極短時間內就失去作用,真正能治病的疫苗,到現在都還沒有被開發出來。」

  拓拔小月解釋,心眼宗製造多場暴動,不住進逼,雖然已有不少百姓發生動搖,但阿古布拉王長年累積的德望,仍是受到絕大多數子民的支持,忠於阿古布拉王的宮廷衛隊更開始行動,潛入中土,化身鐵血騎團,試圖找尋蛛絲馬跡,回域外解去疫情。

  鐵血騎團的行動,最後以失敗告終,雖然在中土揚名立萬,更掠劫了不少財物珍寶,但這並非是他們的真實目的。回歸龜茲後,發現國內亂局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在調查煽動百姓的幕後黑手時,屢遭敵人偷襲,損兵折將,不得不由拓拔小月親自前往中土,邀集幫手,儘管這項行動令心眼宗暴露出來,但事已至此,難以再改變些什麼了。

  「心眼宗在這幾年裡勢力尤其發展迅速,滲透了龜茲很多角落,我相信他們正在策劃一場大規模的叛亂,若是他們得手,不但龜茲覆亡,整個域外都會有大浩劫,因為心眼宗滅掉龜茲後,肯定立刻發兵中土。」

  拓拔小月道:「現在我沒有別的人可以幫手,唯一能夠請求援助的,也就只有你們了,可以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嗎?我……一定要救我的國家。」

  美麗少女低聲下氣地請托,孫武並沒有那麼快回答,有關於域外的種種局勢,目前自己只是從拓拔小月口中得知,雖然她不像是在說謊,卻終究只是一家之言,自己需要更多的證詞,才能夠下判斷。

  「哦?好偉大啊!你覺得還要反方證詞才能夠做結論嗎?那不如去找幾個心眼宗的高層來討論一下,研究事情真相到底是什麼吧!」

  說話的不是拓拔小月,是猶自趴在帳棚角落裝睡的小殤,而這一句話也點醒了孫武,不管怎麼看,心眼宗那票傢伙實在太不正常,就不用蠢到去找他們問些什麼了。

  「我明白了,雖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只要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請你盡量開口,我會盡力去做的。」

  孫武答應了拓拔小月的請托,但心裡卻擔憂剛才的猶豫,或許會讓對方不快,然而,拓拔小月的反應卻出了他意料之外。

  「我並不覺得生氣,你不輕易採納一家之言,希望多做瞭解之後才下決定,這種慎重的態度,我很贊同。」

  拓拔小月點點頭,綁成馬尾的金髮上下抖動:「本來我以為你是一個只有滿腦子熱血的笨蛋,現在……我覺得你是一個腦子裡不只是有熱血的笨蛋。」

  「呃……這到底算是什麼意思啊?好像不是在誇我的樣子。」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自己在拓拔小月心中似乎都難逃「笨蛋」的命運,孫武搖頭苦笑,正要開口,腦裡忽然想到一件要事。

  在中土的時候,拓拔小月身為鐵血騎團之主,一手刀法犀利難當,是很厲害的高手,但此番域外重遇,連續幾場戰鬥,拓拔小月的武功大不如前,較先前大幅衰退,孫武好奇已久,終於逮著機會一問。

  「對了,你的武功……」

  「和以前相差很多,是嗎?」

  拓拔小月說了這一句後,就陷入沉默,畢竟有關自己強弱的問題,攸關生命,沒有人會把這種秘密輕易告訴外人,但此刻眾人同舟共濟,在短暫的考慮之後,拓拔小月決定說出秘密。

  「整件事情的關鍵,就是邪月。」

  「那把祭刀?」

  孫武並沒有太吃驚,事情的答案他早已猜到了幾分。

  祭刀確實是第一流的法寶,擁有多項異能,拓拔小月手持祭刀時,本身力量增強,更能使用幾項封藏於祭刀之內的武技,如果使用祭刀的時間能再長些,三年五年之後,就有可能修畢這些武技,無須再倚靠祭刀發招,堪稱是完美的授業道具,但拓拔小月修藝時間未足,一離祭刀,立刻就被打回原形。

  這麼一來,孫武頓時感受到自己肩上壓力沉重,拓拔小月的武技減弱,己方的主戰力僅有自己一名,憑著這樣的實力,拿什麼去和心眼宗拚殺?又怎麼對付心眼宗主?

  不過,該做些什麼事情,倒是非常清楚的。

  第一,找出治療瘟疫的方法,這是一切問題的源頭。

  第二,弄清楚人們之所以指控阿古布拉王的理由。如果連阿古布拉王的知交、好友,都認為他是這次瘟疫的幕後黑手,空穴不會來風,必然是有什麼理由,搞不好真有這種事,心眼宗是為民除害也不一定。

  第三,也是最緊急迫切的事,心眼宗正策劃發動一場叛亂,推翻龜茲,必須要弄清楚他們的詳細計劃,搶先一步制止。

  三件事情都不容易,第一件尤其困難,不過這次多拖了一個姍拉朵.依凱爾回來,有這個專業人才在,或許能解決這個難題,況且呼倫法王去中土取《洗髓經》也是為了治療疫病,搞不好已經有什麼具體方針了也說不定。

  調查阿古布拉王的事,就比較棘手,自己可不是包打聽的料,這點只能等到了龜茲後再進行,而且最好能找到這方面的相關人才。

  至於最後一件,也是如此,只能寄望龜茲那邊可以提供情報,查出心眼宗的圖謀,才有可能搶先一步制止了。

  (龜茲這邊一切問題的源頭,在於這場莫名其妙的瘟疫,這和慈航靜殿那時的狀況好像。那時候的疫病,後來證實是銀劫那黨人搞的鬼,那這裡的瘟疫會不會也是……

  想到這一點,孫武皺起眉頭,覺得情勢異常複雜,一下牽扯到心眼宗,一下又關係到中土宮廷,看似龜茲一地的問題,卻有可能牽動數地萬里,自己一個人實在沒有這種分析與判斷力。

  如果同伴們都還在,路飛揚見多識廣,香菱、妃憐袖都是博學強記,能夠對眼前狀況進行分析,運籌帷幄,自己也比較好拿個方向,但此刻他們都不在身邊,自己就……

  「對了,香菱雖然不在,但萬紫樓的人就在附近,或許她們能夠幫我們一點忙。」

  孫武提出了這個想法,拓拔小月卻表示懷疑,認為萬紫樓是中土勢力,居心叵測,找她們幫忙極可能是與虎謀皮,況且大家與萬紫樓也沒交情,別人為什麼肯來幫這個忙?

  「但是,眼下單憑我們自己,力量不足,萬紫樓這個選項再怎麼差勁,總好過找心眼宗合作吧?不管萬紫樓是什麼想法,如果我們只是付出相對的報酬,不用要求她們當盟友,只請她們當傭兵,那就沒有大礙了。」

  「唔……如果是聘請她們的話,的確比較可行,以前我也聽說萬紫樓兼作許多其它生意,只要出得起價碼,她們也能代為連絡殺手集團、僱傭兵集團,甚至還兼賣保險給你。」

  拓拔小月點點頭,表示同意孫武的提案,預備明天一早就去向萬紫樓接洽,商談合作,請求協助,然而,事情的進展實在超乎預期,兩個人才剛剛這麼商量好,外頭就傳來腳步聲,一名巡邏的士兵受托而來,向孫武傳達訊息,萬紫樓方面有急事請他前去。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4
第七章 夜會刀尊.奇禍橫生

  萬紫樓會主動邀約,這點頗令孫武感到意外,畢竟自己與萬紫樓說不上有多少交情,她們就算知道自己在這裡,但也沒什麼理由找自己出來吧!更何況羽寶簪還指定只要見孫武一人,這就透著古怪了。

  想法是這樣,但孫武還是應邀而去,想要和萬紫樓商談合作事宜,可是到了萬紫樓的車陣營地,引路的使婢要他在大車外稍候,寶姑娘有事正忙,等到事情忙完了,就會接見。

  孫武覺得莫名其妙,倘使是自己主動求見,那麼別人有事在忙,這無可厚非,但明明是羽寶簪要見自己,自己應邀來了,卻又吃上閉門羹,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又或者,這是對方下馬威的手段?

  (算了,人家是女孩子,讓她也是應該的,就多等一下吧……

  心念一轉,孫武耐心站著等待,同時也觀察這些現在被當成住宿用的大車。白天的戰役中,這些大車的外殼刀槍難破,還快速射出光弩還擊,火力強大,是不可輕視的武器,現在經過幾下拆裝,大車居然變成了鐵屋似的東西,真是好用。

  研究著這些東西,孫武忽然覺得有一絲古怪,側目一看,周圍也沒有發生任何異動,看不出有什麼不正常的變化,可是心裡那種不妥當的感覺卻越來越強,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右方的一輛大車突然盛放紅光,恍若火焰流竄,一道曼妙倩影自火光中飛射而出。

  「寶姑娘?」

  孫武一凜,遲疑著不知是否該舉臂應敵,那團熾熱火影已飛飆而來,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四道烈火由半空中射下。

  「呃……」

  事情發生只在瞬息之間,孫武看得清楚,這四道烈焰非是射向自己,目標是自己腳邊的土地,這一擊有何目的令人費解,但既然目標不是自己,那就沒有必要閃躲。

  轟隆!

  一聲爆響,孫武感到腳下有一股驚人的熱力炸上來,腳底的這塊土地雖然沒事,但周邊地面卻迸裂開來,火舌噴吐,形成了一個寬達數尺的大火圈。

  熱氣逼人,孫武本以為是針對自己,但當察覺到有幾件異物,隨著火焰從地下被排出,他才知道羽寶簪的用意。雖然已經被燒成焦炭,但那幾團不成形狀的東西,毫無疑問就是死人屍骸。

  有人用地行法寶潛至自己腳邊,自己沒能夠察覺到,這可以說是極為凶險。無聲無息而來,如果不是為了貼身保護,就是為了刺殺,但自己橫想豎想,也不會有人這麼大費周章來貼身保護,看來刺殺的可能居高,那麼這些人的來歷……

  「是心眼宗的刺客!」

  羽寶簪翩然降落在孫武身邊,紅袖翻飛,所經之處,火焰不是熄滅,而是全被吸回袖袍之下,彷彿那些火焰是有生命的異物,這一幕讓孫武留下深刻印象。

  「……我方的密探傳回最新消息,心眼宗通令各處分舵,孫掌門自心眼宗盜走了一件重要東西,心眼宗將不惜代價取回,此事……想必不假吧?」

  羽寶簪站在孫武面前,華麗的綵衣、紅裙,即便在黑夜仍顯得耀眼,十指上戴的五彩寶石、腰間佩帶的黃金煉,若在旁人身上,定然顯得俗氣,可是羽寶簪穿戴起來,卻只讓人感覺高貴大方,彷彿這少女天生就具有王侯貴氣,配得上這些華麗裝飾。

  娟秀的面容,被紅紗遮住大半,露在夜風中的雪臂,白皙柔嫩;微開的領口,依稀見到兩團雪膩的圓弧,伴隨著呼吸而顫動,孫武看在眼中,也不知道為什麼,臉居然紅了。

  「哦?孫掌門何故臉紅啊?」

  羽寶簪以調侃的口氣發問,旁邊的婢女聞言都掩面偷笑,不過孫武卻正起神色,認真地想了想,微笑道:「我不懂得說話,所以……這就是我對寶姑娘的衷心讚美。」

  就算是愛挑剔的小殤在此,也會拍著孫武肩膀誇獎,羽寶簪輕笑了起來,似乎很滿意孫武的回答:「此番請孫掌門前來,正是因為這個最新情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心眼宗在域外勢力強大,被他們盯上,孫掌門將會非常麻煩,如果有可能,寶簪想與孫掌門作個交易。」

  「交易?」

  「實不相瞞,此次寶簪率領樓中姐妹遠來域外,名為歌舞獻藝,實是志在西門寶藏、樓蘭遺跡,自從同盟會揭竿起義後,這兩處異寶已經成為全大地最矚目的焦點。不過,要爭奪這兩處異寶的人太多,寶簪自問沒有太多得手把握,又不想空手而回,只得捨難取易。」

  羽寶簪道:「能被心眼宗視為重寶,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奪回的東西,想必非是俗物,若是孫掌門願意,寶簪希望能與孫掌門作交易,將此物交給寶簪,萬紫樓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孫武一怔,覺得這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事,自己本就有求於萬紫樓,現在變成她們有求於己,買賣立場倒轉,價碼自然好談,橫豎那個天香纓絡自己得之無用,趁機轉給萬紫樓,減掉一樁麻煩,那也是好事。

  「嗯,這個我……」

  話要出口,孫武眼前閃過一個畫面,那就是路飛揚在決戰心眼宗主前,用極慎重的表情,認真做的交代。

  「小武,無論等一下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好好保護這枚纓絡,絕對不可以失落。這枚天香纓絡可能……不,絕對會非常重要,你好好保存它,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路飛揚難得用這麼嚴肅的口吻說話,代表了他對天香纓絡的看重,自己曾答應他要守住這枚纓絡,特別是當他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現在,自己怎能拋棄約定不管,就這麼把纓絡拿去交易呢?

  「孫掌門是一派之主,慈航靜殿中異寶無數,想來不會將此物看在眼裡,若是信不過萬紫樓,寶簪先出示一點誠意如何?」

  羽寶簪舉掌輕拍,一輛大車的車門掀起,兩名侍女抬了一張軟榻下來,孫武本來猜測上頭會是什麼金銀財物,哪想到一看之下,大大吃了一驚。

  「這……任兄?」

  孫武又驚又喜,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任徜徉,雖然是一副血淋淋的重傷模樣,躺在軟榻上,但卻還有力氣對著自己苦笑,顯然沒有生命危險。

  「這是我方的一點心意。今天我們車隊出關不久,意外在一處沙丘底下發現了任少俠,我方將之收容保護,現在交還給您。」

  羽寶簪簡短解釋,萬紫樓車隊是在行進途中,看到遠方有人燃放萬紫樓的信號彈,這才特別趕去察看,以為是有萬紫樓中人遇難,誰知到了該處,卻只見到任徜徉一個。

  (只有任兄一個?那其它人呢?香菱、妃小姐呢?寶姑娘說是看到萬紫樓的煙花信號,放煙花的一定是香菱,但……香菱到哪去了呢?

  孫武想起這問題,便急著想問任徜徉,但想起此行目的,便按下心急,簡單向羽寶簪說出自己的委託。

  「這個……以萬紫樓的立場,我們並不想捲入外族紛爭,這類事情應該是要避免的,但這一次的情形有些特殊,心眼宗的崛起與壯大,非我方所樂見,嗯,這件事我無法立刻回答,請給我們一點商討時間。」

  羽寶簪簡短向孫武做出解釋,孫武也知道此事不可能一下子就決定,便想帶任徜徉回去,找姍拉朵這個大行家來醫治,但羽寶簪卻開了口。

  「孫少俠,你我初識時有些誤會,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計前事。其實,這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好比白天的那一戰,熾羽風暴一式殺百人,似是威風,卻是我傾全力而為之,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而且若不是這一式震攝住馬賊,亂其軍心,他們千多人齊心合力殺上來,我方只能短暫抵擋,後頭還是得要逃命……威風,一半是演技,不是我們喜歡殺人顯威。」

  羽寶簪語音輕柔,緩緩說來,讓孫武再一次臉紅,沒想到自己當時的想法,居然被人猜到,最奇怪的是,當時寶姑娘明明距己好遠,怎麼能知道自己會有此想法,這也未免太瞭解自己了。

  「還有一點,雖說域外奇人臥虎藏龍,非同泛泛,但這心眼宗主名氣不揚於中土,卻能媲美一皇三宗那級數的絕頂高手,這件事很不尋常,此等高手不可能平白無故冒出,我建議孫掌門可以在這點多留意一下。」

  這想必是萬紫樓全體經過分析後的答案,孫武覺得萬紫樓極具誠意,所以也就投桃報李。

  「喔,這不奇怪啊!我和小月公主研究過,心眼宗很可能就是昔日中土魔門的化身,如果這推論成真,心眼宗主就是本代魔門之主,有這麼強的力量不足為奇。」

  「呃,中土魔門的化身?」

  羽寶簪一愣,似乎被孫武的話給嚇到,然而,在這短短一愣之後,她卻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哪怕是隔著面紗,仍讓孫武覺得高深莫測。

  「不,我想不可能有這種事,中土魔門的化身……應該不在這裡。」

  與萬紫樓的接洽,進展得比預期中更順利,孫武拖著任徜徉回去,任徜徉拒絕繼續躺在軟榻上,居然已經能夠站立起來,靠著孫武的攙扶行走。

  「任兄,你真是英雄好漢,身體都快被人攔腰打斷,才不過一天多的時間,居然就能走了?」

  「哼!你以為我任徜徉的名號,是單純練功練出來的嗎?告訴你,是一場場決鬥拼出來的!這點傷算什麼,比這更重的傷我都挺過來了……萬紫樓的女人可能是看我長得帥,治傷的時候不惜血本,什麼最好的藥,像是不要錢一樣往我身上塗,不然也沒法那麼快站起來……」

  任徜徉說著,忽然一把抓住孫武,表情嚴肅,低聲道:「我生還回來的事,絕對不可以讓姍拉朵那個變態女人知道,你明白嗎?一定要保密!」

  「但……任兄,姍拉朵夫人是治傷能手,只有請她來醫治,你的傷才會好得快啊!」

  「笑話!我認識她那麼多年了,吃她的藥難道會比你少嗎?我就是不想再吃她的那些鬼東西,才不想被她知道的。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她硬要餵藥,我哪有可能擋得住?」

  任徜徉這麼一說,孫武就能夠明白他的苦衷,點頭表示答應,跟著也問起任徜徉墜崖後至獲救的情形。

  「我和那個蒙面變態戰鬥時就失去意識,醒來的時候,是泡在水裡,旁邊就是你家的婢女……」

  任徜徉並不清楚路飛揚、妃憐袖的下落,清醒時身邊就只有香菱一個人,飄流在地下河中,是靠著香菱的救援才保住性命。但香菱的傷勢也不輕,泡在冰涼的河水中,幾乎失去意識,兩個人就這麼相互扶持,好不容易飄流到岸邊,勉強找到一個通往地上的出口,拼盡最後一份力氣爬上去,到了出口,任徜徉就完全昏死過去,甚至沒看到香菱是怎麼發射煙火信號的。

  孫武心中又是詫異,又是焦急,照理說,香菱也已經失去行動能力,身受重傷,沒可能扔下任徜徉而去,但現在任徜徉獲救,香菱卻下落不明,難道又發生什麼變化?

  「我明白你的想法……」

  傷重之餘,任徜徉連續說話,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你家的小婢女,一定是被人帶走了,但會否是萬紫樓的人……我不清楚。」

  任徜徉回憶到昏迷前的畫面,赫然有一件奇事,但連他自己也不能肯定那是否幻覺。

  當任徜徉與香菱拚命從地底爬到地面,在看到地上光芒的那一瞬間,任徜徉眼前赫然出現一雙腿,正確來說,是某個人正站在那個巖縫口,彷彿守株待兔般等著他們兩人。任徜徉看到了那雙腳,然後就昏死過去,再醒來已在萬紫樓的大車裡。

  「……土黃色的長褲……黑色的膠鞋,站得很霸氣,應該是個男人……對了!那是軍裝,現在回想起來,那是一套軍裝沒錯。」

  記憶中的線索只有這些,任徜徉並沒有看見那個人的具體相貌,不過從描述聽來,那似乎是個滿奇特的畫面,孫武不曉得那是個大武王朝的特種軍人?抑或是個穿著軍裝在沙漠裡亂跑的變態?

  現在,也只能祈禱香菱吉人天相,能夠化險為夷,任徜徉覺得自己欠了香菱一個人情,也對心眼宗咒罵不已,更認為如果不是吃了屬性克制的虧,自己絕不會弄得如此丟臉狼狽。

  「他媽的!不曉得天妖遺留的技術是什麼,好厲害!完全克制釋家武學,難怪當年天妖橫掃中土,慈航靜殿那麼多修為深湛的高僧,沒一個是對手……」

  「呃,任兄,天妖遺留技術什麼的,我想那是誤傳啦!那種技術與機關並不存在,真正克制到釋家武學的,是阿鼻血啦!」

  「阿鼻血?天妖兩大絕學之一的阿鼻血?」

  「又錯,阿鼻血不是武學,真的是血。」

  孫武簡單把自己與桑德族接觸的事說了一遍,讓任徜徉知道阿鼻血的真相,結果任徜徉一聽完就皺起眉頭。

  出發來域外之前,孫武曾向同伴表示過,自己會想來域外,是為了要追尋西門朱玉的腳步,查探當年真相,而西門朱玉之所以會來域外,應該是為了調查天妖的力量之謎,換句話說,一到域外便巧遇桑德族,得知阿鼻血的秘密,等若是直抵西門朱玉域外行的終點,孫武還為此覺得悵然若失,但任徜徉卻有不同的想法。

  「不,這不是終點,不管當年的先後順序是怎麼樣,但這應該是秘密的起點而非終點。」

  任徜徉表示,天妖如何得到阿鼻血,這本身就是一個疑點,西門朱玉碰到這件事,一定會追查這一點,事實上,目前這都還是一個謎,桑德族之中沒人知道真相,孫武等人也無從得知,搞不好這一點裡頭就藏著重大問題。

  「那……我們該怎麼辦?」

  「嘿,如果你是西門大俠,離開桑德族之後,你會怎麼辦?」

  任徜徉問得好,但孫武卻想不出來,結果仍是由自命「西門朱玉二世」的任徜徉做出解答。

  「要知道天妖是怎麼得到阿鼻血,只有兩個地方能問,一個是問天妖……嗯,這個跳過;一個就是問阿鼻血!」

  「阿鼻血又不會說話。」

  「死人也不會,但我們還是可以從死人死屍身上得到很多線索。」

  聽這麼一說,孫武登時省悟。阿鼻血是始祖之人的血液,要找尋與阿鼻血有關聯的事物,那就是四靈之血,因為只有流著四靈之血的人,才能夠突破封印,接觸到阿鼻血。

  大武龍族遠在萬里之外,虎、龜兩族已經滅絕,西門朱玉必會轉而調查流著鳳血的樓蘭一族。西門朱玉前來域外時,樓蘭一族仍然活躍,他可以前往調查,今時今日樓蘭已滅族,所以可能找到蛛絲馬跡的地點,就是樓蘭遺跡。

  「……要找樓蘭遺跡啊?該做的事情好像又多一件了。」

  能夠有人幫忙分析,補了孫武的不足,孫武覺得有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在身邊,實在是很可靠。

  這個心思沒有能逃過任徜徉的眼睛,他像是感到很為難似的,歎了口氣,最後才萬般不願地開口。

  「你這個人啊……別把什麼人都當同伴,也不要以為什麼同伴都是可以相信的。」

  「呃?有什麼問題嗎?」

  「你說過,鐵血騎團當初要奪取佛血舍利,是為了醫治瘟疫,你有沒有問過他們拿了佛血舍利以後,是預備怎麼治?現在佛血舍利被你吞掉,你等於是一顆會走路的活舍利,要是人家也認為你能當藥,你還這麼大搖大擺進龜茲,有沒有想過後果是什麼?」

  孫武一愣,答不出話來,這一個問題自己確實是沒有想過的……

  回帳篷見了拓拔小月後,又是一番解釋,拓拔小月對任徜徉雖是沒有多少好感,但見他能夠生還歸來,也覺得高興,況且任徜徉是為了取回祭刀而戰,她很認真地向這位勇士致謝與表示歉意。

  說到了與萬紫樓的交涉,拓拔小月聽得非常緊張,但聽完之後,她只是點點頭,沉默思索,並沒有給孫武施加壓力,這讓孫武如釋重負,因為如果拓拔小月像一些蠢笨女孩那樣,不分青紅皂白,逼自己立即拿出天香纓絡去和萬紫樓交易,那自己就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其實,小月公主也是個不壞的人啊……

  孫武與拓拔小月相識以來,就一直被她厭惡、挨她的白眼,雙方沒有什麼交情可言,但這次重逢後,從旁看她的行事態度,慢慢發現她有很多優點,覺得她雖是出身皇族,卻不會蠻橫地發號施令,事事懂得體察實況,誠懇地拜託別人,這種光明磊落的態度,很能得到人們的好感,無怪龜茲國上下軍民會對她如此愛戴支持。

  「不過……」

  拓拔小月道:「樓蘭遺址,那是個很麻煩的地方啊!」

  「麻煩?是不知道地點嗎?我出發之前,袁兄有送一張地圖給我,上頭有畫出樓蘭遺址的所在。」

  孫武說著,就要伸手去找地圖,但卻被拓拔小月給攔住,表示樓蘭遺址的位置域外百姓幾乎人盡皆知,那是在極西之處的一片大沙海,樓蘭一族昔日所建立的都市就掩埋於沙海底下,曾有無數人深入大沙海探險,找尋樓蘭遺址,但幾乎沒有人能夠成功,其中大部分人甚至無法活著回來。

  「如果是要找西門寶藏,我可以帶你們去,若要尋找樓蘭遺址,我也可以派人當嚮導,但進入大沙海以後的事,就不是我能保證了。從目前的紀錄來看,哪怕是與心眼宗作戰,勝算也比進大沙海要高。」

  拓拔小月的話,說得孫武心驚肉跳。這明顯不是絕世武功能解決的問題,難道一切線索就斷在這裡?同盟會能從樓蘭遺址中找出聖貝貝爾要塞,應該是有辦法進入大沙海的,那又為何沒有詳細說明?

  「帶我進入大沙海的嚮導可靠嗎?以前應該有人生離大沙海,可以請他們來帶路嗎?」

  孫武相信,像大沙海這樣的地方,名聲既響,位置又明確,長久以來不曉得有多少人在那邊尋寶探險,搞不好都快變成知名觀光景點了。殺頭的生意有人做,哪怕大沙海再危險,應該也有人長期在那邊冒險求利,磨練成行家吧?

  「如果要這麼說的話,確實是有這樣的人……」

  拓拔小月的表情變得古怪,道:「而且你真是幸運,域外對於大沙海瞭解的第一專家,就在附近。」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什麼刀尊吧?」

  「沒禮貌,伽利拉斯老師的刀尊稱號,是在域外連敗無數豪傑得來,被你叫得好像江湖賣藝一樣。」

  拓拔小月提出抗議,但也向孫武證實,伽利拉斯在很久以前就認為域外民族勢弱,要抗衡中土的唯一方法,就是取得昔日樓蘭一族的技術,這樣才能取得勢力均衡。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伽利拉斯多年來不斷冒險出入大沙海,試圖挖掘樓蘭遺跡,儘管到目前為止都一無所獲,但伽利拉斯卻因此成為大沙海中最長存活紀錄保持人。

  「嗯,這麼說來,如果要去找樓蘭遺跡,是非得向這位刀尊求助了。」

  孫武覺得棘手,因為自己對伽利拉斯有種怪怪的感覺,如果可以,實在不想離他太近。

  不過,這件事是注定要事與願違了,因為還沒等孫武做出決定,外頭就又來了個傳令兵,說是請孫武到外頭走一趟。

  「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三更半夜啊!域外風俗是流行在半夜找人的嗎?萬紫樓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等等,這次是誰找我?疤面大俠嗎?」

  孫武提出質疑,卻被告知是伽利拉斯約見,而且還指明由他一個人單身赴約,不得有其它人同行。

  「……這是約見面還是約決鬥?氣氛怪怪的啊!」

  孫武覺得古怪,重傷的任徜徉沒有忘記落井下石:「放心,伽利拉斯是域外大俠,不會偷襲暗算晚輩,最多就是突然向你告白求愛,讓你看看域外男兒的熱情如火。」

  「……我想我還是選決鬥算了。」

  孫武歎了一口氣,預備前去赴約,但小殤卻表示自己要跟著去。

  「小殤,你添什麼亂啊?人家明明說只要我一個人去,不許有別人跟著,你硬要跟著我去,這樣不是找麻煩嗎?」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只問一個問題,不浪費大家時間。」

  小殤的目光掃過周圍:「如果要選擇敵人,你們想與我為敵,還是想與那個刀尊當敵人?」

  真是犀利的選邊站,最後表決結果,拓拔小月棄權,任徜徉與孫武都投了伽利拉斯一票,小殤同行赴約一事成了定局。

  孫武與小殤同行時,只覺得小殤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硬是要跟來,但是當自己照著引路士兵的指引,連續翻過兩個沙丘,遠離營區後,他開始覺得小殤同行是有其目的,並非找碴。

  紫紅色長髮飄揚的伽利拉斯,站在對面的一座沙丘上,負手望天,那柄神兵水龍吟正插在他身旁,隨著狂風吹動,發出細微的鳴叫,近似風鈴飄蕩,悅耳動聽。

  「……這個氣氛……怎麼感覺像是真的要決鬥了……」

  孫武口中抱怨,但身體實際感覺卻比抱怨的更強,伽利拉斯雖然頭也不回,只是仰視清明夜空,身上卻散發出一種氣勢,讓人明白他今晚的相約,絕不是單純說說話而已。

  「孫掌門,不久之前慈航靜殿一場大戰,你統帥門下僧眾抗敵,挫敗了武滄瀾的陰謀,大快人心,我想請問你一下,武滄瀾仇視我域外民族,你對我等域外之民又有何看法?」

  伽利拉斯的聲音順著夜風傳來,毫無起伏,聽不出是喜是怒,孫武無從瞭解他的心情,也不多做揣測,就照著自己的想法直說。

  「雖然中土與域外民族積仇難返,但我並不認為兩邊就要這樣永遠仇恨下去,如果領導者能引正方向,透過溝通與瞭解,應該是可以化解兩邊的敵意。現在的狀況,裡頭有太多野心人士的挑撥與設計……」

  孫武侃侃而談,所說都是自己這些時日的心情。萬佛城中的奮青團、銀劫製造慈航靜殿的新舊派之爭、巴伐斯夫的血案……要是沒有這些陰謀擺弄,中土與域外民族的仇恨未必會如此激烈,倘若善加引導,回歸正軌,一切應該是可以不同的。

  這番話說得並不精采,但卻中規中矩,誠心懇切,哪想到伽利拉斯聽了,不讓孫武再說下去,打斷道:「很好,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今天你想不死都不行了!」

  「啊?什麼?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4
第八章 辯才無礙.買空賣空

  孫武回答伽利拉斯的問題時,只以為這是很典型的前輩考驗晚輩,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本著一己想法,坦坦蕩蕩地回答,以為自己的話還算得體,哪想到伽利拉斯連話也沒聽完,就開始喊殺。

  「糟糕,小殤她……」

  孫武擔心小殤受到波及,轉頭一看,卻發現身後無人,小殤不知何時已躲到幾十尺外的另一座沙丘上,還大打手勢,表示不用擔心。

  「又給我一個人跑!預知有危險也不說一聲。」

  一句抱怨聲未及說完,孫武陡然聽見一聲清亮刀鳴,心中連叫不好,側頭一看,伽利拉斯已然消失身影,水龍吟也一同失蹤,發動了隱身異能。

  白天看到這一著時,孫武已經預想過破法,立即勁貫雙足,橫腿掃出,瞬間沙塵滿天,紛飛落下,籠罩住四面八方。

  如果不是在沙漠,沙地鬆軟,要用這一著並不容易,但當大量黃沙被掃上半空,緩緩飄墜,孫武就發現自己左邊方向的落沙,飄落的方式很不對勁,明顯是有個看不見的東西高速靠近。

  「好小子,機靈應變,果然有一手!」

  看不見人影,但卻有這麼一聲低喝,孫武知道自己過了第一關,可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如果伽利拉斯只是一個憑著隱身異能,偷偷摸去砍人的刀客,不可能得到刀尊稱號,事實上,今天早上所看到的戰鬥中,有個地方尤其令孫武膽顫心驚,不曉得自己究竟能否接下水龍吟催動龍形氣勁時,那無堅不摧的鋒銳!

  金鐘罩全力催運,能否擋得住那絕頂鋒銳的一刀,孫武殊無把握,一察覺敵人位置,「金鐘罩」第七關力量勁走全身,燦爛金光普照四方,整個人籠罩在一層金光之中,凜烈氣勁將腳下沙粒迫激飛起,威勢十足,但孫武卻驀地想起一事,暗叫不好。

  「發現了嗎?沙地雖然能讓你識破隱身,但也是你的絕命之地啊!」

  紫紅長髮飄揚,伽利拉斯的身影陡然一現,隨即又消失。這不是法寶異能,只是單純高速移位,繞著孫武轉了一圈,刀勁透地而發,攻向孫武下盤,被金鐘勁守住,切之不入,但兩股氣勁對撞爆發,整個沙地癱軟下去,孫武雖然心中有備,腳下卻仍是不穩,怎樣都找不到一處實地穩踏。

  踏不穩實地,「金鐘罩」頓時勁道銳減,抗擊力大幅滑落,而伽利拉斯的大刀橫砍孫武頸項,力逾千鈞,孫武不得不奮起一身力量抵擋,竭力擋住這一刀,哪知伽利拉斯手中橫砍直劈,大開大闔,腳下卻陡然踢出,腿法輕巧綿密,幾乎無跡可尋,孫武連中數腿,踹、勾、拐、絆,勁道雖然不大,但落點奇巧,配合上半身橫掃千軍的威猛一刀,孫武再也支撐不住,一跤摔倒在地。

  「你一心緊張著水龍吟的異能,卻連自己的最大破綻也忘了,真是愚不可及!」

  伽利拉斯長喝一聲,提起水龍吟,大刀長驅直入,就往孫武胸前插落。

  「殺了你,從此讓武滄瀾的美夢成空!」

  金鐘罩的抗擊力道銳減,水龍吟這一刀插落胸口,有極大的機會致孫武死命,但倒地的孫武並未放棄,當大刀沉重插落,他雙掌一拍,竟然硬生生將水龍吟給夾住。

  「螳臂當車!」

  伽利拉斯手上發勁,本以為孫武的抵抗是強弩之末,哪想到金鐘勁雖然潰散,卻還有另一股近似「金鐘罩」的內勁反震過來,讓伽利拉斯這一番發勁無功而還,曉得這位慈航靜殿的少年方丈不只單得一技傍身。

  緊跟著,當孫武夾刀的左右手上,分別生出紅、藍兩色,兩股不同的力量透過刀身激震而來,伽利拉斯面色不變,卻隱然感到半身酸麻,易筋、洗髓兩大神功衝擊經脈,如潮水般連綿而來,時間一長,酸麻的感覺幾乎讓他握不住刀。

  孫武的壓力也不輕,水龍吟的刀尖距離他胸口越來越近,自己鼓盡全身力量,勉強夾住刀刃,但卻連自己也不曉得能撐多久,特別是……伽利拉斯只是憑一己之力發勁,尚未催動法寶異能,若是他再發動異能,自己就……

  這個有夠糟糕的預期,果然命中,伽利拉斯眼中煞氣一現,水龍吟開始抖動,異能即將發動,孫武只覺手掌一痛,水龍吟刀刃上生出某種變化,自己快要夾不住了。

  異能發動後的絕頂鋒銳,金鐘罩能否承受得住,這是個未知數,但現在這種狀況,大刀直接從胸口捅下,孫武肯定自己是必死無疑。眼看無力抵擋,孫武唯一生出的念頭,就是引動舍利邪能,發動神掌拚個玉石俱焚,卻估計不到這最後一擊能否在自己被擊斃前發出。

  千鈞一髮之際,一顆石頭從旁擲來,正中伽利拉斯的太陽穴。這是致命要穴,但因為力道太輕,沒有造成實質傷害,卻也令伽利拉斯大吃一驚。

  「喂!放開那個鄉巴佬!」

  月色之下,看得很清楚,一個小女孩冰冷著面孔,靜靜地站在兩人旁邊不足一尺處,用一種沒有溫度的眼神,冷冷地看著生死搏鬥中的兩人。

  這女孩是怎麼靠到這麼近的地方來,沒有人知道,投擲石頭的手勁微弱,完全是一個小女孩的合理範圍,所以她這麼離奇地出現,就更不合乎情理,連伽利拉斯也呆了,不曉得該立刻回刀斬殺,或者是做些什麼的。

  「你……你是……」

  身為域外名俠,伽利拉斯陷入進退維谷的窘境,無論有什麼理由,揮刀砍殺這麼一個小女孩,那都是會被千夫所指的醜事,甚至惡聲惡氣吼上兩句,也是不妥,傳了出去,堂堂名俠顏面無存,不用在域外做人了。

  不過,這個小女孩簡直是膽大包天,看著兩個男人愣成一團,她像是很不滿似的,又一塊石頭扔了過來,再次砸中伽利拉斯的額頭。這一次伽利拉斯再也忍不下去了,但在他採取動作之前,小女孩淡淡說了一句話,效果比前兩次投擲石頭加起來更強。

  「要宰了他嗎?他不是個普通的臭小子,是小月公主的未婚夫喔!在這裡宰了他的話,有很多人會找你算帳的。」

  小殤這麼說的時候,孫武不覺得這句話會有什麼效果,因為伽利拉斯看來不像是個會被輕易要挾的人,就算抬出拓拔小月的名字,伽利拉斯也不見得會賣這個面子。

  可是,一句話裡蘊藏的意思,不見得那麼直接與表面,裡頭也可能有延伸的意義,伽利拉斯聽到小殤的話,表情頓時一變,儘管時間不長,但孫武確實在他眼神中,看到那一閃而逝的猶豫,跟著,他像是在留意週遭,想要確認某件事,不久之後,他找到了答案,也從猶豫中做出決定。

  同一時間,孫武也感到不對勁,西邊方向好像有什麼人、什麼東西,正在朝這邊看,自己都可以感覺到那種特殊的視線,可是當自己朝那邊看過去時,卻一片空空如也,只有漫漫黃沙。

  「你……你是巨陽武神的兒子?傳人?」

  拓拔小月的面子不夠,但換成是巨陽武神,那就是另一個狀況了,伽利拉斯立刻收起了水龍吟,把孫武從地上扶起,適才的殺意消於無形。

  「巨陽武神當年甘負奇險,擊殺魔狼群,對我域外人民實有大功,看在他的面子上,今日我只能給你機會,可惜……可惜……」

  伽利拉斯收起水龍吟,歎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下殺手?」

  這是孫武最莫名其妙的問題,不過他仍然試著回答:「是因為武滄瀾的關係嗎?」

  自太平軍國之戰以來,域外人民直接與間接喪命在武滄瀾手上的,實在是數也數不清了,隨便在域外找個人問,肯定有親朋好友因他而亡,自己打著武滄瀾繼承人的身份到域外,早就知道有可能會變成過街老鼠,伽利拉斯看到自己突然喊殺,最有可能的答案,應該就是這個了。

  「錯,無論你是否天子血裔,你率領慈航靜殿反抗武滄瀾,已證明你不是武滄瀾的同路人,既然如此,我怎會把武滄瀾的帳算在你身上?」

  伽利拉斯道:「讓我不得不決定處決你的理由,就是因為你自身。你說的話、你建立的形象,還有你所代表的意義,讓我不得不將你斬殺。」

  「……呃……什麼意思?我頭腦不好,這麼說我聽不太懂。」

  「在域外,無論是什麼地方,都有兩種意見,主戰與主和。主和派認為可以與中土和睦相處,只要透過溝通與瞭解,便有可能與中土人笑泯恩仇,攜手合作,洗去過去的不幸歷史。」

  「是啊,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何止不對,根本就是大錯特錯,域外的土地貧瘠,多是沙漠,不比中土富庶,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域外子民要改善生活,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進入中土,這樣才有可能根本性解決問題。」

  「等等,我知道域外的農業不發達,但就算沒法種東西,還是可以畜牧放牛羊,用些域外的東西來與中土交易,兩蒙其利,不需要發生衝突啊!」

  「哼!中土人是人,我們域外子民難道就不是人嗎?你們只是出生在中土,憑什麼中土的肥沃土地就永遠屬於你們?我們生在域外,就生生世世要守著這苦寒之地,永遠也沒改善的機會,這又是什麼道理?」

  伽利拉斯聲勢洶洶,孫武聽了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從某方面來說,伽利拉斯似乎說得沒錯,這種事情是沒有什麼道理,但若要說因為這理由,兩邊就要發生戰爭,就非要用侵略來解決問題,那又是自己所無法認同的事。

  「武滄瀾的殘暴與嗜戰,就是因為他看清了這個問題,曉得中土與域外糾紛的本質,就在於弱肉強食,力強者勝,所以他絕不給域外民族路走,一切只能以鮮血來解決,直到其中一方滅盡為止。」

  伽利拉斯道:「中土在武滄瀾的統治下,選項已經統一,再沒有第二種聲音,但域外百姓沒有認清這點,以阿古布拉為首的主和派,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與中土和睦共處。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與虎謀皮,引狼入室,早晚會自遭其害。」

  「前輩,這些話我無法認同,中土不是每個人都只想著暴力,還是有很多人像我一樣,希望兩邊民族能夠和平的。」

  「你是個好人,中土也有好人,但你們這些好人卻無能影響大局,不僅如此,你們的存在,還給了主和派一個假希望。今時今日,我們的敵人很強大,處心積慮想要滅亡我們,我們竭力抗敵都還來不及,哪還能心存幻想,把對和平伸出的手,擺放到虎口裡?」

  聽伽利拉斯說到這裡,孫武終於明白他動手的理由。這確實是一個極度強硬的主戰派,他深信中土與域外除了戰爭、優勝劣敗之外,再沒第二條路可走,所以不僅中土人是敵,連那些煽動百姓、造成虛假幻想的主和派,也被他當成是敵人。

  自己在慈航靜殿所說的言語、做的事,應該是很符合主和派所提的構想,而自己現在又被人當成太子來看,若有一天武滄瀾駕崩,自己能繼承王位,中土與域外人民的死結就可以被解開,換句話說,自己的存在,讓域外的主和派寄予厚望,也讓伽利拉斯覺得非殺不可。

  「本來殺了你,可以打碎那些不切實際的和平幻想,也可以打擊武滄瀾,所以我今晚誓要斬你於我刀下,可惜……今晚我不能下手,這形同縱虎歸山,以你的資質與進境,相信很快就能超越我,屆時……」

  伽利拉斯說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孫武看在眼中,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雖然伽利拉斯有他的理由,不過自己就為了這種理由,被人喊打喊殺,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前輩,現在既然不用打了,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嘿,你這小子看不出還是個貪心人,我瞧在巨陽武神的份上,對你留情不殺,你得寸進尺,居然還求起我來,難道不怕我改變心意,翻臉殺你嗎?」

  「這個……怕也沒有用,因為前輩是域外最能幫到我的人,所以再怎麼怕,也只能向您求援。」

  孫武的坦白態度,引起了伽利拉斯的興趣,而他也確實是個老江湖,聞言後轉念一想,立刻明白孫武的意思,冷笑說話。

  「你要我帶你進大沙海,找樓蘭遺跡?真是天大笑話,樓蘭遺跡是我域外民族的瑰寶,我為何要幫助你這個中土人?」

  孫武正思索該如何說動伽利拉斯,小殤在他腰上拍拍,站出來說話。

  「第一,他不見得是中土人,從小是在天上長大,飄來飄去,居無定所,你可以當他是雜種,不可以當他是中土人!」

  「喂,小殤,你……」

  「第二,他找樓蘭,不是為了自己,是奉了巨陽武神的命令,找尋樓蘭遺跡,用裡頭的技術去醫治疫病,解決這次的大瘟疫,拯救域外百姓,這點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唔,如果是為了我域外的無數百姓,那我就義不容辭,再怎麼說,如果真能夠消滅瘟疫,那麼各族的同胞也就可以有好日子過了。」

  「還有第三點,你不是想殺這個鄉巴佬嗎?」

  小殤伸手指了指孫武:「大沙海那麼危險,你把他帶進去,能不能活著出來,誰知道啊?如果莫名其妙死在裡頭,那也是很正常的,管他是什麼巨陽還是縮陽武神的,都不能找你麻煩了,你說對吧?」

  孫武一聽,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慌忙道:「喂!小殤,你這是幫我還是害我?你很怕我死不掉嗎?」

  「唔,這個意見倒是不錯,很值得考慮。」

  伽利拉斯被這句話給打動,但卻不是為了這第三個理由,而是提出第三個理由的人,他開始察覺到,這個小女孩並不如外表看起來的簡單,甚至有可能是長期隱藏在孫武光環下的厲害角色。

  「小姑娘,你……你也是巨陽武神栽培出的弟子或傳人嗎?」

  伽利拉斯這麼問的時候,已經不敢對這小女孩有輕視之心,因為她背後極可能代表著另一個強大至極的力量,若是掉以輕心,將會招致嚴重後果。然而,當他聽完小殤的回答,卻覺得不只這個小丫頭背後的人棘手,她本身恐怕也是個難纏人物。

  「不。」

  小殤冷冷道:「我是你最討厭的那種人!」

  孫武能夠請動伽利拉斯當嚮導,前往大沙海尋找樓蘭遺跡,這件事情讓拓拔小月非常吃驚。

  一個晚上的時間,先說服萬紫樓,又請動伽利拉斯,孫武的三寸不爛之舌無往不利,幾乎說得上是一等一的辯才,這一切只能用「人不可貌相」來形容。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本事,這樣下去,說不定你可以憑口才說動心眼宗主,讓他自動投降也不一定。」

  「最好不要存這種幻想,這次碰一個刀尊已經很要命了,下次去對心眼宗主耍嘴皮,一定會被活活捅死的!」

  為了團隊之間的和氣,孫武沒有告訴拓拔小月實際經過,有關伽利拉斯出手攻擊的事,孫武一字不提,只說是前輩考驗晚輩,問了幾個問題,彼此間氣氛融洽,沒有發生衝突。然而,說完這些話之後,孫武發現拓拔小月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望向自己,那種表情明顯就是不信。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我相信你辯才了得,說服了伽利拉斯老師,但他不可能從頭到尾都對你和和氣氣的,他是鷹派的激進份子,你是武滄瀾的兒子,他沒有可能見到你不砍你的!」

  「……他臭名遠揚到這種程度?你明明知道,我出去的時候也不提醒一下,萬一真被砍死怎麼辦……」

  無論如何,總算是化險為夷,還拉到一個強助進大沙海,除此之外,伽利拉斯雖不會出手對付心眼宗,但也承諾不會坐視心眼宗的陰謀,將會利用人脈,為拓拔小月探聽情報。

  這邊的問題擺平,萬紫樓那邊也傳來回音,孫武顧不得這天晚上根本沒睡,急急忙忙又跑去萬紫樓的營地,聆聽那邊的回答。

  「寶姑娘,很抱歉,雖然那件得自心眼宗的秘寶,我也不知道留下來有什麼用,但我曾經答應過人要誓死保護它,所以請恕我無法將它拿來交易,可以用其它的東西代替嗎?」

  說是這麼說,孫武自己也沒多少把握,結果就毫不意外地被對方打了回票。

  「孫掌門,我們也只能說聲抱歉了,萬紫樓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但能夠讓我們看上眼的東西,卻也不多。你身上的天香纓絡,堪稱是大地上救命藥材之首,萬金難得,除了此物,我看不出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與我們交易的。」

  羽寶簪緩緩說來,讓孫武嚇了一跳,想不到萬紫樓的情報功夫如此了得,居然查出自己身上的寶物就是天香纓絡,這可實在是嚇人得很。

  不過,要是沒有這樣的本事,萬紫樓也就沒有能耐去接下自己的委託,調查心眼宗的機密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唯有賭一賭,拿另一個沒到手的空中樓閣,來畫大餅與萬紫樓交易了。

  「天香纓絡就算再好,也只不過是單一物件,哪比得上整個樓蘭遺跡所蘊藏的可能性?」

  「哦?」

  羽寶簪「哦」了一聲,孫武大受振奮,因為羽寶簪雖然沒有多說,但眼中卻閃露著關注的神采,像是對這提議極感興趣,孫武覺得談判成功的機會又多了幾分。

  「連天香纓絡這麼隱密的事,萬紫樓都能查到,想必也知道樓蘭遺跡藏於大沙海之中,一般人並不容易進去探險。」

  「確實,萬紫樓已經先後有好幾批人喪生在大沙海中了,那裡並不是個可以來去自如的地方,哪怕是有最好的嚮導人員,也未必可以……」

  羽寶簪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望向孫武:「探索大沙海最好的嚮導,就在這裡,不過伽利拉斯是出了名的敵視中土人,要與他談合作,很不容易。」

  「不管容不容易,反正我現在已經談成了,伽利拉斯願意帶我進入大沙海找樓蘭遺跡,這樣一來,成功的可能性大增,我現在願意把進去以後發現的東西,讓你先挑選,這個條件怎麼樣?願意和我一起賭一下嗎?」

  就算進入大沙海,也不見得能找到樓蘭遺跡,要不然伽利拉斯早就發達了,孫武知道這一切仍要賭運氣,但反正自己手上沒籌碼,也就只有買空賣空,賭上一次了,失敗是應該,如果能成功……那就是賺到了。

  羽寶簪陷入了沉默,在她進行評估的時候,孫武心中七上八下,感覺很複雜。其實像這種賣弄口舌的交涉任務,根本就不適合自己,現在被硬推上檯面,只有死馬當活馬醫。

  「唔……樓蘭遺跡,這確實很誘人,好吧!我就賭上這一次,看看能不能拿到些什麼好處,當個成功的贊助商吧!」

  羽寶簪與孫武握手,算是締結了合作盟約,在握手的那一瞬間,孫武覺得掌心所接觸到的肌膚,滑嫩雪膩,柔若無骨,忍不住衷心讚歎。

  「寶姑娘,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樣子,但……其實像你這麼漂亮的人,整天戴著面紗,實在太可惜了。」

  這是孫武誠心的讚美,不過羽寶簪卻只是輕輕一笑:「孫掌門這麼說,是想看寶簪面紗下的樣子嗎?」

  淺笑盈盈,眼波流轉,雖然面紗遮掩仙姿,卻已是一等一的動人風情,孫武捫心自問,怎樣也說不出「不想看」這三個字,唯有點了點頭。

  「寶簪不以面目示人,已有多年,這其中牽涉到一個誓言。若要見到寶簪的真面目,那也可以,但必須答應寶簪一個條件。」

  羽寶簪笑道:「只有一個人能看到寶簪的容貌,那就是把我明媒正娶的丈夫,孫掌門願意當那個人嗎?」

  「這……這個……」

  孫武瞠目結舌,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突然扔來的燙手山芋,滿臉通紅,結巴了半天就是講不出話來。

  「答不出來了嗎?這還真是傷人呢!寶簪從不知道自己是那麼討人厭的。不過,就算孫掌門點頭,寶簪也沒法答應,因為寶簪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許配給人了。」

  這真是一個大炸彈,孫武敢肯定世上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因為自己曾遇過不少人,在提到羽寶簪的時候,都是一副傾慕愛戀的樣子,假如羽寶簪已經名花有主,這件事早就轟傳江湖,不可能沒人知道。

  不過,孫武也生出好奇心,想知道這個有可能讓整個江湖群起追殺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嘛……本來是不可以告訴外人的,不過秘密藏在心裡久了,實在也難受,孫掌門是慈航靜殿一派之主,不會饒舌亂說,告訴您想必是無妨。」

  羽寶簪笑了笑,從頸項解下了一條項鏈,在解煉時所露出的雪嫩膚光,動人之至,孫武都看傻了幾秒,不過,當看到那條項鏈末端所繫著的鎖片時,他嘴巴大張,像是連吞了十幾個雞蛋般誇張。

  「這條金鎖片,是家母鳳凰夫人所交,言明將來的某一日,寶簪的未婚夫將會持著同樣的一條鎖片,來迎娶寶簪,呵,都已經十多年了,寶簪仍未等到這個人來,真不曉得他是老是少,是醜是俊呢……咦?孫掌門,你何故臉色發青啊?有什麼事讓你不舒服嗎?」

  「沒……沒什麼,我有一點不舒服而已,寶姑娘,今天的事就這麼說定,我先回去了,我們改天再見吧!」

  孫武倉皇告辭,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在背轉過身時,還依稀聽到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又像是一聲歎息,究竟是什麼,自己已是無法判別了。

  盤旋於腦中的疑問,是羽寶簪所拿出的那條金鎖片,同樣形式的東西,自己也有一個,正是當年村長老爹交給小殤,作為相認未婚妻之用的。

  老爹究竟是怎麼與鳳凰夫人訂親的,這點自己是想不通了,但更要命的問題是,當初鐵血騎團也是看了這枚金鎖片,說自己是拓拔小月的未婚夫,那應該就是與龜茲王國的訂親信物,為什麼現在又會冒出一個萬紫樓呢?

  這件事……有很大的問題!

  請續看《東方雲夢譚》19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6
第十九卷

【本卷簡介】

人家是「富不過三代」樓蘭一族竟然連「整個代」都沒有了,只留下一片大沙海,外加「會跑的」遺蹟!心眼宗真的很小心眼,孫武第一次出國嘛,禮數不周到,用用刀劍就好了,何必連鎮宗神器都拿出來咧,這種恐怖的東西看來只有離開地球表面才躲得過啊……

拓拔小月心繫龜茲國安危,決定偷偷進入戒備森嚴的生物研究所一探究竟,這一探,會讓她暴露身份陷入生死泥沼,還是探出更多域外和中土之間的塵封秘辛……

第一章 雙雄密約.萬里相會

  域外的情勢錯綜複雜,這點是孫武在出發前就已經知道的,不過,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域外的實際狀況仍是令他大大失算,尤其是心眼宗所造成的迷雲,更讓孫武摸不準域外的這一灘水有多深。

  然而,孫武更不可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在域外風雲變幻的同時,中土也是暗潮洶湧,似乎是有人不想看到域外的情勢太過於平和,硬是要在幕後多推一把,讓已經瀕臨動亂邊緣的狀況,更形失控。

  造成這種情勢的導火線,是一次秘密通訊,整個商談是在絕對機密的情形下進行,雖然……進行商談的雙方都對這次會議興趣缺缺,甚至不排除幾句話一說,立刻切斷通訊,宣告談判破裂,但至少在外人來看,這百分百是一次驚天動地的秘密會談,特別是在慈航靜殿事變後,這兩個人應該是不可能有機會見面說話的。

  在現今的大地上,要憑藉機械設備做遠距離通訊,技術上是絕對做得到的,但是能做到這種事的人,其身份與能力必是非同凡響,因為這一類的法寶,都是大武王朝的高度管製品,除了軍部的重要設施,其餘地方是不該也不許出現這類設備。

  當然,對於早已打定主意反叛的同盟會、萬紫樓,這一類的禁令就和放屁沒什麼分別,他們暗中開發了很多戰鬥與非戰鬥用的法寶,憑借這些器械與技術,現在和大武軍打得如火如荼,但至少對於普通人……甚至中小規模的勢力組織,是不可能擁有這些高端設備的。

  因此,這次秘密會談的發起人。就是王朝軍部的人,而且還是位置最高地一個,大武天子武滄瀾。

  作為帝王,武滄瀾平時擔任的任務,就是建設與破壞,並且都是決定性的那一下,至於在這之前的準備工作,向來都是交由手下人處理。其中過半是給御前侍衛統領銀劫去抗,但是因為銀劫在慈航靜殿一戰中倒下的緣故,這位大武天子不得不自己上陣,擔任聯繫工作。

  另外一個理由,是因為武滄瀾自己也很清楚,要與那個人密談。唯有自己親自出馬,若是由銀劫去聯絡,對方根本不會有所響應,哪怕是等到變成化石,都等不到那個人上談判桌。

  於是,在武滄瀾親自發出密約後。對方有所響應,雙方面憑藉著遠距離通信設備的幫助,進行了會談。

  如果這是一場實際面對面的談括,那麼兩人之間一定會隔著一條長長的桌子。盡可能地離對方遠一些。但偏偏他們是用通信設備來談話,所以儘管兩個人地實際位置遙隔萬里,可是畫面上所看到的對方面孔。

  卻又實在是大得令人憎惡。

  「不說廢話,朕與你之間。不用說些什麼久違、無恙之類的饒舌廢言了。」

  武滄瀾豐先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多少的友善。堂堂大武王朝天子,此刻正坐在一張虎皮椅上,兩手平放,狂妄地翹著二那腿,這種姿勢如果走普通人來擺,看起來他對像個土匪山大王,可是在武滄瀾身上,這個姿態就是霸氣凜然,更隨著身體的微微前傾,一股令人室息的壓迫感直透出去。

  「……隨便啊,本來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不如直接省下時間,到戰場上去分高低把。」

  在武滄瀾對面的屏幕上,另外那位人物並沒有露出臉來。不曉得是刻意調低了屏幕分辨率,或是所在位置暗無天日,屏幕上幾乎是一片黑暗,僅才少許微光,依稀看到一點輪廓。

  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個人,是一個男人。說起話來懶洋詳的口吻,滿不在乎,聽來就像是一個很沒格調的街邊混混,人皺眉。

  混混或是痞子,都是讓人看不起地東西,然而,能夠在武滄瀾面靜耍痞的混混,這就很不容易,因為以他一貫的霸氣,普通人在他面前連保持鎮定、心平氣和說話都很難,更別說一副痞樣在那邊挑釁了。

  「哼!卑鄙的賤人,自己不在戰場上露面,儘是讓別人打生打死這樣算什麼分高低?」

  「是嗎?聽起來好像很無恥啊,不過只要想到是陛下你在那邊拚死拼話,而我可以閒閒沒事,在你所不知道地暗處喝飲料看戲,我就覺得卑鄙也不是件壞事,用這種形式來與你分高低,也是挺不賴地。」

  這可以說是很辛辣的回諷,對方也是飽經風霜的老江湖,沒有因為武滄瀾的指責動怒,反而用這樣的方式表示,自己已在學習大武天子過往的長處,如果心如鐵石、不擇手段就能獲得勝利,那麼,至少該讓武滄瀾明白,做這些事不是他一個人的專利。

  以武滄瀾的智慧,這一點不可能聽不出來,他甚至還聽出了一點另的訊息,在幾秒鐘的懷疑後,他確認了這一點。

  「你受了傷?」

  「晤……我該問你很高興,還是你很意外?」

  「如果域外那些小伎倆殺得死你,朕也就無須忍耐這麼多年了。不過以你的能耐,居然會在域外給人傷了……就算照顧身邊的拖累太麻煩,也不該墮落到這種程度吧?這樣的你,怎夠資格威脅朕?」

  「只要你繼續這麼想,你的威脅早晚會出現在眼前,是不是我並不重要。不過,至少有一點你是對的,要當一堆後生小輩的保姆,確實是很累人的工作。」

  兩人簡短交談幾句,武滄瀾並沒有追問對方是如何受傷,因為這是問了也不會有答案的話。從對方的呼吸聲中,可以聽出他受了內傷,傷勢還不輕,但沒有性命大礙,而且……從距離來看,不可能把握住他受傷的這個機會發動襲擊,致他死命。

  站在屏幕對面那個人的立場,雖說自己受傷的事實瞞不過武滄瀾,但也沒有理由好心提供他情報。告知域外有一個心眼宗主,實力強橫到已經修煉成了昔日天妖的修羅劫,如是在得到阿鼻血,便可以重現天劫,將天妖之禍帶回大地。

  雙方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均在思考自己剛才所得到的資料。

  如果是照個人意願來辦事、兩人都沒有什麼興趣再多談話。因為光是看對方的臉,就已經是一件非常不輸快的事、更別說還默不作聲地對瞪。

  然而,要是就這麼結束,這場奈面就沒哨任何意義,流傳出去也會落人笑柄。更不配成為什麼秘密會談、更重要的一點是兩個人心裡都清楚,這次秘密會談是為了什麼,有一個問題……最終也是得要提出來。

  「朕最新得到的情報……在天上的那個人,已經下來了。」

  不用更多的說明。這一句話已經說得很請楚,武滄瀾對面地那個男人沒有作聲,似是表示這不算新聞。

  孫武的降臨大地,並不如表面上看來的筒單。從他踏上地面的那刻起。就代表著沉寂多年的某個人,將會把他的影響力重新伸向中土與域外。

  這層意義,知道地人甚少。但在知情人的眼中,孫武與小殤降落地上後作的一切事。都代表著梁山泊上那個人的意志。尤其是慈航靜殿一戰,那個人在最後一刻閃電現身,為孫武改寫戰鬥結局的同時,更顯露出本身的驚人實力,進一步宣示他回歸地時刻將到。

  「朕如今忙於討伐叛逆,誅滅亂臣賊子,無暇顧及,不過……放著礙眼的人得意橫行,這也說不過去,所以朕想談談合作。」

  「真好笑,你看人不順眼,這與我有何關係?敵人的朋友未必是敵人,但敵人的敵人一定是朋友,我似乎應該為了這個笑幾聲。」

  「問題是,你比任何人都要請楚,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你地朋友。當他正式下來大她後,更有可能第一個就要你地命。」

  武滄瀾淡淡的一句話,讓會談再次回到了沉默,對面的人沒有再說什麼,因為這是事實、沒必要在這上頭多做爭辯、直過了許久,屏幕那一頭才再傳過來聲音。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這個後果你想過沒有?」

  「能夠一出手就今大地陷於烽火,聖貝貝爾要塞重現、石人重挑天下反的男人,還會顧及什麼後果?」

  屏幕那一頭並沒有響應,因為這並不是能今他滿意的回答,所以武滄瀾給出了真正地答案。

  「就算梁山不落地、天魔就不會破封嗎?你自己應該不會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封印有多不可靠。」

  「……確實如此,但哪怕是機會不大,我也想試一試,因為我還還相信人性,從事希望不大,我還是願意去賭一次、相信人性本善、邪不勝正。」

  「這句話有好笑到,朕與你相識多年,倒從不知道同盟會主席是一個自欺欺人、連自己都要騙得蠢蛋,哈,當然,這點是朕錯了,你本來就是一個蠢蛋。」

  一改最初的耐心,武滄瀾毫不赫飾地發出譏諷,因為談話至此,情勢已經很明顯,沒有好談的了。

  「皇帝陛下至高無上、目中向來無人,但這次在你做決定之前,我奉勸侮最好能先想想,天魔不是可以任你踐踏玩弄的普通高手,當年威震江湖的時候,你我都還只不過是個武功三流的小人物……」

  在說菇中突然切斷通信,不管在哪一種文化,都是一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不過,武滄瀾顯然是一個先全不在意禮數的人,沒等對方把最後的一句話說完,立刻按下切斷通信的按鈕,畫面也同時回復一片黑暗。

  通信斷了,這一場密談卻不是到此為止,如果說對方相信人性的光明面,那麼武滄瀾也同樣相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很多時候,人往往為情勢所迫,被逼得做出自己不願意做的事。

  所以,這次的密談將會延續,武滄瀾知道下一次的密談將在不久之後進行,屆時隨著情勢演變,對方的答案或許會有不同。

  同樣的,屏幕對面的那個人,在通信被切斷後。將視線從灰暗地屏幕上轉開,改望向滾滾黃沙之中的月牙關,心裡有著疑惑,不知道下次密談再進行時,自己的答案將會是什麼……

  當大武王朝、同盟會的兩大巨頭進行會談,孫武則是在萬紫樓的營地受到很大震驚,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真要命,所以我說我贊成自由戀愛的。有事沒事稿什麼指腹為婚,指來指去,現在到底指到哪邊去,連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了……」

  狂奔之中,孔武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好像做小偷當面給人抓住一樣。最糟糕的是是,自己根本什麼也沒有做,卻偏偏要承擔別人作錯事的後果。

  村長老爹當年莫名其妙替自己定下一堆親事,自己離開梁山伯下來時,他交了一堆定親信物給小殤,被小殤一把火燒去大半。自己搶救之下,僅留下兩件,後來證實其中一件金鎖片,是龜茲王國拓拔小月公主地定親信物。這件事已讓自己頭痛了許久。

  剛才在萬紫樓營地。羽寶簪出示了一條相同樣式的金鎖片,說是自小定下的未婚夫,這是定親信物。險些驚得自己魂飛魄散。

  莫名其妙跑出一個未婚妻,這已輕是很麻煩了。現在未婚妻還鬧雙胞,真不曉得是幾世修來的例霉運。如果是其它的小事例也罷了,但婚姻是關係人家一輩子的事,處理得不好,怎麼對得起人家?孫武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只想先跑回去找小殤問個清楚。

  「問我?問我有什麼用?那塊金鎖片是訂親,又不是成親,上頭也沒寫名字,我哪知道當初定的是誰?」

  小殤道:「一件信物不可能訂兩個人,所以兩個女人裡頭一定有一個是說謊,嘿,你真是夠魅力啊,居然能讓女人爭著為你說謊,只想要嫁給你。」

  「你落井下石的石頭可以挑更大抉一點,我反正已徑習慣被你砸,再用力一點無所謂。」

  孫武沒好氣地回答,乍聽之下君似懦弱,但少年卻巳找到了自己的溝通方法,言詞不用咄咄逼人,可是一定要得到個答案,如果沒有個交代,就絕不善罷甘休。

  這樣的決心,小殤也感受到了,她是知道點什麼的,不過要解釋有很麻煩,所以最後就把這責任全推給當事人。

  「這種難處理的問題,直按問未婚妻啦,我哪可能知道那多……」

  「要是能問,你以為我不想直接問嗎?每次在小月公主面前提到類似話題,她地表特都很奇怪,倒霉的時候還直按就翻臉動手了,我直接去問她,問得不好又是一堆麻煩。」

  孫武連連搖頭。說話的時候,只有他與小蕩在帳篷內、任徜徉傷的不輕,又不肯找珊拉朵治療,被拓拔小月帶去找騎兵隊,拿一些現成的藥物與道具,也是因為拓拔小月不在,孫武才敢與小殤討論這些。

  然而,尷尬地事情終究還是要面對,孫武講完話沒有多久,一個人掀開帳幕進來,表情異常難看,正是拓拔小月。

  「我沒有要偷聽,是任徜徉那邊已經沒事了,我回來向你們說一聲,剛好聽見了你們地話。」

  拓拔小月道:「那件事情……你真的不知道?」

  這句話是問孫武,孫武沒法按口、雖然知道她指的是未婚妻鬧雙胞一事,但根本不曉得當年發生過什麼,唯一可以推斷地,就是老爹肯定是做過什麼很糟糕的事,才會尋致別人一提起來就恨。

  拓拔小月看著孫武,從他的表情裡得到確定,好半晌後,長長歎一口氣,美麗的臉龐上,有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

  「對不起,我家老爹當年做過什麼很傷害你的事嗎?我代替他道歉了,他這個人雖然心不壞,但有時候做事瘋瘋癲癲的,不替別人著想……真是對不起啊。」

  孫武站直身體,向拓拔小月行禮道歉,認真地表示出誠意,尤其是當他者到,素來自尊心極強的拓拔小月。一句幫還沒說,忽然一串淚滑落下來,就真是感覺非常不妙。

  「那年……我還很小,龜茲園內出現魔狼,群出肆虐,老百姓的傷亡情形很嚴重,人們束手無策、只能看著災害擴大。後來。宮裡的人告訴我。外頭來了一個中土人,本事很大,把魔狼全都消滅了。」

  拓拔小月說著,孫武反倒有些不解,一群野狼再怎麼厲害。龜茲也有北宮羅漢這樣的高手在,還有一些高等地攻擊法寶,沒理由被一群畜生鬧得手足無措,要靠外人來解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巨陽武神幫助我們消滅魔狼,對我們有很大的恩德。當他向我父親開口,我父親就答應把我許配給他的兒子作為報答。最開始,我很難過,因為我就這麼被許配給一個從沒有見過的人。可是。我又很開心,因為巨陽武神當眾說過,他兒子是一個像他那樣的大英雄、大豪傑……」

  拓拔小月說到這一句。小殤突然動手,在孫武背上重重一拍。孫武吃痛,卻也只能攤手擺一個無奈的手勢。被人抱持著這樣的錯誤期待,也只能說聲傷腦筋了,沒有成為大英雄、大豪傑,這難道也是自己的錯嗎?

  「巨陽武神和我父親,還有很多人,一起在慶功宴上喝酒,氣氛很好、他們都很開心……後來,我父親說,巨陽武神今朝離去,不知何日重回,訂親之事起碼要有個憑征,希望他留下一個信物,可是,他找來找去,說是自己忘記帶貴重東西,身上沒有適合地信物。」

  沒帶貴重東西,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隨便向龜茲借一件珠寶首飾當信物就成了,也不會有人反對什麼,偏偏由於處理不當,被搞成了一件大事。

  「對了,有一件東西,算得上是貴重物品,還非常名貴。」

  看來已是醉眼惺忪的巨陽武神,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條金鎖片,樣式古雅,色澤光潤,確實是極好的珍寶,用這個來當定親信物,絕不會辱沒了公主的身份,龜茲王阿古不拉便伸手去接。

  「且慢,這個信物不能拾你們,是我要自己留下的,嘿嘿,實不相瞞,這條金鎖片已徑訂下人了,對方現在還小,但身份高貴,不遜於王侯之尊,日後更肯定是萬中選一的大美人,所以我費盡心思才把親事訂下,好不容易啊。」

  此言一出、周圍在狂飲中地人們,眾皆無聲,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東西,明明是已經訂過親事的人,卻又跑到龜茲再訂一門親事,世上哪有這種道理?即使是開玩笑,這玩笑也太看不起人了,更別說講話之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就在宴席上所哨人都以為自己聽錯東西的時候,巨陽武神又扔下了一個更大的炸雷。

  「金鎖片已經有定下人家了,不過,系金鎖片的這條紅繩子還沒有啊,那乾脆這樣吧,就用這條紅繩子當信物,將來要是有個人拿著這條紅繩來龜茲,那就一定是我兒子,你們把小月公主許配給他,就算是遵守今日的諾言了。」

  聽到拓拔小月轉述這句話,孫武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再找一堆稻草埋住自己的頭,從此不用見人了。

  哪怕是喝醉,這樣的言行也太過份,太侮辱人了。可以想像,當時這句話一說出,肯定是天下大亂,人人喊打,如果不是要給消滅魔狼地英雄一點尊重,哪會管你酒醒沒有,早就一擁而上,把這個口出無狀的老頭打成肉泥。

  然而,巨陽武神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老頭,這個人剛剛才消滅龜茲處理不了的魔狼,換句話說,龜茲也同樣處理不了他。所以這個以紅繩子為信物地恥辱婚約被訂了下來,所有在場的域外人士都知道,巨陽武神用一條紅繩,訂走了龜茲國最美麗、最高貴地小公主。

  拓拔小月把事情簡單說完就離開了,她沒有要求孫武的道歉,這小公主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始至終都在狀況外的孫武不該被責怪,也不該由他來道歉,然而,從個人的心情來說,她也不想按受這個道歉。

  「好慘哦,這筆帳大概不是跪地求饒就能算的。」

  小殤兩手一攤,道:「人家可能從小就被笑,什麼狗屁公主,人家一條紅繩子就隨便把你給訂了,超不值錢的。」

  「不要說了啦……老爹他……他這樣做都不覺得丟臉的嗎?」

  「有啊,所以他把信物給你,要你自己去迎娶,他躲在天上不敢見人。這也算知恥與知錯地表現巴。」

  「……這是逃避責任的表現吧?」

  孫武歎了口氣,覺得自己身邊的大人沒有一個負責任,全把收拾善後的工作往自己頭上丟。

  望向手中的金鎖片,孫武知道往後自己除了小殤之外,又多了一個見到面時會抬不起頭的人物。

  小蕩道:「哦,開始煩惱以後啦。那另一邊呢?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萬紫樓那邊講,你也有個一模一樣的金鎖片?」

  這堪稱是壓挎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孫武兩眼一翻,往後倒了下去,覺得無許是碰上什麼強敵,都比現在地狀況要好。

  或許是因為打擊太大。第二天孫武就與龜茲騎兵團分道揚鑣,與伽利拉斯同行,前往大沙海找尋樓蘭遺跡。

  有關心眼宗的叛亂,這一點交給萬紫樓去調查。萬紫樓雖是中土的組織。但羽寶簪說,萬紫樓其實早就有成立域外分部,搜集域外各部族的情報,暗中活動。可是這個分部直屬於鳳凰夫人,不受羽寶簪指揮。

  就連所調查到的情報,都是直接呈給鳳凰夫人,羽寶簪都無權過目。

  孫武聽了這個說法,覺得錯愕不解,羽寶簪一手掌握萬紫樓大權,此事江湖上眾人皆知,現在卻突然說萬紫樓有一個分部不聽她指揮,連調查的情報都不拾她看,這種事……聽起來很像是萬紫樓內地權力鬥爭,特別是當羽寶簪說這話時,眼神、語調感覺很陰沉,孫武覺得自己不便多問。

  「我已向樓裡申請,取得域外分部的指揮權,目前尚未得到回音,但我想這並不是問題,只要指揮權一取得、要拿到心眼宗的數據相信不難,那時便能提供你們所要的情報了。」

  羽寶簪道:「但我也有個要求,這次前往大沙海,我要同行。孫掌門的為人我信得過,但大沙海凶險莫測,萬一您在裡頭出了什麼事,這次的合作我方將會血本無歸,為了安全起見,我也要同行。」

  「啊?寶姑娘你也要去?那……你的表演怎麼辦?」

  「容易,趕快去大沙海看一看,再用輕功全速趕回來就是了。」

  羽寶簪說得很確定,孫武也沒什麼話好講,人家萬紫樓的輕功天下無雙,在天上飛的比什麼都快,自己能抗議什麼?況且,如果拒絕羽寶簪,萬紫樓隨時會撒銷合作,到時候難道由自己去調查特報?

  除了心眼宗方面的特報,孫武還另外做了個委託、就是探查域外疫情的真相,不然自己所聽到地都是拓拔小月一面之詞,雖然心眼宗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但若阿古布拉王也是壞人,那自己就真地兩面不是人了。

  目前的方向很簡單,探查情報的事交給萬紫樓和拓拔小月,自己先去大沙海,找尋樓蘭遺跡,等到這邊有消息,需要實際行動,自己再趕回來幫手,時間或許會很緊迫,所以一切都要盡速進行。

  珊拉朵和任徜徉,暫且跟著拓拔小月走,一方面傷重地任倘佯需要治療,一方面珊拉朵的專業技能可以挽救疫情,這樣是最好地安排,至於任倘佯能躲珊拉朵到什麼時候,珊拉朵又能隱藏身份到什麼時候,這點孫武只能求神拜佛,幫不上忙了。

  「嘿,漏了一個人喔,我也要進大沙海。」

  「小殤,你不會武功、又不能用法寶,一點自衛能力也沒有,去大沙海做什麼?」

  「就是因為沒有自衛能力,所以才要跟你一起去啊,不然要你何用?你現在這樣說,是想要與我為敵麼?」

  這個回答簡直是喧賓奪主,但面對這個有著武滄瀾十分之一霸道的女暴君,孫武沒有正面反對,只是說自己必須要和伽利拉斯商量,要是嚮導拒絕帶麻煩人物上路,自己也沒有辦法。

  「什麼?那你去和他商量,看他敢不敢說不帶。」

  「……我倒看不出人家為什麼不敢。」

  孫武拜訪伽利拉斯,說出要增加兩名同行者,伽利拉斯不置可否,但聽到小殤要求同行時,這位域外大俠有些驚訝,沉吟半晌後,居然不嫌累贅地一口答應,反倒讓孫武吃驚了。

  「小殤,真是嚇我一跳耶,嚮導先生答應讓你與我們一起進大沙海了。」

  孫武把消息這麼回報完,但小殤的反應卻讓他再嚇一跳。聽到這句話,小殤露出深思的表情,那神情與剛才伽利拉斯聽見小殤要求同行時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跟著,小殤有了一個結論。

  「……我想嚮導先生大概想趁著進大沙海的機會,把我也一併幹掉。」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7
第二章 翩然妙舞.傾城絕艷

  雖然已經做了前往大沙海的決定,也知道一切要趕著進行,但實際情形卻不是說走就能走,伽利拉斯表示,進大沙海之前必須做補給,採買一定的糧食與裝備,否則單憑武功高強硬闖大沙海,結果與送死沒什麼分別。

  要做補給,普通的部落還不行,要到有一定規模的沙漠都市。距離眾人最近的一個大規模都市,叫盡一火星綠洲,統治者是「火星大王」賈布,恰好也是萬紫樓歌舞團此次的獻藝所在,眾人全速趕往火星綠洲,各自開始準備工作。

  「嘿,其實……我還沒看過寶姑娘的舞耶!這次有機會,乾脆看完了再走吧!」

  騎馬趕路的途中,孫武說出了這樣的心聲,本來是說給身前的小殤聽,但講完之後,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覺得自己身負重任之餘,還這麼想玩樂,實在是很不應該。

  「呵呵,不用覺得不妥,萬紫樓的歌舞妙絕天下,就連本人也感到高度興趣,如果不看完寶姑娘的歌舞就走,那可真是遺憾了。」

  回答孫武的是伽利拉斯,他正騎馬與孫武並駕齊驅,這個安排看似詭異,其實卻是再正常也不追的結果,龜茲騎兵團對孫武雖然尊敬,卻沒幾個人通中土語,拓拔小月又與孫武相互躲著對方,萬紫樓的車隊孫武也不太敢靠近,結果就只能和伽利拉斯一起行走。

  孫武對這位刀尊很感興趣,他在域外倍受人們景仰,武功高強,雖然要殺自己,卻又不是薦了傷人私慾,現在他放棄狙殺意圖,與己同行,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很耐人尋味。如果說,伽利拉斯這樣的人並非單一特例,他代表著域外相當一部分人的想法,那麼瞭解他的想法,將有助於自己處理域外的問題。

  在那天晚上的決鬥後,伽利拉斯就沒有再表現出敵意,反而對孫武相當友善,一起策馬奔馳時,為孫武講解許多域外的風土人情。孫武一開始存著戒心,生怕他突然轉念,冷裡插來一刀,自己就完蛋大吉,所以與他接近時都暗自戒備,這些伽利拉斯都看在眼裡,卻也不做反應,只是淡然一笑,時間一長,孫武也就能放自然了。

  平心而論,伽利拉斯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看他指著沙丘,說著沙漠的氣候特性,要如何避免身體水分散失、夜晚又要如何保暖,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旅行家:說到中土與域外的詩文,如何描繪沙漠的美麗與神秘,又變成一名文采翩翩的文人。

  但講起如何將大漠的多變、無情、極端,融入刀道修行,揮出砂之刀,伽利拉斯又化身成一個絕頂刀客,在說著自己對刀的領悟與思想時,他所表現出的專注、尊重,在孫武眼中,不僅是卓絕超凡,甚至說得上是偉大的。

  「苦茶方丈是我尊敬的人,他讓你前來域外,就是讓你代表了他與慈航靜殿。我不認為中土和域外有和平希望可言,但……我不是神,這世上有我參不透的道理,或許這道理就存在於你身上。在最終的結果來到之前,我想試著瞭解看看,你們的道理是什麼。」

  伽利拉斯策騎馬土,微笑說話,光明磊落的態度,讓孫武願意去相信這句話,這個人或許未必是朋友,但看他的氣度,就算要翻臉動手,也不會不打一聲招呼吧!

  一行人連趕了兩天路後,到了火星綠洲,孫武遠遠看見前方一片綠意,與過去幾天所看到的荒涼景象全然不同,於是打從心裡高典起來。

  「不過,小殤……火星綠洲,好怪的名字啊,為什麼會叫做火星綠洲呢?」

  「大概是因為裡頭住的,都是和你一樣的人吧!」

  「什麼意思?我是火星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的問題就是答案了。」

  小殤隨口回答,孫武也沒多問,隨著萬紫樓的歌舞團一同進入火星紂褂。

  這是一座依傍著綠洲而建的城市,水源是一泓清澈如明鏡的碧湖,湖中有銀白色的魚類悠遊,城市便依著湖的西面而建,建築物普遍不高,但都漆成白色,影阪右湖中搖晃,似幻似真。

  都市中的房舍,放眼望去都是一層或二層的高度,上頭修築成一雇雪它畎匱援,部分鏤空,光影從格縫中照下,看起來的感覺很特別:家家戶戶都有種花,萬紫千紅,盛放迎客,空氣中洋溢著一股乾爽的花香,讓人身心舒暢。

  入城的時間接近正午,街道上的人很多,男女老少擠在路上兩旁,看萬紫樓的歌舞團入城。他們的服裝與中土大異,男性多數是寬大的衣袍,或是帝著白帽,或是用白布纏頭:女性的服裝都是黑色,而且從頭到腳包裹得密密麻麻,除了露出一雙眼曠外,就連手上都帶著手套。

  「好怪啊!這裡氣溫那麼高,她們穿成這樣不熱嗎?」

  孫武提出疑問。自從西行接近月牙關,整個地區的氣候就變得乾熱,孫武內功深湛,汗流得少,卻不代表不會覺得熱,時常呼氣、搧風,也換上了輕便的衣著,現在看這些人一個穿得比一個多,不能不說是一件奇事。

  為了避免造成猜疑與不安,龜茲騎兵團沒有進入城市,而是在綠洲的東岸紮營,僅派一小隊人馬進城採購補給。萬紫樓的歌舞團是受邀至此,從入城那一刻起就受到盛大歡迎,一行人走著紅地毯,兩旁老百姓夾道歡呼,還拋出手中的花瓣,讓遠床售客幾乎是踏花前行。

  萬紫摟的車隊也沒有浪費這造勢機會,在羽寶簪的示意下,各輛大車的左右側壁板被放下,民眾可以清楚看見車內穿著綵衣、手拿樂器的美麗舞孃,雖然她們沒有做太多的動作,但憑著美貌與不凡儀態,匕迅速博得民眾的好感。

  這些是大車內的情景,還有幾十名雜耍人員,粉墨登場,一些在大車車頂上表演軟骨、拋球之類的動作,爭取人們的喝采,還有一些則是換上戲服,化裝成小丑提竹籃,將一些從中土帶來的糖球分贈路邊孩童。

  妥善的安排,歌舞團還沒開始演出,就已經炒熟了氣氛,整傴火星緯冽一片歡欣鼓舞,猶如慶典一般。

  孫武在梁山泊長大,天生環境所限,幾時見過這等歡樂景象,大受氣氛感染,雖然沒有在馬背上手舞足蹈,卻是一臉傻笑,十足十的傻蛋樣兒伽利拉斯奇道:「孫掌門好像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孫武點頭道:「是啊,我小時候……呃,不提這個,寶姑娘會應邀到這邊來,這遠座火星綠洲的統治者,應該是個很喜歡文藝活動的人吧?」

  「呵呵,不錯,賈布大王一向獎勵文藝,尤其喜好歌舞,是和我很談得床臥啡友,雖然在域外的名氣沒有阿古布拉響亮,但……咦,他親自出來迎接了!」

  伽利拉斯的手往前一指,孫武堠著看過去,身軀劇震,差點從馬背上連著小殤一起摔下去。

  這位火星大王果然不辱大王之名,體格巨碩之至,孫武不是沒見過腦滿腸肥的胖子,但能夠肥胖到這種不可思議的程度,與其說是奇跡,倒不如說是一種罪惡。

  賈布大王的體重起碼以數百斤計,至於究竟是多少斤,這個很難用目測算出,但遠遠望去,一身肥肉層層迭迭,臃腫的臉看起來全是肉堆,再加上天熱,賈布大王汗流滿面,不時伸舌頭舔舔嘴巴,那模樣不知該說像豬,或是像蟾蜍,反正就是不太像人。

  從所看到的情形來判斷,這位賈布大王可能是個體恤下屬的好君王,因為他沒有乘坐轎子或車馬,是很簡樸地用雙腳走路過來,身上也僅有一條很畸形的短褲,沒有其他衣服,要不然孫武也不知道哪裡買得到適合這體格的衣服^儘管不斷告訴自己不可以貌取人,但當看到賈布大王與伽利拉斯熱烈擁拘,大笑出聲,孫武還是生出一種莫名的激動。

  「小殤啊!我現在忽然覺得……造物主真是神奇,而這位刀尊大叔……他確實是很偉大啊!」

  「偉不偉大都好,我是滿好奇,聽說域外經常被大武單掠劫騷擾,他是吃什麼可以有這麼好營養的?」

  小殤若有所思地說完,好像察覺到什麼,往周圍看了一遍:「我建議你小心一點,別忘記,這位青蛙還是什麼肥豬大王的,仿然是那位刀尊大叔的好朋友,我想他們的政治傾向應該沒差多少。」

  孫武沒有笨到追問這話的意思,因為他同時也有了感應,在兩旁無數歡欣民眾的後頭,有些不太友善的目光正朝自己身上瞪來。

  火星綠洲的人們,對萬紫樓歌舞團的表演迫不及待,當晚就被安排在皇宮獻藝,孫武與小殤兩人身份不明,最後只好被當成萬紫樓的雜役,晚宴時在大殿土有一席之地,可以遠遠地看完整出歌舞。

  這安排讓孫武啼笑皆非,但他也不喜歡亮出身份招牌取得特權,況且,在這個地方對人說自己是慈航靜殿掌門,有沒有人相信是一回事,別人信了以後會不會出事,又是一大問題。

  目前的第一要務就是進大沙海找樓蘭遺跡,孫武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多惹事端,無奈事與願違,就算是他盡力低調,還是在晚宴開始之前發生了問題,要進入大殿找位置的他和小殤,被一群武裝侍衛給圍住。

  孫武看看自己和小殤的樣子,覺得並不像刺客,也沒有被人當成可疑份子的理由,但這些王宮侍衛卻一副找碴的樣子,連續說了幾句讓人聽不懂刑話,請小殤翻譯,得到的答案卻不知所云──「……沒啦!他們說你是他們祖宗,想舔你鞋底,請你等一下別爽得太厲害。」

  「你的表情、他們的表情……你要我信哪一個?」

  在兩邊對著乾瞪眼時,其中一名侍衛用著他不甚流利的中土語,指著孫武說道「中土……中土人……」

  說話中間夾雜著域外語言,聽起來實在很難懂,但孫武大致明白過來,對方找上自己的理由,是針對中土人坑仇恨,而自己很倒楣地成了標靶。雖說自己不是這獲嗆一的中土人,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好像也很難推卸責任,讓他們去找萬紫樓傲斬復。

  雙方語言不通,情勢卻是劍拔弩張,侍衛們甚至拔出了腰間的彎刀,眼看一場衝突難免,忽然後方傳來一聲怒喝,聲若雷震,周圍的武裝侍衛聞聲連忙撤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趕過來的是伽利拉斯,剛剛完成補給品採買的他,恰好遇上了這一幕,出聲斥喝,讓包圍這邊的侍衛們撤走。在域外的武人心中,伽利拉斯的份量極重,由他出面攔阻,這群侍衛雖然不甘願,卻還是俯首應命,每個人臨走之前還向伽利拉斯鞠躬行禮,態度恭謹,讓孫武再一次見識到他的地位。

  「真是失禮,我代替他們向孫少俠致歉,火星綠洲在域外算是對中土用兵的強硬派,這些宮廷侍衛都有和大武軍交戰的經驗,對中土人有深刻仇恨,還好沒有驚擾,你與小殤小姐。」

  伽利拉斯說到這裡,啞然失笑:「不,應該是你們兩位手下留情,沒有教訓他們,這點要多謝你們了,畢竟歌舞馬上要開演,現在鬧出了什麼事,等一下氣氛會很怪異口。」

  一面說,伽利拉斯帶著孫武與小殤前去大殿入席。儘管伽利拉斯言辭有理,拒吊武還是覺得無法接受,畢竟那些宮廷侍衛不可能知道自己與小殤的實力,單純四庶毛一中土人就想過來動手,這豈不是擺明在欺負小孩子嗎?

  不管有怎樣的民族仇恨,「不欺婦孺」應該是每個武人必遵守的法則,否則若是恃武行暴,那麼和那些侵略者、野心家又有何不同了?

  就是因為這一點,一直到坐下,孫武臉上都有種憤憤不平的表情。伽利拉斯注意到了這點,所以當宮廷官員們安排席位的時候,他婉拒了與賈布大王並列的貴賓席位,特地與孫武、小殤坐在一起。

  「伽利拉斯先生,你在這裡沒關係嗎?這邊觀賞位置並不好,你不是很愁看這場歌舞嗎?要不要……」

  「呵,不用了,練武之人視力比較好,坐在這裡看已經很夠了,況且,觀賞位置固然重要,但觀賞的氣氛卻更要緊,我坐在這邊就可以了。」

  伽利拉斯微微一笑,對小殤說:「小殤小姐呢?要不要換一個比較好的觀賞位置?」

  小殤冷冷地說:「省了。我對唱歌跳舞沒什麼興趣,如果要看血肉橫飛,這個位置最好,不用換了。」

  「呃,她沒什麼意思啦!童言無忌,亂說的。」

  伽利拉斯皺起眉頭,一時沒反應過來,株武連忙把話打混過去,心裡卻暗叫不好,隱約覺得今晚可能並不平靜。

  有等三人再多想,萬紫樓的歌舞就已經開始。開場上陣的,是雜耍人員的賣力表演,這些打扮奇異,甚至可以說是滑稽的人,卻有著不凡的身手,表演一些踩大球、擲飛刀之類的雜技,當一名小丑模樣的高愜子,噴吐出長長的火焰,全場頓時一聲雷動,掌聲不停。

  熱鬧的開場將氣氛帶起來後,十名年輕貌美、穿著桃紅色長袍的少女,分別抱著不同的樂器,登場演奏。

  這十名少女單純演奏音樂,並沒有舞蹈動作,更不如剛才的雜耍人員那樣搶人目光,但她們容顏秀雅,姿態曼妙,緊束腰身的長袍,顯示出婀娜多姿的身段:下擺開著高衩,時隱時現的修長美腿,無聲無息中就吸引了觀眾的讚歎目光,接著,當那高准的交響樂聲奏起,才一會兒,所有人便忘了眼前的這些美景,全被那美妙的樂聲吸引,凝神細聽。

  孫武不通音律,但也覺得十種樂聲此起彼落,彷彿拍岸海潮,忽而洞簫婉轉,忽而鐵琴灣趁,有時又數樂並奏,自己的一顆心被弄得狂跳不已,不能自制,側眼望向伽利拉斯,只見他閉著眼睛,手指放在桌上,一下一下敲著拍子,似乎非常享受這些樂曲。

  (原來是閉眼聽音樂,難怪坐得遠一點也無所謂……

  孫武覺得有些好笑,但伽利拉斯忽然雙眼一睜,神情專注得像是要與強敵交戰,孫武吃了一驚,發現耳邊的樂聲驟然停頓,整座宮殿一下子萬籟俱寂,什麼聲音也沒有,連忙轉頭,順著伽利拉斯的目光望去,只見十名女樂師變化隊形,讓出一條路來。

  一陣幾若無聲的細碎腳步,三十二名身穿華麗舞衣的舞孃快速步入殿中,她們身披輕紗,裸露出肩頭、小腹的大片肌膚,塗抹香油,在燈火下看來不但閃閃生光,還散發著濃郁香氣,中人欲醉。

  三十二名舞孃進入大殿後,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擺出了姿勢,衣袂飄飄,神情空靈,看上去就像是三十二尊女神塑像,既美麗,又神聖,讓全場觀眾深受影響,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樂聲在這時重新奏起,細細的輕音,伴隨著一陣奇異足音響起,全場觀眾注目之下,這出歌舞的主角終於現身上場。

  主角的份量,與其他人就是不同,不是走著入場,而是側騎在一頭威武的金錢豹背上,慢慢進入大殿。

  身為萬紫樓中最美麗的一朵花,羽寶簪的服裝於其他舞孃並無不同,只是十指土戴著寶石戒指,手腕、腳踝上掛著鈴鐺銀環,裝飾得更為奢侈華麗。赤裸的雙足,和宮殿的紅色地毯對比,雪白與艷紅,生出一股別具情韻的性感。

  戴著面紗跳舞似乎不太方便,所以難得露出真面目的羽寶簪,改變了遮臉的方式,不再使用面紗,而是戴上一套紅羽眼罩,遮住臉的上半部,卻讓秀挺的玉鼻、嫣紅的小嘴露出,雖然讓人看不見全貌,可是僅僅這些部分,就已經是無比驚艷的美貌。

  羽寶簪和其他的舞孃一樣,腰間中空,露出白嫩的小腹,可是與其他舞孃相比,那盈盈一握的雪膩細腰,彷彿風一吹就會折斷,讓人份外驚歎。飽滿的上圍,在這極細柳腰的襯托下,看來格外具有份量,特別是當羽寶簪從豹子背上,輕飄飄一下滑落地上,那個扭腰彈起的動作,兼具力與美,一瞬間讓在場觀眾大聲叫好,鼓掌如雷。

  裸足輕輕踏落在紅地毯上,羽寶簪右手一揮,「呼」的一聲,剛才她所騎乘的金錢豹突然在閃光中化成一道青煙,消失無蹤。這個變化讓觀眾們大吃一驚,想不到寶姑娘的芳名艷冠天下,卻還有一手變戲法的本事。

  歌舞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展開,對孫武而言,這一晚所見識到的東西,是他從沒體驗過的新奇感受。他隨著那些快節奏的音樂,打著拍子,輕輕哼著曲調,特別是當寶姑娘一面高歌,一面起舞時,素來對男女之事反應遲鈍的孫武,也忍不住低低「啊」了一聲,覺得自己從沒看過那麼美麗的事物。

  火辣辣的裝扮,配上古雅的舞蹈,在三十二名舞孃圍繞下的羽寶簪,是全場最耀眼燦爛的明星,當她旋身浮空,輕紗在空中舞出朵朵紅雲,像頭鳳凰般翩翩翔動,那誘人的體態,讓孫武忽然明白,「性感」這個詞竟然可以如此真實,自己心口就在與她目光交接的剎那,瘋狂激跳,連呼吸都變得無比粗重。

  (寶姑娘……好像在對我笑耶!她笑得好……好特別,該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呃……

  在這棲高昂的情緒中,孫武忽然有某種感覺,讓他感到不快,不得不停下欣賞的釵,回頭找尋那份古怪感覺的源頭。

  不久之後,孫武有了發現,大殿上那麼多目光之中,有些目光顯得過於狂熱,不像是在單純欣賞表演,那些視線太過貪婪,合至可以說近乎猥褻,這種充滿色慾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羽寶簪身上,察覺到這一點的孫武,感覺非常地不舒服。

  舞蹈在這樣的氣氛下結束,孫武用力地鼓掌拍手,但卻總有些安不下心,彷彿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這個預感不幸命中,表演完畢的萬紫樓一行人,在躬身謝幕之後,便要退場,但賈布大王卻在幾句寒暄之後,透過翻譯人員,向寶姑娘提出疑問,說萬紫樓是中土的粗織,不曉得對於中土軍隊屢屢進攻域外,騷擾各部族之事,有什麼樣的想法。

  語氣中有著濃濃的火藥味,大殿上的氣氛也變得古怪,孫武皺起眉頭,覺得今晚可能不是那麼容易善了,就連伽利拉斯都露出不快之色,似乎也反對賈布大王的行為。

  「萬紫樓雖然是中土的組織,但純粹是追求藝術之美,不涉軍政,這個問題請恕我無法回答。」

  羽費簪欠身道:「但是,大武天子多行不義,現在中土已發動革命,相信他不用多久必遭惡果,屆時,中土與域外民族應該可以攜手尋找一條新出路。」

  姑且不論真實心意如何,這個回答可以說是面面俱到,非常得體,充分顧慮到己方立場與對方感受,特別是羽費簪分別用中土語、域外語說一遍,不卑不亢的表現,讓旁觀的孫武連連點頭。

  可是,在對方眼中,這個回答似乎還不夠,或者該說,對方壓根就不打算善罷甘休,賈布大王高聲斥喝了幾句,筵席間幾名配戴武裝的將軍站了起來,嚴厲地用域外語進行質問。

  孫武聽不懂這些話,唯有靠伽利拉斯與小殤翻譯。簡單來說,這些人認為中土六狡猾多詐,對域外包藏禍心,說的話沒有一句可以相信,萬紫樓這一趟來域外獻藝,很有可能是做武滄瀾的走狗,替他來進行什麼陰謀的,如果歌舞團想要繼續深入域外,那麼就必須做出保證與交代。

  「……有沒有搞錯啊?如果擔心萬紫樓與武滄瀾同謀,那當初就不該請她們來表演啊!又要叫人來,又要嫌人家是奸細,這太不講理了吧?」

  那個長得和巨肥青蛙一樣的賈布大王表示,為了避免歜舞團有不良圖謀,全體成員必須被留下來,接受調查。說著這話的同時,宮廷侍衛團持械包圍上來,而從這些男人眼中坑貪蒙色慾,還有那幾乎與三流小說文字一樣的淫笑,孫武終於明白他們打著什麼主意。

  「砰!」

  一聲巨響,伽利拉斯重重一掌打塌了桌案,驚怒交集,站起來指向賈布大王,用域外語憤怒地罵了幾句,但這些並不能改變情況,賈布大王的侍衛隊持續進逼,築起了人牆,手執光學武器包圍住萬紫樓的人員,連孫武這邊也都被團團圍住。

  伽利拉斯氣得臉色鐵青,一隻手已經按放在刀柄上,不過孫武卻早他一步採取動作。

  雖說孫武不喜歡惹事,但是碰上這種卑劣程度猶如故事書的典型壞人,他也有著少年的血氣,第一時間就掀翻了桌子,雙臂貫勁揮出,將左右兩邊包圍過來的侍衛打出去,並在稍後的幾秒內,這一區的侍衛全數打倒。

  「好耶!果然血肉橫飛,我就說過這個席位一樣有好東西看吧!」

  「小殤,你退後,這邊危險,不要妨礙我動手。」

  孫武將小殤拉到自己身後,生怕她受到什麼傷害,而另一邊的萬紫樓人員也開始動手,她們本來就不是弱者,動起手來更是戰力驚人,孫武還記得自己看到一個景象,就是寶姑娘的身形陡然飛起,擎天一掌,高速擊中大殿的主梁,剎時間,赤芒如火,燦爛的紅光與熱度席捲了墾座大殿,逼得人們睜不開眼。

  十幾分鐘後,整座宮殿的倒塌,為萬鬃擭這場超華麗的演出畫上休止符。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17
第三章 初戀情懷.夢中情人

  「真的,好久沒有到這麼低等級的反派……好久沒看到了……」

  早在剛剛離開梁山泊的時候,孫武就已經明白,這世上的事很複雜,不像書裡一樣,有那麼明顯的好人與壞人,多數時候,人是很難明確分出善惡的。

  不過,在火星綠洲,孫武又學到了一點,這世上的事之所以複雜,就在於世上不是只有那些高智慧罪犯、城府很深的壞人,也有那種真是蠢得厲害,素質低到讓人歎氣的壞蛋。

  整件事情乍看之下很簡單,以賈布大王為首的那些人,覬覦萬紫樓歌舞協和的艷色,想要將她們留下來,做為禁裔。這只能說是沒有大腦的行為,萬紫樓能夠在江湖上屹立不搖那麼久,絕對不是吃素的,如果這麼容易就被人監禁凌辱,那早就不曉得死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至今還如此風光?

  況且,此次萬紫樓歌舞團前來域外,是諸多部族的聯合邀請,倘使出了什麼事,這些部族不可能不聞不問,火星綠洲將承受他們的共同壓力,那後果非常嚴重,甚至有可能是覆亡之災。

  這些事,孫武覺得連自己都看得清楚,那些人沒理由不知道,可是他們卻都幹出了只能用「沒大腦」來形容的蠢事,真是無藥可救。或許也因為如此,羽寶簪才判斷,與其在此求全忍讓,不如乾脆拿他們當祭品,殺雞敬猴,來保障這一路上的平安。

  羽寶簪,是萬紫樓的第一紅牌與台柱,艷冠群芳,在她近一、兩年退居幕後之前,她在中土顛倒眾生,有無數支持者傾拜裙下,但除了這些豐功偉業,她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鳳凰七絕」強悍精妙,任何對手都不敢小覷。

  當她有了決定,剎那間就從一名舞女變成一流高手,「鳳凰七絕」的威力,伴隨著滿空火焰飛舞,席捲四面八方,那些持用光學武器的侍衛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有這種變化的不只是羽寶簪,那些嬌滴滴的舞女與樂師,也在瞬間換了一副面孔。雖然武功遠不及羽寶簪,但她們的身手也都在水準之上,哪怕是與中土的御前侍衛戰鬥都不會落於下風,現在對付火星綠洲的這些碎料,就像掃除垃圾一樣簡單。

  十幾分鐘的混亂戰鬥,最後火星綠洲的宮廷侍衛兵敗如山倒,全部敗退出主殿外。萬紫樓歌舞團的戰力非常驚人,破壞力也是不同凡響,一輪戰鬥到尾聲,主殿已被轟得搖搖欲墜,再加上羽寶簪的全力一擊,整座主殿便在一聲轟然巨響中倒塌。

  之後,歌舞團全員便衝出了火星經濟,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也沒有人敢再阻礙,這天晚上所發生的事,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域外各部族,讓所有心懷不軌的人有所警惕……照理說應該是這樣的。

  「我們在戰鬥中有刻意留手,沒造成多少傷亡,賈布大王也留住性命,在道理上完全站得住腳,照理說,是不應該有什麼問題的,不過……如果此事遭到有心人利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羽寶簪向孫武解釋,心眼宗在域外勢力極大,若是他們將此事借題發揮,那就有可能從實了「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罪名,哪怕是將歌舞團說成受武滄瀾派遣的奸細,恐怕也有人相信。

  孫武想志拓拔小月曾表示過的懷疑,便覺得羽寶簪的顧忌不是全無道理,不由得輕歎一聲。

  「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藝術表演,怎麼就搞得那麼複雜呢?」

  孫武的這句話,引起了羽寶簪共鳴,她點頭向孫武致謝,感謝他能夠體諒萬紫樓和無奈。

  同一時間,有另一個人也對此事表達自己的意見。

  「伽利拉斯老師,賈布大王也是反中土的激進派,大力支持心眼宗的發展,也許心眼宗的說法沒錯,但以目前的情況,那些支持心眼宗的份子,有很多根本不是真心想與中土作戰,只是以此為名,撈些他們自己的好處而已。」

  從拓拔小月的話裡,孫武這才知道,有些支持心眼宗的部族,在高喊反中土中號時,也高度整頓軍備。這本來是很正常的事,在強敵威脅下整頓軍武也是應該,可是這些統治者卻藉著增強武備的藉口,要轄下百姓「共體時難,同赴國難」或是收取重稅,或是擴增手中權力,結果好處拿了不少,與中土的決戰卻遙遙無期,每次中土軍隊一來,這些部族反而是率先遷稀飯、避退的一方。

  孫武聽得目瞪口呆,沒想到中土與域外的鬥爭,還牽涉到這樣複雜的問題,果然是殺頭的生意有人做,中土軍隊的刀子都架在咽喉上了,還有人這麼不知死活,仍在謀求一已私利……人性,真的是很複雜。

  「這個……」

  伽利拉斯離言皺起了眉頭,似乎感到動搖。拓拔小月說的地些事,他之前不可能不知道,但昨晚親眼見了火星綠洲的亂象,這對他確實有著影響。

  在昨晚的混亂中,伽利拉斯並沒有置身事外,相反地,他揮動水龍吟,協助打退殿中的侍衛,更怒斥賈布大王的愚行,假如不是賈布大王跑得快,搞不好還要吃他一刀。

  「……唉,你說的事我明白,不過……我現在沒有辦法回答你,也沒法答應你對付心眼宗,一切就等到我從大沙海回來之後再說吧!」

  伽利拉斯歎息說道,在旁的孫武心中則十好奇,不曉得從大沙海回來後,他會做出什麼決定。

  補給工作已經完成,是啟程前往大沙海的時候,臨別之前,孫武向拓拔小月與疤面大俠辭行。

  萬紫樓歌舞團進行表演時,拓拔小月也在殿中觀賞,但姍拉朵卻不在。自稱對歌舞不感興趣的她,那段時間下落不明,孫武是追問後才知道,她去做了偷雞摸狗的勾當。

  「幹什麼?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以為科學家不用花錢的嗎?你們要補給,我也要啊!我身上又沒錢,不趁這個機會做點補給,後頭那些藥物試驗你們給錢嗎?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找你們要錢,昨晚你們其實也幫了不少忙,如果不是你們在那邊殺人放火,我也很難渾水摸魚,滿載而歸。」

  「我們哪有殺人放火?還有,你這樣子跑進人家家裡趁亂翻箱倒櫃,偷雞摸狗,這哪叫補給?這叫小偷!」

  「哈,這才不叫小偷,這叫……勇者!」

  姍拉朵毫不客氣地回嗆,孫武瞠目結舌,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厚臉皮。

  眾人就這麼預備出發,臨行之前,拓拔小月工資特別到了孫武面前,慎重地說了聲:「一路小心。」

  中性打扮的拓拔小月,樣子非常師氣好看,這樣的一聲叮囑,算是善意的表現,不過聽在孫武耳裡,愧疚的感覺讓他只想找個地洞去鑽。

  「喂,一路小心啊!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以後要依靠誰啊?」

  特別來叮囑安全的小美人還有一個,不過卻是要尾隨上路的小殤,對於這個叮囑,孫武倒是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這點你就不必擔心了,要是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會善盡責任,在斷氣之前把你給埋了,不然讓你跑出卻為禍人間,我就遺臭萬年了。」

  適當的回諷,在稍後旅途中屢屢發生,一行四人,伽利拉斯、孫武、小殤和羽寶簪,經過簡單的變裝,朝著大沙海出發。

  「前往大沙海的路,還有進入大沙海後的最初一段路,其實很好走,絕對不可能會迷路,根本不需要找嚮導。」

  伽利拉斯的這句話,孫武最初不解其意,但很快就明白了,因為這一路所見,懷抱著不同目的,卻都是往大沙海而去的人們,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將這些人當做路上標示,怎麼也都不會迷路的。

  「樓蘭一族的遺址在大沙海內,這件事情在域外是常識,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了,大家都想要找出遺址,第個月都有新人組成挖掘隊,只要跟著他們走,哪怕你是外地人也都找得到路。」

  伽利拉斯道:「慈航靜殿一戰,中土同盟會出動聖貝貝爾要塞後,大沙海又掀走新一波的挖掘熱潮。說來慚愧,我自認對大沙海的熟識程度無人能比,但同盟會找到聖貝貝要塞,運回中土,此事我竟一無所知,這個專家頭銜真是可以去掉了。」

  「大沙海……真的很大嗎?聽說您在大沙海這邊找尋遺跡,已經有十幾年,像您這樣的武功,普通的惡劣環境奈休不了您,每日搜尋一處地方,十幾年下來早該尋遍了大沙海,怎麼會到今天還一無所獲?難道……大沙海會跑嗎?」

  孫武隨口問的一句話,卻意外接近了事情中心,伽利拉斯笑道:「大沙海不會跑,但……樓蘭遺跡卻是會移動的。」

  「呃?遺跡還會移動?這是什麼情形啊?」

  孫武困惑不解,伽利拉斯微微一笑,開始跟孫武解釋。樓蘭一族當初所在的位置,便位於今日大沙海之內,他們不同於普通的域外部族,並不是紮營遊牧為生,而是擁有非常高的文明技術,建立了繁華的都市,以王都這姿,傲視域外各部族。

  多年前的一場莫名天火,讓樓蘭一族一夕被滅,照理說,再高科技的文明,一旦沒有了操作者,也就等同一堆廢鐵,但樓蘭一族所留下的遺跡裡,似乎存在著許多能獨立運作的機械,明明操作者已經不在,這些機械仍依照最初設定,持續運作。

  「樓蘭一族建立的都市面上,在天火之下被摧毀大半,但根據我的研究,那座都市順勢解體,分成了好幾大塊,分別沉入地底,吸取大氣與土壤中的金屬成分,緩慢進行自身的修復,等到以後的某一天,接到核心主腦的命令,才會從地下浮下,重新組合。」

  伽利拉斯道:「所以,我們所謂的尋寶,主要意義就是要找出管控整座都市的核心主腦,而同盟會所挖掘出的聖貝貝爾要塞,相信是個子在於某個分散的區塊,要不然……若是他們找到了核心主腦,成功開啟,那早就得到所有樓蘭遺跡的秘密,一舉推翻武瀾了。」

  聽完這些,孫武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情形,不但大沙海本身的生存條件嚴苛,就連所要尋找的樓蘭遺跡,都不是個固定的存在,會隨著核心主腦的指令,定時在地底搬移,難怪這麼久以來沒人能發現。

  「那……這麼說來,我們此次進入大沙海尋寶,找到寶藏的機率豈不是很低?」

  「這種事還用得著問嗎?要是樓蘭遺跡很好找到,我自己早就挖出寶藏,起兵對抗中土的侵略,何須年年月月在那裡挖沙子?」

  伽利拉斯吹鬍瞪眼地說了一句,又拍拍孫武肩頭,安慰道:「也別氣餒,我每次出發之前都會對自己說,這次找不到,還有下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遺跡的。」

  「你……你這種話,聽起來就像是失敗者常常說的那種啊!」

  儘管有著這樣的抱怨,孫武還是很感激伽利拉斯,要是沒有這位嚮導人物,自己這趟大沙海之行,注定要變成觀光之旅了。

  四人一路疾行,幾乎是晝夜不停,橫豎其中三個人有深厚的武功底子,剩下一個人素來不太像人類,這樣的趕路雖然累了些,卻還承受得下來。

  到了大沙海的邊緣,孫武再一次為了自己的想像力而吃驚,本以為這麼荒涼的所在,應該是渺無不煙,畢竟這裡既無水源,也沒有什麼動植物,哪想到這裡居然可以形成一個小市集,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賣貨還價的吆喝聲,比火星綠洲還要熱鬧。

  伽利拉斯道:「不用奇怪,殺頭的生意有人做。每年都有那麼多人進入大沙海尋寶,中土與域外都有,這些人的需求形成了商機,當然就有想做他們生意的人出現,賣各種補給品與偽造品,久了當然就變成市集。」

  孫武奇道:「這邊如果有得補給,那你為什麼大老遠要在火星綠洲就買?扛來這裡不累嗎?」

  「嘿,為什麼?因為貴啊!我們帶的補給品,都是大老遠扛過來的,這些人賣的東西難道就不是?他們扛過來再加上工本費,你在這裡向他們買,不就是等於主動伸出頭去讓人敲?」

  伽利拉斯雙手一攤,歎道:「你以為當大俠的會是有錢人嗎?我平常大多數時間都從事挖掘工作,又沒真挖到什麼寶貝,吃吃喝喝都要開銷,也不能把心一橫去打家劫舍,那除了省著點花,還能怎麼辦?」

  孫武一怔,覺得自己好像接觸到伽利拉斯的另外一面。哪怕有著「刀尊」的崇高稱號,他們這些武學宗師仍舊要穿衣吃飯,需要經濟支持,反觀自己……現在一切用度都有小殤支付,而小殤的經濟源頭,則是來自老爹所交付的大筆金錢,自己可以到處奔波,不用煩惱吃惚問題,說起來還真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而且,實際到了這個市集,自己才體會到一種現實。同樣是進大沙海尋寶的旅行者,有沒有後台背景,待遇會差很多,那些明顯是雄厚背景的隊伍,不但幾十個人一隊,裝備齊全,身上穿戴全是高價物件,買起糧食飯水毫不手軟,甚至那些商販還會主動砍價示好。反觀那些兩、三人一組,眼中茫然,明顯是想進大沙海賭賭運氣,如果找到了些什麼,就從此翻身的人,非但衣衫襤褸,走起路來還搖晃晃,一個包子都要分個幾餐吃,別說花錢買補給,孫武覺得他們恐怕進入大沙海沒幾步,就要埋骨於黃沙之中。

  但也不是一個人數稀少的小團體都是這樣,孫武也看到幾名衣著變通、人數極少的團隊,眼中神芒內斂,都是頗具修為的武學好手,心高氣傲,不屑與一般的尋寶隊伍同行。這些人看見伽利拉斯,眼中一亮,或是供手,或是點頭致意,伽利拉斯也都點頭回禮。

  彼此都是找年在大沙海尋寶的同志,見了面除了寒暄問好,也交換最新的情報,伽利拉斯過去問了幾句,回來的時候表情相當古怪。

  「……同膃會挖到樓蘭遺跡的事,讓這裡變得很不平靜,有多個部族都派了隊伍進大沙海,甚至連心眼宗也派了人來,包括剛剛進去的一支,已經是心眼宗的第十五批搜索隊伍了。」

  伽利拉斯一說,孫武皺起眉頭,想到進入大沙海後,不但環境惡劣,還要提防人禍,若是一個不小心與心眼宗的人狹路相逢,可能立刻就是一場惡鬥。

  不過,伽利拉斯的困惑表情,顯然另有緣故,若單單只是為了心眼宗,伽利拉斯應該是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伽利拉斯先生,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嗎?」

  「唔,也沒什麼,剛剛聽見幾個朋友說……大沙海裡頭看見狼了。」

  在大沙海裡頭看到狼,這句話乍聽起來有些奇怪,因為大沙海的環境乾燥,難覓飯飲水,照理說,像狼群一類的生物,是不應該生存在大沙海裡頭的。

  不過,再怎麼有違常理,狼終究只是狼,除非是幾千萬頭的狼群,要不然,孫武想不出有什麼理由,伽利拉斯這等高手會對狼感到畏懼。

  「這個嘛……能在大沙海裡存在的狼,自然不是普通的東西,不過……這事目前只是傳聞,未經證實,不用太過在意。」

  伽利拉斯這麼解釋,孫武心學有異,但也來不及多問,就跟著伽利拉斯一起將馬換成駱駝,帶上水囊與糧食,一起進入大沙海。

  大沙海最外圍的一段路,並不算難走,甚至由於行走的隊伍過多,看起來實在很像觀光路線,伽利拉斯向孫武開玩笑,表示有一天要是沒處混飯吃,索性就當個專伙導遊,帶人進大沙海觀光,這樣無論如休都不會餓死。

  在所有的旅行者中,羽寶簪的存在顯得很特別。大沙海是個危險所在,對體力的要求極為嚴苛,普通的女性冒險者不會到這裡來,即便是團體隊伍,也很少有女性成員,所以像孫武這一隊四人裡頭有有兩女性的例子,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小殤看起來是無害的孩童,不會惹人注意,但羽寶簪雖然用面紗遮臉,又穿著寬鬆的灰袍,卻仍遮不住美好身段,依舊引來了旁人的側目,而她舉手投足間的典雅與貴氣,更讓人感受到她的不平凡。

  伽利拉斯似乎對羽寶簪的真面目感興趣,幾次出言,都半開玩笑地希望她取下面紗,孫武也在旁幫聲,說什麼沙漠裡溫度高,摘下面紗比較透氣通風,羽寶簪看了孫武一眼,道:「孫掌門應該知道,寶簪的面容只能給一個人看……」

  「呃……是沒錯,但那個人在哪裡也沒人知道,若他遲遲不出現,寶姑娘你這麼漂亮的人,豈不是一直孤芳自賞,從十幾歲到三十幾歲,都沒人看到你最漂亮時的樣子?」

  聽來言之成理,但羽寶簪卻歎息一聲:「說得也是,寶簪本來也有這個想法,無奈……」

  「無奈什麼?」

  「無奈娘親說過,那個人或許還有應付,但那個人的父親……也就是當被來訂親的那一位,是個窮凶極惡,絕不憐香惜玉之人,如果知道寶簪把面容給別的男人看了,必定會憤怒至極,甚至一拳就把寶簪的腦袋打扁了……」

  「啊!這……這……這應該不至於吧?」

  孫武顫聲說話,但看羽寶簪說得直,顯然是深信此事,而小殤偏偏又在此時湊上一腳,往自己腿上一踢:「現在有沒有體會到,你的存在坑害了多少人啊?」

  「不管我坑害了多少人,那都不是我的本意。還有,被害者名單裡頭也絕不會有你,說得明白一點,我才是你的頭號被害者!」

  孫武的一番辯白,並沒有得到太多回應,伽利拉斯反倒關注起另一個問題。「奇了,依照掌門這種歲數的少年闖蕩江胡,除了追求出人頭地外,無不希望能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縱使年老回顧,亦不枉此生,怎麼孫掌門對此全無興趣?難道是為了慈航戒律……不,你雖是掌門之身,卻是俗家人,不受戒律約束啊!」

  這句話一說,羽寶簪也表現出高度興趣,儘管沒有說什麼,但卻豎走耳朵,凝神靜聽。

  「喔!這很好解釋,他這個鳥人雖然沒有剃度,但卻是一個天生的和尚,腦子遲鈍不說,更慘的是看到女孩子全無反應,不管多美多漂亮的都一樣,我有時候常常情疑,這傢伙會不會是好男色?看到心愛的男人才會有反應。」

  小殤這麼一說,伽利拉斯在駱駝背上哈哈大笑,連羽寶簪都頻頻點頭,孫武看了無無法忍耐,別人倒也算了,連羽寶簪都點頭,這未免太過誇張。

  為了不讓這種莫名誤解持續下去,孫武再一次提出了抗辯:「誰說我了男色的?我的性向很正常,只不過出來以後事情太忙,東奔西跑,沒有時間談感情而已。」

  小殤搖頭道:「不用撒謊了,前些時候,你左邊有香菱,右邊又有妃小姐,這兩個都是美人,怎麼你半點火花也擦不出來?分明就是你對女人沒感覺。」

  「胡說!事情怎麼能這麼看?我又不是公狗,難道看到每個漂亮女人都要有感覺嗎?」

  「不然你就提出證明啊!難道你有喜歡的女人嗎?」

  「當然有啊!」

  氣得過了頭,孫武一句話出口,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意義,但周圍三人卻都聽出了端倪,表面上不動聲色,卻由羽寶簪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是誰啊?」

  「就是以前老爹他給的……」

  說到這裡,孫武幕地驚醒,發現自己說出了不該講的話,連忙住口,但卻已經為時太晚,被小殤到把柄有了威脅的機會。

  「從實招來,不然我保證你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嚴重後果不過就是與你為敵嘛!不說!這件事就算是與你為敵,我也不能說!」

  「哦,很有膽識嘛!不過你並不用與我為敵,只要馬上準備認個未婚妻就可以了……準備好了沒有?我去向旁邊說一聲,讓寶姑娘可以摘下面紗了。」

  「這個……我們還是再談一談吧!」

  與小殤為敵,固然是後果嚴重,不過孫武自小吃她的虧也夠多了,還算有些自信。但要面對一個傾國傾城的美麗未婚妻,孫武可沒有這種準備,於是,就只能選擇屈服,將自己埋藏多時的秘密心事說出來。

  時間是在孫武的童年,還懵懂未知人事,在苦練金鐘罩與每日被小殤荼毒時的事。某一天,村長老爹帶了一個小小的立體投影,在孫武的眼前播放,所放射出的……是一個女孩的全身影像。

  女孩的年紀與孫武相若,或許稍為年長一些,容貌秀雅,一雙美麗的眼眸燦爛若星,讓人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儘管只是個女童,卻已是個極清麗的美人胚子,長長的秀髮與白晰的裸足,看來就像是嬉戲於森林間的仙女,集山川靈氣於一身。

  立體投影的背景,是一片翠綠的青草地,女孩也就站在青草地上,彷彿在沉思什麼事,表情非常地專注,雖然沒有笑容,但那份空靈之美,卻讓小小的孫武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梁山泊上實在是不多,整天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只有小殤,比較起來,自己對那種氣質國營企業雅、文靜美麗主女孩,有著一種憧憬,假如自己會喜歡什麼女孩,應該就是這一類的吧!

  無可置疑,立體投影中的這個女孩,就是自己所憧憬的那種類型,這麼一幕夢幻的畫面,要說是夢中情人也差不多了。結果孫武一下子就通紅了臉,只不過為了面子,當老爹問說對這個女孩感不感興趣時,他強壓下緊張的心情,倔強地搖了搖頭,像平常一樣拒絕了老爹。

  小殤皺眉道:「有這種事?我怎麼沒印象了?」

  孫武道:「那時候你不在啦!我也不必什麼事情都對你說吧?」

  「所以……那就是孫掌門的夢中情人了?」

  旁邊的心寶簪插了一句進來:「你有沒有那個女孩的資料呢?至少……也要知道姓名吧!」

  孫武遺憾地搖搖頭,當初搖頭拒絕老爹的好意,後來心裡雖然後悔,想要找機會問,卻已不知如何啟齒,結果,此事就這反擱了下來,成為孫武的秘密。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0
第四章 天邪魔威.一夜滅族

  一個少年微不足道的初戀故事,非常地普通,和什麼心眼宗的陰謀、中土對域外的野心,重要程度簡直是無法相比,然而,還是有人很在乎這件事,至少羽寶簪與小殤都在乎,只是她們兩個人的表現並不一樣。

  「去!搞了半天,原來你喜歡那種味道的啊……」

  小殤搖了搖頭,似乎對孫武的喜好感到很無趣,嫌惡地搖了搖手;羽寶簪則是陷入了深思,分析著這一份剛剛得知的情報,結果,反倒是伽利拉斯提出了那個關鍵性問題。

  「你沒問那個女孩的名字,不過……總該有個特徵吧?那麼漂亮的女孩,總該和普通女孩有些不一樣的。」

  伽利拉斯這麼一問,孫武便點了點頭:「啊,這個我還記得喔!那個女孩有一頭很美的綠發,很像那種將翠玉溶在水裡的顏色,很美……」

  「綠發?」

  羽寶簪的聲音帶點驚奇,中土人基本上都是黑髮,域外之民的種族甚雜,有金髮、紅髮,甚至是像伽利拉斯這樣的紫紅名頭髮,但從沒聽說過有綠發的人。

  孫武不可能會在這個問題上撒謊,記憶出問題的機會也不大,所以如果照理來說,大概是那個女孩染了頭髮,又或者……有什麼其他緣故了。

  「……這次從梁山泊下來,本來也是有想過要去找那個女孩的,不過,確實奇怪耶!我居然連一個綠發的女孩都沒遇過。」

  這件事情倒是不奇怪,因為羽寶簪和小殤也沒遇過,不過,羽寶簪倒是有了一個疑慮。

  那個老人……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不可能隨便挑一個小小年紀愛染綠頭髮的怪胎來當相親對象,這件事應該有著別的意義。

  再看看小殤,她沒什麼反應,但另一邊的伽利拉斯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這讓羽寶簪有所驚覺,或許……伽利拉斯是知道些什麼的。

  ※※※ ※※※ ※※※ ※※※短短閒談,不過是尋寶途中的插曲,在進入大沙海兩天之後,四人慢慢接近了大沙海內部的位置,不再只是逗留邊上。

  深入之後的感覺,是份外的孤單與荒涼,沿途上所看到的人明顯變少了,大沙海內部更為乾燥,吹拂的暴風沙更強,如果內功修為沒有一定程度,又沒有法寶護體,普通人肯定撐不了多久。

  能夠進入大沙海內部的人,都是較老資格的尋寶者,要不然就是攜帶大批法寶設備的團體組織,就連所乘的座騎都是特殊生物。

  「能夠在大沙海內段行走的座騎,通常只有兩種,一種是陸行鴕鳥,一種是千里駝,這兩種生物都是長期淘汰、物競天擇下的異種,耐熱、耐旱的能力極好,能牢牢鎖閉體內水分不散失,缺糧的時候還能以沙為食……這本事有時候連我都想學。」

  伽利拉斯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兩種生物的靈敏性很高,這點在大沙海內段是非常重要的。」

  孫武奇道:「為什麼靈敏性很重要呢?是不是這樣可以提早偵知沙暴的發生?」

  「這當然也是一個理由,不過真正的……」

  伽利拉斯一句話還沒說完,地平線的另一頭狐朋狗友出現兩點黑影,呼嘯出聲,揚起漫天煙塵,高速朝這邊靠近。

  孫武一看,發現那是兩艘很像平底氣墊船的交通工具,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飆來。以等極來說,這應該算是高科技的法寶裝備,因為兩艘氣墊船都不是貼地航行,而是漂浮在距離沙地半尺的高度,一路浮空飛來,其中一艘速度較快,將另一艘甩在後頭。

  等到靠近一些後,孫武聽得明白,第一艘氣墊船上的乘客,說的竟全是中土語,是來自中土的尋寶者,而這些人似乎還認識伽利拉斯,從孫武等人面前飛飆過去時,看到孫武一行人乘坐著千里駝,對伽利拉斯狂妄地大笑。

  「老東西!什麼年代了,還在用那種原始鳥方式找東西?幫幫忙!讓你自己進化一下吧!哈哈哈~~」態度蠻橫無理之至,孫武皺起眉頭,猜想他們是何來歷,畢竟在中土不是每個門派都能擁有這等先進設備。

  另一邊,伽利拉斯也面露不快,卻被小殤拍了拍背:「這些人好像跟你很熟,是你朋友啊?」

  「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朋友?我不認識他們。」

  「哦,前頭這一批不是,那後頭的一批你大概就認識了。」

  話才剛說完,後頭的一艘氣墊船飛快靠近,和前一艘相比,這批人面目難辨,臉上一律戴著紫色面具,瞧不見真實面目,然而,他們的身份卻又再明顯不過,因為他們人人拔刀揮劍,口中怒喝出聲,這種洶湧而憤怒的氣勢,已經做了最好的提示。

  「心眼宗?」

  孫武愣了一下,隨即省悟,這些人口中所喊的東西自己雖聽不懂,但大概也是什麼「中土狗、中土豬」之類的話,反正心眼宗信徒能喊的東西也就這些了。

  這世界看來很大,但就連身在大沙海這樣的偏僻角落,都可以看到心眼宗人與中土人的紛爭,孫武不禁感歎想要清靜一點實在不容易。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就在兩艘氣墊船飛馳過去不久,行進的路線上,遠處的沙丘忽然一下子爆開,孫武最初還以為是兩船正在用光學武器互射,流彈打著了沙丘,但爆裂的沙丘中卻出現了六個龐然巨影。

  那些東西的外表,很像是蜈蚣,棗紅色的甲殼、幾十對足爪,看起來就像放大了的蜈蚣,可是,再怎麼放大,世上也不該有十來尺長的蜈蚣,而且還一下子就跑出來六條,以驚人的聲勢現身,一出現就弄翻了那兩艘氣墊船,接著,是一連串急促而悲慘的嚎叫聲。

  當嚎叫聲停下,這些巨型生物潛伏回到了地下,還很有整潔習慣地捲動黃沙,將車發現場都掩蓋住,若非親眼目睹整個過程,孫武上絕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然,少年並沒有蠢到問起那些人的下落。

  「伽利拉斯先生,那些東西是……」

  「沙蟲,大沙海的特產之一。」

  孫武聞言揚了揚眉毛,聽出伽利拉斯的話並不單純,當中藏有別意。

  「……所謂之一的意思?」

  「那樣的巨型生物,在大沙海還有很多,沙蟲雖然都是集體行動,但以威脅性來說,並不算太要命的東西,要是你碰上了孽火龍、大石蛟、黑翼巨鳥,那才真是夠嗆的!」

  伽利拉斯邊說邊點頭,孫武聽在耳裡,突然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之前本來以為是深入沙漠尋寶,單純生存條件嚴苛、酷熱異常而已,但現在看來……這根本是前往未知魔境賣命,普通沙漠哪會有這種變態東西?難怪袁晨鋒願去造反革命也不願親自來。

  要是沒有伽利拉斯的豐富經驗,孫武覺得自己也會犯上同樣的錯,雖然有金鐘罩護身,不會隨隨便便被那些沙蟲給消化,但被巨大生物吞下肚的感覺,還是挺糟糕的。

  可是,這一行人當中,並不是只有伽利拉斯重要,孫武也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這點連他也很意外。

  這件事,在不久之後被突顯出來,孫武看著沿途遇上的尋寶隊伍,大多都是朝著同一個方向行去,伽利拉斯是尋寶者中的佼佼者,既然不和他們一路,那必然就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然而,茫茫大漠,又到底是要往哪兒去呢?

  「我是有幾個機會較大的秘密挖掘地點,不過……並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嘿,我是專家,不是全知全能,要是真有把握能挖到,十幾年前早就自己挖了,還等你們?現在雖然多了你們三位,但總不會老天特別給三位面子,你們一到就有大發現吧?」

  伽利拉斯言之成理,孫武覺得氣餒,但看其隊的尋寶隊伍都往一個方向走,顯然是那個方向有尋寶的大熱門地點,一問伽利拉斯,這才知道同盟會找著寶藏的事,驚動中外,如今人人都想從這件事情上找線索,偏偏同盟會如何發現、運送走寶藏的事,整個過程非常機密,截至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同盟會挖掘的確切地點,只是知道某個山谷會有疑似同盟會的人出沒,所以都一窩蜂地朝那裡去。

  「同盟會的失據地點沒人知道?可是……」

  孫武忽然記起,袁晨鋒給過自己地圖,內容是有關同盟會發現秘寶的所在,之前自己雖然沒看懂,不過如果讓伽利拉斯來看,應該會有些幫助。

  果然伽利拉斯一看到孫武拿出的地圖,立刻動容,大沙海的地形每日數變,這張地圖落在旁人手中自是無用,但他卻是在大沙海中浸淫十多年光陰的大行家,一看到這張圖,立刻從太陽角度確認方位,判斷出地圖中描繪的實際位置。

  「太好了!有了這張地圖,我們就可以……咦?你們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奇怪?」

  「呃……伽利拉斯先生,我覺得你這個專家似乎有點……」

  「嘿,我是沙漠生存的專家,不是尋寶專家,這點你們要弄清楚,又不是我要你們請我來當嚮導的,不要一副很失望的表情。」

  伽利拉斯的話,聽起來很沒權威性,不過感覺上卻讓他顯得平易近人許多,孫武很欣賞他全無身段、架子的表現,若是中土能有這樣的俠士,當初慈航靜殿一戰,已方的負擔應該會減輕許多吧!

  四人改了方向,朝著地圖中所指示的位置前進,雖然同盟會的人馬多半已經撤離,但只要看過那個地方多多少少也能有所發現,這是伽利拉斯的想法,其餘三人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

  「不過,伽利拉斯先生,我們只能這樣碰運氣嗎?」

  坐在千里駝上,孫武問道:「您在沙漠裡頭那麼久,就沒有找到什麼有效方法,能夠更穩當地尋找寶藏嗎?」

  「嚴格來說,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那個方法沒有可行性,做不到而已。簡單來說……就是讓樓蘭一族的人自己來挖。」

  伽利拉斯向眾人解釋,所謂的樓蘭遺跡,並不只是一堆荒廢的碎石破磚,其實是大量沉睡中的高科技機械,等待日後某一天,主人能夠重新將之喚醒。

  遺跡的「主人」自然是樓蘭一族,那座都市是樓蘭一族所建立,當初設下了許多的命令,只要樓蘭一族的人出現在大沙海,遺跡裡的設備有可能偵知此事,復甦醒來,那時便不用辛辛苦苦地去挖掘會移動的遺跡,而是遺跡主動過來找人了。

  「不過……這件事情的難度就在於……若樓蘭一族還有人在,那也輪不到我們來挖寶藏了。」

  伽利拉斯這麼一說,孫武反倒想起了一個問題。過去總是聽說,樓蘭一族極度強盛,一夜之間被天火所滅,但實際情形究竟是怎麼樣,卻人來沒有仔細瞭解過,趁著眼前有專業嚮導在此,應該仔細問一問。

  「唔,這件事我並沒有機會親眼看到,但這十幾年來,為了要挖寶,我走遍各地,問過了有見到那一幕的人。」

  伽利拉斯解釋,傳說中的天火,其實就是隕石、流星雨,密集轟砸在樓蘭一族的都市這等巨大威力的天災,哪怕是以爛醉如泥蘭一族之強,也無法抵擋,全族人無分男女老幼,一夜之間死個精光。

  「你們知道嗎?雖然域外是窮苦之地,但我們現在所在的土地,以前並不是沙漠,而是綠洲草原……是那場天火,一夜之間滅了樓蘭一族,更將此地化成千里大沙海。」

  伽利拉斯說話的聲音不快,孫武更能感受到他的那股畏懼之情,想想這也很正常,一夜之間盡滅樓蘭一族,把偉大的文明變成廢墟,連土地都變成千里黃沙,這是何等恐怖的殺傷力?

  要是能重演一次這個畫面,發生在中土的帝都,那不管武滄瀾有什麼通天之能,都注定要完蛋。而如果那場子天火是一種武器所為,什麼獨眼石人、聖貝貝爾要塞都江堰市遠遠不如,能掌握這種武器,一夜間便可顛覆天下大勢。

  (武器?對啊!該不會真的是吧?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剛好就來一陣隕石雨,哪裡不砸,偏偏砸在樓蘭?這件事大有蹊蹺。

  孫武一驚,想起了這個重點,抬起頭來望向伽利拉斯,發現他點了點頭,贊同自己的這個想法。

  「那場隕石雨發生得太奇怪,整個域外沒有人相信它是自然天災,肯定是人為的力量,但到底是何人所為,到現在也沒人知道。」

  伽利拉斯說:「最為人相信的一個判斷,那場隕石雨是樓蘭一族自身所為,畢竟除了樓蘭一族,也沒人有那麼高的科技水準,能製作出影響天外星本的法寶,至於樓蘭一族為什麼會用這法寶滅了自己?大概是實驗失敗吧!這種危險兵器只要一個實驗失誤,就會有嚴重後果,聽說大武王都的研究部門也常常神秘爆炸,這很正常。」

  聽起來,這似乎是最合理的一個解釋,孫武想起了桑德族中的見聞,樓蘭一族本是源於始祖之民,來自天外,若說有什麼影響天外星體的技術,雖然駭人聽聞,但道理上完全說得過去,如果這場災難是因為樓蘭一族的實驗失敗,意外把自己給琰了。那麼……造成這場災難的武器,肯定還留在遺跡裡頭。

  「啊!」

  孫武驚呼一聲,這才想到樓蘭遺跡的另一個重要性,也明白伽利拉斯為何將十多年的時光都虛擲於大沙海,因為對於立志幫助域外民族壓倒中土的他來說,樓蘭一族的這件兵器,就能夠實現這個夢。再望向羽寶簪,發現她也無聲地點點頭,確認了自己的這個想法。這樣看來,自己還真是愣頭愣腦,連樓蘭遺跡裡頭有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就傻傻地來尋寶了,別人可都是很清楚目標為何物的。

  「呃……這個……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發現自己後知後學,這種事的感覺當然不會太好,孫武一陣苦笑,催促著眾人開始上路。

  不過,在拉動韁\繩、催促駱駝行走的時候,孫武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那是慈航靜殿的至高機密。

  (苦茶方丈說過,當年天魔密訪慈航靜殿,說只要慈航靜殿願意協助完成舍利,就會幫慈航靜殿解決異族高手的滅寺之禍,並斷去太平軍國的後援。如果說,太平軍國的後援是樓蘭一族,那麼……天魔所承諾對付的,就是樓蘭一族?

  這想法還真是驚人,樓蘭一族所掌握的超高科技,遠逾現今世界的水準,越是接觸與瞭解,就越覺得當年樓蘭一族強大,倘使今日樓蘭一族還在,他們的軍力恐怕不是大武王朝所能比擬,如果說要消滅他們,那個難度可能比打敗太平軍國還要高。

  天魔是中土魔門的一派一尊,應該不會拿這種事來信口開河,必是有相當把握才會這麼開口,事實上,天魔也確實做到了。就在佛血舍利完成後不久,天降隕石雨,樓蘭一族滅族,太平軍國的後方支援被切斷,直接導致了後來太平軍國的敗亡。

  假如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樓蘭滅族真的和天魔有關,那麼……隕石雨極有可能就是天魔所操控,並不是樓蘭一族的實驗錯誤,換句話說,那個操縱隕石雨的法寶是在天魔手裡,而不是像眾人以為的那樣,存在於樓蘭遺跡內。

  想到了這些,孫武大感震驚,想要告訴同伴這些事,但轉念一想,有些謎團現在還難以解釋。

  如果樓蘭一族是天魔所滅,那件法寶又在天魔手裡,天魔豈不是舉世無敵?那法寶可以滅樓蘭,自然更可以消滅大武王朝,照此說來,天魔早就應該統治大地了。這麼可怕的一個人,傳聞中,卻被巨陽武神所敗,導致魔門銷聲匿跡,這種事……老爹有那麼厲害?連天魔都打敗了?

  不不不,這個估計很可能有問題,因為要操縱那種毀滅性的終極法寶,絕不可能不付出代價,天魔極有可能是因為如此,元氣大傷,才被老爹給擊敗的。

  想來想去,似乎都沒有一個可證實的答案,這時旁邊的羽寶簪忽然皺起眉頭:「有人在跟蹤我們!數目……呵,還不少,也不止一批。」

  伽利拉斯道:「別在意,那些是土狼。」

  「土狼?那又是什麼怪獸?」

  悄武搖搖頭,覺得大沙海裡的奇怪生物真是否夠多了。

  伽利拉斯解釋,土狼是那些人的綽號,本來是指一種吃屍體的野獸,但在大沙海的尋寶者中,有些人沒有能力靠一已之力尋寶,便跟隨在成名高手之後,試圖撿一些好處,甚至反客為主,殺人奪物。

  這樣的尋寶者,就被稱為「土狼」伽利拉斯是大沙海裡的知名人物,想跟著他找好處的人當然不少,現在他不是朝著熱門的挖寶地點走,而是走向一個未知所在,人人都狂他必是有獨特發現,會被土狼們盯上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用擔心,往前走就是了,這些土狼很容易就可以甩掉。」

  伽利拉斯率著三人前進,每個人都有兩頭千里駝交互騎乘,一共八匹駱駝,前後連成了一支隊伍,本以為有個好嚮導,這一路可以稍稍平安順遂些,哪想到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伽利拉斯居然都挑危險路段來走。

  如果只有沙暴威脅,那倒也罷了,畢竟那是自然天災,有辦法可以抵卸,每一次沙暴發生,伽利拉斯都帶著三人下了千里駝,再讓千里駝蹲伏下來,連成一堵牆,然後人躲在千里駝這之後,就這麼抵擋沙暴。

  在沙暴最猛烈的時候,孫武摟護著小殤只覺得天地四方都是狂風呼嘯,不管自己怎麼扯緊領口,無數沙子還是吹入衣服裡頭,非常難受,有時候千里駝愛驚跳竄,伽利拉斯還要趕緊站起來牽住千里駝,不讓它們亂跑。

  當沙暴結束,眾人無一不是灰頭土臉,最倒楣的一次,甚至還要從沙堆中鑽出來,換做是普通人,早就給活埋了,孫武看著身旁一尺半高的沙堆,為之駭然,真是體會到再世為人的感覺。

  然而,沙暴雖然可怕,卻還比不上生存在大沙海中的奇異生物。光是那些巨型的百足沙蟲,就讓孫武一個頭兩個大,每一次千里駝有騷動,伽利拉斯就會讓眾人下來,停磁卡不動,灑出一些奇特的藥粉或藥水,散發出讓沙蟲厭惡,的氣味,這樣靠近中的沙蟲就會離去。

  小武道:「伽利拉斯先生,我們遇到這些沙漠生物,就只能逃嗎?」

  「那就要看你來大沙海是什麼了,如果是為了武道修行,放手殺上一陣是可以,憑你的武功,又會使如來神掌,擊殺沙蟲應該是易如反掌。」

  伽利拉斯道:「但如果是來尋寶,這麼做就是搬石頭砸腳了,當年我初探大沙海時,奮力搏殺了一頭孽火龍,剛開始還自鳴得意,哪想到此舉卻把大沙海內所有的孽火龍都給引來,我被孽火龍群圍攻五晝夜,無處突圍,精疲力盡,險些命喪這些畜牲之口,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殺出去,逃離大沙海……在那之後,我就盡量避免和大沙海內的生物發生戰鬥。」

  這麼一說,孫武心中就有數,胡亂攻擊大沙海裡頭的巨型生物,只會引來它的同類。是聞腥而來也好,是舉行復仇也罷,總之只要殺了一頭,後面就是麻煩上門,這的確不能開玩笑。

  「……而且,對於這個沙漠來說,我們其實都是外來客。我認為,做一個好的客人,就要尊重本地的主人,不管是什麼生物,盡可能多一份尊重,和平共生,怎樣都會比戰鬥不休要好。」

  伽利拉斯的說法,馬上遭到小殤反駁:「哦?對這些東西你就想要和平共生?那怎麼對上中土人就非要殺個乾淨?你該不會說每次你都是被迫動手吧?」

  「呃……這個……」

  伽利拉斯語塞,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卻找不到適當語句,結果就被小殤拍了拍:「嘿,極端份子並不可恥,不用特別裝客觀、扮中道,那樣才真是丟臉。」

  如果說下去,伽利拉斯是否會惱羞成怒,這點就很值得懷疑了,不過孫武讓小殤打住了話語。儘管在民族紛爭上,伽利拉斯與孫武不同路,可是在其他方面,孫武卻越來越欣賞這個人,之前初識時的那股憎惡感,現在已經絲毫無存。

  不過,孫武確信,有人會有伽利拉斯恨得牙癢癢的,尤其是尾隨在已方後頭的那些「土狼」伽利拉斯儘是從危險地帶穿越過去,單是沙暴就足已埋藏很多能力不足的冒險者,更別說還有那些奇異的巨型生物了。

  有好幾次千里駝發生騷動,伽利拉斯卻指示無須驚慌,眾人策騎千里駝緩緩地前進,不久後就聽見後方傳來慘叫聲,幾道模糊卻龐大的巨影破沙而現,大口吞下經過該處的不幸人士。

  「這些巨大的生物,都是樓蘭一族當年改造、飼養來當保安之用,先天上留有弱點,只要調配出適合的藥物,就能讓它們閃躲遠離,但如果沒抓對竅門,這些怪蟲就非常要命,哪怕是對上一支軍隊,都能在短時間內消滅幾百人。」

  伽利拉斯巧妙地利用這些巨蟲,有效清除了跟蹤的投機者,當他們終於來到地圖上所指示的位置時,後方已經完全沒有跟蹤者了。

  「這裡是……」

  孫武看著眼前的山谷,除了黃沙,就是巨大的岩石,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但是當眾人策騎千里駝進了山谷,卻發現谷內有很多挖鑿與搬運的痕跡,確實有人在這裡挖出、運走某個龐然大物。

  「奇怪,運輸的痕跡谷口就沒有了,他們到底是怎麼將聖貝貝爾要塞運出去的?」

  伽利拉斯看著山谷口的碎石,苦苦思索:「這麼大的東西,是分解之後化整為零支出?還是修復到一定程度後,直接升空飛走呢?如此龐然巨物,怎麼移動都應該會被發現,這真是……」

  「呃,怎麼運輸我可以回去問袁兄,他肯定知道答案,但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先找找入口比較好?伽利拉斯先生之前不是說過,這處遺跡應該是那座都市的一部分,但是我現在除了黃沙,沒看到建築物啊!」

  孫武的質疑點醒了眾人,便於工作在山谷內開始了新一輪的搜索,幸運的是不用多久就有所獲,羽寶簪在一塊巨岩下發現在門戶痕跡,設法將那道尚未完全封閉的門給打開,眾人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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