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東方雲夢譚 作者:羅森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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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霖 2012-10-5 09:39: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61 549574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2
第五章 佛音破敵.神戟覆地

  從暗門進去,孫武等人的眼前,出現了一些條不算長的石階,這應該是不久前開鑿出來的,並不屬於遺跡的一部分,極有可能是同盟會在此挖掘時所開鑿的。

  「哇……這可真是不得了啊!」

  伽利拉斯對著眼前的景象發出驚歎,儘管遺跡裡頭幾乎沒有光線,所能看到的只有少少一角,但看起來已是非常可觀,一大片整齊的房舍,樣式完全與現今中土、域外的建築形式不同,圓形的房頂,四面有窗,看起來很像是一朵巨大的磨菇,周圍刷著奇異的漆與塗料,非常乾淨整潔,卻也冰冷。

  棋盤狀的街道,整整齊齊,朝黑暗中延伸出去,看不出這個遺跡有多大,但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這個遺跡看不出站點曾被「天火」洗禮的樣子。

  伽利拉斯指著圓頂建築,興奮地說:「果然,我的推測沒有錯,樓蘭遺跡本身具有修復能力,事隔多年,遺跡已經把本身建築修復完好,你們看,這些房舍沒有半點生人居住痕跡,這就是最好證明。」

  一行人緩步沿著大道往前走去,對這超越現今文明的高科技都市,充滿著驚歎,那些稀奇古怪的房舍,是都市的一部分,但悄武卻無法判斷那是民居,抑或是什麼具有特殊用途的設施。

  「……再怎麼說,同盟會是從這裡挖出了飛行要塞,這裡總不會全是住宅區吧?」

  孫弄隨口說道,一旁的羽寶簪搖搖頭:「不,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裡應該是港口。」

  「港口?」

  孫武以為自己聽錯,樓蘭一族當年雖是居於沃土之上,但周圍也沒有海洋,哪可能會有港口?但伽利拉斯聽了卻大笑,拍掌道:「寶姑娘果真學識淵博,居然一眼便看出了此處的設計意義,不錯,這裡正是樓蘭的空港,西北方那兩座尖針似的高塔,應該就是指揮各種浮空飛行工具的塔台。」

  孫武聽到這裡,恍然大悟,今時今日的小殤都能腳踏磁航浮板飛空,當年樓蘭一族自然有很多飛行道具,甚至需要一個專門的「港口」來管理起落,此處便是昔日樓蘭的空港,所以同盟會才能在此找到聖貝貝爾要塞。

  「咦?路叔叔說過,聖貝貝爾要塞是西門寶藏的一部分,所以……西門朱玉當初來過這裡?」

  孫武想到了這個嚴肅的問題,但要證實這一點,還必須找到支持的證據,至少也要找到同盟會隊伍在此挖掘的痕跡。

  遺跡看來面積甚大,為求更有效率地搜尋,四人決定分組搜索,兩人一組,孫武的第一反應是和小殤同組,但想到這是荒無人蹤的遺跡,不怕小殤對什麼人造成傷害,自己大可以輕鬆一下,便主動脫口說要跟伽利斯一組。

  這句話說出口,小殤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羽寶簪看焉像是很遺憾,孫武這才想到,就算不跟小殤一組,也大可和羽寶簪同行,純以賞心悅目而言,羽寶簪這個選項比伽利拉斯好多了。

  不過,後悔已經遲了,小殤主動摟住羽寶簪的腰,像是小女孩對大姐姐撒嬌似的,說是要和羽寶簪一組,羽寶簪也沒有拒絕,於是就這麼定案了。

  看著羽寶簪與小殤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孫武走了一段路,再看看旁邊的伽利拉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嘿,就算不想跟著我走,也不用表現得那麼明顯啊!又不是我逼著你一起上路的。」

  伽利拉斯做出抗議,孫武也察覺自己失態:「對不起,是我自己不好,您別見怪。」

  「就是說嘛!而且,你也不用太難過,我們這一趟是尋寶,不是選美,你我走在一起,說不定不久就會有驚喜啊!」

  伽利拉斯說得自信滿滿,孫武倒是不敢如此樂觀,不過一面走,一面望向左右,看著這些可說是一塵不染,但卻無比冰冷的磨菇型建築,孫武的感覺委奇特,腦中胡思亂想,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對了,伽利拉斯先生……」

  「什麼事?哦……你看起來表情很怪喔!有什麼問題不好問嗎?沒關係,你放心問吧!」

  「伽利拉斯先生們,你這麼討厭中土人,除了民族大義之外,有沒有別的理由?我是說,你個人方面有沒有……呃,不想說也沒關係啦!」

  這問題確實不好問,要不是現在只有自己和伽利拉斯,孫武也不敢問,事實上他幾乎是一問出來就後悔了。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

  伽利拉斯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可以肯定那不是開心的樣子,但在十幾秒的遲疑後,他像是決定了什麼,說:「算了,秘密如果帶到土裡,那就變成遺憾了,你也是一個好對象,就告訴你吧!其實……很普通,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

  一聽這句話,孫武首先想到的念頭,就是「果然如此」畢竟以前聽過的各種小說故事片,什麼天大的事情往往都是因為愛情或女人而引發,伽利拉斯的這個回答雖然欠缺新意,卻很具有說服力。

  可是,這回答的背後應該有個故事,或許平常,或許動人,孫武很好奇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正想側耳聆聽,腳下卻忽然一顛,好像是踩到了什麼江西,給絆了一下。

  「呃!」

  太過專注,沒能留意到腳下,孫武穩住步伐,這才低頭往腳下看去,卻看到一件奇怪的東西,再看得仔細點,赫然發現那是一隻人手。

  「哇啊!有沒有搞錯?這就是你說會發現的驚喜嗎!」

  莫名其妙走路踩到人手,孫武驚得跳了起來,伽利拉斯倒沒有他吃驚的十分之一,蹲下來端視,淡淡道:「這是尋寶,不是郊遊,踩到人手總好過踩到狗大便吧!」

  人手不會單獨存在,既然有一隻斷手,就會有其他的部分,孫武很快就看到其餘的屍塊,發現屍塊的血漬早干,甚至開始腐爛,應該已經死亡很長一段時間了。

  順著屍塊深深望進黑暗中,兩人發現了其他的屍首,大約有十多人,被人集中於這一處給殘殺,整個攻擊行動發生於一瞬間,這些人的死狀看不出有多少反抗跡象,此處只見屍體,卻沒有見到戰鬥所留下來的痕跡。

  「死的這些人……是同盟會的?」

  孫武提出的質疑,立刻就遭到了否決,伽利拉斯道:「這些人是中土的沒錯,不過不是什麼同盟會,是大武王朝派來的特務。」

  伽利拉斯並不是胡亂猜測,在一陣短暫的搜索後,他從屍塊之中搜出了一個令牌,正反兩面分別刻著「內衛府閣領」、「陳志」的字樣,很明顯地,這些人正是朝廷的特務。

  聖貝貝爾要塞出現後,武滄瀾會立刻派人前往域外調查,這件事倒是不足為奇,這些人能夠找到此處,孫武也滿佩服他們的搜查能力,不過,這些朝廷特務離奇喪命於此,此事透著一些不尋常,畢竟這遺跡裡頭又沒人,是誰屠殺他們於此呢?

  再者,既然是朝廷派來的特工人員,一身武功肯定不差,也應該裝備著高等法寶,怎麼會毫無反抗地被人輕易幹掉?看這些屍體周圍並無法寶兵器,暈然是被下手者給回收撿走,換言之,兇手很可能還在遺跡之中,甚至就在附近。

  「對了,同盟會的人可能尚未撤走,是同盟會的高手殺了這些人嗎?」

  孫武提出這個困惑,旁邊的伽利拉斯尚未回答,表情忽然一變,跟著就是一聲悶哼。

  「唔!」

  孫武暗吃一驚,正猜想發生何事,陡然一股沉重壓力臨身,彷彿千斤重物壓砸身上,險些就要撲倒在地,緊接著,類似的重壓分別來自身前、身後,分三個方向而來,將自己整個固定住,動彈不得。

  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伽利拉斯身上,悶哼之後的他,也被多股莫名力量給鎮住,以一個尷尬而難看的姿勢,被「定」住無法動彈。伽利拉斯一手已放在刀柄上,似是察覺到危機,想要拔刀,卻遲了一步,無法拔刀自救,只能竭力提氣催勁,想要從這束縛下掐脫。

  孫武也在鼓勁掙扎,著實能體會到伽利拉斯的感受,因為這鎮住身體的多股重壓,確實非同小可,幾次鼓勁,身體都像被千斤鐵鎖給拉住,維持著難看的大字形,連指頭都不能動一下。

  兩頭大獵物入網,伏藏在黑暗中的獵人這時才現身出來。二十多名穿著黑袍的怪人,三人一組,手裡捧著一個很像探照燈似的法寶,儘管沒有射出光線,但孫武肯定就是這些東西製造莫名重壓,鎖住自己與伽利拉斯,至於這二十多名怪人……孫武有一個不太好的聯想。

  「哈,小子,你敢在域外開罪心眼宗,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

  簡單的一句話語,還有很多複雜的域外粗話,讓孫武感歎自己的預測實在準得過了頭,也明白這些中土特務是怎麼殉職的。先用壓力法寶鎖住目標的動作,再遠距離發射武器誅殺,比打落水狗更省事的戰鬥模式,難怪這些特務死得全無還手機會。

  心眼宗的人沒等放完話,就開始攻擊,多種不同的光學武器,組成強大的火力,光焰飛舞,狂轟向正中心的兩個人。

  孫武和伽利拉斯都是全力抵禦,但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所謂的抵禦,其實和挨打沒有多大差別。像伽利拉斯這等一流高手,縱然吃了法寶暗算的虧,但本身實力卻不可能被壓制太久,很快就能突破壓制,回復行動,所以敵人朝他攻擊的火力也最猛,務求在他掙脫之前將他創傷。

  伽利拉斯不愧是一方高手,雖然沒能拔刀出鞘,但卻能鼓蕩刀氣射出,配合自身的護體力量進行防禦,先以刀氣攔截炮火,攔截不住的就靠護身真氣硬擋,一時間倒也守得固若金湯,但要顧到的東西太多,沒過多久,伽利拉斯的額頭便開始見汗,露出疲態。

  高手分成很多形態,若是讓伽利拉斯拔出水龍吟,縱橫揮灑,這邊的心眼宗刺客絕對會被殺的半個也不剩,即使是神刀未能出鞘,隔空迫發刀氣,都赫然能飛射出十遲之遙,要不是炮火猛烈,險些就將周圍的刺客逐個給劈了。

  可是,一個不能動的絕世刀客,哪怕刀氣再強,殺傷力始終也是有限,伽利拉斯苦苦支撐,除非有奇策突出,不然被這些炮火攻破防禦,只是早晚的事。

  但另外一方面,孫武那邊就完全是不同的情形。強猛的炮火轟擊,孫武全不防禦,雖然無法動彈,被這些炮火四面八方轟在身上,卻全然不當一回事。對於以「挨打」為強項的他,這些炮火聶擊不過是一次較為嚴肅的修練,並不會特別難受,更大有餘力支撐上一段時間,所以他神清氣定,微微閉上眼睛,凝神思考該如何擺脫這窘境。

  事實上,不用想得太多,孫武很快就知道該怎麼辦,因為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遇到,之前納蘭元蝶率人圍攻,也曾利用類似的法寶,讓自己動彈不得,然後用猛烈炮火轟擊,就和現在的情形一樣。有了那次經驗,自己後來時時思索,再加上力量提升,已經得出了破解之法。

  孫武雙眼一張,周圍的心眼宗刺客無不大喜,正要集中炮火攻他最脆弱的雙眼,卻陡然見到一陣金光盛放,孫武全身籠罩在一團強烈金光裡,逼得人們難以正視,只能將手上的光炮亂轟出去。

  單單僅是這樣,還不足以動搖這個堅固的殺陣,可是當轟擊出去的炮火,全部被反強回來,那就不是這麼好應付的了。

  第七關金鐘罩,孫武的力量比當日更強,做得到那時所不能做的事,氣隨心轉,勁道一運,便把轟擊在身上的炮火全數反強出去,雖然還無法準確強回原處,強出的距離也不遠,卻已足夠將周圍轟得一塌糊塗。

  這個結果顯然嚇到了心眼宗的刺客,之前遇過的敵人不乏高手,卻全都死在這個殺陣之下,雖也曾經對上硬氣功高手,卻沒碰過修為如此之高的。金鐘罩第七關力量,已經超越一般高手的級數,慈航靜殿內也沒有多少僧侶練上第七關,這批心眼宗的狙擊者根本沒機會見到!

  轟隆!轟隆!

  炮聲連響,心眼宗的刺客們別無他法,只有加強火力,更猛烈地轟擊。這些炮擊傷不了孫武,全數被金鐘勁擋在身外,反彈的距離不算太遠,但在強烈的爆炸影響下,孫武、伽利拉斯已非完全動彈不得,雖說只是抬抬手指、開開嘴巴之類的小動作,可是對於孫武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慈航靜殿藏閣中的修練,孫武窺閱《如來神掌》秘笈,再親眼得見苦茶方丈的實際運使,堪稱是最完美的教導,其中的一式,便是他深信能突破此刻的妙著。

  孫武長吸一口氣,在毫無預兆的情形下,一聲大喝驀地從口中發出,猶如空中炸雷,震得所有聽到的人眼前一黑,耳膜劇痛,彷彿給一記重擊打中,更糟糕的是這聲炸雷並非只有一下,而是一響接著一響,猶如海潮般連綿不絕,在人們耳中霹靂連響,功力稍低的人立刻就被震得失去意識。

  力量高一點的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因為在雷音轟耳的同時,強烈的衝擊波也掃射出來,半空中射來的炮火,紛紛中途爆裂成火花,衝擊波直掃出去,凡是被打中的人,就像是被巨木掃擊,瞬間被打得跌飛出去,口鼻溢血。

  如來神掌.佛問迦藍!

  神掌之威,摧天毀地,孫武尚未能夠完全掌握此式,雙不想造成太多殺傷,所以抑制了神掌威力至三成以下。儘管如此,也足夠摧毀整個心眼宗的殺陣,靠得近的刺客都被衝擊波重創,打飛上半空,就算是站得外圍一點的也被震得耳痛欲裂,痛嚎倒地,再沒有人能夠操作法寶,孫武也回復行動力。

  (太棒了!佛問迦藍的威力比預期中更強,要是下一次再碰到這種不能動手腳的困局,就用這一式來擺平。

  孫武調息回氣,心裡一方面驚喜不已,一方面看著心眼宗的刺客傷亡慘重,有幾個人已經被一喝之威當場震死,心中不禁惻然,雖然這式神掌的主力一擊扣住未發,但本身的殺傷力還是過強,若是有友軍在此,恐怕很難避免誤傷。

  一想到誤傷,孫武立刻想到伽利拉斯,正想轉頭察看,忽然聽到一聲急呼。

  「小心!」

  叫喊的人是伽利拉斯,孫武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喊,腦裡唯一想得到的可能性,就是心眼宗有人要再施暗算,便提運金鐘勁,鼓動金鐘罩護體。

  第七關的金鐘罩,尋常刀劍難傷,便是有高手奇襲,也沒有那麼容易摧破,可是在鼓動金鐘勁護體的瞬間,孫武忽然察覺到一股波動,沉穩雄渾,一時間判斷不出來源,像是漣漪一樣來自四面八方。

  孫武察覺有異,第一反應就是猛催金鐘勁,但伽利拉斯卻像發了狂似的自後方高速撞來,這狀況很不合理,孫武不相信伽利拉斯會在這時候攻擊自己,就算真的要翻臉動手,也該採取更有效率的方法,直接用水龍吟發動狙擊,怎麼都比單純的推撞要有效。

  答案在瞬間揭曉,伽利拉斯撞來的同一刻,那肌波動的主力攻擊也到了,透過大地傳遞,從腳下直襲而來,在那波動觸體的一瞬,孫武體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以前遇過的攻擊,比這更剛猛霸道的勁道都有過,金鐘罩也都承受下來,但這股波動……殺傷力不算強,卻在接觸瞬間與金鐘罩發生「共鳴」金鐘罩是提運真氣、催使勁力而組成,「氣」的存在便是一種波動,兩種相合的波動相遇,便會發生共鳴,這個道理孫武是明白的,但實際發生了,一下子卻有些意會不過來,直到那股奇異波動在共鳴狀態下,全然與金鐘勁水乳交融,毫無隔閡地傳透上來,孫武這才省悟大事不好。

  第七關的金鐘罩並沒有被攻破,但卻全然發揮不了作用,奇異的波動直接穿透過赤,沿著雙腿經脈,所過之處並無痛楚,卻都是一片麻木,失去感覺,跟著便透向五臟六腑。

  麻木的感覺絕非好事,很可能到了回復知覺,才發現血肉腑臟一片糜爛,幸好這時伽利拉斯的推撞已到,孫武給撞得身形不穩,跌了出去,在雙腳離地,整個身體騰空的剎那,那股奇異波動急速衰弱,本來麻痺的肢體回復知覺,立即化成奇痛攻心。

  雙腿連同腑臟,俱是奇痛難當,傷勢已是不輕,如果再延遲上幾秒,後果將會非常慘重,孫武甫一脫困,立刻明白敵人的攻擊是透過大地進行,只要不接觸地面,便能夠減輕傷害,但自己不可能長久不落地,很快就會重陷劣勢,要自救現在是唯一機會。

  不過,怎樣才能自救,這點真是一點主意都沒有,所幸身邊跟著一個武鬥經驗豐富的前輩,伽利拉斯在撞飛孫武的同時,也發動了攻擊,準確地判斷出敵人的位置,將水龍吟飛擲出手,剎那間,厚重的長刀化作一道龍形,切開大氣,直沒入黑暗深處。

  光是聽那近乎無聲的破風響,孫武就肯定伽利拉斯發動了水龍吟的「鋒銳」異能,這樣的一擊非同小可,果然就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痛呼,那股奇異波動也隨之消失。

  孫武雙腳落地,確認敵人沒有再發動第二波攻擊,若非撤走,就是被活生生擊斃,心下稍安,轉頭問起伽利拉斯,水龍吟這麼拋擲出去,若是被敵人收走,那該如何是好?

  「這倒不用擔心……水龍吟是有靈性的法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旁人得去的,如果別人可以說拿就拿,那……水龍吟也就沒什麼了不起了。」

  伽利拉斯喘氣說話,身上血跡斑斑,嘴角也溢也血痕,剛才一輪炮轟,他不似孫武有硬功護體,已然受創,又被那神秘波動一擊,狀況比孫武要嚴重得多,一番調息未能回氣,還要靠孫武攙扶,才能緩慢高前走去。

  「伽利拉斯先生,那道波動是什麼?好厲害啊!」

  孫武的雙腿痛得要命,幾乎快要沒有力氣走路,腹內更像是有千百把小刀在亂刺,這都是敵人那一擊造成的傷害,想想實在是不寒而慄,但從情形來判斷,這應該是某種法寶,而非武學,因為如果這是武術造成的傷害,那麼擁有這等力量的高手,絕不會被伽利拉斯那一招給傷到。

  「唔,我也沒親眼見過,但……這應該是在域外流傳久遠的超級法寶,也是心眼宗的鎮宗神器:大地神戟。」

  「超級法寶?是和大武五朝鎮國三神器同等級的東西?」

  孫武一驚,跟著便想起這不值得奇怪,域外本就是法寶技術的源頭,存在著無法用尋常等級來分類的超法寶,就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中土、域外的資訊不流通,此事不為自己所知而已。

  「域外流傳著幾件威力強大的超級法寶,說是流傳,其實也就是傳聞,並沒有多少人看過寶物,也不確定是否真的存在……幾年前,心眼宗宣稱得到了大地神戟,引起一陣軒然大波,當時並沒有多少人相信,這幾年裡他們也不曾真的拿出來使用,若非今日親身體驗,我也不曉得這件神物真的在心眼宗手裡。」

  伽利拉斯表示,域外所流傳的神兵故事中,大地神戟曾有過一役破城的恐怖紀錄。

  當時,域外進行著部族大戰,其中一方築起了堅城,另一方在攻城戰中付出慘痛代價後,毅然使用了新發現不久的大地神戟。

  「具體的使用方法,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傳說中……當時持戟的武人,似乎是將大地神戟擊向地面,引起了震波,向城池震傳出去……」

  這一下震動,可不是簡單山支地搖而已,震波所經之處,凡是與地面有相連的物體同受震盪,無論什麼防禦都不奏效,人、畜、走獸均受重創,當震波持續一陣子後,整座城池開始土崩瓦解,磚石牆面迅速化成細粉,崩塌下來,堅固的城池就這麼毀於一擊之下。

  「不過……大地神戟的威力雖強,但在我聽過的神器敘述中,神戟有一個特性,或者說是限制……大地神戟只能重創生物,卻無法擊殺生物。如果受創的生靈傷重到一定程度,神戟的震動異能就會對其失去效果,所以,神戟多數時候是被使用於捕獲目標,不是殺害。」

  「哦?這個挺好的,我很中意這件法寶啊!」

  何止是中意,孫武根本是聽得兩眼放光,自己很討厭殺生,但雙時時被捲入戰鬥不打也不行,如果能得到這件異寶,戰鬥時候就能大獲助益,少去很多不便,不過,事情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孫掌門,神戟的異能確實不會致人於死,可是……如果重傷之餘,被什麼重物砸個正著,又或者傷重不治,那還是會致命的。」

  伽利拉斯這麼解釋著,孫武想想也對,再深思一層,又發現了一個更要命的問題。

  超級法寶、超級絕技,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耗損的元氣也是超級大,如果不是絕頂高手,普通人是無法運用自如的,敵人能夠使用大地神戟奇襲,恐怕是接近一皇三宗那種級數的高手,換句話說,豈非有一個強敵環伺在側?搞不好,就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心眼宗主來了!

  然而,若真是心眼宗主,斷斷不會被伽利拉斯的擲刀給打傷,這噗說不過去,孫武望向伽利拉斯,期待他能夠有個解答。

  「心眼宗裡頭高手如雲,不可輕忽,但要說能夠運使自如超級法寶,那就不多了……」

  伽利拉斯沉吟:「不過,某些超級法寶可以靠外力來短暫啟動,簡單的是憑靠濃縮能源石,複雜的……就是靠血祭。」

  「血祭?」

  「以十幾條至幾十條人命,進行血祭,其血肉精華經由密法奉獻給超級法寶,就能短暫發動法寶。這是域外部族開發出來的技術,也是運使法寶的邪道,雖然早就被禁止,但……並不是什麼人都會乖乖聽命的,況且,你破去他們的殺陣時,他們的人有了傷亡,索性就犧牲這些一時不能投入戰場的人力,化成更厲害的一擊來奇襲我們,這正是心眼宗的一貫手段,他們從來都不缺自顧犧牲者的。」

  「呃,這麼殘忍?可是……你為什麼會這麼熟悉他們的手法?還有,你明知道他們這麼殘暴,為什麼還支持他們?」

  這問題已不是第一次問,而這一次,換來了伽利拉斯一聲深深的歎息……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3
第六章 兩儀柔雲.聖宗絕藝

  孫武與伽利拉斯往前走了一會兒,看到了斜插於地上的水龍吟,周圍灑著一灘血,卻沒有任何屍體或人蹤,顯然敵人已負傷離去,至於傷勢輕重,從這麼大的出血量來看,飛擲出來的水龍吟很可能是將敵透體而過,去了半條命。

  水龍吟的刀刃上,結了一層冰霜,週遭地面也有結冰現象,孫武急忙撤手,仔細一看,發現手掌上已經結了一層薄霜,這才明白伽利拉斯說水龍吟不是說拿就拿的道理。

  「伽利拉斯先生,請你取回兵器吧!」

  伽利拉斯舉手一拔,輕易地抽出了水龍吟,回收鞘內,沒有受到半點阻礙,旁邊的孫武看見這一幕,這才想起小殤以前說過的話。

  所謂的「法寶認主」倒不如說是法寶會排斥認定以外的人持有,而「認定」一事,用在機械型法寶上,主要是在初次持有時,進行過血液探測,而後每次啟動時,都會掃瞄確認,如果血液特性、成分不對,立刻會發動防禦,排斥持有者,水龍吟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於機械型以外的法寶,「認定」的程序多半也和鮮血有關,好比大武王朝的三件護國神器,據說如果不是流著皇族之血,就沒法使用,換句話說,假如不是流著四靈族之一的青龍血,便會被法寶給「拒絕」(對了……傳說中,天子龍拳如果不是真命天子,就無法使用,這種限定又是什麼意思呢?是限定必須要流著青龍血的人嗎?好像又不對,如果只是限定青龍血,那所有皇室子孫應該都能用,不是只有帝王一人……唔,所謂的真命天子,到底該怎麼界定?

  孫武思索著這個複雜問題,伽利拉斯則是低頭看看腳下的血跡,再回頭看剛才的戰場,很感歎地表示,到底還是勢力大的組織佔便宜,大武王朝的密探、心眼宗的隊伍,都先一步找到並且進入這座密窟,同盟會假如還有人留守於此,恐怕免不了與這些人發生惡鬥,甚至有可能遇害了。

  「啊?那就糟糕了,我聽袁兄說過,他們確實是有派人留守在這兒啊!」

  「是嗎?但……為何全無聲息?這座密窟裡頭聽不見有別人在活動。」

  伽利拉斯驚愕說完,一陣細微的震動聲隱約傳來,雖然不大,卻顯示洞窟的某一處正發生著什麼,孫武也不多話,與伽利拉斯並肩朝聲音來處趕去。

  震動由西北方傳來,跑出數十尺後,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可以判斷出有人正那邊戰鬥,孫武奇道:「是哪一路人馬在戰鬥?是寶姑娘她們?還是同盟會的人?」

  「不管是哪一路,我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你別忘記,現在我們兩個人身上都帶傷,而那個持有大地神戟的人還在,如果我們再碰見他,勝負是很難說,但絕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

  伽利拉斯出言提醒,孫武也想到了這一點,大地神戟威力太強,自己又不會飛天,最拿手的金鐘罩此刻反而變成致命傷,如果給大地神戟震上幾下,死是死不掉,變成重度傷殘恐怕就跑不掉,為今之計,只有一碰到敵人立刻以神掌相抗,先發制人,這樣才有勝算。

  主意打定,孫武與伽利拉斯加還趕去,雖說兩人有心加速,無奈各自身負內傷,跑不了多快,著實花了點時間,才趕到那處戰鬥地點。

  那是一面高聳的巖壁,壁面上有許多的洞穴,洞穴裡好像有建築物,無數炮火就是從那些洞穴裡發出來,攻向地面。

  地面上也有一群人,數目不會少於百人,同樣是發動巨型炮弩,朝巖壁上進攻,兩邊炮火往來,打得異常激烈。

  巖壁上所發射的攻擊,除了光束,還有一種奇特光波,只要轟中物體,該物體就會僵化,跟著便碎裂開來,當地面發射的光束擊往巖洞時,許多巖洞也先後綻放亮光,形成一層薄膜,對射擊過來的無數光束竟然有攔截作用,甚至彈開。

  這樣的技術,孫武之前還沒有見過,想來應該是極高段的秘密技術,巖壁上的一方能夠使用,在技術面上確實佔了優勢,至於地面上的那一方,憑靠著重武裝、重火力,也不算居於下風,孫武看了一會兒,起初搞不懂兩邊人馬的身份,但看到地面那夥人的武器上,繪有心眼宗的眼睛標誌後,便明白了過來。

  問題是,巖壁上的那一方,雙是何路人馬?雖然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光看到心眼宗的人就開打,這好像也不妥,孫武想來想去,遲疑著是否該再觀望一下,但伽利拉斯卻抽出水龍吟,虎吼一聲便衝殺出去。

  「哇,果然人是有脾氣的,莫名其妙被打一頓以後,連政治理念也不顧了,伽利拉斯先生,你決定棄暗投明了嗎?」

  孫武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話,心中卻有著憂慮,生怕心眼宗的那群人突然拿出大地神戟,那伽利拉斯和自己可能跑到一半就被秒殺。

  (如果他們有大地神戟在手,為什麼不用?一是他們手中沒有,又或者……大地神戟破壞力太強,會把敵人連同巖壁一起毀滅,他們役鼠忌器,所以才不敢使用,那就代表……巖壁上的某人或某物,是心眼宗想要奪取的東西。

  孫武一面思考,一面大步前奔,將真氣運遍全身,不只是防身護體,也用以鎮壓本身傷勢,希望盡量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伽利拉斯率先衝入心眼宗的陣中,長刀一揮,那日上演於馬賊群中的畫面重現,五顆頭顱一下子激飛上天,血腥味瀰漫開來,炮火聲並未因為少了操縱者而停歇,反倒徹底失控,在沒有操控後由於發射的慣性而亂轉,炮火連發,將心眼宗的陣地轟得亂七八糟。

  老江湖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伽利拉斯一擊砍殺的五個人,起了扭轉戰局的效果,心眼宗的人馬大亂,伽利拉斯勢如破竹地殺人,主眼宗一方所使用的都是重型兵器,裡頭頭還有與人同高的炮塔,沒法用來打近身戰,倉促間也來不及換用其他法寶,被伽利拉斯殺得叫苦連天。

  高速揮動的水龍吟形成一道龍影,縱橫無阻,看起來大有斬盡敵人的氣勢,直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掌出現,水平摔倒出,赫然將龍影給攔擋住。

  「碰!」

  一聲巨響,龍影消失,伽利拉斯一刀受阻,立即變招,長刀迴旋,切斬向敵人。

  這一刀威勢極猛,但是那一隻手掌上下翻飛,如蝴蝶般在空中舞出曼妙軌道,半這一刀的斬擊威力卸散無形。手掌的主人,是一名穿著黑褲,上半身裹著黑色繃帶的男人,背上背著一個長匣,沒有露出面目,但一雙手掌翻飛如蝶,將水龍吟的攻擊封鎖困住,顯露出一身非凡本領。

  伽利拉斯的刀尊稱號絕非浪得虛名,一刀失利,手腕一翻,水龍吟的刀刃驟然一亮,「鋒銳」異能發動,疾刺向面前的敵人。

  孫武捫心自問,這一刀自己多半是接不下來,「鋒銳」異能發動中的水龍吟,幾乎是什麼東西都能切開,第七關金鐘罩加上異種金鐘,未必能夠擋其一擊,那個心眼宗的高手如果還有肉掌接招,肯定會斷掌斃命。

  極合理的推斷,卻沒有發生,那個上半身裹著黑布的男人左臂一伸,從背上的長匣中取出兩截金屬,瞬間接合,綻放出一道強光,迎向水龍吟。

  兩件法寶正面對撼,發出了極高頻率的刺耳聲響,聲音不大,卻讓週遭所有人都掩住耳朵,頭暈耳痛。

  聲響沒有持續太久,隨著兩件法寶的對撼結束而終,強大的反震力爆發,手持水龍吟的伽利拉斯被震開,心眼宗的高手也不好受,同樣被震出數尺之外。

  純以修為而論,已負傷的伽利拉斯仍足以技壓全場,這一拼會難分勝敗,敵人手中的法寶肯定中了便宜,當強光稍斂,孫武漸漸看清那一件長型兵器的具體形象,長長的金色桿子上,像叉子一樣有三根尖刺,兩短一長,通體沒有多餘的雕刻紋飾,是一件非常樸實無華的兵器。

  然而,這件法寶卻散發著一種土黃色的光芒,暈淡昏黃,並不強烈,讓人看上去有些模糊,不久之後,越來越強的土黃色光芒,甚至可以用「濃厚」來形容,有若實質,彷彿凝結成了土塊。與此同時,孫武也察覺到腳下大地發生不尋常的能量竄動,以那件法寶為中心點,週遭的地脈能量正甦醒騷動。

  那件法寶……純以型態來說,俗名應該是「三叉戟」但孫武卻曉得它的正確名稱:大地神戟!

  敵人的身上無傷,伽利拉斯擲出水龍吟所殺傷的對象,應該不是這個人,照狀況來推測,應該是此人率隊攻擊巖壁,他的手下持神戟去處理入侵者,受創後將神戟帶回給他,換句話說,這個人就是神戟的真主?

  「……該說是太榮幸,還是說有夠衰?一天之內居然要連續和超級法寶戰鬥/赤手空拳實在很吃虧啊!」

  孫武苦笑了一下,卻沒有浪費時間。如果赤手空拳上陣會吃虧,那站在這邊浪費時間就是白癡了,孫武立即躍起,發動搶攻,提氣動粗勁,試圖再發一擊神掌,在敵人使用大地神戟之前,制敵先機。

  不到半天時間,要連發兩記神掌,這已經逼近孫武的極限,真氣運轉不暢,但擊至中途,孫武卻發現那名心眼宗高手只是揮動大地神戟,單純將之當成後患使用,攻向伽利拉斯,沒有催動異能,這似乎有些反常。

  「動手!他沒能力使用神器異能……」

  伽利拉斯對著孫武大喊,那名心眼宗的高手似乎感到不妙,竟然用中土語對伽利拉斯喝了聲「叛徒」手上的攻勢也更凌厲,但不管怎麼舞動,他終究沒有使用異能。

  孫武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個敵人雖然不弱,卻沒有能力使用超級法寶,沒法憑一已之力發動神戟異能,僅能單純揮動當作兵器,換句話說,就算自己不用如來神掌,也可以收拾他。

  想到這一噗,孫武散去神掌真氣,改催金鐘勁,一下縱躍飛起,踢向敵人的後腦,預備和伽利拉斯前後夾攻。

  伽利拉斯揮動水龍吟,攻得正緊,孫武這一擊攻到,敵人接應不暇,僅能高舉起手,硬擋孫武的一踢。

  孫武有信心能夠攻破敵伯防禦,但覺得對方這一擋以、似有後著,如果無法一擊將人放倒,將會有意外變化,所以心念一動,飛躍至中途身影突然模糊起來,跟著,一分為二。

  鳳凰七絕.鳳蹤瞬動!

  萬紫樓的絕學,奇幻無方,與慈航靜殿正面硬攻的戰鬥風格不同,當孫武身影在半空中硬生生被拆成兩個,不僅敵人目瞪口呆,所有的後著盡皆失效,就連伽利拉斯也都大吃一驚,沒想到孫武還會這一手!

  就是這一下讓敵我雙方都驚訝的奇著,讓事情產生變化,敵人的一掌打中殘像,殘像隨之消失,而孫武的真身卻已出現在敵人旁側,一腳便掃踢向對方太陽穴,如果擊中,要一擊制服這個人絕地不成問題。

  可是,在足尖踢中的瞬間,孫武發現自己好像踢中一團油膏,又滑雙軟,渾不著力,明明是踢個正著,卻莫名其妙地滑開,難以發勁,讓這一擊失去應有效果,而在這一擊之後,一股沛然強勁自敵人體內迸發出來,孫武著實一驚,想不到這人還是一個內家修為深厚的高手。

  此人……與伽利拉斯戰鬥,並未拿出真正實力,如果不是這一踢太過突然,逼得他無法隱藏實力,恐怕他還會繼續偽裝下去。

  不過,就算能以內勁卸開,孫武這一踢也絕不好招架,未能卸去的殘勁震盪頭顱,敵人踉蹌後跌,退了數步,一副頭暈眼花的樣子,差一點就要暈倒在地。

  「奸賊!吃我一刀!」

  伽利拉斯搶在孫武之前追擊,一刀就斬了過去,孫武也知道事關緊要,再次飛躍走來,與伽利拉斯組成增值擊之勢。兩方的攻擊極為犀利,敵人也自知招架不下,大喝一聲揮動手中神戟,土黃色的光芒驟亮,正是異能發動的前兆。

  自從開打以來,孫武就一直憚著大地神戟的異能,所以才連續使用冰躍攻擊,現在雖然身在半空,但卻快要落地,要是神戟異能發動,多半會被打個正著,那時引發剛才的舊傷,肯定沒能力再戰下去。

  土黃色光芒再起,在旁邊的心眼宗餘眾突然停下動作,站定不動,像是著了魔似的,以狂熱的眼光望向神戟,跟著,一名心眼宗教徒的身體忽然炸成粉碎,滿空血肉橫飛,而神戟的光芒也更為熾盛。

  一個接一個,心眼宗教徒的身軀炸碎,其血肉、魂魄都化為推動神戟的能量,孫武看在眼底,覺得這是個機會,如果自己能阻止他們的犧牲,或許就能讓神戟的發動功敗垂成,可惜自己身在半空,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咻」的一聲細響,劃破大氣,接著就是聲「轟」響,像是巨大的火炬一下子被點燃。當這些聲音連續響起,神戟上縈繞的土黃光芒暗淡下來,理由是因為能源的供給被截斷,已經決心自爆的心眼宗教徒一個個化作火燄,很快地被燒成了焦炭。

  人體不會無故自燃,造成他們燃燒的理由,是來自半空中的紅色羽毛,一支支連續射來,準確無誤地命中,只要射中人體,立刻引發劇烈大火,將人燒成焦炭,全身血肉瞬間焦臭碳化,沒有東西可供給神戟吸收,阻斷了神戟異能發動。

  伴隨著紅色羽毛而來的,是一道翱翔半空的美麗倩影,在黑暗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火燄長虹,炫目得幾乎令人睜不開眼。

  「寶姑娘!」

  孫武的叫聲中滿是欣喜,羽寶簪的到來阻止了視野虹發動,而且即使神戟真的發動異能,羽寶簪完全不落地的絕頂輕功,正是對付大地神戟的最佳人選。

  羽寶簪連發紅色羽毛,殲殺心眼宗從後,在半空一下旋身,一掌隔空轟向敵人,掌勁凝化為熾烈火燄,直擊下來,孫武配合進擊,一拳繞攻敵人背心,將他的退路完全封死。

  千鈞一髮之際,敵人手中的神戰以一種奇異形式轉動,孫武起初以為要發動異能,後來才發現不對,察覺敵人只是單純在使用某種武技,儘管自己不認得,但半空中的羽寶簪卻「咦」了一聲,好像發現什麼異常的狀況。

  「當心……」

  羽寶簪發出警告,孫武弄不清是什麼意思,卻陡然覺得身體被某種氣流牽動,不由自主地一滑,本來是攻向敵人背心的自己,莫名其妙來到了敵人的正面,羽寶簪的一掌居然擊向自己面門。

  離奇變成替罪羔羊的滋味可不好,孫武百忙中舉起手掌,憑著金鐘罩硬擋這一擊。兩勁對撼,震得孫武手臂劇痛,全身熾熱難當,羽寶簪的掌勁爆散,變成熊熊火焰將孫武吞卷。

  孫武接招同時,眼角餘光注意到伽利拉斯揮刀斬向敵人,對方舉起神戟一擋,順勢用神戟尾端敲向地面,地上應聲破開一道裂縫,他擋開伽利拉斯的斬擊後,整個人一下子就沉下地去,地面也迅速合攏,不留下絲痕跡。

  「喝啊!」

  孫武大喝一聲,勁貫全身,破去了纏繞週身的火燄,卻看見敵人消失蹤影,心裡一下愕然,一下惱火,想不到已方三人聯手,仍然留不下敵人,讓他全身而退,不過……大地神戟還真是妙用無窮,在未能完全發動的狀態下,就已經像是能完全操縱大地,真的很驚人。

  「孫掌門,金鐘罩果然高明,剛才誤擊很抱歉。」

  羽寶簪飄降落地,向孫武行禮致歉,孫武還未及答話,巖壁頂上狐朋狗友有聲音傳來。

  「……是慈航靜殿的孫掌門嗎?」

  心眼宗的隊伍被全殲,在巖壁洞穴中的一方便停止戰鬥,現身出來。最怪異的是,他們一開口就喊出孫武的身份。

  「你們是同盟會的人嗎?」

  孫武想到的就是這種可能,叫喊出聲,立刻就獲得對方的確認,表明身份,說是同盟會駐守於此的人員,幾日前接到總部的指示,得知孫武一行人將會到來,要盡力給予協助。

  「真的是同盟會的同志嗎?太好了,終於找到你們了!」

  孫武的興奮不單純是因為看到同盟人員,很大的一個理由,是剛才看到同盟會與心眼宗的戰鬥,同盟會這邊掌握許多新技術,實力堅強,將來在中土的革命呀役絕對能大大派上用場,這可是一件大喜事!

  在簡短的幾句場面話說完後,巖壁上垂下了纜繩,將孫武等人吊上去,和羽寶簪同一組的小殤也從黑暗中現身出來,四個人一起上了巖壁。

  整片巖壁上,有五十六個大小洞穴,大部分都不深,只有少數幾個深達百尺,能容納大型建築物,看起來都不像是自然形成,是過往樓蘭遺跡的一部分,裡面的建築物也是直接開鑿巖壁而建成。

  在此的同盟會人員有三十多名,模樣看來疲憊不堪,但對於孫武的到來,人人都滿是興奮之情。根據他們的說法,自從聖貝貝爾要塞被逐步運回中土後,這邊的挖掘研究工作便近乎停頓,大部分人員也被撤走,只剩下少數人留守,以免留藏在此的人數過多,容易被人發現。

  自七日前開始,附近有不明人士出現,最初懷疑是單純的尋寶者,但從對方的組織行動看來,這些人並非單獨前來,而是一個頗大的組織,經過幾次試探,確認對方是心眼宗教徒,過沒多久,就爆發了實際戰鬥。

  心眼宗恃強進攻,人多勢眾,又有重火力兵器,很快就取得優勢,同盟會僅有寥寥數十人,只能憑著樓蘭遺跡的器械與技術防禦,隨著戰鬥時間拉長,傷亡人數變多,同盟會一方唯有退守巖壁,倚仗地利來拖延時間,要不是孫武等人及時來到,被徹底消滅是必然的結局。

  在這幾日中,心眼宗的人佔據了遺跡大部分地方,大武王朝的密探、尋找到此的傑出尋寶者,都被心眼宗狙擊剷除,一個不留。同盟會的人員看在眼裡,卻是什麼也做不了。

  孫武道:「我們受委託到這裡來,是想尋找樓蘭遺跡的秘密,你們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

  同盟會的人退守這面巖壁,孫武猜想應該不會只為了防守,恐怕這裡頭還有什麼重要機密,不能給心眼宗的人得手,所以才選擇此地。這個猜測果然命中,同盟會的人員向孫武表示,此處遺跡所發現的東西,凡是被認為有價值之物,能拆卸的都已經被運回中土,由同盟會本部來研究,至於不能拆卸的,幾乎都在與心眼補救的戰鬥中被破壞,不讓心眼宗的人得手。

  然而,這座巖壁的深處,卻有一些很奇特的發現,同盟會的研究人員也判斷不出那是何物,只能感覺出那些東西很重要,不到最後關頭不能毀棄,更絕不能落入心眼宗的手裡,所以才據此巖壁而守。

  「那是什麼東西?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合理的要求,當然不會被拒絕,孫武的要求被第一時間執行,同盟會的人帶著孫下朝深處走去,同行的還有小殤和羽寶簪,至於伽利拉斯,他選擇留守在洞窟口,以防不測。

  「發掘樓蘭遺跡,是我畢生的志願,能夠更接近這奧秘一步,我又怎麼會不想去,但……心眼宗的人去了,還是隨時有可能回來,一回來肯定是攜帶更多的人馬與高手,我不守在這裡,單單只靠同盟會的人,怕到時候被殺個措手不及。」

  伽利拉斯對孫武低聲道:「況且……人心難測,不可不防,你參同盟會的人一起去,要是有個什麼問題,外頭沒人接應,危險得很,以一個團隊來說,所有人各司其位,這是最安穩的辦法。」

  孫武點了瞇頭,明白伽利拉斯的顧慮,便請他好好靜坐療傷,大家稍後再行會合。

  同盟會有員在前引路,孫武等三人跟著走在後頭,趁著走路的時候,孫武提出了一個困惑,那是剛才戰鬥力之中羽寶簪的一下驚愕。

  「寶姑娘,剛才和心眼宗戰鬥,你好像很訝異,到底是有什麼不對呢?」

  「嗯,關於這一點,其實我也正想問,孫少俠,剛才我問了一下,那名使用神戟的高手,同盟會的人說他自稱是心眼宗三大司祭之一,地司祭……你可不可以把剛剛與他交手的細節,對我說一下?」

  羽寶簪說話的口氣很凝重,孫武仔細回想,把與地司祭戰鬥的所有細節都說了一遍,羽寶簪聽到孫武一腳踢中敵人太陽穴時的反應,尤其在意,連連追問,最後像是得到了答案,肯定地點頭說:「果然沒錯!敵人用的是河洛劍派武學。」

  「是喔,那……那又怎麼樣呢?」

  孫武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之前就已經知道心眼宗的人有修練中土武技,而慈航靜殿、河洛劍派,是中土兩大武學源頭,這個地司祭無論是練河洛劍技,或是修習慈航武學,都是秀正常的事。

  「不,這和之前的情形不一樣。地司祭用神戟推轉孫少俠的那一記,其實是劍法,河洛劍派的柔雲劍法……這屬於河洛劍派的極高段武技,整個河洛劍派裡頭,估計不會超過十個人能使用。」

  「哦?這麼了不起啊?」

  「還有,卸開你那踢的,是河洛劍派的兩議玄功氣,那同樣是河洛劍派不傳密技,甚至比柔雲劍法還要機密,別說是外人,就連尋常的河洛劍派弟子,都不可能接觸到。」

  羽寶簪道:「所以,剛剛退走的那個地司祭,一定不是普通的域外人,是中土人的機會很高,甚至……是河洛劍派的高手。」

  孫武聞言一驚,再深思一層,發現羽寶簪說的話確實有道理,地司祭與自己交手,始終陷藏著實力,直到自己奇招突出,讓他手忙腳亂,不得不使出真功夫自救,這才展露了河洛劍派的武技。

  在那種情形下所施展的武技,絕對是最熟練的真功夫,從這樣看來,羽寶簪質疑的東西並沒有錯。

  地司祭從頭到尾都蒙著臉,隱藏身份,如果說不敢讓人看到真面目,那他確實很有可能是中土的河洛劍派高手,但心眼宗蒙面的人很多,照這樣說來,那豈不是……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4
第七章 兵分兩路.專家先行

  孫武與拓拔小月協議兵分兩路,各自進行工作,在孫武這一邊,進展得尚算順利,成功深入大沙海,找到了同盟會的人員,接觸到樓蘭遺跡的一部分,但拓拔小月這邊卻說不上平順。

  情報工作沒有多大進展,這是主要的問題,龜茲王國本身的情報系統,並無法有效探查有關心眼宗的消息,萬紫樓一方又還沒送來什麼情報,拓拔小月雖然心急,卻是莫可奈何。

  除此之外,孫武留下來的兩個糜顧惜是讓拓拔小月心煩意亂的問題之一。

  任徜徉的浪子一名,在中土可以說是聲名遠播,儘管說不上有什麼實際劣跡,但拓拔小月對這種花名在外、以「風流」為傲的男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以前還率領鐵血騎團在中土時,就曾想過如果有機會碰上,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後來一度聽說慈航靜殿派出他來對會騎團,自己還為此期待不已,哪想到那時沒機會碰到,現在卻以這種尷尬形式共事。

  當初孫武委託任徜徉過來,理由是因為受傷嚴重,必須要有很好的醫療照料,但這個應該是重傷病人的傢伙,卻像發了顛似的,無視自身的傷重狀況,整天纏在自已身前身後,猛獻慇勤,成了一隻極度煩人的跟屁蟲。

  「唉呀!小月公主,你吃過飯了嗎?什麼都不吃,對身體很不好啊!你還在發育中,這樣的身體太瘦了啦!來,這是我特別為公主殿下準備的特級料理。」

  穿著一套僕人服裝,雙手各捧著一個銀製大托盤,任徜徉以驚人的平衡性,對著拓拔小月深深行了一禮。

  「左邊是黑胡椒小羊排佐酪梨番茄,右邊是照燒烤鱈魚,兩道都是廚房那邊花費耗大心力製作出來,兼顧美味與營養,請公主殿下品嚐!」

  兩個托盤的蓋子掀開,熱氣騰騰的美味料理,就擺放在美麗小公主的眼前。

  無論香氣或是食物的樣子,都誘使人食指大動,但拓拔小月看著滿桌子的公文,一點胃口都提不起來,只有滿腔的怒火。

  不過,拓拔小月還是按捺住怒氣,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裡的廚子也是軍人,不會聽中土人命令,更不會接受委託,你是怎麼讓他們照你意思做菜的?」

  「呵呵,單純的口舌之利,當然是說不動他們,不過我去的時候拿了把刀,架在某人脖子上,就……嘿嘿!」

  這個解釋合情入理,但拓拔小月搖了搖頭,一噗都不相信。

  「我龜茲的戰士,怎麼可能會因為生命威脅而屈服?哪怕你把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可能照你的意思來做的。」

  「是啊!你說得沒錯,他們確實視死如歸,所以我是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說如果他們不幫忙,我就死給他們看,結果他們就很愉快地做了。」

  「你……」

  拓拔小月呆了半晌,這才憤怒地罵道:「你也是中土有數高手這一,居然用出這麼無賴的手段,你身為男人的自尊到哪兒去了?」

  「哦,自尊啊?平常的時候是很重要啦!但是和公主殿下你的鼓樂比起來,那種東西不值一錢,啊!趁著兩道菜還沒有涼,公主殿下你趕快吃了吧!你還在發育期,要攝取充分營養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是拓拔小月確實有種衝動,想拿什麼東西砸在這張臉上,自己跟這個男人非親非故,他纏在自己身邊,一口一個公主殿下,大獻慇勤,存著什麼樣的用心已是不問可知。

  國難當前,自己滿所繫,就是龜茲的安危,哪有心思和人做什麼情感糾纏?如果不是孫武所托,又看他有重傷在身,早就一刀把他給砍翻在地。

  單單是一個任徜徉,已經很麻煩了,另外一個人就更莫名其妙,那個什麼疤面大俠,和任徜徉是兩種不同型態的麻煩,任徜徉是整天纏在自己跟前,趕都趕不走,疤面大俠則是蹤影全無,根本不曉得她身在何處,只知道她潛藏在軍中某處,至於她到底要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這樣神秘,就完全不得而知。

  「小月公主,我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不過……疤面大俠是專業人士,對醫療、解毒很有一手,甚至可能比呼倫法王還要厲害,留她在你身邊,一定能夠幫上忙的。」

  孫武臨去之前這麼說,拓拔小月半信半疑,只能把這個「專業人士」給接下來,但疤面大俠神出鬼沒不說,有時還會出現在別人背後冷笑,實在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人物,幾天相處下來,自己真的平白無故多了許多困擾。

  「留這兩個傢伙下來,到底是做什麼的?真的可以幫上忙嗎?」

  拓拔小月心裡不禁抱怨著,不過那兩個糜春物卻依然故我,絲毫沒有收斂的跡象,讓拓拔小月頭大和鬥。

  幸好,在一堆煩擾問題中,事態終於有了進展,萬紫樓方面言而有信,送來了第一份調查報告,內容指出心眼宗在域外的勢力確實很大,就連龜茲國內都有大批信徒,也因此導致龜茲的情報體系出現問題,無法詳實查出事情真相。

  這個結論在拓拔小月的預料之內,看了並不意外,真正讓她吃了一驚的,是萬紫樓報告中所列出的第二點。

  心眼宗操作情報的手法堪稱上乘,除了進行情報干擾,更故意製造出一種似是而非的心理陷阱,讓人對真相視而不見,久久沒能接觸到問題中心。經過虧紫樓的分析,龜茲王國所成立的生物研究所,非常可疑,其所進行的一些行動,和本次莫名瘟疫的蔓延有重大關係,極為可疑。

  當看完這一段文字,拓拔小月的第一反應,就是怒火中燒,想把整篇報告遠遠地扔擲出去,這段時間以來,心眼宗就是謠言的源頭,他們宣稱疫病的起因,是生物研究所在秘密製造生化兵器,因為實驗失誤,所以才引起了疫病,自己為了洗刷暈個不白之冤,在外奔走努力,結果萬紫樓卻給了這樣一個答案?

  「太過分了!萬紫樓這是和心眼宗聯合,共同勾結起來對付我們……」

  拓拔小月非常憤慨,強忍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衝動,將報告從頭到尾看了第二次。在第二次的閱讀中,她優異的王者資質,讓她迅速回復了冷靜,察覺出了一些怪異的東西,準確把握到這份報告中真正要表達的東西。

  生物研究所進行的一些動作,確實和本次瘟疫的發生有關,這是萬紫樓所肯定的事實,但到底是什麼人在做這些事、愛什麼人指使、基於什麼目的,這些事情卻還不得而知,需要進一步調查。

  不過,心眼宗卻一開始就把矛頭直指龜茲的生物研究所,指控裡頭秘密研究生化武器,這個做法不但讓域外各部族嘩然大亂,更使得以拓拔小月為首的龜茲忠貞份子先入為主,將這個傳聞直接判斷為諾謊言。

  「……說不定,他們故意將事實真相用謠言的形式散播,把秘密藏在最明顯的地方,我們反而笨得看不見……」

  拓拔小月若有所悟,既而更想到一個問題,萬紫樓能夠偵知這些事,在域外所潛藏的力量看來不在心眼宗之下,這麼強大的組織實力,長期以來不顯山、不露水,絕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報告在最後以小字寫明,為了要探察生物研究所的情報,萬紫樓已經出現人員傷亡,尚無法偵知研究所內部的情形,但無論進展如何,數日內必將送來第二波報告。

  生物研究所是龜茲王阿古布拉所設立,裡面所進行的研究,都是當今世上最頂尖的生物技術,周圍的保密工作自然是十步一哨,戒備森嚴,但以萬紫樓無孔不入的調查能力,竟然也在探察過程中出現傷亡,這就很不尋常了。

  報告上寥寥數語,沒有提到太多,但依稀可以嗅到一股慘烈的血腥味。事情緊急,萬紫樓應該也很急著想探個究竟,付出的代價不會小,而這樣子還被硬生生擋住,生物研究所的警戒能力委實強得出奇,強到連自己都覺得奇怪了。

  拓拔小月相公主萬紫樓合作的誠意,也相信這份報告。諸般線索錯綜複雜地指來,生物研究所大有問題,自己應該採取行動,不過,心裡頭卻亂成一片,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好。

  生物研究所,在龜茲公務機關的體系中,幾乎是直屬於龜茲王,只向龜茲王負責,超然於各種法令限制之外的,如果說生物研究所當真有問題,那麼自己的父親阿古布拉就很難置身事外。

  如果……心眼宗的指控是真……

  拓拔小月心頭狂跳,不敢也不能接受腦中閃過的這個念頭,自己一直所努力的目標,就是拯救國家,證明父親的清白,洗刷冤屈,但假如事實與正義不是站在自己這方,那……那個後果,自己能夠承受嗎?

  思索良久,拓拔小月站了起來,望向窗外的山影。

  經過幾天的趕路,自己與騎兵團已經來到離龜茲王城最近的一個綠洲,只要再趕一天路,就可以抵達王城,面見父親。回王城的路有好幾條,自己選擇這一條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從這裡出發,只要翻越過一座山頭,就是生物研究所的所在,自己本來就打算藉這機會去探一下研究所,為什麼到了這裡,反而躊躇起來?

  「我相信父王……他是個了不起的男人,不可能扯上這些陰謀……為了證明我們的清白,進化論如何我都要走這一趟!」

  深呼吸一口氣,將紊亂的心扶回正軌,拓拔小月下定決心,必須前往生物研究所走一趟,探個究竟,那裡是謠言的起點,也是一切之始,雖然未必是終點,但如果不往那邊探一趟,是無法往下走的。

  有了決定,實行就是很簡單的事,拓拔小月考慮過以公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進入研究所探察,但看過萬紫樓的報告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她打算悄然暗訪,如果真的遇到什麼危險,再表露身份。

  從理性上來說,拓拔小月也知道這個構想漏洞百出,風險很高,但自己身邊並無得力助手,也沒有靠得住的高手,這件事關係太大,在未能肯定之前,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免得最終釀成醜聞,不可收拾,還是只能由自己單獨前往。

  黃昏時分,拓拔小月留下了書信,預防自己未能歸來時會引起的麻煩,帶好隨身兵器,偷偷外出,策馬趕往生物研究所。

  照理說,這應該是絕對隱密的行動,沒有任何人知道此事,但現實狀況卻與預想有差別,拓拔小月啟程後沒有多久,就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跟蹤者的身份不明,拓拔小月暗自留意。自己的武功雖是從小扎根修練,但身為公主要學的東西太多,習武只為強身健體,修習的時間其實不多,後來進入中土辦事,戰鬥主要憑靠祭刀異能,大多時候又有一群部屬相護,需要自己動手的機會很少,現在祭刀失落,自己的力量被打回原形,什麼事如果能夠不用戰鬥來解決,就盡可能避免硬碰硬。

  幸好,跟蹤者沒有繼續在後頭裝神秘,在跟著拓拔小月一段路之後,跟蹤從黑暗中現身出來。

  「你這個公主殿下膽子很大嘛!自己沒多少本事,也不帶個護衛,就這麼莽莽撞撞地上路,你是真不怕自己回不去了?」

  拓拔小月最初以為是任徜徉,但說話的卻是個女子語音,更因為戴著面具的關係,聲音聽來有些模糊,正是地個行事詭密的疤面大俠。

  疤面大俠的真實身份,其實難副是一個被域外各部族聯合通緝的恐怖人物,這點拓拔小月當然不會知道,見到這個人出現,她歎了口氣,至少這個選項比任徜徉好一些。

  彼此都不是傻瓜,不需要說一些無聊的蠢話來遮掩,彼此又都趕時間,在姍拉朵主動提議,有絕對把握幫忙清除障礙,讓兩人可以平安潛入研究所後,拓拔小月同意與她聯手行動。

  「對了……一直想請教,不曉得疤面大俠與他的關係是……」

  這是拓拔小月早就想問的一句話,不過早已有備的姍拉朵僅是淡淡表示,自己和孫武一家是遠房親戚,與他姐姐更是非常親密的故交。

  「哦?這麼說來,你也是梁山泊的人?也認識巨陽武神?」

  「唔,要說認識,確實也認識就是了……」

  姍拉朵發現拓拔小月搞錯了自己的意思,不過,這也沒有糾正的必要,讓她這麼以為不是壞事……

  「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在外頭東奔西跑的?就算是有什麼大事要辦,難道龜茲沒人了嗎?你家裡就只有你一個,沒別的男人?」

  「龜茲的安危,每一個國民都有責任,我身為龜茲人,當然要挺身出來,捍衛我的國家,這跟我是不是女孩子無關。至於我們家裡,我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兒,本來……好像有個哥哥……」

  察覺到自己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講話,拓拔小月停止了說話,姍拉朵也沒有繼續追問,兩人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這期間,姍拉朵在馬背上不停地搓著手指,拓拔小月不解其意,也沒有多問。

  兩所行走的山路相當陡峭,到了最後一段路,馬匹無法行走,兩不得不下馬,手腳並用地攀爬過山,翻過山頭,看到了那幢在傳聞中被一再提及的生物研究所。

  生物研究所的外觀,並不像是什麼研究機構,只是一座用花崗岩堆徹起來的城堡,東、西、南、北四角各有一個紅色的尖塔,筆直向天而立,偶爾會冒出白煙,四面都有厚實的鐵門與吊橋,卻只有東面的吊橋放下、鐵門開啟,門口有兩隊警衛來回巡邏。

  光看這陣仗,就可以知道這座研究所的警戒狀況甚嚴,拓拔小月心中評估,要不驚動任何人就潛入進去,這的確有點難度,但似乎沒有難到讓萬紫樓連連鎩羽的程度,附近一定有許多暗哨隱藏,如此一來,自己要潛伏進去就更難了。

  當然是有其他方法可想,但拓拔小月現在卻想看看,那個拍胸保證有本事清除所有障礙的疤面大位,到底有什麼通天手段可以如此誇口。

  「小小場面,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仔細吧!」

  姍拉朵從衣袋裡取出了一根煙,一揮手便點了火,肆無忌憚地抽起來。這個動作看起來很變通,但是當煙氣裊裊散播出去,無形中好像觸動了什麼,緊跟著,附近開始瀰漫起一層霧氣。

  剛開始,霧氣並不濃厚,但是過沒多久,白霧整個擴散出去,滿山遍野全籠罩在一層濃密白霧裡頭,連一尺之外的景物都變得矇矓,已經場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

  這場大霧突如其來,拓拔小月怎麼都不相信這會是自然形成,回頭再看看來時路,發現那邊也全被大霧掩蓋,而且大霧就是從那邊往這裡延伸,頓時明白過來,疤面大俠上山時沿途搓手,灑下細細粉末,就是為了製造這一場大霧。

  可是,霧雖濃密,但研究所的警衛不乏高手,這等手段能瞞得過一般人,卻不可能瞞得過這些高手,單單憑著大霧就想潛入,後果實在是很不樂觀。

  「不用想太多,跟著我走吧……對了,把這個東西墊在鞋底。」

  姍拉朵將一件樹皮不像樹皮、草葉不似草葉的東西,交給拓拔小月,後者一接過,立即悚然動容,因為那異物的表面光潤無比,還會輕微地顫動,竟似某種生物。

  別人或許不知道這是什麼,拓拔小月卻心下雪亮,這是一件法寶,生物系的法寶,疤面大俠能隨手拿出此物,肯定是這方面的高人,無怪孫武說她是專業人才。

  「厲害!梁山泊果然實力堅強,居然有您這樣的高人……」

  當今世上的法寶技師,九成九都是機械系的崇拜者,鑽研生物系而有成的開發師萬中無一,數都數得出來,梁山泊能擁有這樣的異人,足見巨陽武神的實力之強,拓拔小月覺得自己要重新評估梁山泊的實力。

  無獨有偶的,姍拉朵看著眼前的小美人,面表後的面孔揚了揚眉,覺得自己要重新評估一些東西。生物系的法寶開發師屈指可數,自己重回域外的消息又傳得沸沸揚揚,這反明顯的事情,這個小美人卻視若無睹,該說是先入為主的效果太強了嗎?

  姑且不論對彼此的觀感,兩人行動沒有絲毫停頓,趁著大霧掩護,朝著生物研究所迅速前進。

  在移動的過程中,拓拔小月發現一件奇事,自己的步伐變得好輕快,輕輕一下邁步,就能躍出兩、三步的距離,身如飛燕,最難得的是落地近乎無聲,彷彿每一步都踩在雪堆裡,聲音都被鞋底所吸收。

  這等神效,自然是因為疤面大俠贈送的法寶,拓拔小月看她與自己、並肩而行,幾乎是一下子就來到研究所前的大吊橋。吊橋的橋頭有兩名守衛哨崗,裡頭各有三名守衛,疤面大俠停下步子,沒有一口氣闖過,似乎在注意著途徑。

  「……真麻煩,過機關這種偷雞摸狗的工作,應該是西門賤男的專長,怎麼會由我來幹?」

  「呃,前輩你說什麼?」

  問話沒有獲得答案,拓拔小月想起自己動身前特別查閱過研究所的設計圖,上頭所記載的保安佈置,吊橋上並沒有什麼機關,疤面大俠可以不用這麼疑神疑鬼,正要開口,卻被她揮手攔住。

  「真有人在這裡搞什麼陰謀的話,會交出真正的設計圖才怪,就算設計圖是真,後頭改裝了什麼,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姍拉朵說完,側耳傾聽半晌,好像在等待什麼東西到來,不久之後,她拉著拓拔小月的手,往前急闖。一步邁出之前,姍拉朵先一手撥出,前方濃霧的成份起了變化,一層傳一層,當兩人通過橋頭的守衛哨崗時,裡頭的人全在咳嗽流淚,沒注意到有人經過。

  正要上橋,周圍大氣突然加速竄動,有什麼東西正高速靠近,靈敏目不少,拓拔小月心頭一驚,未及反應,旁邊的人狐朋狗友高高躍起,連帶拉著自己一起躍高,墜下時腳底踩著什麼,卻又不像橋面實地,拓拔小月定睛一看,發現那赫然是一隻鳥,而且周圍全都是鳥群,雖然濃霧中看不清楚,何時應該不會少於數百隻。

  很明顯,這就是疤面大俠要等待的東西,不這橋面上有什麼佈置,只要不踩橋面過就行了,濃霧中必有吸引鳥類的成分,再配合特殊每時引,讓鳥群飛過橋上,形成了一條「鳥橋」而她就這樣牽著自己,連球縱躍,十幾個起落後,已經到了橋的對岸,再用力一躍,兩個人騰雲駕霧般從大鐵門的頂端躍進去。

  踏飛鳥而行,這需要很高明的輕功,拓拔小月自然沒有,姍拉朵更沒有,但憑著鞋的法寶,在碰觸鳥背的瞬間,不但吸收掉所有聲音,還產生巨大的反彈力,讓兩人如跳蚤一般躍得極高,只要看準落點,踏鳥而行變得易如反掌。

  這是拓拔小月所知道的部分,但大橋兩側其實還有許多肉眼看不見的探測光線,這些都被濃霧遮斷,不然別說是跳過去,就算真是插翅飛過去,也會被偵知,觸發機關。

  「疤面大俠,你真是……」

  「什麼話都先省下,麻煩的事情還沒完,別鬆懈得太早了。」

  姍拉朵帶著拓拔小月進入研究所,靠著一些拓拔小月所未知的神奇手法,連過十數關,這些就已經夠讓拓拔小月吃驚的,而更厲害的一點,就是她連研究所的地圖都不看,卻對所有門戶、暗道瞭若指掌,穿梭來去,從通風煙管裡翻爬,全然不用拓拔小月指引。

  「前輩,為什麼你對這裡……」

  「不要吵,你一出聲,被敵人發現的可能性很高,從這邊開始,什麼聲音也不能有,閉嘴跟著我走。」

  疤面大俠的眼神變得極為凝重,拓拔小月也知道不妙,安靜下來。兩人這時正擠身在天花板內的通風管中,拓拔小月這時也知道這些通風管內藏有監測議器,只是疤面大俠做了手腳,這才沒有暴露行縱。

  時值深夜,守衛的人數減少許多,警戒工作主要是靠著高科技設備進行,拓拔小月覺得這是最棘手的地方,但疤面大俠卻似乎不這麼想,因為不久之前,疤面大俠曾說過一句話。

  「對三流設備搞鬼,總比處理二流高手簡單……這地方後氣氛不對,要是還有一流高手,那就很棘手了。」

  疤面大俠所言,拓拔小月隱約懂得,但對於「三流設備」這個詞,自己很不服氣,得提出抗辯,畢竟這裡是龜茲的科技巔峰所在,域外的技術又勝於中土,如果這還都算三流,哪邊又算得上是一流?

  在通風管中一番穿梭後,拓拔小月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也說不出是為什麼,她覺得好像有人在注視著自己,或者說……有人在跟蹤自己。

  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是在平地上,那還是有話好說,但自己是鑽在通風管裡頭,後頭空無一物,看得清清楚楚,這又怎麼可能被人跟蹤?

  「你看什麼?安靜!」

  姍拉朵要拓拔小月安靜,不得再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一陣腳步聲正快速靠近,從通風口的透氣網看出去,有一群人正從通道的彼端朝這邊過來。

  「……剛剛大門口的濃霧來得古怪,要加強防守,別給人鑽了空子。」

  「今晚的警戒已經加強了,照理說不該有事的。」

  一群人匆匆而過,正是生物研究所的高層人員,拓拔小月認出領頭的一人正是研究所副所長,暗忖自己若是被他們發現,那就大大不妙。

  這念頭一動,狐朋狗友發現旁邊疤面大俠的眼神很怪異,像低聲問她有何不妥。

  「走在最前頭那個白鬍子小老頭是誰?」

  「喔,那是研究所的副所長,耶律不花。雖然才能有限,不算起眼,但多年來辦事勤勞,積功升至副所長,偶爾會代替所長職務,多年來無大功無大過……請問,耶律不花教授有什麼不妥嗎?」

  「我是不曉得他在你們這裡有多勤勞,也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很多年前我最後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不叫耶律不花,沒有白鬍子,臉上皺紋也沒那麼多,照他現在的實際年齡,也不該有那麼多……」

  姍拉朵壓低了聲音,卻仍能聽得出語氣中的慎重。

  「十幾年前,這傢伙是河洛劍派的大叛徒,被逐出門牆,遭受通緝的練丹天才……虛谷子。」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5
第八章 聖殿密藏.魔狼噬人

  「河洛劍派是兩大聖宗之一,淵遠流長,這些年來在中土發展的十分興旺,又深得朝廷的支持,怎麼會和域外組織扯上關係?」

  孫武皺起了眉頭,對這一點想不出來,又問起羽寶簪,河洛劍派有沒有什麼久未露面的傑出人物,或許就是這些人來了域外,掀起了種種事端。

  這問題顯然讓羽寶簪很為難,她側過著想了想:「這個……不太好說,河洛派的前輩高人素來嚮往修仙,講究劍之道,羽化登仙,所以久久未露面授高手著實不少,都說是在深山洞府修練……長年累月沒出來露臉,有時候根本就已經亡故,只是不對外公佈,讓人感覺河洛派高手仍多,實力雄強而已。」

  孫武搖了搖頭,只聽見羽寶簪繼續解釋。河洛劍派的前輩高人,多數都在閉關修練就連掌門人「長河真人」都已許久不曾下山入世,以致於目前在江湖上最活躍的河洛派劍客,是以河洛五劍為首的新生代,修為未純,只是倚仗著法寶之利,結合本自修為橫行江湖。

  「……其實,河洛劍派本身有很多強橫的武技,如果能夠下苦功去鑽研,成就將不會在慈航靜殿的高手之下,兩大聖宗素來齊名,慈航靜殿的神掌名動天下,我相信河洛劍派也有相匹敵的絕學。」

  羽寶簪道:「不過,現在河洛派的門人,大多都不顧紮實地下基本功,而是希望取得更強、更犀利的法寶劍器,憑此來彌補個人力量的不足,專心追求劍招的變化,還有劍術與法寶的配合。雖然這確實也別開捷徑,辟出一條新路,讓河洛劍派的實力如日中天,但……其實已經偏離了河洛派劍術的原意了。」

  孫武想起自己遇過的華孤峰等人,覺得羽寶簪說得不錯,但河洛洽派這樣的變化,應該也是太平邊國一役後才發生的吧?在那之前,孫武怎麼都不信河洛劍派有那麼多的法寶可通用,劍客們應該也是專注於本身劍技,辛勤修練的,那麼……河洛劍派上一世代的高手,現在大概是四、五十歲,正值武技修為的巔峰,這些人又到哪裡去了呢?

  「這個……當年河洛劍派全盛時期,河洛九子威震天下,但太平軍國一役,九子中陣亡五人,第一公子李慕白失蹤,虛谷子被逐出門牆,虛原子與虛河子……刀就是長河真人,都長期閉關修練劍仙之道,鮮少露面。除此之外,河洛劍派沒什麼更上輩的高人了。」

  羽寶簪說到李慕白的名字時,孫武心中一動,但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聽到有河洛劍派的高手被逐出門牆,這點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一般說來,會被逐出門牆的人物,必然是做過什麼有辱門楣的惡事,換句話說,一個有過案底的不良份子,跑到外地繼續為惡的可能性也高,眼前的謎團……這可能就是一個線索。

  正思索著這些問題,前方的景象忽然生變,眾人來到了一個開闊的殿堂,整個殿堂都是由金屬打造,看上去極為壯觀。

  最外圍是十數根粗壯的圓形大柱,筆直撐住最上方的金屬屋樑,一條赤紅色的石子路,從門口延伸向殿堂中心;在路的兩旁,無數三角錐體整齊地排開,每一座都與人同高,在殿堂內不少於兩百個,乍看之下,孫武還以為這些三角錐體是某種陵墓。

  看得再仔細一點,孫武發現這些三角錐體的表面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圓文,有些用途,恐怕是用來記載什麼重要資訊的。

  同盟會的人員向孫武表示,根據同盟會的考古學者判斷,這裡是樓蘭一族的祭祀聖堂,每次樓蘭一族發生大事,就會將整件事的資料做整理,刻在這些硬度極高、近乎水不損毀的三角金屬危言聳聽體上,留傳給後代。

  「簡單來說,只要閱讀這些東西,就會知道樓蘭一族的歷史,這確實是個好方法,那……你們從這裡讀到什麼嗎?」

  孫武才問完,一直默不作聲的小殤就冷笑起來:「樓蘭一族的文字,是域外文字裡頭出了名的鳥文,學習難度很高,樓蘭一族又把文字視若機密,不輕易洩漏外傳,外人基本上是沒機會學到……看不懂文字,能讀出什麼來?」

  同盟會人員面露尷尬之色,顯然小殤沒有說錯,他們儘管在此耗時甚久,卻沒有真的能夠研究出什麼。

  「在這邊的研究,目前能解讀出來的文字,大概只有兩、三成。根據專家們的說法,這整座聖堂最重要的,就是中心部位的那座祭壇,那是操控聖堂的樞紐所在。」

  聽了同盟會人員的解說,孫武好奇地張望,卻沒有看到任何像是祭壇模樣的東西,即使順著赤紅色的石子路看去,盡頭也只有幾個台階,還有小半個平台,實在是太小,怎樣都說不上是祭壇。

  小殤拍了拍孫武,讓他再看得仔細一點,這麼一看,問題頓時浮現出來。和整座聖堂的規模相比,那個平台實在小得過分,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看上去確實顯得異常,再回看這整座殿堂,頓時又發現周圍的圓柱、正上方的屋頂,在延伸到最內部時,斷口極不自然,再多看幾遍,孫武立刻想到了原因。

  「這裡該不會是……城市的斷口?這座聖堂還有其他部分,散落在別處遺跡裡頭?」

  推論完全正確!並且在同盟會人員的確認中,得到了解答。聖堂的中心本有祭壇,但因為分裂崩散的緣故,祭壇如今只剩下一小角遺落在此,主體部分卻在別處遺跡裡,所以無法啟動祭壇的功能。

  儘管如此,這一大片記載著樓蘭一族知識、歷史的三角錐體,仍是無價瑰寶,這也是為什麼同盟會人員死守此地,絕對不讓此處落入心眼宗手裡的緣故。

  「喂,你陪閒雜人等聊聊,探勘工作交給專業人士來吧!」

  「小殤,我忘了問,你看得懂樓蘭文字嗎?」

  「這還用說?當然是不懂啊!」

  「啊?你也不懂,那你什麼專業人士?和我根本是半斤八兩嘛!」

  「……皇子殿下,你的遺言就只有這麼多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孫武自然是安分守己,讓小殤到祭壇遺跡上探勘,自己則是陪著同盟會人員閒談。

  雖說是閒談,倒也不是沒有目的的,孫武忽然想起一個關鍵問題。當初聖貝貝爾要塞被發現,同盟會對外宣稱是發現了西門寶藏,換句話說,當年是西門朱玉先發現了這處遺跡,留下線索,這才讓同盟會追蹤而來,重新找到了這裡,但自己進入此處至今,沒有發現西門朱玉留下的任何痕跡,是因為地方太大,自己還沒看到?或者是……

  孫武提出這個問題,但同盟會的人員面面相覷,似乎沒有人知道,結果孫武換了一個問法,改問起他們是怎麼發現這裡的。

  說到這個重要機密,同盟會的人員顯得很遲疑,猶豫了半晌,這才坦然告知,表示他們奉派來得晚,不是首批到此的工作人員,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清楚,然而,根據之前工作人員間的傳聞,同盟會能夠發現此處,全都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人?誰啊?」

  「陸主席。」

  孫武著實吃了一驚,本以為是哪個精於尋寶探索的高人,長期追蹤找到西門寶藏,哪想到真實答案竟是如此,發現這處遺跡的人,居然就是同盟會那個行蹤隱密幾乎是個隱形人般的主席。

  「陸主席是怎麼發現這裡的?是率領挖掘隊步逐探索的嗎?請告訴我吧!這很重要的。」

  孫武猜想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接著聽到的果然不錯,在太平軍國末期,同盟會秘密組織人員,前往域外,直入大沙海,所有人員出發之前,並沒有聽說什麼西門寶藏,也沒聽過樓蘭遺跡,只是單純地奉命出發。而這支隊伍的性質一開始就定位為研究、開掘,並非搜索隊,彷彿已有充分把握,知道遺跡詳細位置。

  果然,當這支隊伍秘密來到此地,在峽谷中等待了兩天,直到那一天的深夜,忽然有一部飛空艇自天而降,下來的那個人穿著斗篷,遠遠地看不清面孔,手裡好像拿著什麼東西靠近峽谷入口處的巨岩,也不曉得做了什麼,忽然就是一陣山動地搖的巨響,驚動了猶在睡夢中的許多人。

  巨響發生的同時,整個地面也在劇烈搖晃,假如不是這座峽谷地處偏僻,這麼一下恐怕會驚動很多人,而在地結束後,神秘人與飛空艇也消失了蹤影,而率領這支隊伍的領導人,帶著隊伍從大石下的入口進去,就看到了這處遺跡,開始了研究工作,不久之後,一個未被上級否認的消息,開始在團隊裡頭流傳……那個神秘人物,就是同盟會主席……陸雲樵。

  沒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要說憑此來指認身份,確實有些荒唐,但從這個探索工作的機密性,還有找出遺跡所在的通天本領,大概也只有陸雲樵夠次格,於是,這個說法就被傳了下來,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原來如此,是陸主席親自出馬才找到的啊……」

  孫武點點頭,表示瞭解,這時旁邊的心寶簪輕拉他右手,與他走到二餘尺外,藉著去觀察那些三角錐的機會,私下說話。

  「孫少俠,剛才聽到的那些東西,你覺得最值得在意的部分是什麼?」

  「這個……應該是陸主席怎麼會知道遺跡所在吧?不管是西門寶藏或是遺跡,他好像根本就知道這裡有……呃,他知道,地他來這裡做什麼?還搞得地動山搖的,是怕別人不曉得這裡有寶嗎?」

  孫武邊說邊想,在自己的話裡發現了疑端,如果陸雲樵一開始就知道遺跡在此,那麼只需要將地點告知部屬就好,不需要親自前來。之所以會搞到本人親臨,應該是有什麼非他不可的理由,依照描述中的狀況來判斷陸雲樵好像是……來開門的。

  那種感覺,好像這裡不是什麼樓蘭遺跡,而是某個同盟會的秘密倉庫,身為主席的陸雲樵跑來開門,讓手下員工進入倉庫搬貨。這比喻聽起來很怪,但實際上卻很像是這樣,陸雲樵所做的事情,就是「開門」如果沒有那一下地動山搖,遺跡的入口應該不會開啟。

  「孫少俠說得好!但開門的重點是那私憤鑰匙,你認為陸主席是用什麼鑰匙來開門的呢?」

  「唔,我以前聽說過,西門寶藏每一處的鑰匙都不一樣,這裡的鑰匙是什麼我實在不曉得,事實上……我也不曉得慈航靜殿那邊的寶藏鑰匙。」

  當初在慈航靜殿,根本是憑著「無孔不入掌」硬開,哪有用什麼鑰匙不鑰匙,現在問起,孫武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如果拋開西門寶藏這個前提,這裡是樓蘭遺址,能夠開啟這邊禁制的唯一「鑰匙」那就只有樓蘭一族的血脈了,以此來推斷,當初陸雲樵手上用以開啟遺跡大門的東西,應該就是……

  「血!樓蘭一族的血,陸主席手上拿著的那件東西,就是樓蘭一族的血!」

  孫武想到了這一點,從羽寶簪的眼神中,他也可以肯定自己猜得沒錯,但這個答案本身就很不合理,樓蘭一族當時已滅亡,半個活人都找不到了,哪可能弄來鮮血?羽寶簪搖頭道;「我也猜不透,但如果此地真是西門寶藏,而開啟此地的鑰匙又是樓蘭之血,那麼……謎底一定在西門朱玉身上,大恩人他必然有什麼方法,可以源源不斷地得到樓蘭血,要不然……這道門關上了,豈不是永不開啟?」

  孫武點了點頭,腦裡靈光一閃,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莫名其妙出現的四靈之血……這種事情好像在哪裡發生過……

  桑德族所保管的阿鼻血,只有四靈之民能夠接觸,也是在莫名其妙的狀況下,被天妖進入結;界,取得了阿鼻血。天妖是如何進入結界,現在也沒人知道,西門朱玉就是為了解開這謎團,才深入域外調查,難道是西門朱玉掌握到地個秘密,所以在樓蘭滅族後,他仍能持鳳血開啟遺跡?

  西門朱玉是同盟會始成員之一,與陸雲樵有相當的交情,這個秘密陸雲樵會知道,毫不意外,搞不好根本是西門朱玉看武滄瀾不順眼,臨死前特別留下這個寶藏給陸雲樵,做為日後同盟會起義資本,哪怕是死都要擺武滄瀾一道。

  羽寶簪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恐怕只有陸主席才知道了,如果此地真的是西門寶藏,除了秘寶之外,應該還有一式劍訣。秘寶可以被取走,劍訣除非被破壞,否則就是永存於些,孫掌門有沒有興趣去找出劍訣呢?」

  怎麼可能會沒有興趣!孫武一聽,眼中立刻放出光芒,想要找人去問是否有發現疑似藏有劍訣的可疑地瞇,這時,遠處好像有什麼奇異聲音傳來,聽來很怪,像是什麼動物的咆吼聲,但……這處秘窟裡應該是沒有什麼動物的。

  「咦?寶姑娘,你有沒有聽見,外頭的聲音不太對勁,好像……」

  「我聽見了,是某種動物的叫聲,應該是……是狼!」

  羽寶簪的聲音有些許動搖,倒不是畏懼狼叫,以她的武功,就算是遇上狼群,也可以自保脫身,現在之所以心頭一跳,是因為此處不該有狼,事出異常,況且在進入大沙海之前,伽利拉斯與其他尋寶都閒聊,曾經說過一句「大沙海最近有狼出現」並且面露憂色,這些都顯示……狼,在此時此地所代表的意義,絕對不普通。

  「喔,好像有狼叫,這個可不太妙,我還是閃一下好了!」

  正在平台上採集樣本的小殤,聽到這越來越近的狼叫聲,忽然停下動作,跑回孫武身邊。

  「小殤,你跑回來幹嘛啊?」

  「我聽見狼叫聲,覺得害怕啊!」

  小殤說得一派可憐,孫武聽了心驚肉跳,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一種奇怪的視線讓他脊椎發寒,回頭一望,什麼都沒有看到,但天生的直覺讓他將頭右偏,頓時與一又血紅眼睛視線交接。

  赤紅色的眼瞳,像是烈火在燃燒,卻又釋放出熾盛的破壞慾望,彷彿要立刻撲衝過來,將自己一口吞下。和這雙眼睛接觸的瞬間,孫武心頭狂震,屬於佛血舍利的那股殺戮獸性,從黑暗中甦醒,像是要和這雙紅上一較高低,讓孫武一時間氣血激盪,難以平復。

  稍稍適應赤紅眼中的壓迫感後,孫武看得清楚,這雙眼並不是人的眼睛,而是在一個張嘵咧嘴的狼頭上,銀亮的皮毛,白森森的獠牙,讓人望而生畏,遠比普通狼種要粗壯碩大的身軀與利爪,縱使相隔老遠,也造成一股壓力,讓它所盯上的獵物產生恐懼。

  孫武只看了一眼,就肯定這確實是罕見的凶獸,絕不能掉以輕心。羽寶簪往這邊靠近了一步,驚歎道:「真想不到……居然是已滅種的阿獸茲狼,孫少俠,你要小心,當年巨陽武神在域外所消滅的魔狼群,就是這種阿獸茲狼!」

  「什麼?這是老爹當年曾經打過的東西?」

  孫武嚇了一跳,真是沒想到還有這層典故,不過如果是老爹當年對付過的東西,自己確實也想挑戰看看,再怎麼說,對付野狼總比打高手要簡單。

  細心再看一眼,孫武頓時覺得不對勁。

  第一,普通狼只的體型似犬,手足俱短,但阿獸茲狼的四肢極長,下肢的長度尤其驚人,以這樣的身體結構來看,要是它等一下忽然直立站起,恐怕也不奇怪。

  第二,四肢比例不尋常,這點已經很奇怪了,最離譜的一點……這匹狼並不是爬立在自己眼前,而是四肢足爪緊緊扣在金屬屋頂,以倒吊的姿勢,與自己遙遙對望,如果不是狼的生理特徵太明顯,自己一定會以為是遇到了蝙蝠。

  「呃……這狼……」

  孫武相想問,這匹狼是否馬戲團出身,要不然怎麼會表演這種高難度的雜技,但羽寶簪已經緊張地做出提醒。

  「孫少俠,阿獸茲狼絕不簡單,請小心戒備……」

  沒有瞇出該提防的理點,羽寶簪的這個警告毫不實際,形同廢話,而接著發生的那個變化,讓她也沒有機會再把話說下去。

  孫武本來有點奇怪,自己又不盲不聾,這匹狼是怎麼出現、怎麼爬到屋頂上去的?自己怎麼半點也沒察覺?但這時遼闊的金屬屋頂上,出現在許多水波似的漣漪,一匹接著一匹的銀狼,從漣漪的中心浮出現身,轉眼間,就從一匹狼變成了狼群。

  「……還真是馬戲團出來的咧!會飛簷走壁已經很奈張了,竟然還會地行術,現在馬戲團的動物特技還真雜啊!」

  孫武低聲說了一句,但也聽到小殤說了一句話:「去,變得棘手了,以前這些畜牲可不懂這磁療啊!」

  「啊?什麼?小殤你說什麼?這些狼是升級版?你剛才說的是這個意思吧?喂,把話說清楚啊!」

  如果要戰當年村長老爹戰過的東西,孫武倒是很有興趣,可以藉比來個考驗,但如果是「升級版」那情形就不同了,自己可沒打算當實驗品啊!

  照孫武的預期,狼群下一個動作應該就是從屋頂上撲來,這一撲的聲勢非同小可,但縱使野獸的動作靈活,身在半空,必定會有破綻出現,自己只要把握時機,應該可以先打倒個兩、三匹。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有些不對勁,狼群確實是撲下來了,但在跳躍下來前,它們屈起了後腿,姿勢不似尋常的撲跳,在半空中的轉身動作也極其靈活,孫武揮出的拳頭、羽寶簪試射的兩隻羽毛,都全數落空。

  狼群落了地,巨足踏在地面的震動比預期大,站直起來的身體比預期中更高大,比尋常的成年人更高,每一匹都有近兩公尺的巨碩身軀,被這些巨影給覆蓋,孫武頓時意識到自己尚未成年的事實,不過,更重要的一個事實是……這些久真的會站直起來!

  孫武花了幾秒鐘的時間,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眼前所見的這些狼群,確實是如同人類般站立,揮舞利爪,高聲嚎叫,凶狠地對人攻擊。之前自己還猜不透,堂堂龜茲王國為何會被狼群給難倒,讓村長老爹來這裡殺狼扮救世主,現在……那個答案自己已經清楚了。

  「孫少俠,當心!阿獸茲狼力大無窮,刀劍不入,傳聞中僅有銀器能傷,絕不可輕敵,你……」

  「……麻煩一下,如果下次要我去打狼人,請一開始就先提這一點,好嗎?」

  孫武也只能這麼簡短地歎口氣了,因為魔狼群已經開始四下攻擊,擇人而噬,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有幾名同盟會的人員遇害。這些魔狼的攻擊極其狠辣,粗碩的狼臂,力大無窮,簡單一下掃過,就將人的腦袋打飛,或是整具身軀當胸斷為兩截。

  只是慢了一步,孫武眼前就血肉橫飛,幾條生命變成碎肉。一個同盟會的人員被魔狼抓住,才轉頭向孫武求救,聲音甫發出口,魔狼便大張利口,長長的下顎流著唾液,猛力一合,輕易咬碎人體骨肉,將那人噬去半個腦袋,連帶肩頸扯下一大塊血肉。

  孫武經歷的戰鬥雖多,但這麼凶殘的殺人方式,還真是首次見到,頓時胸口血氣上衝,險些就吐了出來。

  「嗚~~」長嘯聲中,一匹魔狼認準孫武,閃電飆衝到他面前,衝勢未停,一爪便疾揮而來,直掃向他頭顱;孫武看準來勢,不避不閃,舉起左臂擋架,有心與這異種獸類拚一拚力氣。

  兩股力量正面對撞,孫武只覺得一股狂風暴雨似的力量湧來,差一點就站立不穩,但自峰的金勁也隨即透發出去,任外力撞擊有多猛烈,雙足始終像根釘一樣,牢牢鎖死地面,動也不動一下。

  揮擊無效,這似乎激怒了魔狼,它狂嚎一聲,直往孫武的肩頭大口噬下,來勢奇快,孫武欲避無從,只覺腥臭氣息撲鼻,一股怒氣由心而起,索性鼓足金鐘鍾勁護身,硬受一擊,同時屈起雙肘,前跨半步,將雙肘釘擊向魔狼的胸口。

  緊急應變,孫武只覺得肩上一緊,狼牙的力量極大,卻仍無法攻破金鐘罩的護體,而自己雙肘並施,猶如兩根巨釘直打魔狼胸口,甫以金鐘勁爆發,力量非同小可,勁道一發,那頭魔狼身軀雖然巨碩,卻被打得跌飛出去,重重墜地。

  一擊奏效,孫武臉上卻不見喜色,這兩肘一釘,別說是血肉之軀,就算是同尺寸的結實木柱一樣會給打斷,但魔狼墜倒地上後,只是吼嘯一聲,立即翻身站起來,看不出有什麼實質傷害,這等抗擊力已不是隨便一句皮粗肉厚便能解釋,如果繼續打下去,恐怕真的會很吃力。稍微測試了一下魔狼的實力,孫武側眼望子成龍向旁邊,羽寶簪已順風翱翔半空,起落間不容髮之際被她閃過,孫武只看了這一下,就知道羽寶簪應付自如,只不過……對於這些魔狼,她似乎也沒法造成什麼有效傷害。

  「……要命,赤手空拳來打狼人……如果能有什麼神兵利器就好了。」

  會輕鬆一瞇。這個念頭才剛出現,聖堂的正門口就閃現一道人影,伽利拉斯手持水龍吟高速朝孫武這邊衝來。

  「啊!先生,你真是善解人意啊!」

  孫武興奮得叫出聲來,但隨即發現不對,疾奔過來的伽利拉斯披頭散髮,滿臉是血,傷勢好像比剛才還要嚴重幾分,總不會是他遼傷遼到走火入魔,跑過來求救的吧?

  假如情形真的是這樣,或許還好一點,但是當孫武看到那個手持黃金三叉戟的身影,在聖堂門口接著出現時,他就覺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輩子楣,而且這個霉運似乎還沒走完。

  在地司祭的身旁,又出現了一道身影,心眼宗這次查真是有備而來。

  白袍飄飄,赤紅的眼睛圖騰飄動,來人不露真面目,但一身冰冷的邪氣卻讓孫武異常熟悉,那淒慘一戰的記憶又回到腦中,讓他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

  「……心眼宗主。」

  請續看《東方雲夢譚》20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7
第二十卷

【本卷簡介】

沒有犧牲的戰役,是不會有意義的。域外民族聞之色變的阿默茲狼,血腥現蹤!姍拉朵、拓拔小月和任徜徉三人何其有幸,與狼一戰視同生死之戰,狼下亡魂,是否又會再添新名……

伽利拉斯的死何等瀟灑!卻也留下更多待解之謎;心眼宗主不愧為域外強人,招招殺著必致敵人於死地,負傷甚重的孫武一行人,離死神祇剩咫尺,奇蹟,這次似乎選擇閉上眼睛

第一章 殺狼破軍.神秘援兵

  拓拔小月與姍拉朵一起潛入生物研究所,兩人還沒有深入重地,卻已經看到了令人驚奇的景象。

  「耶律不花博士是虛谷子?這……不可能吧?他看起來……不像是河洛門人啊!」

  拓拔小月根本不知道誰是虛谷子,但既然是河洛劍派的大叛徒,想來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但耶律不花在研究所中多年,自己從小便識得此人,儘管不熟,可是也看了十幾年,現在突然說他是河洛門徒,這話聽來怎能讓人相信?

  「像與不像,不是用眼睛看就算的。瞳色、髮色、輪廓,這些用來區別中土與域外人士的特徵,對於擅長這方面技術的專家來說,用幾個小手術改裝一下,整個樣子馬上就變了,就像……唉呀,反正如果你只懂得看這個,早晚會害死你自己!」

  姍拉朵簡單的幾句話裡,自有一股令人無法反駁的威嚴,拓拔小月點了點頭,決疋回去之後要好好詳加調查。

  「阿古布拉這臭賊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小小一個生物研究所,居然也能管到烏煙瘴氣,真是亂七八糟……」

  「疤面大俠,你……認識我父王?」

  「認識說不上,但有過幾次交手經驗,嘿嘿,我曉得他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啊!這些事情說出來,保證嚇你一大跳啊……」

  疤面大俠的語氣,拓拔小月聽起來只覺得不懷好意,彷彿暗指自己的父親有什麼黑暗面。以拓拔小月對父親的瞭解,這話形同誣蔑,讓她瞬間怒意上湧,正想要說些什麼,一股被人窺視的感覺再次出現,她看了看周圍,不解地搖搖頭。

  「不管怎樣,有虛谷子這個老小子在,這邊不會有什麼好事,繼續往下看就知道了。」

  話剛說完,姍拉朵在通風管內猶如一隻識途老「鼠」迅速穿鑽,面對錯綜複雜的無數通風管道,她輕而易舉地辨識出路,讓跟在後頭的拓拔小月頻頻傻眼,不久之後,拓拔小月終於忍不住提出了一個疑問。

  「前輩,您以前是不是曾經待過這裡?」

  「……要這麼說也可以啦!研究所草創時期,我曾經在這裡參與過一些工作,雖然他們後來有不少地方改建了,但基本的管路配置變不了,只要跟著主電纜走,就可以找到他們存放機密的地方。」

  「此話……何解?」

  「存放重大機密的地方,通常也是防衛最森嚴的地方,而要啟動那麼多設備,需要的能量也大,只要順著能量配置的方向走,準沒錯的!」

  姍拉朵帶著拓拔小月行動,先後繞過幾間實驗室,看到裡頭的人神情肅穆地工作,並不像是在做什麼不法事情,拓拔小月並非此行專業,只能看個大概,姍拉朵卻是瞄個一眼,立刻便扔下一句「沒看頭」繼續往下一個目標走去。

  從潛入研究所到現在,整個探查工作都還算順利,甚至可以說是出奇的順利,然而,生物研究所終究不辱「戒備森嚴」的稱號,當拓拔小月跟著姍拉朵不曉得鑽入第幾個通風管的孔道後,姍拉朵的動作忽然一頓。

  「真好也真不好,我們被人發現了。」

  「呃……被人發現了當然不好,但不曉得您的好是好從何來?」

  「好在有點刺激調劑、調劑啊!如果我們這麼順利就查到壞人陰謀,全身而退,什麼事情都沒驚沒險,難道你不曾覺得很無聊嗎?年輕人應該要有點冒險精神吧!」

  「……你們梁山泊還有沒有正常人啊?」

  顫著聲音說話,拓拔小月不知道疤面大俠的信心何來,也不曉得她是怎麼發現己方蹤跡已洩,但如果已經被研究所的人發現行蹤,一場戰鬥恐怕免不了。

  如果表明身份,不曉得能不能避免戰鬥,畢竟,如果研究所真的有問題,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反叛,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公主,只要亮出身份,多少可以有威嚇效果。

  「……這一招行不通的,虛谷子那個雜碎雖然貪淫好色,不是個東西,但以壞人而言,他的素質不差,與他為伍的人,不是用身份地位可以嚇唬的了,你如果那麼做的話,被滅口就是你唯一的下場……輪姦是附贈品。」

  「那我們……」

  「戰鬥這種鳥事就別想了,當年虛谷子就是河洛九子之一,武功雖然不是最頂尖,但也不是我們這種三流角色比得上的,想靠戰鬥殺出去,這種想法勇氣可嘉,不過除了死得快點,沒有其他意義。」

  威嚇不行、戰也不行,唯一的出路就只剩下逃跑,這時研究所內的人們已經被驚動,從四面八方趕來,將整個退路封死,姍拉朵一揚手,通風管中煙霧瀰漫,跟著便從結構最弱的銜接處炸開來,嗆鼻的白煙滿溢整個空閒,正在下方守株待兔的人們措不及,個個被嗆得淚眼汪汪,情勢大亂。

  「走!」

  混亂中,姍拉朵和拓拔小月往外闖,在兩人墜下地之前,姍拉朵就已經先給拓拔小月服食藥物,不受煙霧中的催淚效果影響,得以快速奔逃。

  一陣亂闖,兩人終於衝出了包圍網,拓拔小月正慶幸能平安脫險,思索著該如何離開時,衝在前頭的姍拉朵忽然停下腳步,儘管一語未發,但從她身上緊繃的氣氛看來,拓拔小月察覺到事情有變。

  「前輩,怎麼……」

  「三流的機械好處理,二流的高手也不難搞定,可是……唔,這個東西未免也太刺激了點。」

  姍拉朵的目光直望前方,在朦朧煙霧中,通道另一頭有些極為高大的身影,乍看之下像是人,但拓拔小月很快就判斷不是,因為自己所認識的人裡頭,能有這等粗壯身軀、近兩公尺的身高,這樣的人實在太少,而且空氣中所瀰漫的一股腥臭味,也都說明了通道那一頭的生物是獸非人。

  什麼猛獸會有這樣狠惡的外形?拓拔小月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了幾種域外出名的猛獸,但那些生物似乎不太可能被飼養,更不該出現在這裡。不久之後,一個應該已經滅絕的生物名,擠掉了之前的幾個答案,在拓拔小月的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

  「不、不會吧……阿默茲狼?」

  只要是龜茲……不,只要是域外人士,都應該忘不掉這個夢魘,當初阿默茲狼為禍域外,噬人無數,各部族組成聯軍征伐,血戰數仗,傷亡慘重,都不能消彌此大禍,如果不是奇跡出現,各部族恐怕迄今仍無法從噩夢中醒來。

  自從巨陽武神消滅魔狼群以來,這些異種魔獸未曾現蹤,如今,應該已被滅絕的阿默茲狼再度現身,拓拔小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喂!別傻愣愣地站在這裡,想當魔狼的飼料嗎?這些傢伙吃人之前是不用祈禱的。」

  兩人很快地從見到魔狼的震驚中回復過來,姍拉朵一把抓住拓拔小月,直往另一個方向沖,趁著魔狼還沒動起來以前先逃竄。

  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這些魔狼不但力大無窮,而且動作快捷,別說是武功基礎不高的兩人,哪怕是輕功高手,也未必能在短程競走中逃開魔狼,姍拉朵的逃跑,照理說沒幾秒就會被追上。

  可是,對姍拉朵來說,也只要爭取到幾秒鐘就夠了,她奔出三步,在濃霧中來到一處牆壁,拉開牆上的翻板,立刻出現了一條倒垃圾用的滑道,二話不說,拉著拓拔小月往裡頭跳,兩人才躍進去,後頭就爆出一聲巨響,一頭魔狼重重地撞在牆上,把鋼板都撞凹了。

  這條倒垃圾的滑道頗長,姍拉朵下墜途中,在鋼板上用力一踹,改變方向,進入了另一條岔道,拓拔小月有樣學樣,跟著也進入岔道,兩人在複雜的岔道中快速滑行。這些岔道雖然是用來傾倒垃圾,但壁面卻十分光滑整潔,兩人身上並未因此染上髒污,反倒是拓拔小月越來越懷疑,哪怕是這間研究所的設計者親至,恐怕也不能如此熟悉每一條暗道,這個疤面大俠到底是……

  「喔,我不搞建築,研究所不是我設計的,但當初仇家太多,在這研究所待的時候常常被人追砍,就往各處暗道裡跑,再熟也不過了……」

  猜到了拓拔小月的懷疑,姍拉朵做了解釋,跟著,兩人再次轉入一條岔道,但這一次卻是直通至底,沒有其他出路,姍拉朵重重撞在盡頭的鋼板上,痛哼一聲,搶在拓拔小月追撞上來前,她將鋼板敲擊數下,拉出一個手把,用力一轉,大半塊鋼板應聲而開,竟然是一道由內開啟的暗門。

  暗門開啟,追撞上來的拓拔小月和姍拉朵一起跌了出去,兩人重摔在地上,劇痛之餘,眼冒金星,險些站不起來。

  不過,縱使還沒起身,拓拔小月卻能感覺出這不是一間普通的房間,因為週遭的溫度冷得出奇,應該是一間冷凍庫房,雖然不曉得存放何物,但疤面大俠會選擇來這裡,絕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研究所出了問題,我們不知道;研究所裡的暗道,還有這些暗門,那些反叛的傢伙好像也不知道,這該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總覺得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拓拔小月不禁想著。

  這時姍拉朵向拓拔小月解釋,此處是存放重要物件的庫房,從前是這樣,現在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只要看一看這裡,就可以知道研究所究竟在搞什麼勾當。

  放眼望去,在這座冷凍倉庫裡,確實封凍了不少東西,一瓶瓶、一罐罐,放在庫房內的鐵架上,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拓拔小月也不知道哪件東西才是可疑物品,但疤面大俠對這些不屑一顧,只是一個勁地往裡頭走。

  「來瞧瞧看,阿古布拉那傢伙有沒有偷藏什麼?是不是真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疤面大俠的話,拓拔小月聽來特別刺耳,總覺得這女人似乎與父親有深仇大恨,每一句都有意無意地諷刺著自己的父親,假如不是她護著自己連過險關,自己真的會分不清兩人究竟是敵是友。

  「疤面女士,我很敬重你的本事,謝謝你一路護我至此,但請你說話有些分寸。不要一直辱及家父。」

  「哦,如果我繼續說下去,你打算怎麼樣?在這裡與我翻臉,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告訴你吧!就算是阿古布拉自己站在這裡,我也……」

  姍拉朵說話的聲音突然頓住,整個注意力被眼前的某件東西所吸引。那是一個強化玻璃容器,和其餘的瓶瓶罐罐相比,這個玻璃槽的體積大出許多,足足有兩公尺高,上與天花板接齊,外殼結著一層薄冰,乍看之下,瞧不出是什麼東西,但當拓拔小月也朝那邊看去,卻為之驚訝不已。

  那個大型的玻璃槽上,蓋著一個赤紅色的虎形封印,正是龜茲皇室的印記,代表著龜茲皇室禁止他人接觸此物。印記本身有防偽設置,極難偽造,拓拔小月一看就知道印記是真,換句話說,這件東西與龜茲皇室大有關係。

  龜茲由阿古布拉王建國,所謂的皇室成員,一隻手數得完,這種封印又都是由阿古布拉王使用,雖然不能說一定與他有關,但這機率卻高達九成。看見這個印記,拓拔小月的心狂跳了起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頭悄然出現。……或許,外界的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

  一直說個不休的姍拉朵,這時候也沉默無聲,朝著那個玻璃槽走去,想弄清楚裡面究竟封藏了什麼。

  「呃!」

  姍拉朵走到一半,拓拔小月察覺到有些奇異聲響,連忙往前兩步,拉住姍拉朵,和她一起躲到一個大鐵架後頭。兩人才剛剛站好,這間冰庫的大門就被打開,十幾個人好像很緊張似地,快步走了進來,為首之人正是那個瘦瘦小小的虛谷子。

  這群人一走進來,虛谷子便直直走向那個巨型玻璃槽,查看是否有受到損害,其他人則是四下搜查,尋找侵入者。姍拉朵兩人朝更裡頭的地方躲藏,兩雙眼睛卻都緊盯著那個巨大玻璃槽,想要知道裡頭的秘密。

  「……這東西……閃失……阿古布拉王……我們全部都要沒命……」

  一夥人臉上的緊張表情,還有口中所說的語句,讓拓拔小月懸在半空中的心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巨大的玻璃槽,彷彿是一個蘊藏著不祥的寶箱,只要一開啟,就會造成不可挽救的災殃。

  虛谷子等人在玻璃槽前的操作台上一陣調弄,儀器開始運作,整個玻璃槽從內部開始亮了起來,透著藍光,外表的冰霜也變得清晰透明,當玻璃槽內的事物變得清晰可見,拓拔小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玻璃槽內所存放的……赫然是一具全裸的女體。

  雪白的肌膚、碧綠的長髮,那是一名看起來年近三十的女人,儘管雙目緊閉,但容顏秀雅,看起來非常美麗,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呵護她。玻璃槽中充滿著液體,不時冒出幾個氣泡,看起來這名碧發美人仍有生命,並不是屍體,而她除了相貌秀麗,身材也相當豐滿,拓拔小月聽見身旁的疤面大俠,發出一種像是在流口水的聲音。

  「……阿古布拉這小子,還真是學壞了,居然偷偷藏起這種好料……媽的,想一個人獨吞,哪有這等好事……」

  從話意聽起來,這些話真是說得不倫不類,但說到一半卻停頓住了,因為姍拉朵看到的某件東西,讓她連垂涎的口水都流不出來。

  當玻璃槽外殼的冰霜解去大半,兩名偷窺者赫然看見,水槽中的美艷女體並不完整,正確來說,女體只有半截,腰部以下一無所有,就只有腰部以上漂浮在水槽中,很明顯地,應該是有人將她的下半身斬去,再將她安置於這個水槽裡,憑著特殊的生物技術讓她生存。

  「……干、幹得好……阿古布拉,你這次真是玩得有夠變態了……」

  姍拉朵不是善男信女,但即使是她,這時也看傻了眼,喃喃自語,但她所受到的震驚,卻絕對不及拓拔小月的百分之一。在劇烈的震撼下,拓拔小月呆若木雞,只覺得腦中一片渾噩,猶如身在夢中。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兩人可能要這樣待上好一段時間,但水槽中的碧發美人卻在此時突然睜眼。兩眼圓睜,彷彿見到了什麼極恐怖的事物,流露出恐懼之情,美麗的面容因此而痙攣扭曲;張開的嘴巴,在玻璃槽內發出了一下無聲的嚎叫,儘管那聲音沒法傳遞出來,但從那駭然欲絕的眼神與表情,卻可以感受到那股恐怖。

  這一下無聲的悲嚎,確實嚇到了兩名藏在暗處的偷窺者,手忙腳亂之餘,竟不慎碰觸到鐵架,發出了聲響,驚動已經來到附近的搜捕者。

  「誰躲在那裡?」

  「糟糕!」

  姍拉朵帶著拓拔小月想往外闖,直接從正門口衝出去,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兩人沖沒幾步,就被人攔住,幾名武裝人員堵住了大門,虛谷子則是斷了兩人的後路,率眾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兩名侵入者。

  「研究所是龜茲重地,向來不歡迎外人參觀,你們是什麼人?來此有什麼目的?」

  姍拉朵戴著面具,拓拔小月在衝出來之前也緊急扯了布巾遮臉,兩個人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但對於眼前的局面,這並沒有多少的幫助。

  手上沒有祭刀,拓拔小月自知武藝稀鬆平常,但還是打算盡力一拼,不過一步未跨出,就被姍拉朵給拉住。

  「問我們是誰?開問之前先自報姓名,應該是基本的禮節吧!這研究所裡的人都是傻瓜嗎?」

  姍拉朵用域外公用語說了一串話,跟著用中土語道:「這麼喜歡問人姓名的話,怎麼不先說自己的名字?副所長閣下,你的名字當真是什麼耶律不花嗎?貪淫好色,因為連續奸辱婦女而被逐出門牆,這事不見得丟臉,用不著隱姓埋名吧?」

  「你、你怎麼……」

  被識破身份的虛谷子不禁大吃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下來,揮手要人將這兩名不速之客給拿下。

  「將這兩人給我擒下!」

  「遵命!」

  此時五、六道人影騰空而起,重重墜地,在奉命出手的瞬間,一名不起眼的警衛人員突然出手,重掌轟向前方的僚友,立刻將六打得飛了出去,包圍網也出現缺口,早已有備的姍拉朵帶著拓拔小月外闖。

  「哪裡逃!」

  重要的侵入者逃脫,虛谷子縱身一躍,身在半空,雙臂凌空虛抓,正在往門口跑的拓拔小月陡覺一陣頭暈腳軟,眼前天地急速旋動,兩腿酸軟如綿,連跨出去一步都覺得無力,不由得心中暗駭,自己識得「耶律不花」多年,竟從不知他有一身這樣高明的武技,看來他身為河洛派叛徒一事,應該是沒有錯了。

  眼看兩人就要遭擒,那名製造出騷亂的警衛人員從旁出掌,破空襲向虛谷子,逼得虛谷子放棄抓人,變招一掌還擊,與敵人對拼一記,兩股力道在空中爆開,虛谷子被震得翻身落地,那名警衛人員則是嘔了一口血,連退數步,但卻利用反震力退到大門口,雙臂一振,打倒左右兩邊的敵人,恰好迎來狂奔中的姍拉朵與拓拔小月,三人一起衝出大門,很有默契地反手將大門推鎖上。

  「多謝……咦?是你?」

  甫脫大難,拓拔小月要向救美的英雄道謝,卻發現這名身穿警衛制服、嘴角淌血的英雄不是別人,正是任徜徉。

  「……我是守護公主的英勇騎士,小月公主到哪裡,我當然也到哪裡,公主你沒事吧?」

  任徜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雖然他嘗試擺出一副英勇姿態,但實際情況卻非如此,他灰白的臉色、急促的呼吸,還有不時溢出嘴角的鮮血,都說明了他重傷未癒,而剛才那一下對拼已經觸動了他的舊傷。

  「我跟在你們後頭潛入,你們爬管子,我追不上,只好隨便找個人打昏,先混進來再說……」

  任徜徉喘息道:「無論如何,小月公主是最重要的,絕對不能讓小月公主受到傷害!」

  一面說話,任徜徉還一面對拓拔小月眨眼,試圖爭取她的好感,但這表現卻引來姍拉朵的重重一拳。

  「見色眼開的傢伙!別急著討女孩子歡心,先顧好命再說吧!」

  姍拉朵嫌吃藥效果太慢,趁著在任徜徉肩上一拍的機會,順勢就拎了管針筒打了下去,任徜徉痛哼一聲,灰白的臉色立刻好轉了起來。

  「媽的,同樣是修練神掌,你的體質怎麼比孫小子差那麼多?他受傷隨便亂吃點什麼,哪怕沒吃都好得很快,你怎麼被人打幾下就像爛泥似的?還浪費我這麼好的藥。」

  這句話確實是很刺激傷者,不過姍拉朵說的也是事實,任徜徉只能悻然道:「我哪能與那個小子相比?我是正常的人類,那個傢伙……天曉得是什麼變態生物……」

  閒話的時間沒有多久,大鐵門的內側傳來劇烈撞門聲響,雖然沒有被撞開,但顯示冰凍庫內的人也在採取措施了。

  「虛谷子那傢伙雖然不能和檯面上幾個怪物級數的傢伙相比,但河洛派絕學也不是鬧著玩的,趁著他們沒破壞這道門之前,我們得立刻逃跑!」

  姍拉朵的話立即獲得認同,假使任徜徉狀態十足,還可以憑靠神掌之威一拼,但此刻的任徜徉是重傷之身,要在戰鬥中使用神掌,賭命的風險程度比孫武當初更甚,還是走為上策。

  三人朝著外頭闖去,姍拉朵熟悉地形,任徜徉武技高明,等閒的守衛根本不是他對手,好幾次都在敵人包圍網完成之前,搶先一步衝出去,直到敵人啟動研究所內的機關,許多攻擊性武器封鎖了三人出路,這才將他們攔住,但姍拉朵卻取出了一顆小圓球,往地上一扔,剎時間濃煙又四散了出來。

  「又是煙霧彈?這招沒用了吧?有沒有點新東西可以唬住敵人的?」

  任徜徉叫了一聲,卻發現那些發動中的武裝設備停頓下來,周圍變得寂靜無聲。這才明白那顆小圓球並非凡物。

  「是那個小丫頭做的,靠著能源礦石發動的法寶,釋放出的電磁波能癱瘓大部分機械。」

  姍拉朵簡短解釋,忽然聽見有狼嚎聲快速逼近,不由得變了臉色,連忙催促兩人快走,任徜徉拉著拓拔小月狂奔,卻發現姍拉朵落在後頭,以為她體力不支,要去扶一把,卻被姍拉朵給拒絕了。

  「你們快走,這邊我來擋!」

  「你發瘋啦?你又不是戰鬥員,哪可能和阿默茲狼打肉搏戰?」

  「我說行就行,要是沒有我擋住這些狼,你們絕對跑不出去。快走吧!你們在這裡,我的本事使不出來。」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怎麼可能扔下你一個人在這,會天打雷……」

  「啪」的一聲脆響,姍拉朵結結實實地賞了任徜徉一耳光,在任徜徉、拓拔小月的驚愕中,她眼神冷靜,一字一字地說道:「這麼多年以來,我有拿這種事情開過玩笑嗎?不許廢話,立刻給我走!」

  絕對冷靜的語氣裡,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嚴,任徜徉一咬牙,拉著拓拔小月疾奔,很快便消失了身影,留下姍拉朵一人面對魔狼群。

  「哼!這一次賭得很大啊……」

  濃霧中,姍拉朵清楚感受到十餘頭魔狼正以高速接近,估計不到十秒內,它們就會將自己扯碎分屍,自己其實也沒有什麼自救策略,唯一能夠寄托的,只有賭上一次,看看自己的直覺到底靈不靈,如果失敗,十秒鐘之後,大地上最傑出的生物科技學者,將會在狼爪下變成一堆碎肉。

  「嚎嗚~~」尖銳刺耳的狼嚎聲,伴隨著腥臭氣息快速逼近,哪怕是在濃濃的霧氣中,都能隱約見到那猙獰的狼牙、血爪,姍拉朵全身為之顫慄,久違的生死危機感,讓她動也不動一下,運足目力,想在濃烈煙霧中尋找自己的一線生機。

  生機沒有看見,但尖銳的狼嚎聲卻有了變化,魔狼群仍在嚎叫,但卻不是那種充滿野性、殺意的狼嗥,聲音中有著明顯的痛苦,更多時候甚至只嚷個半聲就沒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狼群的數目正快速被削減中,對於這個突來的變化,姍拉朵露出了微笑。

  「……被人窺視的直覺果然沒錯……姓路的!跑來幫我忙,這可真不像你會做的事啊!」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7
第二章 傾城鳳舞.無定太極

  濃烈的煙霧慢慢散開,儘管姍拉朵早已有心理準備,真正實際目睹到這些景象時,還是吃了一驚。

  一條狹窄的長長走廊,已經被鮮血染得變了顏色,所看到的金屬壁板,全數都染上了血紅。

  阿默茲狼力大無窮,鋒銳獸爪向來是將人體切割粉碎的利器,碰到阿默茲狼的不幸者,絕對都是粉身碎骨,被撕扯成一堆碎爛血肉,但這一次卻出現了例外:整條長廊上所看到的,全都是阿默茲狼的碎骨爛肉。

  十幾頭狼軀,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有些是從中被撕裂開,身軀一分為二;有些是攔腰被打成兩段;還有一具是顏面挨了重擊,整個突出的狼嘴被打凹進去,深陷入腦門,頭顱正面一片血肉模糊,不見眼鼻口,只有一個豪邁的拳印。

  狼爪、狼腿之類的殘肢碎塊,亂灑了一地,裡頭更不乏一些內臟、骨頭之類的污物,濃濃的血腥氣味瀰漫四周,記錄著十餘頭阿默茲狼在此被慘烈屠殺的事實。

  阿默茲狼在域外是人人聞之變色的凶物,如果這一幕被域外百姓看到,絕對會讓他們歡欣鼓舞,甚至為此舉行一場慶典。但要出現這一幕場景,卻不是容易的事,阿默茲狼的戰鬥力極高、身軀強悍,當年域外各部族聯合圍殺,都落得傷亡慘重,要全數擊殺它們,得付出非常大的代價。

  然而,在這裡的阿默茲狼屍骸,全都是支離破碎的,顯然下手者非但行有餘力,甚至可以說是隨手宰掉了這些凶獸。有能力做到這種事的高手,當今天下不出十人,算都可以算得出來。

  姍拉朵很清楚這一點,在潛入此地的路上,她更屢次感覺好像被什麼人窺視著。這感覺拓拔小月也有,但閱歷豐富的姍拉朵更明白一點,自己的武功不高,照理說是沒有那種能力察覺到這種事,對方若真是高手,自己更不可能發現,所以……是對方故意讓自己感覺到這點,換句話說,這個窺視者也許不是敵人,很可能是個喜歡拿人來尋開心的傢伙。

  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這點,在侵入研究所的過程中,姍拉朵一直顯得自信滿滿,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她讓拓拔小月、任徜徉逃開,因為如果來者真是自己猜測的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會袖手旁觀,但如果兩名小輩不走,情形恐怕就很難說了。

  這一局賭對了,魔狼群被消滅,如此一著給敵人的震驚應該很大,要安安全離開研究所已不成問題,但姍拉朵察覺出手之人似乎並未離去,還在附近,那麼,就有需要打個照面了。

  「姓路的,會跑來幫我的忙,這可真不像你會做的事啊……聽說你遇到什麼狗屁宗主,被打得行蹤不明,嘿,怎麼會搞到如此狼狽……」

  與其說是道謝,更接近嘲諷,但話一出口,姍拉朵忽然想到有一點很不對勁,在遍地的狼屍中,有一具是被重拳硬生生轟凹頭顱致死,那個拳印,無比豪邁,讓人看了永難忘記。

  能揮出這等霸拳之人,不但身材高大,拳勁更是雄強霸烈,莫可匹敵,一發勁便能打凹狼頭,而自己所猜想的那人,似乎並不具有這樣的條件……

  這個念頭掠過腦海,一個蒼老的聲音立刻打破平靜,在姍拉朵的耳裡響起。

  「體貼對待女性,這是每個男人都該做的事,哪怕是不男不女的那一種,我也一視同仁。」

  聲音來自正前方,姍拉朵抬起頭,在煙霧幾乎完全散去的走廊盡頭,有一個極為高大的身影,一身土黃色的裝束,傲然站在那裡,雙手抱肩,極具威嚴的炯炯目光遙望而來。

  姍拉朵認識這個人。在當世能夠輕易擊殺阿默茲狼的高手裡頭,最讓姍拉朵意想不到會在此出現的,無疑就是這個人,她不禁驚呼一聲。

  「是你?」

  「……哼哼,我可不姓路!」

  龜茲生物研究所內的阿默茲狼,以一種讓人意外且莫名其妙的形式被宰殺碎屍,這件事對很多人而言都是件驚喜,不過,這並不代表阿默茲狼的力量弱,因為在域外的另一個角落,有人正為了遭遇阿默茲狼而頭痛不已。

  「要打狼人也就算了,事先也不說一聲,最起碼可以挑個好兵器,或是挑幾個好戰友,怎樣都會比現在好啊!」

  孫武看著眼前的阿默茲狼,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些魔狼不好對付,自己剛才一試,碰了個軟釘子,如果全力以赴,要擊殺一、兩頭魔狼絕對做得到,但要對付這十餘頭魔狼,恐怕得要叫苦茶大師那種級數的高手來了。

  伽利拉斯如援軍般及時趕到,本來是大喜之事,「水龍吟」的絕頂鋒銳與其他異能,正是對付這些魔狼的利器,無奈伽利拉斯到來的同時,還引來了另外兩個大麻煩,一個手持「大地神戟」的地司祭,已經很棘手了,旁邊還站著一個高深莫測的心眼宗主,孫武一點也沒有忘記,當日他連發數擊「修羅劫」將己方三人打得大敗虧輸的慘烈景象。

  看到這局面,孫武第一個想法就是有死無生,以自己的武功,別說要和敵人正面戰鬥,光是「大地神戟」連放兩次異能,自己恐怕就要倒下,雖然有個羽寶簪助陣,但對方單憑一個心眼宗主,恐怕就足以鎮住己方所有人,萬紫樓的絕頂輕功可以對付「大地神戟」可是「修羅劫」的寒冰劫獄,應該也足夠凍住整個空中。

  (……怎麼辦?沒得辦,只有硬著頭皮上了,打武搶瀾時怎麼打,現在就怎麼打。

  孫武判斷情勢,預備先發制人,由自己先去絆住心眼宗主,羽寶簪帶領友方突圍,哪怕救不到所有同盟會人員,帶一個伽利拉斯應該沒問題,至於小殤,孫武覺得她應該有辦法逃脫,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她仍一副神閒氣定的樣子,甚至還說著悄悄話。

  「……那是你的錯覺,其實我很弱的,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不曉得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孫武回了一句話,正要往前衝去,羽寶簪卻平舉起右手,攔住了少年的動作。

  「孫少俠,請先運氣調息,如果今天我們要闖出生路,很大一部分要靠你的神掌。」

  「呃……可是……」

  「神掌對肉體的負擔極大,請先做準備,我想我可以先爭取一點時間。戰勝是不可能,但如果只是爭取時間的話……」

  羽寶簪的話才說完,敵人就先動了手。似乎是忌憚孫武的神掌,心眼宗主與地司祭站立不動,由魔狼群進行首波攻擊。

  「嚎嗚~~」刺耳的狼嚎聲響起,十餘頭阿默茲狼由四面八方撲來,聲勢狠惡,巨碩身軀形成了緊迫人心的壓力;和兇惡的魔狼群相比,盈盈站立的羽寶簪彷彿風吹就倒,典雅而柔弱的姿態,美得動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和魔狼群戰鬥。

  然而,孫武也不會忘記,這個女子近年來名動中土,被公認是年輕一輩實力最強悍的幾名高手之一,在那看似纖弱的軀體中,蘊藏著誰都無法忽視的力量。當魔狼群狂嚎著撲來,揚起的勁風吹動玉人衣衫,羽寶簪在一瞬間有了動作。

  「喝!」

  嬌叱一聲,羽寶簪高速旋動,一身紅衣化成赤煙,扯動周圍大氣,立刻生出一團燦爛火焰,燒得極旺,焰光閃動中,羽寶簪雙手一分,火焰炸開,分散成數十道火星,飆射向魔狼群。

  這一下變招奇速,魔狼群雖然動作敏捷,近距離之內卻也閃避不過,全部被火星給擊中。

  阿默茲狼的軀體強壯,即使孫武鼓足勁道連轟十拳,也未必能夠打倒一頭,羽寶簪發的這些星火細小如塵,看不出有任何殺傷力,雖然打在阿默茲狼的身上,可是它們甚至感受不到,持續往前撲擊。……然而,這情形只維持了很短暫的一瞬間。

  撲擊中的魔狼群,忽然動作停頓,全部從半空中摔墜下來,一動也不動好像已經氣絕斃命了。

  狼嚎頓止,周圍一片寂靜無聲,不只是孫武這邊,就連心眼宗一方都被嚇到,若非一皇三宗那級數的絕頂高手,絕不可能如此輕易擊殺魔狼,羽寶簪能夠一擊做到,一身武功之高,恐怕還遠在傳聞之上。

  「看招!」

  羽寶簪得勢更不饒人,擊倒魔狼群後,立刻飛身攻向心眼宗兩大高手。萬紫樓身法本已迅捷,由羽寶簪親自施為,更見神妙,平時她施展「鳳娉翱翔」只像是一朵紅雲在天上飄,但此刻全力加速,卻猶如一支火箭,風馳電掣般直射敵人。

  萬紫樓武術的理論中心:速度,就是力量。最快的速度,能夠激發出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羽寶簪高速飆翔,在要靠近敵人的那一瞬間,紅影晃動,飛馳中的紅影在頃刻間一化為五,分為五個羽寶簪,攻向心眼宗的兩大高手。

  鳳凰七絕.鳳蹤瞬動!

  高速移動下的分身,顯然不只是單純的視覺殘像,攻擊心眼宗主的三個羽寶簪,分別施展不同招數,攻向敵人要害,而攻擊地司祭的兩個羽寶簪,才一掠近,就發射出能引燃高溫火焰的紅色羽毛,配合自身攻招,擊向地司祭。

  五個羽寶簪,攻勢奇快,圍繞著敵人旋動,忽焉在前、忽焉在後,讓被圍在中心的人眼花撩亂、應付不暇,一時間失了先機,竟落在下風。

  心眼宗主與地司祭均非庸手,但修羅劫一發動,波及甚廣,敵友不分;而「大地神戟」根本就是一次清掃全場的地圖兵器,為了不誤傷友方,兩人都有些施展不開手腳,只能先採取防禦。

  地司祭將「大地神戟」舞成一團黃光,所有飛射來的紅羽,一接觸到黃光就被自動震落;心眼宗主揚起雙臂,大袖飄飄,一股雄渾強勁的內家真氣發出,瞬間全數擊潰了羽寶簪的閃電進擊,讓她沒有一招能得手。

  「鳳.蹤.瞬.動……是極損真元的……體.力.技……你不是鳳凰夫人,且看你能……撐.多.久……」

  心眼宗主詰屈聱牙的刺耳語調,和那天戰鬥時一模一樣,他所做出的這個判斷很正確,但仍小覷了萬紫樓繼承人的能耐。

  「裝神弄鬼的東西,且試試我萬紫樓絕學!」

  嬌叱聲中,五個羽寶簪一起動作,手腕一翻,扯動周圍大氣,跟著變化為狂風,在翻腕中打了出去。

  鳳凰七絕.火鳳擒龍!

  看見那道似曾相識的旋風,孫武有一種顫慄感,當初也就是這麼一道旋風,羽寶簪讓自己吃了大虧,更硬生生將金鐘罩一掌而破。現在這一招重現眼前,龍卷勁風更一次就放出了五道,之前的威力跟現在簡直不能相比。

  五個羽寶簪,分站五個不同位置,釋放出龍卷狂風,這一招確實耗損真元,從施放狂風的那一刻開始,五個羽寶簪的身影就變得有些模糊,似乎難以維持,而這樣耗損元氣的殺著,也確實有其價值,一擊之下,心眼宗主、地司祭再也穩不住身形,被勁風捲得離地飄起,跟著,當火焰被釋放出來,熊熊烈火在狂風中捲動,兩人的身影便整個消失,被火焰吞噬而去。

  「……太、太漂亮了……」

  目睹這一場超水準戰鬥,孫武心中佩服,自己極為忌憚的兩名強敵,羽寶簪幾下連環絕招一竟讓他們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就這麼被打倒,實在是幹得漂亮,手上實力之強,恐怕已不輸給一皇三宗多少。

  「不……還是別高興得太早比較好,寶姑娘她……只是在為你爭取時間,如果真的能打倒敵人,她早就做了,不必用現在這種打法。」

  說話的人是伽利拉斯,他傷勢極重,渾身是血,似乎是在心眼宗主與地司祭聯手之下吃了大虧,但傷雖然重,眼力猶在,一下就看出孫武所看不到的東西,輕歎了一口氣,以刀拄地,撐著站起來,手指向旁邊倒地的魔狼群。

  「孫掌門,你看。」

  孫武順勢看去,赫然發現一件奇事,先前被羽寶簪打倒的魔狼群,其實並未斃命,非但如此,它們的狼爪甚至在抬動,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甦醒,回復戰力。

  「這……它們……」

  「剛剛我也想不明白,寶姑娘那一掌何來如此力量?但看到這個,我大概懂了。」

  伽利拉斯道:「她那一掌,掌力並不是重點,在出掌時所引燃的火焰中,一定融化了銀器,再將銀化入星火,打入阿默茲狼的血脈。」

  對於阿默茲狼來說,銀是一種劇毒,比任何毒物都要厲害,只要相當份量的銀進入體內,必死無疑,所以過去許多戰士是持銀器與之死鬥。羽寶簪的做法非常正確,直接將銀打入血脈,隨著血行流遍全身,甚至經過心臟;只是現在因為銀的份量不足,所以這些魔狼很有可能會再醒來。

  「女子身上有銀首飾不足為奇,寶姑娘剎那間機變若此,想出這條戰術,委實令人佩服。她先聲奪人,又拼著耗損元氣,連出猛招,是想為你製造一個機會,讓你全力出擊,其實……她應該也快要到極限了。」

  被伽利拉斯一說,孫武再看看情形,覺得果真如此,不過除了羽寶簪之外,好像還有什麼地方也不太對勁,心眼宗主與地司祭那邊似乎也有點……說不出來的古怪,正自想不明白,旁邊傳來小殤的聲音。

  「現在一堆人莫名其妙,每次出來都蒙頭蒙臉的,看得久了,也不曉得面具底下那張臉有沒有換,這次的這個是不是那次的那個?當然啦!那些特別遲鈍的傢伙,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的。」

  最後一句是明顯諷刺,但孫武這一次卻出奇地聰敏,聽了小殤這一句,竟然驚呼起來。

  「小、小殤,你是說……這個寶姑娘不是原來那一個?什麼時候被人換過了?天啊!我居然完全沒有懷疑過這種事!」

  「你……你這個蠢蛋!我不是在說這個啦!」

  在孫武和小殤共同成長的歲月中,始終都是小殤讓孫武七竅生煙、哭笑不得,能夠像現在這樣逆轉過來的情形,實在少見,但小殤確實是差點口噴白沫,一邊怒罵回去,一邊嘀咕著遲鈍的傢伙今日竟突然變聰明了。

  「兩位……我想時候差不多到了。」

  伽利拉斯手握水龍吟,做好戰鬥準備,同時也提醒了孫武,不過,這名域外刀尊很在意一件事,自從戰鬥開始,小殤的左手就緊握住不曾打開,掌心裡好像握了什麼東西,這一點,讓伽利拉斯很不放心。

  「嚎嗚~~」倒在地上的魔狼群開始甦醒,發出尖銳的狼嚎聲響,一些僥倖保住性命的同盟會人員早已把握機會,趁隙溜到聖堂門口附近,只是礙於火鳳擒龍所掀起的旋風太強,還沒走出去。

  孫武注意到狼群即將完全醒來的事實,決定不再等下去,準備配合伽利拉斯,發動自己的攻擊。

  積蓄已久的勁道一發,堅固的聖堂立即地動山搖,雖然動搖情況並不嚴重,不過細碎土石仍然從兩旁灑落,造成這一切的理由,就是眾人腳下怒湧翻騰的大地能量。

  如來神掌.佛動山河!

  怒湧的大地能量,受到神掌催運影響,在地面上鼓突起十數條土坵,迸裂散發紅光,猶如江水潰堤,不可收拾地狂轟向旋風的中心。

  孫武雙掌聚力,這一掌已經讓他頗感吃力,要不是事先調息良久,對身體的負擔肯定會更大,而在轟出的過程中,全身氣血運行加速,有些微的暈眩感,恍恍惚惚中,周圍三角錐體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彷彿生出一種令人著魔的吸引力,讓孫武不得不去注意,覺得這些文字好像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同一時間,五個羽寶簪的身形淡化歸一,在形體合一的瞬間,羽寶簪身上縈繞的紅光,熾盛到刺眼的程度,同樣是一掌拍出,轟擊向旋風內部。

  「喝!」

  伽利拉斯大喝一聲,也奮起餘勇,發動水龍吟異能,與孫武並肩作戰,一起向那道火焰旋風攻去。尚未擊中,兩人發招所牽動的餘勁已非常驚人,所過之處,凡是被沾帶著的阿默茲狼,全數被勁風切割、地氣衝擊,成為一灘糜爛血肉。

  三道強絕攻勢,幾乎是在同一刻命中,不分先後地擊中了火焰旋風,將旋風插裂破開。

  最先破入旋風內的人是孫武,「佛動山河」的掌力無堅不摧,沿途被波及到的魔狼全都肚破腸流、粉身碎骨,但這一下打入狂風之中,孫武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掌很像是打中了,卻又有點不對勁,自己確實是感覺碰到某個實體才猛然發力的,但掌力甫吐,那個「實體」卻發生變化,一下像是忽然拉遠,如在千里之外,一下子又彷彿近在咫尺般觸碰得到,那感覺滑溜厚軟,好像碰到了一個巨大的果凍。

  幾種不可思議的觸感,在一瞬間發生,孫武無法解釋,這一下掌力發不出去,只覺得胸口氣悶難當,真氣竄流,頭痛欲裂,最後逼不得已,只好胡亂轟出「佛動山河」的掌力。

  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羽寶簪身上。萬紫樓的少當家,見識比孫武要廣博得多,一掌打入旋風之內,遇到這樣的怪異感受,她馬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勁若飛絮,氣似流雲,陰陽輪轉,造化太極……果然是河洛派的高人在此!」

  如此獨特的化勁手法,正是河洛劍派的武技特色,被旋風所困住的兩名強敵,顯然是故意被困,預備後發制人,在火焰旋風內組織了這樣一道柔韌的氣網。河洛派武學是王道正宗,神妙不凡,羽寶簪一接觸到這道氣牆,便曉得自己這一掌起不了多大效果,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以自己對河洛派武學的涉獵,現在也絕不會手忙腳亂。

  心念一動,羽寶簪掌上的火勁凝聚收縮,一團紅光迅速變成一點熾盛的火芒,隨著紅光凝縮一點,力量逾倍增強,前方那層變幻無定的柔韌氣牆,漸漸出現了破綻,有承受不住的跡象。

  驀地,羽寶簪驟覺壓力大增,一股排山倒海似的突來大力,由那強韌氣牆上奔洩而來,力道大得異乎尋常,羽寶簪幾乎是瞬間感覺到掌、腕腕骨劇痛,彷彿這條手臀就要在這一擊之下被廢去。

  換做是一般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增加掌力反攻,但羽寶簪瞭解河洛派武技的竅門,一遇到這種情形,立刻便明白過來。河洛派武學練到精深處,蘊武於道,天人合一,能將自身化為無物,或是將透體敵勁卸去,又或是反把敵勁轉推第三方。自己所承受的這一擊,力道強得不可思議,極有可能是孫武的「佛動山河」掌勁被轉來,由自己分擔承受,然後敵人再同時將自己的掌力轉給孫武,讓自己和孫武同室操戈,不死不休。

  察覺這一點,羽寶簪想要撤手離開,卻已為時太晚,這道柔韌氣牆生出一股吸勁,手掌就像是被膠水黏住般,無法拔開後退。這是河洛派內功練到極深時的一項厲害之處,羽寶簪應變稍遲,馬上吃了大虧,被逼著硬接了一記「如來神掌」「……太極勁變化多端,確實高明,不過……天底下也不是你河洛派一家無敵。」

  冷笑一聲,羽寶簪表情忽變,身影再次閃動變化,竟硬生生一分為三,一個仍被氣牆沾黏住,另外兩個卻飄翔飛起,繞過消失中的火焰旋風,飛向另一側的孫武。

  「鳳蹤瞬動」這一式竟能在完全靜止的狀態下強行施展,大大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只見羽寶簪才一分身脫離,那個留在原地的分身,立刻被「佛動山河」的掌力給摧毀,化為灰飛,而另外兩個飛行中的羽寶簪同受感應,身軀劇震,差一點就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分身被摧毀,對於羽寶簪而言,絕不是沒有傷害的,然而,比起在原地硬接一記「如來神掌」現在這樣還是划算得多。兩個分身輕飄飄地降落到孫武身後,兩隻手掌放在孫武背上,剎那間合二為一,激發出一股熾熱的真氣,猛灌入少年的體內。當羽寶簪使用「鳳蹤瞬動」孫武最初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恍然大悟,知道敵人究竟在做些什麼,現在羽寶簪飄降到自己背後,一掌之力輸入自己體內,澎湃熾熱,讓「佛動山河」再次強大,自己也趁勢重新凝聚掌力,試圖集於一點,攻破敵人的防禦氣牆。

  河洛劍派武術不愧為王道正宗,孫武鼓動掌勁,仍覺得那堵氣牆乍虛乍實,自己始終把握不住發力點,擊出的掌勁彷彿都打不著敵人,在虛實不定問,神掌的掌力已逐漸被化去。然而,自己和羽寶簪的合力,絕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哪怕河洛派化勁、卸勁的本事再高,自己也有信心將之攻破。

  孫武心中盤算著,正準備再一次鼓催內勁,這時火焰旋風完全散去,氣牆中心的景象漸漸露了出來,只見地司祭雙掌合拜,閉目運功,身體不斷旋轉,而心眼宗主則是頭下腳上,抵著地司祭的頭頂,似乎正在合兩人之力抵禦神掌。

  河洛派是否有這樣的運功方式,孫武是不太清楚,但他卻因為所見的另一樣東西而大驚失色。

  三道組合攻擊的最後一道:伽利拉斯的刀,恰於此時攻到,目標專一,直指地司祭的心窩。從形式來看,這一刀若命中,立刻能將敵人一刀斃命,但已經吃過苦頭的孫武,卻想到另一個可能性。

  「妖孽受死!」

  伽利拉斯狂喝聲中,水龍吟直插向地司祭的胸膛,而一直閉著眼睛的地司祭,卻彷彿等了這一刀許久般,旋動中的身體驟然停下,合拜的雙掌一分、一拍,以空手奪白刃的架勢,硬生生拍住了水龍吟。

  鋒銳異能發動中的水龍吟,照理說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封住的,地司祭的肉掌並沒有真正拍住水龍吟,只是憑著絕世的掌力,破空封住了水龍吟的前進。如此驚世駭俗的一掌,地司祭並沒有能力托出,唯一的可能,就是那股力量源自於孫武的掌力:如來神掌!

  「嗚呃!」

  這種情形下的伽利拉斯等於硬受了「如來神掌」一擊,剛才羽寶簪所碰到的殺局舊事重演,讓本來已經傷重的刀尊,半空中嗆出一口鮮血,整個身體被遠遠跌拋出去。

  孫武的狀況也不妙,一股鋒銳絕倫的刀氣轉透過來,從雙掌直透腑臟、經脈,震驚之餘,連忙轉移最後兩成的「佛動山河」的掌力,不轟發出去,而是與這股刀勁對擊,相互抵銷。

  轉移神掌力量需要高難度技巧,孫武百忙中應對得當,幾乎使盡了渾身解數,才將這一刀的傷害抵銷,全身而退,不禁讓他覺得手腳乏力、頭腦暈眩。

  接著,孫武才意識到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

  自己最厲害的殺著,已經全部轟出去了,卻完全無法傷到敵人,現在……敵人將在這樣的近距離之下,反擊!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9
第三章 修羅血鳴.古城驚變

  孫武的預感不幸命中,心眼宗兩大高手其實非常忌憚他的神掌,這裡又不是阿鼻血的影響範圍,佛家武學不受克制,上一次沒能發揮的神掌之威,這次大有可能一雪前恥,討回戰敗恥辱。

  縱使是當今天下的絕頂高手,也不敢在面對「如來神掌」時掉以輕心,心眼宗兩大高手合力,不惜暴露來歷、身份,聯手以河洛劍派的玄功化勁,破去孫武這一式神掌。……河洛派的武功果然神妙,但……以心眼宗主的武功之高,應該可以直接出手和我硬碰硬,勝負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大,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好不容易才抵銷了伽利拉斯的刀勁,孫武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卻聽見一陣刺耳的笑聲。

  「本.座.不.做……無謂的出手,一出.手.就……要完全的勝利,破.神.掌,取.你.性.命……一招足矣!」

  在這奇異笑聲入耳的同時,原本頭下腳上倒立於地司祭頂心的心眼宗主,竟已無聲翻轉過來,一腳獨立,踏在「大地神戟」的尖端,一手捏劍訣,氣派莊嚴,像極了一名登壇作法的道士。

  只不過……這個道士登壇所開啟的,不是登天仙道,而是森羅地獄。

  修羅劫!

  剎那間,熟悉的感覺重現,孫武只覺得一陣強烈的血腥味湧來,眼中所見儘是一片赤紅色,跟著,整個人就像是被浸泡入血池之內,六識渾沌,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全身骨肉盡皆劇痛。

  換做是平時,孫武鼓盡一身金鐘勁硬擋,還可以撐上一段時間,但此刻才剛發一記神掌,元氣大損,遇到這血海劫獄,幾乎連真氣都提不起來,護身金鐘罩的力量降至低點,被擊個正著,奇痛難當,渾身血液好像都要一股腦地狂灑出去。

  所幸,這股邪力並不長久,忽然之間壓力頓輕,孫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是傷重之餘再也撐不住,整個人被打飛了出去,血灑長空,飛跌數十尺。

  在被打飛的過程中,孫武除了痛楚,一點其他的感覺也沒有,六識仍被血海劫獄的邪能給封鎖住,完全麻痺。孫武自己也很清楚,如果這種情形再持續下去,當自己的感官回復,恐怕已挨上敵人的第二擊,當場斃命了。所以,不管有多困難,一定要盡快回復六識感知。

  這件事著實不易,要不是之前有過與佛血舍利抗衡的經驗,一定做不到,此刻的疼痛再厲害,終究厲害不過舍利邪能發作時骨肉分離的痛楚,孫武憑著一股執著的毅力,終於驚醒過來,回復了六識感知。

  劇痛依舊,但卻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飛射跌下,眼中看得見一些模糊景象,最奇怪的一點,就是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壓著,重量很輕,但卻很溫暖,似乎是一具女性嬌軀。

  (呃!我中招的時候,寶姑娘應該在我背後……

  這個念頭一閃過,孫武心中劇震,想把一切看得更清楚點,這才瞧清羽寶簪趴在自己的胸口,嘴角溢血,雙目緊閉,好像已經暈死了過去,而她白皙的手臂則被鮮血染遍,呈現不自然的扭曲。

  看起來,似乎是血海劫獄全面爆發時,羽寶簪捨身搶上,擊出一掌迎擊,雖然起了一定效果,卻已是強弩之末,接著就和孫武一起被擊飛。由於所站位置的關係,血海劫獄的大半威力都由她承受,這也是為什麼孫武身上壓力頓輕的緣故。

  明白了這些,孫武激動不已,胸中一股悲怒熱血狂湧,很想做點什麼,但腦海中一種強烈的暈眩,卻又將注意力牽引到別處。

  暈眩,似乎不是因為失血與重傷,造成暈眩的源頭,是兩旁無數的三角錐體,說得更明確一點,是上頭所刻載的文字。說起來也荒唐,明明已是生死一瞬間的危險時刻,自己身受重傷,痛楚難當,可是那些三角錐體上所刻的文字,卻好像活了起來,召喚著自己。

  自己和寶姑娘被擊飛,身上的鮮血灑出了一條紅路,其中有不少血滴飛濺到那些三角錐體上,蠅頭小字沾著了鮮血,竟然生出一縷青煙。看在孫武眼中,那些冒著青煙的字,彷彿得到了生命,開始活動起來,無聲地向自己訴說著訊息,要自己好好定下神去感受。

  字體盤旋,孫武好像看到很多畫面,無數的機械在天空中飛舞,發著奇異豪光,而凹凸不平的地面被這些異光照射後,一下子就變得平坦,接著許多沉重的金屬塊自天而降,拼組出建築物的雛形……

  (這是……樓蘭一族在修建樓房……為什麼我會看到這個……

  孫武還不太明白,但已隱約猜到,這些景象必然是三角錐體上的某段記載,隨著字體的變化,直接將訊息用影像的方式傳入自己腦海。

  樓蘭一族的技術,真的很驚人。

  這個念頭一閃過,孫武在半空中猛地翻滾數圈,消去飛墜的餘勁,沒有真的摔個七葷八素、筋折骨斷,剛要運氣鎮傷,忽然看到心眼宗主足下一點,飛躍至半空,好像要發動第二波攻擊。

  儘管雙方相距已遠,但修羅劫威力不凡,孫武不敢有絲毫大意,連忙鼓勁防禦,明知道不敵,死馬當活馬醫,希望能夠接下這一擊,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

  心眼宗主飛躍至半空,是為了連鎖攻擊的第二擊,但這一記攻擊卻非由他進行而是腳踏在地面上的地司祭。

  在發出血海劫獄之後的短暫時間裡,心眼宗主已回氣完畢,與地司祭合力發動了超級法寶,一團土黃色光芒正籠罩在三叉戟的尖端,越來越朦朧。

  躍身於空,是為了躲避神戟發動時的傷害,而當減去這層顧慮後,地司祭便開始毫無保留地發動手中的「大地神戟」剎時間,一股雄強波動被釋放出來,在大地上形成漣漪,快速傳了出去,震向四面八方。

  「大地神戟」的異能無分敵我,一下子透發出來,首當其衝的就是阿默茲狼,這些魔狼距離近,又是腳踏大地,當漣漪震波一到,沒有一個閃得掉,全數在嚎叫中倒下,雖然沒有死去,但也無法再起來戰鬥了。

  孫武在神戟上吃過大虧,一見這超級法寶發動,哪敢怠慢,第一時間飛躍起來,想要躲過這一擊,但這一著卻在敵人算計之內,心眼宗主凌空彈指,竟是一道威猛劍氣襲來,中途凝化成一把半透明的闊劍,速度奇快,孫武避之不及,正中額頭。

  第七關金鐘罩,護體若金湯,在巨響聲中承受住劍氣斬擊,孫武的頭往後一仰,頸骨疼得彷彿要折斷般,雖然沒有實質傷害,卻被打得往下墜去,沒法躍停半空。

  當身形往下墜去,孫武才發現另一個要命的地方,自己腳下感覺到一股吸扯力,顯然「大地神戟」並不只是「觸地即震」假如離地高度不夠,仍會受到異能牽引,同受其害。

  (這樣下去,兩個人都逃不掉,只有拼了……

  緊要關頭,也顧不得其他,孫武雙臂一振,高高拋起懷中的羽寶簪,自己則是加速落下。在下墜途中,孫武把心一橫,想要拼盡一切,催運舍利邪能,就算是要死,也要拼一個同歸於盡。

  舍利邪能無堅不摧,當世強者無人不懼三分,如果不計一切代價鼓催,確實有可能逆轉一切,只可惜,催運舍利邪能也需要時間,少年還沒有能夠催動,雙腿便已經進入大地波動範圍,神戟的異能從雙腿傳遞直上。

  之前受過神戟一擊,內患已然留下;硬拚血池劫獄,受創更是嚴重,現在再受神戟一轟,所有傷勢再也鎮壓不住,一起爆發,孫武體內多處骨折,鮮血瘋狂噴出,整個人被彈震出去,遠遠墜向聖堂的另一頭。

  這一摔,再也不是自己力量能止得住,孫武也不曉得飛了多遠,最後在一下巨響聲中,重重撞在某個極堅硬的物體上,還把那個物體給撞塌了。

  摔得很重,孫武幾乎以為自己的脊椎斷了,勉強睜開眼睛,只見自己竟然墜到聖堂最末端,撞塌了那小半座祭壇,鮮血流了一地。

  血……流得那麼多,應該很危險吧?或許會致命也不一定……

  這些應該是很要緊的,但似乎又不重要,因為敵人很懂得趕盡殺絕這一套,地司祭發動完神戟異能,得勢更不饒人,舞動神戟,大步朝這邊趕來,要對重傷的敵人發動最後一擊。

  孫武看到了這一幕,卻沒有能力抵禦,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地司祭越來越近,高舉起「大地神戟」奇怪的是,都已經到了這一刻,孫武想到的仍不是自己會怎樣,腦中所掛念的,是仍在現場的兩名戰友。

  寶姑娘……不曉得怎麼樣了,她被高拋起來後,應該會摔入旁邊的三角錐體陣中,到現在都沒看過她的真面目,想想真是遺憾。

  小殤……跑到哪裡去了呢?她一個小女孩,戰鬥時當然是躲起來了,但「大地神戟」的波及範圍太廣,她不管躲到哪個角落,都不可能安然無事,為什麼還沒有看到她呢?

  除了她們兩個人,好像還有一個人是自己不該忘記的,可是,腦袋昏昏的,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呢……

  「噹」的一聲巨響中,一件橫擋過來的兵器,架住了叉落中的「大地神戟」將少年從鬼門關口救出來。

  「嘿!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裡了吧?」

  伽利拉斯手執水龍吟,抵住了「大地神戟」他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傷勢看來絕不會比孫武輕到哪兒去,但一手持刀,自有一股凜然威勢,讓人不敢輕侮。

  「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容許你們殺掉這裡任何一個人!這些少年……或許能夠改變中土與域外百姓的命運……」

  「呸!你這個出賣組織的叛徒,死到臨頭,還在這裡大言不慚!」

  出奇地,地司祭聞言後勃然大怒,表現出的反應、回斥的言語不太對勁,半昏迷的少年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昏沉的意識卻無法深思。

  「這些小賊是我派大敵,你這叛徒如果想要袒護他們,結果就是和他們一起去死!」

  地司祭舞動神戟,試圖繞過伽利拉斯的阻攔,刺向孫武,但伽利拉斯卻舉起刀,畫出一道弧線,斜斜地刺插過來,再次攔擋在神戟之前。這一次,由於運刀的手法特異,明明刀戟對撞,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彷彿神戟的一刺之力,完全被伽剎拉斯的刀招所吸收,盡數卸散。

  即使孫武已在昏迷邊緣,仍然覺得這一刀很眼熟,或許是因為腦子裡沒有多餘的思考,只剩下最純粹的直覺,少年反而立刻判斷出真相。

  (……是……河洛劍派的武技!

  地司祭與伽利拉斯戰得十分激烈,刀來戟往,一個倚仗兵器長的優勢,揮動時佔盡上風,一個卻是悍不畏死,憑著刀法變幻莫測,一再搶入對方的防禦圈內,用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打消敵人的優勢,但不管怎麼打,這兩個人所使用的武學家數,很明顯地是同出一源,很多時候反而比較像是一對師兄弟在過招。

  這樣的情形,只有一個解釋。如果說地司祭的真面目,是河洛劍派的某位前輩高人,那麼伽利拉斯的刀法,也是由河洛劍術化來,所以兩人運使兵器的手法,才會如出一轍,鬥到後來,雖然戟長刀短,但兩人揮動起來,都像是在甩動一抹流雲、一截清溪,凝滯中蘊含著靈動,深得河洛劍術精要。

  兩名高手以河洛劍術惡鬥方酣,心眼宗主則是因為適才連發數招,元氣大損,落地後便站立不動,沒有參與這邊的戰鬥,而孫武傷勢嚴重,羽寶簪失血昏迷,都無法干預這場激鬥,只好任由兩大高手糾纏下去。

  兩人的手上都持有法寶,但要發動法寶異能,卻需要相當的體力和實力,地司祭並沒有辦法獨力發動神戟,伽利拉斯重傷之餘,也沒有能力再發動水龍吟的異能,只能憑著本身的武藝和敵人交鋒。

  伽利拉斯的刀一招比一招要狠辣,但卻反而屈於下風,他的傷勢嚴重,失血沒有止住,在戰鬥中又增添了新的傷口,任誰一看都知道,他是憑著意志力強撐,拼盡最後一分力氣在戰,隨時都有可能傷重倒下。

  地司祭的情形則好得多,一直鬥到現在,他都沒有受什麼傷,頂多是因為發動神戟,虛耗了不少體力,河洛劍派的內功運行越久,越見內息悠長,最利久戰,因此戰鬥中一半招數都是守勢,看來他是想等伽利拉斯傷勢發作,再趁機一舉敗敵。

  這些情形,孫武看得明明白白,但傷重的身體什麼也做不了,體內鮮血好像全流了出去,身體越來越重,意識也越來越昏沉,眼角所看到的景象,就是自己所在之處的周圍,全部被血染紅,實在想像不到……一個人能流這麼多血……

  假如情形再這麼下去,閉上眼睛睡覺是順理成章的事,之後大概也不曾醒來,就這麼一命嗚呼。然而,就在孫武幾乎要失去意識時,一股強烈的震動,讓他從半昏迷中驚醒,稍稍回復了點意識。

  最初,孫武以為是地司祭發動神戟,再一次震撼大地,但自己並沒有感受到神戟的波動震擊,地司祭也正和伽利拉斯戰鬥,看來不像是發動了異能。然而,大地在震動卻是不爭的事實,起初只是一陣陣輕微搖晃,後來這晃動越來越激烈,就連周圍的石壁都出現了裂痕。

  「地、地震?」

  地司祭似乎很錯愣會在這種時候碰到天然災害,伽利拉斯則是比他專心得多,一看到敵人因為地震而分神,手中連斬三刀,逼得敵人手忙腳亂,趁機再飛起一腿,將地司祭給踢飛了出去。

  擊退地司祭,這位域外刀尊也幾乎成了一個血人,克制不住極度疲憊,差一點就跪了下來,如果不是心眼宗主開始朝這邊走來,讓伽利拉斯有所警覺,重提戰意,再次揚刀站了起來,他可能就要這麼昏死過去,再也沒機會醒來了。

  「執.迷.不.悟,必.遭.果.報……」

  心眼宗主身上所散發的壓迫感,和地司祭不相上下,只要修羅劫再發一擊,就能將伽利拉斯連同孫武一起收拾掉,這點伽利拉斯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然執著地雙手握刀,阻擋在心眼宗主的前進道路上,清楚表示一步不退的堅決。

  「……我……我不能再錯一次,這些少年……很重要……今日為了贖我的罪孽我跟你們拼了!」

  一番話說得上氣不接下氣,但裡頭所傳遞出的決心,卻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的。

  地震仍持續著,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周圍土石碎裂,無數細小石子砸落地上。落石迅速增加了規模,由細小碎石變成了人頭一樣大的石塊。

  心眼宗主緩步前行,完全不把這些落石放在眼裡,只是以奇特腔調說著話,「舊.情.不.念,擋.我.者.死……」

  伽利拉斯聞言,露出了一絲苦笑,揚起水龍吟,以一個豪壯的姿態,守護在少年身前。

  危機迫近,孫武急得想要跳起來,但早已麻痺的肢體,根本沒有支撐活動的力氣,除非有其他援兵出現,要不然,已注定的一切持續發生,是不可能改變的。

  墜入三角錐體陣中的羽寶簪,仍舊生死不明。她正面承受了一擊修羅劫,傷勢奇重,雖然不致於致命,但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甦醒過來。

  伽利拉斯已在奮力搏鬥,從各種跡象來看,他不太可能再引發什麼奇跡來逆轉情勢了。

  同盟會人員除了一些僥倖逃走的,其餘都已經被「大地神戟」給震倒,在傷重的影響下,現在可能已經氣絕身亡。即使沒死,也幫不到什麼忙,就算全部合起來也接不下一擊修羅劫。

  環顧週遭,確實找不到任何幫手或逆轉機會,但突然之間,孫武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青梅竹馬的密友,不曉得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小殤……藏在哪裡?

  想到小殤的下落,孫武著急了起來,不知道從哪兒生出的力氣,讓他睜開眼睛,搜尋周圍。

  正前方,心眼宗主正筆直朝伽利拉斯走來;左邊,大地的震動加劇,無數土石自兩旁搖落,砸碎在三角椎體陣中,右邊也是類似的景象,不過地司祭好像發現了什麼,正朝那邊走去。

  在地司祭前去的方向,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橢圓形物體,漂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外殼渾圓光滑,形似雞蛋,但任何人都猜得出內中是機械構造。地司祭不可能知道那是什麼,但孫武卻很清楚,更知道那可能是世上最堅固的防禦法寶。

  法寶.九龍神火罩!

  這是小殤最得意的傑作,只要藏在「九龍神火罩」之內,什麼攻擊也無法打破,只是自從小殤失去運使法寶的能力後,這個高耗能的法寶就沒有機會出現。這趟前來域外的路上,孫武曾聽小殤提起要改裝神火罩,讓它能夠憑藉著能源礦石,做短時間的運行,現在看來……這個改造應該是已經完成。

  地司祭不明白「九龍神火罩」的真相,只好拿起「大地神戟」用力揮砸,試圖破壞,但在無法發動異能的情形下,神戟的真正威能施展不出,單純的砸擊更破壞不了神火罩,任地司祭怎樣用力揮砸,「九龍神火罩」連一絲裂痕也沒有。

  小殤藏身在「九龍神火罩」內,只要能源不用完,她在裡頭就會非常安全,這點可以放心,但另一個致命危機卻在此時襲來。

  地震越來越強烈,土石崩落的情況,已經到了讓人再也不能忽視的地步,就連正在進行生死對峙的心眼宗主、伽利拉斯也都不例外。決心拼上一條命的伽利拉斯倒還好,心眼宗主卻遲疑了起來,哪怕是將敵人全部幹掉,自己卻也要活埋陪葬,這筆帳絕對是划不來的。

  一場地震發生得莫名其妙,就連心眼宗主這樣的絕頂高手,也都開始顯得猶豫、遲疑,不曉得是該棄戰離開,還是先誅滅敵人;而狂轟著「九龍神火罩」的地司祭,此時也停下手,懷疑會不會是「大地神戟」剛才的那一下震撼,造成了這場地震。

  悶雷似的轟隆聲響,來自四面八方,如果這震動規模再持續下去,整座地窟絕對會坍塌,所有人都很清楚這個事實,但是,只有伽利拉斯一個人產生了疑問,大沙海的氣候雖然變幻莫測,但此地位於峽谷,不會輕易受外界天變影響,就算是掀起大沙暴,影響地底,也不該有這麼大的地震,這一切……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伽利拉斯十餘年來都耗費在大沙海中,對於這些不合理的狀況,他的感覺比誰都深刻,心念一轉,他立刻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答案。

  「這……怎麼可能?但……為什麼?」

  不應該發生的事,卻在此時真實上演,伽利拉斯大驚失色,自己半生追求的夢想,即將要在此刻實現,這一切突如其來,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彷彿身在夢中。

  「樓、樓蘭一族的遺跡,要重現大地了……」

  伽利拉斯的顫聲說話,讓心眼宗主、地司祭俱感震驚,倘若孫武還能思考,也會為此而震撼。所有人遍尋不獲的樓蘭遺跡,在地底分散潛伏十餘載,卻即將要在今日甦醒,重新聚合,現於大地。

  可是,一直深深沉睡的東西,為何會突然甦醒?這一切總該有個理由,心眼宗主不知,地司祭也不清楚,只有伽利拉斯隱約想到了一點,驚愕地回望著身後的孫武,但又好像不能確定,轉頭望向墜落在三角錐體陣中的羽寶簪。

  看看孫武、再看看羽寶簪,伽利拉斯臉上閃過一絲堅決,握著水龍吟,大喝一聲:「樓蘭遺跡即將重現,如果秘密落在你們這班人手裡,只會讓中土域外生靈塗炭,我就算拼掉這條性命,也絕不讓你們……」

  慷慨激昂,正是英雄姿態,但一句話還沒說完,心眼宗主陡然出手,一指彈出。劍氣破空激射,將伽利拉斯透胸穿過,化作一道血箭射出。

  「叛徒!今日就替.同.胞.替.組.織收拾你!省得有你這雜碎在外.丟.人.現.眼……」

  一指命中,伽利拉斯像是被洩了元氣,搖搖晃晃地往下倒去,只是手中還握著刀,任著鮮血流下,勉強支撐住身體,不肯完全倒地。

  心眼宗主冷笑一聲,揚起手掌,似乎要再補一掌,但卻停住動作,像是察覺到什麼不妥似的,轉頭望向地司祭。

  確實,地司祭那邊發生了異狀,就連地司祭自己也搞不太清楚,那個任他敲擊許久,未有一絲裂痕的怪異機械,忽然打開。

  機械無聲開啟,但內中卻已空無一物,地司祭方自錯愕,耳中已傳來心眼宗主的暴喝。

  「當心!」

  縱使在大量土石崩落的巨響中,心眼宗主的這聲暴喝,都有如怒雷乍響,震動魂魄,連半昏迷的孫武也都短暫一醒,抬起頭來。

  這一下抬頭,孫武看到了一道粉紅色身影,好像閃電般自天而降,速度快得不可議,哪怕是素來以輕功自傲天下的萬紫樓,都要為之驚歎。

  這道粉紅色身影不僅僅是快,而且無聲,在完全沒有聲息的情形下,悄然落向地叫祭的頭頂,要是沒有心眼宗主的一聲暴喝,地司祭絕不會察覺到有人襲來,於是他立刻揮動「大地神戟」準備防禦。

  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如果說全速施展輕功的羽寶簪是一頭翱翔天際的鳳凰,那麼這道粉紅色身影,就是觀准目標、驟然發動攻勢的雄鷹、獵豹,一擊必殺。

  地司祭的神戟舞動得甚急,滴水不漏,沒有人看清楚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就在粉紅身影與地司祭錯身而過的剎那,一線朱紅灑上了天空,伴隨著一件物體掉落下來。

  那是……一條左臂!

  直到那條左臂掉落地上,狂舞著「大地神戟」的地司祭,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當大量鮮血從他斷去的左肩狂噴出來,痛苦的慘嚎聲也響徹聖堂,而造成這一切的那道粉紅身影,則如狂風、如烈火,全速飆向現場仍站著的另一人:心眼宗主。

  孫武抬起頭,在驚鴻一瞥之間,看清楚了那道粉紅色身影。

  那似乎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身材修長,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連身長裙,赤著雙腳,披散著長髮。

  銀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揚時,猶如漫空大雪般,看起來是那麼的美麗,卻又那麼的冰冷。

  造成這股冰冷的源頭,除了雪一般的長髮,還有她的眼睛。剎那間的一下照面,孫武覺得少女極美,無論是五官、輪廓,都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但這份美麗卻讓人不易親近,因為少女木然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冰冷的眼神中,一股絕對零度的寒意。讓人接觸到便猛打哆嗦。

  孫武看見了這些,感受到了那股寒意,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好像對這種感覺……很熟悉。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29
第四章 龍嘯域外.劍隱黃沙

  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替這場原本已無法改變的戰局,投下了新的變數。心眼宗主技壓全場,應該是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但在看見這名神秘少女一擊便斷去地司祭左臂的手法後,不由得收起輕敵之心,謹慎以待。只不過,敵人的強悍,猶在他意料之外。

  當粉衣少女掠至近處,驀地雙手一舉,整個人也同時躍高。像心眼宗主這樣的強人,自然明白這一下舉手是猛招前兆,因為從舉起手的那一刻起,週遭空氣流動便起了變化,一股強悍霸道的氣勢,彷彿神龍咆哮般,迅速壓向四面八方。

  光看這氣勢,心眼宗主便曉得此招不凡,但是當這一招的全貌具體成形,心眼宗主這才真正大吃一驚。

  在粉衣少女雙手高舉的正上方,他刺是聖堂的屋頂上,水氣凝結為雲霧,氤氳朦朧,正上方雲氣變動,隱約浮現幾個明亮光圈,光華燦爛,逼得人不敢正視,而光圈之中出現梵字,整體的亮度迅速提升,恍若烈日,跟著,三頭金龍由梵字中竄出,速度奇快,張牙舞爪,咆哮著往下飛降。

  乍見龍形氣勁,心眼宗主這一驚非同小可,天下間武學千門萬派,各有神通,但要說能夠召喚出龍氣,並且凝化龍形的武學,恐怕只有大武王朝的至尊絕技了。

  天子龍拳.權傾天下!

  絕世龍拳的強招,正面轟來,威力絕不遜於「如來神掌」一擊,心眼宗主倉促間無法閃避,唯有硬拚這一式龍拳,左手畫圓、右手虛捧,心眼宗主雙臂像是抱著一顆大圓球,一震一抖,迎向三頭金龍。

  猛招對拼,旁人看不清楚拚鬥時的詳細狀況,只聽見一聲驚人巨響,兩人戰鬥之處的土地,因為承受不住這股爆炸性的威力,在轟然聲中裂出一個大洞,連帶造成整座聖堂崩塌,不管是心眼宗主、地司祭,或是孫武一方,全都隨著地面的大幅度崩塌,往那無底的黑暗掉落下去。

  在昏迷的一瞬間,孫武完全沒想過自己有再甦醒的可能,不過,命運這種事的確很難掌握,在一陣外力晃動下,昏迷的少年慢慢地回復意識。

  睜開眼睛,世界由黑暗轉為光明,出現在眼前的第一張臉,是一張覆蓋著面紗的臉孔。

  「寶、寶姑娘……」

  這狀況有些令人吃驚,但如果細細深思,卻又再合理也不過。羽寶簪硬挨了一記「修羅劫」傷勢奇重,有生命危險,可是跟孫武、伽利拉斯相比,她的傷確實是「最輕」的,而另外那兩位從戰鬥一開始就奮戰到結束的男士,沒有當場斃命,已經能算是好運了。

  「寶、寶姑娘,你沒事吧?」

  孫武問了一聲,發現羽寶簪的手掌貼在自己胸口,正將一股灼熱真氣輸入體內。為自己療傷。

  真氣雖然熾熱,但並不強,顯示羽寶簪重傷之餘,內力也只能勉強施為,無復平常的實力,可是也絕非重傷垂死之身,這和她剛才中「修羅劫」時的瀕死狀態不同難道短短時間內,她的傷勢已經痊癒了?

  「這是鳳凰七絕中的不傳密式:涅盤不死身。」

  羽寶簪輕聲道:「具體來說,這其實不能算武學,只是透過特殊的運氣方法刺激肉體,加快本身受傷部位的生長癒合,無論傷勢輕重,不死身都能讓自身的狀態好轉。」

  「這麼神奇?」

  「這……也還好,世上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需要付出代價,所謂的神奇,也只不過是在其他方面加倍付出罷了。」

  孫武聽了,想要追問那個代價是什麼,話才到嘴邊,想到這種事情極微機密,就算問了,別人也不好回答,於是只好把這問題吞了回去。哪知道羽寶簪微微一笑,竟將「涅盤不死身」的秘密坦言相告。

  無論多重的傷勢,都能夠加速痊癒,這聽起來固然神奇,但任何一個稍微具有常識的人,都明白這種事情不可能沒有代價,甚至……那個代價還沉重到讓人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涅盤不死身」的運作原理,是加倍耗損本身的力量與元氣,增快肉體生長速度,達成加速癒合的效果,雖然可以治療重傷,卻極損力量,在面對同級數對手激戰時,極不實用,如果一下子計算不好,即使瀕死重傷的身體在瞬間痊癒,力量卻下降一半,到最後被敵人一招宰掉,那就很划不來了。

  「……況且,如果真的傷勢嚴重,就算癒合了,事後也要大病,那滋味實在不好受……」

  羽寶簪微笑著說,彷彿是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孫武聽在耳裡,腦裡浮現的問題就是:羽寶簪還剩下多少實力?硬挨一記「修羅劫」後,羽寶簪用不死身催愈重傷、回復行動力,代價就是大幅度消耗力量,現在的她如果碰上強敵,恐怕走不了幾招就會被人斃了。……不過,怎樣都比當場傷重死亡要好多了。

  羽寶簪幫著運了一會兒的氣,孫武週身的疼痛消減了一些,氣息略順,腦裡第一個浮現的問題,就是自己此刻到底身在何處?

  「寶姑娘,我們現在……」

  「剛才的地震太厲害,聖堂崩毀,我們是穿過地面摔下來的,現在……應該是在地底下,但實際的狀況到底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附近沒有光源,周圍的景像一片漆黑,孫武運足目力往旁邊看去,只見四面八方都是岩石,自己和羽寶簪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個岩石倒塌時,交相錯落卡出來的巖縫,看起來還算穩固,但隨時也都有可能崩毀,不能在這裡久待。

  腦中正在尋思,輸來的真氣卻忽然中斷,孫武一驚,只聽見羽寶簪劇烈咳嗽,這才明白羽寶簪的狀況極為惡劣,為己療傷的真氣已經輸不下去。

  「寶姑娘,你還好嗎?撐得住的話,我們先設法離開這裡。」

  「……不勞費心,我還挺得住。」

  羽寶簪搖搖手,站了起來,因為上方有巨岩壓頂,所以她站起來時必須壓低著身體。重傷之下,即使是艷色無雙的傾城佳人,也顯得狼狽憔悴,羽寶簪的衣衫上染了多處血漬,鬢髮散亂,目光黯淡,就連遮住面容的那條紗巾都破破爛爛,彷彿隨時會掉下來,羽寶簪察覺到這一點,將面紗調了調位置,卻怎麼調都還是要掉下來的樣子。

  「寶姑娘,別勉強了,這紗巾快裂成兩半,怎麼調都沒用的,不如……別遮了吧!」

  這建議雖然是順應情況,但也存著少年的一份私心,他確實也想看看,面紗底下的絕色姿容是何等面目,不過,這個建議卻被羽寶簪委婉地拒絕了。

  「嗯,說得也是,被埋在地底下,也不曉得出不出得去,就算是等著見未婚夫,大概也沒這機會了,孫少俠其實是個很好的夫婿人選,武功既高,又俠骨仁義,那就由你來當第一個看見寶簪面目的男人吧!」

  羽寶簪說著,伸手要去解開面紗,對面的孫武驚得臉如土色,慌忙搖手阻止,連說不。

  「呵,天下男人好像都是一個樣子,都想佔便宜,卻不肯負起責任啊!」

  被羽寶簪這麼一說,孫武覺得很尷尬,但又不曉得能說什麼,看見羽寶簪的步子搖搖晃晃,連忙過去扶一把,兩人合力找尋出路。

  四面八方都被岩石堵住,只有一些十分細窄的縫隙,並不好通過,幸虧孫武不是成年人的體格,羽寶簪也身形苗條,於是,孫武在前開道探索,慢慢從縫隙找路出去。

  孫武鑽著巖縫,一面調息運氣。「金鐘罩」護體、抗擊的威力,天下無雙,重傷只要獲得救治,「金鐘罩」就能回復作用,孫武再運「洗髓」、「易筋」神功幾次,打通體內鬱結經脈,覺得滿身痛楚舒解許多,戰力也在一點一滴回復中。

  (不過,這傷還是很嚴重啊!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絕對無法回到第六關以上,要是在這種時候碰到敵人,連舍利邪能都沒法用,稍微提運一下,身體就會被炸碎,徹底完蛋。

  孫武這麼想著,一面也注意後頭羽寶簪的狀況。萬紫樓的武技確實很有一套,那道熾熱真氣輸入自己體內,活絡血脈,對於貫通鬱結經脈大有好處,如果沒有羽寶簪的幫助,自己不可能這麼快就回復行動力,但寶姑娘的呼吸聲音粗重,她的傷勢似乎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嚴重。

  「寶……寶姑娘,你自己傷得那麼重,還幫我療傷?」

  「你不用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是為了大局考量。我以不死身自療,剩下的力量已不足自保,不如用來救醒你,少一個負累,多一個保鏢,碰到敵人時還有一拼之力,怎麼看都划算。」

  羽寶簪道:「現在的你,雖然沒辦法使用神掌,但是運金鐘罩應該沒問題吧?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要拜託你了。」

  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孫武卻覺得不是這樣,這位萬紫樓的少主明明對自己很好。卻不肯承認,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還有,小殤小姐可不是簡單角色,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她來興師問罪,我可不曉得該怎麼交代呢!」

  「啊?小殤?我都把她給忘了,她跑到哪裡去了?」

  想起小殤,孫武頓時一驚。以小殤的本事,這種程度的危險應該還傷不了她,不過一切還很難說,儘管她總是做一些很不可思議的事,但她終究只是一個小女孩,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孫武的心緊繃著放不下來,往前爬行的速度頓時快了許多。

  「寶姑娘,你有沒有看到小殤?我是說……你醒來之後到現在,有沒有看到小殤啊?」

  「這個……」

  羽寶簪很想回答,但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自己也不清楚。在被「修羅劫」打中後,又墜落到三角錐體陣,自己的意識時昏時醒,看到的東西片片段段,所得的印象非常模糊。

  不過,有些東西,哪怕自己當時意識昏沉,也是絕不會看錯的。當自己勉力在三角錐體陣中維持清醒時,確實看到了一道驚人的粉紅色身影。

  自己生平見過許多高手,包括一皇三宗那種級數的絕頂強人,但卻從沒見過這樣的例子。那名粉衣少女的速度快得驚人,力量也強得可怕,而且她的動作和一般武者不同,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千錘百煉的武學高手,反倒像是一頭強悍的凶獸,每一個動作都那麼純粹、直接,充滿野性,超越了一切的招數。

  當時,粉紅色的影子晃動,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大地神戟」揮得雖急,但她的身影猶如野豹,一下子就竄了進去,地司祭立即進行防禦,任初看似平實無奇的一爪,蘊含的力量卻大得驚人,瞬間錯身而過,立刻廢去了地司祭的一擊!

  然而,如果照這樣來推算,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大武皇室的成員不少,但流著最濃龍血的一支,人數卻寥寥無幾,又早被武滄瀾殺得七七八八,「天子龍拳」基本上已經是武滄瀾的獨門武技,在孫武出現之前,江湖上幾乎沒聽過有別人會使用,那麼……在域外大沙海的深處,忽然冒出一名粉衣少女,出手就是「天子龍拳」的重招,這種事情合理嗎?

  羽寶簪搖了搖頭,想不通這件事,而那名粉衣少女也在地震中和心眼宗主一起消失無蹤了。

  「寶姑娘,其實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到現在也想不出結果……」

  孫武開了口,羽寶簪本以為他要說粉衣少女的事,沒想到孫武卻說起了心眼宗主接招的那一瞬間。

  粉衣少女雙手高舉,聚雲喚龍,以權傾天下一式力壓心眼宗主,但心眼宗主乃當世豪強,若是放手施展「修羅劫」正面對撞,哪怕是武滄瀾親自施展「天子龍拳」也未必能壓下心眼宗主。

  「……但是,心眼宗主那時是用河洛劍派的武技,卸勁化勁,這樣做風險很大,天子龍拳不是普通的武技,如果純用柔勁來卸,那恐怕要出動長河真人才有把握十拿九穩。心眼宗主不見得卸得掉,但……他為什麼要用這麼冒險的方法?」

  孫武道:「難道……他是因為發出一記修羅劫之後,大傷元氣,發不出第二擊,就像我運使神掌一樣?不對啊!當時在洞窟裡,他連發了數擊,不像是體力透支的樣子啊?」

  少年皺眉不解,但這也正是羽寶簪的疑問,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心眼宗的高層人員,看來全都和河洛劍派的關係很深,甚至可以說,河洛劍派的高層人員,就是心眼宗的首腦階層。

  「也真是,想想很不可思議啊!河洛派來這裡開分部了嗎?」

  羽寶簪微微一笑,笑中帶著幾分苦意,這種事情如果回到中土宣揚,肯定沒人會相信,但若細細想來,裡頭又有些地方很合理,絕對說得過去。

  自從太平軍國之亂後,慈航靜殿在江湖上的聲勢日衰,反倒是河洛劍派得到朝廷扶持,飛快壯大,這是中土人盡皆知的事。

  不過,在河洛劍派聲勢如日方中的同時,也有一些很古怪的事情,河洛派的一流高手幾乎都沒有在江湖上走動,全數歸山修練,在外行走的全是新一代青壯弟子,和同為兩大聖宗之一的慈航靜殿對比,這顯得很異常。

  河洛劍派得到朝廷的支持與資源,大力研究各種法寶,年輕一輩的子弟得到不少好處,倚仗著神妙的法寶,再配合武技,稱雄江湖,將同年紀、同輩份的慈航子弟們壓得抬不起頭,但另一方面,也正因為法寶太好用,不需要刻苦鍛煉,所以這些年輕一輩的河洛劍客們,往往只學到河洛劍術的皮毛,難得精髓,看在前輩眼中,委實惋惜不已。

  那麼,真正通曉河洛派武學精華,憑靠自己實力打出河洛威名的一流高手,都到哪裡去了呢?河洛劍派對外的說法,包括掌門長河真人在內的主力高手,都在深山洞府中閉關修練,鑽研天人合一、飛昇成仙的至道。這話聽起來雖然很虛無飄緲,但江湖上行蹤成謎的高人本來就不少,比如說同盟會的陸大主席就是一例,所以,這麼多年來,人們只是在心裡頭犯嘀咕,倒也沒有人公開質疑過什麼。

  但有問題的事情,終究就是有問題,羽寶簪現在仔細一想,整件事就很清晰了。河洛劍派深謀遠慮,一面與朝廷合作,得到各種法寶技術,壯大自身實力;一面做暗裡佈局,將精華力量前進域外,開闢另一片新天地。

  「太平軍國戰役中,河洛劍派的巔峰人才是河洛九子,現今存在的四子中,仍在河洛劍派的兩人,就是長河真人與虛原子。剛才的心眼宗主與地司祭,他們其中一個應該就是虛原子。」

  「哦?」

  孫武驚道:「那……剩下的一個是……長河真人?」

  這話說完,連孫武自己都吃了一驚,再回想起洞窟中的那一戰,心眼宗主的驚人力量,足以和一皇三宗那等絕頂高手並列,如果要說是長河真人所化,也不無道理。

  「這個……」

  羽寶簪不敢輕易回答,從跡象上來看,心眼宗主與地司祭都是河洛劍派的一流高手,要說裡頭有一個是虛原子,那絕對錯不了,但要說另外一個人是長河真人,似乎又說不過去,因為就自己看來,地司祭也好、心眼宗主也罷,他們的功力都還沒有精純到那個地步。

  那麼,長河真人到底在哪裡呢?照理說,河洛派的精英戰力都到域外,組成了心眼宗,這麼大的事情,要說長河真人完全被蒙在鼓裡,實在不可能,但長河真人知道此事後,是贊成?還是反對?如果此事是在長河真人的認可下進行,他本人又會在哪裡?

  羽寶簪回想起這位河洛派掌門的資料,覺得這位長年閉關清修的絕世高手,和同盟會主席陸雲樵有相似之處,都是近年來鮮少露面,但陸雲樵是資料太少,難以瞭解,長河真人卻是資料太多,虛實難辨,反而讓人迷糊了,越是想從那些資料分析。形象反而越模糊。

  還沒有思索出答案,在前頭爬行的孫武忽然停住,像是前頭別有天地,過不了多久,羽寶簪也從前方露出的縫隙中鑽了出去。

  到了開闊一點的地方,孫武朝左右看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剛才那一陣地震,不曉得造成了多少破壞,四面八方都是錯亂橫插的巨岩,彼此牴觸,搖搖晃晃,不時可以聽見摩擦聲,隨時都會垮塌下來,自己現在並沒有脫險,還是盡快脫離這個區域才是。

  「孫掌門,這樣看起來,我們的位置還很危險,最好……」

  「我知道,小聲一點,要是聲音太大,我怕會引起連鎖崩塌……」

  地勢較為開闊,不用刻意壓低著頭走路,但仍要小心發出太大聲音,造成不測,孫武和羽寶簪的眼睛已適應黑暗,摸著黑走了幾步,孫武突然聽到一陣細碎聲轡,羽寶簪也聽到了,並且確定那是生物的呼吸聲。

  「生物的呼吸聲?是敵人?還是什麼原始怪獸一類的?」

  孫武有些擔心地問了一句,但情況的發展卻出乎他意料,當他順著這微弱的呼吸聲尋過去,鞋底首先一滑,好像踩著什麼液體,從鼻端嗅到的氣味,讓他確定這是鮮血。

  流了這麼多血,這個人肯定傷得不輕,即使是敵人,恐怕也威脅有限,想到這一點的孫武,壯起膽子往前一摸,在黑暗中碰觸到了一具人體,小小的手掌異常冰冷。

  「啊!」

  不管是敵人或友方,幾乎都是成年男人,不可能有這樣的小手,唯一可能的人就只有……

  「小殤?」

  孫武驚得魂飛魄散,趕緊抱起那具昏迷的人體,黑暗中湊近一看,儘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從那輪廓、體態、衣物來判斷,確實就是小殤沒錯。

  過去這麼多年以來,雖然看過小殤的睡臉,但昏迷的樣子幾乎不曾見過,更別說她的衣服上還流了那麼多血,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孫武心裡急得像是要燒了起來,頓時手足無措。

  「寶、寶姑娘,我……」

  「別慌,讓我來看看,再怎麼樣都要先把血給止住!」

  羽寶簪從孫武懷中接過小傷,在確認出血與傷勢都是貨真價實,不是故意裝昏或騙人後,連她都不禁大為震撼。小殤傷重昏迷,這件事情確實不得了,自己現在狀態雖不好,但點穴止血還是做得到的。

  稍微進行處理,羽寶簪越來越心驚,本來自己就不認為小殤會被落石給砸傷,這一下檢查,發現她體內有多處粉碎性骨折,經脈、腑臟傷得一塌糊塗,還有好幾股內氣正交互衝突,加深傷勢。

  「小殤小姐的狀況很不妙,她體內多股內氣衝突,需要高手協助來卸去或抵消……很遺憾,目前我們做不到。」

  羽寶簪抱著小殤,只覺得懷中的這具軀體輕得嚇人,又柔軟得異常,彷彿全身骨頭皆不存在,就自己記憶所及,想不出怎麼會造成這種傷勢,她體內有多處內氣衝擊,這應該是某種武技打入造成,但……什麼武技呢?她又是什麼時候和人動手的?

  「寶姑娘,你看小殤她……她怎麼會這樣子啊?我們能不能為她做什麼?」

  孫武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著小殤緊皺眉頭,好像非常痛苦,鼻端、嘴角還不停地溢血,彷彿全身血液都要傾洩流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之前不管碰上什麼強敵,自己都能以平常心面對,銳身赴戰,但現在……這種恐懼感卻讓自己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下去。

  羽寶簪注意到孫武的失常,但周圍岩石不曾停止的摩擦聲響,更讓她放心不下,現在三人所在的這個地方,只是許多岩石砸下時,彼此堆迭隔出的一個空隙,如果哪一塊岩石傾斜角度稍偏,週遭所有巨岩就會一股腦地砸下。

  「孫少俠,這裡恐怕不適合久待,要救治小殤小姐,我們必須立刻換個地方。」

  這句話點醒了孫武,他立刻站起來,四下張望,找尋出路,羽寶簪抱著小殤,心中暗叫僥倖,周圍岩石很多都是像馬車一樣大,如果錯亂砸下,早就把底下的人壓成肉泥,小殤確實是運氣絕佳,岩石沒有崩塌下來,要不然根本沒有救治機會。

  羽寶簪想到亂石崩落的時候,自己是在下墜過程中找到孫武,落地時看準位置,這才沒有被巨石砸扁,小殤能夠保得平安,是她自己也在墜落時看準位置,落地後才暈去?或者只是單純的巧合呢?

  可是,世上有那麼巧的事嗎?

  「啊」的一聲,孫武有了新發現,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孫武確實聽見,附近除了目己三人的呼吸聲外,還存在著第四個呼吸聲,只不過因為太微弱,所以剛才沒有聽見。

  在這附近的第四個人,會是誰?

  孫武順著呼吸聲響,慢慢尋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道人影,那個人好像是跪在地上,頭低垂著,彷彿睡著了般,可以看得出來是成年男子的體型。

  等到再靠近些,孫武發現那個人的手裡有一把刀,插入地下,而他是半跪著拄刀撐立,長長的頭髮垂落下來,這些明顯的特徵,讓孫武想到了答案,輕輕地叫了一聲。

  「伽、伽利拉斯先生……」

  叫聲喚醒了對方,半昏迷的男人抬起了頭,用沙啞的聲音勉力回應。

  「孫……孫掌門嗎?太好了……我……我終於等到了你們……趁我還能說話……有些事情我要告訴你……」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30
第五章 頂天立地.英雄末路

  「伽利拉斯先生!你……你怎麼會傷成這樣?我來替你療傷,你忍耐一下!」

  孫武說著便要動手,只要將易筋、洗髓兩訣同時發動,對於治療傷勢大有好處,比羽寶簪的熾熱真氣還要管用。

  然而,當孫武進一步看清楚情形,本來要動手救治的動作頓時停住,陣陣冷汗更是止不住地流下。

  「伽利拉斯先生,你……」

  之前在昏暗中,只看到伽利拉斯蹲跪在地、手拄著刀,背靠著後方的岩石,似乎是在休息,但當孫武靠近,才發現自己搞錯了很重要的一點。

  伽利拉斯,並不是背靠著石壁,而是用他的背撐扛住一塊好大的岩石,如果不是他苦苦撐住,這塊巨岩早已倒塌。順著巨岩往上看去,在那黑暗的頂端,還有好多塊岩石交迭壓在這裡,這塊巨岩若是塌下,影響所及,恐怕附近百餘尺的所有岩石都會塌砸下來,徹底埋葬掉這個小小空間。

  剛才孫武和羽寶簪在爬行時,還暗自慶幸自己運氣不錯,沒有震動到附近岩石,否則早就被壓成肉泥,但現在看來,如果不是伽利拉斯在這裡撐住,兩人早已沒命。

  至於伽利拉斯在這裡苦苦撐住岩石的理由,當然不會這麼未卜先知,為了救孫武和羽寶簪,那些都是他不可能看到的東西。他所護衛的目標,是在十數尺外不省人事的那名重傷女孩,為了不讓巨岩倒塌,將她壓扁,他豁出全力在這裡撐住岩石。

  「小殤……那孩子還好吧?」

  伽利拉斯喘息發問,孫武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回答,從結果上來說,小殤怎麼樣都算不上沒事,可是看伽利拉斯幾乎是豁出性命來救人,如果說小殤重傷快沒命了,又未免浪費了他的努力。

  最後,孫武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小殤安好無事,一切全靠伽利拉斯的犧牲,才保住了小殤的性命。

  「伽利拉斯先生,你先撐一下,我想辦法幫你找別的東西支住,你先離開這裡吧!」

  孫武想救離伽利拉斯,卻被他抬手拒絕。

  「不……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現在如果我稍微動一下,整塊巨岩就會塌陷,到時候……將會引發連鎖坍塌,所有人都要死在一起……」

  伽利拉斯道:「剛剛我看……小殤小姐傷得不輕,我做不了什麼……你們身上有沒有什麼治傷靈藥……要是有那種能起死回生的神藥,或許……或許……」

  一番話因為喘息而遲遲沒能說完,但卻點醒了孫武,想起那顆奪自心眼宗主手中的「天香纓絡」據說就是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的救命靈藥,雖然不知道具體用法,可是小殤眼前奄奄一息的模樣,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天香纓絡」如果真有傳說中的神效,給小殤吃下去應該會有幫助吧?

  想是這樣想,但做卻有一些問題,因為之前受到路飛揚囑托,所以孫武將「天香纓絡」貼身收藏,但後來發現自己整天在跟人戰鬥,這東西帶在自己身上實在太過危險,想想不妥,便交給小殤去保管,所以,纓絡現在應該是在小殤的手上。

  一想到這點,孫武連忙動手,檢查小殤的隨身物品,看看「天香纓絡」在不在。雖然說男女授受不親,但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匆匆忙忙找過一遍,卻驚訝地發現「天香纓絡」不見了,並沒有藏在小殤身上。

  「不、不在小殤身上?那會在哪裡?」

  孫武錯愕不解,但現在又沒辦法問小殤。如此重要的東西,要是說不在小殤的身上,比較有可能的解釋,就是她將這東西交託給旁人,而照這情形來推算,最有可能的托付人選就是姍拉朵。

  但……現在到哪裡去找姍拉朵?這位疤面大俠隨著拓拔小月一起行動,此刻早在千里之外,又要上哪裡去找人?

  孫武腦海中思潮如湧,旁人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看他表情變幻不定,又毫無動作,都明白他找不到「天香纓絡」羽寶簪顯得焦急,伽利拉斯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失望,不過這仍舊無法改變找不到東西的事實。

  「寶姑娘,我找不到藥,你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治傷藥一類的?」

  江湖生涯,刀口舔血,羽寶簪當然不會沒有帶急救藥物,雖然沒法與「天香纓絡」相比,可是萬紫樓的一流傷藥,也不是粗製濫造的東西,剛才是對小殤的體質存有顧忌,一時間不敢妄動,現在確定沒有其他方法可行,只好硬著頭皮去試了。羽寶簪立刻從孫武手上接過小殤,進行搶救。

  孫武拿了些傷藥,想去幫伽利拉斯做處理,但是還沒靠近,就被伽利拉斯給喝止。

  「……不……不要靠近過來……這裡隨時會塌……危險……」

  伽利拉斯阻止孫武靠近,希望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不然一旦伽利拉斯支撐不住,這邊整個大崩毀,孫武肯定沒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在伽利拉斯說話的時候,孫武也看得很清楚,伽利拉斯的傷勢太重,身上多處傷口的面積太大,即使有再好的傷藥,也不知道該怎麼敷,自己衝過去敷藥根本是徒勞。

  「……有些話……有些秘密,我擱在心裡頭很久了,趁著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我要告訴你一些事情,要不然……就沒有人知道了……咳咳……」

  伽利拉斯說著,咳嗆出兩大口血,孫武想要靠過去,卻再次被喝止。眾人現在身處危境,照理說什麼話都不該在這時說,孫武也對聽秘密不感興趣,卻沒想到伽利拉斯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許久之前……太平軍國時期……我……咳咳……曾經加入過中土朝廷,擔任諜報工作。」

  「什麼?」

  這真是石破天驚的大告白,孫武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搖了搖頭,直到發現伽利拉斯的語氣凝重,絕不是神智不清下的胡言亂語,這才省悟,凝神細聽下去。

  太平軍國時期,樓蘭一族支持天妖在中土興風作浪,此事最初極為機密,但戰爭到了中期,中土朝廷的情報部門也偵知此事,開始進行反制。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中土朝廷試圖吸收一些域外人士,瞭解域外的狀況。域外土地遼闊,各民族的情況極為複雜,雖然大部分都與中土有舊怨宿仇,但還是有人對中土抱持好感、反對樓蘭一族,中土王朝的諜報人員經過一段時間活動後,吸收了不少域外人士,甚至將之加以訓練,直接在敵後進行活動。

  伽利拉斯就是在那個時期被吸收,學習了種種中土武技與知識,在那段任職期間,與中土軍部有非常深的接觸與瞭解。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相信中土與域外有和平共處的可能,那些人的伎倆……我太熟悉了,他們就像飢餓嗜血的野獸,只懂得吞噬與支配,永遠沒有和平的可能,想要和他們和解,一定會自取滅亡……」

  這個事實太過明顯,不只伽利拉斯感覺到,就連其他被吸收的域外人士也清楚感受到,這顆種子在他們心中萌芽,並且在不久之後急速生長。

  「負責訓練我們的,是王朝的武官,數目不多,主要負責行政事務……真正傳授我們武技的教官……都是出身河洛劍派的高手……」

  太平軍國時期,中土兩大聖宗各有動作,慈航靜殿廣設各類訓練營,盡量吸收優秀人才,壯大本身實力;河洛劍派在這方面看似不如,其實卻把手伸得更遠,配合朝廷的政策,訓練域外的工作人員。

  兩大聖宗都對自身武學非常看重,不到不得已的時刻,絕不會輕易外傳,河洛劍派居然肯將絕學傳給域外人士,這個本可以說下得很大,也開了一個破天荒的禁忌。不過,這個本未必下得不值得,因為在太平軍國之亂後,朝廷把得到的法寶與技術,都跟河洛劍派聯合研發,讓河洛劍派的勢力範圍頓時突飛猛進。

  太平軍國之亂到了後期,中土打得如火如荼,加上樓蘭一族的忽然滅亡,域外戰場的重要性大減,朝廷把主要精力集中於中土戰場,對於敵後騷擾這一塊忽視許多,所以準備解散這些域外人士,甚至毒殺、殲滅,毀去朝廷曾吸收、訓練域外人士參戰的不名譽紀錄。

  狡兔死、走狗烹,堪稱是此事最好的寫照,但在這件事情上,河洛劍派的立場卻和朝廷不同調,這個組織也因為河洛劍派的強力主張而得以保留,但從此之後,雖然在名義上這組織仍隸屬於朝廷軍部,實際上卻已不受管制,獨立運作。

  既然不受大武王朝的管制,這個組織本來應該漸漸散去,然而,這個掌握住域外情報網路的組織,卻相當有利用價值,也因此被人看上。

  「……太平軍國之亂到尾聲的時候,組織基本上也暫時停止行動,思考以後的方向……不過,我負責的最後一個行動,是要殲滅當時還很弱小的心眼宗,取而代之,用心眼宗的名義開始活動……」

  「等等!如果照這麼說的話……」

  孫武驚愕道:「那心眼宗豈不就是朝廷留下的諜報組織了?雖然說不再聽命朝廷,但還是那些人啊!」

  孫武想起心眼宗的門徒,曾經數度對著伽利拉斯大喊叛徒,當時自己曾以為那是伽利拉斯素來與他們立場相近,敵對時才會被叫叛徒,沒想到還有如此複雜的內情。

  「不……不完全是那樣,現在的組織……已經變質了。」

  取而代之心眼宗,是組織上層所做的指令,但自從組織脫離大武王朝的管束,所謂的上層就不是什麼軍方高官,而是河洛劍派的教官,他們下令奪取一些弱小的域外本土宗派,不管是盜賊團也好,教派也罷,甚至可能是一些小規模的部落,取而代之,用以當作日後活動的掩護。

  假如單單只是進行情報活動,那倒也就算了,但伽利拉斯聽到舊日同僚說,河洛劍派陸續派來許多高手進駐組織,來的高手人數之多,在戰爭已經結束的此刻,格外顯得怪異。

  「最初……我也不瞭解,為什麼戰爭結束了,組織仍然有活動,而且還是大張旗鼓,一副準備長期活動的樣子……」

  不瞭解的事,很快就清晰起來,組織內一些與伽利拉斯交好的成員,有的失蹤,有的猝死,就連伽利拉斯自己都莫名其妙碰上幾次狙擊,到了這時候,伽利拉斯終於有所驚覺,這絕對是組織內在進行「大清洗」將一些有可能違背組織利益的人員給洗掉,讓組織內所有成員上下一心,為了將來的共同利益而奮鬥。

  問題是,組織的利益,到底是誰的利益?

  這個情報組織,本來是大武王朝為了敵後工作而建立,後來背離大武王朝獨立,組織內成員幾乎都是域外人士,就應該致力於域外的繁榮,抵抗中土勢力入侵,保家衛民。

  但這個組織的最上層,卻全都是河洛劍派的高手,他們從河洛劍派大舉接來菁英份子,一一安插入組織中,擔任高位職務,最後整個組織已經完全在河洛劍派的控制下,雖然大部分成員仍是域外人士,卻都只不過是聽命行事的棋子,沒法打入決策階層。

  至此,河洛劍派的企圖表露無遺,自太平軍國之亂中期開始,河洛劍派就有計畫地奪取這個組織的控制權,在域外建立勢力,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成了,大武王朝在域外所建立的情報組織,整個被河洛劍派所篡奪。

  假如河洛劍派建立域外勢力的本意,是想要利用這機會,造福域外百姓,促進中土與域外的和諧,那倒是一個非常美好的理想,無奈天底下不可能有這種美事,篡奪這種事情通常都和野心、陰謀攪在一起,說不上有什麼美麗幻想,河洛劍派在取得組織的大權後,開始操縱組織,強烈反抗大武王朝。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大武王朝都是這個組織與域外部族的共同敵人,反大武王朝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沒有人會提出異議,但如果深度剖析,這個做法其實另有深意。

  「……只要強烈反抗中土,切斷域外與中土的和平可能,那大武王朝就徹底是敵人,也就不會有大武王朝和域外民族聯合起來,反攻河洛劍派的可能性……」

  「伽利拉斯先生,你明知道河洛劍派的主張有問題,卻仍附和他們,這……這樣子不是……」

  「這是飲鴆止渴……對我們而言,河洛劍派固然居心險惡,但武滄瀾更是一個想都不能想的選項,既然和平是一個不能談的東西,那麼聯合河洛劍派對付大武王朝,就還是個不錯的戰術……組織裡的舊成員,多數都是這麼想的。」

  伽利拉斯說著,露出苦笑:「不過,現在也沒剩下多少舊成員了。」

  從太平軍國之亂時就加入的舊成員,大多數已經被「清洗」乾淨,現在心眼宗的組成份子,多數都是不知底細的後來份子,不但不曉得這個組織的來龍去脈,甚至也不曉得心眼宗的主要幹部,早已被河洛劍派的高手所取代。

  心眼宗這幾年銳意發展,聲勢如日方中,吸收各部族的權貴加入,更精選青壯教眾,成立私人武裝,配備與訓練都可比擬正規軍。整體看來,儼然就是一個政權,加上心眼宗鼓吹要跟大武王朝戰鬥,以戰養戰,信徒深受鼓動,如果不是因為還有一些持重派的部族領袖反對,中土與域外的戰爭早已爆發。

  但這樣的情形,隨著疫病的蔓延、龜茲事件的發生,慢慢走向失控邊緣,就在不久前,伽利拉斯得知了一個秘密,心眼宗正暗中進行一項圖謀,畢竟心眼宗的傳教手段再好,也不可能讓各部族領導人都來信教,所以打從幾年前開始,心眼宗就秘密行動,把一些反對心眼宗的強硬份子,或擒或殺,由心眼宗特別訓練的人整容取代。

  即使容貌一樣,言行舉止也訓練得一致,長期下來還是很有可能被身邊的人識破,所以心眼宗也將這手段視為不得已的下下策,真正使用這手段的案例不超過五件,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名舊日好友偵知此事,冒死前來告知伽利拉斯,那伽利拉斯是怎麼也不會知道此事的。

  「……那個人找到我的時候,已經身負重傷,口齒不清,說了幾句話就斷氣,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但他有提到龜茲……這應該是指龜茲有重要人物被替換了。」

  「你、你該不會是指……」

  「目前沒有任何的資料與證據,我一直在暗中觀察,過濾可疑的人選。替換小人物毫無意義,真正能主導龜茲國策的人就只有……」

  伽利拉斯說到一半,上方的岩石忽然傳來碰撞聲響,好像是最上頭有岩石墜落,一塊壓一塊,整個重量一下子壓了下來,直接砸在伽利拉斯的身上,讓這位鐵漢噴出一大口血,險些支持不住,被壓垮在地。

  碰撞聲響並沒有停下,而是連續發生,還迅速蔓延開來,顯然上方岩石開始連鎖性崩砸,要不是伽利拉斯一個人撐住,這裡早就被亂石給掩埋了。然而,血肉之軀終究有其極限,光是聽上頭那些恐怖的砸石聲,孫武就知道伽利拉斯快要撐不住,就連在後頭照顧小殤的羽寶簪,都顧不得正在急救,立刻背著小殤掠至孫武身旁,拉著他離開。

  「少爺,我們……」

  「呃,什麼東西?」

  孫武最初還沒有反應過來,本能地應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見羽寶簪來到自己身後,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勁,但還沒開口,羽寶簪已經搶先發話。

  「不好意思,剛才喊錯東西,別介意,這裡隨時會坍塌,太危險了,我們先離開吧!」

  「開什麼玩笑!伽利拉斯先生還在這裡呢!我怎麼可能就這樣走掉!」

  孫武不是傻子,也知道繼續站在這裡,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活埋,但要說為了這個而放棄伽利拉斯,獨自逃生,他是怎麼都做不到的。

  「伽利拉斯先生,你等一等,我先想辦法把救你出來!」

  空口說白話沒有什麼意義,孫武想到一個主意,就是用繩索將伽利拉斯扯出來,只要速度夠快,拉人出來以後全速飛奔,可以在岩石完全倒塌之前脫身。

  這種計畫想起來是讓人振奮,但只要細想一層就覺得有夠白癡,根本沒有機會成功,孫武自己也很清楚,可是如果因為這樣,就什麼都不做,甚至掉頭就跑,那無疑是一種更大的罪惡。

  能夠有這樣的堅持,是一件很難得的事,不過,需要救援的一方卻不願接受這份心意。

  「……不……不用了……我的傷……就算能被救出去……也活不了了……」

  伽利拉斯道:「比起帶我這個必死之人出去……你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孫掌門,剛才告訴你的東西,就拜託你了……龜茲……不,整個域外的安危,就要靠你了……其實,我最近很懷疑,除了龜茲以外,可能連長河真人都……」

  僅僅幾分鐘以前,伽利拉斯還能與孫武正常對談,一度連說話聲音都很平穩,讓孫武以為伽利拉斯的傷勢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甚至已經開始好轉,但現在,孫武終於明白「迴光返照」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伽利拉斯邊說邊顫抖,音量也迅速減弱,說到最後一句,一口鮮血咳嗆出來。

  「……說起來,如果能早一點遇見你……不,如果那場戰爭中,有你這樣的人存在,那我也許就……」

  或許是因為傷勢實在太重,伽利拉斯說這些話的時候,腔調有點不一樣,沒等他說完,一塊桌案大小的巨石忽然砸下,落在伽利拉斯身前數尺,恰好阻斷了孫武的救援之路,徹底分開了孫武等人與伽利拉斯。

  假如只有這麼一塊落石,孫武還可以想辦法,但這塊落石帶動連鎖反應,類似大小的岩石紛墜如雨,一時間,本來被撐住的岩石整個鬆動,周圍所見儘是大小落石。

  「孫掌門,失禮了!」

  情勢危急,羽寶簪再也顧不得什麼,背起小殤,一手抓住孫武,趁著孫武心神不定的當口,拉著他高速飛馳,全力施展鳳娉翱翔,務必以最快速度脫離這個地方。

  早先一輪戰鬥,羽寶簪大傷元氣,險些站不起身,要不是剛才急救時默默運氣,回復了一點力量,根本就站不起來,現在全力施為,高速飛馳,速度快得驚人,風馳電掣,眨眼間便飆出好遠,不但孫武大吃一驚,就連羽寶簪自己都很訝異。

  「……好驚人,不偶爾幹一次這種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飛那麼快!」

  羽寶簪低聲自嘲,豁盡體力在飛行上,雖然帶著兩個人,行動還是如鬼似魅,無數落石砸在三人飛過的路上,有些更是在三人正要通過的去路上砸下,卻紛紛被羽寶簪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過,儘管如此,三人還是被不少細碎石塊砸中。

  當大石落下,再也看不到伽利拉斯身影,孫武忽然間腦裡一片空白,愣在當場。離開梁山泊以後,少年可以說經歷過很多,但要說與親近的同伴生離死別,這種經驗卻不曾有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孫武都反應不過來,只覺得所發生的一切不甚真實,有如虛幻。

  直到細碎石塊連續砸在頭上臉上,雖然無傷,但輕微痛楚卻讓少年驚醒,看見羽寶簪身上多處滲血,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上處處是傷,這才想到要幫忙。

  金鐘罩第七關,足可在體外形成氣罩,護己護人,但孫武重傷之餘,沒有能力將金鐘罩催上第七關,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灌輸真氣給羽寶簪。

  這個忙幫得正是時候,得到了孫武的真氣輔助,羽寶簪精神大振,飛行速度陡然飆快,加速衝馳,瞬間飆出老遠,將落石區域甩在後頭,越離越遠。

  羽寶簪的視線盯著正前方,孫武卻望著後頭,眼看著一切歸於黑暗,心裡一陣酸楚,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要為伽利拉斯完成遺志。

  「啊!」

  眼看著前方的落石越來越少,已經脫離危險區域,羽寶簪忽然驚呼一聲,少年心中詫異,轉頭過去一看,只見前方一片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剛才所在之處,赫然是個斷崖,三人沖得太快,黑暗中又視線不清,竟然一下子衝出了斷崖。

  鳳娉翱翔雖然號稱可以飛行,但終究只是御氣行空之術,運使時有其限制,羽寶簪驟見自己離地數十尺高,心頭一驚,一口真氣驟散,三個人一起往下墜落,從幾十尺高的半空中摔落下來。

  如果在這種情形下摔落地,不只羽寶簪性命難保,就算是孫武也要粉身碎骨,羽寶簪急謀對策,半空中身形轉動,提運真氣,想要重運鳳娉翱翔,穩定身形。

  換作在平時,這件事易如反掌,難度更高的動作都不是問題,可是重傷之餘,什麼都倍感吃力,三人轉眼間下墜十餘尺,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地上,忽然間身體一震,整個下墜的勢道開始減緩。

  孫武最初以為是羽寶簪重運鳳娉翱翔,墜勢變緩,卻很快發現事情並非如此,三人好像被什麼肉眼看不見的隱形東西給托住,慢慢地往地面放落,可能是大網,可能是軟墊,身體在半空中輕飄飄的,渾不著力。

  「這……這是重力操作,樓蘭一族的技術居然到了這種地步?都市裡頭有這樣的安全措施?」

  在羽寶簪驚訝的低呼聲中,三人緩慢地降落下來,隨著與地面的接近,也看清楚地上的景物。

  望眼看去,房屋很多,而且都是近似磨菇造型的圓形平房,房子與房子之間的距離很大,從上空往下看,只見一塊方方正正、有如棋盤般整齊的大地上,負載著無數朵「磨菇」乍看之下,好像是農田。

  只不過,這片農田實在太過寂靜與冰冷,在上空不但看不到一點亮光,甚至也聽不見半點聲音,彷彿是一座完完全全的死城。這一點沒什麼好奇怪,畢竟樓蘭一族已經滅亡許久,這裡會有人蹤才是怪事,但看見偌大一塊區域,滿滿的房舍,卻連一點人氣也沒有,那種淒清寂靜的感覺,實在很詭異。

  遠處有幾座較高的建築物,尖尖的頂部看起來應該是一些高塔,不過距離太遠了,有點看不太清楚。孫武並不奢望裡頭會有人,卻由衷祈禱能夠找到一些食物,或者是藥物,否則三人被困於此,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思索間,一點奇異的亮光迅速由遠而近,劃破黑暗,很快地朝三人的方向飆來。

  「什麼東西?」

  異物的來勢很快,一下子便到了面前,孫武定睛一看,赫然發現,那異物是一隻……鳥。
西陵霖 發表於 2012-10-5 11:30
第六章 地底世界.先禮後兵

  如果問孫武對樓蘭一族的感覺如何,其實是還不錯的。雖然進入遺跡後,就和敵人乒乒乓乓地打個不停,又有同伴為此而亡故,但那都和遺跡本身沒有什麼關係。

  當年樓蘭一族還存在的時候,他們用智慧與創造力,建造了一座這麼宏偉的都市,無論是建築式樣或是整體構思,都完全超越、脫離當代水準,讓孫武覺得好像來到異世界,所見所聞,大開眼界。

  聖殿裡頭的三角錐體上,雕刻著古怪的符文,只要被觸動,符文所記載的訊息就能夠化做影像,直接灌入觀看者的腦海;如果從都市的正上方躍下,則會有完善的保護措施,控制重力,不會讓人直摔落地,粉身碎骨,如果這些技術能夠完全公開,不曉得能夠帶給人們多大的方便。

  在三人緩慢下墜的途中,一隻巴掌大的機械鳥高速飛近,繞著三人打了一個轉,好像在確認什麼,跟著就掉頭飛走,速度奇快,讓孫武來不及攔阻。

  「那個東西,不曉得是什麼?」

  孫武問羽寶簪,得到的回應自然是搖頭,但在機械鳥飛走的同時,地面上忽然響起機械運轉的聲音,有三輛模樣像是蛋殼似的橢圓車,從數百尺外駛來,看它們所行的方向,正是三人的落地點。

  當那三輛無人駕駛的蛋殼車來到面前,對著三人自動打開車門時,三人的抉擇立即變得非常簡單:上不上車?

  顧慮到可能的風險,三人並沒有各上一部車,孫武帶著小殤上了一部車,羽寶簪單獨坐上一部車。車門一關閉,立刻自動往前走,行駛速度很快,穿街過巷,來到一幢建築物裡,才剛進入大門,寂靜的空間內忽然機器聲大作,許多儀器、管線放了下來。

  孫武驚疑不定,不清楚這些設備是什麼東西,是羽寶簪先反應過來,表示這些很可能是醫護設備,孫武才大著膽子,讓這些儀器和管線碰觸自己。

  事實證明,羽寶簪的判斷沒有錯,這些機械確實是醫護設備,先是簡單地為三人做了粗略掃瞄,三個光圈分別從三人的頭部掃到腳部,取得三人的身體狀況資料,接著便開始進行治療。

  孫武起初很擔心,因為樓蘭一族滅亡多年,這些機械設備在當年早已毀壞,是因為多年以來在地底下修復整建,才得以重新運作,但機械設備可以重建,藥物卻不可能重新採集、無中生有,一旦沒有了那些藥草,這些設備會不會變成半調子?用這些半調子設備來治療,結果會不會是自尋死路?

  然而,情形卻完全出乎孫武的意料之外,樓蘭一族的醫療設備極為先進,治療方式上早也完全脫離傳統醫藥,反而是利用電波、光線做為醫療工具。孫武也弄不清楚那些藍光、黃光、紫光是什麼東西,但那些光線確實有效,當那些光線反覆掃過,受傷的部位很快就止痛、止血。

  「寶姑娘,好、好厲害喔!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東西,比小殤的九龍神火罩還要高明!」

  孫武對新奇事物的驚喜情緒一向很強,要不是剛剛經歷友人亡故,他不只是說話音調高亢,連眼睛都會放出光來。

  相對於孫武,羽寶簪的情緒就冷靜許多,眼睛盯著左右的儀器,像是在戒備著什麼,對自己身上的狀況卻不怎麼在意。

  孫武發現了這一點,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對陌生機械維持警戒心,這是應有之舉,所以孫武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只是將注意力投向小殤那邊,看著那些機械發出亮光,從小殤身上掃過,各處出血迅速止住,蒼白的臉色漸漸好轉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傷勢嚴重的關係,圍繞在小殤週遭的各種機械,數量是孫武、羽寶簪的好幾倍,各種不同功能的亮光並閃,快速而準確地進行治療。三人都是坐在寬大的躺椅上接受醫治,眼看大小機械起落交錯,動作雖快,卻不嘈雜,一切顯得靜中有序,孫武不由得發出感歎。

  「樓蘭一族的技術連結真是全面,我們從半空降落,就有負責警戒的機械來探查,發現我們受傷,馬上準備醫護治療,整個過程一氣連貫,不只是機械高明,背後的規劃與相互連結更是完善……真不愧是樓蘭一族。」

  孫武說得興奮,卻聽見羽寶簪低歎了一聲:「就是怕太完善了……樓蘭一族在域外是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從來不曾愛好過和平,這些機械對我們太過和善,不像是樓蘭一族的行事風格,我擔心……這是先禮後兵。」

  「呃……不會吧?」

  才嚷了一聲,周圍七上八下舞動的管線、儀器突然停住,本來流暢的運作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卡住,孫武以為是機械年久失修,運行出了問題,還用手敲了敲機器,哪想到這一敲,機械有了反應。兩條正對著孫武、羽寶簪的機械手臂,末端閃起亮光,分別交織組成了一個光幕,光幕中央是個模糊的影像,但很快地便清晰了起來,顯現出一個圖騰。

  「這個圖案……好像是某種鳥啊!」

  孫武看那個圖形很像是一隻展動翅膀的鳥兒,左邊、右邊是羽翼,中間是軀體,雖然沒有點出眼睛,但從體態、動作上來看,卻是顧盼生威,極具皇者氣派,看得孫武心中一動。

  「這是什麼鳥兒?嗯,頭頂有冠,尾巴曳羽,這……該不會是孔雀吧?」

  「……是鳳凰啦!」

  旁邊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孫武轉頭看去,羽寶簪靜靜地看著面前的鳳凰圖騰,眼神坦然,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接著又望向少年面前的鳳凰圖騰,點了點頭,彷彿在肯定什麼。

  「寶姑娘,怎麼回事啊?你的眼神好奇怪喔!」

  孫武提出疑問,忽然聽見耳畔響起了一陣尖銳的高音,很像那種發警報的警笛聲,側眼一看,只見本來圍繞在小殤週遭的治療儀器,警報聲大作,驀地動了起來,機械手臂與管線更像是要刺穿人體般,猛往診療座椅上的女孩插去。

  「當心!」

  羽寶簪也看見了這一幕,此事在她意料之外,見狀連忙出手救援,和孫武同時動手,很有默契地一個搶人、一個阻截機械的攻擊,在那些機械傷著人體之前,先一步救出了小殤。

  情況真是有驚無險!因為就在小殤被拉離躺椅的數秒後,一道綠光噴射而至,竟然將躺椅切成兩半,孫武看到裂開的躺椅殘骸,這才知道那些醫療道具不只能止血,也可以當做武器!

  「發生什麼事?機械失靈了嗎?」

  孫武發勁震斷纏上身的管線,錯愕道:「這該不會就是先禮後兵吧?翻臉翻得太快了。」

  羽寶簪道:「不,問題在小殤小姐的身上,一定是剛才機械在治療的時候,同時做了深度掃瞄,在小殤小姐那邊發現了什麼,把她當成極度危險的存在,所以才進行排除。」

  「哦,那我要對樓蘭一族的技術重新評估,簡直是太爛了,小殤是極度危險的存在,這種事情居然要做深度掃瞄才知道,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這個……要求機械具備第六感,那確實是難了一些。」

  玩笑話可以說得輕鬆,但現實狀況卻完全是兩碼子事,危機並未隨著小殤被救出而解決,相反地,一切才正要開始。針對小殤的第一波攻擊失敗後,第二波攻擊馬上發動,大批機械手臂與管線狂亂攻來,羽寶簪帶著小殤退至一旁,全由孫武擋住。

  救人的醫療器械,也可以用來殺人,但畢竟在先天設計上,這些東西不是專門攻擊用的武器,所以當孫武仗著金鐘罩護體,一陣蠻扯亂擊,打斷了不少管線、金屬手臂,羽寶簪再發兩支火羽,掀起連串爆炸,很快地就將第二輪攻擊結束了。

  孫武喘了一口氣:「好了,應該可以休息一下了,我們破壞了那麼多設備,我就不信可以馬上自動修復,他們不會那麼快又發動攻擊的。」

  羽寶簪搖頭道:「我不敢那麼樂觀,剛剛孫掌門不是說,這裡的設備聯結非常全面嗎?我也有同感,那麼……我們破壞了這裡的機械,其他地方應該要有反應了。」

  一句話剛剛說完,外頭轟然一聲,這幢建築物的大門驟然被打破,幾根黑黝黝的長東西,弄碎玻璃門伸了進來。

  「這是……」

  確認那幾根黑黝黝的長東西是炮管,不需要花多少時間,而被幾根炮管當頭指住,更絕不是一種舒服的感覺,孫武臉色一變,羽寶簪緊急背起小殤,拉著少年往側面的窗口衝去。

  「轟!」

  一聲巨響,幾根炮管同時開炮,重火力轟擊之下,三人所在的房間被炸得面目全非,牆壁倒塌,而整幢建築物更因此坍塌倒下,經歷十幾年光陰才修復完全的樓房,瞬間又化為一片殘磚碎瓦。

  孫武三人在千鈞一髮之際逃出,沒有被砸下的屋瓦所傷,但是到了外面,並發現情勢更加惡劣,十幾台裝載有長長炮管的奇異車輛,將這附近包圍得水洩不通,沒留下一絲空隙,三人雖然衝出了建築物,卻被這十幾台戰車團團包圍。

  這些戰車炮擊時的威力,剛剛才親自體驗過,假如還運得起金鐘罩第七關,確實是可以硬碰硬來玩玩看,但現在……孫武一點都不想去挨轟,尤其是在還有其他方法的時候。

  「硬穿過去!這些東西火力很強,動作一定沒那麼靈活,我們從空隙強鑽出去,可以做到的!」

  孫武判斷情勢,信心十足,其實他還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即使強衝不成,羽寶簪的「鳳娉翱翔」仍然可以帶著三人飛上天,從這個包圍圈中逃出。

  情形看似如此,不過當一陣奇異的嗡嗡聲響起後,局面立刻產生改變。天上忽然飛來一大片黑雲,看起來很像是鳥群,但孫武很清楚這裡不會有生物,至少,地底下不該存在著鳥群,所以那一定是群機械鳥。

  黑雲再靠近一點後,孫武開始清楚辨認那些機械鳥的狀況,每一隻都與鶴同高,腿部細細長長,翅膀寬大,姑且不論性能如何,但是在看清這些鐵鳥造型的那一瞬間,孫武很想把剛才對樓蘭一族的誇獎全部收回。

  那些鳥……都長著人類的面孔,雖然體型像鶴,但卻都生著人面,細長的鶴頸上有著人臉,每一張臉的長相都不同,幾百隻人面鶴一下子飛來,那種感覺看來實在是很噁心。

  「樓蘭一族……心態上真是滿變態的。」

  孫武的感歎有其根據,但現在卻是一個很糟糕的場合,大群人面鶴自八方而來,不只是包圍,還發動了射擊。

  火力和戰車不能比,這些人面鶴發射的是鐵彈和破壞光束,雖然殺傷力沒有戰車巨炮強,可是速度卻快很多,大老遠就掃射過來,攻擊模式更是變化多端,一下子集中、一下子覆蓋整個區域,有時候還直接對準目標,衝下來自爆。

  幾百隻人面鶴的複合式攻擊,弄得孫武進退維谷,雖然還無法對他造成實質威脅,但卻有效地拖慢了他本來就不快的動作,如此一來,戰車巨炮的殺傷力頓時激增,由人面鶴牽制孫武等人的動作,當三人被逼迫至「死位」、進退不得後,重炮便立刻開始集中轟炸。

  反覆幾次下來,孫武三人狼狽之至,身上又多添了幾道傷口,最後是靠孫武奮起神功,憑金鐘罩硬擋重炮攻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衝前去,砸毀了幾輛戰車,羽寶簪發射羽毛助攻,引起連鎖爆炸,這才破開包圍網,讓三人得以突圍。

  能夠成功突圍是好事,不過孫武卻沒有任何輕鬆的感覺,因為先前的經驗已讓他明白,只要這座都市仍能持續運作,那麼針對自己的包圍網就會一張接著一張地展開,直到自己被毀滅,或是這座都市的系統停止運作為止。

  讓自己被毀滅,這是無論如何都沒得商量的,但如果說要停止這座城市的機能……這種事孫武想都不敢想,雖然樓蘭一族已滅,沒有人操縱這些機械,威力受到限制,但要憑己方這三個人找到樓蘭一族的機械摳紐,還要攻破層層防禦網,這種事……孫武光想就知道自己沒這本事。

  「孫掌門,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下一波攻擊很快就會到,硬碰硬的話,早晚會力竭身亡,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找個地方躲一下。」

  「躲?這主意不賴,但我們可以躲到哪裡去?」

  「前面有個金屬蓋子,應該是地下水道的入口,我們可以去那裡頭躲躲。」

  「地下水道?有沒有搞錯,這裡可是沙漠啊!」

  「……顯然當年的樓蘭一族並不是在沙漠裡頭。」

  簡短說了幾句,孫武也沒有反駁的餘地,馬上當開路先鋒,往前衝到那個金屬蓋子旁邊,一下把蓋子掀開,和羽寶簪一起進入地下。

  眾人所在的位置,本來是在大沙海內,後來樓蘭遺跡在此聚合,整個位置就亂掉了,孫武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但從金屬蓋子下去,進入舊時樓蘭一族的地下水道,只覺得裡頭非常陰涼,沒有積水,看來重新修復地下水道時,是完全比照舊有設計,無視實際情形。

  「寶姑娘,上面的聲音好像慢慢安靜下來了,是不是我們躲到這裡,那些東西就找不到我們了?」

  「我不敢這麼奢望,只不過是躲在地下,就想要瞞過那些機器,樓蘭一族的技術應該不會只有如此而已。趁著新一波攻勢尚未發動,我們還是走遠一點吧!」

  綜觀當前局勢,走得遠一點未必就能安全,但待在原地也不見得就是安全保障,孫武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往深處走。

  朝更深的地方走,並不是要一直走,畢竟三人的手上沒有地圖,如果這麼一直走下去,只會變成探索地下水道之旅,要是莫名其妙繞城一圈,那就非常搞笑了,所以孫武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找一處僻靜所在,稍稍休息後再做打算。

  不久之後,三人在一處較為寬廣的乾燥轉角處休息,喘一口氣。

  在剛剛的戰鬥中,小殤可以說是最輕鬆舒服的一個,不是被羽寶簪給抱著,就是給孫武背著,從頭到尾都被保護得好好,要不是環境太爛,其實真是個很好的睡眠機會。

  然而,考慮到身體狀況,小殤的情形又很不樂觀,孫武甚至到現在都還想不出來,小殤是怎麼弄成這樣的,如果要說是下墜之中,被岩石給砸傷,那怎麼也不會搞到體內像是被炸彈炸過一樣,這種傷勢……實在是很匪夷所思。

  不幸中的大幸是,剛才樓蘭一族的先進醫療設備,幫三人做了很好的處理,雖然沒有讓傷勢痊癒,但情形已好轉不少,小殤更是脫離生命危險,因此孫武得以安心不少。

  「寶姑娘,小殤的傷勢很怪,你有什麼看法?」

  「沒有。有另外一件事讓我很在意,樓蘭一族的機械幫我們做治療,同時也做了檢查,很明顯地是在檢查中發現了某種東西後,才開始對我們發動攻擊,你覺得那些機械發現了什麼?」

  「這個……」

  孫武為之語塞,不是想不到答案,而是因為回想到那些機械似乎是在檢查小殤的時候,發出警報聲,並且對她發動攻擊,自己和羽寶簪是因為守護小殤,才連帶成為被攻擊目標。

  所以,樓蘭一族的機械,並沒有強行排除自己和羽寶簪的打算,所有攻擊都只針對小殤?

  這個結論孫武想到了,但卻很難說出口,因為自己不可能為了這個理由撇下小殤,可是如果堅持保護小殤,那便會連累羽寶簪,這種話……不曉得該怎麼啟齒。

  如果是村長老爹在此,大概會很豪邁地狂笑,一掌拍在羽寶簪肩頭,說一聲「娃兒你真倒楣,被我們給連累了,哈哈哈」;即使換成路飛揚,處理方法也大同小異,但孫武還沒有成熟到能把這種事淡然處之的程度,只覺得嘴巴像是有千斤重,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

  最後,還是由羽寶簪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看出了孫武的心思,她微笑著表態了。

  「請不用替我擔心。」

  羽寶簪笑道:「現在大家同坐一條船上,同甘共苦本來就是應該的,不用擔心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不過,比起這個問題,其實伽利拉斯先生所留下的訊息,才是最重要的啊!」

  處理了孫武的問題之餘,更把話題帶開,羽寶簪的高明手腕,巧妙地化解了尷尬場面,而這份體貼更讓孫武感到窩心,過去曾給他這種感覺的,只有香菱一個,現在羽寶簪也表現了同樣的體貼,這讓孫武覺得很有意思。

  (該不會……萬紫樓的女孩子,都是這麼溫柔體貼吧?那就難怪會這麼搶手了,不過……萬紫樓不是妓院嗎?怎麼好像變成新娘培育學校了?

  這念頭有點好笑,但孫武很快便回過神來,思考羽寶簪所提出的問題。

  伽利拉斯臨死前所透露的訊息,實在很重要,讓孫武來到域外後所生出的懷疑得到了肯定。心眼宗這個古怪門派確實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它的改頭換面,不但牽涉到大武王朝一手建立起的間諜組織,現在更已經被河洛劍派所掌握。

  之前孫武雖然知道心眼宗在域外的勢力強大,但多少還有些朦朧模糊,現在完全弄清楚後,赫然發現自己要面對的,竟然是兩大聖宗之一,那個感覺頓時不同可了。

  「要和河洛劍派對抗,我……我們的實力好像不太夠,我是說……河洛劍派是兩大聖宗之一,高手如雲,我們怎麼可能打得過啊?」

  孫武的話,引來羽寶簪一笑。

  「孫掌門此言差矣,兩大聖宗之一又如何?你也是慈航靜殿的掌門啊!慈航靜殿何嘗不是高手輩出,但環顧慈航靜殿眼下的高手,除了苦……涼茶大師本人,其餘能與你相提並論的,恐怕也沒有幾個。」

  「但是……河洛劍派除了高手,還有很強的法寶啊!我們和心眼宗幾次交手,在法寶上吃了很大的虧,要是像大地神戟那樣的東西還有幾枝,我連戰鬥機會都沒有了。」

  「河洛派的武技確實神妙,尤其是他們以靜制動、借力打力的技巧,天下一絕,練到極深處,一羽之力能制世上剛強,不過據我的瞭解,很多河洛劍派的高等武技也必須承受高風險,像是心眼宗主、地司祭兩人合力,引導你我內力互攻的手法,背後的風險應該很大,稍微有點閃失,就會在本身全不設防的情形下,承受你我內力夾攻,瞬間慘死當場。」

  羽寶簪道:「至於河洛派的法寶,確實是有不少厲害仇東西,想必這十幾年來在域外挖掘遺跡,獲益不少。但是像大地神戟這類的超級法寶,歷史上出名的也就那幾件,使用上也有很多限制,如果我們先擬定策略,雖不能說會穩嬴,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打得一面倒。」

  聽羽寶簪這麼一說,孫武信心頓增,覺得只要做好準備,在戰鬥中取勝並不是那麼難的事,特別是這次見識過敵人的戰法,下次就不會那麼容易為敵所趁。

  相較之下,伽利拉斯所透露的另一個訊息,反而比較難處理。

  心眼宗利用易容的方法,將幾名重要人士暗中替換、取代,然後奪取大權。儘管伽利拉斯說被替換掉的人不多,但他也特別點出,龜茲有人被替換掉了!

  這種戰術如果被列為不得已而用之的手段,心眼宗當然不會隨便去替換個小書記官,要換也是換個能夠影響龜茲的大人物,而從實際情況來推測,最符合這個狀況的人選似乎就是……

  「寶姑娘,你覺得……阿古布拉王有可能被替換掉嗎?現在龜茲的那個阿古布拉王,會不會是假的啊?」

  「我只能說……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羽寶簪說得委婉,卻也是事實,目前可供判斷的資料實在太少,他們甚至連阿古布拉王的面都沒見過,要去推論人家的真假,那是怎樣都判斷不出來的。

  「如果阿古布拉王是假的,那就很棘手了,咦?其實這樣反而比較好搞定,要是人還沒被滅口,只要我們能把真人救出來,揭發壞人的假面具,一切問題就可以解決,不用像瞎子摸像一樣,搞了半天還搞不清楚該做什麼。」

  孫武說得興奮,羽寶簪也點了點頭:「是這樣子沒錯,不過,還有另外一個問題,是我比較顧慮的。」

  這個問題就是河洛劍派的狀況,在伽利拉斯說出秘密時,羽寶簪特別注意到,有一個重點伽利拉斯未有提及。

  河洛劍派支配著心眼宗,也完全掌握了大武王朝在域外的勢力,更陸續派遣高手前來,增強在域外的實力,這一切肯定是河洛劍派領導階層的共識,絕不可能是一、兩個人專斷獨行的結果,然而,領導階層的共識卻不等於最高領導人的指示,在伽利拉斯說出的訊息中,沒有半句提及長河真人的想法。

  這聽起來很不正常,因為這麼大的一件事,不可能瞞過長河真人,也不可能在長河真人的反對下進行。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長河真人在背後主導著這一切,但伽利拉斯最後沒說完的那句話,卻讓羽寶簪有了另一個想法。

  「其實,我最近很懷疑,除了龜茲以外,可能連長河真人都……」

  這句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卻不難理解,很明顯地是在說,除了龜茲以外,可能連長河真人都被替換掉了。換句話說,長河真人不贊成河洛劍派向域外發展的計畫,遭到派中高手暗算,所以,這些高手是將掌門人排除後,才來進行這些計劃。

  「……從道理上來講,這個推論是有可能的,長河真人多年來以閉關修練為名,幾乎不在門徒之前露面,的確有可能被替換掉,大家看到遠遠露臉的其實只是個替身。」

  利寶簪歎道:「但這也僅是個猜測而已,因為如果這樣就要拿來當證據,那陸雲樵陸主席也是平時不露面,早就該被替換上一百幾十遍了。」

  同樣都是情報太少,沒法判斷出什麼具體東西,孫武點了點頭,贊同羽寶簪的想法,剛要開口說話,羽寶簪忽然身子一軟,香軟嬌軀柔若無骨,直往少年的肩頭倒下,貼靠在肩上。

  「呃!」

  突如其來的震驚,孫武如坐針氈,整個身體完全僵住,嗅著撲向鼻端的幽香,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不曉得羽寶簪為何會忽然來這麼一著。

  「寶、寶姑娘,你別戲……」

  本來是想請羽寶簪別再戲弄自己,但話到嘴邊說不出去,而且整個身體開始酥軟無力,腦裡也越來越昏沉,這時孫武才終於明白過來。

  新一波攻擊早已開始,只不過不是有形的正面攻擊,而是無色無味的麻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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