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10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7 19:00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兵額

    「四十四、四十五。陳大人,你們的首級數四十五,若是沒異議,在下就先造冊了。」一個三十來歲,落魄書生模樣的書吏對陳新恭敬的說道。

    這位楊云濃派來的書吏也姓楊,叫做楊謙為,不過他與楊云濃並無親戚關係,也只是一個軍戶,小時候讀書準備考功名,可惜天分一般,沒能考上。

    土匪人頭沒什麼獎勵,即便是斬殺匪首,能不能陞遷也全看上級,不過陳新對這人很客氣,燒了好幾個肉菜招待他,幾杯酒過後,張大會又遞過去二兩銀子,楊謙為平日生活清苦,一月只有三斗糧,這二兩銀子無疑一筆巨款,對陳新態度立即不同,陳新便乘機跟他打聽那文登營的情況。

    楊謙為臉色微紅,得了銀子後精神有點亢奮,他是威海衛土著,又管著許多文書,對這些典故還算清楚,摸著鬍子道:「文登營還是宣德年間所設,山東三面臨海,那倭寇隨處可來,單個衛所便有點吃力,朝廷由此在山東設有三營,就是文登營、登州營、即墨營,每個營便負責附近地方的備倭之事,文登設了個把總。萬曆年間又改為守備,但兵額還是一樣。」

    「文登營兵額是多少,楊先生可知道?」

    「似乎一千一百多。」

    陳新吃了一驚,文登縣竟然有如此多戰兵,「如此多兵,上次為何文登營不出兵打那通天梁?」

    「陳大人不知,這只是兵額而已,那文登營實兵怕是一百都沒有,原先沒設守備前,不過一個把總,都是附近三個衛所的指揮或同知兼著,衛所的錢糧考績都與這守備無關,實際管不到其他衛,以前打倭寇的時候大家切身相關,聽說還能從衛所調到兵,眼下文登地面太平,登州錢糧都顧著標營和東江,這守備又是山西過來的外人,現在文登知縣也好,三個衛所也好,誰理那不管事的守備。小人上次去文登縣時去看過,跟個普通墩堡差不多了,剩些老弱,比咱們衛所還不如,算是荒廢了。」

    「哦,荒廢了。」陳新一臉可惜,心中高興,自己只要兵額而已,只要名義上還在就行了。

    「那現在文登營的守備是哪位大人呢?」

    「是萬全都司來的一個僉事周洪謨(注1),加都司銜管文登營事,據小人所知,那文登營大營只餘一些老弱,楊指揮名義上還是文登營的哨官,但我從未看他去那邊。」

    「楊先生,文登營大營在什麼地方?」

    「文登縣東十里。」

    陳新回想了一下地圖,登州、文登和即墨在山東的北、東、南三個方向,看設營的地點就知道每營防備一個方向,應當是作為快速部隊,對各自防區的衛所或州縣進行支援,避免了衛所力量不足或只顧自己防區的缺點。

    楊謙為賣弄的接著道:「原本咱們威海衛要提供文登營兵額的,叫做捕倭軍,總數是一百五十九人,另外登州營咱們原來也要出兵額,一百二十多。自從天啟元年設登萊巡撫,登州有了巡撫標營,登州營的兵額也廢了。」

    陳新心頭暗喜,這文登營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倒適合自己悄悄發展,不過還得好好運作一番才行,眼下最要緊把威海衛的兵額拿到手,捕倭軍只剩一個名頭,給楊云濃送點好處,他也沒有不給的道理。

    送走楊謙為後,陳新就提筆給宋聞賢寫信,把剿滅通天梁的事情說了,希望再升幾個小旗總旗起來,威海衛報功文冊上去的時候,希望宋聞賢代為活動,另外告知自己二月也去天津,請宋聞賢從京師回來的時候在天津碰頭。

    寫完後陳新盤算著,「我要不要也去一趟京師,看那溫體仁來了沒有,狗日的官大就是好,等著銀子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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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民有坐在熱烘烘的工棚中,檢查兩根斑鳩銃銃管,陳新每日迎來送往,軍隊事情也多,乾脆把工坊也交給劉民有管理,「唐先生,為何兩根銃管都不同樣長。厚薄也不一樣。」

    唐作相有些緊張,這位劉先生不如陳新有親和力,平時還好,一坐下來說事情,就一本正經。

    「劉先生有所不知,上次陳大人要求我等多讓徒弟動手,這其中一個槍管就是徒弟打製的,只是我們所用工尺不一,所以長度略有不同。」

    說著唐作相就把兩把工尺遞過來,劉民有略略看了一下,這些工具都是鏽跡斑斑,明代的稱和天平都有按期校準的要求,度量也一樣,不過都是沒有執行,陳新對工坊的要求是盡快做東西出來,多做東西出來,但並沒有仔細查看過程,劉民有以前總稱陳新的風格是管理簡單化,他自己則與陳新完全不同,喜歡自己詳細瞭解過程之後改進,就如同他做連衣裙一樣,每個環節都自己做過。

    「你們捶打槍管的大錘,鐵棒我看看。」劉民有拿著張二會記錄的冊子,開始看下一樣工具,唐作相只得又拿來錘子,三個錘子也不同重量,鐵心的直徑也不相同,這樣打出來的銃管空徑(明代口徑稱呼)必定不會相同,劉民有用剛才的一個尺子一比,用手卡著位置給唐作相看。

    唐作相抹一把額頭的汗,陳新精力都在軍隊上,把軍隊的條例搞得很完善,對工坊卻還沒想起來,因為工坊只有幾個人,水手那邊淘汰下來幾個,送過來當學徒,總共也才十個人。

    「劉先,先生,這事聽在下解釋。」

    「不,唐匠頭這事聽我解釋,戰兵那邊這次彙總的意見中,火器隊提了一條,新打製的三支鳥銃空徑不一,制彈後士兵還要單獨打磨彈藥,要多費很多時間才能保證鉛彈合口。」

    唐作相額頭汗水滾滾而下,旁邊的王鬍子幸災樂禍,他現在單獨帶三個人打製甲片,編織的工作給了新來的那些女子,王鬍子現在也算個領導,唐作相是他唯一的競爭對手,所以他對唐作相吃癟非常高興。

    「是,是,劉先生教訓的是。」證據確鑿,唐作相只得點頭受教。

    劉民有又一一檢查他們其他工具,檢查完後,轉到了王鬍子這邊,所有度量衡仍然混亂,甲片尺寸也差距很大。兩邊的問題差不多,鎧甲稍好一些,作戰的時候不需要操作,有點誤差影響不大,火銃就是大問題了。

    劉民有叫過兩人和張二會,對他們道:「兩位匠頭都是老師傅,在下方才也是心急,還望不要見怪,但戰場上的東西一點馬虎不得,我以前也以為不會打仗,但這次死了一個唐好梁,傷了五個,萬一下次再有征戰,我們所做的東西好壞,就是決定別人生死。」

    唐作相兩人跪下道:「劉先生教訓的是,但小人一貫也就是這般做的,劉大人若有更好的法子,只管告訴小人,小人無不遵從。」

    劉民有最怕別人下跪,連忙扶起他們,「如何打製,我不懂,但有句老話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今日你們不要忙著打製兵器,先將所用公尺、衡制劃一,若需新買,可說與我知。」

    王鬍子道:「可陳大人那邊催得急,每隔幾日都要問鎧甲之事。若是停下。。。」

    「陳大人既交我管理工坊之事,自有我去跟陳大人交代,兩位不必為此憂心,其他還有何事需我協助,可一併說來。」

    王鬍子和唐作相對望一眼後,唐作相開口道:「小人這裡有一事,銃管打製鏜管不易,陳大人要求又嚴,小人想換為閩鐵打製,只是工料費用又要增加幾成。」

    劉民有問道:「閩鐵多少銀子一斤?」

    「閩鐵一分五釐一斤,尋常精鐵在一分以下,王鬍子這邊也想用閩鐵,上次戰後槍頭和刀刃多有損毀,用閩鐵做的更鋒利牢固。」

    「哦。」劉民有對此也不太懂,不過現在採購是和工坊分開的,他們採用閩鐵應該不是為了回扣,他還是多問了一句,「為何要用閩鐵,北地的鐵不好麼?」

    王鬍子接道:「北地山林砍伐太多,木炭價貴,眼下煉鐵都是用煤炭,鐵質易脆,福建和廣東煉鐵仍是用木炭,鐵質更佳。」

    「原來如此。既然質量更好,那便用閩鐵便是。」劉民有轉身對身邊後勤隊長道,「徐元華,明日你便帶人去衛城問問閩鐵價格,找兩三家來,就說我們買得多,讓他們殺殺價。」

    徐元華也是陽谷來的,分在後勤隊,頭腦比較靈活,學了些字,現在成了劉民有的副手。上次一戰後,後勤隊又被陳新分走幾人,剩下了六個,急需補充人手。想到這裡劉民有問唐作相:「你們人手可夠?」

    唐作相道:「就是人手不足,船上分來五人,現在也只得十人,陳大人安排了一種新火槍,比鳥銃重,比斑鳩銃輕,試做要花很多人手,劉先生你昨日又交代了要做那啥米德螺旋,明日就要開始砍伐木頭,木工也就要專做這事,人手實在是缺少。」

    劉民有點點頭,「此事我找陳大人商議,一定給你們再要些人手來。」

    劉民有說完就離開工坊,去了陳新的公事房,見到了還在揪頭髮的陳新。

    陳新慇勤的給劉民有端來凳子,聽了工坊的事笑道:「劉兄果然大才,一來就找到工坊這麼多毛病,至於人手,招流民就是,前些日子我已經看到衛城外面流民很多,開春後要飯的會更多,你去衛城或者文登招人就是。」

    「人招多了的話,你一個百戶,其他人會不會說什麼。」

    「我可是千戶,這些人是工人,又不是戰兵。再說我正在想法子要兵額,招人得走在前面,別讓兵額等人。」

    劉民有聽了問道:「你意思是又要出門去跑官?」

    陳新嘿嘿一笑:「可不是,開完作戰總結會就走,外邊事情多,一是貨品採買,咱們第一次自己做海貿,咱們全部本錢都在裡面,我得親自去一趟天津。」

    「嗯,這個,我也想去一趟天津,嗯。」

    「不,你幫我盯著這裡,我幫你去看潘金蓮。」

    劉民有愣愣道:「你答應開春讓我回去一趟的,領導怎能說話不算數。」

    陳新笑嘻嘻道:「所以才叫領導嘛,再說你去看了她又怎樣。」

    劉民有兩眼一瞪,隨即又洩氣道:「我是去看看衣店而已。」

    「好了,潘金蓮那裡有機會我幫你拐來就是,今年我還要出海,你不在這裡,我不放心。這事就這樣,還是說那工坊,你打算怎麼改造,有計劃沒?我馬上要擴兵,按現在王鬍子那個產量,猴年馬月才能把鎧甲裝備齊。」

    「人家好歹是一家人,你別去搗亂。」,劉民有說完有點不甘心的坐下,哼哼兩聲才道:「分中遠近的計劃,工坊近期先趕製春耕所需工具,同時統一度量衡,建立品檢制度,中期要增加人手,最好是年輕的工匠,我打算給他們上上識字課,唐作相和王鬍子都是靠經驗在打製,按部就班,也沒有什麼研究能力。遠期的計劃,這些年輕工匠來了之後,生產上建立初步的泰羅制管理,研究方面引入實驗、歸。。。」

    他還沒說完,陳新就誇張的一拍桌子,「泰羅制,民有一語點醒夢中人,計件工資、按職能劃分的部門、標準化操作,劉兄比我的軍隊還快一步,這工坊絕對在劉兄領導下成為當今最成功的血汗工廠。」

    劉民有有點惱怒道:「我說的是遠期,什麼血汗工廠,泰羅制可不光是計件工資制和標準化,你別就只看到某某康。」

    陳新嘿嘿笑著道:「泰羅同志倒是設想得很好,但他的書裡面沒有任何手段保障工人能和資方協商對話,那是法律層面的事情,在下作為資方代表真誠的表示:沒精神整那玩意,只需要計件工資和標準化這兩樣。我這次回天津帶唐作相回去,再挖些人回來,這附近其他衛所的工匠,你也挖,出事我擔著。」

    劉民有有點奇怪:「你還把唐作相弄走?我只是遠期規劃,現在弄太多工匠,又賺不到錢,來幹什麼。」

    「人弄來再說,寧可人等事,別讓事等人,等今年海貿的銀子回來,咱們開發新產品,別象連衣裙一樣小打小鬧,這次咱好好準備,要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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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周洪謨,天啟三年四月以萬全都司僉事,加都司銜任文登營守備,另外還有個文官周洪謨,歷任多科給事中,與此人不是同一人。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7 19:00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總結會

    陳新的公事房中,坐滿了一圈伍長以上軍官,陳新對朱國斌略略點頭,朱國斌便開始主持作戰總結,先表揚了一番大家後,按隊伍編號開始發言。第一個是王長福。

    「我們第一殺手小隊總結了十二條意見,經盧副中隊長篩選,提出五條。」

    「第一,對戰兵影響最大的,除了血腥之外,還有戰場上的慘叫聲,希望訓練中加入。第二,出現傷亡後,陣型不完整,建議平時訓練火兵,可以臨時補充隊列。第三,希望有更好的鎧甲。第四,沒有中隊旗,我們聽到集結號之後,找了好半天才判明位置。第五,這個,這個。」他抬頭看看陳新臉色。

    陳新微笑鼓勵道:「但說無妨。」

    「那啥,咱們隊是排在第一排的,獎金是不是該多分點。」

    這句話一說,一屋子軍官靜悄悄的,王長福十分尷尬,在心中暗罵鐘老四,狗日盡給他找麻煩,但他頗有擔當,口中趕忙解釋道:「這也是我提出來的,如果前後排都一樣,以後佈陣的話,都願意在後排。」

    陳新道:「一條一條來。先是戰場慘叫聲,這個平時怎麼練。」

    第三隊的隊長舉手道:「可以讓人在旁邊叫。」

    第四隊隊長也道:「不必天天叫,五六天一次就行了。」

    朱國斌笑出來,「找誰來叫,叫一天得給多少銀子。」

    第二隊的隊長祝代春道:「俺知道啥人能叫,那些喪禮代哭的最能叫,哭一天都行的,一天也就一二分銀子。」

    屋中一陣哄笑,代哭的他們大多都見過,倒是哭得鬼哭狼嚎,聲色並茂。這一條就此定下,後面三條,訓練火兵大家都支持,因為招兵的時候都是按戰兵招來的,除了周少兒,其他三名火兵其實都能做戰兵,鎧甲暫時沒有辦法,中隊旗定下用一個六尺的方形紅旗,只寫一個陳字。最後就是討論那個獎金。

    陳新看看盧傳宗,對他道:「盧驢子,第一殺手隊是你帶的,第二隊在後排,也是你帶的,這獎金的事,你怎麼說。」

    盧傳宗嘿嘿一笑道:「我同意王長福說的,是該有所不同。不過即便大人不同意,也不能說不願站在前排。」

    代正剛和朱國斌也都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殺手隊是在後排的,隊長祝代春不滿的看看王長福,「現在都是按隊號排列的,要是前排獎勵要多,那我們也願意到前排,那誰又排在後面。」

    大家互相看看,陳新也有點頭痛,人性就是這樣自私,不過軍隊就是最沒人性的地方,還是不能太慣著,想了一會道:「前後排都是作戰,後排對作戰的勝利也是有重要作用的,前排雖然受到攻擊更多,但披甲的也是前排,後排也隨時可能成為前排,我的意見,作戰安排是主官的決定,他安排誰上就必須上。以後每副中隊長單獨掌握兩成獎金,給所管轄表現更優的隊,但不以前後排為唯一準則。」

    看主官發話,大家也沒有其他主意,先這樣定下來。陳新看王長福有點小心的看著自己,又安慰他幾句:「王長福能提出這意見精神可貴,意見不是每個都能批准,以後該提的照樣提。」,王長福這才放鬆一些,趕快坐了。

    然後是第二隊隊長發言,祝代春也提出幾條,他朗聲道:「第一,我隊本次作戰出現傷員後,這幾日訓練都陣型不齊,有一名鏜鈀手斷了臂骨,新來的人要從頭開始訓練,難以補充。第二,追擊殘敵時,應當用小三才陣,更加靈活。第三,近戰的時候,鳥銃兵可以衝到側邊對中間射擊。第四,弓箭手太少。第五,長槍刺殺過猛,長槍手多半身步齊進,退步不及,對方一入槍身之內,形同空手,平日雖有個人習練之長兵短用,戰時多半用不出來,建議衝擊時減慢速度,後排更好策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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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結會一直開到下午,結束後陳新又連夜與朱國斌等人進行修改,各隊反應的問題中,最重要的一條,鴛鴦陣兵種複雜,訓練難度確實比歐洲單一長槍兵種大,代正剛建議以後的新兵基礎訓練中,每個兵至少要練習兩到三種兵器,比較類似的長槍、鏜鈀、旗槍為一類,刀盾、長刀實在分不到一起,長刀手這次打土匪還行,但對上穿重甲的敵人,那又長又薄的刀刃就很吃力了。

    「換成夾刀棍吧。」陳新考慮後說道,這次作戰後他信心大增,倒真是很想以後和韃子較量一下,對付騎兵和甲兵刀棍更管用,後勤隊這次用的刀棍效果也可以,用途很廣,正好現在還沒有擴軍,改換兵器影響不大。

    朱國斌贊同道:「大人英明,以後大人帶咱們打韃子,那韃子的死兵和巴牙喇都是兩層甲,長刀刀刃又長又薄,刀身又很輕,即便砍上重甲也未必能有用。」

    代正剛哈哈笑道:「俺老代最喜歡大棒,這玩意一過去,啥甲都砸死了。」

    陳新也聽得笑,不過話糙理不糙,戚繼光也是這麼寫的,刀棒到北方後加入鴛鴦陣,陳新現在用的刀棍棍身長八尺,刃長兩寸有餘,直徑二寸。砸馬頭和重甲難透的敵人,只要被這沉重的大棒砸中了,馬也好、幾層甲也好,都是一個死。

    盧傳宗笑完道:「大人,咱們就光光的五隊兵,死傷後要從頭開始補充,咱是不是多招點人,平時先練著,缺額時也好補充些。」

    陳新讚許道:「傳宗說得很好,此事我原先未考慮周全,這次我已爭到兵額,咱們就再多招些人來。」

    朱國斌等人聽說要擴軍,都有些激動,帶兵的人誰不願多帶些,盧傳宗驚喜的問道:「大人,咱們能增加多少兵來著。」

    「威海這邊文登營的兵額,楊云濃已經同意給我,一共是一百五十九人,他們就叫捕倭軍,咱們招兩百人,先進行基礎訓練,最好招漁民或山民。」

    朱國斌幾人倒毫無所覺,朱國斌還在激動,手在膝蓋上摩挲著道:「大人,咱們也該買些馬了,以前人少不用,以後要是人多了,行軍隊列就長,塘馬、哨馬、架樑都是要的。這次要不是百石崖兩個家丁哨探,威海衛還得損失更大。」

    陳新想起朱國斌曾經是夜不收伍長,看他樣子還是對老本行最感興趣,點頭道:「你先計劃騎兵的編制和裝備,按二十人,完了後讓劉先生算算費用,還有如何訓練也要寫成文字,待我回來決定。二隊那個祝代春提的意見不錯,升為訓練殺手隊的副訓練官,火器隊調一個伍長任專職火器教官。」

    朱國斌聽了騎兵有戲,連聲答應,他確實對騎兵情有獨鍾,陳新看他樣子,笑起來:「國斌既然如此高興,就專心帶騎兵,火器隊便交給現在的隊長來帶。」

    朱國斌道:「那隊長石平利這次表現不錯,完全可以指揮火器隊。」

    「以後國斌便帶騎兵,兼軍法官。步隊訓練代正剛負責。新兵基礎訓練完成後,老兵留下一個完整殺手隊,其他人都打散入新的小隊,到時我重新調整編制並任命隊官。」

    「是,大人。」

    「另外,盧傳宗負責探聽周圍土匪情況,彙總出來,繪製附近山川地形,我回來要檢查,這些土匪可是練兵的好資源。」

    「啥,又寫東西?」盧傳宗啊一聲,他上次的刺殺總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讓他深惡痛絕之。

    「對,但你可以找手下一起做。」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7 19:01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重回天津(求推薦)

   紛紛擾擾的正月過去,大明各地又恢復了正常生活,魏忠賢、崔呈秀和客氏三人都死了,不過正月九日屍體被拉到菜市口又斬了一次,少年天子這才解了心頭之恨,京師各方勢力蓄勢以待,看著地方肥缺直流口水。

    這些大員的事情,陳新湊不了熱鬧,他又給王元正送了一些珠寶,要來了附近一千畝拋荒地,王元正最近正缺銀子,陳新無疑是雪中送炭,加上陳新在他的糧店固定採買,他對陳新完全是對大客戶的態度。這些拋荒地無法灌溉,荒蕪多時,樂得送個人情。陳新則是為了多少打些糧食。

    二月裡,劉民有忙得腳不沾地,上課、招人、工坊改造、打灌井、開荒屯田、農具、水利、種子、耕牛,還要在港口新修水兵住房和倉庫,計劃書都寫了一大堆,眼下管理上能幫上忙的只有徐元華和王帶喜。

    陳新則悠閒的帶了三個親兵,還有一個唐作相,坐上福船去了天津,王足貴帶著一群新水手,有些生疏的操縱著福船,這些人多半是文登縣的漁民,也有些成山衛和靖海衛的人,陳新就在船上任命了幾個水手小頭目,中途沒在登州停靠,到天津小碼頭登岸後,直接先去了丈母娘家裡。

    老汪一看是陳新,第一次露出笑臉,自從陳新與趙香定親之後,趙夫人又恢復了生活的希望,這讓老汪也少了許多負罪感。他請了陳新進去,帶到了三進。

    「陳賬房快請起,來這邊坐下。張婆去叫小姐過來。」趙夫人一臉慈祥的看著陳新,其實她比陳新大不了十歲,但面容蒼老,而且輩分也在那裡。

    陳新對趙夫人還是有一份感激,磕頭後在下首坐了。安安分分的等趙夫人說話。趙香跟著也到了,進門就看到陳新,看著陳新兩眼放光,一路走腦袋就以陳新為圓心轉動,終於在趙夫人背後站定,把手放在趙夫人肩上。

    趙夫人握著趙香的手,對陳新問道:「陳賬房這幾月可是消瘦了,也黑了一些,我聽人說,威海衛是偏僻窮苦之地,是不是那邊太過清苦,若是不習慣,還是回天津衛來,那衛所官不當也不打緊。」

    陳新收回在趙香身上的目光,恭敬的道:「謝夫人關心,那邊確實窮苦之地,但生活所需並無缺少,已經是習慣了。」

    「住的地方可好,衛所裡面有沒有安排房屋給你。」

    「一向就住得好,現今更好,已經建成一個墩堡,晚輩暫時在兵營中住,都是磚瓦房。」

    「兵營!?」趙香驚訝的叫道,她的印象中,兵營只比叫花子的窩棚好一點。

    趙夫人也心痛的道:「男兒有志向是好事,但不要太苦了自己。陳賬房是讀書人,怎能和那些丘八住在一處。」

    陳新知道她擔心成親後趙香吃苦,解釋道:「我已經在建三進的住所,面朝大海,春,春天就能建成,成親後小姐過來就住進去,請夫人也一起,共享天倫。」

    趙香也不臉紅了,捂著嘴輕輕笑起來。

    趙夫人在她手上輕輕一拍,她在停了笑,趙夫人這才轉頭對陳新道:「這當衛所的軍官,只是圖個官身,要是真有啥兵災,也別去搶風頭,只要安安生生的,比啥富貴權勢都好。」

    陳新當然不能說自己的宏圖大業,連連應了。答應只要一打仗就當逃兵。

    趙夫人最喜歡陳新聽她教育,趙香就老是和她頂嘴,沒有這個女婿聽話,看著斯斯文文的女婿,心中高興,「陳賬房這次能在天津停留多久?」

    「晚輩準備多留些日子,一來買些貨品,二來也多聆聽夫人教誨,每次和夫人說話,都讓晚輩所獲良多。」

    趙夫人聽得連連點頭,笑著對趙香道:「你看看陳新都說你娘說得對,就你老是不聽。」說罷還是老調重彈,「採買貨品我知道是什麼事,老蔡能幫到你,不過這人啊,有些貪小便宜,你不能全信他。還有你自己不能去。」

    「是,晚輩明白,多謝夫人提醒,晚輩不會去出海,所以也想著做些其他穩妥生意,不知原來憨勇大哥的傾銷店還開著沒有,想找那掌櫃問些事情,因與他們不是熟識,夫人能否推見一下。」

    「這就對了,做做穩妥生意才是長久之計,我這就叫老汪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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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道街小院的石桌旁,陳新拿著周世發借來的邸報慢慢看著,滿篇對閹黨的批判,他感興趣的只有一條,鄭芝龍十月攻陷中左所,也不知許心素跑掉沒有,這次去見到李國助應該有消息了。

    他沒有住在丈母娘家裡,還是住自己的屋子自在些,陳新放下邸報後看看熟悉的院子,景色依舊,只是冷清了許多,聶洪等人正在笨拙的打掃衛生。

    「世發,去叫鄧柯山過來,我有事跟他安排。」鄧柯山現在還做著賣婆的衣服生意,每月在衣店領三兩銀子,算是他的半個員工。

    周世發領命出去,跑過去敲開鄧柯山的院門,鄧柯山鼻青臉腫的出現在面前,他一看周世發,嘴巴歪了歪就哭道:「周哥,周哥你可回來了。」

    周世發雖然經常罵鄧柯山,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其實還是很深,一看之下怒道:「你娘的,誰幹的,帶我去找他。你等一下,老子回去拿刀。」說罷就往院子跑回去,鄧柯山連忙一把拉住他,兩顆眼淚掉下來,「過路的幾個客商打的,還哪找得到人。狗日幾個人夠凶的,老子七個人還打不過他們四個。」

    「你那小身板還算一個?都他媽多大了還在做那破事,人家沒兩下子能出來亂跑?你去年賣衣服賺了上百兩,現在每月在陳大人那裡領三兩銀子,還有賣婆的分成,就那麼缺錢你。」周世發在鄧柯山又打又踢,鄧柯山一邊擋著,一邊道:「還不是你走了,否則我怎會挨打。」

    周世發罵道:「老子跟著陳大人是做大事,正好,陳大人叫你,跟老子過去。」

    鄧柯山抬起迷濛的雙眼道:「陳大人回來啦?」

    周世發也不說話,拖著鄧柯山一路回去,路上碰到的街坊紛紛跟他打招呼,街坊以前都見慣了他們打鬧,也不見怪。

    進了陳新的院子後,陳新也驚訝的看著鄧柯山的豬頭樣,鄧柯山只得又諾諾解釋幾句,陳新知道他平時干的那點事,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既然找不到那幾個人,也只有算了。安慰幾句後請鄧柯山坐了。

    「鄧兄弟對南運河碼頭的絲綢店可熟?」

    鄧柯山雖是挨了打,還是一貫的油滑樣子,「陳哥要做絲綢生意。」

    「正是,鄧兄弟若有熟悉的店舖,可幫我問問價格。最好是知道是什麼人開的。」

    鄧柯山是個地頭蛇,周世發好歹當兵還要當值,這鄧柯山則純粹是到處與人廝混,自然也知道運河邊絲綢生意都是大買賣,他還是想著能得點分成,立即來了精神。

    「陳哥你等著,晚間就給你把價問來,那河邊上各處藩王、京師的公侯、閣老都有,多是他們親屬佔了好地方。」

    陳新略一沉吟道:「那鄧兄弟對錢莊的背景又知道如何。」

    「陳哥你也是懂的,這些事多少都要漏出些風聲,天津城裡三教九流沒有我不熟的,保管打聽出來。」

    陳新微微點頭道:「那就請鄧兄弟辛苦一下,最好兩天內給我一個回應。自然會給鄧兄弟一份心意。」

    「陳哥放心。」

    周世發一腳踢過來,「叫大人,陳哥是你叫的。」

    鄧柯山又挨一腳,他也是挨慣了周世發的打,嬉皮笑臉的道:「是,陳大人,嗯,還有周大人。」然後又轉過來,正好對上聶洪的一臉橫肉,鄧柯山走慣江湖的人,亡命徒也見得不少,倒沒被嚇著,還作揖道:「壯士大人。」,張大會與鄧柯山熟識,看得哈哈笑起來。

    周世發作勢又要踢他,陳新笑著搖搖手:「鄧兄弟並非營伍之人,怎麼稱呼都行。」周世發這才停住,瞪了鄧柯山一眼後緩和點口氣,「你可別耍滑頭,是怎樣就是怎樣,要是敢對大人有所瞞騙,老子下次就是用刀子跟你說話了。」

    周世發跟著陳新有幾個月,收入也很不錯,更重要的是,陳新軍中全不同於明軍的風氣讓他著迷,陳新多次安排他單獨負責某事,周世發也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能幹很多事情,他現在是死心跟著陳新,同時也知道陳新的手段遠比外表狠辣,擔心這鄧柯山太過油滑,一旦得罪了陳新那可不是說笑的。

    鄧柯山還是那副樣子,跟各人作揖後退出去,精神煥發的去運河邊了。

    陳新面無表情的用手托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周世發還是有點擔心鄧柯山冒失,既然是陳新親自到天津辦的事情,一定是大事,他越想越坐不住,過來對陳新道:「大人,要不然我去跟著那鄧柯山,你知道他這個人,萬一弄些不妥當的事情出來,這。。。」

    陳新抬頭看看他,啞然失笑道:「世發不用擔心此事,我只是讓他打聽消息,不礙大事。」說著叫過張大會,「大會你出去換些銅錢回來,各種都要,多拿碎銀子去買東西。」

    張大會在軍隊呆了一段時間,現在在陳新面前也不多嘴,直接就領命去了外面換銅錢。

    陳新也不急去衣店,就坐在屋中休息,最近難得有如此清淨的時候。估摸著宋聞賢應當比他早些時間出發,在京師事情也不多,應該快回來了,也不知他從兩位大人那裡拿到多少銀子。這老小子不要在京師樂不思蜀才是。

    「我給他錢賺,這老小子會不會請我去青樓玩玩。」------------------------------------------感謝「青藤門下走狗」書友友情製作的新封面,確實比我原先那個要好,昨日兩更,謝謝lifox和yjuter1981的催更票,作者最近還在幫朋友弄一個方案,存稿實在不多,最近都無法兩更了。能多更的時候,小生一定多更。再次謝謝大家。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7 19:01
正文 第四十章 好生意

   正屋的桌子對面坐著一個滿面皺紋的人,鬍子頭髮都透著焦黃的色調,似乎剛剛煙熏火燎了一番,這人叫黃安壽,便是憨勇的傾銷店中的新掌櫃,原本憨勇不在時,也是他當掌櫃一職。

    陳新對他十分客氣,一來就送了一對繳獲的玉鐲子,黃安壽道著謝收了,不過表情平靜,看著就是平日做慣生意的人,頗有城府。

    「黃先生看看這枚銅錢如何。」陳新從桌子上拿起一枚張大會換來的銅錢遞過去,黃安壽雙手接住,略略翻看後,就對陳新道:「大人,這銅錢錢質疏鬆,點畫難辨,八成是鉛鐵,含銅重不過二分,這是低錢,一兩銀子大致一千五百文。」

    果然是個業內人士,陳新右手對著桌子一攤,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上面還有上百枚格式銅錢,大小厚薄都全不相同,從這個小小桌子上就足見明代幣值之混亂,黃安壽又在桌上隨便選了一枚,這錢又薄又小,表色暗沉,看看後做個不屑的表情,將那錢高高拋起,掉到石桌上啪一聲裂成了四五塊。

    「這枚錢便是較次之低錢,重不過四分,大致全為鉛鐵所作,一觸即破,交易之時,三千錢也未必能折一兩銀。這卻還不是最次,最次之低錢重不過兩分。」

    陳新拍拍手,笑著讚歎道:「黃先生大才,不知這些銅錢是從何處而來。利潤幾何?」

    「回大人話,私錢多出於江南,這些低錢在南方買來,六七十文只值一分銀,經運河或海路運來北邊,主要是往京師而去,一進京師發賣便是六七十文就值三四分銀,若自己做就更多利。小人幫故東家在傾銷店也要做些,是以比較清楚,銅每斤值銀八分,以含銅兩分的低錢計,每個重一錢,除銅外多為鐵鉛夾雜,鐵每斤值銀不過一分,加上火錢損耗,萬錢只需二兩多銀,轉賣便是三四倍獲利。」

    上次宋聞賢說日本銅價不過四五分銀一斤,如此算來至少五六倍利潤,自己拿不到最賺錢的終端利潤,批發賺兩倍應當有譜,即便一倍也是暴利,陳新舔舔舌頭,海貿回來六七月份,買些銅做成假錢,回利後開發新產品,明年年初再回本,然後再海貿,錢都周轉起來了。

    陳新想著嘴角就露出笑,黃安壽有些奇怪的看著他,陳新趕忙收了笑,對黃安壽一本正經的道:「黃先生,先是說的低錢,若是好錢又如何。」

    黃安壽拿起桌上一個萬曆制錢,還是很平靜的表情,「正因低錢充斥,好錢難尋,往往數百文便可當一兩銀。嘉靖金背錢和萬曆金背錢,大致五六百文便可折銀一兩。」

    明代錢銀混用,兌換比例又不穩定,對百姓十分不便,白銀單位能到很小,釐以下還有毫、絲、忽、微,但一釐的重量都只有三毫克多,更小的單位用一般使用的篂稱更加稱不出來,所以日常生活買賣交易不可缺銅錢,而遇大筆交易和交稅,又必得用銀,換來換去之中價值已經被盤剝多次,官紳有力者常利用此漏洞生財,明廷雖多次嚴令禁止私錢製作和流通,但收效甚微。官錢製作太少,民間交易所需銅錢缺口很大,各地私錢氾濫,質量越做越差。而陳新正是要反其道而行,在滿是低錢的市場中做好錢,唯一可慮的就是還沒有能大量出貨的銷路。

    「如你的傾銷店,一年能售出多少銅錢?」

    黃安壽知道陳新問他是想做私錢,「一年不過值數百兩銀,多少能賺些,若是量大則需錢莊、錢桌之類更穩妥些。」

    陳新點點頭,直入主題:「這事我理會得。本官想請黃先生幫我做此事,給你現今月錢的兩倍,只是要去登州那邊,我再另給安家費三十兩,不知黃先生願否。」

    黃安壽微微動容,他對傾銀店所有工序都很熟練,每月工錢是拿的五兩,陳新問都沒問就直接給了兩倍,他也不是天津本地人,這陳新是趙家介紹來的,應當穩妥,所以頗為動心,「小人倒無不可,只是東家那邊不好交代。」

    其實憨勇家裡已經不打算經營此店,憨勇死後家屬得了大筆銀子,都買了田地,傾銷店中常有糾紛,無憨勇坐鎮,家屬已是對此頗覺厭煩,已經跟老汪表示過這個意思,陳新也不告訴黃安壽,只是說道:「那邊自有本官去說,黃先生只管安心做事就是。今日開始黃先生就可以開始準備工具,有合用的夥計都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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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海衛,春寒漸消,遠處的松頂山新綠初現,墩堡前的拋荒地上,許多人影彎著腰在地裡忙碌,經過新年前後一眾五保戶的辛苦耕耘,荒地基本初耕過一遍,不再是死死的一塊,新招來的幾十個流民正在地裡墊肥,整片地方臭氣熏天,不過這些招來的流民也大多是平困農民出身,做慣農活的,沒人嫌棄。

    劉民有趕著一輛騾車,車上幾個大桶裡面裝了糞水,這幾桶是小孩去拾來的鳥糞牛糞等糞便,加了水打稀,劉民有用個長木瓢往地裡灑著。這幾日墩堡人手全部出動忙春耕,連戰兵都被拉來挖水渠,眼下已經弄了一大半,唯一就等王元正送來他答應了很久的農具,最主要是堅犁。

    趕車的是徐元華,是劉民有的助手,兩人算一個組合,今日帶著女人和小孩集體勞動。徐元華多次勸劉民有不必親自動手,都被劉民有回絕了。

    又灑過一段田地後,徐元華停下騾子,讓劉民有休息一下,他口中說道:「先生,今日就可以把肥施完,只等堅犁一到,就可以開始復耕了。」

    劉民有放下木瓢,看看周圍忙碌的農戶和遠處正在興建的兵營和倉庫,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新生的墩堡興興向榮,已經有些衛城的商家打算到這裡設店。劉民有新規劃的街道也設計了門市。一個以軍營為依託的小鎮慢慢呈現出雛形。

    墩堡原來以士兵為主,劉民有招來了三十戶流民,準備改變一下人口結構。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種地,工匠也正在招募中。

    徐元華和劉民有交換了一個位置,正要繼續施肥,徐元華看到遠遠來了幾架牛車騾車,正是去接堅犁的人。他高興的對劉民有道:「劉先生,他們回來了。」

    劉民有轉頭看到後也是一臉笑容,趕快迎上去,每輛牛車上都放了大大的堅犁,而且王元正也跟著一起來了,劉民有與王元正也沒有多少話講,稍稍寒暄一番就一起到了地頭,周圍軍戶上來幫著取下大犁,準備掛到牛身上。

    王元正看著到處修建的房屋,對劉民有道:「聽說指揮大人把捕倭軍的兵額給了陳千戶,如此一來,以後這裡所需糧食更多,為免劉先生麻煩,我打算在此設一糧店。」他這是打算來這裡壟斷經營了。

    劉民有只要是有人願意來開店,就十分歡迎,連連答應下來,想到王元正是管屯田的,多少應該算是個專家,便問起堅犁的用法,

    王元正自信的道:「劉先生,年前你們已經派人初耕過,開春後布糞,這些都是對的,眼下已經可以大耕均肥,你們不缺牛,可用三頭牛拉大犁深耕,或兩牛前深耕,一牛在後復耕。」

    劉民有一副學生狀:「三牛與兩牛有何區別?」

    「三牛更深,堅犁耕地可深至一尺,也比後一種法子省一個人。」

    「耕完後又當如何,還請王大人指點?」

    王元正道:「溝中是濕土,地力更佳,種子都要播在溝中,若是種麥,三月就可以開始了,只是今年便只有一熟。我和劉兄說一法,不若種熟白蘿蔔一料,四月即可收,四月又可種蒜,五月又可收一料,種完又栽小藍,到九月收後,便可種今年的冬麥了。如此每年可多熟。劉兄可算問對人了,否則一般農夫便只知穀麥,豈知這輪作間種之法。」

    劉民有一聽全是蔬菜,沒有主食怎麼能行,遲疑著說:「如此一來今年就沒了麥收,這是主食,有沒有其他法子。」

    王元正搖頭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了。如此可以不閒置地力,否則就只收一季麥子,地也養不肥的。」

    劉民有跟幾個軍戶老農學習過,但那幾個五保戶也不太說得清,聽王元正如此專業,只好謝過,打算按此法下種。

    王元正過來主要便是說糧店一事,劉民有答應在新建的民戶區留出一間門市,年租一兩銀,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收取。定下此事之後,王元正便帶著自己幾個手下離去。

    劉民有想著今年又沒有麥子收,就還得買糧,人數一多,支出又是一大筆。搖搖頭正要去施肥,旁邊一個在套犁的農戶突然道:「先生,那位大人說的不對。」

    「哦?」劉民有轉頭一看,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農戶,正是這次新招來的流民,眼神靈動,不像一般軍戶的呆滯,不由來了興趣:「你為何說他不對?」

    那農戶放了手中的繩子,「劉先生,方才那位大人所說是輪種連作之法,但這塊地拋荒已久,地力不足,光靠糞力難以補足,今年無論如何耕種,也不得好收成,所以今年最要緊是肥地,而非強求多熟,若按那位大人所說,只用到溝中地力,幾料收成都少不說,也無法肥田。」

    劉民有聽他說得煞有其事,有了興趣,問他道:「那你說如何種植?最好能做個樣子看看。」

    周圍的軍戶都傻傻看著這個人侃侃而談,那年輕農戶當著眾人說話,略有點臉紅,低頭用鋤頭挖了一個淺淺的溝,把挖出的土堆在溝沿,做成個壟的形狀,「嗯,這個,今年最好用套種夾種之法,如此可把壟上的地力也用到,糧豆間作,溝裡種麥,壟上夾種豆,或種棉花,到麥熟之時,棉長數寸,這也是一料。但最好是加種綠豆,收後一耘,便是最佳之綠肥。」說著他又把壟挖開成溝狀,土又堆到原來的溝上成為壟,「屆時打完綠肥,把壟犁為溝,溝變為壟,再次墊糞均肥之後,地力就足了,這邊便是代田法,此時再種冬麥,明年的麥收便可比今年多。」

    演示得很清楚,這裡其他有些農戶或許也知道,但絕不可能當眾說得如此明白,特別還是反對同知的意見,劉民有眼睛發亮,「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文顯明方才說及種植,一臉自信,這時一聽到問名字,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趕忙要跪,被劉民有一把扶住,只讓他站著說話,他此時怯怯的道:「小人叫文顯明,老家便在文登縣治不遠。」

    「你為何知道這許多種法。又為何流落到威海?」

    文顯明道:「小人家中原本地就少,只得想法從地中多收些吃食,正好上過私塾,識得些字,看過兩本農書。。。」

    「什麼農書?」

    「《王楨農書》和《齊民要術》,其他如《氾勝之書》也略有翻看過。是以地裡產出也多,後來族長貪我地肥,合了高利貸的人,騙了小人田地,小人勢單力薄,也不敢留在文登,便流落來威海。」

    劉民有看他斯文樣子,估計所說不差,能識字又能種地,人才啊。

    徐元華看劉民有表情,趕忙爭功:「先生,這人就是俺招回的,手上肩上都有繭子,說話又有些條理,想著或許他能給先生幫上些忙,就招了回來。」

    劉民有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元華你如此選人很對,以後也要如此。」說完他還是問那文顯明,「文顯明你很不錯,還知道什麼,就關於眼下春耕的,你再跟我說說。」

    「除開地力,種子也很重要,種子還需那啥,用溲肥泡種。」

    劉民有一指地上一個糞桶問道:「是不是這種肥?」

    「不是,這溲肥要用畜生骨頭挫為粉,加其他糞肥,蠶肥最佳,只是威海沒有,待天干時將種子泡在其中,然後晾乾,如此六七次,種子上就沾上了一層肥,此時再種下去,長起來就更好了。這幾年天干雨少,最好還能混些醋溲種,這樣更抗旱,一時不雨也不致於干死。」

    文顯明說完偷眼看看劉民有臉色,見劉民有聽得認真,心頭一鬆,聲音也大了些,「明年地力肥了,也可輪種,兩年多熟便非難事,插種既可用代田法,也可用區田法,肥田就未必一味用堅犁深耕,小人認為初耕可淺,只去其皮,次耕深,翻出濕土,再耕又淺。。。」

    劉民有呆看著他滔滔不絕,突然一聲大喊:「好了,就你了。」

    文顯明嚇了一跳,差點又要跪下,惶恐的問道:「先生,不,大人,小人怎地?」

    「就你了,以後你不是農戶了,就幫我管屯田之事,月錢一兩五錢,收成好了有獎金。就明天開始,春耕的人都由你來分派,你今日不用幹活,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如何安排。」劉民有有點興奮的說道,這人最難得是理論和實際都懂,還能把別人說懂,幫自己管屯田就可減少很多工作負擔。

    「獎金?」文顯明聽到月銀一兩五錢幾乎要跳起來,獎金什麼的他不知道是什麼,但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文顯明激動的離去後,劉民有又跟周圍一群發傻的農戶宣佈有好的點子都可以直接跟他提出,有用的話都有獎勵。

    這些農戶都是流民,當戰兵選不上,在這裡只管吃住,沒有月餉,看到文顯明也不過會種地,幾句話就跳出農門,嫉妒得不得了,聽劉民有一說後,都開始回想自己還知道啥種地秘方。

    等到這些人開始繼續勞作,劉民有和徐元華也回去騾車邊施肥,徐元華一邊舀糞一邊憤憤不平的說道:「我看那王同知啥都知道,就是專門亂出點子來著。」

    劉民有驚奇道:「為啥這麼說,我看王同知還是不錯的,賣的糧還是沒少太多斤兩。」

    「就是啊,他不是賣糧給咱們麼,咱們地力一肥,收成多了,他的糧就賣少了。」

    劉民有一愣,「啊,這樣,哼,果然,這狗東西。」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40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不送了


    宋聞賢對今年的錢景非常看好,頗有點迫不及待的意思,催促陳新道:「那你還不趕快去與幾個錢莊說好,把掌櫃的都請出來,送些心意。」

    陳新從容道:「幹嘛要請他們,先讓他們來請我們好了,此事如何進行,明日跟你細說。今日我先安排老蔡打頭陣。」

    最後宋聞賢從包袱裡面拿出幾本書,扔在桌子上,一邊道:「你要的這幾本無用之書,都給你買來了,趙士幀的那本,我和秦律方跑斷腿才找到。」

    陳新也不搭話,急急接過,拿起一本《神器譜》,匆匆看了看才笑道:「辛苦宋先生了,不過這不是無用之書,明明是黃金屋,你看看,圖文並茂,有科學態度,寫得好,你想想,咱火槍做得好了,以後能多搶多少銀子。」說著把裡面的書頁轉過來,對著宋聞賢。

    宋聞賢望都不望一眼,把包袱往旁邊的桌子一扔,站起來搖頭晃腦的說道:「你愛看這些黃金屋便看你的,為兄只愛顏如玉,醉臥花叢聽鶯啼。晚上我不在此住,自尋樂子去了,這趟京師可是累壞了。」

    陳新一聽,趕忙放下書,他最近也憋得慌,以前是沒太多銀子,現在平日都有手下跟著,事情也多,沒機會去消費,好容易俘虜了一群女人,也被劉民有弄去工坊住集體宿舍,絲毫沒有了動手的時機,現在正好宋聞賢這個老流氓帶路,準備去體會一下明代的會所,順便破掉明代的處。

    宋聞賢原來邀請過他幾次,陳新都沒去,便一直以為這陳新不喜那些場所,看他站起來,搖搖手道:「我知道你不願去那種地方,也不邀你一起了。」

    陳新一呆,連忙解釋:「宋先生,其實我是。。。」

    「你也不需送我,咱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虛禮。」宋聞賢說著就自己往大門走去。

    陳新急切的跟在後面,一邊道:「我是打算一。。。」

    「其實我挺佩服陳兄,那些大人一個個一本正經,暗地裡宿娼養優,哪及陳兄心口如一,說不去就不去,好了,陳兄你要送就送到門口便是。」

    陳新怔怔的停下來,話都被堵死,說不出來,那宋聞賢已經快到院門,陳新氣憤難平,對著他背影喊道:「門口也不送了。」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43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拿得舒服

    青樓夢碎,陳新氣憤之下本打算自己去,但一想事情還沒安排好,只得壓下怒氣,又去了衣店,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

    先是沈李氏的聲音,「蔡大哥,為何昨日買來的絹匹不是原本大小。」

    然後是老蔡的聲音,「只少了幾尺而已,這也不是我少的,那絲店新到的貨都是這樣大小。」

    沈李氏聲音小小的,但是很堅定,「那也應當讓他們把價減去,我們都是按尺算價,如此一。。。」

    老蔡不耐煩的打斷她,「些許尺寸,我一時又怎能注意到,明日讓他們把價改了便是,何必如此囉嗦,倒像我拿了這幾尺絹一般。」

    裡面安靜了一下,過了一會沈李氏才道:「還有昨日多付的也該讓他們退了。」

    「你,豈有此理,要去你去。。。」

    周來福的聲音響起:「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掙口飯吃。也別那麼較真,明日我去和那邊掌櫃說,也不必退銀子了,多拿幾尺布就是,老蔡記得讓他們後面把價降了。」

    老蔡還在辯解,「可不是,那邊絲店一直往來的,幾尺也不是誰要故意少了,盧友一起去拿貨的,些許差池是不是看不出來?」

    盧友幫腔道:「確實如此。」

    聶洪和張大會也在後面聽到了,看陳新一直站著沒動,兩人也不敢出聲,陳新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沒有進店,招招手悄悄帶著兩人往鎮海門大街走遠一段,閒逛一陣之後,又回到店門口,聽到裡面已經沒人說話,陳新才走進去,還沒進門就大聲叫起來。

    「周掌櫃今日生意可好。」

    周來福原來與他就是鄰居,從他們最先到二道街就幫著張羅,平日互相間端點菜,借些糧都是很多,陳新回來當天他就知道了,還讓陳新去他家吃過一次飯。

    他看陳新終於肯來衣店,連忙上來請陳新坐了,大致跟他匯報了一下,眼下他們出的女人內衣銷量很好,天津其他衣店都盯著這個蘭花衣店,一出新款式就一湧而上的仿製,但蘭花衣店名氣卻打出去了,很多有錢人家女子都是專門到這裡來買衣服,衣店上個月賺了一百一十多兩銀子。周來福估計著開春後連衣裙銷量又要增加,利潤還會多些。

    說著周來福就叫沈李氏拿過表格來,沈李氏還是原來的樣子,粗布衣服難掩俏麗,不過額頭上又有一個包,看來經濟基礎還沒能決定上層建築,只是氣色比原來要好一點,過來低聲跟陳新行禮問好,陳新站起來接了表格,一臉笑容的道:「沈娘子辛苦,劉公子托我專門向你問好。」

    這話一出,沈李氏臉紅到脖子,不敢接話,直接躲回了角落,老蔡和盧友互相看看,劉民有對誰都沒有帶話,就光問沈李氏,他們雖然一直覺得兩人之間有些曖昧,卻從未如此露骨,這樣一說,沈李氏以後沒準成老闆娘,盧友心裡已經決定以後站在沈李氏一邊,至少不能站在對立面,他們哪裡知道是陳新亂說的。

    陳新給沈李氏加了點背景分,這才轉頭對其他幾人道:「大家也辛苦,這次回來,我就把去年的獎金發給大家。」

    大家都高興起來,雖然銀子都收在鋪子裡面,但每兩日趙家小姐就來收走了,老闆不在,周來福也不敢發獎金,終於等到陳新回來,他竟然好多天都不來衣店看看。

    周來福連忙又讓沈李氏把算好獎金拿過來,給陳新看了,陳新略略問了他們計算的法子,原來是劉民有定下的,大致在每月月錢的兩倍到三倍,陳新看到沈李氏的獎金是六兩,其他人也差不多,最低的是盧友四兩。陳新大筆一揮,給每人再加了一月月錢,眾人更是高興,周來福便安排老蔡今日發下。

    陳新辦完這事,對周來福道:「老蔡最近有其他事,店裡就要多靠來福你了。」

    周來福不知道是什麼事,老蔡則猜到要開始採買了,然後還要跟船出海,總算又能小賺一筆。

    周來福道:「無妨,沈娘子也能做些賬房之事。老蔡只管忙大人的事。」

    陳新轉過來對著沈李氏,這女人還躲在角落的桌子後面,「沈娘子過些日子也要安排些事,白日在衣店便可,晚間還要做些工,辛苦一下,到時另有一份工錢。」

    「啊!」沈李氏沒想到自己還有安排,低聲道:「無,無妨的,陳大人只管安排,不需要多給工錢。」

    陳新也不再多解釋,直接將老蔡叫出來,跟他說到哪幾家去問價。老蔡聽了道:「那個中福絲店平日我們也在買的,貨品一直都好,存貨也多,原來故東家在的時候大半就是從那裡購貨,可以在那家多買些。」

    中福絲店便是福王開的,平日衣店裡也經常在那裡採買,陳新對老蔡道:「四家都問,我至少要從三家採買,你去詢價時不可直接去這幾家,挨著附近的問過去,讓每家大的絲店都知道你有大宗貨買。你暫時跟他們說至少五萬兩以上。」

    老蔡答應了:「小人明白,往年也去那邊大宗買貨,好些絲店也是認識的。如此可讓他們殺殺價。只是那些掌櫃非得把小人門檻踩破。」

    陳新點點頭:「往年之時呢?也要踩破?」

    老蔡怕陳新懷疑他,連忙表態道:「往年是故東家自己談好價,小人只跟著聽好價便是,從未單獨去問價過。小人一定好好做,把價砍下來,絕不收那些掌櫃的好處。」

    老蔡有些貪小便宜,不被信任也是正常,陳新笑道:「不必還價,就讓他們自己報,你記下來就是。」

    老蔡當日便開始去各家詢價,陳新則每天去趙家請安一次,吃過午飯再回到自己的院子,中間又找鄧柯山去詳細瞭解了幾個絲店的情況,一邊看些買來的書,兩日後老蔡整理好問回來的報價,比鄧柯山的又低了不少,主要的幾樣,生絲每擔已經是五十六兩,湖絲每擔九十五兩,比去年稍低,也許是今年江南產量大些。

    陳新選中的四家中,已經有三家通過老蔡邀請東家去詳談。

    陳新叫來宋聞賢,把報價提前給宋聞賢看,宋聞賢一算便知道比去年稍好,只等著再砍些價下來。陳新對宋聞賢開口道:「今日是和那田弘遇的絲店談,掌櫃姓嚴,他們讓老蔡邀請我,約的晚間在爭春酒樓。」

    陳新拿起鄧柯山交回來的另外一張紙,寫著嚴掌櫃是田弘遇侄子,三十多歲,田弘遇的德宏錢莊也是他在主理,最愛美食,也愛去青樓、抽煙,博戲喜歡玩馬吊和陞官圖,喝酒的時候喜歡投壺,正妻還在洛陽,在天津只有新納的兩個小妾。

    信息不算太多,也給宋聞賢看了。

    宋聞賢道:「既然他愛去青樓,我們不如改在群芳樓。順便再給他些好處。」

    陳新搖頭道:「不用,是嚴掌櫃定的地方,咱們一條條來說,這次談判的目的是儘量降低絲綢貨價,還有達成銅錢生意的合作意向,我們雖然現在是買家,但這幾個店都是皇親開的,心裡未必看得起咱們,要和他們合作,貨價可以稍做讓步,大頭是銅錢,好處要給,不過還得讓他拿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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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爭春酒樓在帶河門大街的一條小街中,在天津頗有名氣,周圍環境優雅,青樓也多,適合於酒足飯飽之後思**,很多商家喜歡在此宴請客商。

    下午未時四刻,陳新、宋聞賢和老蔡慢悠悠的到了爭春酒樓,嚴掌櫃帶著兩個小廝,已經等在那裡,嚴掌櫃面貌年輕,留了三寸左右的鬍鬚,一身綾羅綢緞,富貴又得體,見面後老蔡介紹,幾人互相見禮寒暄,嚴掌櫃客氣的將兩人請到三樓小間。而老蔡則聲稱店舖有事,先回了衣店。

    嚴掌櫃也是去年才來天津,原本開了個錢莊,地段不好,只做私錢生意,運往京師,年底魏忠賢一倒,閹黨就開始挨著被清算抄家,朝廷抄家最是好事,崔呈秀被籍家產總共也只上繳了七萬兩,其他的都落了新貴腰包,田弘遇也乘著東風,強佔了魏良卿的店舖,不僅在天津,京師、張家灣、臨清都有,因為嚴掌櫃原來就跟著田弘遇經營過生意,被派來天津照看。

    幾萬兩的生意,任何商舖都是要爭的。嚴掌櫃只知陳新是東家,登州來的,他也沒有調查過此人,只要付銀子就成,光看外表,這老闆確實年輕,卻能購買如此多貨,多半也是官紳之家。

    不過嚴掌櫃的背景更強,雖是賣家,表面很客氣,心理上確實沒把兩人看得太高,他請陳新等人吃飯也是要略微顯露背景的,好讓這兩人存個攀附之心。

    嚴掌櫃坐下後微微仰在椅背上,也沒有催人上菜,對兩人道:「陳公子,宋先生,這爭春酒樓在天津頗為有名,因此處所作吳中菜餚最為地道。」

    陳新身體前傾,臉上帶著友善的微笑,如同當年教他的商務培訓教師一般,牢記多聽少說的教誨,待嚴掌櫃說畢兩三秒後才接口,顯得自己認真在思考對方說話,他儘量簡短的回答:「哦?願聞其詳。」

    嚴掌櫃顯然對此有些研究,也願意多說,他身體稍稍坐起來一些,臉上略帶自得,口中說道:「天下諸福,唯吳越口服,天津地近京師,普通食鋪之菜餚多用胡蔥、蒜、韭等佐料,味道辛濃,已失食材之原味。吳越菜餚口味清淡,領天下飲食之風氣,正所謂『不到浙西辜負口』。」

    宋聞賢語帶驚奇,「原來如此,嚴掌櫃定然喜愛這吳越菜,下過一番功夫,別人也吃吳越菜,卻如何得知如此多道理。」

    嚴掌櫃談性正濃,接著就道:「也是前些年在揚州經商時,口味接近吳越,去年才走到天津衛,便只有這爭春樓的最合口味。」

    陳新認真聽著,這人從揚州過來的,難怪從江南買假錢如此順當,鄧柯山說去年到今年就已經來過兩船。

    陳新希望聽他多說些,趕緊把話遞過去,「在下才疏學淺,爭春樓比別處酒樓又好在何處?」

    嚴掌櫃摸摸鬍子說道;「方才我說,京師菜系失食材之原味,便知食材之重要,同樣廚役,同樣做法,用北地的食材也無法如正宗吳越菜,爭春樓的掌櫃便深諳此理,所用主料食材都自吳地運來,燒肉必用蘭溪豬肉,筍必用太倉,米必用松江,其他食鋪如何能比。」

    陳新還真有些驚訝,他哈哈笑道:「難怪如此有名,原來費了這許多功夫,虧得嚴掌櫃今日解我之惑。」

    嚴掌櫃哈哈大笑,「陳公子不知,其實京師菜系中,還是有幾樣特異的,陳公子以後若是來京師,在下請公子試一試活割羊或是火炙烤鵝,這兩樣皆是活吃之法,肉已熟而未死,又多一些鮮嫩。」

    嚴掌櫃說完,看兩人又是一臉恍然狀,心中很有點得意,隨手就拿出一個瓷煙斗,遞給身後的小廝,那小廝接過去就要裝煙絲,陳新給宋聞賢使個眼色,宋聞賢忙拿出一個錦繡煙絲袋,說道:「嚴掌櫃要不要試試我的福建煙斗絲?」

    嚴掌櫃這才知道對面兩人也要吃煙,略略有點尷尬,接過宋聞賢的煙絲袋,給了小廝,口中連連道謝。

    明代抽煙叫吃煙,最早的煙民是圍坐一圈,中間堆一堆煙草葉子,點了之後就各自用竹筒吸,後來慢慢有了煙桿,就把煙葉揉碎放在煙斗裡吸食,到萬曆年間福建已經有了制煙絲的工藝,慢慢傳至江南,吸煙時抽一撮出來放入煙斗,不像以前的碎料那麼麻煩,煙絲平時都裝在煙絲袋中,吸煙的友人之間分享煙絲也是一種禮節,。

    陳新自己也掏出新買的煙斗,與宋聞賢都點了,落下點煙絲,陳新還一根根的揀起來,放入煙斗,三人一起吞云吐霧,嚴掌櫃方才說得興起,一時忘了問兩人是否吃煙,心態上略微覺得有些失禮。身子已經不靠在椅背上,陳新觀察他肢體語言,對方的心理優勢暫時減小,一起抽煙後心理上也更親近一些,可以談正事了。

    陳新深吸一口煙後,對嚴掌櫃拱拱手開始談主題,「嚴掌櫃今日盛情,先在此謝過,關於貨品之事,在下想早些定下,生絲價是否還能讓些。若是價錢合適,或許在下還能多購一些。」

    嚴掌櫃稍一猶豫,還是緩緩搖頭,「陳公子,確實讓不了,給蔡賬房的價已是天津最低,況且天津衛左近,能拿出這大筆現貨的,也實在不多。不過,也看陳公子能多購到什麼地步。」

    嚴掌櫃的價確實算低的,不過陳新不信他不能讓,以田弘遇的背景,打點鈔關的費用比一般客商要少許多,當下又是一番討價還價。一點一點的和嚴掌櫃砍價,幾人也不催著上菜,嚴掌櫃口風甚嚴,陳新講了一刻鐘,只把生絲價砍下五錢,絹綢也是極少。不過一番爭奪下來,嚴掌櫃精神也有些疲倦。陳新看他兩次把手放在桌子上之後,告個罪,出去上茅房。

    待陳新一出去,嚴掌櫃多少放鬆了一些,這人能言善道,應付起來也頗為費勁,宋聞賢也揉著額頭對嚴掌櫃道:「也不知這天下的東家是否都是如此摳門。」

    嚴掌櫃深有同感,「想來宋兄也是如我一般,為東家做事的,一年吃力不少,卻只夠養家而已。往時都是老蔡過來店中,未見過宋先生。是否在他處開店?」

    宋聞賢點頭道:「在登州做些錢莊的生意。這絲綢採買之事,日後亦是在下主理。」

    嚴掌櫃一聽之下來了興趣,「哦?是錢莊哪類生意。在下正好也管著一個錢莊,宋兄可說來聽聽。」

    宋聞賢看看嚴掌櫃身後的兩個小廝,嚴掌櫃一揮手,兩個小廝便退了出去,宋聞賢低聲道,「嚴兄是做錢莊的,也不瞞你,是些私錢。」

    嚴掌櫃眉頭稍稍一動,「那宋兄這私錢都銷往何處?若是有多的,也可拿來在下看看,若是合適,我也可跟貴店購些。」

    「如此,今年銅料到手之後,便要出新錢,到時再給嚴兄過目。」

    宋聞賢說罷長長嘆口氣,「我等幫閒,再是用盡心力,也不過為東家做嫁衣。嚴兄,我說個法子,卻不可入第三人耳。」說完他把身子趴在桌上,一臉神秘狀,嚴掌櫃也自然的前傾,以隔近些,「宋兄請講。」

    「日後都是你我打交道多,互相都是買賣皆有,有些事還是能做主,這中間,絲綢價我知嚴兄還能減些,只要是按現今的價讓出來的,你我二人一人一半,私錢價東家談好,我再讓出來的,亦是一人一半,一年下來,如此大筆銀錢往來,豈不比為東家爭利划算?」

    嚴掌櫃看宋聞賢半響,銅錢生意雖然還沒影,但眼下的絲綢生意,卻是可以很快兌現的,他摸著鬍子笑了起來,對宋聞賢道:「如此來說,也是能少出來的,只是到時的銅錢生意,宋兄可也要記得。」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47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藍隊

    陳新估摸著談得差不多了才回去,嚴掌櫃明確了利益後,就好談了很多,他把生絲價又降了二兩,湖絲降了三兩,其他的絹緞也有降低,按給他的回扣,已經有一千多兩,陳新本就是故意出去,讓宋聞賢以掌櫃身份送回扣,此時回來聽了最後的報價,也不多問,嚴掌櫃這邊就算是搭好關係,馬上就可以先買部分貨品。

    飯後宋聞賢便與蔡掌櫃同去群芳樓,宋聞賢照例又沒有考慮陳新,陳新只得帶著外面等候的聶洪和周世發回到二道街,看看天色,陳新又去了衣店,正好周來福等人正在關門,陳新只留下老蔡和沈李氏,跟他們交代採購貨品。

    沈李氏安排的事情便是檢查貨品,那天陳新聽到的一番話,使他對沈李氏印象大好,不但會寫字算賬,難得是做事認真不徇私情,凡貨品由老蔡和盧友採購,沈李氏查驗後由陳新付款,第二批船若是陳新不在,便由趙家小姐或是宋聞賢付款,這是陳新現在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沈李氏一聽是幾萬兩的貨品,嚇得連連推辭,陳新寬慰一番之後,沈李氏才膽顫心驚的接下這個重任,老蔡看了如此安排,知道自己獲利空間幾乎不存在了。

    陳新自己有三萬兩銀票,加上宋聞賢帶來的鐘道台一萬八千兩,已經夠第一船的貨物,其後兩天便開始往朱印船裝貨,嚴掌櫃的絲店存貨充足,又在其他相熟的絲店調來一些,幾日之間船上快要裝滿。陳新估摸著威海衛新修的倉庫應該差不多了,計劃先運一船回去,這樣今年至少能保證有一船海貿。

    所有貨品備齊之後,又等黃安壽找好幾名火工,陳新這一趟事情差不多辦完,現在差的便是第二船的貨款,宋聞賢自己要出一萬多兩,如果孫國楨能多出些,再多少黑他一部分,今年海貿收入就非常不錯,如果孫國楨實在不出銀子,第二船裝不滿同樣要出海,以鍛鍊水手。

    三月二日陳新帶著一船貨物和宋聞賢一同回登州,黃安壽等人隨行,張大會被派往京師接替秦律方,陳新給他的任務是打探下一任登萊巡撫和海防道的人選,下一船到天津時再把秦律方接回威海,幫著陳新控制水師。

    在快到登州的時候,陳新又跟宋聞賢說起文登營的事情,宋聞賢聽了道:「你要當守備還差些職級,萬全都司是行都司,都指揮僉書是正三品武官,可不是衛所的僉事,土匪人頭不值多少軍功,你這次剿匪能把納級二字去掉,也才五品。」

    陳新聽了還差這麼多,有點氣餒,這樣慢慢升職得等到啥時候,不過隨即嘴角泛起笑,宋聞賢奇怪的看著他,問道:「陳兄如此神態,又想到什麼陰謀?」

    陳新嘿嘿笑道:「陽謀,文登營不是還有哨官麼,混個哨官也行。守備無錢無糧,能管得何事,架空他便是。」

    「哨官?那也得衛指揮使才行,雖說不必是掌印指揮,但陳兄也還差著好幾級。」

    陳新從容道:「若是孫國楨能撐到七八月還在位上,他這銀錢我們便吃不到,到時便多殺些土匪,請孫國楨給我升個僉事、同知之類,給他賺了這許多銀子,想來他也不會拒絕,兵部有錢元殼照應著,當個哨官有何難處。」

    宋聞賢眼睛轉轉,「陳兄非要這文登營的話,登萊的營兵將領哪裡也要去走動一下。」

    「你說那個楊國棟?」

    「然也。」

    陳新因為一直是在衛所繫統,登萊總兵管不到這裡,只需要打理好管軍的文官,是以營兵系統並未走動,現任的登萊總兵便是楊國棟,陳新也聽衛所中提過。

    「此人原本是山東都司的衛所官,徐鴻儒的聞香教為亂時,楊國棟先是大敗,後來戴罪領軍,立了大功,押解徐鴻儒等人進京獻俘闕下便是他,後來更是一路陞遷,到了山海南海口總兵官,天啟六年才任登萊總兵,後軍都督府右都督,比你可高了好多級。」

    陳新略有點動容:「這楊國棟還是立軍功陞遷的,也算不錯。」

    宋聞賢笑道:「有些軍功,不過也不算什麼,聞香教妖兵不過烏合之眾,此人能陞遷還靠著交好魏逆,每年進獻無數金銀,是以官途順利。」

    陳新笑道:「原來如此,那他有何生財之道?」

    「還不是吃空餉那一套,另外苛索渡海而來之遼民,好些人不堪忍耐,復歸東江海島。」

    「可惜,這些遼民給我多好。楊國棟既然也是魏逆一夥,此次能否自保尚難說。還是慢些結交的好。」

    這楊國棟給陳新的印象就是一個很會做官、稍微會打仗的總兵,他這些苛索百姓或是吃空餉,也是現在大多軍官在做的事情。這種人也很好結交,不過楊國棟自己形勢未定,陳新也還沒入營兵,暫時先放一放。

    宋聞賢聽了笑道:「楊國棟手上現今還有幾千遼民,都是被他扣著做勞役的,陳兄若是想要,跟他買便是。」

    「如此倒真要拜訪一下他。」

    「陳兄真要去買遼民?」

    「當然,宋先生不是說遼民強壯耐苦,又對建奴最為痛恨麼,我就要這樣的兵。」

    宋聞賢看陳新半響,搖頭道:「陳兄原先說要去打建奴,現今看來不像說笑。你之行事,我也猜不透。我本不願說,但陳兄若真是想得文登營的守備,給你出個主意,可以靠建奴的人頭得來。」

    「去哪裡找這東西?」

    「還能從哪裡,除了東江還有哪裡有建奴人頭,你可以出高價,從東江鎮買,朝廷賞賜不過三十兩一級,你給個二三百兩,東江這幫窮鬼不賣才是怪事。」

    「這麼貴!?肖家花連人頭帶身子才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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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周少兒手執刀棍奮力向前衝去,跑了十多步後,橫掃著砸向地上一個兩尺高的木棍,兩米多長的刀棍帶著嗚嗚的風聲,啪一聲將地上的木棍砸飛,周少兒又朝旁邊一個四尺高的木棍頂部砸去,再次砸飛後,他又朝著旁邊衝刺幾步,大喊一聲將棍頭兩寸多的刀片殺入一個麥稈人形靶的胸口位置。

    「合格。」旁邊的隊長黃元喊了一聲,「二十九次,再來一次休息。」

    周少兒把兩支木棍再次立起來後,慢慢走回出發位置,稍稍歇息又準備重複下一遍,他仍然是個火兵,而原來其他三個戰兵隊的火兵都已經當了其他兵種,成為真正的戰兵,周少兒現在的隊官是黃元,原來的隊長王長福和伍長鄭三虎已經去了領新兵,又從其他幾隊調來了三個人,補充了第一隊,他們是唯一一個保留下來的老兵隊,所有人都參加過上次剿匪。

    周少兒已經練習了刀棍和刀盾,他自己更喜歡刀棍,招數不過一打一刺,按步隊訓練官代正剛說的,其他招數皆花法,不能在戰場使用,周少兒摸摸刀棍握持處的一個長條狀的凸起,那是指示棍頭刀片刃口方向的,避免晚上打砸之時用刀片的平面砸到敵人頭上。

    周少兒再次站在出發點,看看前方的三個靶子,兩尺的木棍是表示馬腿,四尺是馬頭(注1),人形靶是練習刺殺。刀棍的三個主要作用都有了,每次一組便是三個目標。據說幾個教官還在討論加一個砸馬頭後砸人的動作。

    他們這一隊人是老兵,基礎的隊列訓練很少,倒是小隊攻擊和防守練習佔據了大多數時間,個人技藝時間也較多,周少兒現在能跟著學習兩種兵器,自從到威海以來,他的體格強壯了不少,雖然大棒很沉重,每天要打砸上百次,但他還能堅持下來。

    旁邊一聲大喊,鐘老四也跟周少兒一樣衝出去,在他自己的靶子那裡打砸一番後,他比周少兒更強壯,刀棍去勢又快又急,四尺的木棍被他砸飛到十步之外。周少兒暗暗咂舌,這鐘老四原本是長刀手,陳大人把長刀取消了,鐘老四剛開始對這個大棒厭煩得很,經常說還是長刀用著舒服,被黃元扣了兩次紀律分後才停止了嘮叨。

    果然還是打過仗的更有殺氣,周少兒不得不承認鐘老四比自己打得威猛,不過自己也算上過戰場了,他斜眼看看左臂上縫上的一個小小的臂章,有個山的形狀,是陳大人設計的首次作戰紀念臂章,有這個東西,自己就不是新兵。

    周少兒一想到新兵,抬眼往遠處山腳看去,一隊隊的新兵正在列隊訓練,兩百多人分成近二十隊,口號此起彼伏,不斷有教官提著棍子在隊列中打人,這些新兵月餉只有五錢,轉為正式戰兵月餉就是一兩五,聽說沒有人因為辛苦退出,經過代正剛挑選的這些山民和漁民都很能吃苦,就是走隊列差了點,訓練了這許久,還是有大半的人分不清左右,也不太會聽口號,他們為此受的的體罰遠遠多於原來的那群縴夫。

    「我還是不錯的。」周少兒心中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他雖然沒有其他人強壯,但是聽口號是學得最快的人之一,基本沒有因為這個挨打。

    「周少兒,你想婆娘了想那麼久。」前方傳來黃元的怒罵,周少兒一個激靈,好在黃元還沒拿軍棍出來,連忙定一定神,深吸一口氣,正要衝出去,突然黃元又是一聲喊,「全體列隊!」

    周少兒腳下已經蓄勢以待,都繃緊了剛好要鬆開,被黃元這一喊,心裡一慌,一個狗吃屎撲倒在地上,身邊其他人都在趕快跑到黃元身邊列隊,周少兒趕緊爬起來,連一臉的泥土都顧不得搽,站到了隊尾的位置。

    「立正!」周少兒連忙挺起胸膛,刀棍靠在右邊,左手貼褲放著,目視前方,眼角看到代正剛噔噔噔的大步走過來,鐵塔般站在隊伍面前。

    黃元命令全隊敬禮後,代正剛回了個軍禮,開始跟他們訓話,「殺手隊第一小隊,唯一全部都是老兵的殺手隊,你們是陳大人專門留下來的,新兵從明天開始小隊訓練,你們第一殺手小隊要作為他們的對手陪訓,以後就叫藍隊,這是陳大人定的隊號,沒得換,不喜歡也就是這個了。他娘的好生訓練,別丟了老兵的臉,就這些,黃隊長,你們繼續。」

    代正剛幾句話說完就走了,黃元也有點懵,好一會才走上來,對大夥道:「大家都聽到了,馬上咱們就要當這啥藍隊,大家好好練,要是打不過這幫路都走不順溜的新兵,老子臉往哪裡擱。老子臉沒了,你們也別想得好。另外說一句,今天晚上加練夜間行軍,來回五里。有沒有要問問題的。」

    鐘老四舉起手,黃元看他一眼,「鐘老四不許發言,你又是他娘的抱怨。」

    其他人都憋著笑,鐘老四一臉氣憤,但也不敢說什麼,只好把手放下來。

    「沒有就繼續訓練個人技藝,解散。」

    「藍隊?真難聽,怎麼也要個虎啊、豹什麼的吧。」周少兒在心中念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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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紀效新書》中打馬頭的訓練木棍就是四尺,一米二五左右,現在統計的蒙古馬均高125-135釐米,可以推斷那時的蒙古馬也差不多這個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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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51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水源

    陳新慢悠悠的從登州水城的海防道官署走出來,帶著親兵沿著東面城牆往振陽門走去,身邊經過一群群的挑夫,聽到確實是遼東口音,看起來楊國棟果然抓了不少。他進城後先去見了孫國楨,這位幹過荷蘭鬼的大人更見憔悴,絲毫沒有剛上任時候的氣定神閒。他對陳新這個倒閹英雄還算客氣,問了問他去年倒魏時候的事情,陳新只說是因為路見楊維垣被刺之事,氣憤之下所為,孫國楨沒多問此事。又問了陳新前些日子剿匪之事,威海衛的報功文冊已經上來,他也知道了,陳新略略跟他說了過程,孫大人表揚幾句,還送給陳新個人一套山紋甲

    陳新從巡撫衙門出來後,又去水城見了鐘道台,說了採買的貨品,鐘道台滿意的聽取了陳新的匯報,也不催促陳新早些出海。

    宋聞賢為了避免孫國楨懷疑,沒有和陳新一起進城,自己回了家,陳新從振陽門出了水城後,哼著歌去了宋聞賢家中。

    宋聞賢一臉陰沉的開了門,把陳新帶到書房,陳新在門口往周圍一看,沒見到肖家花,關了書房門後洋洋得意遞給宋聞賢一張會票,天津取的二萬兩,宋聞賢一聲不吭的的接了,陳新有點驚訝的問道:「這是孫國楨給的,他可是兩條船都要參加,比鐘大人還給得多,宋先生不奇怪他為何參加?」

    宋聞賢哼的一聲,「他前幾日把我長子和肖家花都接去了他的官署。」

    陳新恍然,定然是孫國楨察覺了宋聞賢和自己走得太近,宋聞賢狠狠看一眼陳新道:「以前李嵩都未如此過,都是幫你拜年惹的。」

    其實宋聞賢也知道不是拜年的事,從他們一開始同去見孫國楨,孫國楨就已經把他們當做一夥。

    既然人家早有準備,想吃人家的銀子便不容易了,陳新皺著眉低頭想了一會,對宋聞賢道:「此事孫國楨既然有所準備,咱們就到時再看,如果成算不大,就不冒這個險,肖家花不算什麼,你長子卻不能不顧。眼下孫國楨已經答應把我斬首匪首的軍功報上去,要個衛指揮僉事下來,兵部有錢元殼幫襯著,等我從日本回來,就可以進入文登營。」

    宋聞賢看看陳新,拱手道:「難得陳兄如此眷顧犬子,你我二人謀劃良久,還是沒拿回那一萬兩。」

    陳新知道他說的去年給孫國楨的一萬兩,笑著安慰道:「宋先生,豈能事事如意,更何況是與這些大人虎口奪食。掙銀子的機會多的是,我們去一趟日本也能賺不少。孫國楨形勢堪憂,反倒更加小心,倒是這鐘大人,自以為高枕無憂,嘿嘿。」

    宋聞賢還是陰沉著臉,過了一會才問陳新道:「你在登州還有何事?」

    「孫大人都有人質了,我也要帶我的人質回去。」

    「你是說。。。」

    「疤子的家眷,這次要帶回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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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墩堡的清晨,幾隻公雞開始打鳴,四周的田地上籠罩著薄薄的霧氣,王鬍子的老婆王盧氏吱呀一聲打開自己的房門,門口的一條流浪狗嗚的一聲,趕快跑開,轉過牆角不見了,王盧氏揉了揉朦朧的眼睛,將一顆大大的眼屎抹到手上,然後用勁往地上一彈,然後抬頭看看四鄰,周圍的幾家女人也開始出門,唐作相的老婆出來後,看到王盧氏,嘴巴一撇,又回了屋。

    王盧氏也哼了一聲,隨即打了個哈欠,轉身進屋提著一個馬桶走出來,譚木匠家的老婆正好也去倒馬桶,跟王盧氏打個招呼,兩人一起往糞坑走去。

    「王家嫂子,你說這些當兵的不在,還真個不習慣,往日他們早上叫那號子吵得人心煩,你說現在不叫吧,倒不習慣了。」

    王盧氏換了個手,也贊同道:「可不是,要說陳大人這些兵就是不一樣,一個個又精神又聽話,這打仗還厲害,哪像天津衛那些軍兵。」

    譚木匠的老婆道:「誰說不是,他們在這裡啊,住著可放心,這兩日搞什麼行軍拉練,人都走空了,就剩些船上的,船上的就不行,愛偷雞摸狗,麻子墩聽說被他們偷了好幾條狗吃了。」

    「就是,我說譚家娘子,你家那雞籠邊還是得養條狗,那些船上的不敢來咱這裡,狗一叫就得跑。」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糞坑,這糞坑在居住區外面,坑的一邊還有一個公廁,另外一邊就是倒馬桶的地方,坑邊立著一個牌子「糞便未入坑罰銀五分!」,兩人小心的站在坑沿上,把馬桶倒了。

    譚家娘子又跑到十幾步外,搖著軲轆車起來一桶水,譚家娘子一邊搖,一邊對王盧氏道:「還是這軲轆好用,劉先生整的那啥米德螺旋,半天搖不上來半桶水,還怪我男人沒做好,那東西可難做,就我男人做了那麼多年木工,也被逼得沒招。現在劉先生也只得又改成橘槔(注1)來提灌井。」

    水打上來後,兩人一邊著說話,一邊把馬桶洗了,王盧氏伸伸腰,抬眼看了看外邊的田地,麥種和豆子都種下了,還有一些棉花,就等著澆水生芽,想到這裡看看欽村河邊的兩個小水車。開春以來一直沒有下過雨,現在靠著打的灌井澆水,井口太小,用橘槔提水也挺累,便集中所有木匠在欽村河邊修了兩個小水車,不過欽村河中的水流今年也少,修水車的時候又修高了一點,水位經常在水車葉片下面,水車大半時間都不動。

    「咦?譚家娘子,那水車在動了,今日水渠該有水了,快去看看。」

    譚家娘子一聽,也趕緊望去,確實在緩緩轉動,兩人高興的往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看水渠裡面有水沒有,結果還是乾的,

    譚家娘子又走一段,突然罵道:「狗東西,我說怎地沒水,停下!你還挖!」她一邊叫著一邊往前面水渠跑去,王盧氏也看到前面水渠邊有幾個人,跟著趕過去一看,好像是麻子墩的人,水渠邊已經被開了兩個口子,水都被他們引到麻子墩的水塘裡面去了。

    譚家娘子是個火爆脾氣,衝過去抓住一個瘦骨嶙峋的軍戶就扭打起來,口中一邊罵著,「叫你挖!」那軍戶瘦弱得很,譚家娘子現在生活好,胖胖壯壯的,一手揪著那軍戶的頭髮,一手不斷拍打對方腦袋,竟然把那軍戶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臉上也被譚家娘子抓出好幾道血印子。那軍戶啊呀連天,兩手拖著譚家娘子揪頭髮的手,腳下連連後退,撞到後面田壟上,一跤跌倒,譚家娘子被他拉著,也一起倒在地上,譚家娘子倒在地上仍是打罵不休,手還牢牢抓著對方頭髮。

    旁邊另外幾個也很瘦弱的麻子墩軍戶見這女人這麼厲害,連忙上來要拉開,另外一個女的卻不干了,叫罵著撲到譚家娘子身上,也抓住譚家娘子的頭髮,口中一邊道:「你敢打我男人!」

    王盧氏不由分說,也撲過去加入戰團,二對二的打作一團,要說王盧氏和譚家娘子的潑婦拳有很高造詣,經過長期的實戰檢驗,連抓帶咬還帶打,將對方兩人都壓住了痛毆,另外幾個麻子墩的軍戶眼見自己人吃虧,上來七手八腳拉開了王盧氏兩人,那軍戶的老婆被打得口鼻流血,頭髮披散在臉上,狀若鬼魅。

    羅家娘子卻絲毫不怕這鬼魅,她一把丟開手中殘留的一縷頭髮,雖然累得氣喘吁吁的,口中還是不停的罵,「就,你們,麻子墩這些人,最是不要臉,做水車讓,讓你們出木料,就拿兩根樹枝來,讓,讓你們出人,出來兩個路都走不動的。」罵到這裡她搖桿一挺,理直氣壯的道:「這水車誰做的,我男人做的,現在一有水,你們倒有人了,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真不要臉,你這男人不要臉,女人也不要臉。。。。。。」

    那軍戶的老婆喘息已定,一口惡氣憋在胸口,聽著羅家娘子還在叫罵,突然抓起地上的鋤頭砸過來。

    「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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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先生,你快去看看,有人偷我們的水!」

    劉民有一早就來到工坊,取了昨日的兩根銃管檢查,晚上守工坊的兩個匠戶正陪在一邊,徐元華衝進來喊了一句。

    王鬍子正好昨日值守工坊,還沒回去,聽了火冒三丈,馬上跳起來,抄起一把鐵錘就對劉民有道:「劉先生,這麻子墩欺人太甚,說一起修水車他們不願,現在有水了就來偷。」

    劉民有甚為頭痛,那水渠又要經過麻子墩的熟地,他們浚通向欽村河的引水渠後,便開始引水開荒,今年開年一直沒下雨,欽村河的水位也很低,好不容易有水了,麻子墩又來搗亂。

    劉民有放下銃管,對王鬍子道:「你別去湊熱鬧,我去看看,銃管比原來的誤差小,做得不錯,以後每兩月要把工尺量具校驗一次。王鬍子你要負責校驗一事,查到所用工具不符的,扣一錢銀子。」

    說罷便帶著徐元華出門,到得水渠邊時自己這邊的農戶站了一大堆,開春後招來的流民已經七八十戶,加上原來的五保戶,已經有百多戶人家,新修的房屋很快又要住滿,現在一些流民得了消息,每日都有幾個自己跑到這邊來。

    這些農戶在這裡雖然沒有工錢,但管吃管住,比他們原來的流民生活好了何止數倍,聽說這裡的土地開荒出來,以後可能要分給他們耕種,大家都充滿希望,現在這些麻子墩的人居然敢來搶水,這些農戶都同仇敵愾,人手一把鋤頭趕了過來支援。

    劉民有匆匆趕到人群外面,人群已經叫罵聲一片,群情洶湧,只聽得裡面有一個女人在哭叫,「大夥街坊鄰居,你們說說這個理,他們偷水就罷了,還要打人啊,你們看我這頭上,看啊,這血都不停了,我可活不了啦。。。」

    劉民有趕快分開人群,擠到圈子中間,只見譚家娘子在地上捂著頭,王盧氏在一邊扶著她,臉上還有些血,譚木匠和幾個匠戶抓了麻子墩一男一女,麻子墩的一百多人在對面站著,也手執木棍鋤頭,鞏平康在一邊勸解。

    鞏百戶一看劉民有來了,搽搽額頭的汗水,過來對劉民有道:「劉先生,你可來了,你看這事弄的。」

    劉民有看到譚家娘子額頭上的血,氣憤的對鞏平康道:「鞏百戶,當日修水車之時可是明言過的,我們的地離河遠,挑水不便,我們出人出錢浚通了水渠,還修了水車,總是該我們先蓄了水,到時有了剩餘才是你們用,你也是答應了的,為何現今如此做法。」

    鞏平康倒是覺得有些理虧,有些惶急的道:「劉先生息怒,今日這幾個都是剛從薊鎮回來的秋班軍(注2),剛到不久,也怪我未及跟他們說及此事。」

    徐元華在旁邊怒道:「偷水便罷了,還要打人,這鋤頭能打死人的。」

    鞏平康知道陳新的背景得罪不起,更何況還有兩百多殺人很厲害的兵丁,還好今天不在,所以他也不敢得罪劉民有,連連道歉道:「此事確實不該。劉先生大人大量,不要與這些農戶一般見識。他們去年七八月出去,現今才回來,到那邊吃不飽睡不好,也是可憐,到今年七八月沒準又得去薊鎮,都想著多出些糧食,家裡人也好過冬。」

    劉民有見他道歉,略略消了點氣,又見地上的那個軍戶確實骨瘦如柴,一雙眼睛害怕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忍,便待勸解自己一方的人。誰知地上那軍戶的老婆突然尖聲罵道:「你們這些外來戶,佔了我們地,還要把水也搶去,還有你這潑婦,明明打人在先,把我家男人頭髮都扯掉那許多,活該挨打。」

    麻子墩那邊的人一聽了,也紛紛叫罵,有幾個年輕的還要衝過來搶人,被這邊農戶用鋤頭擋了回去,鞏平康急得滿頭大汗,推開這個,那個又跑過來。

    麻子墩一個年輕的軍戶躲開鞏平康,對這邊罵道:「你們這些外來戶,不光搶水,還在灣裡面橫衝直撞,那條大船都撞翻我們兩次漁船了,分明是不要我們打漁。還要搶我們的水,有這麼欺負人的。」

    劉民有也知道此事,疤子帶著些人在灣內操練,確實撞翻了兩次漁船,劉民有對那人道:「這位小兄弟,撞船之事並非故意,都把人救起了,這灣內魚蝦成群,何苦不讓你們打。」

    那年輕人不依不饒,「那你把漁船賠來,一條漁船二十兩。」

    徐元華出來怒道:「你一條破漁船還要二十兩。」

    「啥叫破漁船!別想欺了俺們麻子墩。。。」地上那軍戶的老婆又要插言。也在地上坐著的譚家娘子尖叫一聲打斷她,「就欺了你咋地,你做事不成,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拉屎打田也不肥。」

    軍戶老婆大叫一聲,爬起來撲到譚家娘子身上,兩人又打作一團,那邊的年輕軍戶一看,吵吵嚷嚷的一湧而上,雙方互相推搡起來,劉民有和鞏平康都在中間勸阻,被人群擠來擠去,身上已經挨了幾下拳腳。劉民有大叫著讓譚家娘子住手,但場中人聲鼎沸,已經沒有人聽他說話。

    譚家娘子又佔了上風,把那女人壓在身下毆打,劉民有對面的一個麻子墩軍戶連連喊著,「姐!」,他正好被劉民有擋著,他定神一看劉民有,停了一下。突然揮起手中的鋤頭,一下砸在劉民有頭上。

    劉民有猝不及防,挨了一下,頭一昏,搖搖欲墜,徐元華看到了,一把扶住他,口中嘶聲力竭的喊道:「他們打劉先生,他們打劉先生!」

    周圍幾個農戶聽到了,都一起喊起來,紛紛上來扶劉民有,後面趕來的王鬍子帶了工匠正好趕到,看到劉民有受傷,楞了一下,這劉先生平日最是謙和,雖然做事的時候死心眼,但對墩內所有人都很好,還教孩子認字,在墩中無人不尊敬,麻子墩的人居然敢打他。

    「打他娘的啊!」王鬍子大喊一聲,帶頭揮起手中的鐵心棍,往對面麻子墩的人打過去。。。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54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混編局

劉先生那位英雄。」

    鞏平康跪著求饒:「陳大人,那,那小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

    「鞏大人不願幫忙,我就一家家找過去,先從鞏大人家裡開始,要是不小心碰壞什麼東西,就不怪本官了。」

    鞏平康呆一呆,看著陳新笑眯眯的樣子,倒真像找親戚,不過他知道這位陳大人年初可是殺了好幾十個土匪的,連左千戶所一個軍戶也被他當逃兵殺了。他不敢再包庇那個軍戶,只好帶著去到了一個草屋前面。

    聶洪等人衝過去一腳踢開柴枝做成的屋門,衝了進去,裡面一陣驚叫,不一會就抓出了打劉民有那個軍戶來,跟來認人的徐元華指著道:「就是他打的劉先生!」

    那軍戶被一群人圍著,按跪在地上,抬頭害怕的看了陳新一眼,然後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鞏平康,鞏平康跺跺腳罵他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那劉先生是你能打的,哎。。。」

    說完鞏平康也跟著跪下,代他求情。

    陳新不理鞏平康,對聶洪等人道:「捆打一百棍再說,脫了褲子打。」

    聶洪等人馬上七手八腳捆了那軍戶,拿起木棍就打起來,那軍戶慘叫連連,一會就暈了過去。鞏平康不停求情,陳新也不說話,直等到一百棍打完,那軍戶屁股上已是血肉模糊。聶洪摸摸那人鼻子道:「還有氣,大人,我再打幾十下。」

    陳新搖搖手,讓人打來一盆冷水,嘩一聲倒在那軍戶頭上,那人抖了一下,張開眼睛。

    陳新蹲下去,看著那個軍戶冷冷道:「若是在其他地方,你今日必死無疑。但劉先生不願傷人性命,算你運氣好,日後這水渠若是再被挖開,不管是不是你幹的,我都找你,照樣捆打你一百棍。」,

    那人眼神恍惚,也不知聽明白沒有,陳新又對一邊的鞏百戶道:「百戶大人,我方才說的,你要幫他記著。」

    鞏平康連聲答應,他搽搽額頭上的汗,還以為總算過去了,準備去叫人來把那軍戶抬去治傷,豈知陳新還沒完。

    「鞏大人,我還有幾十農戶被打傷,煩請你帶我一一去找那些打人者。」

    鞏平康剛剛才站起來,一聽了又嚇得跪下,口中道:「陳大人啊,下,下官也不知是誰打了,那時,那麼亂,那。。。」

    陳新沉吟著道:「那可難辦了,先打人後打人都是不對的,最先打劉先生這人都打了一百棍,其他人不打太不公平,要是實在不好找。。。乾脆全部人都抓來打一百好了,這樣就不會漏掉。」

    鞏平康對著陳新連連磕頭,口中說道:「大人饒命,他們也都是苦命人,以後下官一定嚴加約束,絕不會再惹出事端來。」

    陳新等了一會,把鞏平康扶起來,嘆氣道:「我知道鞏百戶還是好的,都是那些下面的人刁鑽了些,盡幹些缺德事,我那些農戶義憤填膺,我也快彈壓不住,看在鞏百戶面上,我就再去跟他們勸解一下,不過我的農戶傷得太多,這幾日都無人澆地,要是誤了收成,我可就真的勸說不住大夥了。」

    鞏百戶看看堡門外聚集著的一群群農戶,全都手執農具,這些人可不如士兵聽話,只好對陳新道:「陳大人,大人,這樣,這幾日我們幫你們澆地,保管做得好好的。只求此事就此了結。」

    「那,也行,不過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鞏平康愣愣的看著笑眯眯的陳新,幾乎是哭出來,「是。」

    -----------------------------------------------------------------

    陳新公事房中,原來老兵中的隊長伍長坐滿一屋子,劉民有也在陳新邊上坐了,他聽說打砸麻子墩的事情後,還擔心了幾天,怕衛所裡面來人責怪,結果楊云濃和曾千戶都沒露面,麻子墩的人頓時就老實了,每天派人還出來給這邊澆地。

    陳新直接讓他們坐下,看了一圈,跟著新兵每日操練,都顯得更彪悍了,管人的時間多了,神態間自然多出一種自信。

    陳新笑著對大家道:「大家收拾麻子墩,打得好。以後有其他墩堡敢來鬧事,照此處理。」

    盧傳宗哈哈笑道:「大人,那個軍戶的老婆晚上都搬到水渠邊住了,守在那裡生怕有人偷水。」

    其他幾人也跟著笑起來,陳新道:「還算敬業,這些事不必多說了,下面說新的編制。」

    一聽到新編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認真聽著。

    陳新先問代正剛道:「新兵基礎訓練完成沒有。」

    代正剛馬上站起來,清清嗓子開始匯報:「新兵二月招齊,大多為文登和寧海州的漁民、山民,少量合格的外地流民,第一月基礎訓練尚未完成,個人技藝開始十天,小隊合練尚未開始。這些新兵隊列訓練較差,還是以前的縴夫兄弟順當些。」

    陳新揮手讓他坐下,「咱們加上新兵只有兩百六十人,就編成二十隊,火器殺手各十隊,最下面仍然是伍,伍長可任意指定一名合適的士兵,不必象原來必須是刀盾手,伍上為隊,每隊仍是十二人,原來的中隊改為旗,每旗三隊,三十六人,加旗總一人,合計三十七人。一旗火器隊與一旗殺手隊為一局,每局設百總一人,另雜兵三人。每局七十八人。共編三局,合稱一司,我自任把總,親兵掌號旗鼓六人,代正剛、盧傳宗為副把總,兼任第一局、第二局百總,第三局的百總由。。。

    原來的五名隊長都緊張的看著陳新,三局只剩下一個局正,他們幾人原來都是相同起點,誰都想要這個職務。

    這樣級別的軍官就不可能選舉了,陳新直接任命道:「王長福擔任,月餉四兩。」

    王長福心中一陣狂喜,站起領命後又坐下,表面還裝作平靜,他長長出一口氣,暼了一眼旁邊的祝代春,上次總結會上王長福提的前後排獎金的問題,兩人爭執起來,後來祝代春提的作戰意見比較中肯,被陳新表揚為勤於思考,不過其中長槍刺殺不可過猛的意見被王長福狠批,說是以單兵習藝考慮隊伍作戰,王長福堅持認為長槍主攻,必用楊家法兇猛突刺,不可為了留後手而減弱攻擊,得到大多數軍官認同,結果這條果然沒有通過,長槍手的要求仍然是勇猛刺殺,後來雖然祝代春仍舊當了殺手隊副訓練官,但兩人之間一直卯著勁比試,現在王長福當了局正,算是又和祝代春的副訓練官拉齊了。

    陳新微微一看其他人表情,大多都有失望之色,他安排王長福當新的百總,是因為王長福出自張家灣,盧傳宗和代正剛都是陽谷來的,還有劉民有的副手徐元正也是,有必要平衡一下,其他原來的隊長這次也有陞遷,至少都安排了旗總,新的隊長也多半是張家灣的人。

    他的這個新編制基本還是參照北方戚家軍,練兵實紀的戚家軍北方編制是伍、隊、旗、局、司、部、營,戚家軍的局是單一兵種,每個局是三個旗一百零八人,全殺手或全火器,陳新為了打土匪方便,使用的小編制混編,每局兩個旗隊,殺手隊和火器隊各三個,比原來的火力輸出提高三倍,而且每局可以單獨作戰。

    陳新接著說道:「步隊共二百四十人。朱國斌也擔任副把總,留二十個騎過馬的,給國斌當騎兵。劉先生已經計劃買馬,買到之後國斌就要著手訓練。」

    代正剛道:「怕是沒那麼多騎過馬的。」

    朱國斌生怕沒人,跳出來道:「騎過騾子也行!」

    盧傳宗問道:「大人,咱們不是要留補充的兵額麼,如此一來人都用完了。」

    陳新淡淡的道:「繼續招人,咱們又要有兵額了。」

    朱國斌欣喜的問陳新:「大人,又能多出多少人?」

    「不知道,也許幾百。」陳新乾脆的回答,又對劉民有道:「劉兄,武器能不能盡快配齊?」

    劉民有翻翻自己的冊子,說道:「現在這批的,刀槍都沒有問題,就是鳥銃差些,現在有二十個工匠專門鑽你的槍管,每月二十來支,今年到現在已經提供了五十支鳥銃,其他的兩三個月補齊。如果還要來幾百人,只有再增加工匠。」

    「工匠也招就是,唐作相又找了些工匠,跟下批貨回來,到時都給你鑽槍管。」

    劉民有摸摸額頭上的包,瞥陳新一眼說道:「鑽槍管不需要老工匠,我安排了二十多個新來的人,他們只鑽槍管,一般培訓幾天就夠了。」

    陳新讚賞道:「半流水線了,劉兄厲害,火槍不用等人,先造兩百支放著。」

    說完他就對著火器教官道:「現在的火器隊暫時輪流用鳥銃訓練。」轉頭看一圈屋中的軍官,「你們帶著這些新兵,五月開始剿匪,我要許多的人頭。」
69001122 發表於 2013-7-8 20:59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合機銃

  崇禎元年的四月,京師之中仍然圍繞著逆案進行各種交易和妥協,各路神仙紛紛帶著銀子進京活動,特別是天啟年間被打到的一批人,爭奪著閹黨遺留下來的肥缺。

    陳新等到宋聞賢帶了第二批貨,船上還有唐作相帶來的二十多名天津的軍匠民匠,有了唐作相這個榜樣,願意來的人更多了。

    等齊了貨物,陳新並不急著出海,直到孫國楨派人連續催促,才定下四月中旬出發。走之前親自給新兵發了月餉,再次樹立了權威,又跟新兵中突出的士兵談話,任命了一批伍長。

    民政的事情陳新並不安排,工坊的事卻還是要操心,唐作相剛到一天,就被陳新招到了工坊的公事房中。

    陳新、劉民有、唐作相和原來的火器隊長石平利,四人圍在一個方桌旁,頭都快要湊在一起,看著桌上一本書中的圖形。

    唐作相不識字,陳新把圖上的文字讀給他聽了,唐作相對著圖看了半天才說道:「大人,這合機銃比鳥銃多一個陰機,扣動板鉤之後,陰陽兩機齊動,這圖上說陽發火,陰啟門。便是陽機控制龍頭(明代蛇桿稱謂),陰機打開火門,如此打放時便可省去開火門一步。」

    石平利也在看,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火器旗隊的旗總,聽了插言道:「北方風大,我們訓練時也常被吹散門藥,這支火銃火門開著的時間更短,引藥不易被風吹雨淋。」

    陳新聽了點頭同意,他專程叫來火器隊的隊長,就是要讓他們從使用角度考慮,鳥銃的引藥與顆粒火藥不同,現在是粉末狀的,所以就不能和發射藥一起放到竹筒中,用單獨的引藥壺裝著,因為質量很輕,風大的時候就容易被吹跑,他問唐作相道:「如果要做合機銃,現在用的部件形制改動多不多?有何難處。」

    「槍床要改,鐵條折回要改,還要增加一個陰機,其他也無甚修改。這難處,一時倒沒想好。」

    劉民有看他說不出,自己畢竟是工坊領導,要把難處先提出來,免得陳新到時責怪唐作相,「難處應當是聯動的陰陽機和連接件的形制,要在開火門蓋的瞬間讓龍頭掉落,火門蓋開早了,引藥一樣可能被風吹散,晚了又要擋著火繩,這個全由形制和固定位置所決定,需要反覆試制,製作時誤差也要控制好,唐先生你最好先用木片調試形制,便於修剪。樣品做出後我要先看,還有成本也要算出來。」

    陳新補充道:「還有看看是否適合大量生產。」

    唐作相連忙應了,他不會寫字,劉民有便幫著寫在一本記錄的冊子上。

    這合機銃其實就是多一個陰機,扣動板鉤之後,陰陽兩機聯動,少一個開火門的工序,不過戰場上能省一步就減少一步失誤的可能,能節約一秒鐘就可能多救幾條命。陳新想到這裡對唐作相道:「那以後都按這神器譜合機銃製作引火機構,另外這個槍管是不是與我們原來的鳥銃一樣?」

    「回大人,大致是一樣,這圖上銃管長三尺三寸(1米),與我們原先的也相差不多。只是槍床稍長一些。」

    石平利現在也認識些字,對陳新道:「大人,這合機銃帶槍床是五尺長,小人建議我們的新鳥銃也稍長,將火門離臉遠一些,以免士卒打放時怕煙火熏眼。還有這個魯密銃床尾的鋼刃可以做斬馬刀,似乎也可以要。」

    眼前爆開的煙火的確對士兵有心理影響,很多人開槍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睛打,陳新轉頭問唐作相道:「唐先生,能稍稍加長否?」

    唐作相拿著圖看了一下道:「可以稍稍加長,把火門前移一點,但床尾的鋼刃未必要,我們的槍托是大人設計的,打放時抵肩,這鋼刃豈不是傷到自己。」

    陳新聽了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他也從未看到過這樣的應用。

    五尺的合機銃,趙士幀的書上寫的重量是七斤半,明代一斤是596克,就是四公斤半,大概musket的一半不到,空徑與魯密銃同樣大小,魯密銃用藥四錢,彈三錢,只有musket的四分之一,魯密銃全長六尺到七尺,銃管比合機銃長很多,按合機銃的銃管打一樣的彈藥,肯定不如魯密銃殺傷強,陳新的打算是至少使用八九錢重的鉛彈,砸過去放心些,同時身管不必太長,裝填速度會快一些,如果用閩鐵做槍管,應當能達到這個彈藥要求。

    桌上的《神器譜》裡面,合機銃的前面一副圖就是魯密銃,據唐作相所說,魯密銃兩層槍管,需要龐大的專用工具,有兩三人高,這東西陳新根本沒有,也不打算製造,魯密銃是從中東傳過來的,應該同樣傳到了歐洲,既然使用火槍最多的歐洲都沒採用這種類型,多半有性能或成本、工期等方面的缺陷,陳新不打算冒險。

    他需要的是能大量快速生產的廉價殺人工具,他現在所制的鳥銃成本不過二兩多銀子,價格也不貴,但受限於鑽槍管的速度,依唐作相所說,鑽銃管所用墮子鋼並不出色,損耗也很大,一次鑽久了銃管還可能過熱變形,必須等它冷卻下來再鑽,搞得鑽一根銃管將近一個月,所以陳新不想再增加其他的工具限制。

    唐作相看陳新久久不說話,小心的問道:「大人,你定下什麼形制,小人就按什麼形制製作。」

    陳新看他一眼,「我不定具體的,眼下還是繼續造原來的鳥銃,上次試制的新火槍還是重了些,你重新試做,槍機就按合機銃的做,多試幾款,槍管三尺到四尺,每加一寸做一個樣槍,空徑從五寸到七寸,你安排一個專人試做,做好了給石平利測試,槍重不能超過十斤,帶床長度不超過五尺,至少百步要能殺傷無甲目標,七十步破甲,測試後再從中選出幾款合適的,選好的每款都做幾支給火器隊打土匪試用。若是新槍能試制合格,參加的人都有獎金。總額先定在一百兩,到時由劉先生考核分配,工匠等級和月餉也可以按功勞提升。」

    唐作相眼睛一亮,若是這槍做出來,他就能盡快修大房子,一家人就不用擠在那個小屋子裡。

    唐作相看陳大人最近比較重視火器,另外想起一事,準備搶些人過來,對陳新說道:「大人,那些女子都被王鬍子弄去穿甲片了,要不然分些過來,幫著包一下彈藥。」他所說的包彈藥是新的油紙定裝彈,也不是什麼高新科技,不過是把原來的竹筒改了一下。

    「這麼點鳥銃兵,讓他們自己動手包!還有,你帶來的那個火藥匠,讓他帶些人,把配方調好,所有新槍測試,必須用咱們自己的火藥,讓張二會幫著記配方。」

    唐作相偷雞不成蝕把米,人沒要到,還多了新的事情,只得接受了,也不再說廢話。

    等唐作相和石平利離去後,劉民有瞄瞄陳新道:「你那爭霸的宏圖大業真的要做?幾百把火槍還要考慮大規模生產。」

    陳新嘿嘿笑道:「自保而已。以後把農戶也武裝起來,看看這威海衛還有誰敢來打人。」

    劉民有坐下看著屋頂嘆道:「現在這樣其實滿好麼,這個地方也太平,咱們每年去一趟日本,賺的銀子足夠用了,等你和趙家小姐成親,我以後也娶個老婆,這墩堡越來越好,多安生的日子,韃子一來咱就去海外,美國去不了,澳大利亞總是可能的。」

    「澳大利亞吧,雅思好考些。」

    --------------------------------------------------------------------------

    四月陳新便出海往五島而去。兩艘貨船裝載著八萬多兩銀子的貨物,兩艘船上共八十多個水手,一艘由王足貴帶領,一艘由疤子帶領,陳新上了疤子的船,隨身帶了六個親兵,帶好了旗鼓在船上練習陸戰指揮。

    因為這個時代的船上條件所限,這支小小的水師毫無軍容可言,還是和原來一樣的赤膊加散漫,陳新也基本不做限制,只要不是打架玩火,也不太管。

    這次沒有上次的順利,航行了二十天才到達五島外海,陳新對現在兩條船戰力不樂觀,沒有再去長崎航線打劫,而是繞過濟州島北方前往私港,一路上疤子和王勇這些老海賊發揮了重要作用,領航操帆觀星,都是他們一手操作教授。

    五月初他們到達了李傢俬港,再次見到了李國助。這位帥哥依然風度翩翩,他身邊的尾巴,那位酷酷的新佑衛門卻沒看到蹤影。

    陳新踏上碼頭,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象,還是與去年差不多,私港的小鎮規模又大了一些。

    李國助迎上來跟陳新和宋聞賢等人拱手見禮,看看宋聞賢等人都跟在陳新之後,知道陳新已經成了新的船老大,再看看那兩艘船上的水手,對陳新笑道:「陳兄弟一年不見,神采依舊,手下也更見精悍,可喜可賀。」

    陳新拱手回禮,答道:「李兄同樣如此,這港中越見興旺,也是可喜可賀。」

    兩人哈哈一笑,後面的宋聞賢和疤子等人也上來見了李國助,陳新雖然很想知道許心素的情況,但眾人之前也不好開口,跟著李國助到了原來那處宅院,待吃過飯席後,李國助帶了陳新和宋聞賢兩人到了後進,分主客坐了。

    一名侍女清了手,上來煮茶,李國助也不讓她太過繁瑣,很快就揮退侍女,宋聞賢伸手拿了紫砂的茶杯,在嘴邊輕輕抿了一口,舒服的閉上眼,嘆道:「若不是來到李公子的地方,如何能喝到如此好的大紅袍。」

    李國助道:「宋先生抬愛,這只是女兒大紅袍,宋先生若是喜歡,到時帶些回去。」。

    宋聞賢放下茶杯道了謝,又對李國助說道:「北方不比江南,宋某一介僚屬,平日間確實喝不到如此好茶,就算陳兄弟現今是千戶官身,平日也少有喝到。」

    李國助眉頭一揚,正對陳新恭賀道:「原來陳兄已然是千戶,不知是在哪處衛所?」

    陳新謙遜幾句,說了威海衛,李國助卻也知道這裡,山東沿海最東頭的文登三衛,他問陳新:「陳兄可有私港?」

    陳新點頭道:「有一處港口,叫做麻子港,岸上也如李公子此處,有一個在下管著的墩堡。」

    宋聞賢在旁邊吹風道:「陳千戶眼下已經有數百兵,農戶也是數百。李兄的船若是要走北邊,可到那處停靠,保管穩妥。」

    陳新和宋聞賢配合著把實力展示了一下,李國助現在對陳新有些刮目相看,一年時間從一個賬房變為千戶,又有兩船人,身邊幾個親兵行止之間頗有威勢,與一般水手的散漫完全不同,如果真的還有幾百兵,以後也是可以借助的力量。

    李國助決定把陳新作為重要的助力,好好拉攏一番,說幾句閒話,就轉入正題,對兩人道:「陳兄弟,宋先生,貨物還是慣例,我都吃下,陳兄日後若是船多,我每年可買下三船的貨,多了就銷不出去。」

    陳新聽了道過謝,只要每年有三船,至少十萬兩銀子利潤,加上回程的利潤,自己一年收入很可觀,而且還不用交稅,只需要打點一下登萊的上官,大明沿海的大官大多都有參股海貿,每年海貿上千萬白銀的利潤,朝廷卻基本得不到利益。

    李國助接著問道:「那這次二位是帶銀子走,還是買些貨品?」

    「李公子,我們想買些銅。」

    李國助倒也不驚奇,他想想後回道:「這銅料卻是不多,幕府近年限制金銅外流,我最多可給你兩萬斤,長崎附近也只有我能給出這麼多。」

    陳新和宋聞賢同時失望道:「這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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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合機銃圖形見作品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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