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31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09:5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章 高手風範

劉修雙拳帶風,連連進擊,似乎在他的打擊下,面前並不存在的敵人正節節敗退,莫名的有一種暢快。這些天公孫瓚教了他們不少招勢,他每天長跑完之後,就開始練習這些武技。說來也怪,他前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武夫,但現在卻喜歡上了這種大汗淋漓的感覺,打完一通拳,感覺渾身的血液流動都要迅猛許多,似乎能聽到血管裡嘩嘩的聲音,心臟有力的跳動,讓他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

與藝術能給人帶來精神上的愉悅不同,身體的運動帶來的更多的實實在在的充實,是力量給人帶來的安全和自信。劉修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前世有現在這麼好的身體,最後一定不會死得那麼窩囊。

「嘿!哈!」劉修熱血賁張,大喝一聲,接連兩個直拳。充滿了雄性激素的呼喝聲在山谷中來回振盪,繚繞不絕,彷彿群山都在為他喝彩。

「不錯!」身後傳來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

劉修扭頭一看,武軍侯一邊拍著手,一邊走了過來,他連忙收了式,客氣的打了個招呼。武軍候看了一眼劉修冒著熱氣的胸膛,讚賞的點了點頭,他走到劉修面前三四步的地方停住,打量著呼吸有些急促,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劉修:「剛學的?」

劉修摸了摸頭,有些羞澀的點點頭:「是公孫瓚教的,初學乍練,讓軍候見笑了。」

「呵呵呵……」武軍候溫和的笑了,初起的陽光照在他黝黑的臉上,染上了一層金色,連那道刀疤都變得順眼了許多。他已經觀察劉修好幾天了,看著劉修挾著石塊在山路上奔跑,看著劉修由生疏到熟練的演習拳法,可以說劉修的每一個進步都被他看在眼裡。現在他對劉修已經沒有任何懷疑,因為他看得出來,劉修雖然有一副好身體,卻沒有任何武技底子,只是一塊璞玉,沒有擔心,只有誘惑——誰會派一個連最基本的武技都沒有的年輕人到莊裡來搗亂呢?

武軍候雖然只是個門客,但是他當年追隨毛愷打過仗,和毛家的關係非常親近,這些年毛家的日見衰落都看在他的眼裡,毛嬙力主請盧植來授課,又逼著毛宗搬去和劉修他們同住,這其中的原因他都清楚。然而與毛嬙看中公孫瓚,要毛宗多和他親近不同,他更喜歡劉修這個話雖然不多,在同學之中也不算活躍,但是更用功,更沉穩,也更多了一份讓人信賴的年輕後生。

「你練得很不錯。」武軍候笑道:「作為一個剛練幾天的新丁,能有這樣的進步很不容易。」

劉修心中一動,立刻誠懇的說道:「有污軍候法眼,還請軍候指點。」

武軍候滿意的笑了。他之所以這麼關注劉修,而不是在學生中很出風頭的公孫瓚,就是因為公孫瓚不僅有了相當的根底,而且是個驕傲的人,可以接交,但是絕不能施恩——他是遼西太守府推薦的人,以後一定會回到遼西去,而且他已經把自己擺在了一個與毛家平等基至高於毛家的位置,不可能降尊紆貴的投入毛家。

劉修則不同。他是本地人,目前還沒有什麼前景可言,雖說他因為一手好書法而比其他的學生離盧植更近一步,但他的學問底子太差,成為盧植入室弟子的可能性太小,更重要的是他雖然有一副好身體,在武技上卻一點基礎也沒有,如果這時候給他一些幫助,可以獲得更大的回報,甚至可能成為毛家的賓客。

除了從毛家的利益角度考慮之外,武軍候之所以願意幫助劉修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劉修對他夠尊重。武軍候是純粹的武人,在武人普通受到歧視的大漢朝,他很難得到別人真正的尊重,就連毛家對他的態度也更多的是器重,而不是尊重。

這兩個詞看起來相近,但實際上相差很大,至少在武軍候看來是如此。

「動作……只是表面上的東西,武技的目的是殺人,是擊倒對手,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不管什麼動作都沒有關係,你可以用拳頭打,也可以用腳踢,甚至可以用牙咬,區別其實都不大。」武軍候沉默了片刻,淡淡的說道:「只要你的力量能給對方造成足夠的傷害。」

劉修似懂非懂,有些茫然的看著武軍候,他原本以為武軍候會教他幾招厲害的,就像那天他和公孫瓚對陣時用的武技——公孫瓚說過,他最拿手的武技是矛,而不是手搏,但武軍候卻是一個可以徒手殺人的高手——沒想到武軍候卻跟他云山霧罩的說了一通道理,像個哲學家。

武軍候笑了,沒有再說下去,雙腿微分,然後擺出一個劉修剛剛練過的進步衝拳,只是動作慢了許多,他一邊演示一邊說道:「你看,這招第一步是跨上一步,目的是讓自己和敵人更近一點,然後是出拳,把自己的拳頭送出去打擊敵人,但是你注意過沒有,你這兩個動作是分開的,而且中間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動作。」

武軍候一邊說著,一邊重新扭了一次腰。劉修眼神一緊,忽然明白了他要說什麼。同樣一個進步衝拳,他跨步是跨步,衝拳是衝拳,而武軍候卻是跨步的時候同時還有個扭腰的動作,出拳的時機也幾乎和跨步同步,也就是說,他其實是三個動作同時進行。

「力從足起,腰為機樞,經腹由肩,直達拳面,如此才能集全身之力於一擊,才能無堅不摧。」武軍候一邊說著,一邊又演示了一遍,與此同時,原本在劉修看來只是做個花架子好看的左手抬起,力道十足:「左有守,右為攻,左右互換,攻守兼備,一往無前。」

說話聲中,武軍候跨步進擊,動作干凈利落,剛猛之極,一息之間,他已經連續進擊了三次,向前攻出三步之遠,等他停下的時候,拳頭剛好擊到劉修的胸腹之間,離他的衣服不到一寸,但激盪的拳風拂動了劉修的衣衫,讓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這一拳蘊含的威力。

劉修絲毫不懷疑,如果武軍候這一拳真的擊在他的身上,他只怕不死也要喪失戰鬥力。

原本簡簡單單的招數,愣是在武軍候的手裡打出了一往無前的氣勢,這就是高手與普通人的區別。就和畫畫一樣,同樣是一枝筆,同樣畫一個線條,可是一般人畫出的線條只是一根線,而在他這樣的高手手裡畫來的線條卻充滿了力感和氣勢。

劉修敬佩不己,兩眼放光,眼前好像突然打開了一扇門,原本覺得已經很熟練的幾招頓時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多謝軍候指點。」劉修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

「哈哈哈……」武軍候收了勢,朗聲大笑。他從劉修發亮的眼神中看出劉修已經領悟到了他要說的精髓,心情十分暢快。他雖然不讀書,卻知道聖人也喜歡能舉一知十的顏回,能有一個一點就透的學生,對老師來說的確是一種很過癮的事。

「招勢是假的,力道是真的,如果沒有力道,那就不是殺人的武技,而是酒宴之間的舞蹈了。」武軍候淡淡的笑道:「年輕人,你很有悟性,只是學拳容易改拳難。不要急,不要貪多,一招精強似百招會,慢慢體會吧。」

「喏。」劉修拱著手,低著頭,避到路邊,看著武軍候施施然的遠去。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28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一章 低調是王道

劉修按照武軍候指點的法則重新體會那些武技,這次他不再追求快,而是把動作慢下來,仔細體會力量在每一個姿勢變換之間的流動的那種微妙感覺,很快體會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猶如乞丐發現了一個寶庫,頑童發現了最有趣的玩具,欣喜若狂,愛不釋手。

等他回到宿舍的時候,毛宗三人已經吃完了飯,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一看到他進門,劉備連忙起身,從旁邊端過食盤,笑道:「大兄,你也練得太用功了吧。快吃飯,今天有肉吃。」

「這麼好?」劉修看著開心的搓了搓手,衝著毛宗擠了擠眼睛。練了好一陣子拳,他現在正餓得咕咕叫呢,能有肉吃實在是太開心了。前世的人天天要減肥,看到一點肉就像看到毒藥,他雖然沒有那麼嚴重,但也是儘量控制肉的攝取量,直到來到這個時代,他才知道原來有肉吃真是一個幸福的事。以他「家」的小康水平,三個月只吃了一次肉,還是肥肉多,而像劉備家的經濟情況基本上只能靠村裡祭臘、會社這樣的集體活動時才能打打牙祭。

毛家能給這些學生提供肉食,還真是捨得花錢,要知道一般精舍可是由米都要自帶的,老師家根本不管飯。

「那當然,明天就要參加護莊們的演練了,不吃好怎麼有力氣。」毛宗嘻嘻的笑道:「我代表毛家邀請所有的同學參加比試,比試完了之後一起參加大饗,到時候可以吃個痛快,算是給大夥兒接風洗塵。」

劉修呵呵一笑,接過劉備遞過來的布巾擦了擦汗,抄起筷子就吃,一邊吃一邊說道:「那好,我也跟著去混一頓好吃的,比試嘛,就不參加了,我是什麼也不會,不用上去丟人現眼,就給你們三個助助陣吧。」

「那倒也是,其實不用比我都知道,明天伯珪兄肯定是第一。」劉備笑著說道:「除了武軍候那種經歷過戰場的勇士,恐怕沒有人是伯珪兄的對手。」

公孫瓚微微一笑:「玄德,你可不能這麼說,毛家是涿縣的大族,西毛又是四毛之中最有實力的,高手如雲,我一個連戰場都沒上過的人怎麼可能奪魁,這裡說說就罷了,反正承明也不是外人,不會笑話我,可千萬不要讓別人聽到,到時候讓我出醜。」

毛宗哈哈大笑:「沒事,我也這麼認為的,其實就是武軍候也這麼說的。」

公孫瓚眼前一亮,含笑不語。他雖然沒見過毛家那些護莊,但是他對自己的武技還是有信心的,在遼西太守府的時候,他和那些邊軍可沒少切磋。更重要的是,這次比試肯定不是比比手搏、刀法之類,還要比騎射功夫,而在這一點上,他甚至有信心和武軍候再較量一下。

他相信自己的騎術和那匹神駿的烏桓名駒。

四人有說有笑,對明天的比試充滿了期待。劉修雖然知道自己的武技不足以上場較量,但是他現在對武功興趣非常濃厚,也希望看到更多的實戰,以增加自己的閱歷。

吃完飯之後,公孫瓚他們又相約出去練習,自然是一呼百應。毛宗拖到最後,等公孫瓚和劉備出了門之後,他掏出一張紙,壓低了聲音說道:「德然,再幫個忙吧?」

「又要抄什麼?我好像跟你說過下不為例的吧?」劉修故意沉下了臉。

「嘿嘿,不是請你抄寫,只是請你幫著解一下這個題。」毛宗賠著笑道。

劉修猶豫了一下,上次解題解得太快了,跟他現在的「笨蛋」形象嚴重不符,對此他後悔不迭,這次再也不敢那麼隨意了。他接過紙,仔細的看了看那道題,是一道關於運輸的算術題:

一人一車可運五石糧,日行四十里,人日食六升,問運糧四百石至千里,要用多少人?如果是千人運糧,最遠能走多遠?

對這樣的題,劉修並不當回事,不過他稍微一想,也覺得非常驚人,恍惚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打仗在古代是件大事。一個人一天走四十里,要吃六升的糧食,卻只能運五石糧,如果運到千里之外,那就要走二十五天,來回便是五十天,他自己就要吃三石,也就是說,真正能運到目的地的只有兩石。如果是兩千里呢?恐怕都不夠他自己吃的。

劉修一面震驚於這樣的事實,一面做冥思苦想狀,過了好半天才搖搖頭,不好意思的對充滿了期望的毛宗說道:「不會!」

「不會?」毛宗愣了一下,有些失望,隨即又釋然的笑了,滿不在乎的說道:「沒事,不會就不會吧,反正這種錢糧的事以後自有人算,我們只管打仗就行了。」

劉修微微一笑,心道你如果連這個都算不好,還打個屁仗啊。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附和著點了點頭,然後拉著毛宗一起去看公孫瓚他們練習騎射。他雖然不想上場比試,可是也想早點習慣騎馬,不管怎麼說,馬還是這個時代最快捷的交通工具。

桃谷中叫好聲一片,公孫瓚一手挽韁,一邊持弓,笑容滿面的衝著鼓掌喝彩的同學們致意,他剛剛連發十箭,有八箭射中了箭靶,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成績,再次引爆了其他同學的崇拜之情。劉修擠在人群中,看著意氣風發的公孫瓚,看著慇勤的上前牽馬的劉備,心中暗笑,臉上卻不露絲毫,跟著眾人一起大聲叫好。

公孫瓚看到劉修也在叫好,心情十分愉快。他雖然不想做個明經博士,可是對劉修因為一手好書法而有機會接近老師盧植,他還是有些說不清的艷羨,隱隱的要和劉修比個高下,現在見劉修為他叫好,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

「德然,快來。」公孫瓚向劉修招了招手,翻身下馬,分開人群,大步走到劉修面前,不由分說的將劉修拉到場中,慫恿道:「德然,射兩箭試試。」

劉修尷尬的笑笑:「伯珪,你不要拿我開心了,我能在馬上不摔下來已經不錯了,哪能騎射啊,再說了,你還沒教我射箭呢。」

「這有什麼難的,我現在就教你,射箭不難的。」公孫瓚大笑道,轉身對圍觀的同學說:「你們說是不是,我們身為北疆的男兒,豈能不會騎射?聖人也說射為六藝之一嘛。」

劉修連連搖頭:「別,你饒了我吧,我倒不是怕摔下來,只是怕箭沒準頭,沒射中箭靶倒也罷了,萬一誤中了你們之中的哪一個,那可就麻煩大了。」

眾人哄堂大笑,有跺腳的,有拍手的,有吹口哨的,鬧成一片。劉備笑得直打噎,公孫瓚雖然沒他們那麼放肆,也覺得劉修這話說得可樂,沒有再逼他上馬,卻把弓塞到他手裡,大聲說道:「那好,今日且不上馬,先試試步射。你怕誤中了同學們,我讓他們都躲到你身後去總沒有問題了吧,難不成你還能把箭射到身後去?」

聽了公孫瓚的話,眾人再次爆發出一陣狂笑,響亮的笑聲震得桃花片片飛落。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立刻行動,一起躲到劉修身後,更有甚者睜大了眼睛,把手塞到嘴裡,作恐懼狀。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1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二章 誤傷

劉修無奈,只得握起弓,公孫瓚取出一支箭,讓他搭在弦上,然後又教他怎麼扣弦,怎麼固箭,手臂放到什麼位置。劉修一一照辦,然後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拉開了弓。

「吱吱」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那具一石半的硬弓輕輕鬆鬆的被劉修拉了個滿懷,看得公孫瓚一愣,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劉修,脫口而出:「靠,這麼猛!」

「什麼?」劉修一直在聽他的指導做動作,聽到這一句,一時沒會過意來,扭頭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他聽到公孫瓚的回答,只聽「嘭」的一聲,繃得緊緊的弓弦忽然崩斷,搭在弦上的長箭「嗡」的一聲,不知飛哪兒去了。

「唉喲!」背後一聲慘叫,劉修一回頭,見劉備捂著臉蹲了下去,那隻箭就落在他的身前。

「靠!」劉修也忍不住罵了一聲,這也太丟人了吧,哥只是想低調,可沒想丟人啊,這箭……真的射到身後去了?

他顧不上自菲,扔了弓,連忙抱住劉備,緊張的問道:「玄德,你傷著哪兒了?」

雖然他不喜歡歷史上的劉備,可是對於眼前這麼一個雖然有點小狡猾,但總的來說還蠻討人喜歡的少年,他其實還是非常關心的,調戲調戲他可以,卻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

「唉喲!」劉備都快氣哭了,這也太倒霉了吧,自己站在他後面居然也能中箭?見過箭術差的,可沒見過這麼差的,這以後誰還敢站在你身後啊。

眾人見了,也面面相覷,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看到,要說只能說劉備背到極點了。

劉修小心的拉開劉備捂著臉的手,只見劉備的臉上、手上全是血,不禁吃了一驚,仔細察看了一番,這才松了一口氣。這枝箭並沒有什麼力道,只是在劉備眉上擦了一下而己,看起來血流得不少,其實傷並不重。

公孫瓚也過來查看了一下,也鬆了一口氣,安慰眼中含淚,強忍著沒哭出聲來的劉備道:「沒事沒事,只是皮外傷而己。那誰,快去找毛宗要點傷藥。」

有人應了一聲,飛快的走了。劉修也沒心情練箭了,和公孫瓚一左一右架著劉備回宿舍。時間不長,毛宗拿著藥一臉緊張的飛奔而來,公孫瓚一邊給劉備清洗傷口,敷上藥,一邊說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傷而己,保證你明天就沒事。」

毛宗這才松了口氣。毛家建精舍是想招攬賓客的,要是出了人命那就弄巧成拙了。見劉備傷勢不重,又恢復了平靜,他這才放心的回去把這件事向姊姊毛嬙匯報。

毛嬙聽了毛宗的匯報,放下了心裡的擔心,咧了咧嘴,想笑又沒出來。她瞅了一眼表情同樣怪異的阿楚道:「今兒可真是聽了一個稀奇事,射箭居然射到背後去了。」

剛才毛宗已經把劉修沒解出那道題的事情告訴了她們,阿楚原本對劉修還有些興趣,現在卻已經蕩然無存,再加上又出了這麼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她有些失望的連連搖頭:「沒想到這人卻是個不中用的廢物,文不成,武不就。」

毛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若有深意的瞟了她一眼,笑道:「你這話可就不對了,雖說箭射到背後去著實有些稀奇,可是他一個沒練過的人不會射箭有什麼奇怪?我倒是覺得這人有點意思,居然能把一張一石半的硬弓拉斷了,這得要多大的力氣?說不得他能開兩石甚至三石的硬弓,就憑這過人的膂力,他就有可能成為一員猛將。」

「且!」阿楚不屑一顧:「我看你是想招攬賓客都有些魔癥了,看到有點力氣的就想拉攏過來。」

「那當然了,我們家難道還能招攬什麼才子不成?」毛嬙並不介懷,淡淡的笑道:「要保家護院,當然要一些武力出眾的,才能擋得住那些胡人、馬賊,難道還指望憑著幾句聖人說過的話就說退胡人、馬賊?讀幾句春秋,就能讓胡人心慚而退?真要有這作用,他老人家又何至於困於陳蔡之間,差點餓死。」

「你啊,自己不讀書,也不要誹謗聖人好不好?」阿楚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搖搖頭,不再和毛嬙爭論。

毛宗在一旁聽了,有些眉毛色舞。這位遠房表姊雖然人長得漂亮,學問也好,可是多少有些世家的傲氣,儘管她已經刻意的掩飾了,但那種骨子裡透出的驕傲還是讓人不舒服,現在見姊姊把她尊崇的聖人說得如此不堪,而她卻只能退避三舍,他覺得十分開心。

「承明,你開心什麼?」阿楚見毛宗一臉的壞笑,有些薄怒的嗔道:「你一心要做個縱橫沙場的將軍,為什麼不去解解這個題?難道以後作戰不用考慮糧草的事情?」

毛宗暗叫不好,一縮脖子,轉身就想走。毛嬙卻喝住了他,正色說道:「阿楚說得對,你不要跑,自己好好想想,這道題又不難的,連我都解得出來,你為什麼不肯用心。」她頓了頓,又不容置疑的說道:「今天如果不解出來,明天不準參加比試。」

毛宗的臉頓時苦了下來,哀求道:「姊姊,不用這麼狠吧?」

「休要多言,你要是不服,就到阿翁面前告去。」

毛宗悲憤莫名,緊握雙拳作捶胸頓足狀。

公孫瓚說得一點沒錯,劉備的傷很快就沒什麼事了,除了皺眉頭的時候還有些疼之外,基本沒什麼影響。加上劉修和公孫瓚兩人陪在一旁,像照顧親生弟弟一樣陪著小心的照顧他,劉備感到十分溫暖,心情也好了許多。等毛宗垂頭喪氣的拿著算術題回來,他還精神十足的幫毛宗想辦法,不過沒等他想出來,公孫瓚只瞟了一眼,很快就解出了題,並告訴毛宗解這種題的方法,惹得毛宗大叫佩服。

劉修在一旁聽著,什麼也沒說。以公孫瓚先前表現出來的才能,和他在太守府做事的經歷,解這樣的題肯定不是難事。漢代的教育雖然還談不上和後世普及義務教育時相比,也算是粗具規模,國有學,郡有校,設有經師,算是比較高級的教育,縣有庠,聚有序,等級略低一些,雖然不如學校那麼正規,但為數也不少,更何況各地的私學也非常多。算術不算一門正經的學問,和識字一樣,都屬於啟蒙的範疇,只要上過幾天學的,多少都知道一點《九章算術》,而毛宗拿來的那道題,應該就是出於《九章算術》這本書。

不過對於劉修多少經歷過高等教育的人來說,《九章算術》這樣的學問只不過相當於小學生的水平,充其量算初中吧,能做得出來並不值得驕傲,他不過是不想太惹人注意,這才裝不懂的。對於公孫瓚解出這道題,他嘴上雖然在恭維,可是誠意實在欠奉。

公孫瓚瞟了他一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三章 政見不同

傍晚時分,劉修三人正在宿舍裡閒聊,毛宗突然衝了進來,大聲叫道:「小先生回來了。」

三人齊齊抬起頭,用看怪獸的眼光看著他,異口同聲的說道:「回來就回來唄,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毛宗氣喘吁吁的看著他們,一拍大腿:「李治中也來了。」

「李治中,哪個李治中?」劉備拍著眉頭,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哪個李治中?」毛宗臉上掩飾不住的得意,樂得合不攏嘴,搓著手道:「當然是咱們涿縣最有名的名士李定李冶中。」

劉備一愣,隨即站了起來:「他……他做冶中了?」

「可不是。」毛宗眉毛軒動,樂得嘴都咧得耳根了:「他奉刺史大人之命,到我桃谷來商討冬季防禦之事,現在正和家父和盧先生說話呢。」毛宗湊到公孫瓚身邊,諂媚的笑道:「伯珪,我聽他們提起你了,過一會兒應該會請你去議事。」

劉備正在屋裡轉圈,一聽到毛宗這句話,看向公孫瓚的眼神不禁一亮,隨即又小心的看了無動於衷的劉修一眼,走到劉修身邊,小聲說道:「大兄,我們能來讀書,多虧李君推薦,屆時應該去面謝一下才好。」

劉修「哦」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就是那個名士李定。不過他對這治中是什麼官不太清楚,看毛宗、劉備這樣子,似乎很大啊,還有那什麼刺史大人究竟是哪方尊神啊。

劉備見劉修那副茫然的樣子,心裡有些著急。李定原本是涿縣的功曹,主管人事選舉,要在縣裡做事,走他的門路是最直接的,而李定對他印象一直不錯,曾經當著其他人的面說他劉備將來一定能成一番大事,這句話一直是劉備最大的倚仗,也正因為這句話,劉修的老子劉元起才這麼把他當人。現在李定成了刺史大人的治中從事,對劉備來說自然是一個利好消息,這時候不去拜見一下,當面祝賀,還待何時?

劉修不明所以,劉備卻不願意失去這個機會,他耐著性子,輕聲向劉修解釋了一番,說明了李定對他們以後仕途的重要性。本以為劉修聽了會明白過來,不料劉修只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依然沒有什麼熱情。

劉備有些著急了:「大兄,依情依理,我們都應該去請見一下的。」

劉修皺皺眉,有些不耐煩,他又沒打算在涿縣這個危險之地呆著,與李定打不打交道好像關係不大,而且他覺得李定跟著盧敏趕到桃谷來,肯定有事,只怕未必有時間接見他們。

「你去吧。」劉修沉默了好一會,還是不打算去:「反正他開始也沒推薦我來。」

劉備啞口無言。李定一開始的確是推薦他一個人,並沒有提及劉修,只是因為他家沒錢,這才把劉元起找去,希望劉元起出資而己。他以為劉修在記恨這件事,也不好再說,心裡卻對劉修不識抬舉有些不屑。且不說李定現在是刺史大人身邊的親信,就算他還在涿縣做功曹,也是不能得罪的人,劉修不把他放在眼裡,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劉備沒有再勸,他獨自一人守在門口,等機會面見李定。

毛宗心裡高興,沒呆一會兒就走了,當然沒忘了把李定到桃谷來的事向其他人炫耀一番。等他走了之後,屋裡只剩下了劉修和公孫瓚兩人,劉修心靜如水的看著書,公孫瓚卻有些心神不寧,他想了好一會,忽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伯珪兄怎麼了?」劉修抬起眼皮,隨口問道。

「德然,你真是淡泊啊。」公孫瓚有些讚賞的看著劉修,「不似承明和玄德二人,看不出其中的問題。」

劉修愣了一下,抬起頭打量著公孫瓚,眼珠一轉,放下了手中的書,展顏一笑:「伯珪兄這是從何說起?」

公孫瓚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門前,向左右看了一眼,又若有深意的打量了一下站在二進院子門口等著求見的劉備,這才回到屋裡,彎下腰,湊近了劉修,輕聲說道:「你對刺史大人有何評價?」

劉修一陣冷汗,刺史大人是誰啊,我知道他個毛,還評價呢。他心虛的避開了公孫瓚的目光,嘿嘿一笑:「伯珪兄在太守府任職,自然有機會見到刺史大人。我不過是一個鄉野之人,怎麼敢有這奢望,更不敢說評價了。」

公孫瓚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了一聲,劉修這句話說得他心裡很舒服。他雖然是個書佐,卻是太守府的人,又是太守的女婿,以後步步高陞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劉修這樣的人不能相提並論的。劉備這麼急著去求見李定,他可以理解,甚至有一些優越感。

「德然這說的什麼話,我不過是一個書佐而己,以德然這等好書法,以後做個書佐還不是手到擒來?」公孫瓚坐回自己的席上,淡淡的笑道:「不過,我覺得承明可能要失望了。」

「為何?」劉修不解的問道。

「因為我們這位刺史大人一向不讚成與那些胡人開戰,他是聖人門徒,喜歡以仁德懷柔之術對待胡人。盧先生聽了我一席話,想必是到縣裡去勸說他們修武備,積糧草,以備胡人來襲的,這和刺史大人一向的主張可是背道而馳。」

公孫瓚解釋了幾句,劉修這才有些明白,現在的幽州刺史叫劉虞,信奉儒術,對待胡人的政策與公孫瓚正好相反,所以公孫瓚對他很是不以為然。劉修對這兩人都沒什麼好印象,但他從心裡對儒生有一種反感,特別反感的就是這種對外族懷柔,對本族人卻是另外一副嘴臉的當政者,因此很自然的露出一種不屑的表情,著實附和了公孫瓚幾句。

公孫瓚見劉修贊同他的意思,心情大好,言語之間自然放開了一些,又發表了一些對劉虞不敬的言辭。正說得開心,毛宗又過來請公孫瓚過去。公孫瓚雖然對劉虞有些腹誹,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起身跟著毛宗走了。劉修一人坐在屋裡,回想著公孫瓚剛才的話,暗自嘆了一口氣。他隱約記得,公孫瓚和劉虞好像是一對冤家,以後還打得不可開交,卻沒想到他們的矛盾歸根到底是因為對胡人政策的分歧。

劉備站在階下,看著公孫瓚跟在毛宗後面匆匆的進了中庭,暗自嘆了一聲,自己想請見一下李定,就得乖乖的在這兒站著,而公孫瓚卻是被人請過去的,這裡面的差距真是不一般。不過他對公孫瓚很敬重,倒也沒有什麼嫉妒之意,相反覺得這是公孫瓚應得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孫瓚終於退了出來,臉色雖然平靜,但匆匆的腳步卻讓人覺得有些不好的氣氛。劉備雖然好奇,卻沒去問,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等著。

又過了片刻,李定等人在毛家家主毛欽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劉備連忙上前兩步,朗聲說道:「鄉里小子劉備,拜見李君,問李君起居安好。」

李定大約四十多數,長得非常儒雅,一見是劉備,臉上露出一絲矜持的笑容,停下腳步,看著躬身行禮的劉備,剛要說話,忽然皺起了眉頭:「你這眉毛是怎麼回事?」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四章 閻柔

劉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解釋了兩句。李定聽了,沉默半晌,什麼也沒說,只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舉步就走,把一頭霧水的劉備扔在那裡。

「李君?」劉備有些急了,差點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拉住李定的袖子。李定的神情太讓他意外了,以前李定到他們村的時候,每次都要和他說上幾句勉勵的話,態度比看到劉元起還要溫和,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他做了刺史大人的治中從事,陞官的緣故?

李定沒有回頭,就像劉備不存在似的,一路向前走去。劉備傻眼了,心裡一陣陣的發涼,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片刻的功夫,李定他們已經出了院子,他無可奈何,只得怏怏的回到宿舍,坐在那裡想了好一陣子,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劉修見劉備失魂落魄的,關心的問了一句。

劉備苦笑了一聲,把剛才見李定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求助的看著劉修:「大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不應該去求見?」

劉修也一頭霧水,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劉備一臉的惶急,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只得安慰他道:「大概是名士脾氣吧,你也不要急,有機會再問問就是了。」

劉備無可奈何的皺了皺眉頭,扯動了眉上在傷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他抬起一隻手,撫著傷處,忽然怔了一下,眼神立刻變得不安起來。

「玄德你這是?」劉修見狀有些緊張的問道。不就是那個名士沒見他嗎,有這麼嚴重嗎?

劉備抬起頭,目光有些冰冷,但是很快又緩和下來,表情僵硬,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一聲,聲音卻有些干巴巴的:「沒事,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罷了。」

「哦。」劉修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心道這小子發什麼瘋啊,是李定不給你面子,關我什麼事啊,用這種眼神看人?

劉備坐了片刻,拿起水壺說出去打水,出了精舍,到桃溪裡打了一壺水,卻沒有立即回去,而是找了個陰暗之處坐了下來。他雙手抱著腿,看著遠處被黑色的山影籠蓋的毛家莊園中的燈火,一聲不吭,有如一坐黑色的雕像。

對於李定的到來,毛家表示出了最誠摯的熱情,一向懶得動彈的家主毛欽安排了隆重的酒席為李定接風。盧植自然也是不可缺少的貴客,他甚至比李定還要尊貴,被安排在上首的客席上,盧敏陪在一旁。李定坐了下席,陪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中等身材、黑臉膛的壯年漢子。

長著一張圓臉的毛欽看看盧植,又看看李定,眼睛笑得瞇了起來,毛家莊園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尊貴的客人,他覺得連家裡的墻壁都亮了起來,看著陪在一邊的女兒毛嬙,他既覺得驕傲,又覺得遺憾,要是個兒子,那該多好啊。

李定雖然是名士,可是有盧植在座,他的姿態放得特別低,酒過三巡,他就起身向盧植敬酒,然後又起舞相屬。漢人在酒席之間經常會跳舞,甚至會載歌載舞,而向人敬酒之後起舞,更是一種表示尊敬的方式。以李定的身份,通常是別人向他獻舞,不過在盧植這種令整個涿郡都為之驕傲的大儒面前,李定卻是一點資本也沒有,在某種程序上,他甚至以能與盧植同席飲酒為榮。

盧植躬身致謝,歉然說道,身體不好,不便還禮,只好請兒子盧敏代勞。李定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勉強,盧敏起身也舞了一回,以示感謝。

盧敏跳完之後,那個壯年漢子也起身向盧植敬酒,然後朗聲笑道:「柔久居蠻夷之中,見過不少蠻夷的舞蹈,敢為盧君舞上一曲,以助酒興,失禮之處,還請盧君見諒。」

盧植淡淡一笑,欠身施禮:「壯士和睦漢胡,雖居蠻夷之中,不忘鄉梓之情,植敬佩之極。」

閻柔躬身致意,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手舉著酒杯,一手舉著酒壺,飛旋起舞,慷慨而歌,帶著北地特有滄桑的歌聲在大堂上迴響,讓人不禁心生豪氣。閻柔的聲音很渾厚,穿透力非常強,不僅堂上的人聽得清晰入耳,幾乎整個院子都能聽得到。

正在外院屋裡吃飯的武軍侯忽然皺起了眉頭,手中的筷子慢了下來,他慢慢的嚥下了嘴裡的飯,目光閃了閃,起身出了門,向燈火通明的堂上看去,一眼看到了正在起舞的閻柔,目光頓時一凜,閃身隱到墻後,濃眉擰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起身出了門,向山谷間走去。

堂上的閻柔高歌一曲後,再次向盧植敬了一杯酒,這才退了下去。大家說說笑笑,氣氛很輕鬆,直到戌時才結束。

毛宗回到宿舍的時候,劉修三人已經上床休息。不過毛宗一推門,公孫瓚便從床上坐了起來,披起衣服,捻亮了燈,靜靜的看著毛宗。劉備雖然沒起身,但是卻把身體轉了過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毛宗,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的原故,他的眼睛裡依稀有些血絲。

只有劉修一動不動,什麼反應也沒有。

毛宗雖然喝了不少酒,臉上也有些紅,但是眼神很清亮,他看看公孫瓚,再看看劉備,最後把目光投向劉修,想了想,又搖搖頭放棄了。

「這件事德然幫不上忙,就不把他叫起來了。」毛宗輕聲說道,兩隻眼睛緊緊的盯著公孫瓚:「伯珪,兄弟我要求你一件事。」

公孫瓚笑笑,沒有說話,靜聽下文。

毛宗輕聲的解釋了一下。原來盧敏到涿縣去見李定之後,李定把情況向刺史大人劉虞作了匯報,但是劉虞卻沒有立刻贊同盧敏的建議,他讓李定找到了正在城裡辦事的閻柔。閻柔常年來往於漢胡之中,對雙方的情況都比較熟悉,他一聽李定的來意,就連連搖頭表示反對。

閻柔的看法是,涿郡不同於上谷和遼西等地,在幽州諸郡、屬國之中,涿郡是離胡人最遠的,鮮卑人這些年雖說年年入侵漢地,但是從來沒有到過涿郡。如果涿郡要備戰,那必然要限制和鮮卑人的生意來往,一旦如此,那鮮卑人必然會非常惱火,他們也許會侵擾涿郡進行報復,反而惹來了禍事。

盧敏當即表示反對,不能因為鮮卑人會來報復,那就不做防備,相反更應該做好備戰工作。閻柔反過來問了一句,你以為做好備戰就能防得住?現在幽州的主力都在邊境,這些年面對鮮卑人的侵攏只能被動防守,根本無一戰之力,哪裡還有兵力來守涿郡?

盧敏因此提到了毛家的部曲,他說,幽州的主力雖然不可能來守涿郡,但是涿郡還有不少本地力量,只要把幾個大族的護院、部曲組織起來,守住涿縣綽綽有餘。閻柔對此表示不屑一顧,他說大漢的主力都不是鮮卑人的對手,哪能指望這些私兵,這些人也就是護護莊子,防防山賊,真要打起仗來,根本不堪一擊。

盧敏當然不同意這個看法,兩人因此爭執不下。李定最後也決斷不了,報告了劉虞,劉虞也不怎麼贊同盧敏的建議,只是他敬重盧植,所以讓李定和閻柔來桃谷面見盧植。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五章 殺氣

「他們明天要看護莊們的演練,閻柔要下場。」毛宗最後說道:「這個閻柔是個著名的馬賊,外號火燒云,在塞外名頭很響,手底下有百十號人,他自己的功夫也很強悍,不管是馬上還是步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還能左右馳射。以我毛家護院的本事,只有武軍候能敵得住他,但是武軍候當年受過傷,現在騎不得馬,所以……」

毛宗看向公孫瓚,目光中帶著請求之意。公孫瓚瞇起了眼睛:「他就是火燒云?」

毛宗點點頭,沒有說話。他相信公孫瓚一定聽說過這個名字,只是擔心公孫瓚因此怯陣,不敢迎戰。武軍候武技高強,步戰對付閻柔肯定不成問題,只是他騎不得馬,多年不上陣了,恐怕在騎戰上不是閻柔的對手,所以他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向毛嬙提議由公孫瓚出馬迎戰。

「如果不能打敗這個閻柔,那刺史大人肯定認為僅憑我們這幾家的力量守不住涿縣,不會同意伯珪兄的建議,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鮮卑人不會進攻上。」毛宗輕聲說道:「涿縣的幾個家族以四毛最強,四毛之中又以我西毛之首,因此這一次比試直接關係到刺史大人的決策。」

「哼。」公孫瓚用鼻子哼了一聲,面帶鄙夷的說道:「只怕是刺史大人本來就不想與鮮卑人作戰,涿縣那些大族也不願意得罪鮮卑人,這才拿這件事當藉口罷了。兩軍交戰,豈是一兩個人能說了算的?更何況這個閻柔不過是個馬賊,他能代表鮮卑人?」

毛宗苦笑一聲,不作分辯。

「你放心,別的不敢說,騎戰我包了,只是你要幫我準備一桿矛,我這次是來求學的,沒帶趁手的武器。」公孫瓚冷笑一聲:「雖然這有些玩笑,但既然他火燒云來了,我豈能不會會這個名揚大漠的馬賊。」

毛宗大喜,拍著胸脯說道:「那好,明天一早,我便讓人給你送一枝矛來。」

「明天?只怕來不及。」公孫瓚傲然一笑:「我用的矛與你們常用的矛不一樣,是兩頭施刃的鐵矛,你要安排人連夜給我打製才行。」

毛宗一愣,隨即大喜過望。騎戰中最常用的遠程武器是弓箭,開得硬弓、箭術又準的人便是高手,公孫瓚用一石半的硬弓,十中五六,雖然不是最強的,但也算過得去了。近戰武器有長有短,短的用刀,長的用矛戟,長兵威力肯定要強,但是要求也高很多,刀用單手使很容易,而矛戟因為較長,單手使用起來難度不小,威力有限,只有那些騎術非常精湛的人才能僅憑雙腿夾住馬,兩手端矛進行刺殺,這樣的人就算是在北疆也非常少見。

公孫瓚能用頭施刃的鐵矛,說明他不僅騎術精湛,可以僅憑雙腿控馬,而且在矛法上也有獨到之處,否則只怕還沒傷到人,就已經傷了自己。有這樣的本事,就算是遇到火燒云這種大馬賊也有相當的把握了。

毛宗信心大增,眉開眼笑,欣喜的拍著公孫瓚的肩膀說道:「只知道伯珪騎射好,沒想到還有這麼強的騎術和矛法,以後可要多多指教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還是盡快幫我去準備鐵矛吧。」公孫瓚笑著推開毛宗的手。

「這個好辦,家裡有現成的矛頭,現成的鐵柄,只是改裝成兩頭施刃就行了。我這就帶你去鐵匠房,把要求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連夜打造。」

「如此甚好。」公孫瓚也放了心。看來西毛是四毛之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實力果然非同小可。

公孫瓚起身穿好了衣服,劉備也爬了起來,兩人跟著毛宗出了門。一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劉修聽得外面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才翻了一個身,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正如公孫瓚所說,以能否擊敗閻柔為標準來衡量是否應該備戰,無疑是一個非常可笑的事。不過,他的看法和公孫瓚有些區別,在他看來,毛宗一家之所以這麼起勁,大概還是想借此機會重塑西毛的名聲,如果能領頭幫助把這件事辦成,不僅在縣令、太守面前有了名聲,而且在刺史大人面前也有博個出位,不過是在請盧植來授課之後的又一個策劃而己,在前世,這叫炒作。

劉修沒有興趣跟著他們去參乎這些事,他只是對閻柔這個人名覺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偏偏又想不起來。

公孫瓚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劉修一概不知道,他到了這個時代之後睡眠狀況一直非常好,基本上屬於那種打雷都不醒的,大部分時候連夢都不做,但是每天清晨六點不到——用現在的計時法大概是卯時二刻左右,他就很自然的醒了。

劉修起身洗漱之後,按照習慣出了門,在桃谷裡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便向山路走去。這精舍裡雖然住著幾十號人,但是像他這樣早起鍛鍊的寥寥無幾,山谷中顯得非常寂靜,只有桃溪嘩嘩的流水聲和偶爾傳來的鳥鳴聲相伴。

劉修一邊舒展著身體,一邊走到山谷間擺他常用的石頭的地方,準備和往常一樣挾起兩塊石頭去跑步,一轉彎,他忽然收住了腳步,身體本能的繃緊,同時瞇起了眼睛。

薄薄的霧氣中間,一個黑色的人影一動不動的站在狹窄的山道一側的巨石邊,有如憑空出現的一個柱子,又像是原本就在那裡。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力撲面而來,讓劉修禁不住屏住了呼吸。那人雖然沒有任何動作,卻讓他覺得自己正面對著一頭蓄勢待撲的猛獸,下一刻就會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嗥叫,張開血盆大口向他撲過來,他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一陣血腥味,本能的想要向後退,避開這讓人毛骨悚然的危險。

但是他沒有退,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硬生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腿,反而有一種興奮湧上了心頭,他下意識的左腿向前跨了半步,兩隻手輕輕抬起,做好了防備,同時沉聲喝道:「誰?」

「我。」那人影輕聲一笑,轉過身來,那讓人不安的感覺立刻煙消云散。

是武軍侯。

武軍侯緩步從巨石後走了出來,面帶微笑的看著劉修,眼神中帶著幾絲驚訝。他看了一下還保持著戒備狀態的劉修,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果不是我試過你的武技底子,真不敢相信你是個才練過幾天的新丁。」

一陣冷汗從背後湧出,將單薄的布衣沾在身上,有些不太舒服。劉修尷尬的摸了摸頭,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前世是屬於那種心性很堅強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義無反顧的向那個業內磚家發起挑戰,但是在體力上卻絕對不是強者,剛才在那種壓力之下他居然沒有後退,這讓他現在想起來也有些意外。難道這是因為本尊的體力很強大,所以信心也很強大的緣故?

不過,好奇心立刻佔了上風。

「武軍侯,你剛才那是殺氣嗎?」他很八卦的問道,兩眼放光,似乎追星迷看到了偶像。雖然剛才被嚇得半死,但是能親身感受到傳說中的殺氣,他還是興奮不己,也顧不得去跑去,趕緊向這位高人請教請教。

「殺氣?」武軍侯眨了眨眼睛,笑了:「應該差不多吧。」

「嘿嘿……」劉修帶著些討好的湊了上去,「這個……軍侯能不能給我說說,這殺氣怎麼練成的?」

「殺氣怎麼練?」武軍侯忍俊不禁,眼睛一轉,笑道:「很簡單,殺人,殺很多人。」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六章 漢奸

劉修哈哈一笑,揮了揮手,表示對武軍候這個玩笑不感興趣。不過他也沒有再問,畢竟這些也是人家吃飯的本事,沒有道理一定要告訴你。

「你不信?」武軍候反而嚴肅起來。

「信,信。」劉修沒什麼誠意的笑笑,轉而問道:「軍候也來晨練?你剛才可把我嚇得夠嗆啊,我以為是山裡什麼猛獸蹲在那裡的呢。」說著,他將那石頭挾在腋下,準備開始跑步。

武軍候嘴角一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忽然腳步一錯,攔在劉修面前。要不是劉修反應快,及時收住了腳步,差點一頭撞在他身上。

「如果說我是專門來等你的,你信不信?」武軍候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

劉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又拿老子開心,要是真的來等我,至於剛才拿那句話搪塞我?他眉毛一挑,反問道:「找我?」

「嗯。」武軍候點點頭,示意劉修把夾著的石頭先放下。劉修見他神情鄭重,倒不好推辭,只好先將石頭扔下,然後一聲不吭的看著他。

「我剛才沒有騙你。」武軍候背著手,輕聲說道:「所謂殺氣,就是殺人,殺了很多人之後慢慢積累起來了。在戰場上,能殺很多人而不死,當然要有一點運氣,但歸根到底,還是要有超人一等的武技。有了超人一等的武技不代表就有殺氣,但是至少讓你生存的機會多一些。」

劉修點點頭。他前世雖然看過不少所謂的歷史大片,但是他不相信哪個猛將一個人能對付幾百上千人的故事,那只能是神話。在戰場上,個人的武勇作用有限,再牛逼的人也怕被亂刀砍。然而話又說回來,武技好,活下去的機會終究要高一些,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心要學武的原因。從這個角度來說,殺了幾百人還不死便能培養出所謂的殺氣,好像也不完全是故弄玄虛的敷衍之辭。

「什麼是殺氣?」武軍候繼續解釋道:「我的理解是面對敵人時的那種自信,那種強者面對弱者的自信。我在草原上看過很多動物,有殘忍的狼,也有兇猛的豹子和虎,還有成群結隊的豺狗,當然更多的是老鼠和兔子這樣的東西。狼面對兔子時,它是自信的,因為它知道兔子肯定不是它的對手,它可以從容的選擇出擊的時機,可是如果它面對的是豹子和虎這樣的猛獸,它絕對是另一種模樣,離得老遠就夾起尾巴逃之夭夭。」

劉修眉頭微皺,似懂非懂。

「能殺很多人而不死的人,武技當然不會差,這樣他面對敵人時,自信心就會很強,就像狼面對兔子,豹子面對狼,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殺氣。」武軍候笑著說道:「畜生都會評價敵我雙方的實力,人是萬物之靈,當然更擅長此道。面對一個對手,從對方的外形、姿勢評價出對方的實力,這並不是一件難事。人與畜生的區別只在於人會偽裝,比如說,你剛才雖然緊張,但是你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向後退的想法,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麼緊張。」

說著,武軍候轉過頭看了劉修一眼。劉修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並沒有騙過武軍候,只好憨憨一笑,不做解釋。

「這就是人和畜生的區別。」武軍候頓了頓,又說道:「有的人,甚至能讓人覺得他是個高手,哪怕他並不是個高手。當然了,這種事情只能偶爾為之,真要遇到高手,下場會很難看。」

劉修連連點頭。裝逼也好,空城計也好,耍的次數多了,總有被人識破的時候。

「所以,我剛才說的並不是敷衍你,而是實話。」武軍候最後下了一個結論。劉修笑笑,連忙拱手致歉:「剛才有些唐突了,還請軍候莫怪。」

「沒關係。」武軍候擺擺手,打量著劉修,突然問道:「你聽毛宗說了演武的事了嗎?」

「聽說了。」劉修笑道,「不過,我沒打算參加。」

武軍候顯然有些意外,粗短的眉毛一挑。劉修呵呵一笑,稍微解釋了兩句,無非是自己剛剛練了兩天,還是個新手,上場也是丟人現眼,不如老老實實做個觀眾之類。

「我不這麼覺得。」武軍候很直接的否定了劉修的看法:「以我看來,你現在完全可以打敗一大半的護莊,如果徒手,除了我之外,能打贏你的大概只有公孫瓚。」他看了一眼劉修,接著說道:「武技這東西,說破天去,第一是力量,第二是速度,第三才是技巧。你的力量和速度都比普通人好,至於第三項嘛,這幾天我注意到了,你的招數雖然學得不多,但是練得很熟,熟能生巧,上場也足夠了。要說差,你差的只是與人放對的經驗。」

劉修瞇起了眼睛,他隱約聽出了武軍候的意思,好像是要他參加這次演武似的。不過他想不明白,自己就算參加又如何?他也說了,自己雖然天賦不錯,但還不是公孫瓚的對手,就算去參加也不可能拿第一的。既然如此,參加不參加又什麼區別,難道是想招攬自己進毛家?這就更不可能了。

「你聽毛宗說過閻柔這個人嗎?」

劉修眼神一閃,彷彿有些明白了,他想了想又笑道:「毛宗找了公孫瓚與閻柔較量騎戰,再加上軍候你,打敗閻柔應該不成問題吧?」

武軍候搖搖頭,抬起頭看著霧氣繚繞的山谷,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幽幽的說道:「我不能參加了,所以才來找你。」

「不能參加?找我?」劉修險些叫出聲來,繞到武軍候面前,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武軍候一臉嚴肅,眼神平靜,隱隱的還有些不安。劉修本來想說他是開玩笑的,可是一看他這種表情,湧到嘴邊的話又有些吞吞吐吐:「軍候,這個……不妥吧?」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怪異。」武軍候苦笑了一聲,「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只是現在沒時間向你解釋。我直說了吧,閻柔和鮮卑人有來往,他控制著大部分鮮卑人與漢人之間的交易,他反對和鮮卑人開戰……」

武軍候的話還沒說完,劉修就沉下了臉,脫口而出:「漢奸?」他這才想起來,怪不得昨天聽到閻柔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聽人說過,這人是三國時期的漢奸云云。

武軍候有些詫異的看著劉修,他雖然沒聽說過漢奸這個詞,但是其中的意思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但是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劉修一向不怎麼動怒,可是現在的他顯然非常憤怒。

「你怎麼了?」武軍候試探的問道。

「我最討厭這些做漢奸的畜生了。」劉修陰著臉,罵了一句臟話,憤怒溢於言表。武軍候目光一閃,笑道:「那你願意代我出戰,擊敗他嗎?」

劉修眉頭一挑,隨後又嘆了一口氣:「武軍候,我非常願意代你出戰,打他個半身不遂,不過我怕是有心無力,到頭來反而要被人羞辱一通。我自己自取其辱便也罷了,可是如果因此影響了毛家的聲譽,影響了縣裡的戰備,那就不好了。」

「只要你有這個心就行,至於其他的……」武軍候忽然衝著劉修擠了擠眼睛:「我想我有辦法。」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七章 意不在此

劉修用有些怪異的眼神仔細打量了武軍候好一會,這才搖搖頭道:「武軍候,你覺得我是那種一學就會的天才?最多還有兩個時辰就要比試了,你現在教是不是有些遲了?」

劉修是有自信的,但還沒有自信到自戀的程度,他也不相信有什麼秘笈之類的神話,只要看一眼秘笈,馬上由廢材變高手,可以直接和閻柔這樣的悍賊較量,並且狂扁他一頓,霸氣四溢。對於武軍候的提議,他直覺的認為這是武軍候和他開玩笑。他忽然想起毛宗昨天晚上說過,武軍候曾經受過傷,難道真有這麼回事?不會是傷了腦子吧。

武軍候微微一笑:「你也知道這件事不管是對毛家來說,還是對涿縣來說,都不是兒戲,你覺得我會拿這麼重要的事和你頑笑?」

劉修瞇起了眼睛,略作思索,也覺得武軍候開玩笑的可能性不大,一念及此,他忽然有些小激動,難道真有什麼高手速成的法子,這種好事也能讓我碰上?

太陽從山谷間升了起來,劉備第三次站在門口向精舍外看了看,還是沒看到劉修的影子,只好把已經快涼的早飯擱在案上蓋好,然後看著整束停當,正在做最後檢查的公孫瓚說道:「伯珪兄,你一穿上這身玄甲,真是英雄無雙啊。」

公孫瓚有些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對毛宗送來的甲冑和戰袍也非常滿意。他本來就生得俊美,再配上這身嶄新的戰袍、甲冑,更顯得英氣勃勃,他平素又有些自負,對劉備的稱讚安之若素,並不覺得有什麼承受不起。他捧起案上的青銅胄,仔細的戴好,繫上紅色的繫帶,龍形虎步的走出了門。

毛宗牽著那匹白馬,手裡拄著一柄鐵矛站在院中,看到大步走出來的公孫瓚,也是眼前一亮,大聲笑道:「伯珪兄,就憑你這副氣勢,就足以讓那個火燒云不戰而敗,望風而遁了。」

「胡說。」公孫瓚笑罵了一聲,走上前去,接過韁繩,手扳著馬鞍試了試力,身子一縱,飛身上馬,動作干凈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引得毛宗和劉備又是好一陣讚歎。他接過毛宗遞上去的鐵矛,在手中轉了個圈,然後橫在鞍橋上,顧盼自雄:「二位賢弟,我們去試試馬?」

「正要看看伯珪兄的絕技。」毛宗和劉備同聲大笑道。

聽得公孫瓚他們說話,又走出十來個人,一看到院中橫矛立馬、盔明甲亮,威風凜凜的公孫瓚,大家不約而同的交口稱讚,叫好聲不絕於耳。公孫瓚矜持的舉起手,向眾人示意,用他那陽剛氣十足的男高聲朗聲說道:「諸位,且去桃林中試馬如何?」

「正當如此。」眾人齊聲應道。

公孫瓚腰腹用力,兩腳一碰馬腹,那匹白馬「唏溜溜」一聲長嘶,撒開四蹄,直向院門衝去,轉眼間便到了門前。眼看著公孫瓚就要撞到門楣上,眾人正待驚叫,卻見公孫瓚忽然仰面躺倒在馬背上,間不容隙之間穿過大門,向桃谷中跑去。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爭先恐後的向門外跑去。

聽到前院喧譁之聲的盧敏正好走出二進院門,將公孫瓚縱馬衝出精舍的情景全看在眼中,他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不快,轉身又進了門,小步急趨過中庭,來到堂上。盧植從裡面走了出來,一邊活動著手指,一邊說道:「前面為了什麼事吵吵鬧鬧的?」

盧敏把剛才見到了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這個公孫瓚看起來儀表堂堂,卻有些自矜,只怕以後不是個守禮之人。」

盧植看了他一眼,笑道:「年輕人嘛,又沒有正經讀過多少書,有些地方做得不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待他年歲稍長,再多讀些書,未嘗沒有出息。我觀此子雖然有些傲氣,但性格豪爽,加又聰明多識,至少是個百里之才。」

盧敏本待再說,見父親對公孫瓚頗多讚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得應了一聲。他一邊侍奉著盧植坐下,一邊說道:「父親,公孫瓚是有才,只是我擔心他不是那閻柔的對手。」

盧植不置可否,思索了片刻,這才嘆了一口氣:「也許……我們這次的確有些急躁了。」

盧敏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盧植抬起頭,目光掠過前院青黑色的屋頂,看向藍得有些透明的天空,眉頭微皺:「我昨天細細的想了一下,覺得劉使君的考慮未嘗沒有道理。毛欽雖然主張加強防備,但是我看他的目的卻不是為鄉梓造福,他更多的是想借此機會重振西毛的聲威。而其他三毛和李家、張家、簡家這樣的大族也不例外,他們是想向劉使君和溫府君表示他們的實力,方便以後攫取更多的利益和權利,未必見得就是為了百姓。真要打起來,就算守得住涿縣,還能守得住全境?」

「那……也不能任鮮卑人來去自由吧?」盧敏不服氣的說道。

「幽州十一郡,涿郡位於最南,鮮卑人沒有足夠的實力深入涿郡,而且他們也需要從涿郡取得鹽鐵。」盧植感慨的看著盧敏道:「你以為和鮮卑人交易的是些什麼人?還不是這些大族,他們從交易中得到了好處,又怎麼可能輕啟戰端?唉,我父子不過是被人推出來當擺設罷了。」

盧敏沉默不語,他覺得盧植說得有道理,只是有些不肯承認。

父子兩人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僕人端來了早餐,兩人沉默的開始吃飯,聽著外面傳來的陣陣叫好聲,盧敏心事有些沉重。

桃谷之中,公孫瓚縱馬飛馳,雙頭鐵矛舞成一團紛亂的雪花,往來擊刺,寒光閃閃,勢不可擋。毛宗和劉備看得眼紅心熱,不住的拍掌跺腳,大聲喝彩。毛宗是自覺有功,找到了公孫瓚這樣的騎戰高手,對打敗閻柔充滿了信心,一想到西毛將因此而名大振,毛宗就覺得興奮不起,對當初毛嬙逼著他去和公孫瓚等人同住也沒了當初的牴觸情緒,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

劉備也是心情激動,他一向有些自負,在同村的孩子之中稱雄,同宗的長輩們對他也是讚賞有加,可是現在看到公孫瓚,他卻有些自慚形穢,心悅誠服的承認公孫瓚各方面都要比他優秀得多,優秀得讓他連妒嫉之心都無從生起,剩下的只有崇拜。他覺得這次到桃谷來讀書,一方面是成了大儒盧植的學生,以後在涿縣多少有些驕傲的資本,另一方面就是認識了公孫瓚這樣的英雄。且不說對自己以後有沒有幫助,能見到這樣的人物,就讓他覺得心滿意足。

兩人雖然目的不一樣,但是此刻的心情都是一樣的,看著公孫瓚矯健的身姿,兩人不甘示弱的大聲叫好,好像在比誰的聲音大一般。

毛嬙和阿楚站在小樓上,看著桃谷中的人群,看著爛漫桃花中飛馬舞矛的那個火紅身影,都不約而同的笑了。

「姊姊,好一個英雄呢。」阿楚笑得瞇起了眼睛,若有深意的對毛嬙說:「只可惜卻是已經婚配了的。

「是不是英雄,與是否婚配有何干係?」毛嬙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嗔了她一眼道。阿楚咯咯的笑了起來,正要再說,身後傳來了一陣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她們回頭一看,毛家家主毛欽喘著粗氣,出現在樓梯口,有些渾濁的目光一掃桃谷之中,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39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八章 臨陣換將

「阿翁。」

「甥女見過舅父。」

「好,好。」毛欽抬起手臂,用袖子擦著額頭的細汗,衝著阿楚連連點頭,言語之中頗為客氣。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走到欄杆邊,看著遠處的紅色身影,幽幽說道:「此子才氣外露,我有些擔心啊。」

「擔心他不是那個馬賊的對手?」毛嬙聽出了毛欽的擔心,眉頭一皺,又笑道安慰道:「父親是不是有些過慮了?這個公孫瓚能在馬上雙手使矛,就算是那個馬賊兇名在外,也未必能比他強到哪兒去吧?退一步講,就算公孫瓚不是他的對手,我們也未必就會輸給他,以武軍候的實力,還能在步戰上輸給他?」

「武軍候?」毛欽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武軍候病了,不能出戰。」

「啊?」毛嬙大驚,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公孫瓚的確了得,但是閻柔縱橫大漠十幾年,又豈是易與之輩?如果他不是這麼驕傲,能夠隱藏實力,也許在與閻柔對陣之時,還能有奇兵之效,現在在谷中這麼一賣弄,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全暴露在閻柔面前了。」毛欽搖搖頭,不再看遠處一眼,眉眼之間遮掩不住的擔心:「嬙兒啊,我還是覺得,這次有些冒險。」

毛嬙有些不滿的輕推了一下毛欽的手臂:「阿翁,你又來了。」

阿楚見了,也微微的皺了皺細長的黛眉,神情有些不快。她知道毛欽是在怪毛嬙這次請盧植來桃谷課徒的事,而這件事是她奉了她父親之命,特地從趙國趕到這裡來的,如果不是看在她的母親是毛家人的份上,她大父也不至於多這個事,而毛欽到了現在還在懷疑這個決定,實在讓她高興不起來。

她也聽毛嬙說過,毛欽一直主張離開涿郡,他已經派他的從弟毛嘉趕到中原尋找合適的田莊,準備舉家搬遷,以避開鮮卑人的襲擾。據說進展不錯,毛嘉已經在河內找到了一個地方,正在洽談價格。在此之時,毛欽當然不願意把寶貴的錢財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如果不是毛嬙姊弟捨不得這裡的家業,不願意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涿郡,這才堅持要請盧植來課徒,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事情。在她和毛嬙看來,這是西毛難得的好機會,可是在毛欽看來,這卻是浪費錢財的事情。

毛欽似乎感覺到了阿楚的不快,沒有再說下去,斟酌了片刻,又說道:「阿楚啊,你大父身體還好?」

「多謝舅父關心,我大父身體康強,還上得馬,拉得弓。」

「呵呵,你大父和你外大父一樣,都是文武全才。」毛欽掀著鬍子笑了起來,圓圓的臉上充滿了喜悅,心情顯得不錯。他接著說道:「只可惜,我大漢現在主荒政悖,忠良黜退,奸宦掌政,你大父那樣的人才也只能終老於五官中郎將一職。」

阿楚欲言又止。她出身仕宦之家,雖然知道毛欽所說的情況都是實情,現在的天子的確不是個明君,而朝中的大臣大多也是仰人鼻息之輩,像她大父那樣的忠直之人大多受到排擠,不得重任,但她卻不能像毛欽這樣毫無忌憚的批評朝政。

毛嬙見阿楚有些尷尬,便接過話頭問道:「武軍候怎麼病了?他要是病了,又有什麼人能代他出戰?」

「我也不知道。」毛欽拍著大腿,有些無可奈何的說道:「他只是派人來說了一聲,然後便不見了,連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唉,這事兒……」

毛嬙臉色有些沉重。原本在她計劃之中,武軍候有絕對的把握拿下步戰,那公孫瓚能否在騎戰上取勝便不是那麼重要的了,能贏當然更好,輸了也不至於一敗塗地,至少還有可以保持平局,毛家不算太丟臉,可是現在……公孫瓚卻不能輸了。

而聽了毛欽剛才那句話,她也有些擔心公孫瓚是不是閻柔的對手,畢竟閻柔也不是無名之輩,能在鮮卑人的地盤上自由來往,沒點真本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毛嬙有些沉不住氣了:「武軍候怎麼回事,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說病就病了?」

「我也不知道。」毛欽眨了眨有些昏花的老眼,怏怏的說道:「也許是有什麼不得己的原因不方便說,只好推說病了吧。」

毛嬙氣得哼了一聲,惱怒的轉過身子,用力的拍了一下欄杆,生了一會兒悶氣,突然說道:「讓人去找,如果實在找不到,那就由我下場與閻柔較量。」

「姊姊……」阿楚嚇了一跳,連忙勸阻。她當然知道毛嬙身手不錯,可是畢竟是一個女子發,在大眾廣庭之下和一個馬賊交手比試,那成了什麼樣子。

「妹妹放心,我們邊疆兒女,沒有你們中原人那麼多講究。」毛嬙打斷了阿楚的話,轉身去準備甲冑,走得急了,裙角掛住了欄杆,「吱」的一聲撕開一個長長的口子。毛嬙本來心情就不好,見心愛的衣裙撕破了,更是惱怒不己。

「好了好了,換一條便是了,何必生氣。」阿楚連忙軟言相勸,陪著毛嬙去換衣服。

朝陽躍過最高的那個山頭時,山谷中漸漸恢復了平靜,卻無由的多了一份寧重。兩百多毛家護莊在精舍西側的谷間平地上擺開了陣勢,在毛宗的帶領下有板有眼的操練起來。護莊們已經接到通知,知道今天這次演練並不是普通的演練,坐在一旁觀看的除了毛家的家主毛欽和精舍裡的大儒盧植之外,還有刺史大人派來的人,而那個一臉冷漠的陌生漢子便是刺史大人派來查看他們是否有實力抵抗鮮卑人的,因此一個個抖足了精神,使出十二分的力氣,施展出了渾身的本事,把一個兩百人的步陣演練得氣勢十足,生生的有了幾分精兵的感覺。

毛欽一臉軟笑的陪著李定和盧植,客氣得幾乎要把腰彎到九十度,盧植雖然面無笑容,卻也沒有露出什麼不悅之色,李定卻一直微皺著眉頭,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正在演練的毛家護莊,不時的湊過去和閻柔輕聲討論兩句。

閻柔面沉如水,既沒有露出讚賞之意,也沒有露出不屑之色,只是淡淡的看著,對李定帶著幾分討好的請教,也只是隨口說了幾句。毛嬙在遠處看著他那副不動如山的樣子,更是心中惱怒,她穿上了一身皮甲,叉腰而立,手指撫摸著插在腰帶裡的刀鞘,不停的彈動著,似乎隨時都可能拔刀出鞘,一刀將閻柔的淡定砍得落花流水。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二十九章 公孫瓚的雄心

「定!」隨著陣前中年隊率的一聲大喝,手中的小旗猛的一擺,兩百名護莊收起了演練陣勢,一個個緊握著手中的武器,昂首挺胸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頗有些令行禁止的架勢。

一直扶著自己腰間的長刀站在陣前的毛宗見了,油然而生一種豪氣,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位將軍,正在檢閱所率的精銳雄兵,隨時準備殺上沙場建功立業,用手中的戰刀砍下一個光明的前程。

「少主。」隊率快步走到毛宗面前,躬身施禮。毛宗傲然點頭,轉身來到毛欽等人的面前,叉手施禮:「演練完畢,請盧先生和李治中指點。」

盧植和李定互相看了一眼,謙虛了幾句,李定笑道:「先生在九江時經過戰陣,想必對行伍之事有獨到見解,不妨為我等分析一下這江南的銳卒與我北疆的勇士之間有什麼區別。」

盧植呵呵一笑,「治中過獎了,植不過是一書生,哪裡知道什麼行伍之事,不過民不思亂,德義所至,自然望風而平。至於這南北之別嘛,我倒是有點切身體會。江南多山林,多大澤,草莽所在,騎兵多有不便,所以這步卒便成了主力。我北疆則不然,茫茫四野,面對的又多是以騎射見長的胡人,這騎兵便成了主力。然則在我漢軍與胡人之間,我漢人雖然騎射略遜一籌,這步陣卻是我漢人的長處。這兩百壯士雖然只是護莊,以我看來,卻正體現了我漢軍的優勢所在。」他看看四周,特別著意看了一眼毛欽,微笑道:「如果涿郡諸家都有這樣的護莊,那我們面對胡人,便多了幾分倚仗。」

毛欽一聽,非常高興,連忙謙虛了幾句。以盧植的身份,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先生過獎,先生過獎了。」

李定瞟了一眼笑容滿面的毛欽,嘴角輕輕一挑:「先生所言甚是,作為護莊而言,這些壯士的確嚴整。不過,涿郡畢竟不是毛家的莊園可比,要守住這麼大的一片地方,只怕不是易事啊。閻君,你對胡人多有瞭解,不妨也為我等點評一番吧。」

閻柔禮貌的欠了欠身子,帶著一絲禮節性的笑容說道:「李君真是遠見卓識,正如盧先生所言,這南北的區別確實不可小視。與胡人對陣,步陣自然不可少,但是僅有步陣卻也是不夠的。毛家的這些壯士訓練有素,都可以算得上精兵,這大概也是西毛尚武的遺風所至,至於其他諸族,恐怕未必有這樣精勇的護莊。」

毛欽花白的眉毛一挑,聽出了閻柔的意思,但是他對閻柔言語之中對西毛的客氣也非常滿意,他其實並不想與胡人發生衝突,能夠在涿縣四毛之中抓住機會顯擺一下就足夠了。

「閻君過獎。」毛欽連連拱手,客氣的笑道:「還請多多指教。」

閻柔抬手撫著頜下的短鬚,黑紅的臉膛上浮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略微頓了頓,笑道:「莊主,看到貴莊的護莊演練,我一時有些技癢,想與貴莊的勇士切磋切磋,不知可好?閻某僥倖,在草原上略有薄名,與胡人也多有交戰,非常想比較一下我漢人的勇士和胡人究竟孰高孰下。」

這原本是計劃中的事情,毛欽焉有不同意之理,只是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此刻應該出來接受閻柔挑戰的武軍候不知去向,而剩下的這些人里根本沒有能代替武軍候的,毛嬙的武技倒是可以,可是讓女兒出來應戰,這本身就是對毛家護莊的否定。

毛欽有些猶豫。

盧植和李定不解,互相看了一眼,心道這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毛欽現在又是這副表情?就連閻柔都有些迷惑了,把目光投向李定,挑了挑眉毛。李定皺了皺眉,湊到毛欽身邊,壓低了聲音詢問道:「莊主,莫非有什麼變故?」

毛欽很尷尬,猶豫半晌,正要說話,毛嬙忽然快步走了過來,衝著李定施了一禮,然後衝著毛欽使了個眼色。毛欽連忙告罪,跟著毛嬙向旁邊走了兩步。

「阿翁,武軍候在谷中。」毛嬙輕聲說道。

「那還不讓他來?」毛欽長出一口氣,急不可奈的說道。

「他不能來。」毛嬙顧不得解釋,接著說道:「他說,他找了一個人替他出戰,只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希望先讓公孫瓚出戰。」

毛欽眉頭一挑,隨即明白了。公孫瓚的武技的確不錯,如果他能贏了閻柔,那就算是武軍候找的那個人輸了,毛家的臉面也算是保住了。

「他找人來代替他?」毛欽掃了一眼四周,「是誰?」

「也是一個來求學的學生。」毛嬙搖搖頭道:「他正在和他說一些事,片刻便能趕到。」

毛欽狐疑的看了一眼毛嬙,毛嬙苦笑了一聲,她也覺得武軍候這事辦得不穩妥,臨時找了一個人,現在還在那邊關照一些事,恐怕這把握的確不大,看來只能指望公孫瓚了。

「實在不行,那還是由我上吧。」毛嬙沉聲道。

「胡鬧。」毛欽不快的瞪了毛嬙一眼:「我毛家雖然不是什麼詩書傳家,可也是涿縣的大族,焉能讓你一個女子與人交手?退下!再去問問武軍候,到底是什麼事,讓他不敢出來見人。」

毛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有些喪氣的退了下去。毛欽把毛宗叫到面前,交待了幾句,毛宗雖然有些詫異,卻還是很快去找公孫瓚。毛欽轉向李定,解釋了兩句,李定卻沒有當回事,只是笑笑,若有深意的看了毛欽額頭的細汗一眼,點了點頭。

閻柔什麼也沒說,起身走到一旁的戰馬邊,翻身上馬,從侍衛手中接過長柄,單手持矛,催動戰馬,向已經準備好的空地一端走去。與此同時,公孫瓚也知道事情略有變化,同樣也沒當回事,上了馬,手持那柄雙刃鐵矛,輕踹馬腹,白馬撒開四蹄,輕快的向空地另一端走去。

兩人相隔一百五十步,各自調整戰馬,端平了手中的鐵矛,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公孫瓚將馬韁系在馬鞍上,雙手持矛,傲然而立。他看著遠處身披火紅大氅的閻柔,胸中充滿了戰意,能將橫行大漠的大馬賊火燒云掃蕩干凈,是他多年來的心願,現在雖然還不是率領精騎掃蕩草原,但是能與閻柔一戰,也算是個序曲了。

只要將閻柔打下馬去,想必自己的威名很快就能傳遍草原,這次回到遼西之後,也不會再是一個小小的書佐,整日伏首於案牘之間了。一想到這,公孫瓚就覺得興奮不起,腦海裡忽然出現了定遠侯班超的那句名言。

「大丈夫豈能久事筆硯間乎?」

公孫瓚忽然想到了劉修那一手漂亮的書法,嘴角挑起一抹帶著不屑的微笑,眼光一瞟,卻發現一直沒出現的劉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正和劉備並肩而立,見他看過去,兩人一起舉起手向他示意,雖然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是想必是在為他鼓勁加油。

書佐還是由你做吧,我要的是馳騁疆場,封侯拜將。公孫瓚輕輕吐了一口氣,忽然舉起手中的鐵矛,一聲清嘯,戰靴猛磕馬腹。白馬一聲長嘶,驟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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