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29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1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章 意外

白馬神駿無比,很快就把速度提了起來,四蹄翻飛,猶如一陣風,挾著北地特有的凜冽之氣呼嘯而來,也許是被殺氣所擾,兩側桃樹上的花瓣忽然有了生命,在人如虎、馬如龍的公孫瓚身邊隨風起舞,在他身後形成一條由粉紅色的花瓣組成的長龍,久久不肯散去,猶如戀花的蝴蝶不肯離開芳香的花朵。

公孫瓚就帶著這團飛舞的桃花,從眾人面前一掠而過。

「靠!太帥了。」劉修拈起一瓣落在劉備肩上的桃花,脫口而出。

「哇——」劉備發出一聲驚呼,眉梢一挑,眼神湛亮,兩隻手都忘了拍。

「哦——」身後的同窗不論老少,都發出一聲驚呼,有的甚至被掠過眼前的勁風颳得瞇起了眼睛。

在公孫瓚起動的時候,閻柔也催動戰馬,開始奔馳。與公孫瓚雙手端矛的不同,他一隻手緊緊的扣住韁繩,身體微微的向前傾,右手放平了長矛,手臂微微向後收,鋒利的矛尖平平的直指前方,直指帶著桃花而來的公孫瓚。

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其實並不很遠,甚至不足以讓戰馬加到極速,但是能否在最短的距離內將戰馬的速度儘可能的提起來,本身就是騎術的一個重要方面,如果騎術不精,不能在與敵人交鋒之前達到一定的速度,那麼在交手的時候就落了下風,很有可能被對方藉著一撞的力量打下馬去,哪怕你有再高的武技也沒有機會施展出來。

在兩人相距不到十步的時候,白馬奮蹄急奔,公孫瓚身體前傾,雙手握矛,一聲斷喝,直奔閻柔的胸膛刺去。

公孫瓚的白馬神駿,閻柔跨下的紅馬雖然並不差,但是也不佔上風,甚至看起來還比公孫瓚的白馬略遜一籌。而閻柔此時不論從速度上,還是從氣勢上,都遠遠不如公孫瓚那麼強悍,他的眉頭甚至輕輕的皺了起來,似乎被公孫瓚的殺氣所壓倒。

鐵矛刺破虛空,電然而至,眨眼間就到了閻柔的馬前。

閻柔微微手縮的手臂沒有向前伸出去,只是不經意的抖了一下,手中的長矛忽然一顫,矛頭像一條蛇一般猛的跳起,準確的撞在公孫瓚疾刺而至的矛頭上。

全力施為的公孫瓚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矛頭和自己的矛頭撞在一起,似乎並沒有用力,手中的長矛被一股力量輕輕一帶,略微偏了一點方向,從閻柔的身邊一掠過而,離閻柔肩膀不過一尺之遙,險些刺破他身後被勁風鼓起的大氅。

可惜!公孫瓚暗自嘆了一聲,顧不得多想,本能的雙臂用力,順著那股力氣橫轉長矛,藏在肘後的另一個矛頭突然橫掃,直奔正與他擦肩而過的閻柔的腰側。

「殺!」公孫瓚看著相隔不過一步遠的閻柔突然繃緊的眼神,舌綻春雷,大喝一聲。

公孫瓚不僅有一張俊朗的面容,還有一副好嗓子,聲音清亮,穿透力極強。平時與人說話,哪怕隔著數十步,他也能讓對方聽得清清楚楚,此刻他與閻柔不過一步之遙,驟然一聲暴喝,更是聲勢驚人。

暴喝聲中,寒光閃閃的矛頭已經掃出。

劉修張大了嘴巴,忘記了喝彩,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身邊的劉備以及一切,眼中只有那隻從公孫瓚肘後猶如眼鏡蛇一般彈出的矛頭,飛馳的戰馬在他的眼裡忽然慢了下來,就像是慢鏡頭一樣,飛散的鬃毛,在光滑的皮毛下顫動的肌肉,被風吹得倒捲而起的戰袍,都是那麼清晰可見。

他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騎兵對沖,雖然只是兩個人,而不是千軍萬馬,但這卻是真真實實的。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粗話:「你娘喲,這他媽的一個回合就能要命啊,怎麼可能二馬盤旋,你來我往的打個幾十上百個回合還不分勝負?真他媽的坑爹啊。」

在他看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做出反應,連自己的長矛都沒來得及刺出去的閻柔和公孫瓚差得實在太遠,他沒被公孫瓚的第一擊刺殺算是運氣,卻絕不可能躲過這陰險的一擊。

什麼大馬賊,什麼火燒云,一切都是浮云。

公孫瓚威武!

就在劉修為第一次親眼目睹傳說中的武將單挑的場面而激動的時候,他看到了讓他更驚訝的一幕。

閻柔的握著馬韁的左手忽然向外一翻,直接向那個陰險的矛頭撞了過來,映入劉修眼簾的是一塊直徑約三尺左右的小盾。矛盾相擊,剛剛彈出的矛頭以更快的速度反彈了回來,猛烈的撞擊顯然是公孫瓚始料未及的,他的身子在馬上晃了一晃,險些栽倒。

兩匹戰馬一錯而過,瞬間分開幾十步,然後幾乎同時開始減速,準備掉轉馬頭開始第二波的攻擊。

劉修愕然,他下意識的看向遠處正好把頭扭過來的公孫瓚,公孫瓚的臉上有一抹潮紅,而眼神中則多了些異色,顯然對剛才那一擊沒有成功感到非常震驚,還有些茫然。劉修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為什麼茫然,因為從公孫瓚那個角度根本看不到閻柔手中小盾與矛頭撞擊的那一幕,他只能感覺到原本應該割破閻柔腰腹或手臂的矛頭被撞了回來,甚至險些讓他失去平衡,卻不知道在那一剎那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劉修心中的驚駭不亞於公孫瓚,他回頭看向已經調轉馬頭的閻柔。他不知道閻柔那塊小盾是誤打誤撞的擋住了公孫瓚的襲擊,還是他及時做出的反應。如果是後者,那他的反應速度也太驚人了,兩匹馬一錯而過時的速度那麼快,而公孫瓚那一擊又是那麼的隱蔽,這點時間就算用電光火石也不足以形容其短暫。

劉修自詡自已經不可能有這樣的速度,恐怕就是號稱鬼手的武軍候也沒有這麼快。一想到武軍候寄予自己的希望,他忽然覺得心情非常沉重。

武軍候對他說,他會讓公孫瓚先與閻柔進行騎戰,公孫瓚雖然沒上過戰場,但是他的馬快,既然能雙手持矛,騎術想必也好,就算閻柔是個大馬賊,武技高強,遇到這樣詭異的對手,他也不佔上風,公孫瓚有較大的可能取得勝利,那樣的話,他贏不贏就無所謂了。哪怕閻柔最終還是戰勝了公孫瓚,他也有很大可能會受傷,就算他運氣好得天怒人怨,一點傷也沒有,他的心神也會因為緊張而不穩,在這樣的情況下,劉修倚仗著他的力氣,倚仗著他的速度,在步戰上至少有六成的把握戰勝閻柔,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敗了,也不會敗得太難看。

劉修不知道閻柔現在是不是心驚肉跳,但是他可以肯定閻柔沒有受傷,而公孫瓚第一擊沒能奏效,他的雙頭鐵矛就失去了奇襲的作用,閻柔有了心理準備,公孫瓚的機會驟減。

這麼一來,他就不是可贏可輸,而是必須贏才行。

可是,他這麼一個新丁,僅僅是經過了武軍候一個多時辰的指點就能擊敗閻柔這樣的高手?雖然他痛恨這個漢奸,非常想揍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但這可不是僅憑一腔義憤就能辦到的。

這需要實力。

劉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這個實力。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一章 失之毫釐

「真可惜。」劉備惋惜的捶了一下手掌,大聲嘆道:「只差那麼一點點。」

「可不是。」劉修附和了一聲,心裡卻有些不安,這真是巧合嗎?

聽到劉修的聲音,劉備這才發現他,欣喜的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兄,你去哪兒了,我留在屋裡的早飯……咦,你的臉怎麼了?」

「嘿嘿,沒事,沒事。」劉修尷尬的摸著臉上的傷,有些幽怨,剛才武軍候臨陣磨他這桿槍,可把他折騰得不輕,臉上挨了一下還算輕的,身上那幾下才叫重呢。武軍候說過,不要把這些事告訴別人,他也不願意讓劉備知道他在武軍候面前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的衰事,連忙岔開話題:「飯我看到了,今天毛家真是下了本錢啊,伙食那麼好。」

「可不是。」劉備忍不住笑道:「只等著把這個火燒云給滅了,還有大饗呢。承明說了,不僅有肉,還有酒。」他一邊說著,一邊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四周,湊到劉修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說不定到時候還有歌舞伎。」

劉修橫了他一眼,笑罵道:「你個小色坯,才多大啊,就知道看女人,毛長齊沒?」

「我十五了。」劉備一梗脖子,不服氣的說道:「阿母說了,只等我在縣裡找個事做,每個月能掙上幾石米,就要替我說親了。」

瞧你那點出息,這可不是以後的蜀國皇帝應該說的話。劉修暗暗撇了撇嘴,一邊和劉備閒扯著,一邊看向遠處的公孫瓚。

公孫瓚端坐在馬上,臉色平靜,他圈回馬,再一次和閻柔遙遙而立,不過調了個位置而己。只是他的嘴唇抿得有些緊,以至於有些發白,握著鐵矛的手也有些用力過度,關節處的皮膚不見了血色。

公孫瓚有些遺憾,又有些不解,遺憾的是第一擊居然被閻柔盪開了,不解的是第二擊為什麼沒能奏效。他練成這兩刃鐵矛以來,幾乎沒有失手過,本以為今天同樣能一個回合拿下閻柔這個大馬賊,沒想到卻失手了。

看來閻柔這個大馬賊的確有點本事,不是陽樂(遼西郡治)那些頑劣少年可比,就算是和遼西郡的邊軍相比也並不遜色,自己有些輕敵了。

這可以算是自己遇到的第一個強敵。

公孫瓚的眼神有些熱了起來,他雙臂一振鐵矛,大喝一聲,再次催動戰馬,帶著無所畏懼的殺氣向遠處的閻柔衝了過去。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雙臂微曲,隱在馬頸邊的長矛隨著戰馬的奔跑不停的顫動著。他瞇起了眼睛,炯炯的目光穿過了百十步的距離,死死的盯在閻柔古井無波的臉上。

這一次,一定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閻柔幾乎在同時開始加速,他還是單手持矛,兩條腿緊緊的挾著馬腹,身後火紅的大氅被勁風吹得倒捲而起,有如一團火呼嘯而來。

劉修屏住了呼吸,閉緊了嘴巴,全神貫注的看得越來越近的二人。

劉備也沒心情和劉修打趣了,他張開嘴巴,眼神熱烈的看著閻柔,兩手抬起,只要閻柔一落馬,他就會為公孫瓚第一個叫好、喝彩。

剛剛還在為公孫瓚第一擊沒有奏效而惋惜的同學們也靜了下來,一個個帶著三分緊張,七分興奮的看著眼看就要再次交手的兩個人。他們的緊張倒不是擔心公孫瓚落敗,而是被場中的氣氛帶著有些緊張——畢竟刀劍無眼,武技再強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出意外——在他們看來,公孫瓚雙手持矛還能在馬背上坐得穩穩的,僅從騎術上來說就比閻矛高出一大截,只要不出意外,公孫瓚取得勝利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們要做的就是等公孫瓚將閻柔擊落馬下時,用全身力氣為這個同窗助威。

與學生們緊張中帶著興奮的情緒不一樣,站在另一側的毛欽等人卻有些擔心。毛欽圓圓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他的眼角卻在不停的抽動,籠在袖子裡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卻久久沒有吐出來。

在早晨看到公孫瓚在桃林中演練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些擔心,覺得公孫瓚過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實力實在有些不智,擔心閻柔有了準備,而現在閻柔輕鬆的避開了公孫瓚的第一擊,更讓他的擔心變成現實的可能性增加了幾分。他暗自祈禱,希望剛才只是意外,希望公孫瓚不僅僅能出奇,更在雙刃鐵矛上有過人的造詣,不出奇也能憑實力擊敗閻柔,為毛家先勝一陣。

在他身後,和阿楚一起坐在帷幕之中的毛嬙已經站了起來,衝到帷幕出口處,踮起了腳尖,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遠處快要交鋒的公孫瓚和閻柔,拳頭握得緊緊的,塗了丹的嘴唇微微張開,幾乎要叫出聲來。

林間一片寂靜,只聽到蹄聲隆隆,兩匹馬越奔越近,翻飛的馬蹄踩得林間的泥地一片狼藉,無數片桃花被踩爛,和泥土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一點嬌嫩,隨著馬蹄飛起,又無力的落下。

「殺!」公孫瓚暴喝一聲,雙臂一振,長矛閃電般刺出。

「殺!」閻柔同樣一聲大喝,後曲的手臂暴漲,長矛帶著撕破風聲的厲嘯刺出,矛頭如毒蛇般微微顫動,有如毒蛇吐出的信。

兩隻矛柄在空中交錯,「嗡」的一聲悶響,公孫瓚雙臂用力,矛頭猛擺,鐵矛劃了半道圓弧,將閻柔的矛頭撥開,同時藏在肘下的矛頭順勢擺出,直向閻柔的胸口擊去。

閻柔的長矛被公孫瓚強行撥開,胸前已經露出空檔,在如此近的距離內,面對橫擊而出的鐵矛,他除了用左手的盾牌進行招架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否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公孫瓚的鐵矛從他的胸口劃過,雖然他穿著皮甲,也許能起一點防護作用,但是手臂卻不可避免的要受重傷。

而如果提起左手的盾牌進行招架,他就面臨著要與公孫瓚以蠻力相撞的局面,但他沒有其他的辦法可想,只能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抬起了左手的盾牌,護在了胸前。

公孫瓚露出了不出所料的微笑,剛才那一擊沒有奏效,他就估計到了閻柔可能帶著騎盾,他就是要逼著閻柔和他硬撞,並且對衝撞必然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而閻柔卻未必。他的白馬也要比閻柔的馬略快一些,在這種衝撞中,這點差距就足以改變結果。

公孫瓚再次向右前方傾側了一些,將半邊身子都壓在了橫掃出去的矛上。

「嘭」的一聲巨響,附和著公孫瓚全身力氣的鐵矛狠狠的撞在閻柔的盾牌上,然後一觸即分。兩人都有些坐不穩馬背,身子猛的向相反方向倒了過去,連帶著戰馬都有些控制不住方向,側著身子跑了起來,流暢的腳步為之一滯。

「哇——」劉備忍不住叫出聲來。

劉修看著在馬上搖搖晃晃的閻柔,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瞪圓了眼睛連聲叫道:「倒!倒!倒!你奶奶的快下去啊!」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二章 仇人見面

就在劉修詛咒閻柔墜馬的時候,劉備和毛宗也在大喊:「倒!倒!倒!」站在帷幕裡的毛嬙和阿楚也要暗自祈禱,就連毛欽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臉上泛起了一陣潮紅。

可惜,事有八九不如意,閻柔雖然被撞得搖搖晃晃,但終究還是憑他過人一等的騎術控制住了戰馬,重新回到了起點。公孫瓚顧不得自己也踉蹌欲倒,一直在扭頭看著閻柔的情況,當他看到閻柔幾次欲倒,最後卻還是坐回了馬上的時候,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

做好了最充足的準備,把閻柔逼到了最不利的局面,沒想到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再一次讓他撐了過去,實在是有些讓人沮喪。公孫瓚一邊拽住了韁繩,一邊垂下了頭,輕輕的搖了搖。

劉修將剛才那一幕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裡,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卻沒有什麼擔心,他覺得公孫瓚這一次雖然沒有獲勝,但是他還是佔了點上風的,雖然這點上風看起來並不多,至少能說明公孫瓚在武技上並不弱於閻柔,他完全有實力和閻柔堂堂正正的一戰,就算閻柔最後能獲勝也要付出極大的努力,到了那時候,估計閻柔的腿都累軟了,正好讓他撿個便宜。

但是當他看到公孫瓚垂下了頭的時候,他卻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緊張,這個時候勝負未分,哪裡你後悔的時候?他本能的向閻柔那邊看去,然後脫口而出:「伯珪小心!」

閻柔幾乎是伏在馬背上,手中的矛柄猛抽戰馬,戰馬吃痛,放足狂奔,不過幾息之間,就將速度提到了極限,閻柔還是單手端著矛,臉上還是那麼平靜,眼睛卻微微的瞇了起來,帶著一絲淡然和自信。

劉備大驚失色,沉默了剎那之後,也驚聲尖叫了起來:「伯珪兄小心——」

隨後毛宗也反應過來,他看著如火一般從面前掠過的閻柔,張大了嘴巴,卻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手中握著的環首刀落下,正砸在他自己的腳面上,他卻沒感覺到疼痛,片刻之後才「嗷」的一嗓子叫了起來,捧著腳又蹦又跳。

眨眼之間,公孫瓚就陷入了危機之中。

閻柔飛馬而至,隔著十幾步遠,就能感受到他刺骨的殺氣,公孫瓚聽到劉修的提醒後,隨著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不用回頭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猛踹馬腹,白馬長嘶一聲,全力向前縱出,開始加速奔跑,但是一切都已經遲了,白馬剛剛跑出幾步,閻柔已經趕到了他的身後,長矛只在他的後心晃動,急促的馬蹄聲有如越來越急的陣陣戰鼓,一聲緊似一聲的敲在他的心頭。

公孫瓚面無血色,手足無措,他只是疏忽了一下,不過是一兩息的時候,就陷入了無可挽回的敗局。他極力想控制住戰馬,在閻柔擊中他之前逃出危險,同時本能的舞起手中的鐵矛,做出了反擊。

可惜,閻柔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手中的長矛一挑,就將公孫瓚那柄雙刃鐵柔挑得脫手,然後矛桿順勢向公孫瓚的肩頭砸了下來。

公孫瓚避無可避,硬挨了一記,翻身從馬上摔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頭暈腦脹的爬起來,還沒等他站穩,閻柔已經圈回了馬,衝到他的跟前,一拽馬韁,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閻柔一手控馬,一手端著長矛,直指面紅耳赤的公孫瓚,殺氣凜凜,激得頭頂的桃花片片飛起。

公孫瓚僵立著,緊握雙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瞪圓了雙眼,怒視著閻柔,一言不發。

閻柔嘴角一挑,收回了長矛,催動戰馬,緩緩離開,沛然的殺氣瞬間消彌於無形,一片片粉紅的桃花打著旋落下,落在公孫瓚的肩上,落在狼藉的泥土上。

公孫瓚仰起了臉,目光透過桃樹上的繁榮朵朵,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伯珪兄!」劉備第一個衝了上去,緊張的拉著公孫瓚的手臂,看到公孫瓚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張了張吐,又把湧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嚥了口唾沫,這才說道:「伯珪兄不必……」

公孫瓚掙脫劉備的手,對一瘸一拐的走過來的毛宗說了一句「是我自己無能」,頭也不回的向精舍走去。劉備愣了片刻,長嘆了一聲,連忙走過去撿起鐵矛,牽起白馬,向公孫瓚追去。

不過幾息之間,原本不分勝負的戰況急轉直下,公孫瓚敗了。

桃谷裡一片寂靜,幾乎所有人都被剛剛發生的一幕驚呆了,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甚至有些懷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閻柔緩緩走到李定等人的面前,將長矛交給侍衛,下了馬,然後衝著毛欽、盧植等人拱了拱手,一言不發的坐回位置上。李定最先反應過來,他轉向毛欽,無聲的一笑:「莊主,那個年輕人好武技,可惜年輕了一些。你看,我們是不是……」

毛欽嘴裡發苦,他雖然估計到了公孫瓚會輸,但是卻沒想到公孫瓚會輸得這麼徹底,居然被人攆在屁股後面追,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人打下來了。一想到接下來的步戰,他心裡七上八下,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李定,還要不要繼續比試。

毛嬙也愣住了。她扶著帷幕的門柱,目瞪口呆,回頭看了看阿楚,阿楚也皺著眉頭沉吟不語,目光中透著不可思議。兩人互相看了好半天,最後不約而同的長嘆一聲,然後異口同聲的問對方:「怎麼辦?」

兩人愣了一下,隨即又一起說道:「我哪知道。」

「接著打。」旁邊有個人接著她們的話說道。

「打?」毛嬙轉頭一看,臉色頓時亮了起來,「武軍候,你終於肯來了?」

緩緩走來的武軍候苦笑著搖遙頭:「不是我,是我找的人。」

「找的人?」毛嬙這才想起來,她向武軍候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任何人影,不免有些奇怪的說道:「人在哪兒呢?」

「在那邊。」武軍候指了指遠處的劉修,見毛嬙柳眉緊皺,連忙解釋道:「公孫瓚敗了,並不是他的武技不好,而是他的經驗不足。我找的這個人武技未必高強,但是他力氣大,眼力又好,更重要的是他心思謹慎,臨場應變能力很強,至少有……八成的機會打贏閻柔。」

「能成八成機會?」毛嬙聽了這句話,有些不敢相信的打量了武軍候兩眼,武軍候強笑了一聲,用力的點了點頭。毛嬙又看了一眼遠處的劉修,低頭思索了片刻:「要不,還是我自己去吧。」

武軍候搖搖頭,不容置疑的說道:「姑娘,你如果還信任我的眼力的話,就不要這麼做,你的武技是不錯,但你肯定不是閻柔的對手。」

毛嬙剛要辯解幾句,正踮著腳向遠處打量的阿楚忽然「咦」了一聲:「怎麼那個登徒子也在?」

「誰?」毛嬙聽阿楚提過在桃溪旁邊被人偷窺的事,一聽這話,剛剛放平的眉毛立刻豎了起來,勃然大怒:「是哪個畜生,我去把他揪來揍個半死。」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5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三章 十三刀

武軍候被毛嬙倆的話搞得莫名其妙,不過兩個姑娘在帷幕裡面壓低了聲音說話,分明有不想讓他聽見,他也不好故意湊過去,只知道毛嬙很氣憤,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沒等他明白過來,毛嬙就一個箭步衝了過來,怒氣衝衝的問道:「你說那個豎子比我強?那好,先讓我跟他比試一下。」

武軍候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都打不贏我,憑什麼說他能打贏閻柔?」毛嬙臉色非常不好,一邊擰著脖子說,一邊把指頭捏得咯咯響。

武軍候濃眉一皺,沉默了半晌:「姑娘擔心我拿莊裡的名聲開玩笑?」

怒形於色的毛嬙一聽,頓時蔫了,武軍候這句話說得很重,以他的身份,簡直是在當面指責毛嬙。毛嬙卻也不敢當面頂撞他,武軍候雖然是個賓客,但毛家上下還不敢把他僅僅當作賓客對待。

阿楚聽了,在後面扯了扯毛嬙的衣袖,紅著臉輕聲提醒道:「姊姊……」

毛嬙也不是不知輕重之人,雖然對劉修偷窺阿楚的事非常氣憤,但也知道既然武軍候要由劉修迎戰閻柔,那必然是認為她的實力不足以戰勝閻柔。她剛才也看到了閻柔在騎戰中戰勝公孫瓚的經過,雖然她覺得閻柔最後擊敗公孫瓚的手段有些無恥,卻不能不承認,僅以他能在前兩個回合中保持不落敗展現出來的實力,便不是她能夠相比的。

在私怨和家族的榮譽面前,她只能先把這口惡氣忍下去,等這件事過了再尋機向劉修討個公道。

劉修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恨上了,還在驚訝於公孫瓚那有些莫名其妙的一敗,正在掂量自己能不能揍閻柔一頓的時候,武軍候派人把他叫了過去。

站在帷幕後面,看著有些鬼鬼祟祟的武軍候,劉修總覺得他有些不自然。

「對公孫瓚剛才的失敗,有什麼感想?」武軍候強作從容的一抖濃眉,帶了些挑釁味道的問道:「還敢出戰嗎?」

劉修知道他在激將,也不理會,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公孫瓚武技不比他弱,只是沒他那麼狡詐罷了。」

「這不叫狡詐。如果在戰場上,公孫瓚死得一點也不冤。」武軍候打斷了他對閻柔的詆毀,很嚴肅的說道:「佔了上風,不等於獲得勝利。在戰場上,在敵人被殺死之前,任何疏忽都是致命的。」

劉修雖然有些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武軍候這句話說得對,是公孫瓚自己經驗不足,太大意了。他迎著武軍候的目光,沉默了片刻:「我想我有五成的把握贏他。」

武軍候暗自鬆了一口氣,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拍拍劉修的肩膀:「我相信你,去吧,好好收拾這個……漢奸。」

「喏。」劉修躬身施禮,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回到空地中央,從一臉驚訝的毛宗手裡接過盾牌和環首刀,舞了兩下,用刀一擊盾牌,發出「咚」的一聲,然後向前走了兩步,用手中的環首刀向閻柔指了指,下巴微微一挑。

閻柔臉色一沉,劉修的動作非常無禮,就算是在戰場上敵我相見,也很少看到這麼無禮的動作。他扭頭看了一下毛欽,毛欽也有些吃驚,下意識的看了盧植一眼。

盧植不悅的撫了撫鬍鬚,悶咳了一聲。

閻柔有些怒了,他以為這是毛家人故意的,也不再說什麼,起身從侍從手裡接過刀盾,大步走到劉修面前,毫無誠意的一拱手,便大喝一聲,揮起戰刀劈了過來。

劉修有些緊張,他到這個世上這麼久,拳腳倒是練了十幾天,也和公孫瓚他們學了些刀法,但是拿著刀和人互砍,這絕對是第一次。閻柔臉色鐵青,怒氣衝衝,和剛才與公孫瓚對陣時的彬彬有禮判若兩人,會不會一刀把自己劈了,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只是挑落公孫瓚的長矛?

他顧不得多想,本能的舉起了左手的盾牌,架住了閻柔含怒劈出的一刀。

「迸」的一聲,閻柔一刀結結實實的劈在了盾牌上,沒等劉修舞起戰刀還擊,緊跟著又是一刀。「迸迸迸!」閻柔一口氣劈出七刀,刀刀全力以赴,快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力量之大讓人心驚肉跳,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動了真怒,一點也沒有切磋的意思,刀刀似乎都要把劉修砍倒。

毛欽等人大驚失色,就連李定也不禁動顏,對閻柔勃發的怒氣感到擔心不己。武軍候隱在帷幕之後,雖然一動不動,但是他全神貫注的眼神卻顯示出了內心的緊張。

與閻柔面對面的劉修更是切身感受到了閻柔的怒火所帶來的壓力,他舉著盾牌,聽著一聲接著一聲的巨響,手臂被震得微微發麻,心頭劇震,撲面而來的殺氣讓他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

但是,他一步也沒有退,也沒有任何後悔,相反,閻柔猛烈的攻擊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氣,他強行壓制住了自己要後退的本能,使出渾身的力氣舉起盾牌,承受著閻柔一刀緊似一刀的攻擊,絕不後退,心裡憤憤不平的問候著閻柔家的女性。

死漢奸,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能耐,你以為投靠了鮮卑人,做了鮮卑人的狗就牛逼嗎?老子就是不信,就是要羞辱羞辱你,哪怕老子可能不是你的對手。就算打輸了,老子也要揍你兩下,咬也要咬你兩口,咬不著你也得唾你一口唾沫。

劉修惡狠狠的盯著閻柔,緊握著盾牌,雖然手裡的環首刀一直沒有機會攻出去,卻咬牙堅持,寸步不退。平時顯得很溫和的臉因為憤怒,因為緊張而有些變形,看起來十分猙獰。

閻柔雖然沒和他說一句話,但是卻從劉修的眼神中看出了憤怒和鄙視,他不明白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為什麼會如此憤怒,不過是一場比試而己,何以做出這種失禮的動作,但他是個馬賊,面對這種故意的挑釁,他從來不喜歡口舌之爭,而是習慣於用武力擊敗對手,讓對手領受讓他憤怒的後果。

閻柔沒有想過要殺死劉修,畢竟這裡不是戰場,畢竟這個年輕人是盧植的學生,不是真正的敵人,他只想擊敗劉修,用最蠻橫、最直接的攻擊擊敗他,讓他跪倒在自己面前,後悔於自己先前的無禮和狂妄,企求他的寬恕。

所以閻柔沒有任何技巧,只是使出了最霸道的刀法,一刀接著一刀的向劉修砍去,他看到了劉修的緊張,卻更加堅持,他要用手中的刀砍掉劉修的傲氣,砍得劉修脫力,砍得劉修癱倒在他的面前。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閻柔一口氣砍出了十三刀,如狂風暴雨的十三刀。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四章 以牙還牙

「呯」的一聲,劉修手中的盾牌終於承受不住閻柔狂暴的攻擊,裂開了一條縫,緊跟著四處分散,留在劉修手裡的只有一個把手和一小塊木板。

閻柔冷笑一聲,長刀一擺,直劈剛剛從盾牌後暴露出來的劉修。從他開始發動攻擊起,劉修一直被動防守,雖然他咬著牙一步沒退,但面對他的攻擊,劉修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有足夠的信心認為,面對這一刀,劉修依然沒有反擊的機會。

等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之前的無禮和憤怒都將成為笑話,他不相信一個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的年輕人還能保持他的傲氣。

閻柔的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

毛宗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巴,連後悔的心都來不及生起,他不知道姊姊為什麼會讓劉修上陣,劉修這些天雖然跟著他們練過幾招,但是顯然沒什麼實戰經驗,如果說請公孫瓚對付閻柔還有點道理的話,讓劉修對閻柔交手就根本是胡鬧。

哪怕是他上去,也會比劉修好一點,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一口氣砍爆了盾牌,卻連一招都沒還出去,可謂是丟人丟到家了。

從毛家隨便挑一個護莊,都不至於這麼丟人。

毛家這次丟人丟大發了。毛宗在心裡哀嘆道。

毛欽的臉色也很難看,他不知不覺的挺直了腰身,圓臉上的常年不退的笑容也僵硬了,他暗自嘆了一口氣,又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毛嬙扶著帷幕,心情如破散的盾牌一樣無助,花了那麼多心思請盧植來授課,花了那麼多錢請李定到莊上來,西毛好容易有機會在刺史大人面前露臉,沒想到卻這樣結束了。公孫瓚輸了,總算還有點理由可講,可是這個劉修,這個武軍候挑出來的劉修卻輸得一敗塗地、干凈利落,一點說道的餘地都沒有。

毛嬙沒有回頭去看武軍候,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讓武軍候難堪,但是也不想再去看那個從頭至尾都沒有機會還手的廢物,扭頭回了帷幕,不想再看一眼。

她看到了阿楚,卻意外的看到了阿楚眼中突然綻放出的異樣神彩和不加掩飾的驚喜。她愣了一下,突然轉過頭來,隨即也睜大了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形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劉修大聲怒吼著,揮舞著手中的戰刀,一刀接著一刀的向閻柔砍去,剛才還威風八面,氣勢逼人的閻柔現在卻有些狼狽不堪,面對劉修的攻擊,他只能舉起盾牌招架,和剛才的劉修一樣沒有還手之力。

不,不一樣,與劉修雖然狼狽卻寸步未退不同,他在劉修的攻擊下接連後退,劉修每砍出一刀,他就要向後退半步,眨眼之間,他就向後退了三步。

接著,地上一抹寒光映入了毛嬙的眼簾,那是一口刀,一口環首戰刀。毛嬙倒吸一口冷氣,再次看向閻柔的右手,這才發現閻柔之所以沒有反擊,是因為他的右手空空如也。

「這……是怎麼回事?」毛嬙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他一刀……一刀就砍掉了那個人的刀,然後……然後就這樣了。」阿楚同樣結結巴巴的說道。

毛嬙扭過頭,看著一臉平靜的武軍候,急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說過,他有八成機會打敗閻柔。」武軍候不動聲色的說道:「好了,我先離開一會兒,你不要找我。」說完,他背著手,邁著輕鬆自在的腳步向山後走去。

毛嬙眉毛一豎,剛要叫住他,卻聽得身後阿楚驚叫一聲:「啊呀,不好。」

毛嬙一驚,顧不得去看阿楚,連忙向場中看去,卻看到劉修手中只剩下了半截長刀,而閻柔手中的盾牌卻完好無損。她心往下一沉,暗叫一聲不好,劉修只憑著一股血氣之勇,不知道用刀的訣竅,自己把刀劈斷了。

正如她所料,劉修是自己把刀給劈斷了。當閻柔劈飛了他的盾牌,帶著無盡的殺氣,勢在必得的劈出最後一刀時,他心中沒有任何後悔和害怕,相反被閻柔那輕蔑的目光激起了一股怒意,他大吼一聲,劈出了第一刀。

一直隱在身後的環首刀呼嘯而出,直奔閻柔的大好頭顱,倉促之下,他根本顧不上任何技巧,不管是公孫瓚講過的要點,還是武軍候說過的發力技巧,在那一刻都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胸中一往無前的殺氣。

與他相隔不過一步的閻柔看得他劈出的這一刀,露出了笑容。與其說劉修手裡握的是刀,不如說他握的是一根鐵棍更恰當,他這一刀沒有任何技巧,就這麼砸了下來。

閻柔輕鬆的舉起了手中盾牌,卻沒有改變右手戰刀的方向,他相信劉修只有機會砍出這一刀,然後就只能在刀鋒的威逼下向他投降。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劉修的戰刀與盾牌相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的左臂一麻,有些支撐不住的向後一縮,戰刀在盾牌上一彈而起,改變了方向,狠狠的劈在了他右手的刀身上。

右手一麻,再也握不住戰刀,已經快要砍到劉修身前的戰刀哀鳴了一聲,在空中翻了兩個滾,頹然落地。

一個照面,閻柔就被繳械。

閻柔大驚失色,一陣冷汗透體而出,卻沒有時間想得太多,劉修根本沒有給他後悔的時間,就如他剛才攻擊劉修時一樣,劉修此刻掄圓了戰刀,一刀緊似一刀的向他劈了過來。

劉修的刀法不如他精妙,但是劉修的力量比他大,非常大。每一刀都挾帶著風雷,不像是一口戰刀,反倒更像是胡人常用的鐵斧等重兵器,每次砸在他的盾牌上,都讓他感覺手臂一陣酸麻,隨即整個身子都有些支撐不住,只能向後退,以避其鋒。

他一向後退,劉修更是氣勢如虹,連聲怒吼,緊追不捨,手中的戰刀一刀接著一刀,不給閻柔任何喘息的機會。他一刀刀的砍出去,剛才被閻柔攻擊時的緊張和壓力蕩然無存,全部化成蓬勃的戰意,眼前的閻柔也不再是那個縱橫草原的大馬賊,只是一個無恥的漢奸,一個可憐蟲。

打,打得你滿地找牙!讓你做漢奸,讓你和鮮卑人走得近,讓你數典忘宗,老子不打得你三魂出竅就不是高皇帝的子孫。

劉修快意非常,縱聲咆哮,直到一刀橫拍在盾牌上,戰刀「啪」的一聲斷為兩截。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4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五章 我掏,我再掏

半截長刀反彈而起,在空中打著旋,飛出十幾步遠,無力的插在泥土裡搖晃著。

正為劉修的反擊而大聲叫好的同學們驚呼一聲之後,集體失聲。

為戰局突然逆轉而驚訝的盧植等人也愣住了,被劉修狂暴的戰意鎮住,開始為閻柔感到擔憂的李定卻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的抬起手拍拍狂跳的胸口。

毛嬙和阿楚同時掩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一直在後退的閻柔輕輕的吐了一口氣,露出笑容,準備結束這場有些莫名其妙的比試。他到現在也沒搞明白,為什麼先前那麼弱的劉修突然之間爆發出了如此強大的戰鬥力,瞬間就把他打得步步後退,現在他明白了,劉修就是力氣大,在他蠻橫的力量面前,自己準備不足,一下子亂了陣腳。

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劉修手中只剩下了半截戰刀,而他手中也只剩下一面快要四分五裂的盾牌,這一戰已經無法繼續了,不管他願不願意,雙方只能握手言和。

一勝一平,自己還是贏了。

閻柔已經沒有和劉修較勁的心思,他只想就這麼結束這場比試,自己一個縱橫草原的豪傑,沒有必要和一個年輕人鬥狠,這不是他來毛莊的目的。

閻柔露出了禮節性的笑容,向後退了一步,雙手一拱,準備和劉修致意。

可是,劉修顯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只是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斷刀,隨即做出了最直接的反應,甩手扔掉了斷刀,就像是扔掉了一個礙事的束縛一樣自然,然後猛地跨步向前,使出了他練得最熟的那一招,被他稱為黑虎掏心的跨步衝拳。

跨步,擰腰,衝拳!三個動作一氣呵成,拳頭帶著風聲,狠狠的砸在了閻柔正好舉起了盾牌上。

「黑虎掏心!」劉修一聲怪嘯。

「呯」的一聲響,猝不及防的閻柔只覺得像是被野牛撞中了一般,剛剛站直的身子連撤步卸力都不及就向後飛了起來,盾牌裂成幾塊,碎片在他面前飛舞。閻柔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看著空中的木屑,看著怒氣勃發的劉修像一只狂怒的猛虎,再一次向他撲來。

「我掏!」劉修一擊得手,不作任何停留,緊接著換了個方向,左拳向剛剛騰空飛的閻柔猛擊了過來。「呯」的一聲,擊中了無遮無擋的閻柔腹部,打得閻柔眼前一黑,身子弓了起來,加速向後飛去。

「我再掏!」劉修的腦子裡一片空明,練習了十幾天的三連擊有如流水沖出山谷一般自然順暢,腳下生風,竟比閻柔倒飛而起的身子還要快上幾分,再一次擊中了閻柔的胸口。

閻柔頭一仰,一口鮮血飈出,倒飛出三步遠,「轟」的一聲摔倒在地。這一摔摔得他頭暈眼花,握不住殘破的盾牌,同時胸腹處的劇痛也讓他疼得他縮起了腿,弓起了腰,裹著血紅的大氅,像是一隻燒熟的大蝦在地上翻滾。

劉修意猶未盡,追上去抬腿就要踹,那架勢就跟仇人見面,不死不休,要活生生踹死閻柔一般。毛宗嚇得慘叫一聲,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劉修的腰,大聲叫道:「德然住手!」

閻柔的侍衛怒吼一聲,拔出長刀,一個箭步衝到閻柔面前護住主人。

「死開,讓我再踹他兩腳,這個死漢奸!」劉修一面狂暴的吼叫著,一面掙紮著要過去再踹閻柔兩腳。毛宗雖然咬緊了牙,使喚出了渾身的力氣,卻還被他拖得站不住,腳在泥地上鏟出兩條淺坑。

「住手!」武軍候也叫出了聲,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一聲暴喝,伸手抓住了劉修高高舉起的拳頭。

看到武軍候,像頭瘋牛一般的劉修忽然打了個激零,清醒了幾分,剛剛被武軍候蹂躪了近一個時辰,他對這張臉還有些心有餘悸。

「你怎麼……來了?」回過神來的劉修不解的問道。

「你瘋了?要打死他嗎?」武軍候滿臉通紅的吼道:「這是比試,不是殺敵!」

劉修愕然,低下頭看看小臉憋得發紫的毛宗,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有些過份了,連忙尷尬的笑了兩天,扳開毛宗的手,摸了摸腦袋,假作憨厚的笑了兩聲:「他……他不是漢奸嘛?」

武軍侯哭笑不得,也沒時間和他解釋,轉身走到閻柔面前,彎腰將閻柔抱在懷裡,輕聲叫道:「子玉?」

痛得閉緊了眼睛的閻柔忽然一怔,眼角抽了兩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在武軍候的臉上掃了兩下,突然圓睜雙目,怒吼一聲:「是你?」

「是我。」武軍候像是犯了錯被人抓個了現形的孩子,連連點頭:「子玉,是我,你先不要發火,我幫你看看傷勢。」

「我不要你關心。」閻柔猛地坐起身,揮手推開了武軍候,嘴裡噴出一口血,卻顧不上去擦,轉頭看了看四周,伸手從侍衛手裡搶過刀就向武軍候劈了過去,一邊劈一邊嘶聲吼道:「敦武,我殺了你這個畜牲。」

劉修愕然,這是演哪一出啊?他看著滿臉愧色的武軍候,再看看雙目發紅,勢如瘋狂的閻柔,心道這兩人果然是有仇啊,怪不得武軍候不敢見閻柔呢,可是……他既然不敢見,為什麼剛才又跑出來了,而且看他那副關心閻柔的樣子,好像他對閻柔的擔心不亞於對自己的擔心啊。

眾人和劉修一樣看傻了。李定和盧植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出了疑惑,毛欽已經站了起來,不知所措的看著一邊吐血一邊追殺武軍候的閻柔和狼狽不堪的武軍候二人。

「子玉!」武軍侯急了,忽然一個閃身進擊,撞入閻柔的懷裡,左手奪下閻柔的戰刀,右手一掌劈開閻柔的脖子上。閻柔眼睛一翻,軟軟的栽倒在武軍候的懷中。

「讓讓,讓讓。」武軍候顧不得其他人怎麼看,抱起昏迷的武軍候就往莊子裡闖,一邊走一邊急聲叫道:「少莊主,立刻找醫匠來救人啊。」

毛宗愣了一下,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安排人去找醫匠,自己跟著武軍候飛奔而去。

眾人圍在一起,看看遠去的武軍候,又看看一頭霧水的劉修,眼神漸漸的熱烈起來,七嘴八舌的問道:「德然,看不出來,你這豎子這麼猛啊。」

「德然,好厲害!」

「德然,你可給我們長了臉啦。」

「可不是,伯珪失手,要不是德然發威,不僅毛家丟人,我們也跟著丟人。」

劉修一句也沒聽進去,這哪兒跟哪兒啊,武軍候究竟是怎麼回事?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5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六章 別了,公孫瓚

毛欽雖然有些緊張閻柔的傷,可畢竟劉修扳回一局,又把閻柔打得這麼慘,毛家的臉面算是保住了。他只是有些擔心李定面子上不好看,連忙陪著笑說道:「李君,僥倖僥倖,是個平手,我們……先去坐坐?」

「這不是你毛家的人吧?」李定略帶譏諷的撇撇嘴:「我可認識他,他父親劉元起與我見過幾次。」

毛欽有些尷尬,不過也只是一掠而過:「閻君是有名的高手,我毛家哪有什麼人是他的對手,不過這些學生最近正在我桃谷精舍從盧君讀書,有些人以後也許會屈尊到我莊中做客吧。」

李定也沒有再說,吩咐人去看閻柔的傷勢,自己陪著盧植一起向莊中走去,一邊走,他一邊輕聲說道:「盧君,戰場之上,勇士當然不可少,可是一兩個勇士並不能改變什麼。如今劉使君擔心的倒不是沒有勇士,幽燕從來不缺勇士嘛,他擔心的……是物資。」

盧植點點頭,贊同李定的意見。

「毛莊主保家衛國,其義可嘉,可是,使君非常擔心其他人能否像毛莊主這樣忠義。」李定順便誇了毛欽一句,然後又轉過頭,輕聲細語的對盧植說道:「使君的意思,是希望盧君能夠出面與諸家商洽一下。盧君是涿縣人,對涿縣的情況熟悉,忠義著於朝庭,想必不會推辭吧?」

盧植沉吟片刻,應道:「劉使君有令,植焉敢不從。只是植雖是涿人,承蒙鄉黨錯愛,小有名聲,但畢竟離家日久,恐怕所為有限,只敢說盡力而為罷了。」

「如此,使君無憂矣。」李定鬆了一口氣,既然盧植答應接這個擔子,刺史大人劉虞就不用費那麼多心了。大漢說起來是「天下之濱,莫非王土」,可是對一個地方來說,真正說話算數的大多還是本地的豪強。比如說涿縣,除了涿令是由朝庭派來的,其他的官吏都是本地人,除非遇到那種非常強勢的縣令,否則大小事務最後還是由本地人說了算。

縣如此,郡當然也如此,州既然也不例外,劉虞是幽州刺史,說起來可以掌管整個幽州十一郡的事務,但是真要想把事情辦成,他還要依靠幽州本地的豪強。

盧植有名聲,又是本地人,正是最合適的人選,當然也不是沒有遺憾,那就是盧家在涿縣沒有什麼實力,說話底氣不足,如果其他的家族不把他的名聲當回事,他也沒招。

只不過比起劉虞這個幽州刺史來,盧植還是有點用的,這也是劉虞讓李定趕到桃谷來的原因,給毛家面子是次要的,關鍵是想借盧植的名聲。如果盧植願意主事,出面召集涿縣的豪強大族商議此事,那劉虞就可以退以幕後,成了可能居其功,不成則可以追究盧植的責任。

盧植為官多年,他不是看不透其中的含義,只是他生性耿直,不是那種肩膀溜滑,不肯擔責任的人,要不然他當年也不會以一布衣之身向大將軍竇武進言,要他辭爵了。

李定此行目的達到,鬆了一口氣。他忽然笑道:「說起來,那個年輕人我倒是比較熟悉的,只是不好讀書,所以我當初也沒推薦他,為了能師從盧君,他父親還親自到寒舍來過幾次。如今他已經到精舍將近半月,學問方面,可有進展?」

盧植有些尷尬,劉修他們到精舍半個多月,盧敏第二天就去涿縣了,他自己身體又不太好,連一次課都沒上過。李定見他不吭聲,也沒有再追問,他也知道真正來求學的人屈指可數,絕大多數人只是混個名聲而己。

劉修和同學們的簇擁下回到精舍,卻看到公孫瓚正在打點行裝,劉備著急的在一旁相勸,公孫瓚寒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應他的。一看到劉修等人喜氣洋洋的湧了進來,他愣了一下:「步戰如何?勝了?」

「那當然,德然大發神威,把那個閻柔打得吐了血,可算是幫你出了口惡氣。」

那個同學話剛說了一半,就發現公孫瓚的臉色不對,吶吶的住了口,顧左右而言他。

公孫瓚一愣,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強笑一聲,聲音有些發澀:「那賀喜德然了。」

劉修皺了皺眉,不以為然的揮揮手:「那算個屁事,都是意外。你這是怎麼回事?要走?」

「想回去了。」公孫瓚紮緊了行裝,有些遺憾的說道:「反正我也不是想做博士,能在盧師門下錄個名字便也如願以償了。」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挽著劉修的手臂向屋裡走去,其他人見他們有話要說,也不好在一旁聽,只得各自散了,只有劉備跟了進來。

公孫瓚見外面沒其他人,低著頭猶豫了片刻,劉備見了,搶先問道:「大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打敗閻柔了?」

劉修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說著說著,連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當閻柔殺氣騰騰的向他劈過來的時候,他雖然有點緊張,但是……為什麼沒有恐懼的感覺?前世是個標準的書生,這世雖然有副好身板,聽劉備說還是個打架王,可是沒跟人動過刀啊,怎麼第一次和人拿刀互砍,卻一點也不擔心,反而……有點興奮的感覺?

劉備和公孫瓚也面面相覷,覺得這事兒好像有點不靠譜,要不是剛才有那麼多同學作證,他們都有些懷疑劉修在吹牛,見劉修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也有點心虛,他們自然更是疑竇叢叢了。只是心裡雖然懷疑,卻不好當著劉修的面說出來,只好含糊的敷衍了兩句。

「德然果然是天生的猛將。」公孫瓚強笑了一聲,想了想,又鄭重的說道:「德然,我看你也不是喜歡讀書的迂腐之人,盧先生也不會有時間安心教你,他遲早還要出仕的。你如果在涿縣呆著沒勁,不如到遼西去,我們並肩殺敵。」

劉修沒興趣去遼西,他也沒打算做個猛將,雖然第一次與人正式交手就打敗了閻柔這樣的大馬賊,並不代表他以後就要刀頭上舔血,再猛有什麼用,你還能比典韋猛嗎,他不照樣被人亂箭射死。然而看著公孫瓚誠懇的面容,他也一臉正色的點點頭:「一定。」

公孫瓚笑笑,伸手又拉著劉備說道:「到涿縣一趟,書是沒讀到什麼,不過能認識你們二位和承明,也算是緣份。承明現在有事,我就不和他道別了,等會見到他,你們幫我向他致意。就說我在遼西準備一匹好馬等他。」

劉備抽了抽鼻子,有些不捨的說道:「伯珪兄,有機會我也會去遼西的。」

「歡迎之至,求之不得。」公孫瓚哈哈一笑,親暱的摟了摟劉備的肩膀:「玄德,大丈夫,何必效小女兒態?我們都還年輕,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

劉修想了想,轉身從床下箱子裡拿出那對還沒用過的馬鐙,塞到公孫瓚的手裡:「伯珪,我知道你騎術過人,不需要這東西,但別人未必有你這樣的騎術,這對馬鐙送給你,也許能有點用處。將來帶著一隊精騎縱橫草原,殺敵立功的時候,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公孫瓚掂了掂馬鐙,聽出了劉修的意思,也沒有勉強:「如此,便多謝德然的厚意了。」

劉修見他沒當回事,本想勸他放在心上,可是一想公孫瓚現在的心情非常之不爽,自己如果再說,只怕他會以為自己看不起他,只好把話又嚥回肚子裡,希望他以後能看出這東西的好處來,運用到那隻必將揚名天下的白馬義從中去,也算是自己為大漢邊疆做了點貢獻。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5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七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羊頭阜下,劉修和劉備並肩而立,看著漸漸遠去的那匹白馬和馬上挺得筆直卻顯得有些孤寂的身影,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這裡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公孫瓚的地方,還沒到一個月,公孫瓚卻第一個離開了桃谷精舍。

毛宗氣喘吁吁的奔了過來,看著公孫瓚消失在遠處的山路上,急得直跺腳:「唉呀,來遲一步,來遲一步。德然,玄德,你們倆也真是,怎麼不勸勸伯珪,就這麼看著他走了?就算要走,參加了宴會再走也不遲啊。」

「豬怎麼死的?」劉修一本正經的問道。

劉備遲疑了片刻:「應該是笨死的吧。」

毛宗莫名其妙的看看兩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抬腿就踢,破口大罵:「你們兩個豎子,敢罵小爺是豬?你們看過這麼英武的豬嗎?」

劉修和劉備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

「且!不和你們扯了,伯珪有什麼急事,這麼急著走?」毛宗一臉的遺憾:「我還準備在宴上多灌他兩杯酒,然後向他討教那鐵矛的絕技呢。」

「等你去遼西再說吧。」劉修拉著毛宗往回走,心道你真是笨死算了,公孫瓚為什麼這麼急著走?不就是因為覺得沒臉參加宴會嘛。連劉備都看出來了,你還大呼小叫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公孫瓚這麼做,的確讓人覺得可惜,他雖然敗給了閻柔,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是輸在武技上,而是輸在經驗上,如果不是他大意,被閻柔抓住了機會,想必最後贏的一定是他。

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劉修一邊走,一邊在想,公孫瓚後來的失敗,包括最後死得那麼窩囊,是不是因為他的性格使然?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劉備,正好迎上劉備看過來的目光,兩人同時把目光躲了開去,好像被對方發現了什麼似的。劉修有些奇怪,自己是因為公孫瓚的性格想到了劉備那可以說是百折不撓,也可以說是死不要臉的韌性,而劉備看自己又是因為什麼?

劉備沉默不語。同學之中,他最敬重公孫瓚,不論是哪方面,公孫瓚都是他們之中最傑出的,這次與閻柔對陣,他本來以為公孫瓚一定能旗開得勝,打敗有名的馬賊閻柔,證明自己的實力,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敗了,而且是敗在自己還佔了一點優勢的情況下。

想起閻柔突然發起的那一擊,劉備依然有些心悸不己,在那一刻,已經把自己和公孫瓚的勝負無形中聯繫在一起的他覺得渾身冰冷,閻柔那枝矛指著公孫瓚的後心,同樣也在指著他的後心,讓他第一次感到了生死一線的危險,讓人無法呼吸的危險。

劉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和公孫瓚一樣勇武,所以他羨慕公孫瓚,可是那一刻,當他發現原來能否活下來和是否勇武並沒有一定的關係時,他有了一絲怯意。

那讀書呢,是不是安全一些?像劉修一樣用功讀書,爭取能做盧植的升堂弟子,以後在縣裡或郡裡做一個佐吏,也許有一天能做到功曹、主簿那樣的大吏,這樣就不用上陣廝殺了。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又想起了劉修剛剛不可思議的擊敗了閻柔,他似乎在武技上又有了長足的進步。這讓他覺得有些不可理解:劉修雖然有力氣,卻沒什麼武技,他怎麼可能戰勝一個以刀頭舔血為生的馬賊,就因為武軍候指點了他幾句?

他這十幾天的變化太大了。劉備想起劉修這十幾天的表現,忽然泛起一絲疑惑,劉修什麼時候練了那麼好的書法,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武技,又是怎麼從一個看到書就頭疼的粗人變成了一個能把《孝經》通背下來的好學生?

劉備看了劉修一眼,可是一迎上劉修的眼神,他莫名的心虛了一下,本能的避開了。隨即又覺得十分後悔,對自己有些懼怕劉修的心態感到非常不滿。

回去還得問問那些同學,劉修究竟是怎麼打敗閻柔的。劉備暗自想道。

毛宗一面遺憾的咂嘴,一面邀請劉修二人等會兒去參加宴會,然後自己匆匆的去邀請其他同學,這次李定大駕光臨毛家,毛家又在比試中打成平局,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劉修走到精舍外,停住了腳步,和劉備說了一聲,獨自向平日裡練武的那個山谷走去。轉過一道彎,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把兩隻腳垂到清流的溪水中,劉修默默的回想起剛才與閻柔交戰的那一幕,心裡一陣陣的發緊。

武軍候在這裡教了他一個時辰,並沒有講什麼新招數,而是向他講解了他和閻柔之間的優劣,指點他如何發揮自己的長處,如何挑起閻柔的怒氣,如何抓住機會,一舉擊敗閻柔,這些他都做到了,雖然最後反擊的時候他用力不當,自己劈斷了戰刀,險些被閻柔翻盤,但是他憑仗著自己過人一等的力量,近乎本能的使出了平時練得最熟的跨步衝拳,一連三擊,生生把閻柔打得吐了血。

他戰勝了縱橫草原的閻柔,他挽回了毛家的聲名,出色的實現了武軍候近乎夢話的計劃,他成了同窗中的名人,可是他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一陣陣說不出的恐懼。

因為他知道,在那一刻,那近乎瘋狂的人不是他,不是那個為了報仇能隱忍十年的他。

那是誰,是原來那個劉德然嗎?不是。上次在羊頭阜第一次面對武軍候時,劉修就覺得自己有一種想與武軍候交手的衝動,後來他問過劉備,「他」以前打架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衝動,劉備說過,他雖然打架很猛,卻從來沒出現過這麼明知不敵,卻還要與人硬拚的情況,一旦發現對方人太多,他通常是掉頭就跑,而且跑得比誰都快。

那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閻柔一口氣砍出十三刀,他連一刀都沒有砍出去,當時他為什麼沒有掉頭就跑,而是咬著牙硬撐著,連一步也不肯退,最後抓住閻柔舊力己去,新力未生的一瞬間突然發力,一舉扭轉戰局,甚至在戰刀被砸斷的情況下不僅僅不後退,反而更加狂放,更加憤怒,甚至將那一招普普通通的跨步衝拳生生使出了不亞於武軍候的威力。

是的,他痛恨漢奸,痛恨閻柔這種與鮮卑人來往的漢人更甚至於痛恨鮮卑人,但是,這種憤怒可以讓他接受武軍候的計划去試一試,卻不足以讓他在那種情況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他是不打無把握之仗的人,這種好勇鬥狠的行徑不符合他的鬥爭哲學,不是他的性格。

既不是原來那個劉修的性格,又不是他自己的性格,那……這是誰的性格?難道自己的身體裡還藏著另外一個人,一個衝動而暴躁的人,平時隱而不顯,一到戰鬥之時,他便會浮出意識的深海,奪取這個身體的控制權?

劉修毛骨悚然,比當初發現自己穿越一千八百年,突然來到東漢末的時候還要恐懼。

「豎子,坐在這塊石頭上,有沒有想起自己曾經的惡行?」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身後忽然響了起來。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5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八章 往事並不如煙

閻柔緊閉雙目,鼻息粗重,雙手握得喀喀作響。武軍候滿面羞慚的蹲在床前,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結結巴巴的說道:「子玉,我知道……當年那事是我的錯,你要怪我,我沒什麼說的,可是……你現在傷成這樣,不吃藥怎麼成?」

閻柔一聲不吭,武軍候——敦武抬起頭,擔心的看看他,嘆了一口氣,又接著絮絮叨叨的勸說,囉嗦得像個老太太,和平時的沉默寡言大不相同。

「茍延殘喘十餘年,每天一閉眼,就看到一灘血,這樣的日子……我早就過厭了。」閻柔忽然睜開了眼睛,無神的看著空中,眼裡露出痛苦之色:「十幾年前被你打傷,兄弟沒入烏桓,隨後又成了鮮卑人的俘虜,我日日夜夜盼望著能報此仇,沒想到……今天又被你的弟子打傷,還……還成了什麼漢奸,我是漢奸,那些人是什麼?」

閻柔忽然直起身子,衝著愕然的敦武怒吼道:「敦武,你說,你們是什麼?」

敦武尷尬的陪笑道:「子玉,你不要當真,這漢奸什麼的……只是騙那個小豎子而己,在我心裡,我從來都是把你當兄弟的。」

「呸!」閻柔唾了他一臉帶血的唾沫,扭過頭去:「我閻柔高攀不起。」

敦武為難的舔舔嘴唇,用袖子抹掉臉上的血沫,搓著雙手,慢慢的說道:「子玉,我知道你不信,其實連我也不信。不錯,那小豎子有一把子力氣,手也很快,可是他真的只練過十來天的武技,我想著,他再有天賦,最多在你手下撐上片刻,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贏上一招半式。我……我是怕他膽怯不敢上陣,又對這什麼漢奸的頗為義憤,所以才這麼說,想激激他,萬萬沒想到……」

「你少來花言巧語。」閻柔打斷了他的話:「你敦武是什麼樣的人,是百年高族折節延請的高手,教出來的弟子當然也是高手,哪是我閻柔這樣的人能夠比肩的,能留我一條性命,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敦武語塞。

「另外,要說漢奸之名,我閻柔真是承當不起。」閻柔忽然轉過頭來,用譏諷的眼神看著敦武:「你不惜用無辜的性命去換的那個人,才是真正的漢奸。」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你不是,我是,我是漢奸,行了吧,求求你了,把藥吃了吧。」敦武順著閻柔的話音說著,捧起藥碗送到閻柔的面前,忽然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閻柔盯著他的眼睛,露出殘忍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你曾經用我們兄弟的性命去換的貴人,現在是最大的漢奸。」

敦武的身子僵住了,臉上的笑容也變成了狠厲,他盯著閻柔的眼睛,同樣一字一句的說道:「子玉,你恨我,我不怪你,哪怕你殺了我,我也認了。可是,你不能誣衊我的故主,否則我絕不饒你。」

「從那次你丟下我們兄弟開始,我就沒有再指望你。」閻柔的眼神淒冷,面帶不屑:「你就在幽州,為什麼不去草原上看看。你那位故主的後人現在又成了貴人了,你去投靠他,高官厚祿不在話下,只是……等你也成了漢奸,不知你的高徒是不是也如此憤怒。」

敦武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一直彎著的腰慢慢的挺直了,眼睛盯著閻柔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好半天,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寒聲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不用那豎子動手,我自會取他人頭,送到大將軍墳前謝罪。」

「哈哈哈……」閻柔不屑一顧,放聲大笑,只笑了幾聲,嘴裡又溢出血來,聲音變得嘶啞無比,卻還是斜睨著敦武冷笑不己,神情極其快慰。

敦武愣了片刻,輕輕將藥碗塞到閻柔的手裡,冷聲說道:「閻子玉,你現在更不能死了。我會去草原,如果是你胡說八道,我會親手殺你,如果……如果確有其事,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殺了他。」

閻柔猶豫了片刻,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反手將藥碗砸在地上,用手一抹鬍鬚上的藥汁,冷笑一聲:「敢不奉陪。」

敦武靜靜的看著閻柔喝了藥,閉上眼睛靜靜的睡下,這才轉身出了門,他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向前院走去,緩慢的腳步沉重無比,整個人竟似突然老了幾分。

他走過喧鬧的中庭,站在雨廊的陰影裡,看著賓主談笑風生的堂上,臉上卻沒有一絲絲笑容,微瞇的雙目中射出凌厲的寒光,然後迅速轉身從側門出了院子,直奔精舍。

劉備正在屋裡換衣服,為馬上將要開始的飲宴做準備。這次是毛家的慶功宴,盧植和李定都在,說不定會當庭評說諸生,這兩人一個是涿縣的驕傲,一個是手中掌握著舉薦實權的大吏,不管是誰,只要能得到其中任一個人的一句好評,以後在涿縣都能傳說開去。劉備深知這是個機會,自然不敢輕輕放過,他不僅希望能得到好評,更想找機會問問李定,他的眉毛究竟怎麼了,以至於那天給他那麼一個難堪的下場?

看到一臉冷漠的敦武,劉備愣了一下,然後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行禮。他聽劉修剛剛說過,今天能打敗閻柔,主要就是因為這位武軍候早上指點了他一個時辰。

「軍候光臨,有何指教?」

「劉修在不在?」敦武雖然對劉備印象不錯,但此時此刻卻沒什麼心思和他說話,直梆梆的問道,同時目光向屋裡一掃,沒看到劉修的身影,立刻皺起了眉頭,語帶不快的說道:「他去哪兒了?」

劉備被他語氣中的不快搞得有些不安,連忙解釋道:「大兄剛剛去谷裡了,請軍候稍息,我這便去叫他。」

「不用,我自己去找他。」敦武轉身就走,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院外。劉備看了,吃驚的張大了嘴巴。早就聽毛宗說過武軍候有個外號叫鬼手,出招迅猛無比,沒想到他走起路來也這麼快。可惜,這樣的高手怎麼沒成為自己的老師,偏偏去教劉修呢?

劉備暗自嘆惜了一聲,臉色變得有些複雜。

敦武來到山谷之中,正待轉彎,迎面竄過一個人影,他連忙閃身避在一旁,只見那人抱頭鼠竄,狂奔而去,快得有如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狗,他吃了一驚,定睛一看,這個狼狽不堪的傢伙正是劉修,他正待舉手叫住劉修,背後又有腳步聲傳來,一個身穿皮甲,頭戴青銅胄的人舉著一口環首刀,從他身邊一掠而過,一邊猛追一邊大聲喝道:「禽獸休走,吃我一刀。」

敦武愣了一下,聽出聲音正是毛嬙,不禁吃了一驚。他連忙喝道:「姑娘!」

毛嬙已經衝出幾步遠,聽到敦武的聲音,連忙停了下來,轉身掀起面甲,露出緋紅的臉,怒氣衝衝的說道:「武軍候,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抓住那個禽獸,他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

「你追他幹什麼?」敦武一頭霧水,上下打量了一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毛嬙,疑惑的問道:「再說了,你是怎麼會追著他跑,要論動武,你可不是他的對手啊。」

「動手怎麼了?」毛嬙眉毛一挑,怒不可遏:「不錯,我的武技是不如他,可是軍候你忘了一句話,邪不勝正,我就是憑著一腔正氣,才打敗了這個禽獸的。」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0:5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三十九章 悄悄的,他走了

敦武啼笑皆非,他在戰場上拚殺了十幾年,只相信更快更狠,從來不相信什麼「邪不勝正」這樣的屁話。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毛嬙能追著劉修打,但是他知道肯定與「邪不勝正」沒什麼關係,而且在他看來,劉修也不會是什麼邪人。

「姑娘,我正要去找你。」敦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直接叫住了毛嬙。

毛嬙提著刀,見敦武神色凝重,不似說笑,只好按住了性子,放棄了追殺劉修。

「我要離開涿郡了。」

毛嬙一愣,再次打量了敦武片刻:「武軍候,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要走?是誰對你不敬嗎?」

敦武搖搖頭:「不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一天不知道結果,我一天不得安穩。」他扭過頭看了寂靜的山谷,半晌無語,可是眼中複雜的神情讓毛嬙知道他意己決。毛嬙皺著眉頭,嘆了一聲:「有什麼我能幫你的,你儘管開口。」

「多謝姑娘。」敦武自失的一笑:「閻柔與我是故舊,他受了傷,我本來該留在這裡照顧他,現在我馬上就要離開,就請姑娘多費心了。」

毛嬙擺擺手,很坦然的說道:「這個無妨,他是我毛家莊的客人,又是在我莊上受的傷,我毛家責無旁貸。」

敦武點點頭:「我以前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他如果說些難聽的話,你便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與他計較。」敦武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另外有一件事,還請姑娘與莊主見諒。我……本名敦武。」

聽了這話,毛嬙的眉毛不由得一豎,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不過片刻之後,她又淡淡一笑:「那以後便叫你敦軍候了。」言語之間,並不以敦武的欺瞞為意。

敦武十分感激,向後退了一步,躬身施了一禮:「多謝姑娘。」他看了一眼遠處的劉修,又接著說道:「這次比試,莊上雖然沒有輸,可是個人較技與沙場廝殺不同,還望姑娘小心為上。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多請一些武技高強的人才來幫忙。」

毛嬙也瞟了一眼遠處的劉修,知道敦武的意思,卻沒有搭腔。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見敦武還有話要和劉修說,只得恨恨的跺跺腳,轉身回了莊院。

看到毛嬙走了,劉修這才松了一口氣,走到敦武面前施了一禮:「多謝武軍候的指點。」

敦武笑笑,背著手看著臉上猶有懼色的劉修,慢慢的說道:「姑娘雖然性子野了些,卻不是不講理的人,你怎麼開罪她了?」

劉修本來在山谷中思索自己怎麼會發狂的事情,沒料到毛嬙突然來找他麻煩,不僅穿了全身的皮甲,還戴了一副遮住臉的青銅胄,惡聲惡氣的開口就說他是禽獸,只當是被自己偷看洗腳而落入水中的那個穿鵝黃衫的女子,心裡發虛,哪裡還有與她交手的勇氣,先被她沒頭沒腦的打了兩拳,見她不依不饒,這才惱了,順手又是一招黑虎掏心。這一招是他練得最熟的,使得那叫一個渾然天成,直到拳頭髮覺觸感不對的時候,才發現這好像有點問題。

可是這時候後悔已經遲了,本來就很惱火的毛嬙勃然大怒,拔刀就砍,面對瘋了一般的毛嬙,劉修絲毫沒有面對閻柔時的殺氣,只能轉頭就跑。

他不是怕毛嬙,他有足夠的信心擊敗毛嬙,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前幹過的事和剛剛幹過的事,他就一點勇氣也沒有了,只剩下逃跑一條路。

這些當然不能和敦武細說,他含糊的解釋說是一點小過節,便岔開話題:「敦軍候,你和閻柔是故舊?」

敦武苦笑了一聲,點頭承認:「不錯,我和他十幾年前就認識了。另外,他雖然和鮮卑人有來往,卻不是你認為的漢奸,他……其實是個不錯的漢子。我只是想激你與他交手才那麼說,沒想到……對了,你這麼痛恨漢奸嗎?」

劉修撇了撇嘴,心道我就是個憤怒的青年,最恨的就是賣國賊和漢奸。

「我也不喜歡……漢奸。」敦武見劉修不吭聲,接著說道:「不過,你剛才那樣很不好,如果閻柔不是大意,一時被你的力量克制住了,最後吃虧的還是你。你的手搏已經不錯了,但是刀法上還差得太多。」

「可惜軍候要走了,要不然我正想向你請教呢。」劉修有些遺憾的說道,這倒不是客套話,他的確是想向敦武再請教一些武技的,可惜敦武有急事,馬上就要離開桃谷,以後再想找這樣的師傅可不容易。

敦武低下頭,想了片刻:「如果有緣,等我回來再和你切磋吧,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敢。」劉修連忙謙虛了一句:「如果不是軍候指點,我根本不可能戰勝閻柔。」

敦武猶豫了好一會,最後說道:「如果你暫時沒什麼事的話,就在桃谷讀書吧,少莊主雖然武技一般,但是一些基本功還是有的,你們是同舍,有機會可以多交流。」

劉修點點頭,他估計敦武是想勸他進入毛家作賓客,只是見他和莊主的女兒有過節,所以不好說出口,只好換一個說法。他當然不會留在毛家,但是至少目前還會在桃谷讀書,倒也和敦武所說的相符。

敦武又說了幾句關於武技的事,這才匆匆告別。回莊裡取了一些簡單的行李,悄悄的離開了桃谷,只有劉修一人相陪。劉修有些不捨,卻也無法可想,只得自己回精舍。一進門,就看到劉備候在門口,焦急的向門外張望。

「大兄,你可回來了,毛宗都來請了幾次了。」一看到劉修,劉備如釋重負,連忙拉著他進了屋,拿起已經準備好的衣服幫他換上,一邊換一邊說道:「今天你打敗了閻柔,為毛家挽回了面子,毛家把你當成了貴賓,要請你去堂上和先生他們一起坐,連我都跟著沾了光。」

劉修遺憾於敦武的離開,再加上自己心裡的疑團,對赴宴並沒有什麼熱情,只是聽劉備這麼說,也不好擺架子不去,只得換了衣服,和劉備一起趕了過去。

毛家的院子裡已經擺開了酒席,幾十個同學都坐在庭中,毛宗正滿面喜氣的來回招呼,一看到劉修,連忙迎了上來,將他們引到堂上。毛欽落了主席,左手坐著盧植父子,右手坐著李定,閻柔也在座,只是面色蒼白,神情萎頓,看到劉修時,心情顯然不佳。

劉修剛剛聽敦武說閻柔不是漢奸,相反還是個漢子。劉修雖然對敦武瞭解不多,而且對他突然離開有些好奇,但這短短的十幾天的交往,讓他對敦武的品性有一定的把握,也比較相信敦武的話。此時看到被敦武稱為故舊的閻柔,想起剛才自己又是打又是罵的,還險些用腳踹他,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他猶豫了片刻,上前衝著閻柔施了一禮:

「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壯士包涵。」

閻柔掃了他一眼,冷聲道:「是閻某技不如人,焉敢記恨。只是打敗我,並不能說明什麼,還請足下留心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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