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袁家我做主 作者:臊眉耷目(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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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2012-10-27 09:26: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1 2363946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39
第四十章 鄧主簿盜馬


    羊腸小道上,數百匹戰馬踩踏地面的轟隆聲滾滾作響,一支約有百余人的商隊,正驅趕著馬群向著南面急速而行。

    正如袁軍斥候所說,驅趕馬群的隊伍貌似只是一支商隊而已。

    但若是細細查看,卻不難發現,這些驅馬之人實則一個個膀大腰圈,相貌凶狠,一看就都是久經沙場之輩。

    至於領頭的那名大漢,相貌更是粗狂,特別是從左眼到下顎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且渾身匪氣,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的主。

    此時,這名臉上掛有刀疤的領頭大漢正手握一把長柄砍刀,一臉悶悶不樂的打馬在前,他不苟言笑,似是有什麼極為鬧心的事纏繞在胸口,揮之不去,趕之不走。

    就在大漢郁悶的當口,只見他身後,一名身著青衫,相貌儒雅,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緩緩的打馬上前,對著臉上掛有刀疤的男子笑道:「龔都將軍,緣何面有異色,不甚快哉?莫不是有什麼心事?不介意的話,不妨跟竺說說?」

    被稱為龔都的大漢一臉悶色的轉過頭來,頗為不爽的跟中年儒生道:「糜竺先生,不是俺龔都挑理,俺和劉辟在投奔主公之前,好歹也算是大賢良師........咳咳,不是,是張角帳下少有的猛將能士,俺手下這幫子弟兄,昔日也都是在黃巾軍內出生入死的精銳之師,投奔主公本是為了干上一番大事,沖著當將軍來的!主公可是倒好,不但不讓俺們打仗,反倒是讓俺總督采辦軍馬的鳥事?這哪是一個將軍該干的活啊?俺現在就跟個馬夫似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馬尿味!要多寒磣有多寒磣,糜竺先生,你幫俺評評理,俺這樣算不算是屈才了?」

    糜竺聞言曬然而笑,搖頭道:「龔都將軍,你這話,還真就是誤會主公了,主公自打到了汝、潁之地,若非是有您和劉辟將軍投奔輔佐,焉能如此快速的在汝南立足?只是要與曹軍作戰,兵馬、軍械、糧餉必須無一不精,無一不足,焉能等閒視之?正是因為主公重視軍械馬匹,所以才全權委辦於你隨我前來督辦,一則乃是主公相信你我的為人,二則,這汝南多有賊寇,若無將軍這般的猛士輔佐看護,采辦的軍械馬匹,焉能每回都順利的運回汝南城?呵呵,龔將軍切勿自輕啊。」

    龔都聞言,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糜從事這話,倒也是頗有些道理,只是俺運送了這麼多次馬匹軍械,也沒見個什麼山賊草寇過來劫一劫的,這手腳都要癢出包來,忒的氣悶。」

    糜竺聞言暗嘆口氣,不由苦笑。

    案板上的狗肉,上不得台面!

    這黃巾舊屬歸根到底就是一群莽撞的草寇,怎麼扶你也扶不起來,押運馬匹、軍器、糧草最忌諱的就是怕有人來劫持,這龔都可是倒好,人家不來劫他,他倒是渾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賤的。

    渾人一個。

    不說龔都氣悶,糜竺無奈,單說馬隊前方不遠處,袁尚和張頜,高覽等人埋伏在兩旁的草叢當中,眯著眼睛打量著正向自己這面行進而來的馬隊。

    「二位將軍,依你們之見,這支商隊的人.....可是真的商隊?」袁尚話有深意向兩名將軍詢問意見。

    張頜靜靜的看了良久,接著搖了搖頭,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不像。」

    「當然不像!」高覽哼了一聲,道:「你看這群人,一個個身材結實有力,行軍卻毫無章法,仿佛肆意而為,毫無約束,特別是前部那個領頭的,臉上掛著刀疤,眼神凶狠,一身的殺伐之氣,我隔著老遠就能聞出一股子賊味,三公子,不是末將胡說,就這幫人,扒了他們身上的行頭,整個就是一群黃巾賊寇!」

    袁尚雙目頓時一亮,喃喃道:「如此說來,這些戰馬.....可要的?」

    高覽嘿嘿一笑,凶狠道:「要的!必須要的!」

    張頜摸著胡須,點頭道:「為民除凶去害,義不反顧,計不旋踵,行之可也!」

    袁尚聞言心下大定,拍手道:「既然如此,有勞二位將軍替我壓陣,待本公子前去取馬,補充軍需。」

    袁尚說罷就要起身,方要有所動作,卻見一道身影弓著腰板子,跟耗子似的從後面急匆匆跑來,蹲到袁尚身後,興沖沖道:「等會,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聲音突然而來,毫無預兆,袁尚嚇得頓時一個激靈,轉頭望去,卻是鄧艾他爹,鄧昶!

    這傻縣宰一臉激動蹲在袁尚身後,握著兩個拳頭,臉上毫不掩飾,深深的刻著『躍躍欲試』四個大字。

    袁尚被鄧昶嚇了一跳,心氣不順,氣道:「你走道不帶聲的,想嚇死誰啊?」

    鄧昶滿面奸猾,一臉賤相:「我這不是怕暴露了嗎,再把獵物嚇跑嘍。」

    袁尚眉頭一豎,不滿道:「你有病啊,又不是什麼好事,你跟著瞎攪和啥?」

    鄧昶滿面憂郁的抬起頭來,一臉落寞的望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滿腹心事的慨然而嘆。

    「怎麼就不關我事了,這麼多天了,我先是讓你們劫了官,又給九裡山的紅衣賊劫了糧,現在連本人都被你們綁來了......老天有眼,該讓鄧某劫別人一把了吧?」

    袁尚聞言臉色一滯.......

    這還有個心理不平衡的,古代人的心態未免也太差了一點吧,一點屁事成天嘀咕個沒完,真是缺少心理衛生教育。

    沉默良久之後.......

    袁尚把手一揮,沖著鄧昶道:「張將軍,高將軍,勞煩你二位埋伏在此,為我等壓陣,注意看我的指示行動,鄧主簿跟我出去耍耍,滿足一下你的精神需求,記著,下不為例啊!」

    ***************************

    龔都和糜竺的馬隊正沿著土道走著,拐了一個彎,卻見龔都猛然將手中大刀舉起,皺起眉頭高喊道:「止步!」

    一眾黃巾舊屬急忙管住馬匹,原地靜止不動。

    糜竺好奇的抬起頭向前瞧去,只見前方的土道之上,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身著一件綠色長袍,手搖一柄白色羽扇,抬頭望天,飄飄然做神仙之狀,正好擋住了馬隊前進的道路。

    這麼得瑟,不是鄧昶又是何人?

    龔都雙眼一眯,陰森的笑道:「嘿嘿,俺剛說完手腳太癢,這便真殺出來一個劫道的,俺可是有日子沒殺人了,今日正好拿他開開葷!」

    「龔將軍且慢,此事似有蹊蹺。」

    糜竺抬手攔住了急不可耐的龔都,接著拍馬上前,深深的打量了鄧昶一眼,接著和善的一笑,在馬上抱拳施禮道:「前面的那位先生,不知是哪路高人,為何要攔住我等去路?」

    糜竺雍容敦雅,舉止談吐得禮,儀表不俗,與他身後的龔都一眾完全顯出了對比,仿佛鶴立雞群,令人咂舌贊嘆不已。

    暗中躲藏的袁尚見了不由大點其頭,好一個風度翩翩的儒雅之士,只是不知怎麼會和身後那群五大三粗的賊寇混到了一塊。

    難不成現在賊寇的智商都見長,也都知道找軍師了?

    鄧昶站在道路中央,聽得糜竺相詢,不由的哼哼冷笑數聲,揚聲道:「此山乃我府,此花乃我杵,此路乃我堵,要想過此道通疏,留下馬匹當押物,若是執迷想不悟,哼,哼哼,哼哼哼——老子殺你來種樹!」

    「噗嗤!」

    不遠處的袁尚聞言差點沒氣的吐血,這鄧昶的嘴到底是什麼做的,逮啥說啥啊。

    明明已經認定對面是賊,怎麼經他一說,反倒是顛倒了過來?我們是來收繳贓物的好不好?

    現在這情況,到底是對面是賊,還是我們是賊?怎麼連這點立場都把不清楚,弄得這麼混亂!

    馬隊方向,以龔都為首,一眾舊屬的黃巾賊眾紛紛持刀相迎,警惕的看著道路中的鄧昶。

    他娘的,這儒生乃是何人?安敢如此囂張?也不看看是誰家的馬匹?就敢放膽狂言?

    這些黃巾賊在投靠汝南之前,從來都是拿別人的家伙,誰敢來搶他們?今天這一出,倒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

    糜竺心下清明,仔細尋摸片刻,便深知對方若無准備,斷然不敢在此劫持己方的馬隊。

    但見兩方樹林朔朔,只怕其中必有埋伏!

    想到這裡,只見糜竺沖著鄧昶拱了拱手,道:「不知閣下姓甚名誰,所使者又是何人,安敢劫吾等馬匹?可否告知一二?」

    鄧昶冷笑一聲,原模原樣的照搬袁尚話語,開口說道:「好說,我乃是汝南劉豫州,劉皇叔帳下!今日特奉天子衣帶詔令,在此處繳馬!你等若是不留下馬匹?便是違了天子之意,下場嗎......哼哼,殺,無赦!」

    「嘶——」

    糜竺和龔都頓時吃驚的深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瞪視著一臉得意的鄧昶,詫然道:「你....你說你是奉誰的指令?」

    鄧昶冷哼一聲,不爽道:「什麼毛病?聽不懂人話是怎麼的?我說,奉天子令,衣帶詔,皇叔命,劉豫州.......劉豫州不認識?劉玄德知道不?」

    袁尚在暗中,默默的豎起一個大拇指,太他媽上道了,這傻帽學別的或許不行,學唬人一個來一個來的,看那表情和入戲的神態,已是明顯不在自己之下,頗有些青出於藍之勢!

    廢物有時候也是有用武之地的。

    秋風簌簌,人心拔涼。

    糜竺、龔都,以及一眾黃巾軍的舊屬都是啞口無言的看著不遠處鄧昶一副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欠揍模樣。

    痴楞半晌,默默無言而對..........

    良久之後。

    但見龔都怒吼一聲,面色乍然間變得潮紅,雙腿一夾,縱馬舞刀向著鄧昶殺來,一邊奔襲還一邊高聲怒吼。

    「放你娘的狗屁!還他娘的奉衣帶詔?俺今日非他娘的砍扁了你不可!」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0
第四十一章 臥薪嘗膽


    (ps:開章之前,首先要感謝書友無Dragon玫、D調_旋律的打賞,還要謝謝許多書友在書評區留下了寶貴的意見,我這人靦腆,多余的話就不說了,四個字,謝謝你們。)

    (再一ps:看到書評區裡有人問洛神問題,好吧,歷史上曹操攻破鄴城,得知甄宓是袁熙妻子的時間是204年,現在是官渡之戰,距離那個時期還有將近5年的時間,5年前啊,誰敢說洛神一定就嫁給袁熙了?反正我是不敢。至於主角和甄宓之間,將來賤情有木有啊有木有.....自己想去吧。)

    人生在世,酸甜苦辣,喜樂憂愁。

    沒有坎坷的人生不算是人生,沒有壓力的生活不算生活,沒有痛苦的回憶不算是回憶。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面對困境,勇往直前,奮力拼搏,不為困難所折服,不為壓力所擊倒,這樣的人生才活的完美,活的精彩,活的有奔頭,活的有意義。

    一直以來,糜竺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幾乎全部都秉承了這些最為美好的品德,無論是在什麼樣的逆境下,糜竺自覺都不曾迷茫過,軟弱過,茫然無措過.........

    但是今天,糜竺覺得,自己的前半輩子真是白活了。

    今兒這事,真的是讓他糜竺軟弱了,迷茫了,茫然無措了。

    這天下間,居然有人會碰到一個打著己方的名號來搶己方馬匹的家伙......這什麼世道啊?天下間還有比這更丟臉,更落面子,更混帳的事情嗎?

    想到這裡,糜竺不由的閉上眼睛,仰天長嘆,感慨的說了一句具有點睛之筆效果的肺腑之言。

    「豺狼當道啊.......」

    不說糜竺對世道又多一份空前的領悟,單說此刻龔都已是被氣得火冒三丈,五內俱焚,揮舞著手中砍刀,打馬就沖上前來,二話不說,照著鄧昶的腦袋就是凌空劈下,誓要將此獠剁成肉泥。

    事情發生在兔起鵲落之間,鄧昶卻是連反應的時間,那柄大刀已然是劈至到了他的頭頂當空。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突聽「嗖——」的一聲箭響,一支由草叢中射出的利箭順著疾風而出,精准無誤,不偏不倚,正好是穩穩的扎在了龔都的右手腕之上。

    「啊~~~~!!」

    龔都吃痛的仰天吼了一嗓子,虎口略略一松,便見他手中的戰刀在凌空落地,「鈧」的一聲重重的砸落在鄧昶的面前,揚起了好大的一陣塵土。

    鄧昶筆直的矗立不動,木訥的看著地上的戰刀,臉色忽青忽白,一雙豆眼直勾勾的,也不知道他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邊廂,龔都緊握著流血不止的右手,詫然的來回四顧,尋找這一箭究竟是何人所射。

    乍然之間,適才還是幽靜的兩旁樹林中猛然一聲號角響起,震的在場諸人心神不由皆是一顫。

    「嗚嗚嗚嗚——!!」

    接著,便見呼呼啦啦的道路兩旁猛然沖出數千之眾,戰馬嘶鳴,甲胄鮮明,各個精神抖索,望之便知是正規軍伍之眾。

    糜竺的臉色頃刻間變得煞白,心下開始急轉。

    大事不妙,看來今日是碰上硬茬了!

    單看這些兵馬的相貌,便知絕不是普通的賊眾,分明是久經戰陣的精銳之師!

    可問題是,這究竟是哪來的軍馬?冒充主公之兵在此劫道究竟是為何意?

    難不成是宛城曹仁的軍隊?!他們冒充主公之兵是為何意?難道僅僅是為了破壞主公的聲名而已?不可能!曹仁身經百戰,乃是曹氏宗族第一將領,焉能做出這等小兒之事?這其中必有更深的理由!

    糜竺心念急轉,那邊廂的龔都早已是捂著受傷的右手打馬回陣,憤怒的來回掃視著敵軍,咬牙切齒的怒吼道:「適才暗箭偷襲者乃是何人?可敢站將出來,讓俺瞅瞅!」

    龔都話音落時,便見一相貌儒雅,英武異常的將領緩緩的打馬而出,其身披銀銅鎧甲,手握寶雕良弓,一臉不屑的瞧著龔都,哼了一聲道:「是我!」

    來將不是別人,正是張頜。

    龔都怒氣沖沖的瞪視著張頜,一口鋼牙幾欲咬碎,右手手掌鮮血成渠。

    手上雖然帶傷,但龔都卻是不管不顧,怒氣沖沖沖著張頜喊道:「汝乃何人?可敢給俺報上姓名來?」

    這一下卻是把張頜給問住了。

    平日的淡漠儒雅的臉色此刻變得忽紅忽白,張頜的眉頭皺了開,開了皺,內心中天人交戰,仿佛正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的思想角逐。

    過了好半天,方見張頜雙目一閉,臉色變得通紅,仰頭看著幽寂的天空,拼盡全身的力氣,用一種自尊心受到極大侮辱的顫抖聲調緩緩開口道。

    「我....我.....我是關羽。」

    「.........」

    不遠處,高覽一臉沉痛的看著忍痛割舍掉傲氣與自尊才說出這句話的張頜,心中無限感慨:「兄弟,難為你了!」

    龔都的臉色也和張頜一樣變得通紅,不同的是,張頜臉紅是羞的,龔都臉紅是他娘氣的!

    「你....你....你放屁!」龔都呀呲欲裂,恨不得撲上去咬張頜一口。

    三軍正中,袁尚的眉頭不由的微微一皺,這臉上掛疤的漢子是誰啊,還挺不好糊弄的?

    張將軍騙人的水准還是得有待加強。

    轉身沖著身後的士卒做了一個手勢,但聽袁尚高聲喝道:「來人,將本將的大纛旗豎起來!」

    隨著袁尚的話音落下,又聽一陣號角「嗚嗚嗚——」的聲響,只見袁軍的身後緩緩的豎起了三桿纛旗,旗幟錦線金邊,紅底黑字,明晃晃的扎刺著在場每一個的眼球。

    場內眾人,包括張頜,高覽,糜竺,龔都的臉色一個個都變的五顏六色,肌肉僵硬,跟被灌了二斤砒霜似的,呆愣愣的瞅著那三桿纛旗說不出話來。

    三桿大旗上,方方正正的繡著三個黑體大字。

    「劉!」、「關!」、「張!」。

    龔都的胸口一起一伏,面色潮紅,仿佛心髒病晚期病人一樣,用幾乎是用嗓子擠出來的聲音說了一句。

    「太不要臉了......俺今天非得跟他們並個死活!」

    糜竺的臉色也非常不好看,但理智告訴他,對方人數超出己方太多,不可輕易與之,還是早早撤離為上。

    「龔將軍息怒,賊強我弱,不可切意造次,對方如此蠻橫,顯然是不知我等乃是何人,龔將軍切切不可因怒而洩露身份,不然定遭滅口!」

    龔都詫然的轉頭看著糜竺,咬牙道:「什麼?他們冒充咱們,咱還不能承認了?這也太熊了吧!」

    糜竺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時耶,勢耶!苦身焦思,置膽於坐,坐臥即仰膽,飲食亦嘗膽,此時之情況正合當年勾踐臥薪嘗膽之事.....一個字,忍!」

    袁尚冷冷的看著龔都和糜竺在遠處交頭接耳,心下不耐煩,高聲道:「怎麼樣?爾等可識我軍之旗號,劉豫州奉旨繳馬,准備出兵討逆!爾等速速獻上馬匹,於國有功,不然的話便是抗旨不尊,後果嗎........全部死掉!」

    糜竺瞪了一眼袁尚,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抱了抱拳道:「也罷,馬匹便留給爾等,今日之事,日後再見,必將向閣下討還個公道。」

    說罷,糜竺不在多言,掉轉馬頭,分奔而去,龔都也是惡狠狠的瞪了張頜一眼,用帶血的大手一揮,率領眾黃巾賊眾向著後方火速退去。

    袁尚等人此番只為取馬,不為殺人,見唬走了對方,自然也沒必要趕上去拼命,隨即下令眾士卒收了馬匹,擴充武裝。

    不到一會功夫,袁軍缺少戰馬的數百兵將再一次的配備戰馬,五千兵將又變成了清一色的騎軍。

    看著麾下將士人人有馬,又恢復了往日的氣勢,袁尚心下滿意,點了點頭,笑道:「這才像話!」

    高覽打馬至袁尚身後,看了看那繡著「劉、關、張」三字的三面纛旗,心下疑惑,問道:「公子,那三桿纛旗,你是從哪裡弄出來的?」

    袁尚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膀,道:『在南頓縣時,我便托人連夜趕制出來的,出門在外,道上混的,總得多預備幾手。」

    高覽頓時汗如雨下。

    轉過頭去,卻見鄧昶還是原地站在那裡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龔都遺留在地上的大砍刀,彷如一塊千年礁石,雷打不動。

    袁尚見狀奇怪,打馬來到鄧昶身邊,沖著他喊了一嗓子:「我說,你老瞅那刀干嗎?不是被嚇傻了吧?」

    鄧昶一動不動,依舊恍若未聞。

    袁尚眉頭一皺,抬手照著鄧昶的後腦勺來了一巴掌:「鄧主簿,醒醒了!」

    這一下子,瞬時給鄧昶打了個激靈,當著一眾兵將的面,一把抱住袁尚騎在馬上的大腿,放開嗓子嚎啕大哭。

    「啊啊啊——,太嚇人了!將軍,腦袋,腦袋啊,我的腦袋啊.........剛才險些就沒了!」

    袁尚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別哭了,這就是戰場,習慣就好了,你看,劫人不是個容易活吧?你以後還是安分守己的當你的被劫人吧。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這句話就是孔子六百年前專門給你寫的,回去送你本論語好好讀讀。」

    鄧昶一邊哭,一邊茫然抬頭,道:「孔老夫子,還專門為我寫了一句?」

    「那是,孔子多博愛啊,豈能獨獨忘卻君乎?」

    鄧昶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哭的梨花帶雨,一個勁的哽咽點頭。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袁軍士卒看了看鄧昶的褲襠,高聲道:「公子!」

    袁尚正拍著鄧昶的肩膀安慰,聞言道:「怎麼了?」

    那名士卒小心的看了袁尚一眼:「鄧主簿.....嚇尿了!」

    袁尚的臉色頓時一變。

    「滾開!埋汰的東西,別抱我大腿,這麼大人了你羞不羞......混蛋,你拿鼻涕蹭我褲子!」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1
第四十二章 漢室潛龍


    (ps:感謝書友bluemilan的打賞,書的成績似乎不是太好,可能是耷眼寫作水平不高的緣故,但我一定會努力爭取進步,如果大家覺得本書還湊合,入得法眼,請給些推薦和收藏,對於一個新人來說,點點滴滴的數據是寫書的動力,真的很重要,拜謝大家了。)

    *********************

    東漢十三州,豫州為各州之中,汝南郡又居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稱。

    汝南自春秋之始便有建制,距離現在的東漢時期,已是有了九百余年的發展,其郡下領三十七縣,治所在於平輿。

    身為天下中樞之地,汝南郡自然而然的承擔起了南北各路的商賈集會販賣,走銷,通運,以及水路要道碼頭中樞的重要責任。且汝南有「負山面淮,控扼潁蔡」之險,是歷代兵家的必爭之地。

    如今,這所集商賈往來,車水馬龍的重要郡所,便是在劉備、劉玄德的管治之下。

    汝南平輿太守府。

    太守府邸佔地不大,除了正中廳堂之外,只有左右旁側的十一間耳房,不甚奢華,卻也不失大氣。其間房屋廳舍皆干淨整潔,丁字排開,與平常的官家府邸沒什麼兩樣,無有絲毫特點,若說唯一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僅有偏西的花園之內,一條仗寬的小溪由南向北,貫穿了整個庭院,上建一抹制造精美的雕欄木橋,清幽別致,怡然相愜。

    在整個太守府內,劉備最喜歡的可能就是這個地方了。

    站在小木橋上,看著歡快的水流,聽著遠處城外,隱隱傳來尚未歸營守兵們的馬蹄聲與號角聲,這是劉備自到汝南城以來,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

    劉備的相貌與別人都不太一樣,相比於袁紹的英武,曹操的平凡,劉備看起來似是多了幾分奇特。

    一頭散披著的烏黑頭發,發質頗有些不俗,在陽光下熠熠生光,仿佛那不是頭發而是一卷繡著金邊的綢緞,一幅十分寬闊的額頭,大開大闔卻反而顯得氣勢內斂,他的膚色更是黃中透紅,紅中有白,白中又似有一種晶瑩的光彩,看起來很年輕,比袁紹和曹操保養的都好,一對光華隱現神采大異常人的雙眸,還有一副寬長渾厚的耳朵,看著雖與常人不同,卻又不失英俊神采。

    肩寬腿厚,腰細臂長,行動間氣勢天成,神態間卻又是閒適自得,給人一種好似遠在天邊卻又分明近在眼前的親近感。

    從古至今,世界上有許多人的長相都很古怪,像劉備這樣的人,長相雖然奇特,卻奇特的讓人舒坦,人們稱之為「天賦異稟」。

    不像是有的人,長相也很奇特,卻奇特的讓人惡心,那樣的人,人們稱之為「天生畸形」。

    「主公,糜從事和龔將軍求見!」一名侍衛前來稟報。

    劉備將神思從小橋流水上轉了出來,灑然一笑:「讓他們過來吧。」

    少時,便見糜竺和龔都一臉無精打采的來到溪邊,抬首看了看劉備,一起施禮言道:「參見主公。」

    劉備笑著點頭:「子仲,今日買馬又是辛苦了一趟,勞累了.....龔都,你的右手如何受傷了?」

    龔都聞言臉色一紅,沒曾想到劉備心細如此,一眼就看到了他被張頜射傷的右手,心下感動之余卻又有些愧疚,低著頭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還是糜竺識得大體,沖著劉備深施一禮,愧疚道:「主公,糜竺有罪,望主公責罰!」

    劉備面色不變,奇道:「哦?莫不是買馬的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糜竺和龔都聞言,臉色頓時一紅,過了好半晌,方聽糜竺愧疚的開口。

    「主公英明,我等辦事不力,買得三百余匹上等良馬,回軍路上,卻是被強人所劫持而去.....竺深感慚愧。」

    龔都臉上的肌肉也是一陣僵硬,啪的一聲單膝而跪:「主公!俺...俺有罪啊!」

    劉備嘴角輕揚,莞爾一笑,柔聲道:「馬匹而已,又不是城池,算了吧。」

    要知道,在這個東漢亂世,戰馬乃是各方勢力都緊張稀缺之物,三百匹良馬是何等重要,價值何等不菲,龔都等人失責丟馬,本已是抱了被痛罰的決心而來,不想劉備卻是一句帶過,且臉上連一絲漣汔都沒有。

    心寬仁厚,心思慎密,舉手投足間仿佛都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這就是漢室潛龍劉備!

    這才是一個明主真正該有氣度和御下之道!

    「主公....我....我......」龔都如此精壯的一條漢子,此刻熱淚盈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劉備心下奇怪,平日裡勇猛血性,豪言放語的漢子,今日扭扭捏捏的變得如同小女子一般,似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般,讓人欺負的凶了。

    「子仲,龔將軍今日怎麼變成這般?莫不是有什麼委屈?」劉備抬頭好奇的望向糜竺。

    糜竺心下哀嘆,隨即擇選重點,將今日失卻馬匹之事言簡意賅的向劉備敘述了一遍。

    聽了糜竺的話,劉備不由吃驚,詫然而言道:「天下之大,居然還有這等奇事?當真是奇怪的很.....恩,子仲適才曾言對方兵馬精銳,觀之戰力不弱,可識得是何處人馬?」

    糜竺聞言長聲一嘆,搖頭道:「主公恕罪,竺仔細觀察,卻是沒有認得出來,竺本疑對方為曹仁麾下軍馬,只是.....只是奇怪那曹仁乃是曹氏第一良將,卻用如此拙劣的方式來破壞我軍名頭,不知所圖為何?著實是.....想不透啊。」

    劉備聞言沉思了一會,搖頭道:「想不透就暫時不要想,也罷,此事且榮日後再慢慢商議。」

    說到這裡,劉備沖著糜竺使了一個眼神,道:「龔將軍右手受傷,且先回去好好療養,子仲,你且隨我來,我有事要與你商議。」

    劉備如此鄭重,糜竺心下了然,知曉劉備要找他商議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隨即領命跟去。

    來到太守府前廳,卻見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內等候,皆是劉備帳下親信,包括關羽,張飛,孫乾,簡雍四人盡皆在內。

    糜竺與眾人見禮,便即刻在旁側跪坐而下,劉備高居主位,來回看著眾人,接著緩緩的從袖囊中掏出一卷簡易的竹簡,輕輕的撩在桌案上,道:「這是今天早上,一騎斥候飛馬送入汝南郡的,諸公可看看其中內容。」

    眾人心下不由好奇,首先由簡雍起身接過書簡,徐徐展開,仔細查看當中內容。

    看了一會,卻見簡雍的面色驟然一變,忙交付於一旁的關羽。

    關羽一身綠袍,摸著鄂下長髯,眯著丹鳳眼仔細觀察片刻,接著又將書簡傳給了旁邊的張飛。

    幾經易手,眾人挨個看了一遍之後,紛紛垂首,若有所思。

    「怎麼樣?」劉備摸著下巴上的胡須,笑著問眾人道:「袁紹之子袁尚率兵偷潛入豫州,做書欲與我等相會,對於此信,公等可是有何見解?」

    眾人當中以關羽最有發言權,劉備問起,自當由他率先發表意見。

    「袁軍竟然出現在汝南,而且還是由袁紹之子帶隊.....此事甚有怪異,大哥你需知道,當年徐州之戰,我們請袁紹作為盟軍,乘曹操出兵,渡黃河攻兗州,不想袁紹卻因膝下愛子之病,不曾答應出兵,那愛子當之便是這個袁尚,以袁紹之性情,焉能派此子身犯大險,孤軍偷入敵後?這事頗有些不合常理。」

    劉備聞言點頭,道:「以二弟之意,莫不是說......」

    關羽想了一想,道:「大哥,弟是想,這當中莫非有詐?該不會是曹操......設下的狡計吧?」

    那邊廂,孫乾聞言道:「關將軍此言雖有道理,但以曹操以及其麾下謀主之智,安能出此下計?更何況曹軍若是假扮,怎地不假扮別人,偏偏要假扮袁紹愛子?此法甚是拙劣,說不通的!」

    劉備聞言點頭道:「公佑之言,甚和我心,此信剛被自稱袁軍斥候的人送來時,我亦是曾懷疑其中真偽,怎奈思前想後,都覺得若是曹軍假扮,其中疑點未免甚多,不和曹操平日用計之法。」

    突然間,一個嗓門巨大,慷鏘有力的聲音傳來道:「大哥,那依你之見,對於來此拜會的袁軍,我等又該如何處置?留下還是趕走?」

    說話人身材魁梧,虎目虯須,一看便不是易與之輩,正是劉備之義弟張飛。

    劉備用左手輕輕的敲了敲桌案,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少時,方見他雙目微睜,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道:「不管來者是真是假,我等都當以禮相見,若是假的,也可從旁瞧出破綻,看出端地,若是真的,袁本初如今乃我軍盟友,同扶漢室,其子代父前來,更是需周到款待,萬不能失了禮數。」

    說到這裡,便見劉備緩緩起身,笑道:「當初我被曹操擊破城池,北上投奔本初,本初對我以禮相待,奉為上賓,此恩我時刻不敢相忘,今日世侄前來,我當親自出城迎接,以顯禮數。」

    說到這裡,劉備隨即開始分配任務。

    「子仲,你刻准備,派人將汝南館驛收拾停當,早備水酒,以便袁公子下榻少歇。」

    糜竺起身:「諾。」

    「翼德,在汝南郡東,劃出一塊營盤,多備糧草篷帳,用以袁軍屯駐。」

    張飛爽朗一笑:「大哥放心!」

    「公佑,派人准備儀仗,清掃城門,時刻等待消息,准備出迎。」

    「諾。」

    「憲和,通知汝南大小官吏,來日與我一同齊至城門,迎接貴客。」

    「主公安心,雍必然妥善。」

    「.........」

    吩咐了好大一圈,總算是布置完了任務,覺得不再有所疏漏,劉備方才摸了摸整潔的胡須,仰頭看著廳堂之頂,自顧自的感慨言道:「昔日在河北時,袁本初氣度雍容,與人有禮,風姿卓雅,頗不負四世三公名,如今他教出來的兒子又是一個什麼樣子,呵呵,當真是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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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相見歡


    (感謝書友bluemilan投的10分評價票,話說剛剛好像是看到了書友狂馬同志昨天投了催更票的說,可惜沒看到,要是讓我看到了,嘿嘿——也是更不出來的o(╯□╰)o)

    ********************

    隔日之後,袁尚所率領的精銳騎部,在經歷了多番事件之後,總算是抵達了汝南境內。

    遠遠的看見了汝南的治所平輿,袁尚的心中終於緩緩的舒出了一口氣。

    多少日得艱辛,多少日的奔波,多少日的勞累,己方五千精騎由北至南,幾乎橫跨了整個中原地界,現在總算是抵達了汝南城。

    什麼叫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便是了。

    五千精騎浩浩蕩蕩,踏草震塵,威嚴肅穆,氣勢昂揚的向著汝南城行駛而去。

    古老厚重的城牆,巍峨寬敞的城門,紅襯「劉」字大旗豎立城塔正中,迎風招展,烈烈翻飛起舞,城下草地綠茵,官道整潔,道旁楊柳成蔭,隨風飄絮,盡是一派祥和之相,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心曠神怡,神思盡皆流連其中。

    「報!」

    一騎斥候從汝南城的方向飛奔而至,卻是前日,袁尚從軍中挑選,派往汝南城知會劉備的精銳軍卒。

    斥候飛馬近前,沖著袁尚拱了拱手,匯報道:「啟稟公子,漢左將軍、領豫州牧劉備,現正率領手下的文武官吏,布列於汝南北城城門之外,親自迎接公子,禮儀甚為恪守!」

    袁尚聞言眨了眨眼睛,點頭感嘆:「到底是漢室帝胄,天子他叔,做起事來就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禮,我軍還沒到,他這麼早就在汝南城門口布好迎接的陣仗了。」

    一旁的張頜聞言微微一笑,道:「此事早就在末將的意料之中,如今世人皆知,天下之間,若論仇怨之深,以曹操和劉備之間為最!主公鯨吞河北,曹操虎踞中原,雙方交戰乃是順應時勢,不得不為之。但劉備與曹操之間可卻不一樣了,征討呂布時,劉備本屬曹操客將,頗得曹操重視,可劉備事後不但背反於他不說,還事事與曹操作對,曹操挾天子令諸侯,劉備偏偏就弄出個衣帶詔,奉旨討逆!攪亂了曹操征戰天下的正統地位,若不是此刻曹操不得不與我軍對抗,只怕早就南下把劉備殺刮一千遍了。」

    袁尚聞言點頭,道:「張將軍的意思是,劉備現在如此熱情的對待我們,其實是有私心的,他結好我們,利用我們牽制曹操,好讓他自己能夠有喘息的機會,在南面穩妥的發展.......而事實上,我們也確實是這樣做了,對不對?」

    張頜點頭道:「末將正是此意。」

    袁尚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若有所思道:「這麼說來的話,咱們是劉備的恩人了?他得求著咱們?」

    張頜與袁尚相處日久,心下頓時警醒,深知這位公子外貌雖然儒雅,實則內心......怎麼形容呢,比曹操還黑上幾分。

    袁尚現在的這個表情,張頜已然是非常的熟悉了.....明顯就是心中又有了什麼.....餿主意。

    「公子,你又想干什麼啊?眼瞅著就要到汝南了,您可別在打什麼怪名堂了,末將委實是陪襯不起了」

    張頜的語氣聽起來明顯的有些顫抖,這也難怪,堂堂的河北四庭柱之一,居然讓他去裝關羽壞別人的名聲,張頜活到這麼大,這種爛眼子事還真就是第一次干。

    袁尚充耳不聞,笑道:「張將軍,經你剛才一分析,我覺得咱們的立場地位其實應該比預計的更高一些,畢竟劉備現在是有求於咱們的,所以這次來,不應該是咱們請他出兵攻打曹操後方,而是咱們幫他出兵,或者說是命令他出兵!要反客為主,這麼好的機會可不能浪費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張頜聞言奇道:「請他出兵.....幫他出兵?都是出兵,有什麼不一樣嗎?還有,王八是什麼?」

    「當然不一樣,一字之差天壤之別!立場這個東西看之無形,但實則卻非常重要,甚是比某些實物還要有用的多,張將軍打仗是厲害,談判卻不在行,此次會晤劉備,還是全權交付給我負責吧.........至於王八,俗稱為龜,是現存最古老的爬行動物,泛指龜鱉目的所有成員。」

    「談判?誰要談判?」一聲頗有些激動的聲音突然在袁尚身後響起,頓時給袁三公子嚇了個激靈。

    鄧主薄不知什麼時候,興致沖沖的突然打馬過來,一臉莫名其妙的激動神色。

    袁尚摸著胸口,不滿的道:「跟你說過了,別突然在我身後出現!要不我很容易下意識的回頭一刀把你砍了,我反應很快的!」

    鄧主薄渾不在意,滿面笑如花開:「公子,你剛才是不是說要去談判?此事鄧某正可派上用場!在下今日願為公子分憂。」

    袁尚聞言詫然:「你這家伙長得什麼耳朵,我這麼低調的談話你都能聽見?」

    鄧主薄嘿嘿一笑:「公子,鄧某的耳朵不是重點,重點乃是鄧某這三寸不爛的舌頭啊,對公子必有大用。」

    袁尚的眉頭微微皺起:「你滿嘴漏風我倒是知道,三寸不爛還真就沒看出來。」

    鄧主薄臉色一變,方要為自己的口才辯駁幾句,卻見高覽飛馬而至,對著袁尚拱手道:「公子,平輿的北門到了,劉備率領一眾文武干吏就在前面等候!」

    「好!」袁尚臉色一正,仔細尋思了一下,道:「全軍下馬,步行過去,禮多人不怪,人家都出城迎咱們了,咱們也不能太過矯情,第一次見面,需得給劉皇叔留個好點的印象,讓弟兄們受些辛苦,下來跟我走幾步!」

    「諾!」

    *****************

    平輿的北門,劉備率領著一眾文武官吏,正迎賓於城門之外。

    仰頭看了看天色,但見豔陽高照,已是接近正午時分。

    劉備的身後,以關張二位將軍為首,所有的文武兵將一個個身體都挺得筆直,軍容規整,儀姿甚佳。

    「大哥,袁軍過來了!」關羽的丹鳳眼微眯,撫著三縷長髯對劉備說道。

    劉備聞言抬頭望去,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支騎兵隊伍保持著相當規整的陣型,不急不緩的向著己方走來。

    張飛挑了挑眉毛,奇道:「大哥!袁軍的進軍速度怎地如此之慢?」

    劉備抬著頭仔細的瞧了片刻,笑著點頭道:「不愧是袁本初之子,真是有乃父之風,端的不失禮儀!三弟你看,袁軍此來雖全是精騎戰將,但此刻卻已是齊齊下馬,步行而來,對我等可謂是尊重備至......袁三公子,不枉我親自率眾出城相迎,果然不俗,難怪本初稀他如命,此子於本初而言,甚是要得。」

    說話之間,袁軍的兵馬已是走到了近前,雖然只是步行,但五千匹馬所帶起的沙塵也是讓人心驚觸目,漫天飛揚的沙土,轟隆作響的地面,夾雜著兵卒們整齊羅列腳步聲,當可謂是震天徹底,效果驚人。

    眼見離劉備的迎接隊伍不足百余步的地方,高覽猛然抬手,沖著身後的兵將們高聲一喝,道:「全軍止步!」

    「唰!」

    「唰!」

    「唰!」

    整齊的腳步在城門前方驟然停住,馬匹也是在袁軍士卒的拉扯下,嘶鳴止蹄,五千人馬嚴整以待,遙望城門。

    劉備呵呵笑著點頭,自言自語道:「不錯,算是一支彪軍。」

    關羽側過頭去,低聲道:「大哥可看出什麼不妥?」

    劉備輕輕搖頭,笑道:「並無不妥,雲長你看那指揮兵卒的為首之將,便是袁紹帳下猛將高覽,我當初寄籬在本初帳下之時,曾見過此人,斷然無假!」

    關羽聞言,一直懸著的心方才略略放下。

    劉備當先邁步而去,一邊走一道:「諸公,隨我去迎接河北遠來之客。」

    眾人聞言都是紛紛跟上劉備的腳步,卻沒有人看見在迎接的隊伍當中,有兩個人在看清對方的人馬之後,臉色盡皆驟然變得發紫,好似活吃了一只蒼蠅,惡心反胃,用言語難以形容。

    這兩個人,正是糜竺和龔都。

    龔都顫抖的指著來軍,不敢相信的對糜竺道:「糜從事,這.....這....這不是那群偽冒我軍的賊子嗎?怎麼轉眼之間,便成了遠來的貴客?」

    糜竺也是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待確實看清之後,不由的用寬大的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低聲道:「別慌,千萬別慌,此事還不能確定,你暫且勿動,且讓我近前再仔細瞧瞧。」

    二人說話之間,劉備已是大步迎上,笑呵呵的沖著也是施施然迎來的袁尚,呵呵笑道:「來者,莫不是故人之子,袁尚袁世侄乎?」

    袁尚也是笑著走上前去,滿面微笑如風,兩人雙手齊握,那副親熱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出這兩個人乃是第一次見面。

    袁尚執後輩之禮,沖著劉備拱手道:「小子袁尚,見過玄德公!今日相見,真是隨了生平之願,小子在鄴城時,就常聽家父念叨著玄德公的好,並常常稱贊玄德公仁德聲名,常人所不及,尚早就想與公一見,今日終得償所願,果然如家父言,玄德公好風采啊!」

    劉備哈哈大笑,抬手親熱的拍了拍袁尚的胳膊道:「賢侄太客氣了,論起風采仁德,備哪裡及得上本初兄之萬一?令尊才是當世仁者,士子歸心的真英雄!呵呵,今日第一見賢侄,竟是頗有本初兄當年的風采,果然虎父無犬子!本初兄有此佳兒,當真是令人羨煞。」

    袁尚聞言急忙擺手,道:「玄德公誇贊過甚,尚當之不起,玄德公,我來為你引見,這兩位是我河北上將,張頜、高覽!此番前來汝南,尚能平安與玄德公會面,都虧了他們二人鼎力相助!」

    張頜與高人二人大步上前,一起拱手見禮。

    張頜含笑道:「玄德公,好久不見。」

    劉備也是急忙回禮,笑道:「張將軍,高將軍,自河北一別,二位將軍可尚安健?」

    高覽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托玄德公的洪福吉言,我二人廝殺到此,至今尚在!就算是過的不錯。」

    眾人聽高覽說的有趣,也是跟著歡笑。

    但見劉備將手向後一抬,對袁尚道:「來來來,賢侄,且讓備為你引見麾下幾位臂助,日後有事,也好得個面熟。」

    袁尚急忙抱拳:「有勞了!」

    「這位乃是備之義弟,關羽關雲長,呵呵,當年曾與本初有些誤會,今日引見與賢侄,還望咱們前嫌盡去,今後共同齊心,誓討曹賊。」

    眼前這名男子,相貌魁梧,身材高大,面如重棗丹紅,下顎長髯整齊威武,氣勢不俗,一股傲氣不言而釋,不消多說,正是鼎鼎大名的武聖關羽。

    劉備話中之意,袁尚明白,所謂的誤會就是當初斬殺河北名將顏良,文丑。

    「玄德公哪裡話,當初關將軍與河北之事,乃是各為其主,逼不得已,家父早就不掛懷在胸了。」袁尚微微一笑,一語帶過。

    關羽聞言,心下對袁尚好感增加,抱著拳沖著袁尚拱了拱手。

    劉備心下開懷,隨即又介紹一位剛面虯須,卻又不失英挺的巨漢給袁尚:「這位亦是備之義弟!張飛,字翼德。」

    袁尚聞言恍然:「原來是大名鼎鼎張將軍,久仰久仰,早聞閣下武勇非常,在虎牢關獨戰呂布而不落下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將軍真是相貌豪勇!不比常人!」

    張飛聞言豪爽一笑,哈哈大笑:「袁公子客氣,某家愧不敢當!」

    接踵之間,劉備又指一人:「這位乃是孫乾,字公佑,現為帳下從事。」

    袁尚笑著抱拳:「久仰久仰。」

    「這位乃是簡雍簡憲和,乃備之同鄉,現為帳下幕賓。」

    袁尚點了點頭:「久仰久仰。」

    「這位乃是糜竺,糜子仲,昔日乃是徐州巨戶,曾在備臨危之際相濟,乃備之股肱,不比他人啊。」

    袁尚轉過頭來,笑著對糜竺拱手:「久仰久......嘶——!!」

    袁尚身後,一直獐眉鼠目,東張西望的鄧主薄見了糜竺也是下意識的「啊!」了一聲,神情錯愕間,脫口便道:「怎麼是你!」

    「你什麼你!」袁尚面色一白,急忙回腳踹了鄧主薄一跟頭:「你又不認識人家,裝什麼熟!」

    鄧主薄聞言反應過味來,急忙點頭,笑道:「對,沒錯,沒錯,我是想說.....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

    糜竺此刻已然是將這兩人瞅的明明白白,他的臉色忽紅忽青,略顯僵硬,搖著牙張口道:「真是你們?」

    劉備好奇的看了看袁尚,以及他身後的鄧主薄,轉頭又看了看糜竺,奇道:「子仲,莫非你們認識?」

    「不認識,絕對不認識!」袁尚和鄧主薄一起開口否認。

    糜竺深吸口氣,沖著劉備拱手道:「主公,這位袁三公子便是......」

    「便是河北袁紹之子!貨真價實!」袁尚急忙出言搶斷。

    鄧主薄急忙在一旁幫腔:「他還是玄德公的賢侄呢。」

    糜竺眉頭一皺,又道:「他們身後的兵卒將士.......」

    「全都是仁義之師!」袁尚趕忙又道。

    「守法,相當的奉公守法!」鄧主薄再次幫腔。

    糜竺面色通紅,咬牙道:「他們身後的馬匹.......」

    「良馬!全都是河北幽州帶過來的良馬,跟別的地方一點都不沾邊,原汁原味!」袁尚面色很是鄭重。

    鄧主薄猛勁的點頭幫襯:「不錯不錯,都是幽州口味的好馬,玄德公不信可以殺兩匹嘗嘗。」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2
第四十四章 不似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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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竺的臉色鐵青的看著袁尚和鄧昶,心中的憤怒和委屈簡直可以用無以復加四個字來形容了。

    搶了我軍的馬匹,這才事隔幾天啊?居然還敢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軍的面前?

    糜竺心裡很不得勁,你出現便出現吧,居然還沒臉沒皮的跟我裝瘋!瞅著我就跟不認識似的,甚至連臉色紅都不紅一下,這兩個人的面皮,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你們.....你們.....」想到此處,糜竺氣的口吃結巴,連話都說不出來,平日裡充滿柔善仁雅的眼睛此刻充斥著血絲,赫赫然的布滿凶光,左顧右盼的,開始四下尋摸。

    袁尚的心中頓時一緊。

    這家伙左瞅右瞧的,找什麼呢?

    該不是找刀呢吧?難道他想捅死我們?

    比起袁尚,鄧主簿則顯得更是做賊心虛,偷偷摸摸的左右來回掃視,一雙隱藏在長衫低下的腿不停的抖動,一陣寒風過後,鄧主簿的褲襠下明顯的又有了幾分濕意。

    劉備心下愕然,面上卻是毫無異色,只是來回掃視著糜竺與袁尚二人,心中若有所思,似有所想,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琢磨什麼。

    「主公.....」沉寂了好一會,糜竺將心一橫,轉過頭去,張口便想向劉備做些諫言。

    不想,劉備卻是將手一抬,擋住了糜竺的話頭。

    「夠了。」劉備不著痕跡的轉頭瞅了糜竺一眼,雙眸中意味深長,硬是將糜竺接下來的話語給頂了回去。

    糜竺見狀心下頓時一陣清明,知道劉備不欲讓他點破。隨即低頭不語,好似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什麼也都沒有說過一樣。

    眼見糜竺不再說話,劉備方才又露出笑容,轉頭對袁尚說道:「賢侄,子仲近日來籌辦軍械,身體過於勞累,眼花頭暈,說話辦事時略有些糊涂,一時間失了禮數,賢侄萬莫見怪。」

    雖然不清楚劉備到底清不清楚個中的情形,但看這形勢,老劉同志明顯就是在把這事往下壓,袁尚心下略略松了一口氣,展顏笑道:「玄德公說的哪裡話?糜從事雍容風儀,為人敦厚,建禮於世,在下可是早有所聞,聽聞當年,就連曹操也對他另眼相待,欲表其為嬴郡太守,糜從事卻一心念及玄德公,決計不從,此等忠心,真是可昭日月,袁尚真的是打心眼裡感到佩服的。」

    糜竺沉著臉不說話,對於袁尚的恭維,只是默默的從心裡回敬了一個字。

    呸!

    倒是劉備風姿依舊,聞言哈哈大笑,將手一擺,道:「賢侄真是好會說話,但這其中未免又過於誇贊了,實在是令我主從愧顏,賢侄,汝南郡內,館驛已然安排妥當,賢侄一路風塵勞苦,且先領左右親信去下榻休息,備以命人在太守府內布置酒席,賢侄且先去休息兩個時辰,申時之末,太守府內,備與麾下文武,為賢侄等遠道來的貴客把酒接風.....賢侄,請入城!」

    袁尚笑著拱了拱手:「有勞玄德公如此費心了,在下實在愧疚,卻之不恭了.....只是我手下這些軍馬?」劉備抬手一拍腦門。哈哈大笑,道:「賢侄提醒的是,你若不說,備險些忘卻,翼德!領張頜,高覽二位將軍及其麾下兵馬往你准備的營盤屯歇,予以糧秣,切記好生安頓!」

    張飛爽朗一笑,道:「大哥放心,張,高二位將軍辛苦,請隨我往南城再走一遭。」

    張頜聞言沉默了一會,對高覽道:「你且隨他去,我率親兵,陪公子進城。」

    高覽曉得張頜心下謹慎,隨即點了點頭,招呼眾軍士,隨張飛去了。

    劉備贊賞的看了張頜一眼,點點頭道:「張將軍心思縝密,真不負河北名將之稱,比之當年空有武勇的顏良文丑,卻是強出甚多。」

    張頜聞言淡然一笑,道:「使君過贊。」

    劉備一甩袖子,豪爽道:「賢侄,請入城!」

    「玄德公也請入城。」如此,一眾人等便隨即有說有笑的進了汝南城池。

    來至吊橋邊上,鄧昶乘著別人不注意的當口,悄悄的閃到袁尚身後,哆哆嗦嗦的低聲道:「公子,事情不妙啊!那糜竺似是把咱們認出來了!」

    袁尚不著痕跡的輕輕的踩了鄧昶一腳,咬著牙嘀咕道:「別胡咧咧,什麼認出來了,玄德公都說了,他那是身體勞累,眼花頭暈。」

    鄧昶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三公子,你平日的機靈勁哪去了?劉備那麼說明明是顧及咱們的面子,不想雙方撕破臉皮鬧僵,那話你也能信!」

    袁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就你聰明!人家既然都裝傻充愣了,你還在那較什麼真,給你面子你都不要,非得拿屎盆子扣你才舒服?」

    鄧昶聞言眨巴眨巴眼,恍然道:「說的....也對啊....可我這心裡就是不踏實,怎麼辦啊?」

    袁尚白眼一翻,一把拉過鄧昶,低聲道:「我教你一個辦法,從現在開始,你要忘記你曾經搶過糜竺馬匹的事情,要在心裡時刻想著,我軍所有的馬匹都是從河北帶來的,跟劉備沒雞毛關系,反復反復來回想,使勁想,想的久了,事就成真的了,這叫自我催眠。」

    鄧昶聞言不由張口結舌:「我倒是知道過年,吹年什麼的,真不曉得,天下之大,竟還有這麼一個說道?」

    袁尚信誓旦旦的點頭:「天下之大,千奇萬怪之事甚多,本公子什麼時候騙過你?」

    鄧昶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非常不滿的眼神鄙夷的瞪著袁尚。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經常騙你,但這次肯定沒有,相信我,你在心裡念叨一千遍,這事自然而然也就成真的了。」鄧昶聞言點頭,隨即低頭默默的念叨起來:「馬都是我的,馬都是我的,馬都是我的......」

    袁尚:「........」

    少時,眾人入得城池,劉備沖著袁尚一拱手,笑道:「賢侄,備府內還有要事,暫且先去料理,卓公佑領你先去館驛歇息,日落後酒筵准本停當,備自當派人去請賢侄。」

    袁尚笑了一笑:「有勞玄德公操心,暫且告辭。」

    「賢侄好生歇息,便如在自家一般,無需過於拘束。」

    二人又好生寒暄了一陣之後,袁尚等人方才跟著孫乾向館驛走去,留下劉備一眾人等微笑觀送,直至消失在遠處的青石道路之中。

    袁尚方一走遠,便見糜竺面色一沉,拱手拜道:「主公,為何不讓我指破那小人的行徑!」

    一旁的關羽不知其中原委,適才便一直疑惑,聞言奇道:「子仲,你與那袁尚到底有何過節?」

    糜竺面色一紅,嘆氣道:「此事說來話長。」

    劉備默默然的看著袁尚消失的背影,神情漸漸平復,淡然道:「天下之大,奇事甚多,子仲遭了此子一算,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可不說亦是一番歷練.....然此時此刻,切記不可因些許小事而與袁軍將面皮撕破,不然,最終吃虧之人,還是我等。」

    糜竺聞言心有不甘,道:「那這口苦藥,咱們便白白咽了?」

    劉備微微一笑,道:「無所謂,當年呂布奪取徐州,我尚能與其以唇齒盟友相交,何況今日丟的不過是馬匹而已?而且.....這小子越是如此荒謬,我便越是心安無憂。」

    糜竺聞言一愣,奇道:「主公心安什麼?」

    劉備聞言微微一笑,道:「子仲,夫英雄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糜竺仔細想了一想,肯定道:「胸襟。」

    「不錯。」劉備緩緩點頭:「那你覺得,袁尚這小子,一介盜馬之徒,胸襟又是如何?」

    糜竺聞言不由哼了一聲,道:「盜馬之徒,又能有何胸襟,又如何能配稱之為英雄,他簡直就是個無賴.......」

    說到這裡,卻見糜竺猛然一愣,似是醒悟到劉備話中之意。

    劉備笑著點了點頭,道:「不錯,再沒見到袁紹之子的時候,備心中本來尚對他存了三分畏意,但是今日知曉了此事,我這一直懸著的心卻是完全放下了.......當今天下,河北袁紹與中原曹操乃為天下齊首的兩大梟雄,曹操當世雄才,無論文才武略皆堪稱諸侯魁首,這點自不必說!但河北門閥眾多,飽學之士頗眾,也有與其相爭之力,怎奈袁紹好謀無斷,任人唯親,人才不能盡用,導致麾下人多才匱,如此官渡之戰,方可讓曹操佔了大大的優勢,當初我曾擔心,袁紹本人雖不足多慮,但若是其後人身懷雄才,是霸主之姿,統領河北之眾,逐鹿天下,只怕這漢室,又會多了幾分變數,可今日見這袁尚.....呵呵,盜馬小兒一個,真真可笑之極,只怕他連袁紹的一半還趕不上吧。」

    關羽此刻,似是聽懂了八九分,摸了摸長須道:「大哥之意,原來在此處.....恩,弟弟適才觀那袁尚,雖然出身顯貴,表面有禮,但卻總是尋機與他身後那獐首鼠目的主簿嘀咕偷言,頗失身份,且此子適才的話語之中,表面雖然禮全,但十句之中,隱隱的卻有兩三句盡是粗鄙不文之語,望之不似人君啊。」

    劉備聞言笑了笑,點頭道:「望之不似人君.....恩,不錯,說得好,此等人物,縱是再得袁紹喜愛器重,日後也是難成大器,不足為慮也,河北袁氏,唉——,只怕最多也就是傳至這一輩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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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vc2008 於 2012-11-10 02:07 編輯

第四十五章 曹操曰:十濁一清


    官渡之北,黃河邊岸,曹軍大營。

    黃河之水,像一頭脊背穹起、昂首欲躍的雄獅,洶湧的奔東而去。

    正如詩句所言,九曲黃河萬裡沙,浪淘風簸自天涯。

    黃浪翻卷,泛起無數白沫,黃河水上,仿佛是在無限的向東延伸,直到天地盡頭與橙黃色的夕陽景色交融於一處。

    乍眼望去,水天一線,哪裡還能分清是哪裡是水、哪裡是天?

    就好比此時此刻,站在河岸之邊高石上的那名睥睨天下男子的心境一般,氣勢磅礴,如詩如歌。

    呼嘯的冷風夾雜著河水的清新與塵土,推波逐浪,拍擊在河中的水石之上,濺起的水花掃在岸邊男子的身上,竟是微微的有些涼意。

    許褚大步而來,為曹操披上一抹披掛,抵御水寒。

    「仲康啊,白馬渡的袁軍,追趕的如何?」曹操裹了裹身上的披掛,貌似不漫不經心,實則深切驚醒的問了一句。

    許褚聞言哈哈一笑,爽朗道:「我軍兵分八路,諸位將軍各領一眾,對袁軍分而擊之,袁紹麾下不能抵敵,已是倉皇北撤而去了!主公,此戰,我軍可謂之大勝啊!」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面色絲毫無喜,突然又道:「大勝,大勝?呵呵,袁紹是敗了,我軍是勝了,不過,這卻並不是孤想要的。」

    許褚聞言一驚,詫然道:「主公,您這是.....?」

    曹操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向著河水內一扔,面有不道:「袁軍雖然倉皇北撤,但元氣卻並未大傷.....此一役,孤的打算,本欲是全線擊潰河北主力軍眾,令袁紹一蹶不振,再難翻身.........」

    許褚聞言眨了眨眼,道:「主公啊,烏巢之戰,我們本以為燒光了袁軍所有糧秣,不想,袁軍居然還有所保留,他們士氣雖喪,可糧草未盡,大敗之可也,但要全潰其軍,未免太難........明公,諸位將軍也是盡了全力了。」

    曹操聞言搖頭道:「罷了,此事與諸位將軍無關,乃是我之失也。不論如何,此戰縱然未曾全滅袁軍,但終歸是讓本初大吃了苦頭,三五年內,只怕他也是不敢輕進了吧。」

    說到這裡,卻見曹操又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展顏笑道:「仲康啊,還記得烏巢之戰,那個用計虛虛實實,咱山上遷延我軍的白甲小將嗎?」

    許褚聞言臉色一變,抬手下意識的捂住了後丘,臉色忽紅忽白,異常難看,不知在想些什麼。

    曹操眉毛一挑,奇道:「仲康,你怎麼了?」

    許褚面色微紅,猶豫了半晌方才抑郁的開口道:「屁股疼......」

    曹操:「.........」

    過了好久,方見曹操長嘆口氣,繼續剛才的話題道:「袁紹此番沒被孤打的一蹶不起,究其原因還是當夜烏巢之戰,那白甲小將設計替他保住了一部分糧秣,孤千算萬算,終歸是疏忽了這麼小小的一奇,呵呵,當日終歸還是小瞧了那名小友,真是可恨。」

    許褚聞言重重的哼了一聲,沒有接茬。

    曹操不以為意,繼續道:「前日荀彧來信,言孤軍偷襲許都的來將已然報上姓名,不但詐圍許昌,還把許都北面的分界石碑好一番涂抹,手法計策之怪異出奇,與當日那白甲小將頗為相合,如孤所料不錯,想必就是一個人,仲康,你猜猜那個人是誰?」

    許褚搖了搖頭,道:「末將愚鈍,想不出來,也不想知道他是誰。」

    曹操聞言搖頭,自顧自道:「呵呵,說出來卻連孤也不信了,那白甲小將自報的姓名,竟然就是袁本初的第三子袁尚,仲康,你說奇也不奇?」

    「袁紹之子?!」許褚聞言大吃一驚,屁股更是火辣辣的生疼了好幾倍,驚道:「袁家乃是名門,四世三公,袁紹本人極好面子,怎麼會生出那般奸詐無恥的小畜生?!」

    曹操聞言笑道:「我亦是想不透啊,今早孤剛剛接到來信,夏侯淵未聽孤言,率兵奔東追擊,直入徐州之境,卻是將那小子給追丟了。」

    許褚面色似是有些發白,道:「主公不是不讓他追嗎?怎麼妙才將軍他,違背了軍令!?」

    「是啊。」曹操面色一冷,道:「正是因為他的輕進,才使得那袁家小子改變了歸途,不走徐州,使得孤布置在徐州的重兵無用無功!當真是可氣之極,孤已是寫好了書信,內中深責夏侯淵,並令其率兵返回其屬地潁川陽翟,與曹仁成犄角之勢,尋找袁家小子蹤跡。」

    「主公,你責罰夏侯將軍不尊軍令,為何要讓他返回潁川屬地鎮守?」

    當時夏侯淵正是擔任潁川太守之職,其治所便是在陽翟。

    曹操聞言道:「讓他回去,一則是略作警示懲戒,二則我怕袁家小子前往豫州,萬一他與劉備合股,恐曹仁一人抵擋不住。」

    許褚聞言想了許久,忿忿道:「主公,其實我覺得妙才將軍雖然違了軍令,亦是其情可勉,畢竟那小畜生也太恨人了,當初在烏巢,他設下詭計暗算我不說,還用箭射.....射....射我屁股!!末將征戰沙場多年,何曾受過這等侮辱,還不如一刀殺了我痛快,現在末將只要是一想就這事就.........嘶,疼死末將了。」

    曹操聞言嘆氣,道:「孤與本初從小相識,憑心而論,文治武功,兵法戰陣,本初樣樣皆不如我,不想這一次,他卻是生了一個好兒子繼承基業,這一點,倒是在我之前了。」

    許褚嗤笑一聲,不服氣道:「明公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那小畜生雖然狡詐艱險,但所行所為之事,樣樣皆上不得台面!況且他還不是嫡子,我許褚愚鈍,都能看的出來,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得了河北的主公!」

    曹操聞言默然了許久,道:「你是想說,那小子望之不似人君.....是吧?」

    許褚聞言急忙點頭,道:「不錯,不錯,主公這話說的比我好......望之不似人君.....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曹操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搖頭道:「天下之人,只怕是大半的人見了那袁家小子,都會如此認為吧......」

    許褚道:「心性不穩,奸猾狡詐,年輕無禮,世人當然都會如此認為!」

    說到這裡,卻見曹操搖了搖頭,續道:「可惜的是,這些都只是表相而已,誰若是將這些當了真,只怕是會吃大苦頭的。」

    許褚聞言頓時愕然,道:「主公莫非不是這麼認為的?」

    曹操點了點頭,道:「通過與他會面一次,再加上荀彧的書簡呈送來的內容,孤能看的出來,袁家那小子確實是奸猾狡詐,性情乖戾,喜歡胡鬧,行事無風度,有失雄主之姿,但是.......」

    說到這裡,便見曹操轉頭看著許褚,少有的正色道:「但是,若事實果真如此,為何連張頜,高覽這等有識之士,都願跟隨他在中原腹地胡亂行事?」

    許褚眨巴眨巴眼睛,茫然道:「還不是因為袁紹的命令.....」

    曹操聞言搖頭,道:「不對,雖然我只見過此子一次,但我能看得出來,這小子雖然缺點頗多,但奇特的是,這些缺點卻不會讓人厭惡於他,相反的,孤反而對他很有興趣!他這就叫做十濁一清,乃大貴之相!」

    許褚聞言不由的喃喃重復:「十濁一清?大貴之相?」

    曹操聞言點點頭,道:「不錯,此子行事頗似古之一人,那人行事也是不得禮數,不按章法,為人無賴難纏,卻終成霸業!」

    「誰啊?」許褚心下納悶,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

    曹操冷然一笑,淡淡道:「高祖劉邦。」

    許褚聞言不由愕然。

    輕輕的將頭轉向南面,曹操仿佛是對許褚,又仿佛是自言自語的道:「仲康,日後相見,萬萬不可大意,若是有人因那小子不似人君的行事之風而輕視與他......」

    許褚聞言道:「怎樣?」

    「必有大災!」

    *************************

    「阿嚏!」劉備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接著茫然四顧。

    天兒也不涼啊?怎麼突然打了這麼大一嚏噴?

    該不是有誰在詛咒,說我有災呢吧?

    正尋思間,卻見從事孫乾走進廳來,對劉備拱了拱手,道:「啟稟主公,筵席已是布置妥當。」

    劉備聞言精神一振,道:「好!甚好,公佑,勞煩你親自走一趟,速速往館驛,請袁公子前來太守府赴宴。」

    孫乾聞言微笑道:「諾!」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3
第四十六章 誰能為師?


    汝南太守府邸,肉美酒醇,香味四溢,正廳的兩側之間,已然是布置好了二十余具桌案,每一具桌案上都置食鼎滿,酒盞足,鼎內飄香,盞中酒盛,端的是布置了一場好宴席。

    酒肉齊備,不醉不歸!人生快意之處,莫過於此。

    接下來需要等的,就是從河北遠道而至來的貴客蒞臨了。

    看著已是布置齊全,妥妥當當的酒筵,劉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

    東奔西走,終日惴惴,神思難得一次的放松。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劉備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過得非常勞苦。

    借著今日的這次時機,也該是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

    汝南郡館驛。

    孫乾乘著馬車來請袁尚赴宴,方一進入館驛,他便詫然的發現,整座館驛之內寂靜無聲,曲徑通幽,清淨宜人,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孫乾心下不由感到奇怪,這袁尚一眾人等來至汝南館驛,到現在為止,少說也是有了兩個多的時辰了,怎麼睡到現在還是沒有個動靜?

    這到底是奔襲了多少裡地,多長的時間啊?竟然累成這個樣子,當真是讓人猜不透,恩,猜不透。

    想到這裡,孫乾抬手將看守館驛的侍從招呼過來,親切的問道:「袁氏的三公子與他的一眾手下,此刻是否尚在裡面臥睡?」

    那侍從聞言搖了搖頭,笑道:「回稟孫先生的話,袁三公子自打進了咱們館驛之後,便一刻也沒有安歇,不曾睡下。」

    孫乾聞言大奇之:「不曾休息?那他們都在做些什麼?又在何處?」

    侍從聞言笑道:「袁三公子一直與幾名親信在後園的閣樓之上深談,整整兩個時辰了也未見下來,小人卻也不知曉他們在談些什麼。」

    「哦?竟有此事!」

    孫乾聞言不由來了興趣,摸著胡須沉思了一番之後,便沖著那侍從揮了揮手,道:「前面帶路,待我前去一觀。」

    侍從忙道:「諾。」

    館驛後園乃劉備上任後新建,其中清雅倪靜,園林,石山,樓閣,亭台之物雖然尚未完全竣工,僅有框架,但內中設施卻是一應俱全。

    此刻,袁尚等人現在便是在其中一座尚未建造完整的樓閣的二樓之上,悄言密談。

    侍從將孫乾領至閣樓之下,笑道:「孫從事,便是這了。」

    孫乾聞言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二樓的樓閣,心下不由的產生了一絲好奇.........

    袁尚等人,躲在這閣樓之上,必有機密!他們究竟會在談些什麼呢?

    每個人一生下來,就都都著不為人知的心理陰暗一面與好奇之心,像孫乾這樣的儒雅長者也不過僅僅是為外在高尚,如今遇到這種事情,心中的小魔鬼也是忍不住開始往外蹦跶。

    知道袁尚等人在裡面進行詭秘的談話,孫乾的心中不由升起了強大求知欲,同時心下又產生了一份深深的猜疑。

    那袁紹之子,在裡面密謀,該不是想要算計我軍吧?

    想到這裡,孫乾的心不由的緊了緊,偷聽的欲望在不知不覺間愈發的在心下開花結果。

    「梯子在哪?」孫乾仰頭看了一會袁尚他們所在的樓閣,轉頭問了侍從一句。

    那侍從聞言一愣,接著搖頭道:「回孫先生的話,那袁三公子等人上了樓閣之後,便將梯子撤入樓閣之內,除非他們自己從上面放下來,否則外人是決計無法進去的。」

    孫乾聞言面色一滯,心中暗自嘀咕:還真是狡猾多謀啊。

    這可惡的袁家小子........

    然而對方越之如此,孫乾的猜疑欲望變越是嚴重,好奇心作祟之下,孫乾開始圍繞著閣樓一步一步的打轉轉。

    他一邊思考,一邊尋找著可以偷聽的機會。

    可是這一次,孫乾還真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袁尚他們聚首於樓閣之上,其實還真就是沒鼓搗什麼貓膩。

    只不過袁尚在館驛閒來蛋疼,突發奇想,想請張頜教授他一些將帥之道,以及行軍用兵之術,想充實一下自己的頭腦。

    自家公子提出的要求,諒張頜又豈能不從,幾人隨即便在館驛後院尋了這間幽靜的閣樓,來此暢談軍學。

    為免外人叨擾瓜噪,張頜便撤上樓梯,以求安靜。

    此時的閣樓之上,學風一片大盛,張頜認真講,袁尚認真聽,正可應了良師益友四個字。

    唯有閒來無事跟著湊熱鬧的鄧主薄滿面無聊,閒的渾身發癢,面對張頜的講解,時不時的還嗤之以鼻。

    此刻的張頜一臉正色,對袁尚和鄧主薄講解道:「夫為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必強,輔隙則國必弱,重五事,曰之道,天,地,將,法。」

    袁尚聽得仔細,聞言認真點頭,鄧主薄卻在一旁扣著耳朵,面色很是不服氣。

    「我說張將軍,你講的這些,不過都是紙上言談而已,但凡是略懂兵家之人,大都知道,你在這重復跟我們說這些,跟照著書簡念有什麼不一樣,意義何在啊?」

    袁尚不滿的轉頭瞪了鄧昶一眼,道:「哪涼快哪呆著去,不樂意聽別聽!瞎攪合什麼啊?沒看我這正發憤圖強呢。」

    張頜卻是微微一笑,似是毫不在意,道:「鄧主薄說我紙上談兵,此言也並非是不無道理,但前人遺留的兵策,讀之易,記之亦易,可若真說是要運用自如,卻並不是每一人都能做到,不但需要時刻鞭策自身,還需積累經驗,常年思悟,方能嘗出個中三味。」

    鄧主薄白眼一翻,道:「話說的容易,可惜跟沒說一樣,請張將軍告訴鄧某,你適才講的重五事,即道,天,地,將,法,若是實際臨戰,又當如何運用?」

    張頜摸了摸胡須,道:「身為將帥,要善於謀形造勢,隨機應變,正所謂勢者,因利而特權也!所謂道,天,地,將,法,道即民心,天即天時,地即地利,將即將謀,法即法制,這五樣東西,說起來容易,但若想真正得之,卻又不知要費去多少心血。不是說運用便能運用自如的。」

    袁尚聞言略有所悟,點頭道:「張將軍之言,我大略能夠聽懂,可是又覺得吃的不是很透.......」

    張頜聞言笑道:「若要吃透,需以時日加以經驗,公子無需著急。」

    「張將軍此言,請恕鄧某不甚贊同!」鄧昶明顯有些起幺蛾子的意味。

    袁尚不滿道:「你懂不懂什麼叫尊重?我覺得我就夠不懂禮貌了,你怎麼可以比我還低級?」

    張頜不急不惱,淡淡笑道:「無妨,願聞其詳。」

    鄧主簿咳嗽了一聲,搖頭晃腦道:「張將軍適才說,道,天,地,將,法五事需以時日積累經驗,方才領悟的透徹,那我敢問張將軍,五事當中,咱們僅以天時而論,天時之物,乃白晝黑夜,酷暑寒冬,四季更替,這些東西,是人皆可明了,不知其中經驗何在?還請將軍賜教。」

    張頜點了點頭,道:「鄧主薄此言,卻是問到點子上了。」

    轉過頭去,張頜緩緩的來到窗戶之旁,只見外面秋葉散散,隨風起舞,不時間便有一兩葉刮入窗中。

    張頜轉頭問鄧主薄道:「舉個簡單的例子,戰場之上,威勢最猛者,當屬火攻,然欲借火攻,則必知風向,我今日就問一下鄧主薄,此時此地,風向為何?」

    袁尚和等常用一起走道窗邊,二人和張頜一起感受著窗外空氣的流動.......

    鄧主薄抬手在當空胡亂的摸了一摸,確定道:「是西北風!」

    袁尚抬起手來,也感受了一會,奇道:「恩.....不對,一盞茶前確實是西北風,但是現在,好像又有點往東南刮了。」

    張頜聞言笑道:「風者,冬為西北,夏為東南,世人大都認此為常理,卻不知天下之大,或湖或海,或川或流,都有可能改變風向,就好比此地,西南便是潁水,河風常年有,與季風往來交替,東南西北各處風向皆存,這種地方,若是你想放火燒敵毀敵軍的輜重糧草,就要揣摩出哪一路的風力比較大佔優,敢問鄧主薄,依你之見,眼下是西北風較強,還是東南風較甚?」

    「這個......」鄧昶聞言頓時啞然,然後不服氣道:「那你知道嗎?」

    張頜聞言笑道:「這還不簡單。」

    說罷,隨手撿起一片落在閣樓中的秋葉,迎風擲出,但見秋葉在空中軒軒颯颯,或東或北,雜亂無章,最後慢慢的飄失不見。

    「西北風較強,東南次之。」張頜肯定的說道。

    袁尚聞言詫道:「張將軍通過觀察樹葉的隨風走勢,來判斷哪路風力較強?真將才也!」

    張頜聞言謙虛的擺了擺手,道:「公子過贊,這個,便是經驗了。」

    袁尚聞言拱了拱手道:「張將軍,說實話,經過連日來的相處,我對你的為人和用兵真的是很仰慕,回到河北之後,我對將軍,願以師侍之,不知張將軍可願教我?」

    張頜輕輕的搖了搖頭,笑道:「張頜可以為公子之將,為公子之輔,但絕不能為公子之師,公子的盛情,請恕張頜不能接受。」

    袁尚臉色一跨,道:「將軍不是嫌我笨吧?」

    「末將不敢,只是公子的心性成熟,天縱奇才,乃是一塊美玉,張頜腐朽之姿,安敢教壞了公子?以公子的心性,若要尋一名師,必當為天文、地理、奇門、陣仗、兵家、商政皆精通者,不然久而久之,只怕難以讓公子服氣,反倒更是難教。」

    袁尚挑了挑眉:「天文、地理、兵家、商政....皆通?這天底下有這樣的人嗎?或者說,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張頜聞言苦笑道:「至少在河北四州,這樣的人,末將還沒聽說過.......」

    袁尚無言以對。

    但不論是此時的張頜還是袁尚,卻都沒有料到,在不久回到了河北之後,袁尚還真就找到了一個這樣的人。

    雖然這個人沒有張頜預料的那麼優秀,相反的,反而卻有點混.......

    鄧主薄在一旁卻是樂了,使勁的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公子,你要想找個好師傅,好說啊,這不是便有一個嗎?」

    袁尚聞言好奇的四下觀望,道:「哪呢?哪呢?」

    鄧主薄不高興了,使勁的點著自己的鼻子,道:「公子你什麼眼神啊,我,我啊!」

    「你?」袁尚聞言不屑:「你連個風向你都摸不明白,還想教我?滾開開吧。」

    鄧主薄受到了污辱,心下不平,仰著嗓子道:「誰說我斷不明白風向?鄧某就是不稀得臭顯擺,他不就是扔了片樹葉子嗎?誰不會啊,我也能扔!」

    說罷,鄧昶四下尋摸,卻是發現閣樓牆根下有一堆鋪蓋屋頂還沒有用盡的青磚.......

    鄧主薄雙眸一亮,拿起一塊青磚,然後漫步走到袁尚面前。

    張頜,袁尚二人的面色不由變得鐵青。

    袁尚神色一緊:「你....你拿板磚干什麼?敢打我你就死定了!」

    鄧主薄撇了撇嘴,不服氣道:「扔樹葉子看風有甚奇哉?看鄧某扔磚斷風!」

    說罷,鄧主薄鼓足力氣,照著窗外將青磚橫撇出去,但見那青磚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接著便垂直的向下驟然而落。

    袁尚和張頜默然相對無言。

    「看出是什麼風了嗎?」鄧主薄得意洋洋的道。

    袁尚擦了擦汗,面色抽搐道:「好一個扔磚斷風,真乃世所罕見......敢問鄧大先生,你斷出的風,是個什麼風?」

    鄧主薄嘿然一笑,幽默的開了句玩笑道:「上下風!」

    袁尚與張頜頓時滿頭黑線。

    古人的幽默方式,真是有夠操蛋的。

    袁尚面色木然的轉過頭去,問張頜道:「張將軍,你覺得他這個玩笑有意思嗎?」

    張頜漠然半晌,拱手道:「有沒有意思我不知道,但末將現在有些渾身發冷。」

    鄧主薄:「.........」

    ****************

    話分兩頭,不說袁尚與張頜等人探討兵法,單說孫乾圍著閣樓瞎轉圈,明知道偷聽無望,心下卻又隱隱的有些不甘,努力的想尋找出一個空隙。

    館驛侍從看著忙前忙後,轉圈圍著閣樓繞的孫乾,忍不住出聲打斷道:「孫先生,您都繞了半天了,要不要小人幫你喊一嗓子,知會袁公子一聲,讓他們放梯子給您上去?」

    「休嚷!」孫乾急忙抬手打住那侍從的話頭:「且讓我再好好的找找。」

    那侍從聞言一陣苦笑,道:「孫先生,您再怎麼找也是沒有用的,整個館驛,登樓的木梯,僅僅只有那一副而已。」

    孫乾聞言微楞,接著不由仰天長嘆。

    抬頭望空,孫乾感慨而道:「袁家小子,究竟是在謀劃何事?竟然弄得如此隱秘,該不是會與吾主有關吧?想不透,當真想不透啊.......恩?天上飛來的那是何物?」

    侍從聞言抬頭,卻見略有些漆黑的天色中,一快不明物體凌空而來,劃著弧線飛速而下。

    侍從雙目一咪,不確定的道:「孫先生,那好像是一塊......」

    話還沒有說完,便見那不明飛行物驟然而至,以極其優美的姿態,精確的角度,不偏不倚的「嘭」一下,穩穩當當的砸在正仰天長嘆的孫乾臉上。

    「啪!」

    「啊——!」但聽孫乾一聲淒厲的慘叫,捂著臉跌倒在地上。

    侍從木然的呆立半晌,方才咽了口吐沫,猶自接著剛才的話頭:「孫先生,我剛才說,那好像是.........一塊磚。」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4
第四十七章 無頭凶案


    淒厲悲鳴的慘叫聲從樓下傳至樓上,刺激著閣樓上每一個人的耳膜,好不難受。

    袁尚渾身一個哆嗦,茫然不解的看了看張頜與鄧昶,好奇的問道。

    「誰的蛋碎了?」

    張頜:「..........」

    鄧主薄摸著胡須,神色凝重的豎起耳朵,一邊聽一邊道:「這聲喊叫,聲嘶力竭貫徹長空,如泣如訴,猶如臨終之時的拼死一搏,足可謂之曰響天動地,震懾蒼穹.....恩,此人有冤啊。」

    張頜聞言皺眉道:「館驛清淨之地,居然任由他人在此喧囂,劉備治郡御下的手段,未免有些過於稚嫩了吧。」

    袁尚抬頭看了看天色,擺頭道:「先不管有沒有冤情,剛才進城時,劉備可是邀請咱們申時之末前往太守府赴宴的,此時時辰已到,咱們還是快點叫上高覽將軍,一塊去趕場子吧。」

    二人一起拱手:「諾。」

    三人隨即在閣樓上放下了梯子,又修飾了下邊幅,正了正衣襟,一個接著一個,神采奕奕的從閣樓上下來。

    出了閣樓的門口,只見不遠處的地方,一眾館驛的侍從們面色焦急,手忙腳亂,連跑帶喊,風風火火的,不知道正忙活著什麼事情。

    袁尚等人見狀不由的好奇,暗道眼瞅著這就黑天了,這小小的館驛之內,怎麼還弄得這般熱鬧?

    袁尚眼疾手快,抬手攔住一個跑的滿頭是汗的侍從,好奇道:「你們的館驛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不年不節的,干嘛都樂的這麼顛?」

    袁尚乃是河北來的貴客,那侍從自然是認得,但不曾想這位貴賓居然會說出這麼一句。

    侍從聞言不由抽了抽鼻子,露出一副苦相,鬧挺道:「袁三公子,我們這哪是樂啊,分明是連哭的心都有了!」

    袁尚眨了眨眼道:「到底是什麼事?」

    那侍從跺著腳道:「這天下之大,奇事竟是如此之多,適才太守府的孫乾孫先生前來館驛,請您等貴客往太守府赴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突然就讓不知哪裡的賊人給暗算了,至今昏迷不醒!孫先生乃劉豫州帳下重臣,如今在這館驛出了事,我等......我等是如何吃罪不起的啊。」

    「孫先生被賊人暗算?」

    袁尚等人頓時吃驚的合不攏嘴,道:「那賊人可抓著沒有?」

    侍從悲憤的搖了搖頭,道:「抓什麼啊!賊人一擊得手,隨即遠遁,除了行凶之器,連根毛發都不曾留下......」

    張頜一臉正色的道:「行凶之兵器乃是何物?可否借某一觀?」

    袁尚聞言趕忙點頭:「不錯不錯,張將軍見多識廣,憑他的眼力,說不得能看出凶器的出處,從而分析出賊凶的來路。」

    侍從聞言一臉苦澀,搖頭道:「哪有什麼來路啊,凶器就一磚頭,還是大街上遍地都有的那種青磚,光是咱館驛,就不下好幾十堆......」

    袁尚和張頜的面色一陡然變,接著齊齊的一起轉頭看向鄧昶。

    鄧昶聞言面色驟然變得慘白,腦瓜子「嗡嗡」的作響,直在原地晃了三晃。

    那侍從也不曾多注意三人臉色,隨即又趕著幫忙跑去取藥了,只是留下袁尚等三人,面容各有怪異的站在原地,默然相對,半晌無言。

    少時,方見鄧昶臉色鐵青的轉過頭來,瞅著袁尚道:「公子,我是不是又惹禍了?」

    袁尚拍了拍鄧昶的肩膀,溫柔道:「鄧主簿,你完了,進汝南城還不足三個時辰,你就從賓客一下子墮落成了賊凶,人生大起大落,是不是太快,太刺激了?」

    鄧主薄聞言差點沒哭出來:「三公子你別嚇我,我這人膽小,不抗折騰。」

    袁尚嘆氣道:「孫乾是劉備的鐵桿弟兄,你最好祈禱他沒出事,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估摸你這輩子就甭想活著走出汝南城了。」

    鄧主簿聞言頓時慌了,急忙道:「不行,那可不行!若讓我夫人知道了,還不得活刮了我.......三公子,你得救救我啊!」

    「放心吧,那個時候你已經被劉備弄死了,夫人收拾你,你也是感覺不到的。」

    「................」

    張頜安慰道:「通致,你也不用太往心裡去,區區一塊青磚,諒那孫乾也出不了多大的事,咱們且先去看看,然後再做定論不遲。」

    幾人匆匆忙忙的趕到事出地點,卻見館驛內的一眾侍從們東奔西跑,燒水的燒水,端盆的端盆,拿藥的拿藥,為了這位從太守府來的孫從事,今夜的館驛只怕是無人得眠了。

    只見孫乾躺在地上,面色慘白,兩眼緊閉,被青磚拍打過的額頭上顯出了一個又紅又腫的大包,兩腿伸得筆直,一動也不動,真就跟死了一樣。

    鄧昶身子一軟,險些沒直接癱倒在地上,卻是他身後的張頜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後衣襟,將他穩穩的給拽了起來。

    袁尚俯下身去,探手摸了摸孫乾的鼻息,卻是勻稱平穩,再摸了摸胸口,也是溫熱溫熱的,跳動非常正常。

    照這個情形看來,只不過是昏迷了而已,應該算不得什麼大事。

    「怎麼樣?」鄧昶的嘴唇哆嗦的厲害。

    袁尚轉頭笑著道:「還好,性命無憂,應該只是昏過去而已,但我也說不太准,需得等醫者過來診斷。」

    一旁的眾人聽了袁尚的話,心下才算是略松了口氣。

    不大一會,館驛的侍衛將城中的醫者請來,從事發到現在的時間上看,辦事的效率也算是極快了。

    那醫者低頭看去,但見孫乾腦門子上腫著一個大包,面色蒼白,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由的吃了一驚,開口道:「這....這不是劉豫州帳下的孫從事嗎?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是哪個賊人大膽,居然行刺傷人?」

    鄧昶聞言臉色一變,怒道:「放屁!孫先生溫厚儒雅,與人和善,哪個不長眼的會行刺與他,你是醫者又不是縣令,不該你管的事,你少操那份閒心,趕緊把人治好了!」

    醫者無故挨了頓痛罵,心下很是不爽,怎奈病事緊急,他也確實沒工夫跟鄧昶爭論,隨即俯下身去,為孫乾把脈診疾。

    良久之後,方見醫者微微笑了一下,搖頭道:「急火攻心,受了驚嚇,算不得大事,且待老夫為他拿捏幾下便是。」

    說罷,便見醫者又是給孫乾掐人中,又是給孫乾摁胸口,不消一會,終見孫乾長吐了口濁氣,慢悠悠的醒轉了過來。

    鄧昶見狀,胸口的大石頭頓時落在地上,蹲下去一把抱住孫乾,熱淚盈眶:「孫先生,您可是終於醒了,卻是讓鄧某等的好苦啊!」

    「嘶——」孫乾此刻依舊頭暈目眩,抬手碰了一下頭上的包,轉頭看著鄧昶,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這是怎麼了?閣下又是何人?」

    鄧昶泣不成聲,不能言語。

    倒是袁尚笑著走上前來,對著他道:「孫先生,這裡乃是汝南館驛,你適才遭賊人毒手,至於抱著你痛哭這位,乃是在下帳下的主簿。」

    孫乾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猛然驚醒,道:「不錯,不錯,適才卻是有人暗算與我,半空中不知是什麼物件,對著在下的頭顱狠狠的就是一下,力如千鈞,險些置我於死地啊......何方賊人,真是好狠毒的心腸!」

    鄧昶一個勁的點頭,抽噎道:「孫先生說的沒錯,賊子手段如此狠毒,險些壞了先生的性命,該殺,真真該殺,應該把他斬首示眾,五馬分屍!屍體在剁成肉泥喂狗!」

    孫乾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奇道:「我與閣下既無相識?更無深交,為何在下被刺,閣下反而流淚,痛哭至此?乃是何故?」

    鄧昶聞言哭的更大聲了,悲切道:「我與先生一見如故,甚是投緣,不想還未曾結識,先生便險些離世,在下一時情急,故而泣不能收也!」

    不遠處的張頜聞言不由白眼一翻,對鄧昶無恥的行徑很是無語。

    孫乾乃敦厚之人,聞鄧昶說的真切,心下不由感動,道:「孫乾與先生從無相識,竟能遭此厚戴,實在愧顏,願與先生結為摯友,促使袁劉兩家聯盟,日後肅清寰宇,共扶漢室,樂天下太平!」

    鄧昶聞言激動:「固所願也!只恨一直不敢相請耳!」

    說罷,這鄧老兒一把握住孫乾的手,動情言道:「公佑先生!」

    孫乾也是神色激情,反握住鄧昶的手,張了張口,最終卻道:「那個......你是那誰來著?」

    鄧昶:「..........」

    少時,孫乾已然恢復,稍能站起身來,神智也比適才清醒,畢竟只是一塊磚砸在臉上,除了猛然一擊過於疼痛之外,其他的,還真就算不得什麼大事。

    問題是那塊磚除了將孫乾的腦袋砸出一個大包之外,還將他半拉左臉撞的闕青,乍一看起來,跟他媽青面獸楊志似的,要多寒磣人有多寒磣人。

    「孫先生,你還好吧?」袁尚看孫乾滿臉不悅,不由關切的問道。

    孫乾悶然不樂,沖著袁尚拱手道:「有勞袁公子問候,在下.....並不甚好,今日夜宴甚急,此事且暫且撂下,日後若是讓我查出那個混蛋是誰,孫某人必將今日之痛加倍奉還.....嘶嘶——,疼死孫某了。」

    袁尚悄悄的看了一眼身後,但見鄧昶惴惴不安,隨即笑道:「孫先生,俗話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生今日雖遭磨難,但誰又知道,日後會不會有好事接憧而來呢?」

    孫乾聞言一愣,似是不懂袁尚在說什麼,道:「請恕在下愚鈍,不明白公子言下之意。」

    袁尚聞言笑道:「所謂天賜英才,則必有奇遇異相,孫先生今日遭了天外飛磚一擊,是為千古奇事,挨磚之後,頭角崢嶸,面色闕青,乃為異相,恭喜先生,賀喜先生!從今以後,先生就是奇人異象的傑出代表了!日後必然奇遇跌連,名傳千古。」

    「奇遇迭連?」孫乾聞言不由想哭,道:「袁公子,我今日凌空挨了一磚,已經算是千古奇遇,就這種事,還要讓我再遇到,而且還是迭連而遇?袁公子,你是想讓我挨多少磚哪?——嘶,疼......」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5
第四十八章 劉備之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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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館驛出來後,袁尚等人或車或馬,直奔汝南太守府而去。

    太守府地處城池正西,整座府邸面沖潁水而建,佔地約有數畝,從外觀之,倒是頗有氣勢與張力。

    今日夜宴,不光是有袁尚一眾人等,幾乎所有的汝南郡高干官吏幾乎全部到場,太守府門前,一輛輛馬車載著眾官員接憧而至,眾人喜笑著互相拱手問候,來往有禮,一個個不是英武非常,就是都極負儒雅之氣,端的都非等閒之輩。

    袁尚等人在太守府門前正好碰見了等候的高覽,幾人見禮之後,隨即跟隨著孫乾向內廳邁步而去。

    離前廳尚有十余步的時候,但見虎背熊腰,相貌威武的張飛哈哈大笑著向袁尚走來,一邊走一邊拱手道:「袁三公子,你總算是來了,我領大哥之命在此恭候公子多時了,公子,請入席!眾位,請!」

    劉備對袁尚果然是非常的尊重,一場夜宴居然會派出張飛親自出來迎接,可想而知他對袁尚有多麼的稀罕。

    袁尚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薄薄的微笑,拱手回禮道:「有勞張飛將軍在此等候,袁尚不勝榮幸惶恐,張將軍,你也請!」

    張飛聞言哈哈大笑,抬頭間,卻是看到了袁尚身後的半面闕青的孫乾,先是一驚,隨即開口笑道:「袁三公子,這一位不知是你麾下哪位高人?來汝南時,好像未曾見過,哈哈哈,他娘的,居然比老子長的還駭人幾分。」

    孫乾聞言面色頓時有些僵硬,過了一會,方才緩緩地開口言道:「翼德勿驚,是我啊..........」

    張飛聽得對方話語不由的一愣,接著眯眼仔細瞧去,但見對方左半拉的臉的面容闕青,頭上還鼓著一個油光鋥亮的大包,頗為讓人驚異,至於面容嘛,嘿,還真就是有著幾分熟悉。

    過了好一會,方見張飛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對那人道:「你.....你該不是公佑先生吧?」

    孫乾臊眉耷目,顯得頗有些落寞,聞言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張飛張著大嘴,好半天的都不曾合攏,訝異了好一會方才出言道:「公佑先生,你....你為何把自己描畫成這般的模樣?還有你的頭上.....你長犄角了?」

    聽了張飛的話,孫乾的嘴角不自覺的抽了一抽,面色很不好看。

    過了好一會,方見孫乾長聲一嘆,道:「翼德,此事說來話長,主公還在裡面等著呢,還是先請袁三公子進去會見主公要緊。」

    張飛好奇的瞅了孫乾一眼,卻也不再是多說什麼,伸手將袁尚一眾請入廳堂。

    孫乾跟在袁尚和張飛等人的身後,面色頗為抑郁,卻見一個身影不知不覺間,悄悄的閃了過來,低聲對著孫乾笑道:「公佑先生不必如此憂慮,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先生今日雖是被青磚砸了臉蛋,但明天砸你說不定就是快金磚呢?還是不要過於記掛在心為上,以免影響身子。」

    孫乾聞言轉頭,見來安慰他的人竟是袁尚的主簿鄧昶,隨即勉強的笑笑,道:「多謝鄧主簿掛懷了,在下命中有此一劫,實乃天意,非人為爾......」

    「誰說的!」

    只見鄧昶面露一副大義凌然的神色,低聲言道:「公佑先生不必過於憂慮,你在館驛遭襲一事,在下適才略略思索,竟已是有了些許的頭緒,且待今日晚宴之後,明日開始,鄧某定然想辦法替公佑先生抓住這個殺千刀的賊人,一血公佑先生之恥!必將讓此事有個公道定數!」

    孫乾聞言,面露驚愕之色,奇道:「在下與通致先生素無交情,以前幾乎毫不相識,先生為在下之事,為何的如此盡心?」

    鄧昶面色整肅,一臉正色的沉聲道:「公佑先生這是哪裡話?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鄧某為人,一向視他人的疾苦為自己的疾苦,視他人的憂患為自己的憂患,豈能獨獨見先生遭難而不相助耶?若果真如此,鄧某當失君子之道也!此等事,吾誓不為之!」

    孫乾張口結舌的看著鄧昶,一股暖暖的熱流湧上心頭,只見他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鄧昶的手,慨然道:「不想鄧公竟是如此高義,真當世罕見也!孫乾與鄧公真相見恨晚矣!」

    說到這裡,孫乾卻是猛然一甩衣袍的下擺,鄭重而言道:「乾今日得見鄧公,甚是投緣,實乃大幸之事,願與公結為異姓兄弟,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不知鄧公意下如何?」

    鄧昶聞言面色一緊,激動抱拳道:「哥!」

    孫乾亦是情難自禁:「弟!」

    「從今日起,哥的事便是弟的事,哥的命便是弟的命,哥受傷便是弟受傷!哥哥放心,驛館行刺之事,便包在為弟的身上!弟定然設法抓住那賊兄,為哥哥討還一個公道天理!」

    此刻的鄧昶全身散發的都是豪傑英武之氣,讓人望之不由動容。

    孫乾仰天長嘆,一邊感慨一邊點頭而言道:「賢弟......乃真義士也!」

    **********************

    不說鄧昶和孫乾出乎意料的在廳外欲結為異姓生死兄弟,單說袁尚隨張飛入得正廳,此刻廳內大部人皆已是到齊。

    劉備高居主位,身著大紅袍,見袁尚等來至,隨即大笑著起身,拱手而道:「袁公子親臨,汝南全郡生輝呀,宴席已是備好了多時,就等你這位貴客呢。」隨即安排袁尚等人坐在廂廳左手之邊。

    袁尚急忙笑著跟劉備謙虛了幾句。

    四周旁,汝南眾官吏也是紛紛起身,與袁尚等人一一見禮。

    禮數周全,袁尚隨即率領張頜,高覽大廳的側席跪坐,這時候,正趕上鄧昶與孫乾匆匆忙忙而入。

    鄧昶需得袁尚所在,呵呵一笑,也不多言,隨即在袁尚身旁的一側席間坐下。

    袁尚眉頭一皺,低聲道:「你跑到哪去了?怎麼這麼慢才進來。」

    「待會在跟你說。」

    鄧昶笑的一臉如花開般怒放,仿佛是撿了什麼天大的便宜,頓時便讓袁尚心下起疑。

    酒宴開始,但聽樂師開始奏響銅鐘,吹笙樂亦是隨之響起,一眾舞姬長袖杉杉,在廳中挪步輕舞,席間酒肉酣暢,一時間樂趣非凡。

    劉備摸著胡須,遙遙的向袁尚與眾人敬酒,酣暢淋漓,喜不自勝。

    再加上廳內悠悠而奏的銅鑄之曲,美姬舞姿,端的是讓人心曠神怡。讓在場眾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讓人說不出來的舒坦與快慰。

    美食佳肴,載歌載舞,劉備正盡情享受之間,近處的桌案旁,耳邊突然響起了與這歡暢宴席毫不相稱的爭執之聲。

    聲音雖小,卻也是有零星半點的落在了劉備的耳中,甚是醒人心神。

    「什麼,你居然跟他結為了異姓兄弟?還拜了把子?」

    「嘿嘿,不懂了吧,這便是鄧某的高超手段。」

    「娘了個希匹,天底下居然還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我真想替天行道,一巴掌把你抽死。」

    「哎哎哎~~,公子,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不誇我倒罷了,怎麼還損我啊?招你惹你了。」

    「損你都掉了我的價,別跟我說話,哪涼快哪呆著去?」

    「我今天還真就得跟你說說這個理了!有你這麼御下無方,賞罰不明的主子嗎?惹急眼了,這主簿我還就不干了!」

    「你愛干不干,要走早點走,記著把你兒子鄧艾留下!」

    「憑什麼啊?那是我兒子!」

    「要不你開個價,多少錢肯把你兒子賣給我。」

    「公子你能不能講個理啊?天底下哪有逼人賣兒子的?聞所未聞。」

    「少廢話,賣是不賣,不賣我可就搶了!」

    「..........」

    「..........」

    二人的爭執聲音可謂極小,除了近處的劉備之外,其他人幾乎無人可以聽到。

    而正因為如此,大廳之內,只有劉備一個人的臉色越變越僵硬,越變越抽搐,但偏偏卻又氣得不能說出來。

    汗水順著劉備的腦門和後背一點一點的流了下來,跟水龍頭沒關緊滴答自來水似的,越來越甚,越積越多,多的幾乎可以成渠。

    過了一會,終見劉備將酒盞放下,慢慢的閉起了雙目,開始在嘴中默默念叨,自言自語的嘀咕。

    「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小兒,我不跟他一般見識......對,我絕對不跟他一般見識!」
vc2008 發表於 2012-10-27 13:45
第四十九章 緊急的軍情


    大廳之內,喜氣連連,劉備高坐於主堂之上,聽著不遠處,袁尚兩人不著調的言語,臉色變得越來越紫,身體時不時的也在微微晃悠,大有一個弄不好就背過氣去的征兆。

    偏偏那兩人爭執的聲音不大不小,別人都聽不到,就他劉備隱隱約約的能聽到一些。

    這也太恨人了,袁三小子,他該不是故意的吧?

    劉備咬牙切齒的轉頭狠狠的瞪了袁尚一眼,目光中灼熱的溫度足足高達五千攝氏度以上,若是說眼神能殺人的話,估計袁尚現在的骨頭都能化成渣了。

    就這麼堅持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劉備就實在是受不了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強壓住心頭間愈加愈烈的小火苗,劉備高舉手中的酒盞,搖搖的沖著袁尚一舉酒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賢侄遠來辛苦,一路上風險阻阻,頗多艱難,今番到此,實屬不易!果然是應了那句老話,英雄出自少年郎,來來來!備今日便敬賢侄一盞!」

    袁尚充耳不聞,似是沒有聽道,依舊對著鄧昶道:「五百錢怎麼樣?把你兒子賣我!」

    鄧昶的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怎麼停也停不下:「五百錢?你打發要飯的呢!我那可是親兒子!」

    「...............」

    劉備臉上的笑容開始逐漸凝固,高舉酒盞的手停在半空,喝也不是,落也不是,只能尷尬的保持著笑容和姿勢,猶如一尊雕像一樣,默默的遙敬袁尚。

    過了好一會,終見劉備眉目一挑,眼睛一瞪,再也忍耐不住,眼瞅著就要發火。

    「咳、咳、咳!」

    廳側邊,位於廳內右方首席的糜竺見狀不妙,急忙重重咳嗽了兩聲,用以示警。

    劉備轉過頭去,卻見糜竺眉毛一挑,暗暗的搖了搖頭,給了劉備一個示警的眼神,其個中的含義頗有深韻。

    主公,淡定,淡定啊!

    劉備愣了愣神,接著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默默然的自言自語道:「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不似人君的豎子,我不跟他一般見識......沒錯,備焉能跟豎子一般見識。」

    袁尚身後的桌案上,張頜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擦了擦頭上的汗,低聲沖著袁尚道:「公子,人家敬你酒呢!」

    袁尚聞言緩過神來,回頭看了張頜一眼,接著似有所悟。

    轉頭看向劉備,袁尚笑著道:「玄德公,您是跟我說話呢?」

    劉備的面色抽搐,舉著酒盞的雙手還是撂在半空中,笑容依舊是掛在臉上,怎奈卻已經是比哭還要難看了幾分。

    袁尚豪爽的舉起酒盞,沖著劉備揮了下手,笑道:「玄德公,在下先干為敬!」

    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劉備暗中咬牙,揮舞著長袖遮住面頰,亦是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酒盞的時候,劉備又恢復了平日裡風度翩翩,英明睿智的漢室帝胄的模樣,笑著道:「賢侄,備適才說到,你甘冒奇險,深入敵後,往來馳騁縱橫兗,豫二州,猶如散步悠哉於自家後庭,真不負大丈夫之志也!當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備深敬之.......」

    劉備話還沒說完,卻見袁尚撂下酒盞後,已經是轉過頭去,對著鄧昶繼續言道:「一口價,六百錢怎麼樣?最多就是這個數,不能再加了。」

    「.................」

    劉備的笑容又再一次的僵硬了起來。

    瞬時間,便見劉備剛剛才緩和過來的臉色頓時又是一變,一種要發飆的沖動再一次的湧上了他的心頭。

    「咳,咳、咳!」

    糜竺的咳嗽聲又再一次猛烈的響了起來。

    主公,切忌不可發怒,淡定,淡定啊!

    貌似是感受到了糜竺委婉的提醒,劉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情又慢慢的按捺了下來。

    罷了,罷了,不似人君的豎子....小兒.....豎子小兒!

    備不與爾一般見識!

    想到這裡,劉備漠然的揮了揮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隨他去吧..........

    酒宴依舊繼續進行,接下來的宴席一切正常,酒肉酣暢,一切慢慢的又回到了正規途徑。

    就在這個當口,卻見一個侍衛悄悄的進得大廳,俯首在孫乾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話音落時,便見孫乾的面色陡然變得有些發白,一臉漠然的深深的看了那侍衛一眼。

    少時,便見孫乾輕輕的揮了揮手,讓那侍衛退下。

    侍衛走後,孫乾尋了個沒人注意的當口,悄悄的從側廳後繞到正位劉備的身邊。

    「主公,有緊急軍情。」孫乾輕輕的在劉備耳邊喚了一聲。

    劉備放下酒盞,轉頭瞅了孫乾一眼,道:「什麼軍情,這般著急......咦,公佑,你的臉.....?」

    孫乾臉色一垮,喃喃半晌,嘀咕道:「此事說來話長。」

    劉備知曉孫乾的性格,他既然是不想說,那這件事必然就會有他不願意說的理由。

    於是劉備將這個疑問埋在心裡,繼續適才的話題道:「是何軍情?」

    孫乾也是擺正顏色,悄悄的低下頭去,在劉備的耳邊嘀咕了片刻。

    孫乾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劉備的臉色陡然一變,低下頭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過了好一會,終見劉備將頭略略抬起,問孫乾道:「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

    孫乾聞言忙道:「斥候剛剛回報,尚不足三盞茶的時間。」

    劉備聞言,輕輕點頭,然後起身,對孫乾道:「我先往後園去更衣,公佑你稍後看准時機,請袁三公子往後園走一遭,我有事欲與其詳談,切記隱秘,不可打擾了廳內眾人雅興。」

    孫乾知道事態緊急,隨即躬身道:「諾!」

    劉備起身,與眾人拱手見禮,以更衣如廁為名往後園去了,此等事在酒宴上甚是普通,一眾人等也無人有所懷疑,酒筵依舊繼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公子?」孫乾乘著眾人吃喝正酣,悄然的來到袁尚身邊。

    「孫先生有事?」袁尚好奇抬頭。

    孫乾欲向袁尚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不想稍不留神,牽動臉上的淤青,頓時疼的一咧嘴,反倒是笑的不論不類。

    「袁公子,乾奉劉豫州之命,想請公子往後廳的花園一聚,還請公子移步。」

    劉備要單獨見我?袁尚的心中微微一沉,心知必然是出了大事。

    「先生前面帶路,我隨你去。」

    袁尚隨即起身,避諱著眾人的目光,悄悄的從後廳門往後花園走去。

    ****************

    太守府的後院佔地頗大,乃是一處幽靜之所,雖沒有奇珍異樹為陪襯,但修飾的卻相當工整明亮,其間花草香味撲鼻,撩人心扉,亦算是一處休舔的佳境。

    袁尚隨著李儒走在用青色大石鋪成的羊腸小道上,一路上嗅著美妙的花香,饒是他此刻略有些酒酣,卻也不免覺得心曠神怡,陶醉其間.........

    二人一路無言,少時便來到一處小渠之旁,但聽渠水叮咚,如頑童歌唱,渠上一頂小橋,布置甚是精良巧妙,在整個後花園中頗有畫龍點睛之功效。

    劉備此刻正站在橋上,一臉沉重的望著橋下的水流,雙目緊鎖,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袁尚拱手一禮,笑道:「玄德公不是去更衣了嗎?為何會在此處觀景,莫不是喝的多了,欲有逃酒之意乎?」

    劉備轉過頭來,哈哈笑道:「賢侄切莫小瞧於備,我雖上了歲數,但這酒量卻依然不減當年,賢侄若是不服氣,稍後你我不妨比拼一下,定他個酒中日月,分個海量輸贏,如何?」

    袁尚聞言亦是回笑,道:「玄德公讓孫先生專門請我來此,不會是真想灌我酒吧?」

    劉備面色一沉,話語稍有停頓,過了半晌方道:「賢侄,既然你我都不是外人,備今日便直說了。適才斥候來報,潁川太守夏侯淵今日率軍歸附潁川的陽翟城,屯兵不動,與宛城的曹仁一左一右,成了掎角之勢,隱隱的,有將我汝南郡夾鉗在其中之意。」

    袁尚面色依舊微笑,心中卻是陡然一驚。

    夏侯淵到底還是追過來了!

    劉備見袁尚不說話,不以為意,卻是自顧自道:「曹仁.....夏侯淵.....此二人皆乃曹操麾下名將!此番齊齊而至,遙為呼應,只怕是曹操是真的想要對我汝南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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