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朝偽君子 作者:賊眉鼠眼(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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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2012-11-3 09:33: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3 2635365
vc2008 發表於 2012-12-3 21:49
第五十章 拉攏打壓

  秦堪的猜測很正確。

  第一天見面很客氣的屬下們,不見得每天都會很客氣,相比新上任的百戶來說,涂總旗的威望似乎比秦堪這個文弱書生高那麼一點點。

  ——也許不止一點點。

  第二天點卯,人都到齊了,秦堪對照過名冊後,吩咐大家散去各行職司時,院裡一百多人竟不願走了,場面鬧哄哄的,王司吏呼喝好幾次也沒壓下來。

  秦堪笑了,算算時間,也該是今日發難了。

  和顏悅色地注視著涂揚,秦堪知道這事跟他脫不了關係。

  「涂總旗,兄弟們有什麼不滿的,你代表大家跟我說說。」

  涂總旗的表現還是很恭敬,躬身抱拳道:「秦大人,屬下管教不嚴,是我的錯。」

  一旁的丁總旗猶豫了片刻,也躬身抱拳賠罪。

  「說原由吧,別藏著掖著的。」秦堪淡淡道。

  涂總旗垂頭道:「兄弟們三個月沒發餉銀,都是有家有口的人,錦衣衛說起來威風,可也要買米吃飯……」

  秦堪轉頭看著王司吏,王司吏急忙湊在他耳邊嘀咕起來。

  秦堪這才明白,原來錦衣衛的餉銀雖然每月都發,但是按照規矩,東城千戶所只發三成,其餘的由各百戶自己去向商家收取,這個收取的費用名曰「平安銀」,其實跟前世的黑社會保護費差不多的意思,大明雖說是弘治盛世,但國庫所餘仍顯匱乏,自然不會在廠衛裡面花太多銀子,但天下十幾萬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大家總得過日子呀,於是這個「平安銀」應運而生,也成了大明朝堂上包括天子和文官們默認的合法收入。

  秦堪所在的百戶所管轄範圍是南京最繁華的地帶,妓館章台賭檔商鋪林立,按說應該富得流油,可惜這些商鋪背後都有公侯勳貴的勢力,一個小小的錦衣百戶敢向誰收取?

  於是便造成了如今的現狀,就好像一群叫花子守著寶山,除了眼巴巴看著寶山流口水,誰也不敢動一根手指頭。

  秦堪眨眨眼:「就這事?」

  涂總旗有些愕然,聽秦百戶的語氣,好像這事兒根本不算事兒?

  「百戶大人難道覺得這事兒不值一提,兄弟們餓著肚子當差也無所謂嗎?」涂總旗說話開始不太客氣了。

  聽了這句煽動的話,院子裡一百多人群情激憤起來,雖不敢破口大罵,盯著秦堪的目光卻也多了幾分不善。

  秦堪嘆道:「我的意思只是說,這事兒想解決實在太容易了……」

  「如何解決,還望百戶大人教我們。」涂總旗咄咄逼人。

  「涂總旗,由你帶隊,帶著兄弟們巡街,看到不順眼的商鋪妓館,只管動手搶便是,搶到多少都是你們的,上面查問下來,就說是我秦百戶的允許的……」

  涂總旗和一百多兄弟大喜:「此話當真?」

  「當真。」

  涂總旗一揮手:「兄弟們,走,有秦百戶這句話,我們還怕什麼?」

  一大群人呼啦一聲消失得沒影了。

  王司吏嚇得老臉煞白:「秦……秦大人,這,這可使不得,會闖大禍的……」

  話剛說完,涂總旗帶著一百多人又呼啦一聲全回來了。

  「秦大人,……你騙我。」涂總旗看著秦堪的目光充滿了譴責和……委屈?

  秦堪尷尬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咱們搶了打了,回頭你說你根本不知情,背黑鍋的豈不是我?」涂總旗目光很犀利,就是反應慢了點。

  秦堪笑得很瘆人:「說得有道理……要不,我立張字據,白紙黑字寫上我秦百戶授命你們打劫商鋪……」

  涂總旗欣喜點頭:「如此甚好。」

  啪!

  耳光響亮。

  文弱書生秦堪突然翻臉,竟當著屬下的面,狠狠扇了涂揚一記耳光,院子裡一百多人寂靜下來,楞楞地盯著秦堪。

  涂總旗捂著左臉,眼中凶光畢露。

  秦堪吃痛似的甩甩手腕,冷冷道:「你不想背黑鍋,便可以眼看著上官背黑鍋嗎?你這樣的屬下,我要來何用?用來背後捅我刀子嗎?」

  涂總旗陰沉著臉,他直管的五十多名手下卻漸漸喧嘩起來,人人為涂總旗感到不忿,對秦堪的敵意愈深。

  秦堪不理他們,徑自走進內室,抱出一個大包袱,砰地甩在地上。

  指了指一旁的丁總旗,秦堪道:「你,過來拿銀子,手下每個兄弟發五兩,每個幫閒發二兩,先對付幾日,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的。」

  丁總旗不敢置信的瞧著秦堪,他的手下也面露喜色,一百多號人裡,瞬間便有一半對秦堪充滿了好感。

  這本是一件很現實的事,拉攏也好,打壓也好,銀子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有時候它甚至能買來忠誠,盡管只是暫時的忠誠,對秦堪來說,這就夠了。

  丁總旗這邊喜滋滋的領著銀子,涂總旗手下的五十多名兄弟卻沉默了,他們的表情很復雜,有憤怒,也有羨慕。

  再高的威望,再深的交情,家裡老小還餓著肚子,威望和交情這時候能有什麼用?

  秦堪盯著涂總旗,冷笑道:「涂總旗真有骨氣,還不過來拿銀子,你打算靠骨氣填兄弟們的肚子嗎?」

  涂總旗陰沉的臉色時青時白,比扇了耳光還難看。

  身後兄弟們渴望的目光如芒刺背,令涂總旗渾身冰冷。

  終於,涂總旗膝蓋一軟,單膝跪地垂頭道:「秦大人,屬下知罪了。」

  秦堪冷著臉道:「以後大家在一個鍋裡舀飯吃,都是自家兄弟,什麼是兄弟?那就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場合,你們都可以毫無防備地把背後交給彼此的人,這才是兄弟!五根手指攥緊才是拳頭,像你們這樣簡直是一盤散沙,遲早讓人欺負死!」

  涂總旗忽然抬頭,目注秦堪,顯然還有些不服氣。

  「秦大人,魏國公府的小公爺把咱們的上一任百戶打殘了,他若再來欺負咱們,你敢幫兄弟們出頭嗎?」

  秦堪兩眼一瞪,殺氣畢露:「他若敢來,我就敢打!」

  這句話秦堪倒是說得頗有底氣,別的權貴他真不敢惹,但是徐鵬舉嘛……

  「好,屬下記住這句話了。」涂總旗再不多言,卻恭恭敬敬地朝秦堪磕了個響頭。

  秦堪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將來他不能幫兄弟們出頭,這個響頭他得加倍還回去,那時他在百戶所裡的威望算是扔地上了。

  秦堪微微舒了一口氣,眼前這個爛攤子,總算暫時理順了,轉眼一瞥,那個裝滿了銀子的包袱已完全空了,癟癟的躺在地上,不知怎的,秦堪的眼眶忽然泛紅,眼淚情不自禁地湧了出來。

  一邊擦著眼淚,秦堪一邊哽咽說著場面話:「兄弟們,拿了銀子回家給老小買米做飯去……一定要省著,省著點花呀……」

  該死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

  揮了揮手,秦堪轉身一言不發回了內室。

  丁總旗滿頭霧水:「秦大人好好的,怎麼哭了?」

  王司吏目注秦堪的背影,充滿了唏噓和感慨:「男兒一哭仍英雄,大人這是為兄弟們坎坷窘迫的境遇而垂淚呀!」

  丁總旗楞了片刻,五尺高的漢子眼眶竟也泛了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秦堪的內室磕拜,大聲道:「大人仁心,兄弟們有福,我丁順在此發誓,願為秦大人效死!」

  撲通撲通!

  院子裡零零落落跪滿了一地。

  眾人散去之後,內室才傳來秦堪痛不欲生的撓牆聲。

  「我的血汗……銀子!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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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很好心的不拆穿盟主其實以前叫最愛月蓉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2:38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3 21:52
第五十一章 故人相見

  穿越至今,秦堪千辛萬苦騙唐寅出詩集,編西游記,為了銀子無所不用其極,辛苦賺來的幾百兩銀子,眨眼的工夫便消耗一空,此刻那塊包銀子的包袱皮比秦堪的臉還乾淨。

  秦堪心都碎了。

  原來豢養國家機器竟如此耗錢,這還只是大明官軍裡最基層的一個百戶,想想其實大明歷代皇帝都挺可憐的,當皇帝不容易啊,那些憋著勁兒一門心思謀朝篡位的野心家們實在應該清醒一下,好好想想謀朝篡位這種行為是不是很劃算,原本可以扔給別人的責任,一股腦兒全搶過來攤自己頭上,傻不傻?

  整整一下午,秦堪呆呆坐在內室裡,手裡緊緊攥著空蕩蕩的包袱皮,雙目呆滯無神,仿似在哀悼流逝的青春,和……銀子?

  內部整頓了,幾百兩銀子換來了手下兄弟們的忠誠,秦堪很清楚,這種忠誠只是暫時的,它的有效期在銀子花完之前。

  更何況還有一個涂總旗在旁邊虎視眈眈,若秦堪有什麼差池,這個野心勃勃的涂總旗會毫不猶豫地煽動兄弟們鬧事,把他架空起來,秦堪若想再扇他的耳光,恐怕也不容易服眾了。

  摸著下巴,秦堪在思考,必須要給涂總旗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才是,否則身邊總有一個刺頭冒出來扎他的眼,他這個百戶會當得很鬱悶。

  收買幾個心腹兄弟,半夜套他麻袋敲悶棍?

  可取,不過,秦百戶大人現在沒錢收買兄弟了……

  換了別人落到這般境地,秦堪會很好心的勸他一頭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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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靜日子沒過兩天,麻煩又來了。

  這回麻煩來得很蹊蹺。

  傍晚時分,秦堪召集兄弟們在院子裡,正說著「報效皇恩,死而後已」之類的套話的時候,脆弱的院門被人狠狠撞開,一道囂張至極的聲音傳來。

  「哪個混蛋說小爺敢來,他便敢打?給小爺滾出來受死!」

  話音落,一大群家僕護院打扮的人手執棍棒湧進院子。

  凶神惡煞的人群團團簇擁著一位手搖折扇,一身月白長衫,腰系玉帶的富貴公子,鼻孔朝天的走進來。

  秦堪定睛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徐鵬舉這家伙,到哪兒都是一副欠揍的模樣,自己實在深深低估了小公爺在南京城裡的跋扈程度。

  滿院子愕然的錦衣衛屬下裡,涂總旗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正好被秦堪捕捉到了。

  秦堪心頭怒火直衝,他突然明白怎麼回事了。

  放出風聲激怒小公爺,激他上門尋釁,來個借刀殺人。

  很好,算計上司不說,還窩裡反……

  遠遠的,小公爺徐鵬舉仍囂張得像一隻鴨群裡的天鵝,鼻孔總朝著天,嘴裡叫囂不停。

  「你們那個破千戶所,小爺說拆便拆了,雷洪連個屁都不敢放,怎嗎?覺得小爺沒膽子拆你們這個百戶所?實在是天大的笑……咦?那個,那個不是……啊!」

  徐鵬舉看著前方面帶微笑不語的秦堪,不由呆愣片刻,接著驚喜地叫出聲來:「……披薩兄!」

  秦堪:「…………」

  瞧瞧說的這混帳話,有正經名字不叫,居然叫……披薩兄。

  無視熱情得不像話的小公爺,秦堪板著臉大喝道:「錦衣衛乃皇家鷹犬,怎能畏懼一群紈絝權貴豢養的家僕惡奴?兄弟們,給我打!」

  剛剛還呆愣不敢動的錦衣衛們聽到秦堪這句話,紛紛扭頭驚異地盯著秦堪。

  從他們的眼神裡,秦堪看得出,這是一種看著瘋子的目光。

  寂靜沉默之時,涂總旗眼中喜色一閃,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要鬧就把事情鬧大,只要讓這新來的百戶大人徹底得罪小公爺,那麼他的下場……

  涂總旗忽然揚起手中的繡春刀鞘,大喝道:「百戶大人讓我們打,兄弟們,我等當奉命而行!小公爺,對不住了,軍令難違……」

  轟!

  涂總旗手下兄弟毫不猶豫地揚著刀鞘跟魏國公府的家僕護院們衝撞在一起。

  丁總旗猶豫地看了看秦堪的臉色,見秦百戶腳下不丁不八,如泰山巋立,淵渟岳峙,滿臉自信的樣子,發誓效死的丁總旗也不再猶疑,揮著刀鞘帶領兄弟們衝進了人群中。

  徐鵬舉顯然沒料到秦堪突然下這道命令,不由一楞,接著大急:「喂,披薩兄,這是何意?你不認識我……啊!他娘的,誰打我?」

  趁著徐鵬舉失神,躲在暗處的涂總旗抽冷子一刀鞘狠狠拍在徐鵬舉胳膊上。

  徐鵬舉的脾氣本來不怎麼好,這下終於暴怒。

  「給小爺打!狠狠的打!」

  一場混戰開始。

  小小院子內,兩百多號人扭打在一起,一時間人仰馬翻,痛嚎不絕,無數流彈口水掠過,激起的煙塵裡殺氣盈天,場面亂得一塌糊塗……

  混亂中,一身狼狽的徐鵬舉歷經艱苦,終於奮力擠到內室門口氣定神閒觀戰的秦堪身邊。

  「喂,姓秦的,你瘋了!熟人你也打?不認識我了嗎?」徐鵬舉怒道。

  秦堪悠悠道:「不好意思,現在才認出你……」

  「你……紹興打我一次不夠,這裡又打?」徐鵬舉捂著胳膊驚怒交加。

  秦堪瞟他一眼,不鹹不淡道:「我又沒打你……」

  「你手下打我了!」

  「誰打你你還回去呀,小公爺難道突然吃齋念佛了?」仍舊不鹹不淡的語氣。

  徐鵬舉疑惑地盯著他:「我打你手下,你不記恨我?」

  當初說過認秦堪這個朋友,徐鵬舉對朋友還是很義氣的。

  秦堪微笑道:「你打我別的手下我肯定記恨,不過,剛才那個除外。」

  徐鵬舉楞了,定定瞧著他半晌,接著幽幽一嘆:「我覺得自己好像又被你算計了……」

  扭過臉時,徐鵬舉的表情已變得格外猙獰可怖,指著場中上竄下跳,表現分外活潑的涂總旗,徐鵬舉大喝道:「來人,給小爺把他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是!」眾惡僕轟然應命。

  緊接著,一群人鎖定目標,團團圍了上去,對涂總旗展開了慘無人道的痛毆……

  混戰中,涂總旗又急又氣:「你們憑什麼只打我一個……」

  抗議的聲音越變越小,最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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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大荒,是人神共舞的璀璨,還是茹毛飲血的野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3:44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4 21:46
第五十二章 朋友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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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相見,分外……眼紅?

  混戰硝煙散去,秦堪朝徐鵬舉擠了擠眼,徐鵬舉不甘的哼了哼,他討厭被算計,而且被同一個人算計。

  「披薩……」秦堪湊在徐鵬舉耳邊只說兩個字,徐鵬舉虎軀一震,悻悻帶著家僕惡奴們撤退。

  此戰也,錦衣衛和魏國公府兩方衝突,兩敗俱傷,誰也沒佔多大便宜。

  塵煙散盡,奮勇殺敵的涂總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等待郎中搶救……

  涂總旗被抬上擔架,秦堪俯身滿懷深情地關切道:「涂總旗打架一馬當先,真勇士也,回家好好養傷,養個一年半載也不打緊,身體是打架的本錢,萬莫大意,百戶所裡的事情勿需掛懷,兄弟們會想你的……」

  陷入昏迷的涂總旗被兄弟們抬走。

  隨手指了指涂總旗下面的一名小旗:「你,叫什麼名字?」

  小旗一待,道:「標下李二。」

  「好,李二,我任你為代總旗,涂總旗養傷期間,你負責代理他的職位。」

  李二睜大眼睛楞了很久,接著大喜過望,撲通一聲單膝跪下:「標下願為秦大人效死!」

  一邊跪著,眼睛卻目送著涂總旗的擔架消失。

  很好,內部整頓完畢。

  不出意外的話,涂總旗的傷勢恐怕好不了了,就算好了,李二肯定也有辦法讓它繼續惡化……

  秦堪忽然覺得有點牙疼,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善良了,這樣不好,應該拉上小公爺一起三省吾身。

  淡定的站在院子中,秦堪一身飛魚錦袍靜靜地負手而立,微風拂過,吹動錦袍下擺輕輕飄動,形象非常的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打掃戰場的屬下們看著他的目光終於有了幾分尊敬和畏懼。

  大明一朝至今,敢在南京帶著屬下跟魏國公府直接叫板,凜然不懼跟小公爺拼個兩敗俱傷的百戶大人,除了眼前這位爺,實在絕無僅有,跟著這樣護犢子的上司辦差,哪怕被打死了那也死得痛快!

  不知不覺中,秦堪已在百戶所裡建立了屬於他的威信。

  當然,這是踩著小公爺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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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幾天,錦衣衛某個小百戶敢跟小公爺的家僕火拼一事,便傳遍了整個南京城。

  不信者有之,愕然者有之,嘲笑者有之。

  當然,還有把秦堪的名字供上長生牌位的,——這個屬於被小公爺作威作福欺負狠了的人家,類似於畫圈圈詛咒的意思。

  小公爺的臉不能隨便踩的,這幾天小公爺的脾氣很暴躁,秦堪猜測他可能很想派人敲自己悶棍,看在朋友面子上又不好意思下手。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一個晴朗的日子裡,秦堪把小公爺約在了秦淮河北岸的夫子廟前。

  小公爺仍舊那副跋扈性子,未見人,先聞聲,遠遠的便有侍衛用刀鞘將廟前擋路的百姓拍開,眾人簇擁著鼻孔朝天的小公爺呼喝開道,大搖大擺的走過來。

  仍舊是熟悉的混蛋模樣,連侍衛們看見秦堪後怒目欲拔刀的樣子都跟以前在紹興一樣。

  秦堪很想保持嚴肅,可是看到徐鵬舉目中無人的跋扈樣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跋扈得挺可愛的。

  小公爺看到秦堪後臉色卻不佳,顯然對秦堪又算計他一回的行為表現得很不滿。

  砰!

  一名擋路的百姓被小公爺親自一腳踹飛。

  「他舅子的,瞎了?沒見擋了小爺的道兒嗎?」徐鵬舉瞋目大罵。

  「多日不見,小公爺風采依舊,器宇軒昂……」秦堪拱手贊道。

  徐鵬舉面色不善的直哼哼:「那是,小爺一直軒昂著呢……你也不差啊,不在紹興發財,跑南京來坑人了?莫名其妙的怎麼混進了錦衣衛?還讀書人出身,沒出息!」

  秦堪嘆道:「一言難盡,我至今也糊裡糊塗的,誰這麼缺德把我弄進錦衣衛,這是有人想毀我吧?」

  「為了毀你還特意讓你當個百戶?你知不知道在錦衣衛裡當個百戶有多難?」徐鵬舉越說越不滿:「你當百戶便罷了,為何要踩著小爺的臉鞏固你的位置?當小爺傻子嗎?」

  秦堪深深嘆息道:「小公爺能否講點道理?明明是你凶神惡煞帶著人上門尋釁,怎麼現在全怪我頭上了?」

  徐鵬舉聞言一滯,霸道的說法,小爺帶人砸你你就得老實受著,反抗就是不給小爺面子……不過秦堪是朋友,這麼混帳的話小公爺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狠狠一甩袖子,徐鵬舉惡聲道:「你今天把小爺叫出來是打算私下向我賠罪嗎?」

  秦堪嘆氣嘆得更大聲了:「為什麼總有人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既然佔住了道理,怎麼可能賠罪?」

  「你到底叫我出來幹什麼?」

  「我只想向小公爺借錢而已……」秦堪笑得很靦腆。

  徐鵬舉倒吸一口涼氣:「你踩了我的臉不說,居然還好意思向我借錢?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

  「我們都沒傻,通財本是朋友之義,小公爺難道忘了我們是朋友嗎?」

  徐鵬舉楞了半晌,仰天一嘆:「我怎麼會認了你這號朋友?」

  「也許小公爺前世造了孽吧……」秦堪同情地瞧著他:「下輩子認朋友,一定要一眼看清了他的心肝脾肺腎以後再做決定……」

  「你的忠告很有道理……」徐鵬舉點點頭,深以為然,接著笑了起來,笑聲由小變大。

  「剛認識你的時候看不出,你竟是如此無恥之人,早知道我就叫人把你的腿打斷再說了。」

  秦堪摸著鼻子苦笑道:「裝臉熟騙叫花雞的人居然說別人無恥,這世道怎麼了?」

  「說吧,為什麼向我借錢?」

  「因為只有欠了別人的錢,別人才會恭恭敬敬地把你當大爺供著,不會一見面就喊打喊殺……」

  徐鵬舉又楞了,回味半晌,終於喃喃道:「奇怪,為何你說的每一句話看似謬論,仔細一想又很有道理呢?」

  古怪地盯著秦堪,徐鵬舉感慨嘆道:「真是個人才啊,生子當如秦秀才……」

  「小公爺此話,在下不敢苟同。」

  「為何?」

  「小公爺將來生的兒子若真像我,我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秦堪很真誠地看著徐鵬舉:「……我連小公爺的夫人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呢,這黑鍋我肯定不能背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3:48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4 21:51
第五十三章 尋找財源

  從千兩戶一朝淪為窮光蛋,秦堪的心路歷程可謂復雜,他發覺自己的價值觀有所改變,前世有一個墨菲定律,大概意思是,越想省錢,錢就花得越快,花自己的錢不如花別人的錢。

  這是銀子花光後秦堪收獲到的人生道理。

  人生就是這樣,不斷的挫折和教訓換來漸漸完善完美的價值觀。

  這也是秦堪今天找徐鵬舉借錢的原因,前面總結過,花自己的錢不如花別人的錢,偌大的南京城裡,唯一相熟而且長相身材與冤大頭一般無二的,只有小公爺徐鵬舉了。

  「你自己的錢呢?」徐鵬舉不高興,外人向自己借錢,無論如何都不是件高興的事。

  「新任百戶,拿去收買人心了。」秦堪提起這事仍然一臉肉痛。

  「收買人心用得著傾家蕩產嗎?」

  「我若不傾家蕩產,手下們揍你的時候能那麼賣力嗎?」

  徐鵬舉眼角直抽搐:「你要借多少?」

  秦堪有點靦腆道:「如果把你魏國公府名下生意最好的妓院借給我錦衣衛經營一兩年,那就最好了……」

  徐鵬舉猛地站起身,抬頭看看日正當中的驕陽,喃喃道:「天色不早了,爺爺該叫我回家吃飯了……」

  秦堪急忙拉住他:「小公爺慢走,我可以漫天要價,你也可以落地還錢呀,對朋友要有耐心的,特別是對借錢的朋友。」

  徐鵬舉嘆道:「我總覺得借錢的朋友就不能算朋友了……對那種借錢還敢獅子大張口的朋友,最好的做法就是亂棍打死。」

  「一萬兩吧。」秦堪主動降低了價碼。

  徐鵬舉想也不想便砍了一半的價:「想得美,就借你五千兩!」

  「行,五千就五千。」秦堪答應得很痛快,他的心理底線其實只有一千兩,小公爺的智商總能讓他隨時隨地收獲到意外的驚喜。

  徐鵬舉臉色青紅不定,重重嘆氣道:「我感覺自己又被你坑了……秦堪,以後咱們還是少見面吧。」

  頓了頓,徐鵬舉忍不住好奇道:「你用這五千兩做什麼?給你那百多號人發餉嗎?我可告訴你,這錢要還的,發餉你能發幾個月?」

  秦堪笑道:「我用它來開店做買賣,授人以魚莫如授人以漁,我的百戶所名下有了能賺錢的產業,兄弟們以後自然有了源源不絕的餉銀。」

  「你開什麼店?」

  「我打算開超市,這個我可以保證,整個大明絕無僅有。」

  徐鵬舉大感興趣:「何謂超市?」

  跟一個古代人解釋何謂超市是件很費心神的事,鑑於小公爺剛剛成為他的債主,秦堪只好不厭其煩的跟他把超市的具體細則詳細解釋了一遍。

  徐鵬舉聽得很認真,他在國公府學塾裡聽大儒講學都沒這麼認真過,越聽眼睛越亮。

  他發現秦堪的肚子好像有很多奇妙得匪夷所思的東西,那些足以名垂千古的詩句,那個孫猴子的話本故事,那些舉手之勞便做出的神奇而美味的食物,以及時常衝口而出的新穎詞兒……當然,把這些全部除開,剩下的全是陰謀詭計和壞水兒。

  很有趣的人,他像一座寶藏,只要不停挖下去就永遠能得到驚喜和驚奇。

  說好明日派幾名校尉去國公府拿銀子後,秦堪便告辭了。

  至於欠條,徐鵬舉沒提,秦堪自然也不會給自己多事,寫了欠條再賴帳就有點麻煩了。

  秦堪是個討厭麻煩的人。

  夫子廟前人流如潮,豔陽暖洋洋地照在徐鵬舉身上,將他那身紫色團花錦袍照映得璨然生輝,腰間的玉帶折射出紫色的光芒,看起來愈發貴氣雍華。

  看著秦堪離去的背影,徐鵬舉若有所思,嘴角泛起幾分玩味的微笑。

  「超市?聽起來挺有意思,方平!」

  一名侍衛抱拳應道:「在。」

  「剛才秦堪說的那些,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很好,回府上支銀子,照他說的辦,咱們搶在他前面,在南京城先開四五家超……嗯,超市。」

  「小公爺,您不缺錢呀,何必……」

  「我不缺錢,但我就想噁心噁心他!」徐鵬舉嘿嘿陰笑,眼裡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

  被秦堪坑了一次又一次,小公爺對秦百戶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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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堪現在很缺錢,缺得很緊迫,因為下面有一兩百雙眼睛盯著他,一旦發不出餉銀,他這個百戶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半夜套麻袋敲悶棍的事情很有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幾百兩銀子花出去,只能保證他們暫時的忠誠,要想把他們的忠誠永遠維系下去,誠意和利益缺一不可。

  回百戶所的路上,秦堪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發現在大明開超市不是個好選擇。

  雖說古代人素質都挺高,可偌大的南京城,地痞流氓也不少,這年代又沒監控器,請再多的伙計也是車水杯薪,不夠用。估計超市開起來,每天被偷的商品就是一個商家無法負擔的天文數字……

  秦堪肚子裡有很多好主意,廢掉一個也不算什麼。

  若想財源廣進,而且把資金投入風險降到最低,還是搞投資比較好。

  錦衣衛有現成的情報網路,南京城裡打聽打聽,哪家店鋪缺少資金運作又比較有潛力的,不妨投銀子進去,按股份分紅,這樣的店如果找到四五家,一兩百號手下的餉銀絕不成問題。

  秦堪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立馬興衝衝地回了百戶所。

  …………

  …………

  日子過得很快,十天半個月一晃便過去了。

  秦堪這個錦衣衛百戶要負責的事情不多,隔半個月去千戶所給雷千戶請請安,匯報一下工作,說幾句報效皇恩的套話,每天交代手下在東城管區裡巡巡街,幫閒們散布到城裡的大街小巷酒肆茶樓裡聽取四面八方的瑣碎情報,晚上匯總到百戶所,百戶所再將這些情報有選擇性的上報給千戶所。

  還有就是各個衙門派一兩個坐探應付差事,只要那些憤青文官們不在衙門裡破口大罵弘治皇帝,或者表達出強烈的想與天子陛下所有女性親人發生超友誼關係的大逆之言,不管他們說什麼都當沒聽見。

  日子過得充實且逍遙,秦堪漸漸對錦衣衛不那麼反感了,其實錦衣衛並不是每天都那麼腥風血雨的,絕大多數日子裡跟普通的衛所軍戶沒什麼區別,白天應差,晚上下班回家摟著婆娘睡覺。

  小公爺又來百戶所了。

  這回來得怒氣衝衝,臉上的表情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

  秦堪有點擔心,通常擺出這種表情的人,一般都是討債的債主,——那五千兩只借了幾天呀。

  「小公爺來討債?沒錢!」秦堪拱手,第一句話便把路堵死了。

  「不是來討債……」徐鵬舉顯然精神不大好,吃了啞巴虧出不得聲的樣子:「……就是順路經過,咳,來看看你。」

  秦堪恍然,原來是順路經過。

  於是秦堪端茶送客。

  秦百戶就算不忙,也沒有跟債主一起打發無聊時間的愛好,欠錢的人至少應該具有躲著債主的基本覺悟。

  徐鵬舉無視秦堪把茶盞兒端了一次又一次的暗示,神情顯得有點氣急,訥訥道:「你上回不是說要開超市嗎?怎麼沒開?」

  「哦,後來我想清楚了,超市弊端太多,所以改了主意,不開了。」秦堪老神在在道。

  「改……改了主意?怎麼,怎麼沒知會我?」徐鵬舉的表情似哭似笑,有點復雜。

  秦堪奇怪地瞧了他一眼:「不開就不開唄,知會你幹嘛?」

  說著秦堪精神一振,不知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幸災樂禍笑道:「小公爺,你聽說了沒有?前幾日南京城裡新開了四五家我說的那種超市,嘖嘖,一開業就被城裡的地痞潑皮們偷了三四成,商家開業兩天就把本錢賠了個精光……哈哈,不知哪家的富二代這麼缺心眼兒,我若是他爹,非把這沒用的兒子閹了不可,活脫的敗家子呀。」

  徐鵬舉的臉色慢慢變綠,情不自禁地翹起了二郎腿:「…………」

  秦堪說著說著又有些憤慨:「敢抄襲我的創意,活該他賠本,誰家這麼缺德偷我的主意,我敢肯定他爹生出的兒子沒屁眼兒……」

  徐鵬舉嘴唇抖了幾下,無限委屈的小聲辯解道:「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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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發表於 2012-12-5 20:59
第五十四章 開拔集結

  是的,小公爺又被秦堪坑了。

  這回不關秦堪的事,實在是無意中坑了他一把,徐鵬舉上當的性質屬於自作孽不可活那一種。

  魏國公府雖說良田商鋪無數,可府裡的銀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小公爺投資創業失敗,老國公非但沒有安慰,反而狠狠踹了這個不成器的孫子屁股兩腳。

  心靈受傷的小公爺從百戶所悻悻回府,他發誓,以後一定要少跟秦堪來往,子曰:「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學問一塌糊塗的小公爺突然發現,一千多年前的聖人早就告訴過他怎樣趨吉避凶了,只是他一直沒把聖人之言放在心上而已,秦堪這種人很明顯就是聖人說的「不善者」,沾之晦氣,避之為上。

  …………

  …………

  秦堪在百戶所裡的威望越來越高了。

  他對待手下兄弟跟對待小公爺的態度截然不同。小公爺可以坑一坑,但手下兄弟不行,不但不能坑他們,還要對他們真誠,盡量多給他們一些利益,盡量做到對任何人都一碗水端平,賞功罰過毫不含糊,無論公務還是私事,秦堪都當著兄弟們的面做得明明白白。

  小公爺與秦堪的交情看在越來越多的人眼裡,南京城裡公侯勳貴們漸漸將秦堪的名字記在心間,一個小小的錦衣百戶在南京城裡的分量漸漸重了起來,由此帶來的好處很多,比如原本管區內一些沒有後台又賴著不肯給平安銀子的青樓賭檔,忽然某一天很熱情的將銀子送上門來,點頭哈腰的諂媚模樣直教人反胃,還不得不打起精神應酬。

  秦堪不知道,這一切完全是因為他帶著手下兄弟跟魏國公府的家僕打了一架,又跟小公爺狀若無間的在南京城大街上招搖過市了幾次而已。

  看在有心人眼裡,秦堪這人便不一般了。

  跟南京城裡最跋扈的小公爺打架竟打成了朋友,這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能創造奇跡的是神,不是人,至少不是一般人。

  幾家青樓賭檔迷途知返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秦百戶賺錢的法子那才叫手下兄弟們目瞪口呆。

  通過匯總的情報,秦堪實地考察了南京城裡幾家有潛力又因種種原因經營不善的店鋪,小公爺借他的五千兩銀子起了作用,大把的投資砸下去,店鋪起死回生,財源就這樣滾滾而來,擋都擋不住。

  半個月後,當總旗丁順和李二恭恭敬敬將二千多兩銀子的紅利捧到秦堪面前時,連秦堪都驚訝地瞪大了眼。

  一網撒下去,他也沒想到能撈到這麼多魚,分散投資的辦法果然有效。

  秦堪不由有些自得,一個前世能在公司當上副總經理的人才,投資眼光還是很靠譜的。

  於是秦堪當即做了決定,以後每月紅利和平安銀子所得,抽出三成孝敬雷千戶,其餘的七成裡面,百戶所裡所有兄弟拿五成,他秦百戶獨拿兩成。

  當丁順和李二討好地要求秦大人獨拿四成,其餘的三成分給兄弟們時,秦堪氣得兩腳把他們踹出了門。

  這一踹引來了兄弟們發自內心的尊敬,也不知是誰悄然定下了規矩,凡百戶所裡的兄弟面見秦堪時,必先單膝行個跪禮再說事。

  秦堪很受感動,這是一群窮兄弟們僅能表示的最大敬意了。

  弘治十七年六月。

  南京東城千戶所千戶雷洪突然在一個漆黑的夜晚緊急召見麾下十名百戶,昏暗的燈光下,雷洪陰沉著臉下了一道命令。

  奉南京兵部衙門調令,調動南直隸和浙江六個衛所官軍,緊急開赴鬆江府崇明縣與敵作戰,南京錦衣衛東城千戶所亦奉命開赴崇明,職責是督戰。

  而這次作戰要面對的敵人,是……倭寇!

  秦堪腦子轟然炸響,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打仗,戰爭,一直以為身處繁華京都,這些東西離他很遙遠,他秦堪只是一個活在太平盛世裡,安然享受生活快樂的小小百戶,何曾想過有一天,戰爭突然降臨到頭上,無法反抗,無從逃脫。

  弘治十七年六月,倭寇登陸太倉洲,姦淫擄掠後揚長而去,同月,倭寇頻頻於嘉定,金山,南匯等縣登陸,當地官軍不敵而逃,百姓死傷無數,財物女子奪掠無數,東南告急!

  天子龍顏大怒,內閣調動南直隸和浙江六個衛所,包括海寧衛,臨山衛,紹興衛,觀海衛等共計三萬餘官軍齊赴東南,誓將倭寇趕回大海。

  南京錦衣衛東城千戶所便是一支以督戰為目的的官軍。

  因為督戰本就屬於錦衣衛的職責,與敵交鋒的戰陣中,左臂綁著紅巾,手執大刀威風凜凜站在己方陣型兩側,但有怯戰或逃跑的軍士,上前二話不說一刀劈倒,以定軍心。

  秦堪他們即將要做的,便是這件事。

  …………

  …………

  鬆江府,即前世的上海市,離南京近八百里,它便是秦堪和兄弟們此行的目的地。

  軍情緊急,軍令如山!

  千戶雷洪帶隊,秦堪和另外九名百戶約束著手下,開始了漫長而沉默的行軍。

  行不到百里,秦堪的文弱身子便受不了了,幸好得了手下兄弟照顧,幾個魁梧力士輪著班的一邊一個架著他行軍,秦堪幾乎快虛脫了。

  這年代沒有汽車火車,也沒有運輸機,當官的可以騎馬,像秦堪這樣的基層百戶可沒資格,看著遠處的雷千戶也沒有特殊待遇,和普通的校尉們一樣靠著兩條腿走路,秦堪只好跟著繼續跌跌撞撞行軍,心裡把倭寇的祖宗十八代女性先人全部操了一遍,又把他們的男性先人拎出來一人爆了一菊花,秦堪這才好受了些,勉強跟上了隊伍。

  八天後,錦衣衛東城千戶所按時到達鬆江府崇明縣。

  海寧衛和紹興衛官兵已然集結完畢,雷洪將十名百戶分成十支督戰隊,分批進入兩個衛所中,雷洪給秦堪和九名百戶們下了死命令。

  衛所官軍與倭寇交鋒時但有怯戰避戰脫逃者,殺無赦!督而不殺,其罪各百戶反坐之。

  秦堪等人凜然應命。

  鹹澀清朗的海風裡,一股鐵鏽般的血腥之氣緩緩凝結……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4:55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5 21:04
第五十五章 崇明抗倭(上)

  崇明縣位於長江入海口,它是一個島,距離鬆江府城八十餘里。

  此時崇明縣的百姓已開始陸續轉移,紹興衛所已在島上安營扎寨,海寧衛已轉到附近的橫沙島上駐扎,營盤周圍架起柵欄,一座座帳篷拔地而起,載著斥候的數十條艨艟小船派放出海,衛所官兵們沉默地忙碌著,氣氛很壓抑,仿佛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遞上牙牌和調令,營門軍士查驗過後,秦堪領著手下百餘名錦衣衛入營。吩咐丁順和李二約束兄弟們,秦堪獨自一人走進了中軍大帳。

  秦堪的臉色一直到現在還是很蒼白,腿肚子不時抽搐幾下,那是一種想轉身當逃兵的衝動,有點不聽大腦指揮了。頭一次親身參與到冷兵器時代的戰爭裡,來自和平年代的秦堪此刻只能咬著牙緊緊按住腰側的繡春刀柄,來掩飾自己的害怕和緊張。

  中軍大帳內,一張碩大的羊皮海圖周圍站著幾個人,紹興衛指揮使張奎披掛戴盔站在當中,身旁同樣披掛的是紹興衛都指揮僉事許清,還有三名文官,分別是鬆江知府林世達,崇明知縣陳元宏,以及軍政監察御史王介。

  與他們隔著幾步遠,神情恭謹站著的是紹興衛所屬幾名千戶。

  當日奉魏國公調令入紹興城,砸了知府佟珍房子的千戶呂志隆赫然在列。

  軍帳內每一個人的神情都很凝重,由於不知倭寇下一步的行動,調動而來的六衛兵馬不得不分成六路,各自駐守在沿海,紹興衛守崇明,海寧衛守橫沙,臨山衛守太倉,觀海衛守嘉定等等。

  秦堪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人注意,通報過姓名和司職之後,紹興衛指揮使張奎朝秦堪淡淡點頭,目光又回到了海圖上。

  秦堪很安分的站在一旁,對張奎的冷淡態度不以為意,好幾個千戶站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喘呢,自己這個錦衣衛百戶是來督戰的,說得直白點,是來對付自己人的,自然得不到張奎的好臉色。

  張奎臉色鬱卒地跟大家商量了許久,奈何倭寇來去如風,機動靈活,委實不知他們下一步會禍害大明哪個地方,一群人左思右想也拿不出有效的辦法,張奎只好下令幾名千戶分別駐守崇明島東,北,南三面,放出去的斥候若有消息報來再定行止。

  軍情緊急,張奎沒說什麼官場套話,匆匆下了軍令後便揮手散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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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堪跟在幾名千戶身後走出軍帳,深吸一口氣,鹹澀的海風湧進胸腔,嘴裡充滿了古怪難言的味道。

  倭寇,貫穿整個大明一朝的心腹大患,日本國內戰亂不休,一些戰敗失意的日本貴族,流浪武士組成的強盜團伙,乘著海船來到大明沿海,殺百姓,奪財物,無惡不作,他們所經之地,往往雞犬不留,寸草不生。

  這是一幫該死千百次的人渣,可是他們來無影去無蹤,誰也捕捉不到他們的行蹤。

  怎樣對付他們呢?

  秦堪開動著現代人的腦筋,可惜想了很久也只能苦笑搖頭。

  穿越者不是萬能的,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終其大明一朝,對倭寇也沒有太有效的對付手段,這樣的軍國大事,秦堪比那些抗倭的大臣和將士們聰明不了多少。

  靜靜聽著海浪拍打石岸的聲音,秦堪目注前方浩瀚無垠的大海,神情卻充滿了苦澀。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紹興衛下千戶呂志隆。

  呂志隆朝秦堪友好地笑了笑,道:「秦百戶,幸會了。」

  秦堪急忙拱手:「呂千戶,有禮。」

  呂志隆眼睛眨了眨,道:「秦百戶是讀書人?」

  秦堪苦笑,為何別人一見他就知道他是讀書人?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總覺得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你太弱了……

  在軍伍裡說別人是讀書人……應該是在罵人吧?

  使勁拍了拍胸脯,秦堪試圖讓自己顯得雄壯:「軍戶,祖傳父,父傳子的軍戶。」

  呂志隆楞了一下,哈哈大笑:「那你還是趕緊找個婆娘成家生子後再上戰場吧,你這樣的上了殺陣,活下來的機會不大。」

  秦堪:「…………」

  自取其辱啊。他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是個讀書人,因為他和讀書人一樣,有犯賤的潛質。

  凝望面前那片蒼茫的大海,呂志隆長長嘆了口氣,苦笑道:「也不知那幫殺才下一步會禍害哪裡,咱們在崇明島上守株待兔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總覺得滿身的勁兒被捆著,不知如何洩出去……」

  秦堪道:「如果咱們碰到倭寇,會贏嗎?」

  一個簡單的問題,卻令呂志隆迷茫了。

  紹興衛所四個千戶,總共四千餘官兵,倭寇充其量數百,以十搏一之戰,按說毫無懸念,可是呂志隆卻真的不知道答案。

  衛所官兵的戰力太讓人悲觀了,說白了,他們只是一群為上官種田的農夫,平日半月小練一次,一月大練一次,戰時扔了鋤頭握兵器,這樣的軍隊能打勝仗嗎?

  呂志隆是千戶,他最了解衛所官兵的戰力,仰頭苦笑數聲:「若倭寇不攻崇明,兄弟們便算運道好,撿條命回去,如若倭寇真衝著崇明來了,某便捨命拼它一場,反正衝殺也是死,掉頭逃跑也是死,我若一退,秦百戶你的督戰隊恐怕下手不會含糊吧?」

  秦堪長長一揖:「職命在身,不得不為,呂千戶見諒。」

  呂志隆哈哈一笑:「沒什麼見不見諒的,呂某殺倭寇是職命,你殺我逃跑的弟兄也是職命,既然吃了軍糧,戰死沙場也是應得的下場。」

  遠方,一抹豔麗的殘陽緩緩下沉,夕陽下的海灘染上了一層金黃。

  海浪一波接一波,一條條銀白色的浪線由遠而近,前赴後繼在沙灘邊沿衝刷,消失……

  兩人靜立於海邊,各自想著心事。

  不知過了多久,秦堪雙目一凝,遠處的海面上出現十幾個小黑點,慢慢地,小黑點近了,竟是十餘艘掛著黑帆的帆船。

  「呂千戶,那裡是我們的斥候船回來了嗎?」秦堪指著遠處道。

  呂志隆凝目仔細看了半晌,忽然兩眼圓睜,大聲道:「黑帆,船體平頭方正,不是斥候船,是倭寇!」

  秦堪的心徒然一沉,臉上一片可怕的慘白。

  倭寇……真的來了!

  呂志隆再看了幾眼,確定是倭寇後,扭頭就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喝:「倭寇來犯!倭寇來犯!所有人整隊,結陣,迎敵!」

  後方駐地的官兵一陣喧嘩。

  秦堪的身軀抖索了許久,終於狠狠一咬牙,緊緊握住了腰側的刀柄,鼓足了勇氣瞋目大喝:「錦衣衛督戰,戰陣兩側壓陣,怯戰避敵脫逃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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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發表於 2012-12-6 21:49
第五十六章 崇明抗倭(中)

  咚咚咚的戰鼓擂響,海灘邊數十丈方圓的空地上,衛所官兵集結的場面非常混亂,大明制式兵器雜多,刀槍鏜箭不一而足,倭寇的海船來得很快,離岸邊不足一里,而岸邊的衛所官兵們仍在匆忙整隊,只聽得一片喧囂的罵聲吼聲和哭聲,兵器忙亂地互相磕碰,亂成了一鍋粥。

  紹興衛的其他三個千戶官兵分別駐守崇明島的南北兩端,一時半會兒估計趕不及增援了,指揮使張奎也領著諸官員趕赴南端,這裡只留下了呂志隆的一個千戶和秦堪的百戶督戰隊。

  呂志隆渾身披掛,手執一把二十餘斤的環式大砍刀,罵罵咧咧的在隊伍中穿行,不時踢屬下官兵們幾腳。

  秦堪命丁順和李二率弟兄們左臂綁上紅巾,執刀分列官兵陣型兩側邊沿,大明立國以來,大小戰陣的督戰隊都是這般壓陣,穩住隊伍陣型不亂的同時,也能給作戰的官兵們一種心理上的威懾,讓他們不敢輕易當逃兵。

  混亂嘈雜中,一股無形的殺氣凝結於眾人的心頭,沉甸甸的壓在胸口,鹹澀的空氣仿佛飄散著幾絲腐爛的血腥氣息,令人無端地有種嘔吐的衝動。

  這就是戰爭,它像一頭毀滅一切生靈和希望的巨獸,人類在它面前只能顫栗發抖。

  當倭寇的十餘艘海船離岸邊只有二十丈時,終於,衛所官兵隊伍裡有人受不了這巨大的恐怖的壓力,忽然扔掉手裡的兵器,發了瘋似的跑出了隊伍,一邊跑一邊大哭。原本勉強成型的隊伍頓時一陣驚惶混亂。

  秦堪咬牙大喝:「砍了!」

  丁順二話不說,手起刀落,那名逃跑的軍士一聲慘叫,被丁順一刀劈死,屍體猶在沙灘上抽搐不已。

  整隊的呂千戶扭頭看了秦堪一眼,痛惜和感激的復雜目光,令秦堪心頭一顫,扭頭望向別處,牙齒卻死死咬住了下唇。

  這是戰爭,軍心一亂所有人都得死,向自己人下殺手是為了保住更多自己人的性命!

  秦堪不停在心中說服自己,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殺人,而且還是自己親自下的命令。

  胸腔裡堵著一口逆氣,他很想吐,卻死死咬牙忍著。

  「怯戰脫逃者,斬!」秦堪仿佛給自己壯膽似的,再次瞋目大喝。

  「斬!」錦衣衛督戰隊齊聲大吼。

  這一聲吼終於壓住了陣型的混亂騷動,官兵隊伍漸漸安靜下來。

  呂志隆也放聲吼道:「弓箭上前,槍兵壓後!所有人聽令行事,違軍令者,殺無赦!」

  百餘名弓箭手分成兩排挽弓而上,一排單膝跪地,一排直立,抽出箭囊裡的翎尾箭矢,搭在弓弦上。

  其餘數百名手執長槍和刀鏜等兵器的軍士站在弓箭手後方嚴陣以待。

  秦堪的督戰隊壓在戰陣兩側,雁形分散而立。

  一千多人就這樣靜靜看著倭寇的海船緩緩靠近,靠近……

  終於,海船在離岸邊只有數丈之遙時,船行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十餘艘海船上撲通撲通跳下百餘個倭寇,他們穿的衣服很雜亂,文人長衫者有之,武人短衫者有之,和服者有之,甚至也有人精赤著上身,胯間隻圍了一塊日本傳統的兜襠布。

  他們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刀槍劍棍,連舉魚叉的都有,為首的十幾個人梳著髡頭,頭皮上抹著黑色的油漆,形象說不出的怪異難看,他們泅著齊膝的海水,面目猙獰地朝岸邊走來,嘴裡發出哇哇的怪叫。

  秦堪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這一戰關乎著生死,關乎著包括自己在內四千多名大明官兵的生死。

  十餘艘海船上陸續下來了三百多倭寇,為首的十幾人離岸邊不足十丈,已在弓箭的射程之內了。

  呂志隆眯著眼端詳了一會兒,將手中的大砍刀高高揚起,大聲下令:「放箭!」

  嗖嗖嗖!

  箭矢漫天激射而去,泅著海水的倭寇們當即倒下了十餘人,可他們仍在向前不屈不撓地泅渡著,眼中凶光畢現。

  「再放箭!」呂志隆大聲命令。

  嗖嗖嗖!

  隨著倭寇們的步步逼近,衛所官兵的隊伍卻出現了小小的騷動,又有幾名軍士扔下了兵器,不要命的跑出了隊伍,被錦衣衛督戰隊趕上後一刀劈翻。

  當所有倭寇在不停歇的箭雨中強行登上岸後,呂志隆命弓箭後撤,槍兵上前列陣。

  雙方隔數丈之遙,開始了衝鋒,雙方越接越近,終於迎面狠狠撞擊在一起。

  秦堪努力支撐著發抖的身軀,領著錦衣衛亦步亦趨地跟隨隊伍前進。

  轟!

  驚濤拍岸似的巨響,雙方短兵相接,倭刀與長槍無情地刺出,雙方拼盡了全力,相互屠戮著敵人的生命。

  刀光劍影和臨死前絕望的慘叫,交織成一片地獄的亡靈曲。

  腐爛如鐵鏽般的血腥味道很快充斥著空氣,殷紅的鮮血和森森的白骨,以及那些捧著殘肢倒地哀嚎的軍士們,一幕幕殘酷得讓人發瘋的景象,狠狠刺激著秦堪的心。

  交戰不到一柱香時辰,終於,倭寇們抵擋不住了,數百人開始惶恐後撤,紛紛跳下海朝海船逃去。

  秦堪感到心臟一陣劇烈猛跳。

  快贏了!就差一點點了!

  為首的十二名倭寇見伙伴們後撤,仿佛徹底激起了他們的凶性,一名光頭穿著日本武士服的倭寇當先跨出一步,忽然發出淒厲如鬼般的嚎叫,接著狠狠一刀劈在一名衛所軍士的背上,接著發了瘋似的扔了倭刀,兩手抱住軍士的肩膀,一張嘴朝他的脖子狠狠咬下去,軍士的慘叫聲裡,倭寇連皮帶肉咬了一大口,嘴裡嚼了幾下,竟生生吞了下去,然後咧開血紅的大嘴,朝官兵們厲聲吼叫。

  這一舉動令所有官兵目瞪口呆,一種莫以名狀恐懼深深襲向眾人心頭,眼前這個狀若食人厲鬼的倭寇將所有人的高昂士氣瞬間降至了冰點。

  秦堪心頭猛地一沉,情知不妙,剛准備叫丁順和李二嚴密壓陣,話還來不及出口,便聽得軍士中有人忽然恐懼至極地大喊:「我們打不了的,他不是人,是鬼!是鬼!」

  一人,兩人,三人……

  只差一線便要贏了的官兵們,此刻紛紛扔下兵器,掉頭就跑,任兩側壓陣督戰的錦衣衛如何劈殺震懾,也頂不住如潮水般敗退的逃跑官兵。

  兵敗如山崩!

  呂志隆大怒,親手劈翻了幾名逃跑的軍士,仍被不斷湧向後方的將士們衝擊得踉蹌不已。

  「兄弟們不要跑!不要跑!倭寇只有十二個了,只有十二個了啊!」呂志隆的兩眼布滿了血絲,吼聲裡充滿了悲愴。

  秦堪也被敗退的官兵衝擊得不停往後退去,一直喊著脫逃者軍法處置,可根本毫無作用。

  亂軍中,十二名倭寇眼見竟嚇退了上千的官兵,不由得意的猖狂大笑,一幕令國人悲哀的景象出現了,空曠的沙灘上,十二名倭寇竟囂張的揚著倭刀,追殺著上千名毫無鬥志毫無士氣的大明官兵。

  呂志隆沒有退,他不能退!退回去他也是死路一條。

  迎著倭寇們的倭刀,呂志隆長身而起,環式大砍刀奮力劈出,為首的倭寇敏捷地一閃,一刀落空,旁邊的倭寇一刀刺出,瞬間將呂志隆刺了個透心涼。

  呂志隆剎那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撒手扔下刀,朝著官兵們逃跑的方向跪下,嘴裡仍在虛弱的呼喊:「……回來,回來!他們……只有,只有十二個人啊……十二個人啊!」

  渾身抽搐幾下,呂志隆頹然倒地,氣絕而亡,至死未瞑目,眼睛盯著前方,充滿了悲愴蒼涼,一直到死,他都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惑。

  上千名官兵竟被十二個敵人嚇得落荒而逃,這,到底是為什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5:42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6 21:50
第五十七章 崇明抗倭(下)

  官兵們仍在潰逃,沙灘上丟落了一地的旌旗,兵器,盔甲。

  秦堪被擠在潰逃的人群中,止不住地踉蹌後退,如逆流中的小舟,在人潮中起伏搏浪。呂志隆的慘死一絲不差地看在他眼中,秦堪的眼珠充血凸出,張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多大的聲音也喊不回那些毫無鬥志的官兵了,一人崩而全軍崩,打仗完全靠一口士氣撐著的,士氣一洩,戰事皆休。

  文官仗節死義,武將慷慨赴死,都是臣子的本分,然而呂志隆卻死得冤,他死在倭寇的刀下,卻被自己的袍澤兄弟誅了心。

  官兵們逃得很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須臾間便沒了蹤影。

  潔白的沙灘上只剩下一灘灘鮮血,一具具屍體,以及秦堪和手下的錦衣衛兄弟們。

  大家的神色都很木然,目光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悲涼和困惑。

  他們和呂志隆一樣不明白,這場仗,到底輸在哪裡?

  秦堪也很迷茫,他同樣不知道答案,或者說答案太多,他不知道哪個是正確的。

  十二名倭寇獰笑著緩緩走近,沙灘上只剩了秦堪和手下不到一百名兄弟。督戰隊在剛才的戰鬥中被倭寇殺死幾個人,官兵潰逃時又被亂軍刺死了幾個,還有十幾人和官兵一樣生了懼意,和大家一起潰逃了。

  剩下的包括秦堪在內只有七八十來人。

  「大人,戰事已不可為,我們盡力了!標下護送大人撤吧。」

  倭寇緩緩步近,丁順焦急地勸著秦堪。

  「是啊,大人,我們已堅持到最後了,上面怪責不到咱們頭上,撤吧!」李二也附和道。

  秦堪笑了,笑得很悲哀。是啊,上千人跑了,反倒是督戰隊留在了戰場上,說責任,秦堪一點責任也沒有,官兵潰逃與督戰隊毫無關係。這個時候扭頭便跑,不但不會受到怪責,說不定雷千戶還會表彰他們忠勇無雙,畢竟他們堅持到了最後。

  可是,能逃嗎?

  呂志隆的屍體離他們不足百步,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仍在盯著他,眼睛裡有太多的悲涼,太多的困惑。

  秦堪只是個文弱書生,他不懂殺敵,他甚至連最基本的劈刺都不會,他和普通人一樣,也害怕敵人,他比誰都珍惜自己的性命。

  可他現在偏偏不想逃,他唯一想做的是,幫呂志隆解開那些困惑,讓他死後的目光不再悲涼,至少,應該有一點點希望。

  轉身環視著手下,秦堪愴然一笑:「……他們,只有十二個人啊。」

  這句話也是呂志隆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秦堪不再多說,將刀收回鞘內,從地上撿起一桿官兵丟下的長槍,握緊,扎下弓箭步,深吸一口氣。

  秦堪的舉動已給了丁順他們最後的答案。

  丁順和李二眼中懼色一閃,看著前方秦堪如山岳矗立的身影,二人狠狠一咬牙。

  「錦衣衛督戰隊,列陣!」丁順咆哮,聲音嘶啞難聽。

  李二眼中也露出了凶光,狠狠朝沙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喝罵道:「老子七八十個人,就不信幹不翻十二個人,這都打不贏,活著是為了造糞肥田嗎?兄弟們,招呼著!」

  「對,咱們才是真正的軍戶子弟,那些衛所官兵不過是一群農夫而已。」

  「幹他娘的!老子百多斤今天就撂這裡了!」

  士氣就是這麼奇怪的東西,當秦堪一馬當先握緊了長槍,他甚至一句提氣鼓勁的話都不必說,錦衣衛兄弟們的士氣就這樣莫名地高漲起來。

  「都撿長兵器,倭寇慣用刀,身手精湛,近身相搏凶險,用長槍長矛列陣方可制敵。」秦堪頭也不回的淡淡下令。

  十二名倭寇獰笑步近,秦堪和眾人緩緩後退,趁著對峙的當口,所有人從地上撿起官兵們丟掉的長槍長矛,在丁順和李二的呼喝下,擺成了兩排長槍陣。

  秦堪則一馬當先,站在槍陣第一排的正中,嘴角噙著一絲決然的冷笑。

  小鬼子們,文弱書生刺出的槍,照樣也能要人命的!

  十二名倭寇臉上的輕視和獰笑漸漸消失,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們突然發現這群明軍跟剛才落荒而逃的明軍不一樣,大不一樣。

  具體區別在哪裡,他們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遇到了棘手的勁敵,仿佛面前無端多出一座無法攀越無法征服的山。

  倭寇們久經戰陣,不敢大意,雙手握緊了手中狹長鋒利的倭刀,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敵人。

  兩排槍陣緩緩移動,一步一步朝倭寇逼近。一排當先而立,後面一排則以半蹲之勢,長槍從前排兄弟腿部間隙裡露出來,平端前指。

  明軍與倭寇的第二次交鋒!

  半丈相距,秦堪忽然吐氣大喝:「刺!」

  刷!

  一排長槍整齊凌厲地朝前刺出。

  倭寇們敏捷地一閃,順勢朝前一滾,倭刀來不及劈出,後排的錦衣衛從他們的下盤及時的刺出一槍。

  一陣淒厲的慘叫,頓時四五名倭寇腿上多了幾個血洞。

  倭寇尚在翻滾哀嚎,前排又一齊補上一槍,秦堪的長槍狠狠刺在一名倭寇的心臟部位,他只看到倭寇渾身一陣劇烈的抽搐,便沒了聲息,猛地抽出長槍,鮮血狂濺,秦堪白淨的臉上頓時一片駭人的血紅。

  忍住強烈的嘔吐慾望,秦堪面無表情端槍前進。

  我殺的不是人,是一群畜生,如此而已。

  秦堪不停在腦海中這樣告訴自己。

  倭寇們膽寒了,眼中露出了驚恐,他們沒料到大明居然有配合如此默契的軍隊,這樣的軍隊,為什麼剛剛第一次交鋒的時候不站出來,反而等到大軍潰散後才出手?

  倭寇們困惑了。這一場仗,留給敵我雙方太多的疑惑。

  「倭崽子們,馬上放下兵器投降,我們百戶大人可以饒你……」

  「丁順!我不要俘虜!投不投降他們都是一個死!」秦堪厲聲喝斷了丁順的喊話。

  「是,大人。」

  倭寇驚恐地節節敗退,海船已扔下他們跑了,在這個島上,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任何援助。

  「槍放平,刺!」秦堪再次下了命令。

  刷!

  「後排,刺!」

  刷!

  …………

  …………

  八十人對十二人,戰鬥毫無懸念地結束了。

  當一支軍隊有了士氣,任何敵人在他們眼中只是一群待宰的豬。

  十二顆倭寇人頭整齊地擺在死去的呂志隆屍首前。

  秦堪血染征袍靜靜默立,推金山倒玉柱,向呂志隆跪拜下來,身後八十名錦衣衛兄弟跟著跪下,磕頭。

  「呂千戶英靈不遠,兄弟已幫你報了仇,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惑,也有很深的悲涼,這十二顆人頭祭奠給你,你在天之靈好好看清楚,我們的大明,至少還有一點點希望……因為我,秦堪,不屬於這個年代的人來了,大明一定會跟歷史上的大明不一樣……」

  「你的疑惑,同樣也是我的疑惑,我們大明的朝廷,大明的衛所官兵到底怎麼了,有生之年,我會找到這個答案,並且,徹底糾正它!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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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c2008 發表於 2012-12-7 20:50
第五十八章 戰後還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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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生之年,找到這些疑惑的答案,並且糾正它,改變它。

  這是秦堪在呂志隆遺體前發下的誓願,渾渾噩噩的他,終於在大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呂志隆目光中的不甘和悲哀一直在秦堪腦海中縈繞,一生也不會忘記,將來走到困境絕境,那道目光終將成為他繼續前進繼續支撐的動力。

  英靈不遠,呂千戶在天上看著他,看著他的一切所作所為,看著他為今日的潰敗找到答案,並且徹底改變這個悲涼的結果。

  合上了呂志隆不瞑目的眼睛,錦衣衛兄弟們抬著他的遺體,回到了衛所駐地。

  秦堪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勝利後的喜悅。

  潰逃的軍士們已被各百戶收攏,回到了營寨中。

  遺體回營,在軍士們的面前緩緩行過,大家的眼神沒有太多變化,仍舊一片刺痛人心的麻木不仁,以及對自己未來的擔心。千戶死了,官兵自然也要受到懲處的。

  不過死了個千戶而已,他為什麼死?也許他跑慢了吧……

  秦堪真想仰天大笑三聲。

  到底什麼原因,讓充滿血性的漢家兒郎淪落到如此麻木?

  煌煌大明盛世,這張繁華強盛的外皮下,掩藏著多少懦弱的靈魂,多少近在眉睫的危機?

  …………

  …………

  紹興衛指揮使張奎趕回來了,監察御史王介趕回來了。

  看著呂志隆的遺體,張奎默然半晌,按劍躬身一禮,王介長長一揖。

  安葬了呂志隆之後,張奎和王介等官員們終於開始正視秦堪這個小小的百戶。

  八十人對十二名倭寇,大獲全勝,天大的奇跡,這代表著什麼?代表紹興衛沒有敗,沒有敗便是勝利!軍功,榮耀,升遷……這些他們畢生追求的東西將會接踵而至,死者死矣,生者還需繼續生活下去,並且生活得更好。

  歌功頌德聲裡,眾人看到了自己敞亮的前途。

  「秦百戶是錦衣衛的百戶,說勝也是我錦衣衛之勝,與你紹興衛何幹?」雷洪千戶跳了出來,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對名利的渴望。

  「我們紹興衛在撤退之前,已殺了大部倭寇,功勞明明是我們的!」

  軍帳裡的每一個人都仿佛化身成了餓極的野獸,毫不掩飾地將名利當成他們追逐廝殺的獵物,凶相畢露,殺氣騰騰。

  至於秦堪這個實際的功臣,已沒人理會他。

  他只是個百戶,這份功勞的歸屬與他無關,因為這該由上官們決定,敵人是他殺的,但是在誰的領導下殺的敵人,這個事情需要討論研究決定。

  大明的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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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寇該死的都死了,該退的也退了。

  一份錦衣衛發出的報捷文書通過軍驛飛快發往京師北鎮撫司,同樣,一份報捷的文書從紹興衛出發,也發往京師兵部和內閣。

  兩份捷報都為自己所在的衛所爭功,只不過有個共同點,錦衣衛百戶秦堪帶領屬下全殲了最後的十二名倭寇。

  接下來的善後事情與秦堪無關了,雷洪千戶帶著大家回了南京。

  此次百戶所裡戰死的幾名兄弟,每人撫恤白銀一百兩,子弟襲職錦衣衛,逃跑的十幾人全部開革,並押送至南鎮撫司衙門治罪。

  回到久違的南京,久違的百戶所,秦堪只覺得滿身心的疲憊,只想倒頭好好睡一覺。

  百戶所的門口站著一群頗為面熟的家僕,雁形分列兩排,小公爺徐鵬舉一臉崇拜的盯著秦堪,眼裡冒著小星星,那種發現了奇葩似的眼神令秦堪有些不舒服。

  「秦兄弟手刃倭賊,名揚崇明島,壯我大明聲威,委實令人……喂,喂!你什麼態度!」

  秦堪華麗麗地無視徐鵬舉,懶得理會他,目不斜視地走進了百戶所,關門,睡覺。

  徐鵬舉一直保持著拱手的姿勢,仿佛被人點了穴似的凝固不動,臉上的笑容都像被冰凍住了一般。

  看著大門砰地關上,徐鵬舉機械地扭過身,看著身邊的家僕呆呆地道:「你……看得見我嗎?」

  「小公爺身軀精壯,相貌風流,小的當然看得見。」家僕連連點頭。

  「他為何看不見我?」徐鵬舉有點不自信了,垂頭看看自己的手腳,急切想證明自己是真實存在,而不是一團空氣。

  「那家伙必然是個瞎子,小公爺,要不要小的進去收拾他?只要有您壓陣,錦衣衛百戶算個……」

  啪!

  徐鵬舉一記耳光打斷了他的馬屁。

  「小爺的兄弟是壯我大明聲威的英雄,你算個屁!滾遠!」

  小公爺仍舊不改跋扈的脾氣,不准別人罵秦堪是一回事,秦堪冷落他又是一回事,他可受不了這個氣。

  咣!

  大門被徐鵬舉一腳踹開。

  「秦堪,你給我出來!憑什麼對小爺視而不見?你剛回南京,小爺招你惹你了?」

  秦堪嘆了口氣,從床上翻身而起,整了整衣冠,接著看到門口怒氣衝衝的徐鵬舉,秦堪仿佛剛剛才發現他似的,一臉驚喜訝然:「啊!原來是小公爺當面,久違久違了,小公爺什麼時候來的?」

  徐鵬舉又楞住了。

  剛剛自己……難道真的隱身了?

  「剛來。」徐鵬舉面無表情道。

  秦堪挑挑眉,一副杜嫣的嘴臉:「來討債?現在我可沒錢還你。」

  「……不是。」

  英雄的形象在徐鵬舉心中漸漸碎裂……

  「那你來做什麼?」

  「來崇拜你。」

  秦堪笑了,轉身坐在屋子裡的太師椅上,擺出個大馬金刀的姿勢,朝徐鵬舉勾勾手指。

  「來吧,我准備好了,你可以開始崇拜了。」

  徐鵬舉臉色有點發青:「…………」

  廟裡拜神似的,徐鵬舉一言不發地朝秦堪長長一揖,表示了一下崇拜,准備扭頭便走,又不甘心地轉過身。

  「我覺得既然來了,還是幹點有意義的事兒吧,……你什麼時候還我錢?」

  秦堪哈哈一笑,勾著徐鵬舉的肩膀強行往外送。

  「年輕人做事要專心,說好了只是來崇拜我的嘛,提那些無聊的事情做什麼,好,崇拜完了,小公爺慢走不送。」

  砰。

  大門關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5:46 編輯

vc2008 發表於 2012-12-7 20:52
第五十九章 小賭怡情

  雷洪千戶不得不對秦堪另眼相看,他漸漸發覺手下這位百戶是他的福星,如果捷報送到京師後,京師牟指揮使大人論功行賞的話,他一定要推薦秦堪接任他的千戶,而他,自然升得更高,至少也該當個南鎮撫司僉事什麼的,因為捷報上,秦堪正是在他雷洪的英明領導下,打贏了那一場艱苦慘烈的仗。

  於是回到南京後,雷千戶對秦百戶頗為親切,三天兩頭把秦堪叫過去吃飯喝酒,言語間不說主屬關係,直接稱兄道弟,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想把秦堪拉進他的陣營,以後用來當作心腹對待。

  秦堪感覺有點好笑,武人就是武人,他們拉攏人的方式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單純童真,非常的直爽,類似於小時候跟別人家孩子玩游戲時說一句「你跟我好我就給你很多好吃的……」

  相比文官的陰損,秦堪覺得雷洪可愛多了,肚子裡那點小小的心機一眼就能看透,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累,你只要知道他想得到什麼,自己需要付出什麼就夠了。

  雷洪遞來的橄欖枝秦堪沒怎麼考慮便接過了,所謂吃人嘴軟,秦堪這些日子吃雷千戶也吃得不少了,更何況秦堪還有個好習慣,每次吃不完都打包……

  既然已當上了錦衣衛,那就必須給自己找個後台靠山,杜宏那樣一沒背景二沒後台的官兒畢竟是少數,這樣的官兒很危險,一不小心就被擼了,秦堪一直拿杜宏當反面教材,杜宏怎麼幹的,只要他反著幹,一定能收獲人生的巨大成功。

  相比之下,小公爺徐鵬舉只能把他劃入狐朋狗友那一類,勳貴雖然可以在大街上橫著走,見誰不順眼就揍誰,但官場上卻幫不了他太多忙。

  …………

  …………

  倭寇之患,在大明早已讓人深惡痛絕,特別是江南和東南沿海的富貴人家,對倭寇更是不共戴天,這群畜生直接損害的是他們的自身利益。

  現在秦堪成了殺倭英雄,盡管殺得不多,才十二個,對那些沒經歷過廝殺場面的公侯子弟來說,已然是了不得的英雄了。

  秦堪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在南京城紅了。

  雷洪請客,徐鵬舉請客,一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公侯子弟也請客,好像大家的銀子多得花不完,特意請秦堪給個面子幫他們花一些。

  秦堪很想讓他們折現,畢竟他還欠著小公爺五千兩銀子的債呢,每次見他總心虛,這種感覺很不好,想賴掉吧,又覺得這種行為太不要臉,現在他可是殺倭英雄呢,想還錢吧……可他還是想賴掉呀!

  秦堪覺得是不是想點別的辦法,光明正大的賴掉這筆帳……

  於是幾天以後,南京城的權貴圈子悄然流行起一種賭博游戲,名曰「鬥地主」……

  秦淮河邊,垂柳依依,春光明媚的河堤邊,金陵名勝五柳亭外綠樹茵茵,秦淮河波光粼粼,美景盡收眼底,令人心曠神怡。

  五柳亭中卻是一片烏煙瘴氣,裡面傳出的污言穢語令來往游人側目,守在外面的一群惡僕狠狠瞪一眼後,游人們忙不迭避走。

  「他娘的!一對皮蛋憑什麼比一對十大?憑什麼?誰定的臭規矩?」

  說話這人是徐鵬舉,他已經輸得臉都綠了。

  「一對K……大你一對皮蛋。」武靖伯趙承慶擦著汗,臉色不比徐鵬舉好看多少:「這個符號為什麼念『K』?太難認了……」

  秦堪忝陪末座,他的臉色最陽光,很明顯,他是大贏家。

  「你把它橫過來看,像不像一個女人劈開了兩條腿?你管它叫劈腿我也不反對。」秦堪笑眯眯道。

  徐鵬舉和趙承慶一楞,仔細觀察半晌,露出了男人都懂的淫笑。

  「重要的是……」秦堪氣定神閒甩出了一對牌:「……我一對A能管住你的劈腿。」

  「我一對2!」徐鵬舉甩牌的氣勢仍舊很跋扈。

  秦堪一攤手,笑道:「不好意思,我的牌出完了,各位,承讓……」

  二人面面相覷片刻,掏出籌片算銀子。

  「小公爺,三十三把牌下來,總共欠我多少了?」

  徐鵬舉掰著手指算了半天:「每把牌輸一百兩,三十三把就是……三百三十兩?」

  算著算著一楞,徐鵬舉滿面驚喜地一拍桌子:「輸得小爺褲襠都濕了半截兒,原來只輸了三百多兩,哈哈,接著來!」

  秦堪呆呆地注視著他,默默不語。

  徐鵬舉被他注視得有點不自信,掰著手指復算一遍,接著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惡聲道:「三百三十兩,不對嗎?」

  秦堪嘆息道:「小公爺,到底是誰賦予你的霸氣和智慧?」

  …………

  …………

  手氣如風水,不可能永遠都好的。

  秦堪接下來的手氣就好像掉進了糞坑裡,臭得不能再臭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債務升級,秦堪只好臨時更改規則,——也可以說胡攪蠻纏。

  「一張10!」

  「一對6!」

  「兩張能管一張嗎?」

  「當然能管,兩個6加起來等於多少?」

  「十二……」

  「是不是比10大?」

  「是……」

  「你還有意見嗎?」

  「沒有。」

  「繼續,打牌就得遵守規則,賭桌之上可不管你什麼身份。」秦堪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理直氣壯的教訓兩位權貴,擁有游戲最終解釋權的他,跟開了外掛沒什麼區別。

  不得不說,跟這種人玩牌簡直是兩位權貴命裡的劫數……偏偏兩位權貴沉浸在鬥地主的新奇樂趣裡不可自拔,渾然無覺他們每把牌輸得多冤枉。

  徐鵬舉發怒了,很明顯,他的牌品不怎麼好。

  「一百兩一百兩的輸贏有什麼意思,咱們玩一把大的!你贏了,欠我那五千兩一筆勾銷,我贏了,你倒欠我一萬兩!」

  「小公爺,欠你那五千兩,剛才早就一筆勾銷了……」秦堪忍不住提醒他。

  徐鵬舉一滯,大吼道:「我贏了,你欠我五千兩,你贏了,隨便你提什麼要求,小爺絕不反悔!」

  這簡直是一隻把腦袋伸過來讓秦堪隨便宰的肥豬啊……

  「我要大房子,美丫鬟……房子要大,丫鬟要美,當然,房子也要美,一樣的美。」秦堪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是他一直沒能實現的理想。

  徐鵬舉皺眉:「一樣的美?一模一樣的雙生子?這倒有點難辦……行!賭這一把,小爺若輸了保證給你弄來!」

  …………

  …………

  徐鵬舉最後掀桌而去,怒衝衝地給秦堪置辦大房子,美丫鬟去了。

  「下次跟你玩牌若輸了,小爺便自剁雙手!」這是徐鵬舉扔下的最後一句話。

  秦堪看著兩位權貴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眼中全是笑意。

  「就這智商,你縱是千手觀音也不夠你剁的呀……」

  右手朝袖筒中一翻,兩指間神奇地出現了一張不知藏了多久的牌,一張3,揚手一甩,牌隨風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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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還有一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3 15: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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