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重生之武大郎玩轉宋朝 作者:錄事參軍(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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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chlin 2012-11-3 20: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119851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1
第014章刺(二)

濃濃的烏云遮住了本就暗淡的月色。

武植一身黑色緊身衣,面上戴著只露雙眼的黑色面具。他潛伏在方府的回廊,庭院,樹木,甚至盆景的陰影處,就仿佛和那些陰影融為了一體。而每當巡邏的莊客走過,他又快速的竄到早已選好的下一個落腳點,繼續潛伏起來。就這樣如貍貓一樣穿梭在一隊隊巡邏的莊客間隙,好幾次,都因為時機把握的不太好險些和下一隊護衛撞個對頭,若是被王進看到貴王處于這般危險的境地,少不得要大呼小叫,驚的心砰砰亂跳。武植的心沒跳,確切的說是沒有異常的跳動,他的心如古井深水般平靜,除了那微微的一絲興奮~

隨著時間的過去,武植潛行的功夫也越發熟練起來,在護衛的腳步聲傳來之前他總會找到最好的隱蔽處落腳。

方府要詳細劃分的話可以分為四大部分,后院當然是方家家人的住處,占地最廣,防御也最嚴密,前院包括客廳,廚房,宴客大廳等等,方家東大院居住著地位高的下人和一些普通的莊客,而方家西院,被劃出了十幾個單獨的小院落,每個院落的主人在江湖中都是跺跺腳,五岳亂顫的角色。

武植此時就在這些院落之中的一座十分優雅的小院子里……發呆,是的,他正望著院中的瓦房發呆,這些小院子的格局都是一樣的,院中栽種各種花草樹木,此外的三間精舍分別是寢室,客廳和廚房,每位高手方家都按其。味準備一名廚子,因為高手的口味總是與眾不同的。此時的三間精舍都是漆黑一團。武植正是望著左邊那間黑洞洞地瓦房發呆。

似乎猶豫了一下。武植還是走過去,輕輕推開了睡房的木門。門是虛掩著的,似乎屋子的主人不在意會有不速之客地到來。

木床的紗幔中,隱約坐著一人。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武植嘆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你來了!”坐在床上的黑影道。語氣就仿佛和來自己家串門地鄰居閑聊時那么自然。

武植點點頭,道:“我來了。”

黑影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頭。“噠噠”幾聲,用火石點燃了燈籠,室中頓時一片光明。

武植上下打量著這間房屋的主人,一襲淺藍色長衫,身材削瘦,三十多歲年紀,放后世就是一標準的中年美男子。而給人印象最深地就是他那一雙白皙的手,雪白的手,找不出一絲瑕疵的手。

“你為什么不喊?”武植道。

“我為什么要喊?”石寶看著武植的目光里滿是輕蔑。

武植笑了起來:“我原本以為你總會叫些人來做幫手地!”

石寶悠然的走回床邊坐下,“你覺得我需要幫手嗎?”

武植道:“也許不需要吧。聽說你手上功夫很好,似乎還沒有人能赤手空拳的和你過上幾招。”

石寶笑笑:“其實我腿上功夫也很好,如果你想跑的話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武植搔搔頭,道:“我為什么要跑?”

石寶慢條斯理的從床上拿起一雙白絲小花的手套,緩緩往手上套著,嘆。氣道:“既然你不想跑,我又想睡個安穩覺,那也只有一個法子解決了。”

“你手上從不沾血腥的嗎?”武植饒有興趣的盯著他漂亮地手套。

石寶點點頭。“我討厭我的手和那些豬玀肝臟接觸的感覺,討厭那些豬玀咽喉碎裂時濺上那些惡心的汁液,后來一位朋友幫我想出了這個法子,其實也不過自欺欺人罷了。”說著嘆了口氣。

武植也嘆了口氣,道:“世上最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法子。”

“下一個豬玀是不是就是我了?”武植見石寶已經戴好了手套,笑著問道。

石寶點點頭:“你和以前我殺死的豬玀不同,你很鎮靜,莫非你還以為你今天能活著出去?但不管怎么說,我倒是有些欣賞你了。”

“你的意思說我是只好豬玀嘍?可是豬玀就是豬玀。我即不想做好豬玀,也不想做笨豬玀,更不想做被你殺死的豬玀。”武植笑著站了起來,笑著抽出了身后地無金劍,笑著一劍向石寶刺去。

石寶微微一笑,身子不動,左手一揮,抓向無金劍,武植手上加力,無金劍似流星般筆直刺向石寶咽喉,在離石寶咽喉半尺處噶然而止,武植一愕,見石寶雙指夾住了無金劍背,卻是根本沒碰到無金劍的劍鋒。

石寶笑道:“忘了告訴你,我從來不會拿自己的手冒險。”

武植哼了一聲,飛起雙足成鴛鴦腿踢向石寶,同時雙手翻轉無金劍,兩人就在這精舍中翻翻滾滾的斗了起來。

石寶武藝端的了得,雖然他看無金劍樣子詭異,不敢伸手硬接,無形中武植占了大便宜,但還是被逼的節節后退。石寶的武藝和王進相仿,但和王進喂招時候可感覺不到如此大的壓力,畢竟王進十成也就出七成力。

武植一邊躲閃石寶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心中一邊叫苦,出師不利。這家伙看似狂妄實則謹慎啊,本來按江湖傳說和自己匯總的情報石寶為人自負,正是下手的好對象,從進屋子以來他的反應也在自己意料之中,果然不屑于叫喊,只想悶聲把自己拿下。可誰知道最重要的環節自己卻猜錯了,這小子怎么不用手硬接自己的劍呢,聽聞他戰斗中從來都是以手博器。傲氣的很啊。

武植心中連珠介叫苦,卻也只能苦苦抵擋,數次賣破綻引誘石寶抓自己地無金劍,石寶就是不上當。反而耐心的一點點把武植向后逼去。

石寶的手就如同一件霸道至極的鐵錘,鐵錘掃過地地方,桌子粉碎。木椅化成飛灰,似乎一切阻止它的東西都如紙糊的一般脆弱。

武植見勢不好,這樣下去。自己必敗無疑,更何況時間長了,驚動了旁人,自己就算能僥幸生還,這番臥底地計劃也徹底泡湯了。

牙關一咬,見石寶五指成爪狀抓向自己胸膛,不避不閃,手中無金劍當頭向石寶劈下,石寶急忙變招撤步,武植得理不饒人。再不管自己安危,一劍劍刺向石寶要害,卻是又祭出了自己的殺手锏“拼命大法”,不過此時他的拼命招法可比對上扈三妹時要高明出數倍,加上無金劍在手,把石寶逼得連連后退,狼狽不已。

武植笑道:“四大金剛也不過如此而已,你在我眼里卻是個差勁地豬玀哦……”嘴里激怒著石寶。手上長劍使得越發急了。

石寶連退幾步,身形一滯,卻是靠到了墻上,此時武植又一劍劈下,石寶退無可退,只好故計重施,伸手去夾武植劍背,右手并指成掌,劈向武植心臟。

武植早就等著他呢。本來劈下的劍勢突然一轉,變為橫削,黑影閃動間,幾根手指和一只手掌無聲飛起。石寶全力施為,突覺雙手失去知覺,小腹驀感一涼,一涼之后,就像是把體內的全部熱流跟著噴了口去!并不覺得怎么痛,但石寶的全身力量卻驟而消失,他像在一剎那癱瘓了一樣,沉重又軟麻的朝地下跌落。

第二日的方府,當一大早廚子做完早餐去叫石大爺用膳的時候,才發現月昔莊最犀利的殺人武器四大金剛中的石寶石三爺被人大卸八塊,(倒不是武植有碎尸的癖好,實在是不想被人看出石寶地死因,不能叫對頭知道自己的殺手锏。)尸體旁邊的墻上還寫著幾個血淋淋的大字“殺人者北方好漢大魔王”。

方府當即就炸了鍋,昨晚值守的巡邏首領都被叫去一一查問,全府更是如臨大敵,府門處快馬不斷涌出,想是去四處搜尋敵人。

武植和幾個下人湊在一起,離老遠看著西院中進進出出的各色人物。

武植疑惑的問道:“這是怎么了?”他起來的晚,看熱鬧自也是姍姍來遲,誰叫他是大小姐地管事呢,只要大小姐沒叫他,就是睡只天也沒人管得著。

最先來的一名下人方三滿臉驚懼,小聲道:“別吵吵了,出大事了。石三爺你知道吧?他老人家被人害死了!”

武植當然一臉莫名表情,意思是沒聽說過。道:“怎么死人了?那趕緊去報官啊!你們這般害怕做什么?”

方三“哧”的一聲冷笑,道:“你還真是天真,這些江湖上的勾當官府可管不了!”又壓低聲音道:“你來沒幾天,不知道石三爺的厲害,石三爺可是咱府里數一數二的硬角色,聽說刀槍不入的,誰知道早起來莫名其妙被人砍成了肉末兒,唉,別提多慘了!”說著又小心的四處看看,似乎怕那切肉魔王突然跳出來一樣。

武植心里翻個白眼,自己不過在他尸體上劈了幾劍而已,怎么傳著傳著就全走味了。面上還要和其余幾個下人一樣,裝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穆武,你怎么在這兒,快點兒,大小姐在后花園等著你呢。”旁邊氣喘吁吁地跑來了方府外院總管方老頭兒。

武植應了一聲,和那些下人打個招呼,匆匆向后花園而去,一路上雖然守衛多了幾倍,但大多認得這位大小姐身邊最得寵的下人,自然不會留難他,有幾個還微笑著和他打招呼。

“穆武,昨晚你去哪了?”金芝見到武植的第一句話就把武植嚇出一身冷汗。

武植的手瞬間摸在了后背暗藏的長劍上,口中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人影,昨晚是不是出去鬼混了!”金芝說到這里,忽然感覺自己的語氣似乎太隨便了些。微微感覺有些尷尬,清咳一聲道:“今日不去賭船了,府里出了些事情。”

武植心里松口氣,道:“早上去西院那邊了。聽說咱府里死了人?”

金芝習慣性地打個哈欠,道:“這些江湖上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懂,還是不要打聽了。”想了下。不放心的囑咐道:“穆武,這段日子你可要小心些,晚上不要出屋子。咱們方府這次可招惹上了十分可怕的對頭,我總感覺他還會再來,不會只是殺一個人這般簡單……”

武植微露懼色:“那他不會摸進我地屋子吧?”

金芝“噗哧”一笑,道:“你就放心吧,若不是你撞壞了他的事,你就是伸出頭去叫人家砍人家都不會理你,以為你那腦袋瓜子值幾個錢?值得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去暗殺?”

武植這才放心地舒口長氣,道:“那就好。”見金芝對石寶被殺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不由得有此奇怪!“大小姐,咱府里死了人。你就不害怕?不難過?”要知道根據情報石寶等四金剛和方臘可是稱兄道弟,感情好的很,金芝應該叫石寶一聲三叔才是。

金芝微微冷笑道:“為什么怕?我又有什么好難過地?”說著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嘆口氣道:“我累了,去那邊坐坐。”說著就順曲橋朝涼亭走了過去,武植這名貼身管事自然要跟在她身后。

二人坐在涼亭中,各自想著心事。金芝似乎昨晚睡的不錯,倒不像平時那樣接二連三的打哈欠。只是眼睛還是時常處在呆滯狀態,也不知道她是在想心事還是因為長期睡眠不足。

武植思索著下一步應該在幾天后行動,對付的又應該是哪一個……

“穆武,是不是想葉家小姐了?”金芝突然問道。

武植搖搖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金芝笑笑,“男子漢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認的?若是你想見葉家小姐,過幾日是葉員外壽辰,我把你帶去。或許會見到她哦。”

武植也不能解釋,只有苦笑不已。

“不要灰心!我對你有信心!”金芝誤會了武植的表情,以為他被葉員外打擊的沒了斗志,為他鼓起勁兒來。

武植也只有胡亂的點了點頭。

“姐姐,原來你真在這里啊!”隨著喊聲,曲橋那邊跑過來一名十七八歲的年青人,生得十分英俊,身穿一襲天藍色錦袍顯得十分瀟灑。正是方臘的獨子方天定。

武植站了起來,規規矩矩地問了聲“少爺好”。

方天定在金芝對面坐下,順手拿起石桌上的點心塞進嘴里一塊,含糊道:“姐,爹爹叫我來看看你,還叫我勸你這幾日就不要再去賭坊了。”

金芝冷笑道:“怎么?爹爹也會關心我了?”

方天定努力的咽下口中糕點,急急道:“姐姐,這次你可一定要聽爹爹的,要知道這一次咱們可是真的遇到狠角色了!石三叔的功夫夠厲害了吧,可是被人家無聲無息的弄翻了,而且爹爹說了,對方可不是偷襲,看樣子是面對面的贏了石三叔,爹爹和三位叔伯現在可是愁著呢!在查出對方底細前,這段日子咱們還是不要出府地好,誰知道咱家的對頭會不會等著下黑手呢?”

金芝似乎對攪的自己莊子雞飛狗跳的對頭很好奇,問道:“咱家這次到底招惹上誰了?”

方天定道:“還能是誰,十九就是那些北方雜碎了。前些日子江南忽然冒出一伙子強人,自稱什么北方好漢,要在江南立碼頭,專門跟咱月昔莊作對,咱莊子可吃了老大的虧,幸好鄧大伯火眼金睛,查出了莊內的眼線,才算把那伙子強人來了個一勺燴,不過對方點子很硬,幾個首腦好像都逃脫了,抓住的幾個小魚小蝦也是硬氣的很,怎么拷打也不說話,前幾日已經被爹爹沉入了海里……”

武植突地笑了起來,道:“大海里也算個好歸宿吧。”

方天定詫異的看了武植一眼,雖然覺得這下人不懂規矩,主人談話就敢隨便插言,但知道他是金芝面前地紅人,也不好申斥他,只是轉頭不理他的話茬。

金芝嘆口氣道:“穆武,你不知道沉入海里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很殘酷的懲罰……”

方天定不耐煩聽姐姐和一個下人糾纏,打斷金芝的話道:“這次出手的估計就是那些雜碎的首領,正面交鋒不是對手,就開始出陰招,爹爹說他不會就這樣罷休的,肯定還有接二連三的后手,姐姐這些天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金芝搖搖頭:“再小心又能怎樣?石三叔那般的武藝還不是栽了?再說想來人家也不會難為我一個弱女子。”

方天定急急道:“他才不會管你是不是什么弱女子呢,在江湖人眼里,姐姐你只有一個身份月昔莊大小姐!姐姐你自己不要這個身份,旁人卻不會這樣想!”

金芝“哼”了一聲,嘲諷道:“月昔莊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招牌!”

方天定搖搖頭,對這個姐姐也無可奈何,想了想道:“至于石三叔,雖然是技不如人,但想來也是因為三叔性子高傲,不屑于叫幫手才被他得了手。這次咱們有了防備,管教他有來無回!鄧大伯說了,等捉了他,好好叫他嘗一遍用在他手下身上的那些酷刑,叫他知道知道和咱月昔莊作對的滋味!看他是不是也和那些雜碎一樣的硬骨頭!”

金芝聽了滿臉不以為然,扭頭去看小湖中風景。方天定一陣尷尬,明知道姐姐不愛聽這些,自己雜七雜八的說個什么勁兒。

一直沒作聲的武植又笑了起來:“也把他沉入海里就是!”

方天定大笑起來:“對!把他沉入海里,去和他的難兄難弟們去海里樹碼頭好了!哈哈!”這次倒覺得這下人頗知情知趣,說出的話很合自己的胃口。

金芝皺眉看看二人,道:“這種惡毒的法子還是少用的好。”

方天定嘿嘿一笑,看看日頭,道:“姐姐,該用午飯了,咱回去吧!”

武植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一直緊握的雙手這才緩緩松弛下來,手心已經被指甲抓出血淋淋一片……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5
第015章我家侍女初長成(一)

江南葉家葉員外的五十壽誕要多熱鬧就有多熱鬧,從壽誕前幾天起每天排隊奉上賀禮的就從葉府門口排到了南大街,到了壽誕正日前一天晚上,整個葉府周圍搭起了十幾個戲棚,請了江南多個名角唱三天三夜的戲文助興,這也是葉府的老規矩了,每逢葉家喜事也是杭州百姓過足戲癮的好日子。

到壽誕正日,葉府張燈結彩,整個南大街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葉府門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的賓客從各式豪華馬車下來,由葉家司禮迎接進去,這些賓客里,任挑出一個都是江南中屬的上字號的人物,能在葉員外大壽的日子踏進葉府本身也是一種榮耀的象征。至于那些排不上字號的賀壽客人只要有葉家包下的杭州各大酒樓委屈一下了。

金芝毫無疑問屬于排的上字號的人物,或許應該說是她月昔莊大小姐的身份夠分量,所以此時她和武植二人悠閑的在葉府客廳前的庭院閑逛。前院像他兩人這樣的閑人不少,畢竟離典禮開始還有段時間,百無聊賴下也只有在這庭院里看看風景,聊聊天什么的。

武植好奇的打量著金芝的裝扮,嫩黃長裙,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的,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臉上薄施脂粉,除了眼神還喜歡空洞洞盯著一處發呆外,還真是再挑不出什么缺陷地美女。

金芝見武植老沒事打量自己。不悅道:“有什么好看的,來給葉老爺子拜壽總不能不打扮一下吧。”

武植道:“你這般打扮不挺好嗎?平時怎么老那般懶散?”

金芝嘆口氣,沉默半響后似乎想起了心事。突然怒道:“打扮來給誰看?給你嗎?”

武植微愣,搖搖頭不再理她。

金芝也覺得自己遷怒穆武有些說不過去,想道歉又想到穆武怎么說名義上也是自己的下人,終究還是拉不下臉來說軟話。

二人沉默了一陣,金芝道:“那你呢?怎么老往人堆里擠?搞地像不敢見人似的。”

武植當然是怕被人看到,別人倒不怕。就怕被林經略和朱勔認出來,那可就糟糕了。所以從進了葉府武植就混跡在賓客中央,倒引得金芝被人指指點點的,在古代來說被這老多臭男人盯著看,也算被吃了豆腐吧。

武植也知道金芝被人看的尷尬,笑道:“我就喜歡熱鬧,大小姐還是去后院女眷那里才好,老在一堆漢子中間晃悠可沒了大小姐的樣子。”

金芝點點頭,這時候。忽聽院門口司禮高亢的聲音:“貴王妃娘娘到!”太過興奮激動,聲音微微顫抖。四周地賓客頓時“嘩”一聲如同炸了鍋一般喧嘩起來,到處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

“葉家果然好大的面子啊,貴王妃娘娘都請的到……”一老者搖頭嘆息,似乎為自己的家族遠遠落在葉家之后而感慨。

謝謝滿天神佛。謝謝玉皇大帝,想不到我這輩子還能有福分見到王妃娘娘。”一商人滿臉都是幸福的表情。

“王妃娘娘既然來了,想必貴王千歲的病體要痊愈了!真是老天保佑!大宋之福啊!”一愛拍馬屁的官員和他同僚這般說道。

“聽說王妃娘娘和葉家三小姐交情好的不得了……”這是一群愛傳八卦地婦人談論的話題,說話者臉上滿是羨慕嫉妒,自己怎么就不能高攀上王妃娘娘呢。

金芝轉過頭,笑道:“看看王妃娘娘的樣子再走。”

武植也假裝好奇的朝門口望去,嘴里道:“我也瞧瞧王妃娘娘有多漂亮。”

此時門口處人群一分,一隊金甲侍衛魚貫而入。又在從院門到客廳的道路兩邊排成兩排,本來站在道路中央地幾個賓客被粗暴的趕到路旁。寒光閃閃的斧鉞刀槍馬上叫院子里的賓客明白,這不是在唱戲,王妃娘娘也比他們這些江南所謂的風云人物要尊貴上無數倍,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議論的。院子里立馬安靜了下來,再沒人敢大聲說話。

不大一會兒,大門處慢慢走進來一名眉目如畫的女孩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年紀,眉目間頗多稚氣。

“這就是王妃?年紀也太小了吧?不過倒真是天仙般的人物。”武植身旁一青年文士甲贊嘆起來。

文士乙照他頭就是一個爆栗,口中道:“你豬啊,沒看見這小仙女一身侍女打扮嗎?”

文士甲“啊”地一聲怪叫,轉頭怒道:“你才是……”

話還沒說完呢,兩人頭上都被重重砸了一下,一金甲侍衛對二人怒目而視:“不得喧嘩!”

旁邊眾人馬上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無他,被這侍衛刀柄砸下的力度嚇的,沒見二文士都捂著頭蹲地上小聲呻吟嗎?

金芝看不過去,“哼”了一聲,“貴王妃倒是好大的架子!”聲音雖不大,卻被那金甲侍衛聽個正著,轉頭就要發飆,忽然看到金芝旁邊的武植,愣了下后,轉身大步回了隊列。

金芝弄的有點莫名其妙,方才她說完就后悔了,人家可是王妃娘娘,這樣的排場也是應該的。見那侍衛向自己看來,心里一虛,正思量怎么應付,暗暗叫苦的時候,卻見人家一言不發,轉頭就走掉了。

有些詫異地問武植:“穆武,剛才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武植搖搖頭,眼睛還是盯著大門口,有些天沒見金蓮了,說起來真是愧疚。和她總是聚少離多,離自己兌現諾言似乎遙遙無期啊。

“貴王妃娘娘口諭,今日葉員外大壽。為喜慶計,凡賀壽賓朋不必拘禮,免跪拜!”竹兒脆生生地聲音響了起來。

武植微笑,竹兒似乎越來越自信了,要是以前叫她在這老多人面前大聲說話,怕她死也不肯。難道真是居養氣,移養體。富貴日子久了,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種貴氣?

金芝見武植對自己愛理不理,盯著人家小姑娘一個勁兒傻笑,“哼”了一聲:“若是葉家三小姐看到你這副樣子,你說她會怎樣?”

武植還沒回答呢,院門處金蓮登場了,效果自然是震撼的,輕紗籠罩下傾國傾城地容貌若隱若現,端莊嫻雅的舉止。高貴大方的氣質。如果說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位完美女子的勾勒,那此時的金蓮無疑符合在場所有人心中完美女子的形象。庭院中地賓客在金蓮光采之下,大多低下了頭,自撕形穢。

武植呆呆看著緩緩走入客廳的金蓮和竹兒,心中一股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高雅脫俗,天仙似的女子就是那個在自己懷里嬌喘細語的金蓮?那個已經被自己用過無數花樣耕耘過的金蓮?搖搖頭揮去胡思亂想,這不是夢,那確實是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嬌妻。一種巨大的成功滿足感在心間升起。嘿嘿,想不到金蓮在人前是這般高貴地,可惜有段日子不能碰她了,今天解解眼饞心中卻是更饞啊!

金芝見了貴王妃絕色。也有些恍惚,想不到世上還有這般出色的女子,想來也只有可在千萬軍中縱橫辟闔的貴王那等人物才配得起如此佳人吧!嘆口氣轉過頭,卻見武植還在望著客廳處王妃隱去的背影發呆。伸手拉拉武植衣袖,道:“別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對武植這樣地反應還算理解,別說男子,就是自己不也被王妃麗色迷住了嗎。

“我去后院了,你做你的白日夢吧!”金芝見武植不理自己,氣哼哼的轉身走了。

葉府司禮安排給武植的位子還不錯。左邊偏廳第十桌,誰叫武植的身份報的是月昔莊大小姐的朋友呢,當然安排他進正堂是不可能的,那里安排地是達官顯貴,不是他這布衣能進去的。武植很滿意這個安排,他可怕遇到林經略之流后穿幫。

這座偏廳安排的大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商人,武植這桌坐的全是年輕人,一場酒宴下來,滿耳都是我老子這次生意又賺了多少啊,我家的什么珠寶儈值多少貫啊,西湖畫舫中哪位女子最漂亮等等。

武植心中一陣嘆息,什么叫紈绔子弟,看看這些人就知道了。

中午酒宴后,賓客們或三三兩兩去聽曲看戲,或去葉府早就安排好的偏廳里下棋解悶,或者由葉家下人領去某處安歇,瞇上一小覺……只等晚上為葉員外拜壽的重頭戲過后,賓客們才會陸續離去。

武植真是無聊透頂了,本想離去,又覺得把金芝丟這里不妥,二人約好晚上拜完壽一起離去的。

“啊,穆兄,怎么在此發呆啊!”武植正無聊呢,旁邊湊過來一年輕人,體態微胖,剛才和自己一張桌子上地,大家都互相報過姓名,不過武植當時隨口敷衍,可沒記他們的名字。此時見人家認識自己,自己卻不知道對方是誰,不由好生尷尬,只好抱拳含糊道:“……兄,你好。”

年輕人笑道:“小弟朱武,穆兄這次可要記下了!”

武植笑笑,覺得此人倒也有趣。朱武,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神機軍師。

“方才宴席上眾人談笑風生,唯獨穆兄不語,小弟當時就注意到穆兄了。”朱武笑著說道。

武植道:“穆某一向少言寡語,朱兄見笑了。”

朱武笑道道:“穆兄太謙了,怕是鴻雁不與家雀為伍吧!”

武植一愣,朝朱武上下看了幾眼,不知道他是真看出點什么還是客套話。

朱武道:“穆兄不必吃驚,小弟略通相術,觀穆兄氣勢,隱隱有千萬人上之貴,只是眉宇似乎有些烏云,一時的不得志卻也算不了什么。”

武植這才放下心,想來自己這些日午子自然也養出了一股子威勢,雖然如今自己極力掩飾,被這算命的還是隱隱看了出來,至于自已為月昔莊的事情煩心卻被他看成郁郁不得志。

武植笑道:“朱兄說笑了,穆某哪有什么志氣了,勉強能混口吃喝就不錯了。”

正說話間,旁邊走來一人,一身華服,面目英俊,離老遠就叫道:“朱先生,我找你半晌了,怎在這里廝混。”

朱武笑道:“穆兄,來,我為你引見引見。”

年輕人走到近前,在朱武的牽引下和武植通了姓名,來人是青州孔家的大公子孔明,他還有個弟弟孔亮,沒有隨同前來。清州孔家是北方大族,和葉家多有生意來往,孔明奉孔太公命來祝壽的,至于朱武,卻是孔家的幕僚。

朱武為雙方引見完畢,笑道:“咱們找一處安靜所在敘話。”

孔明也笑道:“正是,倒時候再叫孔總管把我新買來的侍女帶去,吃酒談心,豈不是好……”

三人找來找去,也沒什么安靜所在,后來孔明性起,在一處小花園的涼亭內或用武力,或用銀錢,或報身份,把里面的客人一一趕走。也多虧這亭子里只有幾個商人,才沒撞了鐵板。

武植看得微微搖頭,朱武也是一臉苦笑。

三人涼亭里坐定,隨意聊了起來,孔明謹記著孔太公所說的到南方要禮賢下士,招攬些人才,一切以朱先生為主的嚴令。刻意和武植結交起來。三人正說話間,來為涼亭送瓜果茶點的葉家下人突然失聲道:“穆武?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這里?”

武植一口茶險些噴出來,葉小榮的聲音,武植覺得葉小榮要在后世應該就是那種“神經質”的類型,實在是接近不得。

“穆武,你不是做了月昔莊的下人嗎?怎么今日成了葉府上賓?”葉小榮還在那里嘟囔,似乎很是憤憤不平,同樣是下人,自己為什么要為他端茶倒水。

武植苦笑道:“葉兄弟,我也不想啊,混吃混喝而已。”

孔明的臉色馬上變了,朱武也大感詫異,本來見武植氣勢不凡,以為是一手段高明的商人,不然也不會被安排到偏廳席位。而見他眉宇間隱有憂色,怕是近期有了什么麻煩,正好為孔家招攬一人才。想不到聽這話卻是一名下人?

葉小榮嘟嘟囔囔走后,孔明對武植面子上還算客氣,語氣卻明顯的淡了。朱武雖然詫異,還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仍然和武植談笑風生。

過不一會兒,得到消息的孔家總管帶了幾名鶯鶯燕燕趕來,孔明立時來了精神,笑道:“人說江南女子就如江南風光,清秀淡雅,我本來不信,到了江南才知所言非虛,穆兄看我新買的這些侍女如何?”

武植隨意打量了幾眼,確實還可以,各個也算看的過眼,以武植現在的目光,看的過眼的女子也算上等人物了。點了點頭道:“孔兄出手不凡啊,能有如許美妙佳人作為侍女,真是福氣了。”

孔明哈哈一笑,十分得意,這四名侍女可是自己重金購得,回了青州更是自己炫耀的資本,自己弟弟那幾名侍女可就比下去了。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6
第016章我家侍女初長成(二)

春蘭、秋菊、夏荷、冬梅四名侍女在新主人面前自然要好好表見,期望有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端茶的端茶,送酒的送酒,叫秋菊的侍女更是用牙簽為主人小心的去掉葡萄中的籽,再一粒粒喂孔明吃此下去。孔明被服侍的眉開眼笑,心中一個勁兒念叨江南女子就是細心,這些錢花的值!

孔明吞下葡萄的同時趁機用舌頭輕輕舔了下秋菊的手指,秋菊臉一紅,心中卻一陣得意。

武植見孔明浮浪子弟的表現,皺了下眉頭,對朱武道:“武某還有些事情要辦,先行告辭了。”

朱武急忙勸說道:“穆兄,在下還有事情想和穆兄商談……”

孔明見到武植對自己皺眉,心中一陣火起,不過江南什么大戶人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朱先生什么眼光,還把他當作什么出色的人物。更可氣的是在自己面前還人五人六的擺架子。今天非好好叫你出丑不可。

“穆兄弟慢走,想來穆兄是怪小弟怠慢了,小弟這里和你陪不是了!秋菊,你去服侍穆兄弟,春蘭去服侍朱先生……”說著話對秋菊使個眼色,看秋菊也夠機靈的,想來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秋菊慣會揣摩人意,見孔明眼色,當然懂他的意思。點點頭,微笑著走到武植身邊,施個禮:“秋菊見過穆公子。”

朱武被秋菊背影擋住,沒看到孔明的小動作,心里松了口氣,大公子總算知道人情世故了。

武植更沒留意孔明的舉止,見孔明殷勤,一時也不好拒絕,只好再和他敷衍一會兒。

三人剛說沒幾句話,正給武植送上茶水的秋菊忽然尖叫一聲,惶急的退開幾步,一臉羞憤。指著武植:“你……你……”

武植剛剛接過茶杯,見她樣子一陣愕然,不知道這位大姐發什么神經。

孔明臉一沉,喝道:“秋菊!你這成何體統!”

秋菊眼中含淚。轉身對孔明道:“少爺,奴婢該死,奴婢……”說著抽泣起來。

孔明怒道:“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秋菊哽咽著道:“少爺……穆……穆公子……他動手動腳的……奴婢……”說著又哭起來。

孔明暗笑,這丫頭戲演的還真像。面上卻申斥道:“哭什么?穆兄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氣,有什么好哭的!”

說著對武植笑道:“穆兄想來是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女子,回頭小弟把秋菊送你就是,不過是名侍女,看中地話和小弟說一聲便是了,穆兄又何必如此猴急!”

朱武心中這個氣啊,大少爺怎么老是耍這些小聰明,唉。看來結交這位穆兄弟的事肯定泡湯了。

武植淺淺品口茶,淡淡道:“孔兄弟客氣了,穆某雖不才,這些庸脂俗粉還是看不上的。”

孔明的笑容馬上凝結。武植地反應完全在他預料之外,本來想好的戲也唱不下去了。

“聽穆兄的意思,孔某的這幾名侍女還入不了穆兄法眼了。”孔明微帶怒意道。

武植點點頭,不再說話,慢條斯理地飲起茶來。

“那你干嘛對我的侍女動手動腳!”孔明喝問道,他可真生氣了,這穆武也太狂妄了,看他這幅樣子簡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朱武卻越來越是驚訝,武植的反應也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本以為武植會怒氣沖沖的甩袖而走呢。想不到他能如此平靜。

武植還是那副淡定的口氣。“孔兄弟,莫說我對這些殘花敗柳沒有興趣,若不是孔兄弟在此,穆某是看都不看她們一眼的。就算她方才碰到了穆某的手,穆某卻以為受害者該是穆某才是!”

幾女本就是孔明從青樓買來,又非清倌,“殘花敗柳”正中要害。秋菊氣地臉都白了,早忘了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要不是主人在此。她怕是要破口大罵了。

孔明也被武植噎的一陣說不出話,好半天才冷笑道:“穆兄眼界果然是高的很啊,只可惜穆兄也只能呈口舌之利罷了!說起來也是孔某考慮不周,就是把秋菊送與穆兄,穆兄身為奴仆之身,想來也無福消受!”

武植微笑不語,心中在盤算是給他個教訓呢還是不必理睬這種角色。

孔明以為武植被自己駁倒,“哼”了一聲,向四女使個眼色,對武植身旁桌上地瓜果茶點努努嘴,四女會意,各自扭著小身子過去把武植桌上的盤碟一股腦端到了孔明身旁。

秋菊走過武植身邊的時候還冷哼一聲道:“你想來也做慣了粗活,若是想用茶點,自己去取就是。”

朱武嘆口氣,知道自己說什么也是枉然,只好在一旁悶聲不響。

此時孔明把武植恨的牙癢癢的,也不再理他,只和四侍女調笑起來。嘴里還故意大聲說著自己如何懲罰家里下人的事情,四女在旁不時一陣大笑。孔明邊說邊看武植臉色,卻見武植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幾人,倒好似看自己耍猴戲一般,面上帶著一絲嘲諷的冷笑。

孔明沒氣到武植,自己倒是被氣的火冒三丈,正待發作,忽見一條嬌小的身影輕盈地向涼亭跑來,再仔細一看,不由得一陣目眩,跑來的是一位十五六的少女,難以描述的俊俏,手中拎著一個大大的食盒,和她嬌小的身軀形成強烈的反差,孔明不自覺站起來就想去幫她拿食盒,這也太可憐見兒了,誰這樣狠心叫這般嬌俏的女孩子做這等粗活?!

孔明剛剛走出幾步,卻見那少女朝自己這邊掃視了幾眼,微露##后走到穆武身旁,貼在穆武耳邊說了句什么,穆武笑著點點公。然后孔明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畫面出現了:這位令自己不自覺生出滿腔憐愛之心地小仙女盈盈對穆武拜了下去,口中還脆生生道:“婢子竹兒見過老爺……”

孔明的一腔柔情受到致命打擊,連退幾步,坐回到椅中。他的失態旁邊四女看得清清楚楚,臉色也都難看起來。

少女起來后,打開食盒。一碟碟精美異常的點心被端出來,不一會就擺了滿滿一石桌。就聽那少女又道:“竹兒就知道老爺吃不慣這等粗制茶點,果然沒錯兒,老爺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把這些粗糙點心賞給下人們。”

孔明微微回過神,聽到小仙女這句話,郁悶的差點吐血,想說什么。可是看到小仙女那俏生生的身影,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

身旁秋菊幾女眼睛卻是雪亮,這小女孩身上雖是侍女裝,可是那布料就是自己主人孔少爺所穿華服的料子也頗有不如,這樣人家地侍女可不是自己幾個惹得起的,當下也只有裝作聽不到小女孩嘲諷的話語。心中卻都十二分的驚奇,這穆武到底是什么人物?自己家少爺不是說人家是大戶人家地仆役嗎?

朱武滿腹疑問,他自也看得出這小姑娘服侍有多華貴。更何況這小姑娘身上那種富貴之氣更不是普通大戶人家侍女該有的。

武植聽到竹兒也能說出這般挖苦人的話,一陣好笑,低聲道:“竹兒,你可是學壞了啊!”

竹兒臉色一白。撲通又跪了下去:“老爺,是竹兒不好,竹兒以后再不敢這樣了!”

武植嘆口氣,竹兒還是竹兒,也許在自己面前,她永遠也找不到該有的自信吧。伸手拉起她,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是見不得老爺被欺負,和你開玩笑呢,你怎么就不知道辯駁呢?”

竹兒低聲道:“在老爺面前。竹兒沒有什么可以辯駁地,只要老爺說的話竹兒就會記在心里。老爺說竹兒學壞了,自然是竹兒做錯了事……”

武植輕輕摸摸她的小腦袋,真不知道這小姑娘怎么就這般傻。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半響后,武植輕聲問道。

竹兒道:“竹兒是無意間聽到葉家有幾個大哥談論,說三小姐的心上人在這處涼亭,那自然就是老爺了。竹兒稟告了夫人,夫人也同意給老爺送些茶點過來,就是怕打擾了老爺辦正事……”

武植笑道:“你方才不是問過我了?無妨的。”竹兒剛進涼亭的時候在武植耳邊就是問能不能叫他老爺。武植琢磨了一下也沒什么。方才談論中孔明幾人沒見到王妃進葉府,自然也不認識竹兒,這幾人又是北方人,明日就啟程回青州了,對自己的計劃也沒什么影響。只是沒想到竹兒見到涼亭中幾人對自己面上蔑視,又不給自己留一碟瓜果點心,小姑娘氣憤起來,搞出一堆名堂,小小報復了對方一下。

又看看那大食盒,道:“夫人可不知道你會送這般多吧?”

竹兒小臉微紅,低聲道:“葉家給夫人送上地點心很好吃的,竹兒每樣為老爺拿了一碟,老爺最喜歡吃甜中帶酸的,這種點心最合老爺口味。”說著夾起一塊點心遞到了武植嘴邊。武植張嘴接住,輕輕咬下,清香撲鼻,點心入口即化,味道甜中有酸,酸中帶甜,果然好點心!武植連連贊嘆,竹兒見武植吃的開心,也十分歡喜。

武植順手把長筷從竹兒手里接過,笑道:“我自己來吧,過癮。”剛想動筷,才想起亭子里還有旁人,抬頭見孔明眼神呆滯,朱武若有所思。心中一凜,別被朱胖子看出什么玄機。

對朱武一笑:“朱先生也嘗嘗這點心吧,味道不錯地。”說著叫竹兒給朱武端過去了幾盤點心。看看孔明桌上堆的滿滿的瓜果茶點,笑道:“孔兄弟若是看中了在下的點心,不用猴急,小弟晚點給孔兄弟送上就是。”

孔明“哼”了一聲,鐵青著臉不說話。

朱武心里叫苦,自己好意想結交穆武,別最后倒鬧成仇人。自己要想辦法化解一下才是,嘗了塊點心,笑道:“滋味果然美妙,不知道穆兄到底作何營生?可不能再用什么下人仆役的搪塞我等啊。”孔明也豎起了耳朵,先把這廝來歷打聽明白才好。

武植接連吃了幾塊點心,吃的急了。所吃點心又不是入口即化那種,不小心被噎到,連連咳嗽起來。竹兒急忙幫武植捶背,又送上茶水。好一會,武植才順過氣,苦笑著搖搖頭,這才幾天啊。自己就饞成這般樣子。

“老爺,您這段日子……”轉頭看去,竹兒的眼圈已經紅了,見武植看自己,勉強做個笑臉,她知道自己家老爺最煩別人哭哭啼啼。

武植卻被她的笑臉弄的心中一酸,柔聲道:“老爺這些天沒遭罪,日子過的好著呢。回去叫夫人也放心,就說最遲月底我就能把事情辦好。”

竹兒輕輕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竹兒鼓起勇氣,輕聲道:“竹兒給老爺捶捶背。為老爺去去乏好不好?”

武植含笑點頭,就竹兒那小拳頭捶在自己身上多半也沒什么感覺,不過也不好掃了她地興。

竹兒見武植答應,喜笑顏開的走到武植身后。武植弓起背,等了一會,并沒有自己想象的小拳頭輕輕捶打。正奇怪間,一雙芊芊小手輕輕搭在自己脖子上,一種柔膩地感覺從脖子上裸露的肌膚傳來,武植一下怔住了。那雙小手在自己脖子上輕輕滑動,開始弄的自己癢癢的。心來力道逐漸加大,又緩緩減小,如此周而復始,每一次力道地變化,都會令武植舒服的想呻吟幾聲。

“老爺,竹兒地手藝還行嗎?”竹兒手上不停,在武植耳邊輕輕說道。武植連連點頭,好久好久沒再享受過后世按摩的滋味了,甚至已經快把那種滋味忘掉了。竹兒地手藝真的沒得說。比后世那些專業按摩毫不遜色。

感受到竹兒在自己耳邊的清香氣味,似乎嫩滑的小臉還碰到了自己耳朵。武植一陣心猿意馬,無端的冒出個念頭,不知道竹兒會不會全身按摩……狠狠咬了下嘴唇,一陣疼痛傳來,武植神智一清,暗罵自己禽獸,混蛋,豬狗不如。有了金蓮那樣天仙似的妻子還三心二意,再說竹兒多可愛的一個小姑娘,自己怎么能往那方面想呢?又狠狠罵了自己通后,心情才漸漸平復下來。

竹兒不知道武植此時的念頭,見武植舒服地連連點頭,心中又羞又喜,這可是她下了幾個月功夫苦練的,是跟王府里的宮娥姐姐學的,聽宮娥姐姐說,要想做好侍女就要練好這種推拿地本事。自己偷偷練習可是連夫人都瞞過的,幸好宮娥姐姐肯做自己練習的對象,也有耐心教自己,自己才不再像開始那般笨手笨腳。真不知道那個宮娥姐姐為什么對自己這般好,聽別人背后議論說宮娥姐姐就知道巴結自己,真是笑話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叫別人巴結的。

竹兒不由得又想起宮娥姐姐最后教自己的那些手法,臉一下火熱,真是羞死人了。

武植感覺竹兒的手勢緩了下來,急忙道:“恩,確實解乏,老爺我現在一身輕松,可以停了!”按摩可是很累的,特別是竹兒年紀還小,力氣又不夠,按了這半天想來手也酸了。等竹兒那雙小手離開脖子,武植松了口氣,這才真正的輕松起來。

孔明早在竹兒為武植推拿時就忍不住拂袖而去,四侍女自然追了出去。

朱武開始見人家似乎在說要緊事,也不好打擾。再后來又見小姑娘為武植推拿,武植閉目假寐,更加不好打攪。此時見武植總算清閑了下來,急忙道:“穆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武植輕聲對竹兒吩咐了幾句,就是叮囑她不要再隨便走動,不要被方才這幾人看到她是王府侍女。竹兒連連點頭,最后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武植這才轉頭對朱武道:“朱兄若是有一天青州孔家待的厭了,來江南兄弟會掃榻相迎,你只需來葉家見到葉員外說是穆某地朋友便可見到小弟。”

朱武見狀已經知道武植不會再和自己深談,笑道:“如此就謝過公子了。”卻是不再和武植稱兄道弟了,心中隱隱覺得自己怕是不夠分量和人家兄弟相稱。

二人又隨意說笑幾句后拱手道別。

離葉員外大壽已經過去幾天了,金芝和武植又回復了每日去賭船開賭的生涯,和以往不同的是,現在的金芝身邊總是會有若干好手隱秘保護。而金芝和武植晚上也從不再繼續賭下去,每到下午,二人就會離開賭船回廚。

是夜,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日子。

司行方和往常一樣,四處巡查過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小心的看看門窗和上鎖的木門,確信沒有人動過后才掏出鑰匙緩緩打開了門鎖。

司行方是月昔莊四大金剛的老四,生性最為謹慎,因此被方臘委以方府安全地重任,數天前石寶的死簡直是重重抽了司行方一個嘴巴。司行方哀痛三哥之死外,更感覺自己丟了極大的面子。這些天更是加了十二分小心,又重新布置了巡邏隊伍的組成和路線,更在各處死角設下暗哨,把整個方府的防御布置的鐵桶似的。

司行方一邊思索府里的防御是不是還有什么漏洞一邊伸手向門推去,很突兀的,紅棗木門板突然透出了一條黑影,司行方還沒反應過來,這條黑影已經穿透他的心臟,司行方很想大聲喊幾聲,可是發現如今的自己是那般無力,很大力喊出的聲音到了嘴邊只有微弱的“哦哦”聲。昔日一條烏金棍橫掃江東的豪杰就這般無聲無息的倒在了自己門前。

紅棗木門也和司行方一樣,緩緩的倒了下來,武植沒有斷鎖劈窗,他砍斷的是門軸,和后世某些小偷一樣,他把人家整個門拆了下來。又藏在屋里頂住門板,趁司行方接近門板的時候一劍穿心。這次行動很完美,至少武植感覺很完美。可惜的是只有司行方才會半夜回自己屋子,這種行動也只能僅此一次。

想了一下,無金劍黑影一陣閃動,門板被跺的稀爛,又順手在司行方尸體上刺了幾劍。才開始思索怎么回自己房間,他是天剛擦黑時大搖大擺到了西院附近,那時候守衛還不算嚴密,又趁人不注意混進西院的,進了司行方屋子才換上的夜行衣。如今回自己的房間倒是個難題,現在府里除了巡邏隊,還到處都有暗哨。雖然這些日子他把暗哨的位置大概估了個清楚,可是總不能把回自己房間這一路的暗哨全殺了吧,能不能全無聲無息的干掉不說,只怕按暗哨死亡軌跡也會懷疑到自己人身上。按本來的計劃半個時辰后月昔莊一處貨隊遇襲的消息會傳到方府,那時候自己趁亂離開再好不過。不過若能早些離開才更加保險啊!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7
第017章金芝的心結

武植在司行方的尸體旁緩緩坐下,看來只有等方府亂起來啦,實在沒什么好法子脫身。

等了足有一個時辰,整個方府還是那樣寧靜,根本沒有自己料想中那種嘈雜的情形發生。

武植再怎么鎮靜,此時也不禁暗暗焦急起來,他倒不是怕自己潛不回下人房,而是怕七巧和王進他們襲擊月昔莊的貨隊出了什么意外,這次貨隊的消息不會又是月昔莊的煙霧彈吧,可是自己是聽方天定和金芝談話起無意說起的,若說是故意說給自己聽,顯然不大可能。

還是先離開這里,明日自然會收到王進的消息。武植緊緊衣衫,看來只有一個個拔掉暗哨殺出去了,自己要兜個大圈子了,先摸出府去,給他們造成刺客是外來者的假象。再從東院高墻上爬進來,東院住的大多是下人,防御不怎么嚴密。

武植剛剛走到小院的門前,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似乎不是一個人。武植急忙屏息靠在門旁的墻角。

院門被輕輕叩響,“司四哥睡了么?”

武植摒聲靜氣,心中念頭急轉,這般晚還來叫司行方,想來不是什么阿貓阿狗的角色,否則沒這個膽量。聽他叫司四哥,看來怎么也是方府一流好手,但不會是那兩名金剛,怕是十二神一個等級的人物吧。不知道這般晚了來叫司行方有什么事情?莫不是襲擊貨隊地消息剛剛傳來?可是又不像。方府中并沒有出現發生什么狀況的跡象。

方府這些高手里,最頂尖的自然是四大金剛然后就是江南十二神,嶺南八虎等等二三十名一流好手。四大金剛大概和王進林沖武藝相仿,不過聽說四大金剛之首的寶光和尚鄧元覺不但機智過人,武藝更比其余三金剛高出一些。實在是個大敵。

“司四哥,小弟和潼。方才獵了幾只獐子,沽了幾斤美酒,知道四哥好這口兒,特意送來與四哥喝上幾杯。徐方徐兄弟也跟來了……”外面那人稍微提高了聲音。

豹尾神和潼,飛天虎徐方。一個是江南十二神中的人物,一個是嶺南八虎的角色。武植這些一流好手地資料可是清清楚楚。

松口氣,看來沒什么急事。不過是想來巴結司行方,不理他們想來自己也就走了。

“老徐,今天四哥怕是睡熟了,若是往日,四哥聽到獐子肉和美酒早出來了。”這是和潼的聲音。

“唉,那也沒辦法,咱們還是回去吧。”另一個聲音想來就是徐方地了。

和潼又輕輕敲了幾下院門,見院內沒一絲反應后,嘟囔了幾句。然后就是腳步聲漸漸遠去。

武植又等了一會兒,才輕輕拉開門栓,十二分小心的慢慢拉開院門,忽聽不遠處有人笑道:“四哥到底還是起來了?”卻不是和潼和徐方的聲音,“我也是被他倆鬧騰起來看看,誰知道這倆小子跑的倒挺快……”

武植暗叫一聲糟糕,不知道是住在司行方附近的哪一位也這般好酒食,被二人勾了起來。身子站定不動,手輕輕伸到頸后,把無金劍緩緩抽了出來。

那人一邊笑著一邊走了過來。嘴里還道:“四哥,快點出來,咱倆一起去找那倆小子。”

武植默默聽著他的腳步聲,手中劍突然閃電般刺出,來人剛好走到院門前,面上笑容還未散去,一條黑影已經刺穿他的胸膛,不能不說武植地時機拿捏的不精準,可令武植想不到的是恰好一隊巡邏隊拐了過來。十幾個莊客就那般親眼目睹了嶺南八虎中的張威被刺個對穿的過程。

巡邏莊客微微怔了一下,緊接著一陣震天的鑼鼓響起,更有急切立功的就撲了過來,武植此時已經顧不得藏拙,手中無金劍連連揮動,那些莊客又哪想得到世上有如此利器,被武植接連劈倒幾個,趁莊客混亂之間,武植拔腿就跑。

寧靜的方府徹底沸騰了,到處都是燈籠火把,陣陣“抓刺客”的喊聲此起彼伏。整個方府地力量馬上被調動了起來,可惜的就是平日的指揮司行方沒有出現,使得抓捕隊伍的分配雜亂無張,好些莊客都是隨意組了一隊后就在方府四處搜尋,聽到哪邊有叫聲就亂哄哄跑過去數隊,四大金剛之首兼月昔莊軍師的寶光和尚鄧元覺趕到后才慢慢分配好了隊伍。

初期雖然混亂,可是固定區域的巡邏隊和暗哨是不會亂動的,武植自然也沒辦法溜回自己房間。他趁亂斬殺了數名莊客后摸進了后花園,這里或許是整個月昔莊此時最少人注意的角落了。武植伏在小湖邊一棵樹下,和湖邊樹木扶疏的陰影漸漸融為一體。

武植心里暗叫聲晦氣,怎么那隊莊客好死不死的就那么湊巧拐了過來,自己現在別說悄悄回下人房了,就是想出月昔莊都不大可能,若說還有一線機會地話,就是自己在這里藏到天亮,那時候若還沒有被發現就把夜行衣扔入湖里,恢復穆武的打扮,或許還可以溜回去,不過就怕今晚搜捕會把方府翻個個兒,若是查到下人房沒自己影子的話那自己身份也就算穿幫了。

武植正在左思右想,忽聽遠處一片噪雜,接著花園里進來了一隊燈火長龍,進來后又馬上分散成星星點點,想是分開仔細搜索了。

武植心里一陣苦笑,這多半是大和尚鄧元覺吩咐下來的,這家伙也是名危險人物啊。眼見那星星點點逐漸向自己這邊移動,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被發現。武植左右看看,附近根本沒有可隱藏地地方。一時間武植真有些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

燈籠火把離武植越來越近,武植悄悄向后挪動身體,腳已經觸到了小湖的水面,再挪下去自己可就要掉進湖里了。自己可是個旱鴨子。正彷徨無計,眼睛忽然看到身旁的一塊大石頭。心中一動,射雕中一個場景浮上心頭,不過后來可是聽說這是亂寫的,別一個不好把自己小命兒搭上。

猶豫了一下,望望離自己不過百十步地燈籠火把,罷了罷了,死馬就當活馬醫吧。輕輕撥出無金劍。把石頭削出一處提手,又把它拉進懷里,緩緩把身子向湖邊移去,每挪動一下都要打起十二分地小心,這石頭還真夠重,也多虧自己近來每日打熬力氣,要不然還真拉不動它。

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緩緩沉入小湖,小湖是人工湖。根本沒淺水區,四壁磚石壘就,武植把無金劍插入磚石,緩緩下沉。

雙足踏在湖底雖然輕飄飄地,但總算能站住,想來因為這小湖不算太深吧,浮力不是特別大,武植腿上用力,閉起眼睛,認準一處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花園里眾莊客離搜索到湖邊還有段距離。誰又會注意到湖中水紋微微顫動。

武植走了一會兒,那種不能呼吸的窒悶感越來越強烈,漸漸的頭腦開始微微眩暈,想張嘴呼吸的念頭充斥在腦海里,武植一咬牙,狠命奔去,可是腳下卻微微發軟,速度大減,眼看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身子重重撞在一堵墻似的物事上,手中石塊再也拿捏不住,失手落地。武植不由得張嘴輕叫一聲,湖水立時涌來,喝了幾口湖水的武植頭腦反清,反手抽出無金劍,插于面前地磚石上,借劍柄狠命一躍,頭露出湖面,此時他已經不在乎被不被發現了,翻身上了護堤,大口的喘息起來。此時唯一的感覺就是真爽,從所未有的舒知,”

好半天,武植歇過勁兒來,轉眼向湖對面望去,才發現自己在水里走錯了方向,本來想行到花園對面的小樹林躲避一下的,不想拐到了花園西邊的后院,也幸好走錯方向,路程近了很多,要不然自己怕是真要葬身湖底了。有些事情想起來容易,要做到卻真是很難啊。

下水把無金劍撈了起來,剛剛上岸,忽聽前方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武植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片平坦,只有不遠處一處二層小樓可以容身。

武植急步過去,自然是老規矩,無金劍相助,翻身上了二樓閣臺,無聲無息削斷窗栓,直竄入內。

屋中陣陣花香,燈影婆娑的綽約朦朧里,隱約可見從雕著暗花地玉黃色承塵上垂掛下來幾重紗幔,把這間大房子隔成了一大半與另一小半,外間擺設十分典雅,而那重紗隱約的小半間里,只見羅帳半挽,雖然看不十分真切,卻也隱隱可見絲余下一佳人正在熟睡。

武植愕了一下,才猛的省起這間二層小樓可不正是金芝的繡樓嗎?也怪不得樓下沒什么守衛,小姐的繡樓本就不能老是有幾個大男人晃來晃去,何況金芝脾氣古怪,也不容莊客在她繡樓四周巡查。

武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思索怎么擺脫目前的困境。

“小姐!小姐!”金芝閨房的門外突然傳來丫鬟翠兒急促的叫喊聲。武植從沉思中猛地驚醒,抬頭處,一雙明亮的眸子正怔怔看著自己。

這是金芝地眼睛嗎?這是武植的第一個反應,第二個反應就是手中無金劍輕輕對準金芝咽喉,低聲道:“你知道怎么做了?”

金芝毫不驚慌,饒有趣味的上下打量武植,嘴里應道:“翠兒,怎么了?”

“小姐,護院大哥說在這附近發現一處水漬,小姐您房間沒進去人吧?”聽到金芝回答,翠兒似乎松了口氣,語氣也不再惶急。

“沒有,睡的正好呢,別再叫我了!”金芝隨口吩咐道。外面翠兒應了一聲,接著就是下樓的腳步聲,想來是回那些莊客話去了。

武植收起長劍,又坐回椅子上。

“你?就是最近和我爹爹作對地北方人?”紗幔中一陣瑟瑟聲,金芝披了件大氅走了過來,在武植對面坐下。

武植此時才發現金芝別有一種慵懶的風情。頭發隨意高挽,眼睛中再無白天時那種空洞,緊緊盯著自己。

武植刻意把嗓音變粗,道:“你自承身份。就不怕我對你不利?”

金芝笑笑,道:“我就是不承認又能怎樣。你早晚也會猜到,還不如老老實實承認了好,再說你如今插翅難飛,大不了用我要挾我爹爹罷了,你總不會殺了我這弱女子吧……”

武植方才也正是在想怎么用金芝要挾方臘,看來自己這次行動也只能到此為止了,能平安離開方府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武植不敢和她多說話。怕被她聽出聲音,雖然已經不在乎身份暴露,但兩人畢竟相識一場,當場撕破臉總是不好。

“你為什么要和我們月昔莊作對?”金芝問道。

武植道:“樹碼頭!”他為了不被金芝識破,只能少說話。

“哦,又是江湖上的事情,你們男人怎么就那么在乎名聲,地位呢?”金芝似乎想起了心事,嘆了口氣。

武植倒對她好奇起來。這位整天睡眼朦朧地女子到底有什么心事呢,老是發些莫名的感慨,“你有心事?”

金芝大眼睛眨了眨,不答反問道:“那你為什么要進我們月昔莊偷襲呢?堂堂正正和月昔莊一戰才是男兒本色吧!”

武植道:“為兄弟!”說話地時候自然想起了慘死在月昔莊數百弟兄,語氣也變得狠厲起來。

金芝被他惡毒的語氣嚇了一跳,從這男子進屋子以來,她就有種直覺,好似這男子和自己很熟悉一般,所以也沒怎么害怕。而這男子一直對自己也算有禮,金芝才放心和他傾談。想不到一說到兄弟他就和換了個人一樣,說話時那滿腔恨意令金芝不寒而栗。

好半天,金芝才緩緩道:“想來做你地兄弟幸福的很……”

武植被她勾起心事,嘆口氣道:“應該說做我的兄弟很不幸才對,為了我枉死了多少條性命……”

金芝道:“你似乎沒什么野心,又為何要來江南爭地盤呢?”

武植愣了一下,道:“你怎知我有無野心?”

金芝搖搖頭,道:“若是我爹爹,絕不會為了幾個手下孤身犯險。你做的事情實在不似有大野心的人物。”

武植道:“也許我和方莊主性子不同吧。”在金芝面前。也就沒直呼方臘。

金芝道:“也許是吧。”

二人沉默了下來,半響后,金芝忽然道:“走吧,咱倆去賭一局。”

武植一愕,看向金芝,賭一局?不會是看穿了我的身份吧。

金芝淡然道:“其實我一直很想賭這一把,看看在爹爹的心里到底是他地大業要緊還是他女兒的性命要緊一點,可惜一直沒有賭注,現在你正是個夠份量的賭注。”

如果我賭贏了,你可以逃出生天,我也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如果輸了,還有一位豪杰在黃泉路作陪,也不寂寞。”

武植這才恍然,琢磨了一下還真是,方臘可不能用常理揣測,自己就算用金芝要挾他,若是他認為自己夠份量威脅到他的霸業,還真不見得為了這個女兒就饒過自己。

沉思了一會兒,武植道:“明日午時我自己會殺出去,恕我不能陪姑娘豪賭了。只是這期間就麻煩姑娘也留在這里了。還要勸姑娘一句,有的賭局還是永遠莫要知道結果的好。”

金芝神色微露失望,聽到武植后面的話陷入了沉思,半天后才道:“也許你說的對,有地賭局還是不揭開才好,聽你這句話倒令我想起了一位好朋友,他說的話也總是有幾分道理。”

武植當然知道金芝說的人是誰,聽她把自己稱為“好朋友”,心里一陣苦笑,平日也沒見你對你的“好朋友”有多好。

“以前我為什么就不明白有的賭局最好不要知道結果呢?”金芝近乎夢囈地喃喃道。“我曾經執意要揭開一個賭局。結果我輸了……”

金芝又低聲不知道在那邊喃喃自語些什么,一會兒,語氣變得高亢起來

“什么皇族后裔,柴氏子孫!什么高唐豪杰!不過是個偽君子,是個想復國想瘋了的野心家,是個懦夫。為什么爹爹說不許他再和我來往他就乖乖的聽話,為什么?!……”金芝淚流滿面。近乎瘋狂的喊了起來。

武植從她的話里略一思索已經大致明白,水滸中金芝和柴進可是夫妻。聽現在金芝說地這人也是柴進無疑,大概柴進和金芝本來兩情相悅,不過怕是柴進功利心更多一些,多半是想利用金芝地身份,方臘的勢力幫他復國,誰知道方臘可能看破他用心。威脅了一番,柴進就算不能利用方臘,也不敢把這龐大地勢力變成自己的對頭,自然和金芝決裂。

想想后世書里歪批水滸,就言道柴進四處接納江湖豪杰,養了無數莊客,想來也是大有野心,當時自己一笑而已,想不到卻真是如此。

“小姐。您就別再想他了!”外面翠兒微帶哭聲道。看來金芝經常這般發泄的。

金芝伏在桌子上抽泣起來。老半天后,哭聲才漸漸止住。抬起頭叫道:“翠兒,你下去吧,早和你說了,我沒事的,我又哪里會再想他,就是有些不服氣罷了。”

翠兒應了一聲,下樓去了。

金芝默然半響,道:“我就是不服氣為什么有的人為了手下可以舍生忘死,有的人卻……”轉頭對武植道:“若是你心愛地女子被關進了龍潭虎穴。你敢不敢闖?”

武植淡淡道:“你說呢?”

金芝嘆口氣,“想來刀山火海你也會闖地,那你能否答應我以后不再和月昔莊作對?”

武植搖搖頭,道:“姑娘又是多此一問了。”

金芝苦笑幾聲,道:“不管怎么說,看在你是條好漢,我今天送你出去,但是你若再來方府生事我絕不會再教你!”

武植站起來道:“既然如此姑娘這份恩情在月昔莊土崩瓦解時我自會報答!”

金芝怔怔的看著他,想不明白這位神秘男子哪來的這樣強烈的自信。自己放過他,他不但不說什么感激的話,反而許下了這個看似可笑的諾言。可是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聽著他不容置疑的語氣。金芝心里一慌,直覺上似乎自己所下的決定會給方家帶來極大地災禍。

武植道:“姑娘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金芝搖搖頭,道:“我說過的話就不會反悔!”又盯武植眼睛看了一會兒,微有點遲疑道:“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武植心里一驚,這面具可是自己找鐵匠專門打造的,從外面看過來只能看到眼睛的一小部分,金芝眼神不會這般毒吧。哈哈一笑道:“是嗎?茫茫人海,也許你我早就相遇也未可知!”

金芝搖搖頭,似他這般威風八面,豪氣干云的人物自己見過又豈能不識,不再胡思亂想,道:“你等一下!”說著就開門走了出去,等下樓的時候才猛然醒覺,似乎自己和他是敵對的關系,為什么自己就像和朋友聊天般自然的開門下樓,更奇怪的是他也不阻攔,難道他不怕自己脫了他地掌握會反悔?

武植換上金芝拿來的下人裝束,把頭上的小帽拉的遮住了半張臉。金芝忍不住問道:“方才你就不怕我跑掉?”

武植道:“當然怕!可是偶爾揭開些賭局也是很有趣的,特別是押對了注的時候。”

金芝笑笑不再說話。

翠兒雖然看見小姐房間冒出位面具人嚇了一跳,卻也沒多說什么。

金芝帶翠兒和武植一路行到后院的后門,后院和前院間的警戒力量是最強的,后院里面卻沒幾個巡邏隊,畢竟方臘地家眷夫人居所,怎么可能到處都是男人。所以一路也無人阻攔,遇到了兩隊莊客見到大小姐也是遠遠避開。自然沒發現武植的異常。

出了后門,武植長出了一口氣,回頭道:“小姐請回府吧,告辭了!”說著轉身大步離去。

翠兒忍不住道:“這人真是不像話,怎么都不道聲謝就這樣走掉啦!”

望著武植的背影,金芝微笑道:“有的人的話是用嘴說的,聽過就過去了。而有的人說話是用心說的……”

翠兒不明所以的看著金芝,不知道小姐在說什么。

武植又從東墻悄悄爬進了東院,溜回下人房沒一會兒,查房的莊客就紛紛趕到,把東院弄了個雞飛狗跳,下人們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武植所住的這個院子才沒被狠命折騰,畢竟這里下人地位都比較高,一般莊客卻是惹不起的。武植知道以后想刺殺基本是不可能呢,以后的日子想辦法找到方臘和各處官員勾結的證據后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本來此行的重點就是來找那些證據,刺殺和襲擊貨隊不過是給月昔莊施加壓力,重壓下的人難免會犯些錯誤,自己也好渾水摸魚。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7
第018章聽書

第二天,武植按慣例去后花園見金芝,一路之上,不管是下人還是莊客都在竊竊私語,神色間都露出恐懼之色。說來也是,四大金剛可以說是月昔莊的四根頂梁柱,如今被人輕易的就削斷了兩根,可說是掀了月昔莊的半邊天啊。更可怖的是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昨天一晚草木皆兵的折騰下來,敵人沒抓到,自己人好像還誤傷了幾個。

金芝和方天定坐在涼亭里,看得出,金芝氣色不錯,更是細心的打扮了一番,再無平日懶散的樣子,顯得艷光照人。方天定卻是皺緊了眉頭,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武植過去和二人打了個招呼,就站在了一旁。金芝有弟弟在,也就不好招呼武植坐下。

“姐,爹爹可是真急了,聽說已經發下綠林帖,請江南各處好漢協助,勢必叫這伙雜碎不能在江南安身,我就不信了,他們幾百人不吃不喝,藏的這般隱秘!”

金芝喝口茶,道:“好了好了,別整天就知道嘮叨這些,一會兒陪姐姐去聽戲。”

方天定奇道:“姐姐你不去賭坊么?”

金芝道:“難道我就不能去聽戲?”說著話敲了一下方天定的頭。

方天定摸著自己的頭一陣愕然,這才發現姐姐和往日似乎不一樣了,點頭笑道:“好啊,姐姐若是每天都去聽戲才好。”

武植在旁邊暗暗叫苦,每日武植都是在賭坊里接收消息和布置行動,今日更是急于去賭坊探聽王進他們昨夜到底是怎么碼事兒。這不去賭坊不是把自己的計劃全部打亂了嗎。可是心里再不情愿,當金芝叫他同行的時候還是要笑著答應。

泉州是大宋最重要的港口之一,來往異族商人也不在少數,各種娛樂場所興旺發達。

金芝一行人直奔西大街,那里是瓦子勾欄聚集之地,望著兩旁大大小小的招牌。裝飾各異的茶坊酒肆。金芝徑直就朝一招牌最漂亮的茶坊走去,方天定急忙拉住她,笑道:“姐姐俗了不是,怎么也變的只認招牌了?”

金芝又敲下他地頭,道:“別貧嘴,這里你最熟,前面帶路。”

方天定在月昔莊地位尊貴。哪個莊客見到他不是恭敬的叫聲“大公子”,他也算少年老成,很有大將之風。此時卻被金芝在下人面前像孩子般對待,雖有些尷尬,心里卻很是歡喜,姐姐又和以前一樣那樣和自己親昵了,難道姐姐不再想那廢人了?

一邊想著心事,一邊笑著領金芝拐入一個巷子,來到一茶坊前。茶坊不大,門窗很干凈,進到里面,四周盆景山水布置的倒也別致。此時里面坐滿了茶客,戲臺上有一女子在吱呀呀唱著《朱買臣休妻,旁邊的伙計跑過來賠笑道:“幾位客官見諒,小店實在是沒有席位了。”

方天定皺眉道:“你不認識我么?”伙計新來的,確實不認識方天定,不過見人家衣著光鮮,又哪敢得罪。笑道:“小的眼拙……”話音未落,方天定已經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伙汁被打的連退幾步。喊道:“你……你做什么動手打人!”

金芝拉住還欲動手地方天定,“算了,咱們去別家就是了,不要難為人家伙計了。”

這一鬧,茶客紛紛看了過來,靠近戲臺那張桌上有人站起來笑道:“這不是方公子嗎,來,過來這里坐下。”

武植看過去,心中苦笑,正是被自己騙了個精光的朱勔。再仔細一看。和他坐一桌的也是老相識,王越。難道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天定笑著走過去,道:“原來是朱兄啊,今日怎么這般得閑,想起來泉州聽戲了?”

朱勔笑道:“前日和王兄一起來泉州買些蠻夷花巧物事,不想遇到事情,耽擱了下來,明日就回蘇州了。”說著為方天定介紹王越,二人互道久仰。等方天定為二人介紹金芝的時候,兩人臉色同時大變,朱勔一臉惶恐,王越咬牙切齒。

武植跟在金芝身后,知道躲是躲不過了,對朱勔眨眨眼睛,含笑點頭。

朱勔馬上會意,趕緊放松心神,對金芝抱拳笑道:“朱某見過大小姐。”語氣比方才和方天定說話可是客氣多了,他見貴王千歲一身下人裝束跟在金芝之后,腦袋一轉已經明白貴王這是在玩兒微服尋美,想來是看上這位大小姐了,唉,說起來貴王也真是的,怎么是個美女都被他盯上呢。

王越卻以為武植是在對他眨眼,想起那日葉府受辱的事情就是一肚子火,不過和方氏姐弟初見,方家勢力他也有所耳聞,一時也不敢造次,客氣的見過了金芝。

朱勔把方天定和金芝讓到上位,等三人坐下,朱勔可犯難了,貴王千歲在一旁站著,他可沒膽量坐下,眼珠一轉,對方天定道:“方兄,咱這張桌子也夠大,不如請……請……”稱呼武植可犯了難,叫“兄弟”?不敢,叫“公子”?似乎不妥,叫“小廝”?那自己不找死嗎?突然急中生智,“請貴府這位氣宇軒昂的官人坐下……”說完腦袋已微微冒汗。

方天定一愣,笑道:“朱兄客氣了,穆武是我姐姐地管事下人,無需這般客氣的。”心里一陣自得,以為朱勔請武植坐下是賣自己面子呢,想不到侍郎公子對我月昔莊都這般看重,哼,月昔莊的勢力又豈是一群跳梁小丑可以撼動的?

金芝好笑的打量了武植幾眼,怎么看也不覺得他哪里氣宇軒昂。

武植偷偷瞪了朱勔一眼,嘴里道:“朱公子太客氣了,穆某不過是個下人,還請朱公子莫折殺了穆某。”

朱勔嚇得差點坐地上,口中胡亂應了幾聲,提心吊膽的坐了下來。

四人一邊隨意閑聊,一邊聽起戲文,王越不時瞪武植幾眼。武植只做不見。朱勔卻老在偷偷看武植臉色。朱勔行事圓滑,在江南從未吃過虧,卻不想在貴王手下栽了個大大的跟斗。偏偏人家又不是自己惹得起的,每日除了詛咒幾遍武植外就是等著朝中的風吹草動,希望貴王能倒大霉。卻不想武植鴻運連連,西北一戰名動天下,朱勔也只有哀嘆老天不公。

再聽說貴王任兩路觀察使后。朱勔更是大呼倒霉,每日唉聲嘆氣的,就怕哪天遇到貴王,本來喜歡滿江南呼朋喚友地他只好窩在蘇州不敢動彈。還好后來聞聽貴王染病,朱勔才又活躍起來,前幾日興沖沖和王越來泉州游玩,多耽擱了幾日,誰想就那么倒霉,遇到了貴王。

閑談間那女子已經唱罷。緩緩退下后,戲臺上又走上一削瘦老者,對四方施個團團稽,清咳一聲道:“今日小老兒為大家說上一段貴王平西!”

臺下眾人轟天般叫好,叫的最響亮地靠戲臺桌子上地一翩翩公子,朱勔。王越奇怪的看了朱勔幾眼,平日他可是異常穩重的。

還別說,老者這段說書娓娓道來,把大伙說得如同身臨其境,說道危急時。眾人齊聲驚呼,說到精彩處。大家熱血沸騰。

武植也聽的入了神。心中一陣贊嘆,編瞎話編到這種程度,也算是至高境界了。

雖然各個版本的貴王平西都不相同,但有一個情節是相同的,就是貴王在叛軍地千軍萬馬中一劍削去阿令結的頭顱,令羌人盡皆臣服。

這個情節在老者嘴里,更是起伏跌宕,把貴王單劍闖敵營的英姿深深印刻在每個聽書人心中……臺下一片寂靜。

老者退下半天后,眾人才回過神來,震天般的喊好聲簡直要把茶坊地屋頂震破。

金芝鼓掌笑道:“好一段說書。好一個貴王,今日果然不虛此行!”方才老者講到貴王千萬軍中持劍獨行,她心中卻沒來由的想起了昨晚的刺客,不知道他此時是不是抱著那只長劍,孤單的行走于江湖。

方天定嘆口氣,道:“貴王真豪杰也!”

朱勔連連點頭,道:“貴王千歲真是咱大宋的脊梁啊!”

王越笑道:“不過說書而已,諸位何必認真!”說著打開折扇輕搖,大有世人皆醉我獨醒地架勢。

朱勔面色一變,道:“王兄,你此話何意?貴王千歲何等尊貴,豈是你能詆毀的?”

王越向來和他稱兄道弟,從未見過他這般臉色,被他幾句斥責弄的頗為尷尬,扇子也不搖了,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方天定也暗怪王越掃興,誰又不知道這是在說書了?就你機敏?不過和王越初識,不好令人下不來臺,笑道:“王兄不過是玩笑而已,朱兄何必計較。”

王越一肚子悶氣,又不敢和朱勔撕破臉皮,低頭不再說話。

金芝見氣氛尷尬,站起來告辭,朱勔巴不得對方趕緊走人,假意挽留一下,才賠笑把金芝一行人送出了茶坊。

走出半途,武植和金芝告個罪,言道自己要去賭坊賭上幾局,金芝自然應允。

望著武植的背影,本來微笑的金芝霍的一驚,又連連搖頭,不會的,這怎么可能?

方天定在一旁道:“姐,咱們該走了!”

金芝心神不定,方天定催了幾聲才醒過神,“哦”了一聲,扯方天定而行,還不時回頭看看。

方天定見金芝樣子,心里也大吃一驚,姐姐不會是?怪不得這幾日姐姐看起來開心多了,可是不行啊,他不過是一名下人,爹爹絕對不會同意的,我一定要想法子阻止這件事,不能令姐姐再傷心一次……

…………

十幾日后。

方府下人房。

武植坐在床沿,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現在的方臘開始搞起聲東擊西,不到鹽隊出發,路線隨時都可能改變,這就大大減少了泄密地可能。那日晚間預計襲擊的貨隊就是突然改變了路線,

自己現在地處境似乎也不太安全,最大地隱患就是朱勔見到了自己,雖然看樣子朱家和方家走的不近,朱勔想來也不敢亂說話,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自己也是時候收網了……

腦海里又浮現出這些天的情報:十一月十九到二十一,這三天方臘頻繁出入兩浙路提點刑獄司。幾天后,兩浙路各州府縣開始派出大批人手盤查各處客棧,新置辦的宅院,據說是有什么江洋大盜進入了兩浙路。大有把兩浙路挖地三尺的勢頭。而這段日子,在自己小心的觀察和打探下,方臘每日都要去佛堂誦經,以前他不過每月去一次而已。

武植默默計議起來……

“噠噠……噠噠”幾聲敲門聲把武植從沉思中驚醒,武植一陣奇怪,平日莊子里自己就和方三走的近,方三進自己房間可是從來不敲門的。會是誰呢?

武植拉開門,方天定笑著走了進來,“穆大哥今日怎么沒去賭坊啊?”

武植愣了一下,道:“大公子這般稱呼可擔待不起,穆某不過是名下人……”

方天定揮手打斷他的話,道:“從現在開始,穆大哥可就不是方府的下人了哦。”說著從懷里拿出一方碧綠玉佩,道:“這玉佩雖比不上穆大哥地明珠,想來也值三五千貫的……”

武植看了看玉佩,道:“大公子的意思是叫穆某拿玉佩走人?”

方天定道:“穆大哥果然是聰明人,自然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武植心中一陣疑惑,不知道方天定發什么神經,這不是打亂自己的計劃嗎?皺皺眉頭道:“這是大小姐的意思?”有幾日未見到金芝了,都不知道近來她在忙什么,人影兒也看不見。

方天定聽他這般問,更坐實了自己的想法,道:“穆大哥不必多問了,還是早日回鄉的好。”說著就把玉佩塞向武植。

武植皺了下眉頭,道:“過幾日穆某自然會離開,玉佩大公子還是收回去吧。”

方天定聽他答應,也不再強求,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等方天定走后,武植琢磨了好一會兒也不明白方天定的意圖。索性不再去想,成敗也就在這幾天了,不管結果如何,過幾天自己也要離開的。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8
第019章我是誰(一)

武植默默站在方家佛堂里,打量著佛堂的擺設,周圍是黃色的帳子,地下是孱厚的蓮花墊子,一尊安靜的菩薩前面香火裊裊。而另一間屋子里貯滿了點點佛燈和經卷。整個房院里繚繞著檀香的氣味讓人安寧和沉靜。

武植心里卻不安寧,總感覺自己進來的太容易了。仔細思量了一下,自己靠穆武的身份接近佛堂,又突然發難斬殺了佛堂守衛,似乎沒什么漏洞。戴起面具,開始仔細搜索這間佛堂,根據電視小說的經驗,這種地方總會有機關密室之類的。

把四周墻壁上的畫卷掀遍,沒有暗格;搬動香爐,沒有地室;供桌上的碗碟或搬或轉,也不見有什么暗門打開;又開始四處敲打……

忙活了一頭汗水,也沒發現任何機關密室,武植舒口氣,又重新打量起這間佛堂,開始翻看被自己扔的亂七八糟的佛經,一本本翻去,那滿頁的梵文看得武植頭都有點大,翻了十幾本后,順手扔在一旁,忽地眼睛一亮,書堆中有一本書恰好攤了開來,里面方方正正的文字險些令武植開心的大叫起來。拿起來仔細一看,正是自己最想找到的帳目,里面一條條記載的很清楚,官員的名稱,錢的數目,日期。本以為就算找到賬本肯定也是如電視小說里那樣很隱諱的記載而已,想不到人家就這般堂堂正正的記錄了下來。

武植把賬本揣在懷里,心里一陣舒爽,想不到這般輕松拿到了這本可令江南官場刮起一場颶風的證物,自己運氣難道真有這么好?

等武植行到佛堂門前的時候,不由得笑了,是苦笑,佛堂外小院的墻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布滿了莊客。手里全部拎著明晃晃的兵器。院子里一高大和尚高喧佛號:“阿彌陀佛,今日終于見到施主了。”

不用說,大和尚就是四大金剛之首鄧元覺了,佛堂關乎月昔莊安危,其守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通過特殊的信號向遠處的暗哨報下平安。武植自然不知道這些機密。鄧元覺聞聽佛堂出了變故,親自帶了大批好手把佛堂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

佛堂只有面南進出院子地這一處門,東西北三面就是窗子也沒有,鄧元覺眼見多日來攪得自己莊子雞犬不寧的禍根被自己來了個“甕中捉鱉”,笑道:“還請施主放下屠刀,隨老衲去見方莊主。”

大和尚旁邊閃出了四大金剛中的老二厲天閏。他和死去的石寶交情最好,見到真兇,眼睛都紅了,悲憤的喊道:“大哥,還與這廝廢話作甚,待我生擒了他!剝皮抽筋為老三,老四報仇!”大和尚身后還有幾名好手,也是恨恨的望著武植,一陣鼓噪。

武植笑笑。忽然閃身進了佛堂,拔出無金劍,對準西面厚厚的磚墻就插了進去,半尺多厚的磚墻在無金劍面前如薄紙一般。武植快速的劃了一圈,運足力氣一腳踹去,一不規則圓形磚體被踢的飛了出去,佛堂東墻已經赫然被武植弄出來一大窟窿。

武植進佛堂時,鄧元覺一愕。雖覺對方插翅難飛。還是怕他有什么后招,和厲天閏對望一眼,二人齊身跟了進去,等二人進了佛堂,正是武植鉆進窟窿地時候,鄧元覺眼見追趕不及,大喝一聲,手中幾粒佛珠激射而去,武植剛剛出了窟窿,后背突遭重擊。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口中一口鮮血噴出,武植咬咬牙,側身躲在窟窿之旁,手中無金劍突然橫在窟窿之前,果不出他所料,一身影從窟窿中猛的竄出,撞在了無金劍上,就如同細線下的切糕,一分為二。

等鄧元覺趕出來的時候,除了地上厲天閏的尸體外,對頭已經人影不見。鄧元覺差點氣得吐血,自己平生旺負機智過人,誰知道今日本以為手到擒來的獵物,不但被對方跑掉,還搭上了二弟的性命,四大金剛只剩自己孑然一人,若不把此人活剮,自己還有何臉面在江南立足。

方府再一次如同翻天一樣鬧騰了起來,莊客們如同沒頭的蒼蠅一樣各個院子中轉來轉去,而方府內,每一處圍墻下都布滿了莊客。

武植一身下人打扮,慢悠悠來到東墻下,看了看面前十幾名彪形大漢,順手撿起地上的一顆小石子,扔出了圍墻。

幾名莊客臉色一變,其中一個馬臉大漢吼道:“小子,你做什么?”

武植一臉無辜,道:“扔石子玩兒也不行嗎?方家家規可沒這一條兒。”

馬臉大漢見他頂嘴,怒氣重重就想過來教訓他,有識得武植地莊客急忙拉住他,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馬臉大漢臉色稍緩,想來是被告知這小子是大小姐面前的紅人,能不得罪還是莫得罪的好。

“穆武,你怎么在這里?快來!去前院。”方三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武植道:“出什么事了?”

方三拉起武植,邊走邊道:“還不是被那惡魔鬧地,聽說今天莊子里又死人了,老爺要盤查三個月以內所有進莊的莊客和下人,唉,這不,我剛好來了不到三個月,你還不到兩個月吧?”

武植點點頭,跟在方三身后,向前院走去。方三邊走邊嘮叨,“你說也是的,要盤查就盤查莊客好了,像咱倆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能和那魔頭沾邊兒嗎?”

說著又看了看武植,道:“特別是你,看起來就一副老實樣子,咱方家你最忠厚了……”

聽著方三的一路嘮叨,二人來到了前院,院子里站滿了形形色色地人物,下人,莊客總有四五十號人,大概都是這三個月以來進入方家地吧。被叫到名字的就要進入廳中回話。

方三嘆口氣,道:“人真多啊,穆武,今晚咱倆還去喝上幾杯怎么樣,昨天明明你先醉倒的,你偏要耍賴,真拿你沒辦法。”

武植笑笑,這些日子和方三每日喝點小酒,吹吹牛,打打屁的日子也不錯。和他喝酒的時候很放松,談論些家長里短,方家幾位頂尖人物的糗事……,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禮儀規矩,這樣的日子真的很舒服。

方三早早的就被叫了進去,回來滿腹牢騷,“這是做什么嗎?怎么把人當犯人似的,穆武,你可要小心點,今天鄧大爺脾氣不好,可不是以前那總是笑瞇瞇地佛爺了,你回話的時候聲音要抵著點,還要叫鄧大爺能聽清,你瞧,我這就是因為回話聲音高了被打的……”說著指了指自己有些紅腫的左臉。

武植點點頭,道:“方三,我會小心的,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以后有機會再和你痛飲。”

方三笑道:“和我還客氣啥,什么改日,今天晚上咱哥倆去外面館子,我好好請你一頓。”

此時正好執事叫到穆武,武植對方三笑了笑,轉身進了大廳。

大廳里倒反而安靜得多,除了四周有二、三十名方府莊客,把守各處廊門警戒外,就見中間的一張大方桌上首坐著一個高大威猛的華服漢子,正是方臘。右邊大和尚打橫靠在椅子上。四名黑衣大漢分立兩側,這付架勢,有點像公堂開審的味道。不過左邊椅子上俏生生坐一女子沖淡了這種肅穆。

方臘奇怪的看了看女兒,不知道女兒聽說莊里要查內奸為什么硬要來旁觀,自己近來倒聽說女兒收了個管事,莫非是怕自己下人受什么委屈?

金芝臉色異常的蒼白,好似大病初愈一般,看到武植緩步而入,臉色似乎更加白了,雙手緊緊抓著衣襟,貝齒咬緊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鄧元覺大聲道:“穆武,把上衣脫掉,佛爺我先驗驗你身上有無傷痕,再把方才你的行蹤詳細講來!”

武植看看金芝,輕聲道:“對不起!”說完轉頭看了看大和尚,從懷里緩緩掏出一張面具,戴在了臉上。

大廳中一片寂靜,金芝臉色白得可怕,嘴唇被牙齒咬破,鮮紅的嘴唇,蒼白的臉,潔白的長裙,別有一種凄美。

方臘舒口長氣,緩緩道:“你就是大魔王?”

武植點點頭,道:“是我。”

鄧元覺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雙拳握緊,冷聲道:“穆武也是你的假名字吧?”

武植淡淡道:“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在方家,我就是穆武。”

“當你戴上這塊面具,你就不再是穆武!”金芝一字一句道。

武植沉默了一下,“恩,大小姐說的是,戴上這塊面具還是做魔王的好。”

方臘看看女兒,又看看武植,沉吟了起來。

鄧元覺大喝一聲:“來啊,給我把這雜碎拿下!”

武植緩緩抽出長劍,道:“大小姐請回避!”

金芝搖搖頭,道:“我要看看你怎么殺人!”為什么要欺騙我呢?穆武,或者應該說是魔王。也許看到你殺人我才會相信平日忠厚老實的穆武也是那么虛偽,虛偽的魔王。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09
第020章我是誰(二)

##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稟告道:“大人,外面林經略帶了大匹人馬趕到!”

杜提點和李知州都愣住了,杜提點轉頭問方臘:“是你知會的林經略?”

方臘茫然的搖搖頭,心里隱約覺得不對勁起來。

方府大門猛的被撞開,一隊隊盔明甲亮的禁軍士兵大步而入,把眾廂軍逼到了一旁。接著林經略緩步行入。

杜提點和李知州急忙迎了上去,一陣寒暄后杜提點忍不住問道:“經略大人也是來方府捉拿江洋大盜地嗎?”

林經略心說我捉個屁江洋大盜,你們倆闖下天大地禍事都不知道,嘆口氣不說話。心說還是看貴王怎么唱戲吧。

武植突然笑道:“林經略是來接應在下的,江南匪盜猖獗,私貨屢禁不絕,而幕后黑手就是月昔莊,也就是方家,方家勾結兩淅路官員,私販貨物,證據確鑿。”說著從懷里掏出那本假帳目,道:“這就是方家和兩浙官員私通地帳目。”

杜提點,李知州和方臘都是面色大變。杜提點和李知州膛目結舌,望著林經略,怎么也想不到林經略會派人潛入方家,對付方家。方臘結結巴巴道:“經略大人,我每年可是也送您孝敬的,您怎么……”

林經略瞪了他一眼,喝道:“方莊主不要亂言,本官何時吃過你的孝敬!”心說貴王早就答應我對我網開一面了。本來以為貴王千歲隨便說說,想不到如今真拿到了帳目。江南這下怕是要有大地震了,幸好自己沒站錯隊。

方臘忽地醒過神來,想起癥結所在,大聲叫道:“三位大人不必信他的。他手里根本不是什么帳目!”杜提點和李知州將信將疑的互相看看,一時間難以抉擇,即不知道林經略為何出手對付方家,也不知道到底該信誰的。自己又該如何反應,若這帳目是假的。自己二人自然要力保方臘。畢竟三人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方臘垮了,自己二人也好不了。但若帳目是真地,自己二人若再保方臘,可是罪加一等,但若不保,有那賬本,自己還是脫不了干系啊。

二人互相望了眼,還是得保住方臘。杜提點首先笑道:“林經略這是唱的哪出啊,私動兵戈。似乎有擾民之嫌哦。”他和經略使平級,即已下定決心力保方臘,也就不再那般客氣,他可是有監督經略使地職責,給林經略先扣上了“私動兵戈擾民”的大帽子。李知州比二人低一級,不敢明目張膽的質問林經略,但也在旁點頭附和。

林經略此時有天大的靠山在后面,膽氣十足,聽杜提點言語中竟有威脅之意,“哼”了一聲道:“杜提點!李知州!話不能亂說!本官秉公辦事!若你二人再行阻撓,別怪本官治你二人的罪!”

杜提點差點沒被他氣死,心說你有什么權力治我的罪?怎么擺出一副天王老子的架子?一甩袖子道:“林經略慎言!若是此事鬧上去怕是不妥吧!”

林經略翻翻白眼,不屑道:“杜提點才該慎言,須知禍從口出!”說著大喝道:“來人!給我把方家一干人等拿下!”

杜提點見林經略如此不給面子,臉漲的通紅,擋在軍士面前,怒道:“林經略,你也太肆意妄為了!地方上的事自有李知州處理,林經略不要越俎代庖!”

武植笑道:“杜提點,李知州,看樣子你們是不相信我所說地證據了!”

杜提點“哼”了一聲道:“方家在江南名聲卓著,樂善好施,豈是你能詆毀得了的。一本假帳目如何做的了憑證。”

武植“哦”了一聲,輕輕把面具摘下,淡淡道:“若是本王說這本帳目是真的呢?”

林經略一聽武植自承身份,急忙過去見禮,道:“見過貴王千歲,下官來遲一步,累貴王千歲處險惡之地,受宵小之辱,下官惶恐!”

武植笑道:“林經略不必多禮。”

杜提點和李知州心臟都停止了跳動,貴王,怎么可能是貴王?怪不得今日林經略如此跋扈,原來他不知不覺攀上了貴王這棵參天大樹啊。杜提點想起自己方才大咧咧對貴王一陣吼叫,脖子根一陣發涼,轉頭看看李知州,李知州也想起方才自己下令要斬殺貴王,腿肚子微微轉筋,二人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言。

禁軍士兵雖然不能過來大禮參拜,但每個人看向武植地眼睛都是狂熱的,哪個士兵不崇拜猛將呢,特別是在文官把持了軍權的這個時代。在戰場浴血殺敵的他們更渴望有自己的精神支柱,而武植。正在漸漸充當起這一角色。

方臘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怎么也想不到一直在對付自己地會是貴王,今日怕是真地在劫難逃了。

武植轉向杜提點二人,道:“本王說這帳目是真地,你二人認為呢?”又嘆口氣道:“今日事情過后,你二人自動請辭就是,本王不會多做追究。”

杜提點和李知州聽完武植后面的話,眼睛都是一亮,貴王的意思只是拿了自己二人的官位,不會一查到底。把二人抄家充軍之類。若說此時他二人還不知道抉擇,那就白混跡官場多年了。武植若沒這樣的保證,二人又確信這帳目真是假的,為了不丟官或許還會力保方臘,但現在既然貴王給自己回鄉過富翁日子的機會,二人又豈會再幫方臘?萬一那帳目是真的,自己二人可就不是丟官那么簡單了。再說就算是假的,今日保下了方臘,那也是大大得罪了貴王。二人以后地日子怕是要相當難過了。

杜提點首先道:“貴王千歲智勇雙全,深入虎穴,查明方家原來是私販違禁物事地盜匪,下官佩服至極!”李知州急忙附和。二人口風一轉,已經把方臘說成十惡不赦,罪大惡極的匪徒。

方臘萬念俱灰,默默不語。今日是徹底栽了,真正的帳目就在身上。人家一查便知。若不是如此,自己還可和他理論一番。可是如今靠山已經沒有,只要人家抄家搜身,證據確鑿,無法抵賴。

武植看了看他,道:“機關算盡,你少算了一樣,那就是我的身份,有了這身份,一些東西卻是假作真來真矣假……”

方臘嘆口氣。道:“貴王西北平亂,天下誰人不知!方某栽在貴王手里,倒也不冤,總好過輸給一些見風使舵的小人。”說著看了杜提點和李知州幾眼,二人被方臘譏諷,都尷尬的轉過頭去。方臘又道:“只是我自認未得罪過貴王,不知貴王為何耗費如此心力,竟甘愿做方家下人,只為對付方某,方某不解。”

武植自然不會說因為你將來很可能奪了大宋江南半壁河山,而且我也很需要你的私貨網絡,臥底除了要引出你的靠山以外,很大的原因是想得到你走私地龐大網絡。可惜的是拿到的東西卻是假的。更是因為我以前黑道生涯久了,最近地安逸日子搞得身子骨難受,特意尋些刺激。

武植搖搖頭,揮揮手。禁軍士兵呼喝一聲,手中長矛大刀豎起,就要一擁而上。

“等一下!”隨著一聲清喝,一道白色身影擋在了方臘面前,金芝白衣似雪,手中長劍橫在粉頸。

金芝怔怔看著武植,哪個才是真正的他,是那滿臉笑容,和藹可親的穆武?是那一身霸氣的大魔王,還是如今淡然若定的貴王?

“我說過方家土崩瓦解之時會還你地恩情,我會為方家留下一絲血脈,你弟弟我會軟禁他,為他娶妻生子。”

聽著武植冰冷地話語,金芝凄然一笑,道:“謝貴王千歲了,可是方家今日之禍,是由金芝惹起,今日金芝就隨爹爹于九泉好了!”說著手上微微用力,粉頸上一絲鮮血沿劍鋒緩緩滴下。

武植嘆口氣道:“你還是喜歡知道所有賭局的結果?”

金芝微微點頭,因為她的動作粉頸上的鮮血流的越發快了。方臘在旁看的心痛,伸手想奪她長劍,金芝閃在一旁,這一動下傷口越發深了。方臘不敢妄動,怒道:“金芝!為父今日就算逃得性命,又有何用!”

金芝轉頭望向武植,臉上神色漸漸從凄然化為決然,微笑道:“看來我賭輸……”

武植心中嘆口氣,不等她說完,猛的只揮手道:“放方家父女離開!”

金芝眼中閃過一絲神采,輕聲道:“你終究做不成梟雄,謝謝你了,穆武,終于讓我賭贏了一次……”

武植道:“有的賭注只能押一次的。”

金芝黯然,微微點頭道:“金芝明白了。”

林經略見武植真要放方臘離開,心中大急,走過去道:“貴王,放虎歸山,后患無窮啊!”

武植淡然道:“無妨!”

王進在旁“哼”了一聲道:“他若是虎,千歲就是打虎的英雄!他若是龍,千歲就是降龍地勇士!”

魯達也大咧咧道:“那女娃子人不錯,死在這里可惜了,下次再找機會把這廝打殺了就是!”

林經略聽二人一唱一和,翻個白眼,不過想想也是,貴王又豈會在乎這些草莽,特別是今天過去,查抄了方府,方臘也就是一沒牙的老虎,各州縣再通緝下去,早晚把他緝捕。只是似乎這女子和貴王有些曖昧,要小心別傷了她才是。

方臘扶著金芝走到武植身旁時,停了下來,從懷里拿出一本絹絲小冊子,對武植道:“這里是和官府來往的帳目和方家各處生意的買家情況,海外蠻夷也在其中。”

武植接過冊子,道:“三天!”

方臘點點頭,金芝深深望了武植一眼,轉身和父親走了出去。

魯達摸著自己的光頭,奇道:“這廝干嘛要把東西交出來,師傅你說三天又是什么意思?”

武植笑道:“佛云,不可說!”

魯達轉頭求救的目光看向王進,王進低聲道:“這廝狡詐的很,知道若不把東西交出來一會兒查抄方府后找不到帳目,馬上就會鐵騎四出,他哪有地方躲藏。貴王千歲就是看在他主動交出的份兒上,給他三天時間,三天后再開始搜捕他。”

魯達恍然,嘆口氣:“這廝的道道兒真多。”

一直默不作聲的鄧元覺忽然拜倒在地,口中道:“貴王千歲,小人愿為貴王千歲分憂!”

武植笑笑,道:“你如何為本王解憂?”

鄧元覺道:“月昔莊的勾當小人全部知曉,只要貴王肯用小人,不出半月,必叫江南販私鹽幫一網成擒。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21
本帖最後由 marchlin 於 2012-11-3 22:22 編輯

第021章 - 風波(一)

武植盯著鄧元覺看了好一會兒,輕笑道!“賣主求榮還是忍辱負重倒真值得思量,可是對本王來說,不管你是那種人,你覺得我會留下你嗎?”

鄧元覺面色微微變了一下,道:“貴王莫非不知道知人善任?就算小的是無恥小人,也自有小人的用處。”

武植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鄧元覺心中一松,叩首道:“謝貴王恩典,以後小的……”話音未落,圓圓的頭顱很突兀的落在地上,滴溜溜轉了幾圈,似乎嘴巴還在一張一合。

武植輕輕拭去劍上鮮血,對著鄧元覺的尸體笑笑,“可惜本王不喜歡把隱患留在身邊。”

魯達呵呵一笑:“這禿驢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殺的乾淨,殺的好!”

武植看看魯達光禿禿的腦袋,無奈的搖搖頭。王進也在旁抿嘴偷笑。

林經略,杜提點,李知州看到武植前一刻還和人笑吟吟聊天,下一刻就削去了對方的頭顱,心下都是一寒。杜提點和李知州還不覺怎樣,畢竟第一次和貴王見面,傳說中的貴王好像也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武人。林經略卻是大大吃了一驚,這段日子他也見了武植幾面,武植給他的印象一向是溫和平正,不想貴王卻有如此狠辣的一面。林經略打個哆嗦,以後可要多加注意了,莫要無意間得罪了貴王。

第二天,

武植坐在方府大廳中,慢慢翻看著方臘留下的小冊子,各處官員吃了方臘多少孝敬武植並不關心,他真正關心的是方臘地下那張龐大的走私網絡。小冊子記載的很詳細,境內就不說了,海外的買家一一列出,那些買家的真實身份大多是那些國家的貴胄,倒很少有方臘這般的布衣。武植笑著搖頭口這個時代黑社會難混啊,搞些走私買賣都要有權有勢。

大廳外,查抄方府地士兵忙得熱火朝天,林經略親自指揮。方府大大小小的院子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

“貴王千歲。請您看看查抄的清單。”林經略地略顯小心地話語把武植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武植接過單子笑笑,昨天晚上自己那幫手下可是忙了一夜,方府早被自己搬空了,剩下的不過充下門面而已。林經略自然也心知肚明。

掃了一眼清單。武植點了點頭,道:“江南查獲巨盜巢穴,林經略居功當為首位,兩浙路官員也有協助之功。回頭林經略把奏章寫好,本王具名就是。”武植知道“花花轎子人抬人”的道理,自己撈了天大的好處,總要叫這些人喝口湯才好。

林經略臉上笑得開了花,道:“這首功自然是貴王的,下官不過是跑跑腿,微有寸功而已。”

武植搖頭道:“林經略你就照本王說的辦就是。”對武植來說,剿滅一處小小的走私草莽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功勞,還不如作順水人情。而且以後如此事出了紕漏,還有替罪羊。

林經略見武植確實不是假意推委,忙笑著答應下來。這次查抄方府可是抄出了萬貫財產,加上方府被充公,也是一不小地案子。自己能做首功,當然歡喜。

武植想起杜提點二人,道:“李知州遞了辭呈了麼?”

林經略點頭道:“已經遞上去了,杜提點的辭呈怕是還要幾日。”

武植昨日已經令杜提點查明金大姐的案子,這種案子由他去辦再好不過,就是沒有證據想來他也會造出證據來。請辭的事自然要延後幾日。

武植道:“恩。就是不知道朝廷會差遣何人繼任。”想想大宋別的沒有,閑官可是一把一把的,估計二人辭呈進京後,這兩個位子肯定惹起紛爭。苦笑著搖搖頭。

林經略道:“江南富足,此處空缺曆來……呵呵”,不再說下去了。雖然武植手里有他把柄,自己也自認是貴王一系了,但有的話還是不能說的太透徹。

武植自然明白,笑著點頭,道:“過幾日本王宴請兩浙路和江南東路兩路官員,也算賠罪吧。來了好些日子了,也沒見見大伙兒。”

林經略道:“那下官回去操辦,准備妥當後再知會千歲就是。”


觀察司後院的密室。

武植翻看著一疊厚厚地清單,得意的哼起了小曲,這次真是發了橫財了,現錢就抄出了數十萬貫,再加上各種珠寶古玩字畫,怕是有上百萬貫了。自己一直捉襟見肘的貴王生活似乎要結束了。

“二十萬貫去修繕武家莊的防禦,二十萬貫撥給咱們‘穆家幫”用來招募豪傑和私貨買賣的流動資金。”武植一邊盤算一邊說道。“至于那些珠寶古玩,等我挑揀後全部運回京城王府密室。”

王進點點頭,雖然第一次聽“流動資金”這個詞語,但意思卻也明白。

武植看了看王進,歎口氣道:“去打理‘穆家幫’有點委屈王兄弟了……”武植想到人家本來一堂堂五品侍衛卻要去混江湖,心里還真有點歉疚。

王進急道:“千歲不必如此,當日武家莊一役後,王進已經發下重誓,這條命以後就是王爺的!能為王爺效犬馬之勞,王進可是開心的很。”

武植點點頭,道:“‘穆家幫’的事務就有勞王兄弟了。月昔莊突然失勢,想來各方好漢盯上這塊肥肉的肯定大有人在,最近這些日子王兄弟可要多費心了。”

王進斬釘截鐵道:“王爺放心,王進定不會令這些宵小得逞!”

武植微笑點頭。

寢室中,紅燭下。

武植和金蓮坐在鋪著厚厚軟墊地長椅上。

看著武植從懷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交子,活脫脫一個暴發戶形象,金蓮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

武植把懷里交子掏出來堆在桌上,嘿嘿一笑,“乖娘子,數一數有多少,你家相公可是真的發財了哦!”

金蓮不想掃了武植的興。道:“相公說發了財,想必數目不小。”說著數了起來。武植靠在椅子上,聽著恬靜的金蓮一五一十的輕聲數數。心中一片安詳充實,很有那種丈夫在外面賺了錢。回家交給賢惠妻子的心境。或許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地生活吧。

“相公。你哪來的這些錢?”金蓮數了一小半兒驚訝的問道。

武植望著金蓮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小嘴,腦海里迅速出現了一副綺旎地畫面,搖搖頭,知道金蓮九成九是不會答應地。拉起金蓮的手。道:“咱先洗漱,等一會兒再告訴你!”

金蓮臉微微一紅,低頭任武植拉向了里間……

泉州,作為大宋最大的貿易港口。自然也有大宋最繁華的集市,各地商人云集,大多數都是大宗買賣,後來因江南富商喜歡來泉州采買些海外珍異之物,泉州北大街漸漸形成了一片專門買賣海外貨物地商鋪。

武植和金蓮,竹兒等一行人此時就游走在泉州北大街。

平白得了數十萬錢財,武植自然要帶金蓮好好采買一通,金蓮身後兩名扮成侍女的宮娥跟隨服侍,竹兒不時和其中一個宮娥聊上幾句。不過那宮娥在武植和金蓮面前頗為拘束,說話時不時小心偷看武植和金蓮臉色。

武植也是今天才知道這宮娥叫杏兒。今天和竹兒說起要來泉州游玩的時候,竹兒可憐巴巴的問能不能帶上她地宮娥姐姐,問起來才知道最近竹兒和這名叫杏兒的宮娥相處得甚好,似乎杏兒幫過竹兒什麼忙,問竹兒幫了她什麼忙,竹兒漲紅著小臉怎麼也不肯說,武植本想再逗弄她,金芝卻是見不得竹兒受什麼委屈。笑著應了下來。武植只好作罷。

武植五人身旁是幾名精選的王府侍衛扮成的隨從,“拼命三郎”石秀也在其中,說起來武植手下現在也就這一名可稱為一流好手的侍衛了,其余的好手都被打發到王進手下了。

金蓮見到那些充滿異國風情的小飾物,簡直是愛不鼎手,每進一家店鋪,都要挑選出合眼的買上一些,其中一大半倒是給竹兒,七巧和玄靜買的。七巧和玄靜幾天前好像就來了泉州,似乎是李義來泉州辦什麼事情,七巧喜歡湊熱鬧,也就隨行。

逛了一會兒,竹兒湊過來道:“老爺,我和杏兒姐姐想去那邊地商鋪看看。”

武植見竹兒手指的方向是一些專賣胭脂水粉的店鋪,搖頭道:“這些東西還是咱們大宋的好,蠻夷之物用了出一臉疙瘩可就不美了,到時候小竹兒可變成丑八怪了。”

竹兒被他嚇的小臉變色,忙搖頭道:“那竹兒還是不去了。”

金蓮笑道:“別聽咱家老爺亂說,去吧,本來今天就是圖個新鮮。”

竹兒道:“竹兒不去了。”

金蓮嗔怪的看了武植一眼,“相公也知道竹兒從來把你的話當金科玉律,還老是喜歡逗弄她。”

武植嘿嘿一笑,道:“今日我可不是在胡說,臉面上的東西還是用咱大宋的放心。不過今天就是圖個開心,去買些吧,最多回去不用罷了。”

竹兒聽武植允許,這才應了聲,拉上杏兒向那些胭脂銷子走去。

武植和金蓮又繼續興致勃勃地開始采買之旅,二人進了一家店鋪,這家的飾物很是精美,都是各種貝殼繪上彩繪,各個玲瓏別致。武植和金蓮正笑著談論被畫上美女圖的大貝殼,杏兒忽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口中喊著:“老爺,夫人……竹兒……竹兒出事了……”

武植和金蓮都吃了一驚,齊聲問道:“怎麼了?”

杏兒惶恐的跪了下去,“奴婢該死,奴婢該恥“,”

武植伸手一巴掌過去,怒道:“說重點!”

杏兒被打的一陣頭暈,嘴里卻伶俐起來:“那邊首飾店,有人在糾纏竹兒姑娘!”

武植二話不說。拎起她道:“帶路!”又回頭對眾侍衛道:“留在這里保護夫人!”說著拎著杏兒向外走去。

旁邊的石秀微一衡量,對兩名侍衛使個眼色,兩侍衛會意,跟在了武植身後。

金蓮放下手中貝殼。也跟了出去。石秀幾人隨行,不過金蓮雖然焦急,卻也跟不上武植的大步,一會兒就落在了後面。

趕到杏兒所說的胭脂鋪。在門外就聽里面一男子得意的笑語,“怎麼?拿不出錢來了?那就跟本郡王回去抵債吧,哈哈”語調甚怪,顯然不是中土人氏。

武植把杏兒丟開。閃身進了胭脂鋪子,就見一衣飾華麗的青年男子正用手拉住竹兒胳膊,得意地笑著,竹兒奮力掙脫,無奈人小力弱,掙脫不開。

武植冷然道:“放開她!”說著就走了過去。

青年男子身旁的幾名隨從過來阻攔,武植身後兩侍衛迎了上去,雙方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那青年男子的手下很有些功夫。人又多,兩侍衛竟然被逼的連連後退。武植冷哼一聲,就欲上去動手,忽聽門外一陣喊聲,“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隨著話語,進來一名綠袍官員,身後跟隨十幾名軍士,小小地胭脂鋪一下擁擠起來,青年手下隨從紛紛停手。兩侍衛看看武植眼色,也退了下來。

官員進來掃視了一圈,喝道:“怎麼回事?什麼人大膽驚擾高麗郡王殿下!”

武植理都不理他,慢慢走向竹兒,看看青年男子抓在竹兒胳膊上地手,淡淡道:“再不放手你就麻煩了!”

青年男子笑道:“可不是本郡王欺負人!是這女孩子欠了我的錢!沒錢還自然要給我做仆役!”

竹兒張嘴想解釋,武植已經道:“已經給你機會了!”隨著話聲,武植反手間手中已多了一把黑乎乎長劍,閃電般向青年男子胳膊砍去,誰也沒想到武植在官家面前就敢動器傷人,也幸好青年男子手下反應快捷,倉促間狠狠拉了下他,青年男子踉蹌後退幾步,長劍從他面前劃過,駭的他面色大變。

武植把竹兒拉到身後,道:“不必解釋,有我在!”竹兒使勁點點頭,這才想到老爺看不到自己動作,望著武植的背影,似乎是那般高大寬闊。如同一座巍峨高山,能為自己遮擋住任何風雨。躲在他身後,世上再沒人能傷害到自己,輕輕靠在武植背上,心中溫馨無限。

武植感覺到竹兒靠在自己背上微微抖動地柔軀。以為她在害怕,心中更添怒意,冷冷望向那綠袍官員,道:“你官居何位,叫什麼名字?”綠袍是六品下官員服侍,在武植眼里,那真是芝麻綠豆般的小官了。

綠袍官員見武植竟敢在自己面前動手傷人,震驚之下,才仔細打量武植,這才發現人家服飾怕自己幾輩子也買不起,此時見武植問話間倨傲無比,一種上位者的氣勢不自覺流露出來。心中一凜,自己不過是禮部迎客司從六品主事,官小職卑,莫要惹上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口中道:“本官禮部主事黃中亭,特來泉州迎接高麗郡王,尊駕是?”語氣已經十分客氣了。

武植點點頭,這黃主事眼睛還算亮堂,看了看那青年男子,道:“你是高麗郡王?”高麗郡王那就是高麗國主地兒子了。

青年男子從驚怕中回過神來,叫道:“黃主事!你可要為本王作主啊!”

黃主事摸不透武植身份,也不敢亂說話,只好冠冕堂皇道:“請郡王把事情經過敘說一遍。”

此時,胭脂鋪外有一陣混亂,武植知道定是石秀他們到了,在外面和把門軍士沖突起來,果然隨著一陣慘叫,石秀閃身躥了進來,見貴王無事,才松了口氣。

黃主事已經滿頭大汗,這伙兒什麼人啊,明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拿襲擊官差根本不當回事,自己今日可要小心應付了。那高麗棒子就算是郡王,自己也沾不上他半點光。可是要惹了不該惹的人,自己這小小的烏紗說沒就沒啊。

青年男子是高麗國主王氏的三兒子,叫王成桂,自幼甚得父王寵愛,此次來大宋除了朝貢以外,還因為父王為了指定了一門婚事,和高麗實權家族李家聯姻,聽說李家的姑娘和未來的岳父現在也在大宋,特意來拜見岳父大人,送上聘禮。今日剛到泉州,就興致勃勃的游玩起來,在胭脂鋪遇到了竹兒和杏兒。他見竹兒清麗,有意結識,見竹兒選好一盒胭脂,也就非要出高價買下,本來以為自己買下後再轉贈美人,博美人一笑。

誰知道杏兒別看在王府十分溫順,這一出王府馬上跋扈起來。見有人竟敢和貴王千歲的貼身侍女,自己的靠山搶東西,出口就把王成桂罵了個狗血噴頭。不聽竹兒勸阻,和他競起價來。結果當然王成桂財大氣粗,把胭脂買了下來,又要轉送與竹兒,竹兒不收,推拒間把胭脂碰翻。王成桂本就被杏兒弄了一肚子火氣,又見小美女也不給自己一點面子,惱羞成怒下,早把父王告誡自己地在大宋千萬不要惹是生非的話語丟到一旁。拿出在高麗橫行的本色,逼竹兒賠自己胭脂,若是不賠就要隨自己回去做使女。

王成桂聽了黃主事之言,正在措詞該怎麼說才能站住理。忽聽武植道:“不必講了,多少錢我賠你就是!”

黃主事一愕,沒想到武植這般好說話,可看他方才表現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啊。

王成桂見武植願意賠錢,心中歎口氣,小美女終究還是飛走了,口中道:“十貫錢而已!”

武植點點頭,扔給他一張交子。

王成桂接過,看看數目,點頭道:“既然如此,本郡王就放她一馬。”轉身對黃主事道:“黃主事,咱們走吧。”

黃主事松口氣,能這樣解決再好不過。

武植忽然道:“郡王似乎還忘了一件事情。”

王成柱愕然轉頭,道:“什麼事情?”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22
第022章 - 風波(二)

武植忽然道:“郡王似乎還忘了一件事情。”

王成柱愕然轉頭,道:“什麼事情?”

“郡王忘了在大宋一些規矩總是要守的,”武植淡然道,“大宋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想來郡王這種化外蠻夷是不懂的,那就和你說說我家的規矩吧……”說著看了眼石秀。

王成桂被武植的話氣得滿臉通紅,正等武植下文呢,忽見武植身邊的彪壯漢子猛地撲了過來,王成桂身旁有反應靈敏的侍衛急忙迎上,“砰砰”幾聲,石秀不閃不避,硬受了對方幾拳,手上卻一把抓住王成桂,提到了武植面前,擲于地上。伸手抹去嘴角邊的一絲鮮血,手中樸刀架在了王成桂頸上。

高麗郡王守衛投鼠忌器,怕傷了郡王,不敢再動,紛紛抽出兵器,口中大聲喝罵起來,嘰里咕嚕的高麗語雖然聽不懂意思,想來也大半是恐嚇之類的話語。

黃主事嚇得不輕,對方怎麼說也是番邦王子,要是在大宋出了事端肯定引起紛爭,自己這迎客主事首先就要掉腦袋。

“公子,有話好說,千萬莫傷了高麗郡王啊!”黃主事老臉都成苦瓜樣了。

武植伸手拍拍石秀肩膀,道:“好一個拼命三郎!只是以後可不要這般輕易的就去拼命了!”

石秀心中一暖,微微點頭。

王成柱雖然被制,卻不信對方明知道自己身份還敢把自己怎樣。口中喝道:“本王乃大宋友邦王子!你……”話音未落,忽見武植手中黑劍在自己面前隨意舞動了一下,手腕一涼。接著一陣鑽心般的疼痛傳來,低頭看去,右手已經被齊腕斬斷,鮮血狂噴而出。嗡嗡作響地耳中傳來冷淡的聲音,“這就是我家的規矩!”在下一刻就失去了知覺。

旁邊地石秀急忙從身上拿出金創藥,為王成桂止血包紮。

黃主事徹底的傻了,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看起來地位尊貴的人物會做出這種瘋狂的事情,有點腦子地人都知道此事會引起大宋和高麗之間多大的風波。自己的腦袋怕是要保不住,黃主事腿打哆嗦。徹底無言語。

至于高麗郡王侍衛,喝罵的聲音噶然而止,都不可思議的看著被削去右手的郡王。“當啷”幾聲響。卻是有幾名膽小地侍衛手中刀劍掉在了地上。回到高麗這些侍衛怕是全部難逃一死,不被抄家滅族已經是祖上積德。

武植收回無金劍,似乎經過這幾個月的黑道厮殺,自己的性子越發野了,下手也越發狠了,不過這種感覺還真地是舒服啊。冷笑幾聲。對黃主事道:“黃主事,本王的規矩可還要得?”

黃主事茫然的道:“規矩……”腦海中一清,“本王?”這江南如今可就一位王爺,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貴王啊。莫非他就是貴王?心中雖然這樣想,卻也不能霍然參見,認錯人可就貽笑大方了。

武植身後的侍衛走到黃主事身邊,掏出腰牌,喝道:“貴王在此!還不快快拜見!”

黃主事看到腰牌。再無懷疑,急忙大禮參拜,口中道:“禮部主事黃中亭見過貴王干歲!”心中卻已經轉過無數念頭,貴王怎麼如此莽撞,不過最近貴王可是風頭正盛,聖眷正隆。聖上大概不會怎麼為難貴王吧。只是自己的腦袋十九就要搬家了,誰叫自己倒黴,正在現場,不找自己做替罪羊又能找誰?這可如何是好啊!

武植微微頷首,黃主事站起來湊到武植身邊,面帶難色道:“王爺,這,這事可怎生是好?”

武植道:“黃主事放心,一切後果本王自會承擔!絕不會連累主事。”黃主事心中微松,遲疑了一下道:“王爺,下官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

武植道:“本王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本王就這副脾氣。”說著轉頭看看身後地竹兒,淡淡道:“若是本王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這貴王又要來何用!”

黃主事聽著武植平淡的語氣里所蘊含的不容置疑的自信。心中歎口氣,自己混跡官場多年,每日小心翼翼,兢兢業業,何時才能如人家貴王般快意呢。

竹兒被武植擋住,又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沒注意事情經過,到後來才見到地上的斷手和血跡,生在武家莊,從小也見過了許多慘烈的場面,竹兒倒沒什麼不適,至于那登徒子,既然老爺砍了他地手,那自然是他壞到了應該被砍手的地步。可是聽到老爺話里面似乎會有大麻煩。竹兒一下慌了,跪在武植面前,急聲道:“老爺,事情是竹兒惹下的,有什麼事竹兒願意承擔!”


武植臉一沉,喝道:“退下去!”竹兒第一次被老爺疾言厲色的喝罵,不敢再說,退到武植身後,輕輕拭淚。

武植看看對面一個個呆瓜般的郡王侍衛,對黃主事道:“把他們抓起來,縱容郡王調戲女子,委實可惡!回頭我和泉州招呼一聲,暫時收監!”如今泉州是由原來的通判暫時代知州事。

黃主事默然點頭,吩咐手下士兵一聲,把郡王侍衛繳械捆綁起來,郡王侍衛此時此地,哪有斗志,也不反抗,心中還都在思量回高麗後怎麼保住家人性命……

武植又道:“高麗郡王,當街調戲貴王府侍女,貴王武植不忿,亮出身份上前勸說,郡王性子惡劣,命侍衛圍攻貴王,爭斗中貴王失手傷了高麗郡王,黃主事趕到後,查明原委,貴王才知傷得是高麗郡王。黃主事,事情是不是這樣的?”

黃主事耳聽著武植把事情掉了個個兒,眼睛卻是一亮,這樣一來不但貴王沒有過錯,就是自己也會保得平安,何況幫貴王圓謊,貴王自然會保全自己。

連連點頭道:“不錯!整件事的經過正是如此。”

武植在黃主事耳邊吩咐幾句,黃主事點點頭,令軍士先把高麗侍衛帶出去。又命在場的軍士寫下自己的名字,籍貫等。

武植把士兵清單放入懷中,道:“若是改日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也沒空去查誰泄露了風聲,你們十六個小子的腦袋一齊搬家!”

眾軍士凜遵,心中一陣叫苦,這不憑白埋下了一樁大禍事嗎?

黃主事道:“那些郡王侍衛要不要……”

武植心說你小子也挺狠哪,笑道:“他們自然會幫自己主子說話,這是人之常情,不必欲蓋彌彰!”

黃主事一琢磨,還真是這個道理,若是全除掉,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貴王和自己串通,不殺他們,倒時候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後也是不了了知。琢磨明白這個道理,不由對貴王越發佩服起來。

武植掃視了一眼,從地上揀起郡王侍衛的一把奇型兵器,鋸齒般的鋼刀。黃主事笑道:“這種兵器咱大宋可罕見,貴王有意收藏……”

話音未落,就見武植拿起那把刀在自已右臂狠狠劃了一刀,鮮血馬上從錦服上滲出來。黃主事大驚。竹兒驚呼聲中,石秀已經跑進來幫貴王上藥包紮。

武植面不改色,道:“混戰中貴王右臂被高麗郡王鋸齒刀砍傷,胸口被高麗郡王侍衛重拳所擊,回府後嘔血不止,臥床不起。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病榻上貴王自請連降三級平息高麗之怒,但高麗郡王所作所為實在令人齒冷,黃主事是不是覺得應該先把他軟禁在泉州,看貴王傷勢後再做決定?”

黃主事心中的驚駭到了極點,開始看貴王行事,還以為貴王雖然名聲赫赫,終究不過一猛將而已,勇猛有余,智略不足。這短短時間,原本莽漢般的貴王形象在心中片片粉碎,幻化成了黑暗中噬人而食的惡魔。一頭冷汗的黃主事連連點頭,“下官……小人自會稟明朝廷,想來泉州地方官和小的一般心思,若貴王重傷不愈,高麗郡王卻能逍遙法外,大宋顏面何存,暫時扣押高麗郡王在泉州也是無奈之舉,否則民憤難平……”

武植笑道:“也不必那麼緊張,不過是折折那高麗郡王的氣焰,難道貴王還能當真不治了?他老人家可是福大命大啊!”

黃主事苦笑著連連點頭。

武植吩咐一聲,石秀把躲在商鋪後院的老板抓了出來,老板進門就見到一服侍華麗,氣宇軒昂的英俊男子連連嘔血。然後石秀等人借了商鋪老板工具器械,草草搭了一座軟榻,扶那男子小心的坐入軟榻。

兩名侍衛抬起軟榻,出了胭脂鋪,不遠處金蓮迎了過來,她知道自己進去還要累別人保護,就命石秀等人去支援貴王,自己在兩名侍衛的護衛下在遠處等候。

金蓮見武植躺在軟榻里,臉色蒼白,胳膊上緊緊包紮的白綾上滿是鮮血口急急的抓住武植手,“相公,你怎麼了?”

武植見不少人遠遠的圍觀,只有假裝下去,有氣無力道:“被高麗人傷了……回府再和你說……”說著假裝疲憊的閉上雙目,實在是不想騙她,惹她傷心。

金蓮見總是那般生龍活虎的武植如今萎頓的樣子,心中一痛,抓著武植的手慢慢隨軟榻而行,輕聲道:“相公好生休息……”

武植握著金蓮柔滑的小手,這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和金蓮攜手而行,心中一陣快意,閉著雙目,隨著軟榻的輕輕搖擺,武植漸漸迷糊起來。
marchlin 發表於 2012-11-3 22:24
第023章 - 我的大姐是大佬

一行人出了泉州北大街,向東大街官衙所在拐去。這行人中,既有戎裝軍士,又有華服麗人和軟榻,後面捆了六七名萎頓的漢子,最後還有兩名士兵搭著一半死不活的錦服男子。這種奇怪的組合自然引人注目,不過看上去是官府辦差,不敢湊到近前,只好在遠處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等一下,這不是三殿下嗎?”隨著話聲,旁邊人群中擠出來一名削瘦中年人,深藍錦服,雙目有神,一見就知道是精明人物。

黃主事皺皺眉頭,迎過去道:“你是什麼人?大呼小叫做甚麼?”

中年人驚訝的看了眼隊伍最後面被軍士當麻袋般拎著的王成桂。抱拳對黃主事道:“在下高麗商人,姓李名成,敢問這位大人是不是抓錯人了,那干人犯里,似乎有敝國三殿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黃主事聽了點點頭。李成他知道,王成桂今日到了泉州,就言道要先去見過自己未來的岳父,名字就是李成。黃主事拗不過,只好答應,遠遠帶人在後跟隨,王成柱跑去北大街為未來岳父和未來夫人挑選禮物,這才引起了後來的事端。

“李掌櫃,本官為禮部迎客司主事,本是朝廷來迎接三殿下的使官,可是貴國郡王殘暴好色,不但調戲貴王府侍女,還重傷貴王千歲,實在令本官義憤填膺,所以檀自做主拿下了郡王殿下……”

李成聽了大吃一驚。蓮,“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啊,雖然高麗如今不與大宋接壤,而是向遼國稱臣。可是高麗和大宋地關系卻一向友好。海上貿易更是密切。更因為遼國一向對高麗虎視眈眈,數十年前曾經數次計伐高麗,最近似乎又有異動。是以高麗急需和大宋交好,緩解遼國的壓力。三殿下來宋也正是此意。派出王子作為使臣,也算頗有誠意了,誰知道方到大宋就惹出這天大的亂子來。

李成可是知道貴王在大宋地名號有多響,簡直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人物。大宋皇帝對他似乎也很是寵信,剛剛任命了貴王為觀察使,就修了觀察司職權。可見之對這名義弟有多看重。三殿下怎麼偏偏要捅這麼大的馬蜂窩呢!

李成心里連連叫苦,嘴上還得勸說,“大人。三殿下畢竟是使臣,這般對待似乎有違天朝待客之道,還請大人開恩暫時釋了三殿下,我保證三殿下不會離開大宋,一定會隨大人進京面聖……”

黃主事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地話,“此事本官自會稟明朝廷原委。請聖上定奪,至于說什麼進京面聖,鬧出這等事情,誰知道聖上還會不會有興致見這等蠻穢之徒。”

李成頭上冒汗,道:“大人能不能容我去和殿下說幾句話。”他見王成桂似乎也是昏迷的樣子,心說還是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才好想對策。

黃主事擺手道:“這可不成,在聖上令諭未到前,本官不能作主。還有請李掌櫃放心,本官會善待三殿下的,不會委屈了他。”

李成看了眼被軍士又扛又抬的王成桂,一陣苦笑,這就叫善待嗎?“大人,請大人三思啊。”說著李成從懷里掏出一疊交子,遞了過去。這是他這些年做生意披荊斬棘的不二法門。大宋官員十有七八吃這一套。

黃主事面上變色,旁邊王妃娘娘可是頻頻看過來。自己有幾個腦袋,敢收他的賄賂。怒道:“李成!你這是做什麼!快收回去!”

金蓮見那邊二人啰嗦沒完,再看武植雖然熟睡,眉宇間似乎十分憔悴。快點找個清淨所在請大夫為相公診治才好啊,那綠袍官員怎麼沒一點兒眼力,這個時候還在那里和不相干地人磨蹭。她當然不知道黃主事知道貴王假傷,若是真的受了重傷,李成敢攔路的話黃主事還不生劈了他啊。

金蓮望著武植面容,憂心忡忡,轉頭忽見那商人從懷中掏出錢財賄賂官員。心里火氣一下就上來了,相公吉凶未卜,這兩人不但耽擱時候,還當街行賄!銀牙一咬,道:“把二人拿下!”

側立在旁地石秀微微一愣,還是揮手道:“把黃主事和那攔路之人拿下!”

王府侍衛應了一聲,上去就把黃主事和李成攏雙肩抓住,拿出繩索就捆。


金蓮道:“速速啟程。”隊伍這才緩緩動了起來,金蓮拉著武植的手,忽見武植右肩微微動了下,皺起眉頭,似乎十分痛苦。金芝心中如同刀絞般難受,眼圈一紅,險些掉下淚來,想起周圍人多,才強行忍住。

旁邊的竹兒看到武植痛苦的表情,想到老爺自己割的這一刀那般用力,肯定好疼好疼,心里酸楚,卻怕夫人太過傷心,只有強顏歡笑,輕輕拉住金蓮左手,道:“夫人,老爺一定沒事的,您放心吧。”

竹兒意思是老爺沒什麼大礙,請夫人安心。誰知道聽到金蓮耳里可就成了尋常人寬慰地話語,心里更加難受,默默點點頭不再說話。

黃主事被五花大綁,口里剛說句“王妃……”就被人堵住了嘴巴。心里這個冤啊,可是也只有忍耐,等回到王府貴王千歲醒來自然會無事。可是這繩索怎麼綁的這般結實,才一會兒功夫肩膀就麻了起來。看向捆綁自己的侍衛,這人方才不是在胭脂鋪里嗎?怎麼明知道是自己人還用偌大力氣。再轉頭見石秀給了自己個歉意的眼神。心里才算微微平衡。

李成這才知道原來王妃就在隊伍里,心里叫苦不迭,自己見三殿下被抓,心神大亂。平日的精明全無,竟然辦下這種糊塗地蠢事。看樣子王妃火氣很大,自己說不得要好好吃場官司了。若是貴王真出了事情。那自己和三殿下怕是都要陪葬。可若是貴王無事,三殿下多半可以開脫。貴王府自然把怒氣都發泄在自己身上,自己這名高麗商人,在人家眼里就如螞蟻一般。想捏就捏啊!

難道我李成真的一招不慎,要在大宋鬧個身首異處?我該如何脫此困境啊,首先就想到了自己的老友葉員外,不過這念頭一閃即逝,怕是葉大哥沒有這般大地面子,可以從貴王府中要出人來。這大半年都在忙生意,有日子沒見到葉大哥了,不知道是不是再沒機會了。李成腦子亂糟糟的。又想起自己的女兒玄靜,最牽掛的就是女兒了,唉,國主指定地婚事自己還沒和女兒說呢,本來是想給女兒一個驚喜的。和三殿下成親後,女兒可就是郡王妃了。以後在李家再也不用受人白眼,想來女兒該很開心吧。可惜自己是看不到女兒成親了。

“爹爹,你這是怎麼了?”正想著女兒,玄靜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李成轉頭看去,可不是,女兒和葉家小姐七巧從旁邊鑽了出來,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李成心一顫,急聲道:“玄靜快走!尋機會回高麗!快走快走!”他就怕貴王府的人拿了自己還不解恨。再把女兒抓起來。那自已真是死不瞑目了。

誰知道玄靜和七巧開始滿臉驚訝,漸漸轉為笑意。

李成大急,怒吼道:“為父得罪了貴王妃!你還不快走!想氣死為父麼?!”李成是真急了,這兩個丫頭怎麼如此不知輕重!

聽到李成的怒喝,七巧再也忍俊不住,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伯父,我早說了,不要一人上街,您就是不聽!您看看,怎麼好端端就被人綁了呢!要帶上我和玄靜怎麼會有這等事!”

玄靜也是第一次見父親地狼狽樣子,忍著笑過來為父親松綁。

李成氣得腦袋都大了,“你……你們兩個丫頭……”又急又怒,說話都結巴起來。轉頭看去,可不是,正如自己所料,貴王妃帶數名侍衛急急奔來,李成用盡力氣,撞開玄靜,嘴里喝道:“快走!”

玄靜“唉呀”一聲,坐倒在地。旁邊的七巧見了,捧著肚子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李成正焦急間,忽聽貴王妃道:“原來是伯父,侄女失禮了!伯父莫怪!”

李成訝然地左右看看,貴王伯父也在此間嗎?

那邊七巧已經笑的跌倒在地,玄靜坐在地上,頭埋在腿間,肩膀不住顫動,想來也是在偷笑不止。

“快給伯父松綁!”隨著貴王妃的吩咐,侍衛過來為李成解開繩索。

李成嘴巴張的老大,如,“這是哪和哪啊!

七巧撲進金蓮懷里,笑著撤嬌:“大姐,簡直要笑死我了!你看看伯父的樣子……”

金蓮皺皺眉頭,看看七巧帶一身泥土在自己身上蹭來蹭去的,七巧見了不依道:“大姐你嫌棄我了,回頭幫你洗乾淨就好了!”說著又在金蓮懷里扭動了幾下。金蓮見她撒嬌地小樣子,無奈的笑笑。不過想到相公,心情又沉重起來。

玄靜從地上起來,走到父親身邊道:“爹爹,來,我給你介紹我的結拜大姐!”

金蓮走上幾步,微微一福,道:“伯父,侄女和七巧,玄靜是結拜姐妹,方才實在是不知道伯父身份,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伯父莫怪!”

李成哪敢說話,雖然看七巧和玄靜似乎和貴王妃關系親密,都不等吩咐就敢來解自己繩索,但自己可不敢擺什麼伯父架子。方才被嚇的還心有余悸呢。見貴王妃對自己施禮,慌得連連擺手,結結巴巴道:“王妃娘娘……不可……不可”

李成在七巧和玄靜面前一向擺足長輩的架子,從來是不芶言笑,威嚴的很。是以見到李成的狼狽樣子七巧和玄靜都忍不住好笑。此時又見平日老板著一副面孔教訓二女的李成一臉惶恐地樣子。七巧又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玄靜狠狠掐了七巧一下,自己嘴角卻也微有笑意。

李成哪有空理會二女,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未見禮,口中道:“高麗商人李成見過王妃娘娘!”說著就想拜下去。

玄靜急忙拉住他,道:“爹爹,葉伯父見了大姐也不拜的,大姐不喜歡這些虛禮。”

金蓮點點頭,道:“有事情回府再說!”說著輕輕推開七巧,向那邊還在前行的大隊追去。

七巧和玄靜見金蓮似乎有心事,招呼父親一聲,急急追了上去。

李成木然半響,急忙跟在了後面,畢竟三殿下的安危是最要緊的。看著前面和貴王妃低語的二女,李成歎口氣,本以為九死一生,誰知道忽然成為貴王妃伯父,真是如在夢中一般。自己女兒能和貴王妃結拜,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看來說兒孫自有兒孫福真是不假,還以為自己為女兒安排的婚事夠體面了。誰知道女兒竟有偌大一個靠山!

大宋貴王啊,大宋聖上的義弟,可不是自己高麗那種小國的王爺比得了的。何況貴王如今的名聲如日中天,年紀卻不天,日後前程不可估量。女兒和貴王妃情同姐妹,自然也算貴王半個妹妹了。李成邊走邊美滋滋的想著。

家族里若知道這個消息不知道會興奮成什麼樣,怕是比和三殿下聯姻還要轟動吧。畢竟和三殿下聯姻後,李家算是被綁在了三殿下的戰車上了,若不能力保三殿下即位,李家恐怕也就風光到頭了。雖然國主十分寵愛三殿下,但不到最後關頭,誰又敢說穩贏呢?而有了貴王這座大援,高麗誰若想動李家還真要掂量掂量。不過說起來有利必有弊,這也容易被對頭攻擊為結交外邦,但利總大于弊啊。自己這支李家旁支終于能在家族里揚眉吐氣了。父親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十分安慰吧。去世的爺爺和列位先祖地下有知,也可含笑于九泉了。像這次族長給玄靜安排的這樁婚事,竟然根本沒提前和自己這支打聲招呼。雖然這婚事自己也求之不得,但想想總是窩心。以後看他們還敢不敢擅自做主。

不過三殿下怎麼會傷了貴王呢?這可是樁麻煩事,自己要想辦法穩妥的解決才是,只有靠女兒這層關系想辦法了。

那邊李成在胡思亂想,這邊三女卻是望著軟榻上的武植愁眉不展。

七巧沉默半響,終于忍不住問道:“大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姐夫怎麼就被人傷了呢?”

金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等下進了泉州衙門再仔細詢問。”

七巧看看後面綁的那幾名漢子,怒道:“十九是那些家伙干的,我先去抽他們幾鞭!”

玄靜拉住她道:“你就別添亂了,還是先給老師找大夫要緊。”

說話間前方已經迎過來幾名官員,身後跟隨大批衙役,自然是泉州官員得知了消息,匆忙趕了過來。

代行知州事的李通判突聞貴王在泉州被歹人所傷,生死不明。嚇得差點尿褲子,這不要自己老命嗎?剛以為能過幾天知州癮,地面上就出了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怕是自己要被一擼到底了,若貴王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個問題。

急切間遣出人手請泉州所有大夫趕來府衙,又領泉州一干官員前去迎接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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