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都市極品偵探 作者:我要吃小彩虹(連載中)

angelafreet 2012-11-14 13:54: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 8319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4
第二十章 死者的身份

  「你什麼聲音都沒聽見?沒有腳步聲或者別的什麼聲音?沒有車的聲音?」

  「完全沒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沒有更自然的事了。睡了多久?」

  「大概半個小時,我醒來之後又看了一次表。」

  「你怎麼醒的?」

  「一隻海鷗在三明治碎屑邊咕咕地叫。」

  「那就是兩點鐘了。」

  「是的。」

  「等一等。我今天早上到的時候,時間還太早,不適合把你叫醒。所以我去了海灘那邊,跟一個漁夫談了談天氣。他碰巧跟我提到,昨天下午一點十五分的時候,磨刀礁林附近的潮水退到最低。所以當你趕到那兒的時候,潮水正好退了。當你醒來的時候,潮水又回來了,已經漲了大約四十五分鐘。你那塊礁石的底部——對了,當地人管它叫魔鬼的平鐵——只會在潮汐和潮汐之間露出大概半個小時,而且這僅僅發生在春末的日子裡。我這樣解釋,社長明白嗎?」

  「我完全明白,但我不理解這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

  「這就是——如果有人順著海邊走到礁石那裡去的話,他可以不留下一個腳印。」

  「但他的確留下了腳印啊。哦,我明白了。你說的是那個可能存在的兇手。」

  「我自然更喜歡謀殺案了,難道社長不是嗎?」

  「當然是。如果通過這個途徑的話,兇手有可能從兩個方向來。但如果他是從我來的方向來的話,那一定是在我之後到的,因為我一路上可以看到整個海灘,根本就沒有人在走動。如果從另外那邊來的話,什麼時候都有可能。」

  「不,他不可能。」夏想說,「你說過,一點鐘的時候他不在那兒。」

  「他有可能站在平鐵靠海的那邊。」

  「是有可能。現在來說說屍體吧,我們能很精確地推算出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怎麼推算?」

  「你說過他的鞋子上沒有水痕。那麼,他走上礁石的時候,鞋子一定是乾的。我們只需要搞清楚,礁石背海那側的沙子什麼時間在海水上面就行了。」

  「是呀,我真是太笨了。好,我們很容易就能算到這個。我說到哪裡了?」

  「你被海鷗的叫聲給吵醒了。」

  「是的,然後,我在海崖附近繞了一圈,走到礁石那邊去,他就在那裡。」

  「那個時候,你也完全沒有看見任何人?」

  「一個人也沒有,除了一個在船上的人。」

  「是啊,船。現在,假設船在潮汐退去的時候劃上來,船上的人走上礁石。」

  「這當然有可能了。船倒是個辦法。」

  「這都取決於死者是什麼時候到那裡的,我們得去把這個搞清楚。」

  「你肯定這是謀殺嗎?」

  「啊,自殺多無趣啊。而且為什麼要跑到那裡自殺?」

  「為什麼不呢?動起手來比你在臥室或諸如此類的地方要干淨得多。我們是不是搞錯方向了?如果我們知道死者是誰,說不定會發現他留下了遺書什麼的,解釋他為什麼要這麼幹。我敢說現在警察肯定已經把這個搞清楚了。」

  「很可能。」夏想說,語氣有些不滿足。

  「你在想什麼?」

  「兩件事。手套,為什麼會有人戴著手套割自己的喉嚨?」

  「我知道,我也為這個問題困擾。也許他有什麼皮膚病,習慣幹什麼事情都戴著手套。我真應該檢查一下。我真的很想把那雙手套脫下來,但那手套——太噁心了。」

  「哦!這麼看,你還是保留了那麼一點點弱點。第二點讓我不明白的就是凶器。為什麼一個留鬍子的人會有一把鋒利的剃鬚刀呢?」

  「就是為了割喉而買的?」

  「是啊,的確有可能。社長,我想你是對的。這個傢伙割了自己的喉嚨,就是這樣。我現在很失望。」

  「真是令人失望,但我們也沒辦法。嗨!這是警察局的警長。」

  正是顧鵬飛警長從餐桌之間穿了過來,穿著一身便裝——寬大的衣服,顯得很舒服的樣子。他過來的時候,熱情地問候了知秋。

  「知秋偵探,我們已經確定了死者的身份。」

  「真的嗎?幹得不錯。這是顧鵬飛警長——這是我的助手夏想。」

  這位警長顯然為這樣的見面感到很滿意。

  「夏想,你來得真早。但恐怕你不會在這個案子裡找到什麼離奇的地方。在我看來,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殺案。」

  「是啊,我們的結論也是這樣的。」夏想認可說。

  「不過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那些外國人你怎麼都搞不清楚,是不是?」

  「我就覺得他看起來很像外國人。」知秋說。

  「是的。他是個俄羅斯人,或者那一帶的。他的名字叫阿倫.亞歷克斯.哥德巴赫,大家給他起了個中文名字叫他林克。巧的是,他就在這家賓館工作,是那邊舞廳裡的一個專業舞伴。那些人似乎也不怎麼瞭解他。他是一年多前到這裡來的,想找份工作。他舞跳得不錯,而且賓館當時也正缺人,所以就把他招進來了。年齡大概二十二歲左右,未婚,在這裡租房子住。並沒有什麼不好的記錄。」

  「身份證明呢?」

  「是合法的工作簽證。據說是從俄羅斯逃出來的。他來到這裡的時候是一個人,他的房東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麼親屬。但等我們繼續深查的話,一定會很快發現的。」

  「驗屍的時候,沒發現他留下遺書之類的嗎?」

  「到現在為止,我們什麼都沒發現。說到驗屍,這倒是件棘手的事。知秋,我們不知道還得要讓你在這裡待多久。你看,我們還是找不到屍體。」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夏想說,「那有雙邪惡眼睛的醫生和神秘的人已經消失到沼澤中的獨屋裡去了?」

  「夏想,你真會開玩笑。不是——比這要簡單得多。現在海灣那邊還在吹西南風,屍體一定已經從平鐵上面衝下來了。它要麼會衝回到某處的沙灘上,要麼又會被衝到磨刀礁林一帶的礁石上面去。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得等到風停下來。海浪這麼大,不可能划船去礁石那裡,也不可能潛水去那兒——更別說需要從哪裡潛下去都還搞不清楚。真是麻煩,但我們也沒辦法。」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4
第二十一章 剃鬚刀

  「嗯,」夏想說,「幸虧社長拍了照片,不然都沒辦法證明那裡真的出現過一具屍體。」

  「但總不能對著一張照片來驗屍吧。」警長有些鬱悶地說:「不管怎樣,這看起來也就是一樁簡單的自殺案,所以驗屍也沒有那麼要緊。不過還是很煩人,我們喜歡把案子都理得順順當當。」

  「那是自然,」夏想說,「我相信,如果有一個人能把案子理順當,那個人就非你莫屬,警長先生。你這種一絲不苟的精神真讓我欽佩。社長,我現在就來看看照片。在午飯之前,顧鵬飛警長會把死者的身份文件整體出來,還有酒店經理的全部證詞,還要鑑定出剃鬚刀是在哪裡買的,還要解釋現在為什麼會有這副神秘的手套。」

  顧鵬飛笑了。

  「夏想,我覺得從經理那兒問不出什麼來。至於剃鬚刀,根本就不是這附近的。」

  「那手套呢?」

  「夏想,我想唯一能向我們解釋這點的人,就是這個可憐的蠢蛋自己,不過他已經死了。至於那些身份文件,你是完全正確的。我現在就去辦。」他有些猶豫不決地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夏想,又看了看知秋,再把目光轉回夏想身上。

  「不會的,」夏想友善地說,「你儘管放心吧,我和社長不會請你帶我們一起去。我想警長怕偵探喜歡干涉警察的職責,讓人家為難,不過我們準備去觀光一下小鎮,就像普通人那樣。如果警長不為難的話,我只想看一樣東西——就是那把剃鬚刀。」

  警長也十分樂意給夏想看剃鬚刀。「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走的話,」他和善地加了一句,「就可以避開那些記者。」

  「我不願意!」知秋說,「我得去見他們,跟他們說說我的事。剃鬚刀就是一把剃鬚刀,你們兩個一起先走吧,我一會再來找夏想。」

  知秋離開他們,去找記者了。警長不安地笑了。

  「這位偵探倒是很精明,」他思索著,「但能不能相信他的話呢?」

  「哦,他不會漏掉任何一個重要情節的,」夏想輕輕地說,「過來喝一杯吧。」

  「剛吃完早飯,太早了。」顧鵬飛謝絕了。

  「那抽煙呢?」夏想建議說。

  顧鵬飛也謝絕了。

  「那就在大廳美美地小坐一會兒吧。」夏想邊說邊坐了下來。

  「對不起,」警長顧鵬飛說,「我必須得走了。我會告訴警察局的人,你想看那把剃鬚刀……那姑娘的圍裙帶子系得真好看,」當他在那搧開啟的門中間挪著自己的大塊頭是,評價說,「那可憐的笨蛋!」

  半個小時之後,知秋從記者們中間解脫了,發現夏想依然在那裡。

  「我把警長給甩了,」夏想歡喜地說,「拿著你的帽子,我們走吧。」

  他們兩個人一起從輝煌大酒店走出來,這一幕被那些剛從海灘邊回來的攝影記者們看到,並拍攝了下來。在相機快門的簇擁中,他們走下大理石的台階,鑽進了夏想租的汽車裡。

  「這給我的感覺,」知秋恨恨地說,「好像是我們剛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不,才不是呢,」夏想並不同意,「我們一會兒就會到警察局了,希望警方不要刁難我們。」

  局長當時正巧有事,刑警韓天奉命把剃鬚刀拿來給他們看。

  「檢驗過上面的指紋嗎?」夏想問。

  「有的。」

  「有結果嗎?」

  「我不敢肯定,但我想還沒有。」

  「不管怎樣,我現在碰它也沒關係了。」夏想用手指把它翻過來,仔細地檢查著,先是用眼睛看,然後找來製表工匠的那种放大鏡。除了手柄上的一小道裂縫之外,並沒有任何了不起的發現。

  「如果剃鬚刀上有血的話,一定會殘留在關節這個地方,」夏想觀察著,「但海水似乎已經把它沖得乾乾淨淨了。」

  「你難道是在想,」知秋說,「這個凶器並不是真正的凶器?」

  「我很願意這麼想,」夏想說,「凶器從來都不是凶器,對不對?」

  「當然不是了;而且屍體也從來不是屍體。那具屍體,顯然,不是林克。」

  「而是島國的首相。」

  「他並不是死於割喉。」

  「而是死於一種神秘的毒藥,那種毒藥只有亞馬遜原始森林裡的原住民才懂。」

  「他的喉嚨是在死亡之後被割斷的。」

  「是一個粗心而又脾氣暴躁的中年人幹的,他的鬍子很硬還喜歡用奢侈品。」

  「他最近剛剛回來。」知秋把故事終結了,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刑警韓天剛開始的時候被這段對話搞得云裡霧裡,現在卻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狂笑。

  「真有你們的,」韓天說,「幽默。你們要不要去看看別的東西?」

  知秋感激的說他很樂意,然後就拿到了那頂帽子、煙盒、鞋還有手帕,至於手機已經完全無法使用了。

  「唔,」夏想說,「帽子是屬於中高檔的,但不是頂級的。看起來頭比較小。用的潤髮油很普通,是很難聞的那種。健康狀況估計一般。」

  「那個人是舞者。」

  「我還以為我們都同意他是國家領袖呢。頭髮,黑色的捲髮,有一些長。是去年的帽子,重新裝飾了一下,加了新的帶子。這造型並不是為了需要,而是為了誇張。推論:沒有什麼錢,但很注重自己的外表。我們已經確認這帽子是死者的了嗎?」

  「是的,我想是的。上面的潤髮油是他的。」

  「煙盒——這就有點不同了。光面的,還很新,這個盒子肯定是純金的,可能是某位女性仰慕者的禮物吧。」

  「或者可以說,這個煙盒同國家領袖的身份當然是相稱的。」

  「隨便你說。手帕——絲綢的,但並不是市場的。顏色太難看了。洗衣店的標記。」

  「洗衣店的標記核實過了,」刑警插進來說,「標記沒有問題。」

  「不過還是有懷疑的餘地。」

  「他就是首相先生。好吧。」夏想無奈地點點頭表示贊成,「首相們,特別是島國的首相們,他們對自己的乾洗物品很粗心大意。現在來看鞋子吧。哦,幾乎是新的。薄鞋底。低劣的顏色,造型更難看。手工制的,所以這麼糟糕的外觀原來還是刻意而為的。鞋子不像是個經常走路的人擁有的。我看到了,這鞋是國產製造的。」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4
第二十二章 理髮師

  「這也被證實了,」刑警插話說,「我們見到了造鞋的人。他認識林克,的確給他造了這雙鞋。」

  「這鞋的確是你從屍體上脫下來的?這就不好辦了。有另外一個人的手帕還好說,但一位國家領袖穿另外一個人的鞋子。」

  「你太會開玩笑了。」韓天又大笑了一通。

  「我從來不開玩笑,」夏想說,自己用放大鏡靠近鞋底仔細觀察,「這裡有一點點鹽水的痕跡,但上面就沒有。推論:他在沙子還潮濕的時候從上面走過,但並沒有從海水裡面趟過。鞋尖的部位有三兩處劃痕,也許是在攀登那礁石的時候弄的。好了,非常感謝你,刑警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向警長說說我們的這些推論。」

  「非常謝謝你們。」

  知秋一句話也沒說,一直沉默到他們又進了車裡。

  「對不起,」就在他們穿過小路的時候,夏想開始說,「看來得放棄遊覽小鎮的計劃了,我真應該和社長享受一下這種簡單的快樂,但我馬上就得走,去調查一些事情,然後再回來。」

  知秋本來準備說他反正有工作要做,沒時間和夏想逛,但這時卻有一種無法解釋的被欺騙感。

  「去調查?」

  「反正不能在這裡矇混過關,」知秋一邊說,一邊靈巧地從一張輪椅和一輛貨車的夾擊中擠出一道縫隙,「那個剃鬚刀有待調查。」

  「當然了,必須得去一趟島國的大使館。」

  「啊,我想頂多去趟奢侈品街就行了。」

  「為了尋找那個粗心的中年男子?」

  「從根本上說,是的。」

  「那他真的存在嘍?」

  「的確,不過我不知道他的準確年齡。」

  「那他粗心之類的特性呢?」

  「不清楚。」

  「那麼他的硬鬍鬚,他的壞脾氣?」

  「我想,關於硬鬍鬚的推論,應該是有理由的。」

  「我放棄了,」知秋淡淡地說,「請向我解釋吧。」

  夏想把車開到輝煌大酒店的門口,看了一下表。

  「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他說道,「社長,我們在大廳裡坐一坐,吃點東西。好了,現在來說說那把剃鬚刀。社長得注意到,這個物件是個頂級工匠打造的完美奢侈品,製造者的名字也證明了這一點。在剃鬚刀背面的一側,雕刻著傳奇的名字『何常在』。」

  「那何常在是什麼呢?」

  「何常在是,或者他曾經是,華夏最頂級的理髮師之一。他是那麼的聲名顯赫,以至於他從來都不會用現代庸俗的說法『理髮師』來稱呼自己。他只會為各種名人、社會賢達剪髮,不會屈尊於其他人。其他的人,不管是多麼富有還是多有來頭,在這裡都會很不幸地發現沒椅子坐。他的理髮店氛圍是那麼純淨,幾乎像私人俱樂部。人們談論何常在時會提到這麼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是位房地產界的大佬,這個人有一次偶然被一個新來的助手安排到了位子。這個新來的助手儘管沒有什麼工作經驗,但是他的叔叔和何常在有些淵源,就被招進來了。槽糕的氣氛持續了十分鐘,最後房地產界大佬的頭髮都凍住了,四肢幾乎石化,他們必須把他搬到展覽館,和那些古代怪獸放在一起。」

  「那怎樣?」

  「怎樣?!先想一想,一個從何常在手中買剃鬚刀的人,現在死了,還穿著讓人那樣難堪的鞋子,用著亂七八糟的潤髮油。你得注意,」夏想又加了一句,「這不是金錢的問題。鞋子是手工制的——那只是證明了舞者需要照顧好他的腳。但一個何常在店裡的客人,有可能會定做——特意定做——那種顏色和款式的鞋嗎?這是一件想像力無法應對的事。」

  「我想,」知秋承認說,「我從來沒有那麼詳細地瞭解過著裝問題。」

  「社長沒瞭解過,也是正常的。」夏想繼續說,「回到剃鬚刀上吧。這把剃鬚刀可經歷過不小的磨損。你可以從刀刃上看出,它被重新打磨過不少次。像這種頂級的剃鬚刀,如果仔細使用並小心保養的話,根本就不需要打磨。所以,如果用這把剃鬚刀的人不是在保養的時候非常野蠻粗心的話,那就是他的鬍子異常堅硬,或者兩者都是——可能兩者都是。我現在把這個人想像成那種笨手笨腳、沒輕沒重的人——你是知道那種人的。他們用筆都能搞得到處都是污點,他們的手錶也能被摔得傷痕纍纍。他們不去保養剃鬚刀,直到它變得又硬又幹時才意識到。然後他們就狠狠地磨它,直到把刀口磨出缺口為止。接著他們就失去耐心了,對著它大發脾氣,把它送去重新打磨。這新的刀口只能保持幾個星期而已,然後又得把剃鬚刀交回去,順便還罵罵咧咧兩聲。」

  「我明白了。好吧,我對這個一無所知。但你為什麼要說這個男人是個中年人?」

  「那完全是猜的。但我想,一個還沒用熟剃鬚刀的年輕人應該會更注意安全,會每隔幾天就換個新刀片。中年男人就不那麼容易改變習慣了。不管怎樣,我相信這把剃鬚刀已經有三年以上的磨損程度。如果死者現在只有二十二歲並蓄鬚的話,我不明白他怎麼能夠把刀片磨到這種程度,不管經過多少次打磨也不至於。我們得去問賓館經理,一年前他來這裡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留鬍鬚了。這會把時間範圍縮小一些。但我的首要任務是去調查老何,問一問近些年他的剃鬚刀還有沒有可能在銷售。」

  「為什麼是近些年?」

  「何常在在前幾年賣掉了他的店,他因為得了高血壓而退休,也賺夠了錢。」

  「那現在誰在打理理髮店呢?」

  「沒有人,那個店現在變成了飯店。他沒有徒弟來繼承衣缽——唯一的徒弟在前些年死了,可憐的孩子。老何說他不願意把名號賣給任何人。而且,一個沒有何常在的店就不能叫理髮店了。就是這樣。」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4
第二十三章 空虛老太婆

  「但他也許賣了庫存?」

  「這就是我想去調查的。我現在必須得走了。社長,我會儘量在今天晚上趕回來的,別擔心。」

  「我沒有擔心,」知秋生氣地反駁道,「我高興得很。」

  ……「知秋?我可以和你說兩句話嗎?」

  是昨天晚上知秋在輝煌大酒店的舞廳裡看到的那位空虛老太婆。

  知秋幾乎已經忘了這個女人的存在,但現在所有的斷片在他腦子裡拼湊起來,他開始責怪自己怎麼能這麼愚蠢。那緊張的等待,那迷茫而興奮的表情,又漸漸演變成暴躁的不安;她對林克的問詢,她那懊惱又匆匆離開房間的樣子。現在打量一下這個女人的臉,知秋看見一張衰老的臉,因為傷心和害怕而更加憔悴。有一種微妙的尷尬讓他挪開了眼神,很直接地回答說:

  「是的,我是知秋。來我的房間吧。」

  「你真是太好了。」那個女人說,就在他們往扶梯方向走的時候,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那個女人又加了句:「我叫潘曉雯,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了。任志強——就是酒店經理——和我很熟。」

  「我瞭解了。」知秋說。他明白,潘曉雯是想解釋,她不是壞人,於是也婉轉地表示,他並沒有把潘曉雯往這種地方想。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說話的時候有些僵硬。知秋能隱約看到有個故事在等待著自己,但他並不是喜歡這類故事的人。他在陰鬱的沉默中來到二十三號房,並請潘曉雯坐下來。

  「我是來說,」潘曉雯陷進一把扶手椅裡,那雙乾瘦的手緊緊抓著她昂貴的愛馬仕手袋,「我是來說——關於林克的事的。這裡的服務員告訴我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去找了經理——他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我看見你跟警察在一起——還有那些記者們也在談論——他們對你指指點點的——哦,知秋,請求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知秋清了清他的喉嚨,本能地在自己的口袋裡找起香煙來。

  「我實在很抱歉,」他開始說,「有件極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你看,我昨天下午正好在海灘上,發現了一個男子躺在那裡死了。根據他們所說的,這個人恐怕就是林克。」

  在這裡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這個染了頭髮、臉色蒼白而憔悴的可憐人,她一定要知道真相。知秋用ZIPPO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眼睛死死地盯著火焰。

  「我也是這麼聽說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心臟病?」

  「恐怕不是。不是。他們,似乎覺得他是(那個詞最溫善的說法是什麼呢?),『自己幹的』。」(不管怎樣都要避免使用「自殺」這個字眼。)

  「天啊!他不可能!他不可能!知秋,這一定是搞錯了。他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知秋搖了搖頭。

  「但你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一切太不可能了。你們說話不能這麼殘酷。他生前那麼開心幸福——他不可能做那種事情的。為什麼,他——」潘曉雯停頓了,她那雙渴望的眼睛在尋找著知秋的臉,「我聽他們提到關於剃鬚刀的事——知秋!他是怎麼死的?」

  對於這個就沒有婉轉的詞可以代替了——甚至連個術語也沒有。

  「潘曉雯,他是被割喉死的。」

  「天啊!」潘曉雯似乎縮得只剩下眼睛和骨頭了,「是的——他們說——他們說——我現在聽不清楚了——我不喜歡提問——但他們似乎都為此感到很興奮。」

  「我知道,」知秋說,「你要知道,這些新聞記者們,他們就是以此謀生的。他們沒有任何惡意,這對他們來說只是工作,沒有辦法。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想像得到,你對你又多大的傷害。」

  「他們不會想到——但這的確傷害了我。但你——你不希望事情變得更糟糕。我能信任你。」

  「你能信任我,」知秋慢慢地說,「但千真萬確,這不可能是個意外。我不想告訴你所有的細節,但請你相信我,那絕對不可能是個意外。」

  「那麼,他就不可能是林克。他在哪裡?我能見他嗎?」

  知秋解釋說,屍體還沒有浮出水面。

  「那就一定是別人!你們怎麼就肯定那是林克?」

  知秋不情願地向她提到那張照片,心裡知道她下一步的請求會是什麼。

  「給我看看那照片。」

  「那只會讓你難過的。」

  「給我看照片,照片不會撒謊的。」

  也許,讓她的疑惑畫上句號會更好。知秋慢慢地拿出數碼相機,潘曉雯從他的手中搶了過去。

  「哦,老天啊!哦,老天……」

  知秋立即給前台打了個電話,並立即衝出走廊找到一個服務員,向他要了一杯酒。等酒來了,他把酒端在手中,讓潘曉雯喝下,然後又找了一塊乾淨的手帕,等著她的情緒慢慢平息下來。他坐在椅子的一隻扶手上,不知所措地拍著潘曉雯的肩膀。他感覺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對潘曉雯的同情。等潘曉雯的哭泣聲平靜了一點,手指開始顫抖著摸索愛馬仕手袋的時候,知秋把手帕塞到她的手裡。

  「謝謝你,知秋。」潘曉雯虛弱地說。她開始擦拭眼淚,臉上的妝把手帕弄得紅一道黑一道。然後她擤了擤鼻子,站了起來。

  「對不起。」她失落地說。

  「沒有關係,」知秋說,「我想你已經受了很大的打擊。也許你哭出來是件好事。這會讓你感覺好受些,是不是?」

  知秋又拿出紙巾,讓她把被淚水弄花的妝擦乾淨。在紙巾的擦拭下,潘曉雯呈現出一張悲傷的臉,大約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她自然的膚色讓自己顯得有尊嚴多了。她下意識地要去拿愛馬仕手袋,但最終又沒這麼做。

  「我看起來很糟糕,」她一邊說,一邊悶悶地苦笑了一下,「但現在,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我不在意。」知秋說,「你看起來很好,真的。過來坐下吧,抽支香煙。讓我給你找點止疼或者別的什麼。我想你現在大概有點頭疼吧。」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5
第二十四章 結婚

  「謝謝你,你真好。我不會再犯蠢了。我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

  「完全沒有,只希望我能幫到你。」

  「你可以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敢肯定你是個聰明的人,你看起來很聰明。我不聰明,真希望我能聰明一點。我想如果我聰明一點的話,肯定會更快樂一些。能夠工作一定很美好。我經常想,如果我可以畫畫或者騎摩托車或者幹點別的什麼的話,應該能在生命中得到更多的樂趣。」

  知秋很鄭重地表示同意,有一份工作也許的確是件好事。

  「但當然了,」潘曉雯說,「我從來也沒有爭取過。我一直為自己的感情活著,這是我不能選擇的。是的,我的婚姻生活是一個悲劇,不過現在都已經結束了。我的兒子——你也許不覺得我已經老到有一個成年兒子的地步,但我結婚早得有點離譜——我的兒子讓我傷心失望。他完全沒有良心——這聽起來的確很奇怪,因為我是一個感情這麼細膩的人。我為我的兒子無私付出,但年輕人就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如果他對我好那麼一點點,我就可以跟他生活在一起。每個人都說我是個好母親,但當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親近你的時候,那種孤獨簡直可怕。你不能因為我想索取一點點的快樂而責備我,是不是?」

  「我瞭解,」知秋說,「我也嘗試過索取快樂,但沒有用。」

  「是嗎?」

  「沒有用。」

  「可憐的人。但你很聰明,你有工作。這一定要容易一些。但我能怎麼辦?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去處理好和林克的這些事。你很聰明,你要幫助我——可不可以?」

  「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的話。」

  「好的,當然了。我真愚蠢,都不能把一件事解釋明白。但你要知道,知秋,我知道,我絕對知道,可憐的林克不可能——不可能做任何輕率的事。他跟我在一起是那麼快樂,非常期待未來的日子。」

  「未來什麼?」知秋問。

  「這還用問嗎?我們的婚姻。」潘曉雯說,似乎這是顯而易見的。

  「哦,我明白了,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們兩個打算結婚。什麼時候?」

  「兩個星期後,我把事情都安排好就結婚。我們那麼快樂,像孩子一樣……」

  潘曉雯的眼睛裡又聚滿了淚水。

  「我會跟你說完整的故事。我是去年一月份來這裡的。那時我生病了,醫生說我需要到一個氣候溫和的地方養病,所以我就來了這裡,只是想換換環境而已。這是個很不錯的賓館,你也知道。我以前來過這裡一次,是跟別人一起來的——但她去年死了。就在我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林克過來邀請我跳舞。我們似乎互相吸引,就在眼神交會的那一瞬間,我們都立刻意識到彼此遇到了另外一半。他也很孤獨,我們每天晚上都跳舞。我們還一起開車郊遊,他跟我傾訴他所有的悲慘經歷。我們兩個都是流浪的人,只是流浪的方式不同而已。」

  「哦,是的——他是從俄羅斯來的。」

  「是的,很小的時候就來了,可憐的小傢伙。你要知道,他其實是蘇共高層的子女——但他從來都不願意就此多說什麼,只是時不時隱晦地提一兩句。如今他降格成了一名專業舞者,心裡很不舒服。我對她說——在我對他有更深的瞭解之後——他現在是我心中的白馬王子,他說這句話對他來說勝過皇冠,可憐的孩子。他愛我愛得發狂,有時候幾乎讓我害怕。你要知道,俄羅斯人是充滿激情的。」

  「是的,是的。」知秋說,「你們之間沒有任何誤會,或者其他什麼有可能讓他……」

  「哦,沒有!我們在一起好極了。頭一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跳舞,他輕聲地跟我說,他的生命中就要出現一個重大而又美好的轉變了。他是那麼渴望和興奮。當然,他也經常為一點點小事興奮得不得了——但那天晚上真的是極為興奮和快樂。他那天晚上跳舞跳得那麼好。他對我說,這都是因為他滿心快樂,他覺得自己是在云上舞蹈。他說:『我明天可能要離開一下——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要去哪裡以及為什麼要去。』我什麼都沒問,不想破壞了氛圍,但我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他要去拿證明,這樣我們兩個星期後就可以結婚了。」

  「你們準備在哪裡舉行婚禮?」

  「在XX。當然會去一家教堂,我覺得結婚很讓人壓抑。你覺得呢?所以他必須得離開這兒。我們不想這裡的任何人知道我們要結婚的事,因為可能會有些不好聽的閒話。你知道,我要比他稍微大一些,人們會說難聽的話。我自己是有一點擔心的,但林克經常說:『內心才是最重要的,雯雯。』他是這麼叫我的。『內心才是最重要的,而你的內心只有十七歲。』他說得多美好啊,不過說得也很在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十七歲。」

  知秋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些什麼。這段談話對他來說真是個噩夢。令人作嘔又讓人同情,那麼嬌柔造作又偏偏是真實的;荒誕的黑色幽默比悲劇更糟糕。他真希望能不惜一切,阻止這段談話;但又想不惜一切,從這段豔俗又混亂的荒謬故事裡找出幾條事實線索。

  「在遇到我之前,他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人。」潘曉雯繼續說,「一個年輕人的初戀,總是讓人覺得既新鮮又畏懼。讓人感覺——幾乎可以說是虔誠。他對我先前的那段婚姻很嫉妒,但我告訴他這完全沒有必要。我跟前任結婚的時候,還只是個小孩子,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直到我遇到林克的時候才如夢初醒。也有過其他的人,我不會故意否認的,想跟我結婚(我很年輕就成了寡婦),但他們對我來說什麼也不是——什麼都不是。『少婦的經歷,少女的心。』林克喜歡這樣形容我。這是真的,的確是真的。」

  「我相信。」知秋說,試圖讓自己聽起來真心一點。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5
第二十五章 情緒化

  「林克,他那麼漂亮那麼優雅,如果你能看到他生前的樣子就好了!而且他也非常非常低調,儘管所有的女人都在身後追逐,他卻一點都沒有被寵壞。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敢跟我說——我的意思是,跟我說他對我的感情。事實上,是我先主動的,不然他永遠都不會有膽量先說,儘管他的感情已經那麼明顯了。我們二月份訂婚,但他建議把婚禮推到六月份。他覺得——他真是體貼又細心——我們應該等一等,等到我兒子不再反對為止。當然了,林克的處境讓他非常敏感。你要知道,我是挺富有的,但他卻身無分文,可憐的孩子,他在結婚之前一直都拒絕接受我的禮物。他必須得自己養活自己,那些可恨的人什麼都沒有給他留下。」

  「他剛剛來華夏的時候,是誰在看護他呢?」

  「把他帶過來的那個女人。他說她是一個農婦,並對他忠心耿耿。但很快她就死了。一個裁縫收養了他。後來,他們的生意不好做,變得非常窮。林克必須得跑點差事,賣賣報紙什麼的。後來收養他的人死了,林克就得自己養活自己了。他不喜歡多說那段經歷。對他來說這太可怕了——像一場噩夢。」

  「我想,他應該上過學吧。」

  「哦,是的——他跟所有窮孩子一樣,去的是普通的公辦學校,但他很討厭學校。因為他太瘦弱了,大家總是笑話他。他們對他很粗暴,有一次他被打趴在操場上,因此還病了很久。他真的非常孤獨。」

  「他離開學校以後幹過什麼事?」

  「他在一家夜店裡工作,在那裡洗杯子。他說那裡的女孩子們對他很友善,但當然了,他很少提起那段經歷。他很敏感,你要知道。他覺得如果大家知道他幹過那樣的工作,會瞧不起他的。」

  「我猜,他就是在那裡學的跳舞。」知秋思索著說。

  「哦,是的——他是個無與倫比的舞者。你要知道,舞蹈是他血液裡與生俱來的東西。當他年紀足夠大的時候,就找到了一份職業舞伴的工作,而且乾得很好。不過當然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份工作讓他生活得不錯。」知秋若有所思地說,想起了那些很光鮮的衣服和鞋子。

  「是的,他工作非常勤奮,但身體一直都不好。他告訴我,他不可能再跳很長時間。他的一隻膝蓋有問題,好像是關節炎什麼的,他很怕情況會變得更糟,讓他跛掉。這是不是太可憐了?林克是那麼浪漫的一個人,你要知道,他會寫很動人的詩句。他熱愛所有美麗的東西。」

  「他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他本來來這裡是打算用自己的一點點錢度個假。然後他發現他們需要一個舞者,就暫時接了這個工作。但他太優秀了,管理人員就把他留下了。」

  「我明白了。」知秋意識到,想要查證林克的這些經歷會很困難。

  「是的,林克曾經說過,是命運之手把我們都帶到這裡來的,這的確很離奇,是不是?我們兩個人都恰巧來到這裡,完全是偶然的,就像我們注定要相識。但現在……」

  眼淚從潘曉雯的面頰上流下來,她無助地抬頭看著知秋。

  「我們兩個人都曾那麼孤獨和憂鬱,我們打算要快樂地在一起。」

  「真是太不幸了。」知秋的話有些不恰當,「我想林克很情緒化。」

  「如果你的意思是,」潘曉雯說,「他自己做了那種可怕的事——不,絕對不會!我知道他沒有。他的確有些情緒化,但他跟我在一起非常快樂。我根本不相信他會就這樣離開我,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這不可能,知秋。你一定要去證明這不可能。你是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我知道你可以的。這就是我為什麼想見你,並告訴你所有關於林克的事的原因。」

  「你要知道,」知秋緩慢地說,「如果這不是他自己幹的,那一定是另外一個人幹的。」

  「為什麼不呢?」潘曉雯激動地哭訴著,「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們的幸福。林克那麼俊美,那麼浪漫,一定有人嫉妒我們。或者可能是俄羅斯人幹的。這些可怕的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們殺死了林克,這一定得終止。」

  「好了,」知秋說,「我們得等等看警察們有什麼發現。我覺得有的故事你得跟警察說一說。對你來說這有些為難,但他們肯定希望儘量多瞭解些情況。」

  「這是該做的事,我不會介意的。」潘曉雯一邊說一邊擦著眼睛,「如果我能把對林克的懷念放在一邊就好了。太謝謝你了,知秋。我怕我耽誤了你太多時間。你真是個好人。」

  「不用謝,」知秋說,「我們會盡全力而為的。」

  他把來訪者送出了門,然後回到扶手椅上,若有所思地點燃了一支香煙。和潘曉雯日益逼近的婚期作為自殺的動機是否充分?他覺得還不充分。這種事情林克總是可以擺脫的。但對於一個情緒化的人,你永遠都不敢肯定。

  衝動的情緒其實是最無力的情緒,也是最具破壞性的情緒。許多人都會在情緒衝動時做出使自己後悔不已的事情來。因此,應該採取一些積極有效的措施來控制自己衝動的情緒。知秋覺得解決的方法就是調動理智控制自己的情緒,使自己冷靜下來。在遇到較強的情緒刺激時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再採取表達情緒或消除衝動的「緩兵之計」,儘量使自己不陷入衝動魯莽、簡單輕率的被動局面。比如,當你被別人無聊地諷刺、嘲笑時,如果你頓顯暴怒,反唇相譏,則很可能引起雙方爭執不下,怒火越燒越旺,自然於事無補。但如果此時你能提醒自己冷靜一下,採取理智的對策,如用沉默為武器以示抗議,或只用寥寥數語正面表達自己受到傷害,指責對方無聊,對方反而會感到尷尬。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5
第二十六章 去向

  「可不可以告訴我,」夏想問,「何常在最近在做什麼?」

  現在店面的主人喜歡親自招待客人。

  「哦,當然可以。他在附近有一套住所,偶爾會到這兒來買點東西。何常在可是一個非同尋常的老人。」

  「的確,他絕對是。我最近沒有見到他,還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哦,肯定沒有。他的身體非常健康。他從七十六歲開始打高爾夫球,並收集古董。他說,保持健康最好的方法就是有個愛好。」

  「說得很對,」夏想回答說,「我得什麼時候去探望探望他。他的地址是哪裡?」

  店面的主人把地址告訴了夏想,又去做自己手頭的事了。

  夏想深吸一口氣,說:「哈!」那是一種表達喜愛的方式,他鄭重其事地要從店裡買些東西。

  「謝謝你。」

  「不用這麼客氣。」

  主人揮手招來了一個店員。店員將東西包裝好,遞給了夏想。

  「謝謝。」

  何常在在附近的房子很容易找到。主人就在房間裡,夏想把買來的東西當成禮物送給了主人,主人則用一杯上好的茶來招待他。夏想欣賞了主人收集的古董,愉快地談論起了高爾夫球的趣聞,然後不慌不忙地說明他來此的真正目的:「我最近碰巧遇到了一把你的剃鬚刀,何常在,不過是一個很特殊的環境下。我在想,你是否能夠跟我說一說這把刀的情況。」

  何常在泛紅的臉上露出一絲得體的微笑,他給自己倒了杯酒,說如果能幫上忙的話,他很榮幸。

  夏想形容了一下那把剃鬚刀的樣子和工藝,問他有沒有可能找到那個買主。

  「哈!」何常在說,「那應該是那一批裡面的某把了,因為我們只做了為數不多的這樣的剃鬚刀,大部分的顧客都喜歡黑色手柄的。是的,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情況。這種特殊的剃鬚刀是在前些年推出的。那個時候找到一個頂級的刀片可不容易,但那些刀片質量卻是很好的。可惜顧客們還是不喜歡白色的刀柄,我記得我們把這種剃鬚刀都給了一個老顧客,當時還很高興。他是錢多。他讓我們把這些刀片送給他和他的朋友們。」

  「剩下的那些呢?」

  何常在的記憶似乎像百科全書一樣完整,他的思維沉浸在過去裡,然後說:「軍區的梅司令,他有兩把這樣的剃鬚刀。但肯定不會是他,因為他的剃鬚刀都壞了。張雄上校有一把,有一天他跟我說這把剃鬚刀還在他那兒,所以也不可能是他。」

  何常在痛苦地抓著腦袋。

  「我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衰老了。最後那兩把剃鬚刀到底是誰買去的?哦,我想起來了!那一對剃鬚刀是鄭勇為他的兒子買的——還在上大學的鄭俊。我就知道我後來沒再看到過這兩把剃鬚刀。你看!我就知道我會及時想起來的。就是這麼多了。」

  「何常在,」夏想說,「我覺得你太神奇了。你是我遇到的這個年紀的人中最有活力的。」

  何常在表示了感謝。

  「這些人中的大部分我們都可以馬上排除掉。」夏想說,「有沒有可能誰有二手的剃鬚刀?」

  「那個,」何常在說,「我就說不好了。不過具我所知,我以前的助手有一把二手的,他的名字叫盧銳。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聯繫他。」

  「不麻煩你了,我會過去拜訪他的。還有一件事要問,在你提到的這些顧客裡,有很莽撞的人嗎?把剃鬚刀磨損得很厲害,經常回來重新打磨的人?」

  何常在咯咯地笑了起來。

  「哈,你說的就是他,」他說,「張雄上校——哦,老天啊!對於他的剃鬚刀來說,他可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據我所知,他現在還是這樣。他過不了幾天就要過來跟我說:『何常在,我這麼說你別介意,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打磨我的剃鬚刀的。不到一個星期,刀刃就不鋒利了。純鋼的質量沒有以前好了。』但那不是鋼的關係,他就是這樣的人。我想他一定是在保養的時候把刀片越磨越鈍,而不是越磨越鋒利;我真是這麼認為的。」

  「心腸很好,卻很莽撞凶悍。我知道這樣的傢伙。你說他現在住在哪裡?」

  「就在離這不遠的軍區裡,」何常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之前他給我快遞過茶葉。他到現在還記得我,真是一個好人。我的老顧客們在這些方面都很細心,他們也知道這一點讓我很感動。」就在夏想準備離開的時候,何常在又加了一句,「真希望這次我能起到一點點協助作用。」

  ……坐在汽車裡的夏想,在三個去向中不知如何選擇。他可以去找鄭勇,他可以去找張雄,他也可以回去找社長。他的本能告訴他,要去找社長。的確如此,立刻返回犯罪現場是一個再合理不過的選擇,如果這真的是宗犯罪的話。而事實上,社長知秋也在那裡,這是一個附加的誘惑力。但另外一方面,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把剃鬚刀查個水落石出。

  他打電話向知秋坦白了自己的難處,問他有什麼建議。知秋反覆地思考,用點時間斟酌了一下,最後坦率地說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傾向於去找張雄上校問問,這麼選擇有很多原因。」

  「是嗎?」

  「是的,夏想。」

  「那也許你是正確的,社長。」

  「你找陳軒霖,讓他去鄭勇那邊問問。」

  「這安排很好,社長。」

  而此時的輝煌大酒店裡,知秋正在和林克的同事朱志偉聊著天。

  「你不用管我是誰,」知秋說,「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我想向你打聽一下林克的事。」

  「那個可憐的林克!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位發現他屍體的偵探?」

  「是的。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會——像那樣結束自己的生命?」

  「哈!我們還想知道呢。肯定是因為俄羅斯人的暴躁天性。」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6
第二十七章 小飯店

  「我聽說,」知秋還是開口問道,「他已經訂婚了?」

  「哦,是的,跟那位潘曉雯。我們都知道這件事。」

  「他高興嗎?」

  「偵探,林克很窮,那位潘曉雯很有錢。能夠跟她結婚,對他來說是件大好事。開始的時候肯定會有點不舒服,但後來——你知道的,偵探,這種不舒服就慢慢沒了。」

  「你不覺得他是突然不能面對這個現實,才了結了自己?」

  「這很難說,但是——不會的,我覺得不會。不管怎樣,他總還可以逃開啊。他的舞跳得很好,也很受歡迎,去別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假如他的身體條件還允許他繼續跳舞的話。」

  「我在想,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加在一起,讓整個情況變得不堪忍受呢。」

  「從他對我們說的話來看,小姐,我不知道他有什麼不能輕易解決的問題。」

  「我猜女人們都喜歡他?」知秋直接地問。

  朱志偉的笑已經是個充分的答案了。

  「他有沒有任何不高興的事呢?」

  「我沒聽說過。但當然了。他也不會什麼事都告訴朋友。」

  「的確不會。我不想這麼好奇,但整件事情太奇怪了。」

  朱志偉告訴知秋,等到十一點半,他、謝婷婷和王靜會在幾條街外的小飯店裡等他。那只是個很小的飯店,但東西很不錯,而且老闆跟他們很熟;更重要的是,朱志偉就在這家飯店旁邊的小賓館裡住,這樣飯後他還可以請知秋喝一杯酒。那個地方很私密,可以無所顧忌地說話。知秋同意了,他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頓晚飯他一定要請。接著,在快到午夜的時候,他坐在一張紅毛絨的椅子上,頭頂是上一排滑溜溜的鏡子——那是一個很舒服很古典風格的小飯店。

  謝婷婷是個染了金發的姑娘,王靜的膚色較深。她們兩個都非常願意討論林克的逸聞。謝婷婷曾是死者舞台上的舞伴,她能透露一些自己過世舞伴內心世界的真實想法。他曾有一個女朋友——哦,是的;但幾個星期之前,這段關係神秘地結束了。這跟潘曉雯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件事,用別人的話說就是,已經「有預兆了」。沒有,這次分手看起來是雙方都同意的結果,好像兩個人都不是很難過。林克肯定不難過,他雖然搪塞地說他很後悔,但看起來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似乎他辦了件聰明事。那以後,有人看見那位年輕姑娘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了,那個男人應該還是林克的朋友。

  「如果你問我的話,」謝婷婷用一種故作風雅的腔調,「林克是故意把她推給那小夥子的,好讓她不攔著他的小算盤。」

  「什麼小算盤?」

  「我不知道。但他最近幾個星期裡一直神神秘秘。他當時似乎著了魔,大家都不敢問他。『你會看到的,』他說,『只要再等一等。』『我相信你,』我說,『我也根本不想打攪你。你有權保守自己的秘密,』我說,『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相信他是在搞什麼名堂。不管那是什麼,他對此開心得不得了。」

  知秋在想,潘曉雯也說過同樣的話。林克有新聞要告訴她——不過潘曉雯對這句話有自己的理解。知秋又試探討地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婚姻證明?」王靜說,「哦,不可能!他不可能因為這件事高興成那樣。他也不可能真的想跟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結婚。她現在有報應了,一個人留在世上。我覺得這種事情很噁心。」

  「我為她感到難過。」朱志偉說。

  「你就喜歡難過。我真的覺得這很噁心。我也覺得那些又胖有醜的男人很噁心,他們總喜歡招惹女孩。如果我男友是個不規矩的人,我一定把他耍了,但我得說,他的舉止還算得體。但一個老女人——」王靜正是風華正茂的年齡,她的聲音和姿勢無不表達著蔑視之情。

  「我猜,」知秋說,「林克希望有安全感和經濟上的安定。我的意思是,一個舞蹈演員不可能一輩子都跳舞,是不是?特別是他的身體還不好。」

  他說的時候有些猶豫,但朱志偉立刻就表示贊同他的話,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你說得很對。當我們年輕快樂的時候,什麼都很好。但好景不長,頭頂變禿,雙腳變僵,然後——結束了!經理會說:『你跳得很好,是個很優秀的舞者,但我的客人喜歡年輕一點的,嗯?』然後就得跟現在的生活說再見。我們就——你們怎麼說來著——好景不在了。我告訴你,當有個人來對你說:『聽著!只要你跟我結婚,我會讓你一生富有,衣食無憂。』這是個很大的誘惑。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本來要是跟二三十個又笨又老的女人說謊話,現在只是每天晚上跟你的老婆說。這兩者都是為了錢,有區別嗎?」

  「是啊,我想我們最終都會選擇這條路,」王靜苦著臉說,「只不過,從林克的言辭可以感覺,他希望這一切能有點浪漫色彩。關於他的身世——他總是不停地念叨這些。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浪漫英雄。林克,永遠都想做焦點。他讓人覺得,他在地板上跳舞是那塊地板的榮耀。然後,這個人,竟然為了錢要娶一個老女人。」

  「他也不是那麼糟糕,」謝婷婷抗議道,「親愛的,你不應該這麼說。我們這些跳舞的人活得不容易。雖然只要你給那些人半點機會,他們都樂得佔你便宜,但是每個人都像對待垃圾一樣對待我們。為什麼林克,或者我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不能夠討回屬於我們的權利呢?不管怎樣,他已經死了,可憐的傢伙,你不應該對死者出言不遜。」

  「好啦!」朱志偉說,「他已經死了。為什麼會死呢?一個人不會因為好玩,就把自己的喉嚨割了。」

  「這件事,」王靜說,「我也不是很能理解。我聽到這個噩耗的那一刻,就對自己說,『這不像是林克。』他根本就不是做那種事的人。你要問我為什麼,因為他小拇指被刺一下都會害怕半天。你不要皺眉頭,林克就是一個嬌氣的人,就算他死了十回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你自己都曾經嘲笑他。『我不敢爬這個梯子,我怕摔下來。』『我不喜歡去看牙醫,他們可能會把我的牙齒拔出來。』『切東西的時候別在我眼前晃,我會切到手指的。』『真的,林克,』我以前這麼跟他說過,『大家都覺得你是玻璃做的。』」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6
第二十八章 皮膚疾病

  「我知道偵探在想什麼,」朱志偉捲起他那富有憂鬱感的嘴唇,「他在想:『老天啊!這就是舞男。他不是一個男人,而是填著鋸末的人偶玩具。』有人買他,也有人賣,有時候還會有很多不愉快。然後還有那些男人,他們會說:『你還指望什麼?這個傢伙,就是亂七八糟的人。靠著笨女人生存,連高爾夫球都不會玩。』有時候生活並不如意,但總還得過下去。你覺得呢?我們舞男是不是很可笑?」

  知秋臉紅了。

  「我並沒有這樣想。」他說。

  「你正是這麼想,偵探,這很自然。」

  「朱志偉不會玩高爾夫球,」謝婷婷友善地插了一句,「但他打網球和游泳都有一手。」

  「別說我了。」朱志偉說,「真的,我不能理解割喉這件事。這完全不合情理。為什麼林克要跑那麼遠呢?他從來都不愛走路,一走路就覺得很累。如果他真決定要自殺,他會在家裡動手的。」

  「而且他會用安眠藥自殺的,」謝婷婷的金發晃動著,「我這麼說是因為,他有一次情緒不好的時候把藥片拿給我看。『這就是我離開這個罪惡人世的辦法。』他這麼說,然後又念了很多詩。我告訴他別犯傻——當然了,半個小時過後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用剃鬚刀割喉——不可能!」

  「這真是太有意思了。」知秋說,「順便問一句,」他想起了和夏想的那段談話,繼續說,「他的皮膚有沒有任何毛病?我是說,他經常戴手套什麼的嗎?」

  「哦,不。」朱志偉說,「舞男是不準有皮膚疾病的,那絕對不可能。林克的手長得很美,他可相當喜歡自己的雙手。」

  「他說過他的皮膚很敏感,所以他不刮鬍子。」謝婷婷插話說。

  「哈,是的!我可以跟你講講這個,」朱志偉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年前他剛到這裡找工作的時候,經理跟我說:『看看他跳舞。』因為,偵探你要知道,另外一個舞者剛剛離開,走得非常突然,連通知都沒通知一聲。我看了他跳舞,然後跟經理說:『跳得很好。』經理說:『很好,我會試用你一段時間,但你不能繼續留鬍鬚了。女人們不喜歡鬍鬚。誰聽說過一個大鬍子舞男?』林克說:『如果我刮鬍子的話,滿臉都會長包的。』」

  「是青春痘。」知秋說。

  「對,對不起,就是青春痘。你要知道,一個長滿青春痘的舞男,這也是從來沒聽說過的。『好吧,』經理說,『你就留著鬍子在這待一段時間吧,等到我們找到合適的人再說。但如果你想要留下來,就得把鬍子去掉。』林克就這樣進來了,陪人跳舞,女人們都心花怒放。那鬍鬚是那麼與眾不同,那麼浪漫,那麼不尋常。她們甚至從很遠的地方專門乘飛機來和大鬍子跳舞。經理說:『鬍子很好,是我錯了。你要留在這裡,鬍子也留著。我的老天!這些女人下一步會想要什麼?也許是長鬍子?朱志偉,』他跟我說,『你把鬍子留得長長的,也許你會更受歡迎。』但我,不可能!老天給我的鬍子根本就長不到那麼長。」

  「林克有沒有剃鬚刀呢?」

  「我怎麼會知道?既然他知道刮鬍子會長青春痘,那他一定試過,對不對?但有沒有剃鬚刀,我不知道。你知道嗎,謝婷婷?」

  「我?怎麼會問我呢。林克又不是我的意中人。但我會去問郭佳穎。她應該知道。」

  「他的小情人。」朱志偉解釋道,「是啊,去問她,謝婷婷。搞清楚這件事顯然很重要,我從來都沒想到這一點。」

  「你已經告訴了我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知秋說,「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如果你願意再幫我一個忙的話,別向任何人提起我問你的這些問題就太感謝了。因為那些報紙記者——」

  「哦!」朱志偉說,「聽著,偵探,你不要以為我們是買來賣去的玩偶,就沒有眼睛耳朵了。我們知道怎樣小心行事。你要知道,如果我們連這都不會,早就不可能保住飯碗了。我們告訴你我們所知道的,偵探來調查,我們什麼都不會告訴別人的。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理解。」

  「說得對,」王靜說,「我們不會亂說的。這也沒有什麼好告訴別人的。當然,警察們會來問我們問題,但他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說的話。我想,他們肯定都會覺得這件事和郭佳穎有關。這些警察總是斷定,如果哪個小夥子出事了,這案子歸根結底一定跟個姑娘有關。」

  「但這,」朱志偉說,「是對姑娘們的讚美啊。」

  愛情對男人而言,只是生活的一部份。

  但對女人而言,卻是一生的全部。

  初吻並不能當作永久相愛的保障,但它卻是蓋在生命史上的一個永久記憶印章。

  戀愛是艱苦的,不能期待它像美夢一樣出來。

  歡樂的回憶已不再是歡樂,而哀愁的回憶卻還是哀愁。

  愛情可以而且應該永遠和婚姻共存。

  比一切更甜蜜的,是初次的熱烈愛情——它是唯一獨尊的。

  女人有一句讚美她的話便可以活下去。

  女人是男人的偉大創造者。

  心兒累了,要舒緩,愛情也需要歇息。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07
第二十九章 無業游民

  夏想剛剛用完早餐,陽光充沛,心情愉快,他順著廣場平整的草坪寧靜地散步,偶爾停下來呼吸那深紅色玫瑰的氣息,或是感嘆那年代久遠、一望無際的紫藤,跟隨著灰牆上紫藤帶著花邊的捲鬚前行。他和張雄上校約好在十一點會面。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的早餐已經消化了,正是一個適合培養友好氣氛的時機。他內心有一種愉悅的肯定,感覺自己在追蹤是一個棘手卻有吸引力的問題,而調查則會在友好怡人的情況下開展。生活真美好。

  十一點十分,生活感覺有那麼一點點不完美。張雄上校看起來總是怒氣衝衝的樣子。在他看來,因為一個人的私人物品去調查他的理髮師,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而且他還有可能和一個巴掌大的海邊小鎮的一個該死的俄羅斯人的死有關聯,這種隱晦的可能性讓他很憤怒。夏想應該對此感到羞辱,哼!他干涉警察正常辦案,該死!如果那些該死的警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那我們交那些稅有什麼用,告訴我啊!

  夏想為自己讓張雄上校心煩而道歉,但反駁說一個人總要堅持某種嗜好。

  上校就這樣突然打開了話匣,漸漸地,他跟他的訪客一起穿過小花園的小徑。

  「夏想,」張雄上校說,「只要力所能及,我很樂意去幫你。你不是那麼著急吧?留下吃午飯,我們可以再午飯之後慢慢說。勤務員!」那吼聲如此洪亮。

  一個中年男人從後門鑽出來,沿著小徑匆忙地走向他們。

  「夏想在這裡吃午飯!」上校大聲吼一句,「拿出一瓶茅台來。小心點!」

  把上校的腦筋從別的話題轉移到剃鬚刀上真是非常困難。不過一旦夏想成功俘獲了張雄上校的思路,上校便能證明自己是一個很好又很可信的證人。

  他清楚地記得那兩把剃鬚刀。這兩把剃鬚刀給他帶來了太多麻煩。哼!剃鬚刀已經不是他年輕時候的那種剃鬚刀了。現在什麼東西都不能和以前比,該死的!鋼鐵根本就不起什麼作用。到底那些外國人用他們的批量生產造了什麼孽,我們的工業現在就是垃圾。

  在十五分鐘之後,張雄上校又提起了那兩把剃鬚刀。

  「哈,是的,」上校一邊說,一邊用誇張的手勢撫摸著自己那一大把鬍子,「哈,是的!那兩把剃鬚刀!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上校,這兩把剃鬚刀還在你這裡嗎?」

  「不在了,夏想,我沒有。我把它們給甩了,它們真是沒什麼用。我跟何常在說過,我真驚訝他居然賣這種次貨。每兩個星期就得送去重新打磨一次,所有的剃鬚刀都是這麼劣質。」

  夏想問,你是怎麼處理那兩把剃鬚刀的。

  「把它們給一個為部隊養花的人了,」上校說,「很好的一個人。一個星期過來工作兩次。他有自己的工作,是個轉業的戰士,有一條腿是假肢。他幫部隊養花。人挺好,姓周,名中傑。」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上校?」

  「什麼?哦!你問我,我什麼時候給他的?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夏想又提醒上校,他們談的是剃鬚刀。

  在進一步的回憶下,上校的時間段又縮窄到了幾年前。他對此很肯定,因為那時候花生病,給周中傑帶來了不少麻煩。部隊給了一些錢,張雄順手又附加了兩把剃鬚刀,那時他剛剛給自己買了兩把新的。

  夏想謝過上校,問他是否可以和周中傑談一談。

  當然沒問題。那天不是周中傑工作的日子,但他在橋附近的小屋住。夏想可以過去看他,只要向他提上校的名字就可以了。需要上校跟夏想一起走過去嗎?

  夏想非常感謝,但請上校不用再麻煩了。(他感覺,如果張雄上校不在場的話,周中傑可能交流得更自如些。)在一番交談之後,他最終成功謝絕了這位上校客氣的邀請,踏上了小路,走向橋邊的小屋。

  向周中傑提問很容易,他是個很警惕、反應敏捷而且思維準確的人。張雄上校把那兩把剃鬚刀送給他讓他非常感動。但他自己更喜歡安全性高一些的電動剃鬚刀,用不著它們。但當然了,他沒有告訴上校這一點,不希望掃他的興。所以他把這兩把剃鬚刀送給他妹妹的丈夫了,那個人在鄉下開了一家理髮店。

  鄉下!離這不到五十公里。難道夏想的初次嘗試就如此幸運嗎?他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問他,這兩把剃鬚刀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記號能讓人認出來。

  是的,真有記號。其中的一把不小心掉到屋裡的石頭地板上,所以刀柄上有一道很小的劃痕。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另外一把剃鬚刀,據周中傑所知,是完好無損的。

  夏想為這條消息表示了感謝。他回到車上,向南趕去。他一直認為這裡是一個美麗的小城,而現在,灰色鋼筋混凝土的房子和凹凸有致的窗戶沐浴在醇美的午後陽光裡,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最美麗的一顆珠寶。

  那天晚上他隨便找了個賓館住,星期天一早就去找周中傑的妹夫。他的名字叫宋曉波。那家理髮店很小,在碼頭附近。宋曉波就住在自己店面的樓上,非常願意向夏想提供那兩把剃鬚刀的信息。

  他在兩年前得到了它們,儘管被保養得很糟糕,到他手上的時候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但還是很不錯的剃鬚刀。其中的一把還在他這裡,完好地使用著。也許夏想願意看一眼,就是這把。

  夏想強壓住狂跳的心臟,把剃鬚刀接了過來。這跟社長在海灘發現的那把正是同一批產品。他仔細地檢查了這把剃鬚刀,但在刀柄上沒有發現劃痕。他幾乎害怕問出這個問題,害怕會得到令人失望的回答:那另外一把呢?

  「這個,」宋曉波說,「很不幸我不能拿給你看了。如果我知道你想要看的話,我肯定把它留著。我把那把剃鬚刀送人了,就是幾個星期之前的事,送給了一個來這裡找工作的理髮師。我沒有工作讓他做,而且跟你老實說,就算有的話我也不會把工作給他。說了你會吃驚的,很多來這裡找工作的人當中,其中有一半還不如我家的貓會理髮。他們只是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份工作。我們一般都是給他們幾個剃鬚刀試試手,看看能搞出什麼名堂。你能從他們使用剃鬚刀的樣子看出來,他們當中有九成這輩子都沒用過剃鬚刀。那個人就是這樣的,所以我告訴他趕快滾蛋。然後他問我可不可以送給他一把二手剃鬚刀,我就把那一把送給他好打發他走。他後來就跑了,再也沒出現過。

  「他長什麼樣?」

  「哦,那小夥子不招人喜歡。染了棕紅色的頭髮,行為舉止溫和得有點過頭了。不像你這麼高,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有一點——小毛病,要我說的話可能有些殘疾。他一個肩膀好像比另外一個肩膀高那麼一點點。不是很引人注意,但給我印象就是如此。沒有,他沒有瘸或者任何那樣的殘疾。活動還是很敏捷的,動作都很快。他的眼睛發白,一個小丑鬼,如果你不介意我這麼說的話。手保養得很好——我注意到這個是因為,當有個人在這樣的店裡找工作時,他的手是你第一個會看的地方。比如說,髒指甲或者咬得參差不齊的指甲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讓我想想,哦,還有,他的口才很好,用詞很優雅,語氣很從容,這也是大家能注意到的事。口音不像我們這一帶的——我們的顧客有時不太友善。你要知道,我都習慣了這種顧客,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他的說話方式。而且,我當時也在琢磨,這個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那個人說過他以前在哪裡工作嗎?」

  「我記憶中沒有。我的感覺是,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工作了,而且不是很願意跟我講這些細節。他說他是自由職業者。很多人這麼說,試圖讓你相信,他們不是無業游民。我並沒有很注意那個人,不喜歡他長的樣子。」

  「我想他跟你說過他的名字吧。」

  「好像說過,等我想想,真希望現在能想起來。小韓!那天到這裡來的那個紅頭髮的猥瑣傢伙叫什麼名字?就是我還送了把剃鬚刀給他的傢伙。」

  小韓是一個發頂像刺蝟的年輕人,他住在宋曉波的店裡,正在假裝看雜誌,但裝得很不成功。

  「哦,」他說,「我不記得了,老闆。是個很普通的名字。是李強嗎?我覺得是李強。」

  「不,不是李強,」宋曉波突然獲得了啟發,「是李峰,就是這個名字。你還記得不記得,我當時還說他用剃鬚刀的樣子跟他的名字可不相配。」

  「對,」小韓說,「就是李峰。他怎麼了?有什麼麻煩嗎?」

  「如果真有麻煩也是意料之中。」夏想說。

  「警察?」小韓的面部表情立刻閃爍了起來。

  「小韓,」宋曉波說,「夏想難道看起來像個警察嗎?你真是讓我吃驚。如果你不多知道點東西的話,永遠都不可能在這一行出頭的。」

  小韓臉紅了。

  「我不是警察,」夏想說,「但如果這些日子警察想找李峰的話,我會覺得很正常。你們不要說任何與此事有關的事,除非你們碰巧遇到李峰,不管什麼時候遇到他,你一定得讓我知道。」

  旗開得勝,他覺得自己這邊有了進展。何常在的白色剃鬚刀裡,肯定不可能有兩把都一樣被過度使用,並在刀柄處有一樣的劃痕。毫無疑問,他追蹤的正是那把,而且如果——

  好了,現在他只需要找到李峰,一個無業游民,肩膀有點小問題,這樣的人應該不難找到。但總還有一些煞風景的可能性,比如李峰只是演一次理髮師而已。如果這樣的話,幾乎可以肯定,他的名字不叫李峰。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拿出手機,給警察局打了一通電話。

  局長接了電話。他饒有興致地聽夏想怎樣追蹤這把剃鬚刀的歷史。他自己並沒有觀察到刀柄上的劃痕,但如果夏想願意等一等的話。……你好!夏想還在嗎?……是的,夏想說得沒錯。真的有劃痕。幾乎看不出來,但真的有。這的確是很奇怪的巧合。看起來似乎真的值得去調查一番。

  夏想又說了幾句話。

  是的,完全沒問題。那裡的警察應該去追蹤李峰。最後的結果肯定是林克從李峰那裡買到的這把剃鬚刀,但真奇怪,如果他想要一把剃鬚刀的話,為什麼不在這裡買呢?是大約三個星期之前,是嗎?很好。他會去看看能查到什麼。他還會查查林克那一段時間有沒有去過那裡,或者有沒有人在這裡看到過李峰。他很感激夏想為這件事不辭辛勞地幫忙,如果夏想想回這裡的話,這裡也有一些進展可能會讓他感興趣。現在已經很明確了,這就是一起自殺事件。屍體有沒有找到?沒有。屍體還沒有回岸上呢,而且風還是把浪潮托得很高,磨刀礁林那邊現在還是不能採取任何行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angelafreet

LV:7 大臣

追蹤
  • 16

    主題

  • 3399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