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都市極品偵探 作者:我要吃小彩虹(連載中)

angelafreet 2012-11-14 13:54: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 8324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4
第六十章 受驚

  離開桑拿浴室之後,知秋出去購物了。自從他到村莊之後,這是他第二次出去購物,而且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一次,他想要買一條牛仔褲。為什麼呢?他要去野餐。

  他和夏想一起去野餐過,和他一起出去的話,穿一件舊的牛仔褲就已經足夠了。但這一次那樣的裝束顯然不合適,和他一起野餐的對象是潘曉雯和蔣天生。

  知秋性格古怪,對夏想總是很奇葩,但這似乎沒有影響到他對蔣天生的態度。為了他,他要顯示出自己隱秘的氣質,如果被夏想看到一定會很驚訝。

  蔣天生對知秋為了自己精心打扮十分領情,要是他是個女人的話,估計蔣天生會有想法,更別提知秋還那麼景仰他的駕車技術。他揚揚得意。他的駕駛風格很誇張很暴躁,讓路上其他的司機都要心驚膽顫。知秋自己也開車,和別的會開車的人一樣,坐旁人的車總讓人感覺不舒服。但就算是當蔣天生以一百公里每小時的極速轉彎,把一輛摩托車擠進溝裡的時候,知秋也只是評價說,這速度讓他很激動(這具有一定的真實性。)

  一群牛突然出現在蔣天生的眼前,幾乎就在他的車輪旁。他粗魯地大叫著,剎車的時候把車上的某個零件撞掉了,然後他大笑起來。

  「如果不讓車跑的話,為什麼要坐在這些該死的機器裡?」他說,「這和馬不一樣——車又不是活的。車唯一的作用就是狂奔。」

  他等了一會兒,等牛群過去,然後砰地一聲拉下了離合器,差點把喝的東西都震到地上去了。

  「我開車可不是為了什麼享受。」蔣天生說,「我喜歡新鮮的空氣,而不是這些該死的僵硬的盒子和難聞的汽油。以前我曾繁育過馬,但我養出來的馬屁股不符合市場的需要。真該死。」

  知秋表示同意,並說他非常喜歡馬。在農場的生活一定很美好。

  「如果你不需要一直往裡面扔錢的話,那裡的生活還行。」蔣天生抱怨說。

  「我猜現在農場的生意大概比較困難吧。」

  「太困難了。」蔣天生說,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加了一句,「我可不是那種一天到晚發牢騷的人。」

  「我很欣慰。我的意思是,你能離開農場的活到這裡來,真是太善良了。不過我想,農場如果有良好的管理機制,是可以自行管理的。」

  蔣天生死死盯著他,彷彿是在懷疑他話中有話。不過他裝做很無辜地對他笑了笑。他說:「這個——其實,要這麼說就太自吹自擂了。但我能怎麼樣呢?我不能把我母親一個人扔在麻煩裡不管。」

  「當然不能了;我覺得你能過來並陪伴在她身邊支持她,這簡直是太孝順了。還有——這個,我是說,能跟一個這麼善良的人說話,感覺就是不一樣。」

  「你這麼說讓我真高興。」

  「我的意思是,這會讓你的母親感覺不一樣的。」

  「啊?你不是指你自己啊?」

  「哦!」知秋扭了一下他的肩膀,「對了,你覺得夏想怎麼樣?」

  「有一點裝模作樣!」蔣天生說。

  「我也是這麼舉得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是不是?」

  「太假模假式了,」蔣天生說,「我真希望看到他——」

  他突然閉嘴了。

  「看到他什麼?」

  「哦,沒什麼。我不想對你的朋友太不敬。他到這裡來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知秋暗暗笑了起來,「他說他對這件謀殺案很感興趣——不管是不是謀殺案。」

  「但你應該更明白,是不是?」知秋很熟悉似的用胳膊碰了碰她,「這個傢伙如果覺得自己有本事這麼耗著,那我也不能怪他。但我希望他不要把我母親的幻想勾了起來,最終又讓她失望。你的這個帽子真是討厭。」

  「你不喜歡?」

  「太大了——這頂帽子倒是很適合你,只是把我們倆隔得太遠了。」

  「什麼?」

  「聽著!」蔣天生把臉儘可能地湊近著他的帽子,粗重的呼吸吹在了知秋的臉上,「我真希望你能幫我辦點事。」

  「當然可以了,只要我能辦到。」

  「你真好。去勸勸那個叫夏想的傢伙,讓他別多管閒事了。只要他覺得我母親那套推論有一點點可能性,她就會死死地咬著它不放了。這對她不好是種病態,你知道的。而且她現在自己把自己搞成一團糟。我想把她帶走,回農場去。」

  知秋笑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說服他。他不喜歡聽別人的意見。你知道,他就這樣的。」

  「我打賭你能。我覺得就沒有什麼你辦不到的事!」蔣天生顯然很清楚,正在跟他說話的這個偵探的名頭。他咯咯地笑了,「別對他說我跟你說了什麼東西,就去試試吧。我敢打賭,只要你願意的話,你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團團轉,是不是?」

  「哦,蔣天生!我可不希望是這種強勢的人。」

  「你也不需要這樣。你明白你有自己的方式。」

  知秋只是笑了笑。

  「那就好。當這些爛事都結束以後,你一定要過來看看母親和我。她非常喜歡你。讓她帶你去我的農場,你會喜歡的。怎麼樣?」

  「那太好了!那種在大城市遇到的人可真叫人煩,在那裡,身邊都是那些僵化、刻板、學術的東西。我想你從來都沒去過大城市吧,蔣天生?」

  「不經常去,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哦,蔣天生實在太容易上手了。真希望他那龐大的虛榮心不要作祟,以為自己是誰呢!他坐在那裡,呲牙咧嘴地笑著,似乎可以聽見他嘰裡咕嚕的聲音。

  野餐本身並沒有什麼可說的地方,蔣天生想把知秋召喚到自己身邊卻一直沒有成功,直到野餐結束,他們去旁邊一條小溪裡洗盤子的時候。他安排他去洗盤子,而知秋拿著洗盤子的布在旁邊站著。他和顏悅色地安排他幹這幹那,他則萬分情願地服從著命令,挽起袖子去幹活。

  「啊!」知秋大叫了一聲。

  這時聽到尖叫的潘曉雯趕了過來。

  「怎麼回事?」

  「我看見了一條蛇,」知秋大聲地說,「肯定是一條毒蛇。」

  他又尖叫了一聲,潘曉雯也叫了一聲,她很害怕蛇。蔣天生一邊嘟囔著,一邊撿起掉下來的盤子,叫他的母親別那麼慌張。

  「回到車裡去吧,」潘曉雯說,「我不想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多待一秒鐘。」

  他們回到了車子裡。蔣天生看起來很陰沉。知秋臉色發白,顯示出他真的受驚不輕,他堅持要跟潘曉雯一起坐到後排去。潘曉雯已經為他慌亂得不成樣子了,一會兒安慰他,一會兒又說遇到這種事真可怕。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5
第六十一章 殺人兇手

  當他們回到村莊的時候,知秋已經完全恢復了,他很得體地謝過蔣天生,但他依然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不想和他們一起回賓館,而堅持要走回自己租的寓所。他不讓蔣天生陪他一起去——絕對不讓。他是正確的,步行可以讓他舒服一些。蔣天生還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不能理解他的做法。知秋和他們道了別,但並沒有去房東那裡。他疾步走著,並給酒店打了一個電話。夏想在那兒嗎?不在,他出去了。他們可以留一條口信給他嗎?可以。等他一回來,可以馬上過來見知秋嗎?非常緊急。當然他們會告訴他。不,他們不會忘記的。

  知秋回家了,坐在林克的椅子上,盯著林克的畫像。他真的感覺很失落。

  他在那裡坐了一個小時,沒有脫帽子也沒有脫手套,只是在那裡發呆,然後就聽見樓梯上的一陣騷動。有人一步跨兩步地從樓梯衝上來,剛剛敲完門就猛地把它推開了,顯得敲門這個過程是多麼沒有必要。

  「你好—好—好啊!你在這裡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對不起我剛才出去了——這個!我說!振作點!一切都沒事的,你知道——至少,沒出什麼事吧,是不是?」

  他把門關上了。

  「社長!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太驚慌了。」

  「夏想,我前面被一個殺人兇手糾纏了。」

  「真的嗎?到底什麼情況?」

  知秋沒有回答。

  「你居然還給賓館留了一條加緊口信,好讓我過來分享這條消息,這真是讓人討厭,讓人憎惡。坐下來,把這頂粗俗的帽子拿掉,告訴我這個沒大腦、沒智慧的殺人兇手是誰。他竟然不把精力集中在謀殺上。」

  「好了,準備接受震驚吧。是馬洪。」

  「馬洪?」

  「馬洪。」

  夏想走向靠著窗戶的那張桌子,把帽子放下,拉出一張椅子,把知秋推到上面,又拖來第二張椅子,自己坐下來,說:「你贏了。我真的受驚了,我簡直是被雷擊中了。好好解釋解釋。我還以為你今天下午和潘曉雯一家人出去了。」

  「是的。」

  「難道馬洪是蔣天生的朋友?」

  「馬洪就是蔣天生。」

  「社長,到底什麼情況?」

  「我不經意發現的。」

  「繼續說,從開頭說。」

  知秋從頭說起。中間很長一段讓夏想覺得很無聊,只是插嘴說,他希望那個男人不要因此變成一個自戀狂,然後耐心地聽著,直到他說了不經意的發現。

  「他那時候在洗盤子,然後我看到了他的胳膊。」

  「是的,我明白了。」

  「然後我看見了一個蛇的文身圖案爬在胳膊的上部,就像馬洪的那個文身一樣。然後我突然想起,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的臉有些熟悉,然後我就明白他到底是誰了。」

  「你告訴他了嗎?」

  「沒有。我只是大叫了,然後潘曉雯過來問怎麼了。我說我看見了蛇——我當時只能想到這個東西,當然這也是真的。」

  「蔣天生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他當時氣急敗壞,覺得我太小題大做了,但又不能對他母親說。」

  「的確不能,但你覺得他會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嗎?」

  「我想他不會,也希望他不會。」

  「我希望不會,不然他有可能逃跑。」

  「我知道,我真應該像膠水一樣把他死死纏住。但我不能。我不能,夏想。說實話,我當時很害怕。這很不應該,但我親眼看見了林克被割開的喉嚨,血流得到處都是,太可怕了。一想到那個——」

  「等一等,讓我們想一想。你可以肯定沒有看錯,蔣天生就是馬洪?」

  「是的,我肯定他就是。我現在想一想很清楚,他們兩個的外形輪廓是一樣的,再回想的話,他們的身高和體形也是一樣的,聲音也是。頭髮不一樣,但染髮是很容易的。」

  「的確是。而且他的頭髮看起來就像是最近染過又重新漂回來了。我當時還想這頭髮看起來真奇怪。好了,如果蔣天生就是馬洪的話,那這上面肯定有什麼文章。但是社長,不要一口肯定他就是兇手。我們已經證明過了,馬洪不可能完成謀殺的。他不能及時趕到那裡去。你忘記了嗎?」

  「是啊,我想我把這個給忘了。但很明顯的是,如果他當時做了偽裝去關卡,那一定是別有用心的。」

  「當然他一定別有用心。但目的是什麼呢?他不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啊,就算他把自己裝扮成魔鬼也不可能。」

  「不,不可能,是不是?哦,我是多麼笨的一個白痴啊!我還一直坐在這兒發慌,想像我們到底怎麼對潘曉雯解釋這件事。」

  「恐怕,我們還得跟她說這件事,」夏想為難地說,「儘管他沒有做割喉的那一部分工作,但看起來他跟這個案子有聯繫。唯一的問題就是,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那他在關卡幹什麼呢?」

  「老天才知道。」

  「可以肯定的是,和那匹小母馬有關。但是,是什麼關係呢?到底那匹小母馬有什麼作用呢?這太折磨我了,知秋,太折磨我了。」

  「我也是一樣。」

  「好了,現在只有一件事情可做.」

  「什麼?」

  「去問他。」

  「問他?」

  「是的,我們去問他。他很可能對此有什麼冠冕堂皇的解釋。如果我們去問他的話,他總得給我一個交代。」

  「是啊。那就意味著公開戰爭了。」

  「也不一定。我們不需要告訴他我們所有的懷疑。我想你最好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這樣更好,我怕我沒自己想得那麼有本事,我本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蔣天生的。」

  「我不知道,但你已經得到了很有價值的信息。不要擔心,我和這個叫蔣天生的傢伙見過面之後,就能把他摸個底朝天。我現在就去輝煌大酒店,去看看他現在有沒有警覺。」

  他立刻就出發了,發現亨利不僅沒有逃跑,還吃了晚飯,和一群別的住客一起玩牌。他應該打斷他們去問問題嗎?或者他應該等一等?最好還是等著吧,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溫和地展開這場交談。他給了夜間值班的侍者一些小費——如果蔣天生有任何要在夜間離開的跡象,就去通知他。然後夏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5
第六十二章 兩重生活

  蔣天生沒有逃跑。第二天早上,夏想沒費一點勁就找到了他,更讓他放心的是,蔣天生已經在等他了。同時,他還收到了一個信息。

  夏想:

  接下來你還需要什麼?我給你找了一些初步的信息,如果有任何新發現的話,我會及時通知你的。

  首先,你的那位馬洪不是一位俄羅斯特工。他在銀行的賬號已經開戶相當長時間了,他在那裡還擁有一套小房子,產權是和一個女人一起擁有的,房子就在郊外。據我所知,他是在一九九九年買下這套房子的,後來時不時在那裡出現,戴著黑色的眼鏡。馬洪的賬戶從來沒出現過任何麻煩,只是一個小賬戶而已。銀行覺得他是一個四處跑的商人。所有的這些讓我感覺,這位馬洪也許有兩重生活,但你完全可以排除那個關於俄羅斯特工的推斷。

  就在今天晚上,我跟線人聯絡了一下,據他所知在你那不可能有俄羅斯特工在活動,他覺得你一定是搞錯了。

  還有,關於馬洪的內幕故事,我是通過電話從他那的警察那裡瞭解的,他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首先是你們那裡的警察找過他們,現在又是我!所幸我跟他們的局長很熟悉,還能讓他向銀行施加壓力。我怕,在和我的談話之後,他的感覺是,這個案子和重婚罪有關!

  這就說得通了。然後他見了蔣天生,蔣天生還是用慣常的粗魯作風來打招呼。他盡最大可能忍耐著,然後,他不經意地說:「哦,昨天下午你可給了知秋一個不小的驚嚇啊。」

  蔣天生非常不快地看著他。

  「哦,是嗎?」

  「我並不是指你的行為,」夏想說,「當然我也覺得你的行為很讓人吃驚。但你為什麼沒提過,你以前見過他?」

  「沒提過?原因非常簡單,原因就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別這樣,蔣天生。那上個星期四下午在老喬小路呢?」

  蔣天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不過,這當然是你自己的事,但如果你想換個假名,應該把胳膊上那個花紋也弄掉。我知道,這些東西是退不掉的。我想,用一種新顏色再文一次是最簡單的方法了。」

  「哦!」蔣天生愣了幾分鐘,然後一個勉強的笑容慢慢出現在他臉上。

  「所以,當那個娘娘腔知秋說他看到了一條蛇,他指的原來是這個啊。厲害的傢伙,夏想,幹得不錯。」

  「請你說話注意點!」夏想說,「你需要用尊重的稱謂來稱呼社長,別逼我幹難堪的事,把你牙齒打到脖子後面去。」

  「哦,好的好的,隨你喜歡。我倒是願意讓你試試。」

  「現在我不會,但如果有必要就一定會發生,我這麼對你說。但我沒時間跟你爭論牙齒和脖子的位置。我知道,你把自己偽裝起來到關卡是為了什麼。」

  「這又關你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但警察會感興趣的。現在這個時候,任何上個星期四發生的時候都會讓他們感興趣。」

  「哦!我明白了,你想陷害我。好吧,不過就事實來說,你辦不到,所以還是把這個主意放在自己的煙管裡抽了吧。我的確用了另外一個名字到這裡來,這是事實。但為什麼我不可以呢?我不希望我母親知道我在這兒。」

  「為什麼?」

  「好吧,你看,我不喜歡這個林克。這一點沒有必要否認。我已經說過了,我也不介意再說一遍。我當時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狀況。如果他們真的要結婚的話,我能阻止他們。」

  「但這樣的事你難道不能公開辦嗎?非要把頭髮染色,並戴黑框眼鏡嗎?」

  「我是可以,的確可以粗魯地把這對戀人拆散,把事情鬧大,把林克嚇走。但然後呢?我想,在我母親心中我就會是一個惡魔,她一分錢都不會再給我。這可不行,我的主意是,先在周圍打探打探,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要結婚,如果他們真要結婚,我就去把那個討厭鬼抓來,私下把他買通。」

  「你這麼做需要很多錢,」夏想冷冷地說。

  「這我不知道。我聽說過他在這邊有個姑娘,你還不明白嗎,如果我的母親知道了——」

  「呵,是啊,這敲詐很有份量。我開始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當時在村莊是想打探林克先前的那些感情糾葛,然後給他兩個選擇,要麼你就告訴潘曉雯這一切,這樣他很可能要兩手空空地走人;要麼從你那裡拿一點好處,但不可以再扮演那個忠貞愛人的角色。是不是?」

  「是的。」

  「為什麼要在關卡?」

  「因為住在村莊的話,我怕偶然會被我母親撞上。一副眼鏡,一瓶染髮劑用來對付這些莊稼漢還可以,但要想逃過母親敏銳的眼睛,可能就沒那麼容易了。」

  「的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再問一下,你那項周密調查有沒有什麼進展呢?」

  「不是很多。我星期二晚上才到這兒來,星期三大部分時間又浪費在修車上。那些修車廠的笨蛋們把它送出來——」

  「呵,是的!等一等。真有必要為了保密的目的,而專門去租一輛車嗎?」

  「有,因為我母親能認出我的車。那輛車的顏色很特別。」

  「你的這個主意策劃得很周全啊。那你租車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哦,不,我多笨啊!當然了,你跟租賃公司用的肯定是自己的真實名字。」

  「倒是可以,但我沒那麼做。跟你老實說吧,跟你說也沒關係,我早就準備好了另外一個名字和地址以防萬一。有時間我要悄悄跑去那裡,去看那裡的一個女人。一個不賴的女人,特別愛我。她丈夫不知道在哪個鬼地方。他不願意跟她離婚,我也不著急,這對我挺合適的。只是,如果我母親知道的話,那就是大麻煩了,我又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我們在那兒很安全——在那裡的名字是馬洪夫婦,在那裡還很受人尊重呢,當我想要個清靜的地方,溜到她那裡去很容易的。你明白了?」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6
第六十三章 偽裝

  「瞭解了。你每次去那裡的時候也是帶著偽裝去的嗎?」

  「我每次去銀行都戴眼鏡,因為有些鄰居在那裡也有賬戶。」

  「所以你已經有這樣方便的小偽裝隨時可以用。這個安排如此精巧,讓我禁不住想讚揚你。真讓我很佩服,我也敢肯定她一定覺得很幸福。那讓我吃驚的是,你為什麼要這麼焦急地打我們社長的主意,你想從他那裡知道什麼?」

  「哈!是他自己送上門的,而且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用心。你難道不明白嗎,假如你的母親還算是富有,你總會覺得別人都想在她身上佔點便宜。」

  夏想笑了。

  「所以你就想著,你應該去試探下知秋,把這個搞清楚。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他對你也抱著同樣的打算。他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迫切地反對我跟他繼續調查下去。那麼我就不奇怪了,怪不得你們兩個人都發現對方很容易上鉤。知秋說,他怕你看穿了我們的計劃,然後阻礙我們。好了,好了!現在我們兩個人之間可以公開、坦誠了。真是好多了,怎麼樣?」

  蔣天生懷疑地看著夏想。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在某種程度上他是被操縱著,操縱到了這個可笑的位置上。本來一切都很好,那個該死的知秋,還有這個瘋瘋癲癲的業餘偵探似乎把一切懷疑都隱藏得不露痕跡。但他的腦子裡的確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所謂的坦誠其實只是單方面的。

  「哦,是的!」他含糊地回答,並焦急地加了一句,「你不用跟我母親講這些,對不對?她不會喜歡的。」

  「大概不會吧,」夏想說,「但你要知道——警察,我看你是沒辦法敷衍的。你要知道,如果社長要去見顧鵬飛警長,我也不能阻止,是不是?他的言行是自由的,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他可不是很喜歡你。」

  「哦,我不怕警察。」蔣天生的臉色正常了,「我沒打算跟他們隱瞞,你知道,完全不會。聽著,夏想,如果我向你一五一十地交代,你能不能跟他們打聲招呼,讓他們別找我麻煩。你跟那個警長那麼熟,如果你告訴他我沒有嫌疑,那他肯定聽你的。」

  「哦,是啊!警長是個好人,他不會違背信任的。不管怎樣,就我看來,我們完全沒理由懷疑蔣天生和謀殺案有關係。我們應該站在一條線上。」

  「那就好!」從驚嚇中逃出來的蔣天生立刻又跳進了另一個聯盟裡,這算是進攻也算是防禦,「這個,聽著。我星期二晚上來到關卡,得到准許在老喬小路露營。」

  「我猜,你對那個地方很熟。」

  「我以前從來沒去過,為什麼?」

  「對不起,我還以為,在你到達老喬小路的時候,就對那裡很瞭解。」

  「什麼?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在酒吧裡遇到了一個小子,是他跟我說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哦,是這樣!」

  「我去了幾家店,幹了點別的事,然後就住下了。第二天——那就是星期三了——我想最好開始調查。可是我又犯了點懶,直到下午才開始。早晨的時候就一直在閒逛,那天天氣不錯,我在鄉間跑來跑去都累了,特別是那輛車還不怎麼好使。午飯之後,我就出發了。我費了好長時間,最終還是把車啟動了,去村莊。查了一下婚姻登記處。」

  「我幹的第二件事就是從輝煌大酒店的人那裡搞到這個林克的地址。我很小心地躲開了我母親,給管理部打了一個電話,說林克有一個包裹但是地址寫錯了,就這樣搞到了他的地址。然後我拿著他們給我的地址,找到了那個地方,試圖從那裡的房東口中套話,但他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說我大概能在一個飯店裡找到林克,並跟我說了那個飯店的地址。我又去了那裡,他不在那兒,但我跟一個剛進飯店的傢伙聊了一會兒天——像是個舞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跟我說了些話,讓我覺得可以在花園裡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蔣天生停頓了一下。

  「當然,」他說,「現在這個故事聽起來大概有些可疑——我到處去找林克,然後第二天就發生了那種事情,但這就是事實。好了,我回到了我丟下車的地方,那車似乎有什麼大毛病——我開始詛咒那個租車給我的笨蛋,然後想還是把車送到修理廠吧。可是車一旦發動之後,一切又都正常了,修理廠的人找不出哪裡出了毛病。他們把一些零件拆了下來,又把一些零件擰緊了一些,收了我一些錢,就這樣了。等他們結束的時候,我已經受夠了,覺得最好是趁它還能跑的時候,把這個該死的東西開回去。所以我回到了關卡,一路上引擎充滿了問題。到那兒之後,我出去散了散步,那一天就這麼結束了,哦,後來我去餐廳喝了點酒。」

  「你在哪裡散步的?」

  「哦,順著沙灘走了一會兒。怎麼了?」

  「我是在想,你有沒有閒逛到平鐵那麼遠?」

  「四公里半?不可能。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沒見過那個地方,我也不想去。不管怎樣,你想知道的是星期四那天的事。所有的細節,嗯?我大概九點鐘的時候用了早餐——如果你想知道更詳細的話,我吃了雞蛋和面條——然後我想最好還是去村莊看看。所以我去了村子裡,攔下一輛過路車。那是——讓我想想——剛剛過十點。」

  「大概在哪裡?」

  「在大路進關卡的入口,村莊的那一邊。」

  「為什麼你不在村子裡租一輛車?」

  「你在村裡看見可以租的車了嗎?如果你見過,再來問我這個問題。」

  「你難道不可以給村莊的修理廠打電話,讓他們來把你和摩托車都帶走?」

  「是可以,但我沒這麼做。在村莊我唯一知道的修車廠就是我前一天試過的那家,我知道他們沒什麼本事。而且,搭順風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如果那司機不擔心他的安全問題的話。」

  「哦!這個司機沒有。她似乎是個很好心的女人,開著一輛紅色的大敞篷賓利車,一點都不囉唆。」

  「我猜,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我沒想過要問。但我記得她車的號碼——因為真的很好笑——010101。這是那種不可能記錯的號碼——01—01—01!我跟這個女人說,這號碼好笑啊,我們還為此笑了好一陣子。」

  「哈哈!」夏想說,「這號碼不錯。01—01—01!」

  「是啊,我們都笑了。我還記得我說,有這樣一個號碼會讓警察記得很牢。01—01—01!」蔣天生歡快地唱著。

  「所以你去了村莊?」

  「是的。」

  「你在那裡幹了什麼?」

  「那個好心的女人在集市廣場把我放了下來,還問我需不需要她再捎我回去。我說那真是太感謝了,然後問她什麼時候會離開這兒。她說她一點之前必須得走,去其他地方見一個人,然後我就說這個時間對我也很合適,她就安排跟我在集市廣場再會面。然後我在周圍轉轉,去了花園。跟我聊天的那個傢伙說,林克的小妞跟花園有什麼關係——在那唱歌還是什麼的。」

  「其實不是這樣的。她現任男朋友在那裡的樂隊演奏。」

  「是啊,我現在知道,那個傢伙搞錯了。不管怎樣,我去了那裡,浪費了好長時間聽那些愚蠢的古典音樂,我的天哪!貝多芬什麼的,在早晨十一點的時候!我還一直在想,真正的表演什麼時候才開始。」

  「那裡有許多人嗎?」

  「天哪,是的——滿屋子都是那些有毛病的阿貓阿狗!很快我就受夠了,去了輝煌大酒店,想跟那裡的人聯絡一下。我的運氣就是那麼好,剛巧碰上我母親,她正準備出去。我在一棵樹後面蹲著,猜她有可能是去見林克,所以就輕手輕腳地跟在後面。」

  「她去見林克了嗎?」

  「沒有;她去了一個什麼賣帽子的地方。」

  「你一定很窩火吧。」

  「一點沒錯。我等了一會兒,然後她出來了,去了花園。『啊哈!』我對自己說,『這都是什麼事啊?難道她跟我想的一樣?』所以我又在後面輕手輕腳地跟著,該死!還是跟剛才一樣魔鬼似的音樂會,她一直一個人坐在那裡!我還可以告訴你他們演奏的是什麼呢。那東西叫什麼《英雄交響曲》。什麼東西啊!」

  「噓!多無聊啊。」

  「是的,而且我老實跟你說,我是大老粗。有意思的是,我母親看上去像是在等什麼人,她一直想四周看而且坐立不安。在整個節目中,他都好好地坐著,但當他們演到一半的時候,就沒再聽了,回了輝煌大酒店,看起來像是老鼠被人搶走了的病貓。然後我看了我的表,正好就是差二十分一點。」

  「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真可惜啊!我猜你放棄了計劃,沒去搭那個開著賓利車的女人的順風車?」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7
第六十四章 天衣無縫

  「什麼,我?當然沒有改變計劃。她是多好的一個女人啊。關於林克的事也不是那麼著急。我回到了集市廣場,她就在廣場上,我們就回去了,我想就是這麼多了。不,不是的。我正在靠近紀念碑的地方買了一些東西,我想還留著發票呢,如果這算是證據的話。你看,就在這兒。我喜歡把這些東西都揣到口袋裡。我現在就帶著那時買的東西呢,你想不想看看?」

  「噢,不用了,我相信你。」

  「好!就這麼多了,然後我去了餐廳,用了點午餐。那個好心的女人在那裡把我放下來,我向她開上了去其他地方的路。午餐之後,大概是一點四十五分,我又去試了試我的車,但啟動的時候一點小火花都看不見。我就想,應該去看看當地修理工能不能幫上什麼忙。我過去叫他,他就過來了,過了一會兒他們找出了毛病——在高壓引線上,然後把問題給解決了。」

  「好了,似乎都很清楚了。你和那個開賓利的女人是什麼時候到達餐廳的?」

  「剛好一點鐘。我記得我聽到了鐘在敲,還說希望她不要在聚會上遲到。」

  「那你什麼時候去的修理廠?」

  「不是很清楚。大概是三點或三點半,我想。但修理廠的人有可能知道。」

  「哦,是的,他們應該能查到記錄。你真的很幸運,能在不在場證明裡提供出這麼多證人,是不是?不然的話,就跟你說的一樣,看起來會很可疑。現在,還有一件事,就在星期四在老喬小路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任何人活著任何東西在沙灘上走?」

  「一個人都沒有。但我一直都想解釋,我只是在十點之前和下午一點四十五分之後才在那裡的,所以本來就沒有可能看到任何東西。」

  「在一點四十五分和三點鐘之間,沒有任何人經過?」

  「噢!在一點四十五分和三點之間?我還以為你指早一些的時候。是的,是有一個傢伙——一個個子不高的傢伙,穿著短褲,戴著一副角質架眼鏡。就在我回去不久,他就下了老喬小路——是在一點五十五分,準確地說——還問了我時間。」

  「是嗎?他是從哪裡來的?」

  「從村子裡。我的意思是,從村子那個方向來的,似乎是個外地人。我跟他說了時間,他就去了沙灘上,在沙灘上吃了午飯。後來又走了——反正我從修理廠回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再了,我想應該是在那之後就走了。我跟他沒說什麼話,事實上,我差點在他背後踢一腳,然後他就不願意說話了。」

  「老天啊!為什麼?」

  「愛管閒事。我當時被那輛破車煩死了,他就站在那兒問蠢問題。我對他說讓他走開,他還站在那兒低聲說:『它啟動不了?』該死的小白痴!」

  夏想笑了:「不管怎樣,他不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

  「什麼人?殺人兇手?你還想把這個定位謀殺?好了,我敢發誓那個小蝦米跟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看起來就像是個中學的老師。」

  「他是唯一看到的人嗎?沒有別的了?沒有男人,女人或者孩子?沒有鳥也沒有野獸?」

  「為什麼?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好了,我真要非常感謝你這樣的坦誠。我一定會把這一切都告訴顧鵬飛,但我想他是不會怎麼麻煩你的,而且我認為完全沒有必要去告訴潘曉雯。」

  「我就跟你說什麼事都沒有。」

  「正是。順便問一句,你星期五早上什麼時候走的?」

  「八點。」

  「很早啊,是不是?」

  「我留下來沒用啊。」

  「為什麼?」

  「這個,林克那是已經死了,不是嗎?」

  「你當時是怎麼知道的?」

  蔣天生突然開始狂笑起來。

  「你以為這是個大漏洞,是不是?好,我知道是因為有人告訴過我。星期四晚上我去了餐廳,他們當然都聽說了有人發現一具死屍。然後有個當地警察進來了——他不住在關卡,但經常騎著自行車過來。他不知道為什麼事剛去過村莊,他告訴我們,他們有一張屍體的照片,剛剛沖洗出來,並辨認出這個傢伙是輝煌大酒店的林克。你去問那個警察,他會告訴你的。所以我就開始想,最好還是趕快回家,因為我應該從那裡給母親發去慰問。怎麼樣,嗯?」

  「太精彩了。」夏想說。

  他離開了蔣天生,去了警察局。

  「天衣無縫,天衣無縫,天衣無縫。」他對自己嘀咕著,「但為什麼關於馬的事情,他要撒謊呢?如果那馬被放開的話,他一定看到了。除非那馬是在週五早點八點之後跑進草地的。不過這也有可能啊。天衣無縫,天衣無縫——該死的、可疑的天衣無縫!」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7
第六十五章 真實性

  得知馬洪的真實身份後,局長和警長在高興之餘,更為震驚。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感覺這個偵探是從他們那裡偷走了一顆果實。而儘管他們兩個都不願意把這一點殘酷地指出來,但事實就是,這個案子還是和以前一樣模糊——如果想把它當做一宗謀殺案來看的話;但另外一個面,現在的證據倒是很多,但都是對自殺推論不利的。那個可疑的馬洪身上本來有很多可能性,現在都不存在了,他已經被認定就是大家熟悉的蔣天生。的確不假,蔣天生顯然有著最令人信服的動機讓林克消失,但他對自己出現在關卡的解釋儘管很傻,卻很像是真的,而且他絕對不可能在兩點鐘的時候出現在平鐵。更重要的是,他戴著黑色的眼鏡偽裝成受人尊敬的馬洪已經有五年的時間,那麼他最近再一次使用這個偽裝的事實,就失去了一半的可疑性。馬洪這個角色原來就存在了,並不是單純為了這個目的而創造的,蔣天生想假借這個身份來打探她母親的事也很自然。

  蔣天生故事裡那些重要的情節都很容易被查證。買東西的發票,上面注的日期是六月十八日,那日期看起來是不能被篡改的。他們打電話去店裡證實,並順帶得到另一條信息,根據發票判斷,那是當天賣出的最後一批東西。因為那家小店每個星期二下午一點關門,這就能證明購買行為是在此之前不久進行的。

  接下來關卡警察的證據是最關鍵的。很快就找到了他,並對他進行了詢問,他承認蔣天生所說的完全真實。他那晚大概九點左右還在村莊,拜見一個年輕的女人(那時候已經下班了),並在輝煌大酒店外面遇到了一位村莊的警察,那個警察名叫季勇。他隨便問一下,那個在平鐵找到的屍體有沒有什麼新進展,季勇就提到他的身份已經被證實了。季勇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一點無可懷疑:照片拿到警察局後,馬上就被打印出來了;接著,警察們第一個去了酒店;快九點的時候,屍體的身份被證實,問詢輝煌大酒店經理的時候,季勇正好和顧鵬飛警長一起當班。關卡的警察還承認,他在餐廳裡提到過死者的身份。他在關門之前進了那家酒吧,他當時有很充足的理由,是去搜查一個犯了小事的人,他很清楚地記得那個「馬洪」當時在場。兩位警察都因為說話太隨便而被批評;但事實被確認了,蔣天生那天晚上的確聽說了死者的身份。

  「我們現在還有什麼疑點?」局長問。

  夏想搖了搖頭。

  「沒多少了,但還是有的。首先,蔣天生知道關於那匹馬的事——我發誓他肯定知道。當我問他有沒有看到任何人,東西或是動物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我幾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猶豫到底該說『沒有』,還是編一個謊話。第二,他所有的故事都太單薄了。一個孩子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都會答得比他好。為什麼他會兩次去村莊,兩次都一無所獲地離開?第三,他的故事太精密了,說的全部都是準確時間。如果他不是刻意準備一份不在場證明的話,這是為什麼呢?第四,就在最關鍵的時間段,在他所提供的證詞裡,居然看見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並且那個人還問了他時間,為什麼一個剛剛經過村莊的人,會走下老喬小路去問一個露營的人時間?要知道村莊那裡的人很多,也有許多鐘。對於刻意編造不在場證明的人來說,一個問時間的人則是很顯眼的手段。整件事情太精細、太可疑——你覺得嗎?」

  局長點了頭。

  「我贊同你的看法,太可疑了,但這意味著什麼呢?」

  「那你就問住我了。我能說的只是,不管蔣天生那天早上在村莊幹什麼,肯定不是他證詞裡說的那些,他有可能和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一夥的。那個010101車牌是個什麼情況呢?」

  「這個不是我們這的車牌號碼,沒有任何意義,現在很多人喜歡買二手車。不過我們還是會去查的。給那的警察局打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但這還是不能說明蔣天生那天做了什麼。」

  「的確不能,但找到那個女人沒有什麼壞處。還有,你問過花園的人了嗎?他們上個星期四造成演的是什麼?」

  我們的人詳細地詢問過了。那是一場古典音樂會,從十點半開始。都是正確的,蔣天生證詞裡關於莫扎特和貝多芬的演奏時間都和實際時間差不多。沒有任何節目表讓人帶走或者默記的。還有,因為樂隊的人怕出錯,最後一分鐘的《英雄交響曲》換成了《月光》。每一個樂章的名字都由指揮從指揮台上宣佈。如果到現在為止,還有人懷疑蔣天生出息那成音樂會的真實性,那一定是因為,他居然能出人意料地把他聽見的曲目名記得這麼清楚。我們的人仔細地問過當時出席的人,但沒有人能證明他在場。一個戴著黑色眼鏡的人,哈!這種人在花園裡就像廁所裡的蟑螂一樣常見。

  然後,另外一個警察帶來了蔣天生故事的另一個證明。他問過房東,得知星期三的確有一個戴著黑色的男人來找過林克,還試圖打探郭佳穎的事。房東聞到了「麻煩」的味道,就敷衍地讓他去林克經常去的飯店找,把他打發走了。飯店的老闆還記得他;是的,老闆肯定,當時那個人的確跟一個從樂隊來的男人談到過花園,那個男人當時剛剛進飯店——是一個比他粗俗得多的男人,他是在第四排拉第二小提琴的。最後,在一系列的調查之後,警察去了村莊最大的修車廠,找到了那裡的一個修車工,那個人記得有個男人星期三晚上開著一輛摩托車過來,抱怨說他的車啟動的時候有麻煩,點火很慢。修車的人沒發現哪裡有毛病,除了在點上有一些磨損之外——那樣的話如果引擎是冷的,就會有一些啟動麻煩。

  如果這真是一宗謀殺的話,這些事實對於謀殺的證明意義並不大;不過,它們確認了蔣天生證詞的真實性。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8
第六十六章 找到了屍體

  偵探工作會存在一個小麻煩,當你想去查詢什麼的時候,往往會被各種各樣的原因推遲。長途電話總是要慢慢等;急需要見的人不在家;信件要過好長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所以,就像剛剛上好油的時鐘一樣,如此順利地找到010101車的車主,這簡直是件要去感恩戴德的奇事。一個小時之內,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說010101車最近一次是轉賣給了王敏,她就住在那的幸福街上。十分鐘後,警察局局長從別人那裡得知,王敏現在住在寺廟裡。一通去寺廟的電話立刻得到了回應。是的,王敏現在住在這裡;是的,他在寺廟;是的,和尚會讓她來接電話的;是的,現在講話的就是王敏;是的,她很清楚地記得,上個星期四載了一個戴黑眼鏡的先生從關卡去了村莊,然後又回來了;是的,她記得時間;根據她從自己這裡出發的時間來推算,是大約十點的時候載上他的,她還記得她把他捎回關卡的時間是一點,因為她當時看了表,看看去朋友家用午餐、打網球會不會遲到,朋友就在那裡的另一頭。不,她以前從沒見過這個男人,但如果需要的話她應該可以辨認出他。一點都不麻煩,謝謝——她只是慶幸警察不是來找她麻煩的(清脆的笑聲);她還以為她違反了交通規則或者停錯車之類的。她會在寺廟一直待到下個星期一,很樂意以任何方式來協助警方。但願她沒有幫助一個壞人逃跑或這一類的事情。

  警長抓了抓他的腦袋。「這太奇怪了,」他說,「現在我們都知道了,這不是一個假號碼!而且,如果這個女人和寺廟的方丈是朋友話,那她一定是值得信任的。方丈在寺廟裡已經幾十年了,是那種你能見過的最善良的人。我們還是要去查查他跟這個王敏到底有多熟,但我猜這點沒什麼可深究的。至於認人,我不知道是否有必要。」

  「沒有黑頭髮和黑眼鏡的話,她可能認不出他來呢,」夏想說,「戴不戴眼鏡給人帶來的感覺差異是很驚人的。當然你可以讓他再帶上眼鏡,或者你可以把她帶過來,看看他是否能認出她。我告訴你該怎麼辦。你再打一次電話,問她現在是否可以過來。我去找到蔣天生,把他帶到輝煌大酒店的走廊上去,你可以把她帶過去。如果他認出了她,一切就都沒問題;如果她認出了他,我們可能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我明白了,」局長說,「這個主意不賴,就這麼幹。」他給寺廟的方丈打了一個電話。

  「好了,她就過來。」

  「好。我這就過去,從蔣天生那裡把他找過來。如果他母親也在場的話,好孩子蔣天生就大禍臨頭。要是我找不到他的話,就打電話給你。」

  大廳休息處很容易就找到了蔣天生,他正在和他母親一起用茶。夏想過來並要求跟他私下說兩句話的時候,他就向他母親說了失陪。他們在走廊的中間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蔣天生要了酒,夏想就喋喋不休地說他今天早上跟警察談話的事。他反覆說,他費了多大勁才說服了局長,叫他不要把這個故事傳到潘曉雯的耳朵裡,蔣天生也適當地表示了自己的感激。

  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影出現了,看起來像是一個沒穿制服的警察,陪伴這個人的是一個穿著極為入時的中年女人。他們慢慢走過擠滿了人的走廊,在遠遠的那頭找到了一張空桌子。夏想看見那女人的眼神在人群裡漫遊著;眼神掠過他,又轉到了蔣天生身上,然後,既沒有停頓也沒有一點點認出蔣天生的神情,眼神又轉向鄰桌一個戴著藍色眼鏡正在享用巧克力冰激凌的年輕男人。她這是停頓了一下,然後眼神又離開了。與此同時,蔣天生突然驚叫了一聲。

  「對不起,」夏想說,中斷了自己的觀察,「你剛才說話了嗎?」

  「我——呃——沒有,」蔣天生說,「我以為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可能只是長得有點像吧。」他的眼神跟隨著王敏,並試著打招呼。

  王敏看到了蔣天生的這個舉動,困惑地看著他。她張開了嘴似乎要說話,但又停住了。蔣天生完成了他的動作,然後站了起來。

  「下午好,」他說,「我認識你——」

  王敏驚訝地看著他,但是又不失禮貌。

  「我一定沒認錯,」蔣天生說,「那天你很好心給我搭了順風車。」

  「是嗎?」王敏說。她更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說:「沒錯,但你那天難道不是戴著黑色眼鏡的?」

  「那天是戴了。看起來很不同,是不是?」

  「我真的認不出你了。但現在可以認出你的聲音。我是在想——但看啊!我的觀察力不太行。我的印象中,你是很黑的。也許是因為那副黑眼鏡吧。我真笨。希望你的摩托車已經修好了。」

  「哦,修好了,謝謝你。在這裡遇到你真高興。世界太小了,是不是?」

  「的確很小。我祝你度假愉快。」

  「哦,還不錯,謝謝你,現在我的車又變乖了。真的非常感謝你,那一天對我的處境那麼同情。」

  「別這麼說,這是我的榮幸。」

  王敏禮貌地彎了彎腰,然後跟她的同伴一起離開了。夏想露齒一笑。

  「那麼,這就是你那個迷人的女人。不錯,不錯,你真是個花花公子啊。年輕的、年長的,都得再你面前折服,不管你戴著眼鏡,還是不戴眼鏡。」

  「別說了!」蔣天生說,可是並沒有不高興,「這樣就遇到她了,真巧,是不是?」

  「很出人意料。」夏想說。

  「我不喜歡那個跟她在一起的大塊頭,」蔣天生說,「我猜,他大概是一個本地的土包子。」

  夏想又笑了。蔣天生的反應還能更遲鈍一點嗎?

  「我應該去查查她到底是誰。」蔣天生說,「但這會不會太唐突了?我說,他們應該能查到她吧,是不是?要知道,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可以,當然重要了。從樣貌來看,她又美麗又富有。恭喜你,蔣天生。我是不是應該幫你查查?做媒人,我可是技巧最嫻熟的。」

  「別說渾話了,夏想。她是我的不在場證明,你這個笨蛋。」

  「哦,的確是這麼回事。這個,是這樣!」

  夏想離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那麼,這也沒有問題,」局長得到匯到之後說,「我們也摸清了這個女人的底細,她是沒問題的。她是寺廟方丈故人的女兒,每個夏天都過來住在寺廟裡。之前三個星期她都在自己生活的城市。丈夫在外地工作,有時候週末會過來跟她在一起,但這個夏天不在這兒。在朋友家的午餐和網球都是真的,沒有什麼疑點。蔣天生說的都是真的。」

  「那他現在該鬆了口氣。他對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一直有些緊張。看到王敏的時候,激動得像只發情的公狗似的。」

  「是嗎?我猜,因為快樂而激動吧。不過,你也沒必要多疑。他怎麼會知道我們需要哪個時間段的不在場證明呢?我們沒讓報紙登這方面的事,他很可能跟我們剛開始猜的一樣,以為知秋發現林克屍體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他肯定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殺死林克的嫌疑,而且他當時又很可疑地出現在這一帶。不管怎樣,我們不能再懷疑他了。不管他是殺了人還是兇手的幫兇,都不可能把作案時間記錯了。他被嚇得不輕,這一點我覺得也可以理解。首先,他對作案時間毫不知情;其次,他有確鑿的兩點鐘的不在場證明。這兩點都能為他洗脫嫌疑。」

  「他的不在場證明的確更加確鑿無疑了。但當我發現一個人的不在場證明非常確鑿的時候,這就是我開始懷疑他的時候。不過,蔣天生的兩點鐘的不在場證明似乎確鑿得無可爭議。但要讓我真正地相信他,除非有人來作證,說兩點鐘的時候親眼看見他,並且當時他沒有做任何奇怪的事。除非,當然了——」

  「什麼?」

  「我是想說,除非殺死林克是由蔣天生和另外的人共謀的,而真正的謀殺是由另外一個人執行的。我是說,假設,蔣天生跟我們的那個李峰兩人串通好,根據安排李峰要在十一點的時候去執行謀殺。再假設,就在蔣天生為自己準備不在場證明的時候,案發現場有個突發事件,讓李峰直到兩點鐘的時候才完成謀殺,還假設,蔣天生對這一變化並不知道,以為一切是按計劃進行的,怎麼樣?」

  「太多假設了。李峰——或者那同謀者另有其人——有很多時間可以跟蔣天生溝通。不可能傻到現在還沒有告訴他。」

  「也對,這個推測我自己也不滿意。從李峰那方面說,也不符合。」

  「而且,李峰兩點鐘的時候的確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

  「我知道。這就是為什麼我會懷疑他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李峰行動自由。就算來見蔣天生太危險,他還是可以電話聯繫,蔣天生也可以這麼做。我們沒有關押什麼嫌疑人,還是說已經關押的人裡有符合這個假設的?或者那個共犯突然死了?我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這個同伴可能去了一個無法跟外界聯繫的地方——監獄,或者消失在大樹裡。」

  「或者,醫院怎麼樣?」

  「你說得沒錯,醫院也可以。」

  「這倒是個想法,」局長說,「夏想,我們會去調查的。」

  「反正不會有壞處,不過我也沒什麼信心。就跟他們說的一樣,最近我似乎已經失去信心了。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了,人總得吃飯的。你好——好——好啊!你怎麼這樣興奮?」

  局長看著窗外,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們把什麼東西抬去停屍房。我想——」

  沒有人敲門,門直接被推開了,顧鵬飛突然闖了進來,滿身都是水,一臉揚揚得意的樣子。

  「對不起,」他說,「晚上好,夏想。我們找到了屍體。」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9
第六十七章 死亡的原因

  顧鵬飛警長的輕鬆和得意一眼就能看出來,六月二十六日,關於林克屍體的調查開始了。這麼多年來,他似乎還從沒有在不具備任何有形證據的基礎上做過調查。僅僅是對著知秋的照片,他有時會焦慮地想,那屍體也許是一個不存在的傳說。現在,眼前無疑是一具真實、堅實——或者是相對堅實——的屍體。的確,這屍體不能像他期盼中的那樣,向他提供很多信息。屍體沒有貼上明確的標籤,簡單明了地寫上「自殺,蓄謀已久的自殺」或者「年度謀殺典範,李峰的傑作」,但不管怎樣,找到了屍體,這就已經是個收穫。如果讓夏想引用什麼引句的話(他似乎是記憶方面的專家),他可能會說:

  那會讓一個男人灌酒而死

  這樣就沒有被謀殺的屍體了;

  但現在通過命運的醜陋花招,我

  至少有一具屍體了——儘管不是被謀殺的屍體。

  雙方之間有一些爭執,到底是應該先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還是應該把複雜的線索和疑點先保留起來,在以後的偵查過程中再拿出來研究。最後他們決定,最好還是讓一切順其自然。也許會有有用的信息出現?這都是說不準的事。不管怎樣,那些嫌疑犯到了這個時候也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有一些證據,比如馬掌,當然可以繼續由警察雪藏起來。

  第一個來提供證詞的證人是顧鵬飛警長。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找到屍體的情況,當時屍體被緊緊地卡在磨刀礁林遠處的一個深縫隙裡,他們用各種捕撈工具和潛水工具,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小心翼翼地把屍體弄出來。看起來似乎是上個星期的大浪把屍體衝到那個位置的。發現屍體的時候,內部的氣體已經讓它膨脹起來了,但還沒有漂浮,因為有一隻裝著三塊金條的袋子重重地把他拽住了。(聳人聽聞。)

  警長把袋子和金條拿了出來(其他人有驚奇又畏懼地檢驗了它們),還有一本在死者身上發現的護照;護照最近簽了去法國的簽證。在死者胸部的口袋裡,還發現了另外兩件有意思的東西。一個是一張很有俄羅斯風情的漂亮姑娘的照片,照片沒有加封,姑娘頭上戴著王冠一樣的珍珠頭飾。照片的署名像是用外國人的筆記寫的,名字叫「安妮娜」。從照片看不出來它的來源,既沒有封上邊框,也不像是精心從邊框裡取出來的。但照片被保存得很好,夾在一個秀氣的筆記本中間,從而得到了很好的保護。筆記本裡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只夾了一些現金、郵票、還有一張六月十八日從村莊到關卡的往返票。

  第二件東西就更不可思議了。那是一張A4的紙,上面寫滿了字,但紙被血跡和海水浸染了,字跡幾乎無法辨認出來。這張紙並沒有夾在筆記本裡,而是疊起來放在筆記本的後面。那些能辨認出來的文字是用大寫字母組成的,並用紫色的墨水書寫。儘管這些字遇水也會化開,但在一個星期的浸染後還是可以分辨出一些的。有一些句子能辨認出來,但卻讀不通。

  有人問顧鵬飛警長,他對這張紙有沒有任何看法。顧鵬飛回答說,他認為有兩個人對此有話要說,然後叫來了林克的房東。

  這位房東非常難過,留下了眼淚。問他是否能認出屍體,他回答說,看一眼衣服就能認出來,當然還有頭髮,鬍鬚,還有死者生前經常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但看這張可憐的臉,」房東哭泣著說,「我就一點也認不出來了,就算他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認不出。我真的像關愛自己的兒子一樣關愛著他。他竟然被可怕的動物啃成了那個樣子!我永遠都不再吃螃蟹或是龍蝦了,希望它們能放過我的屍體!我以前吃過那麼多龍蝦,我那時什麼都沒想,可現在我一定會做噩夢,夢到龍蝦的,現在我知道它們是怎麼報復人類的了,渾蛋!」

  所有人都在發抖。輝煌大酒店的經理當時也在場,他匆忙寫下字條給自己的廚師們,讓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讓螃蟹或者龍蝦出現在菜單上,至少兩個星期內不要。

  房東繼續說著話,說林克曾經常常收到來自國外的信件,並花很長時間去閱讀和回信。星期二早上,他收到最後一封來信之後,行為開始變得奇怪並且很激動。然後在星期三,他把所有的賬單都付清了,燒燬了大量的信件,那天晚上神秘地暗示自己近期可能會離開。星期四早上在簡單的早飯之後,他就走了,沒有帶任何衣服,還帶走了鑰匙,這一切似乎都表示他本打算回來。

  有人把那張照片給他看。他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也沒有看到過類似的肖像。他從來沒聽林克提到過安妮娜這個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中除了郭佳穎以外還有別的女人,而且這個郭佳穎跟他分手有一段時間了。當然還有潘曉雯,那個他死前打算與之結婚的女人。

  這樣,公眾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潘曉雯身上。蔣天生遞給她一瓶水,跟她說了些什麼,她用微弱的微笑回應了。

  接下來是知秋,他仔仔細細地描述了發現屍體的過程。大家特別好奇當時屍體的姿勢和血液凝固的狀況。在這方面知秋是一個完美的證人,作為偵探的素養讓他能把相關的細節都聯繫到一起。

  「屍體躺在礁石上,但膝蓋卻彎曲,似乎屍體倒下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姿勢。衣服一點都沒有弄亂,左臂的下半部分彎了上來,所以他的手和手腕都恰好放在喉嚨下方。右臂和手懸在礁石的邊緣,正好垂在屍體頭部的下方。他的兩隻手和兩隻手臂,還有上半身都浸滿了血。喉嚨下面的礁石上有一個洞,洞裡面聚了一堆血。我看見他的時候,血還在從礁石上面往下滴,但那洞裡的血是不是還摻雜著海水我就不知道了。礁石的上端並沒有血,除了手、雙臂和上半身之外,屍體的其他地方也沒有血跡。從當時的情形看來,死者的喉嚨似乎是在他向前傾的時候被割破的——就像,比如,有人在洗手池或者面盆前割斷喉嚨。我把屍體翻過來的時候,血流得很順暢,大股大股地從被割破的血管裡湧出來。我沒有特意去檢查有沒有已經被太陽曬乾的血跡,但我想應該是沒有的,因為那洞裡的血,還有屍體下面的血都被屍體遮住了,沒被太陽直射。當我把屍體拉起來的時候,血就湧了出來,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在礁石上直往下流。血液還是液體,血流非常暢通。

  「我摸了摸袖子和衣服的胸口,還有死者戴的手套。它們都被泡在血裡,但感覺非常濕軟,一點都不僵硬,也不發黏。我以前看見過泡在血裡的手袋,知道凝固了的血液的那種僵硬和黏度,但這些東西顯然是泡在新鮮血液裡的。

  「屍體摸起來還是暖的。那一天特別熱,礁石的表面非常燙。我沒有移開屍體,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把屍體翻過來的一點,還把他的頭托起來了。很抱歉,我沒能把屍體拖到沙灘上來,當時我想我肯定沒有足夠的力氣來完成這項工作,而且我還以為很快就能找到人幫忙。」

  儘管知秋沒能把屍體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但這不是他的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還能想到拍下照片,並做初步的檢查,勇氣可嘉,值得讚許。

  接下來是法醫來說明情況。他檢查了屍體的照片,判斷死者的喉嚨是被一種銳利的器具一刀割破的。龍蝦和螃蟹已經把身體的軟組織吃掉了大半,幸好照片提供了極好的證據,明確顯示喉嚨是一刀割破的,屍體的表面並沒有其他的傷痕。從肌肉組織的狀態來判斷,沒有第二刀的跡象。脖子上所有的大血管和肌肉,包括頸部的動脈、靜脈以及聲帶,都被幹淨利落地隔斷了。傷口是從左耳下方開始,然後刀口切向右下方的喉嚨,向後一直延伸到脊柱,脊柱那個地方沒有切斷。他最後總結說,刀是從左往右切的。如果是自殺的話,這是慣用右手者的典型割喉動作;如果是他殺,則表明當時兇手是站在受害者的後面。

  「這樣的傷口當然會導致大量出血?」

  「會的。」

  「如果是謀殺的話,在你說的那種位置站著,他的手和衣服會不會沾滿了血?」

  「他的右手和右臂很可能沾了血,但他的衣服可能一點血跡都沒有,因為受害者的身體把血擋住了。」

  「你有沒有進行尸體檢查,來確認會不會是別的死因?」

  法醫輕輕地笑了,說他檢查過,把屍體的頭部和身體都打開了,這是歷行慣例,但沒有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在你看來,死亡的原因是什麼?」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9
第六十八章 古怪

  有些人似乎不願意了,他似乎不願意讓醫學方面的東西一手遮天。

  「我不想為難你,」他不快地說,「但我是在問,死亡原因是喉嚨上的傷口,還是有其他的可能。死者會不會是通過別的手段被殺的,然後再把他的喉嚨割斷,造成一種割喉自殺的假象。」

  「哦,我明白了。這個我可以說,毋庸置疑,割喉是死亡的直接原因。屍體裡的血完全流乾了。說實話,我從來沒見過哪具屍體裡的血流失得這麼徹底過。在心臟上有一點點的血液凝固,但非常少。這種大程度的傷口,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如果在傷口造成之前那個人已經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失血,甚至不會失血。」

  「很有道理。把這個搞清楚很重要。你說割喉是直接的死因,你的意思是什麼?」

  「我的意思是,還有一個可能性,死者可能預先服用了毒藥。不過用這樣雙保險的手段來自殺,是不常見的。事實也說明,他的內部器官沒有任何服過毒的跡象。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他的內臟器官做個分析。」

  「謝謝你,也許這個可能性還是存在的。我想,有沒有可能他先被別的什麼人麻醉了,然後才發生割喉的事情?」

  「當然可能。也許在案發之前兇手讓他服用了安眠藥,這樣就更容易下手。」

  這時,顧鵬飛偵探站了起來。

  「醫生,根據知秋所說,你對死亡時間有什麼推斷?」

  「我可以判斷,死亡時間是在發現屍體前的幾分鐘。不會早於兩點種。」

  「如果一切如你所說,他喉嚨被割之後會不會死得很快?」

  「會立即死亡。因為肌肉的痙攣收縮,心臟和動脈有可能會供血幾秒鐘,但應該說在大血管被割開的那一刻,那個人就死了。」

  「所以我們可以判斷,傷口的造成不會早於兩點鐘?」

  「正是這樣,兩點鐘已經是極限了。我自己還傾向於把死亡時間再推遲一點。」

  「謝謝你。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你已經聽說過,屍體的旁邊發現了一把剃鬚刀。警長,你可以把剃鬚刀拿給他看嗎?醫生,就你來看,那傷口看起來會不會是這個器具造成的?」

  「想要干這種事,這把,或者與此類似的剃鬚刀,會是一個理想的器具。」

  「在你看來,如果用這把剃鬚刀,或者類似的器具來割破喉嚨的話,需不需要消耗很大的力氣?」

  「需要有一定的力量。至於非常大的力量,就不需要了。到底要多大力氣還得看情況而定。」

  「可以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意思嗎?」

  「如果是心意已決的自殺,一個普通人,甚至體質較弱的人都可以造成這樣的傷口。如果是謀殺的話,花多大力氣就要看受害者能不能自我防禦。」

  「你在屍體上發現了別的暴力痕跡嗎?」

  「沒有。」

  「沒有勒或者毆打的痕跡?」

  「沒有。除了被水沖刷的痕跡,和屍體完全失去顏色之外,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屍體失去顏色,我把它歸結為屍體裡的血液非常少,並且沒能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而是在死亡不久之後就從礁石上沖刷了下來,在水裡一直翻滾。」

  「從屍體的狀況來看,你覺得自殺還是他殺?」

  「把所有的情況都考慮進來的話,我看,自殺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唯一不太像是自殺的地方就是,屍體上沒有表面的割傷。第一次試手就能成功把喉嚨割破,這對於自殺來說是非常少見的,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謝謝你。」

  接下來是郭佳穎。在密碼信方面,她肯定了房東的說法。這自然就把事情帶到郭佳穎和林克之間的關係上。從這裡大家可以瞭解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嚴謹,很得體適當;當郭佳穎終結這段友誼的時候,林克非常沮喪;還有,林克絕不可能是一個會自殺的人;另外一方面,如果他因為郭佳穎而做了任何輕率的事,她會非常悲痛的;郭佳穎從來沒聽說過安妮娜,但當然了,在友情無疾而終的悲傷情緒中,林克會不會做什麼荒唐事就不得而知了;還有,郭佳穎後來都沒怎麼關注過林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覺得這種可怕的事跟她有關係。關於那些信件,郭佳穎以前就認為,林克是被人敲詐,但沒有任何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現在,顯而易見,下一個就是潘曉雯了。她穿了一身寡婦的喪服,憤怒地抗議說林克的自殺不可能是因為郭佳穎,甚至說他不可能因為任何原因自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克只有對她才是忠貞不貳的。她承認她無法解釋那張簽名為「安妮娜」的肖像,但她激動地斷言,直到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林克都是幸福快樂的。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星期三的晚上,並計劃在星期四早上去花園再見他。但他沒有去,肯定當時已經被什麼人引誘到了死亡面前。他經常說,他很害怕陰謀,所以她認為,警察們應該去找俄羅斯特工。

  這段火山爆髮式的話產生了一定的效果。有人站起來問,警察有沒有開始搜尋住在附近或者經常在附近遊蕩的可疑的外國人。據他所知,林克曾工作過的那家酒店僱用了一個法國人做職業舞伴,在花園的交響樂隊裡還有很多外國人,而且死者也是一個外國人。

  後來上來的是老白。他承認在案發當天的兩點鐘左右,他的確在磨刀礁林一帶開著自己的船,但堅持說是在深水區,在知秋來之前什麼都沒有看見。他那時沒有往遠處看,手頭忙著自己的事情。當被問到那到底是什麼事,他就閉口不言了,但始終堅持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的孫子(現在已經從外地回來了)簡單地肯定了他的證詞,但加了一個細節,說自己在一點四十五分的時候拿著望遠鏡想沙灘方向觀察過一次,看見有個人在平鐵上,不是坐著就是躺著,但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最後一個是李峰,他把關於剃鬚刀的故事講述了一遍,措辭幾乎和他對夏想以及警察說的一模一樣。大家看到了顧鵬飛遞來的字條,等李峰把該說的話說完了,然後問:「你說的這件事發生在六月十六日星期二的午夜?」

  「剛過午夜十二點。在那個人過來之前不久,我剛剛聽到了鐘聲。」

  「那時候的潮汐是什麼狀況?」

  李峰第一次支支吾吾了。他盯著大家,似乎懷疑這是一個圈套,緊張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後回答:「我對潮汐一無所知,我不是這一帶的人。」

  「但是你說過,提到了海水拍打輝煌大酒店牆根的聲音。那是不是就說明,潮汐應該是滿的?」

  「我想是吧。」

  「如果我告訴你,在六月十六日的午夜,潮汐實際上是在它的最低點,你會很驚訝嗎?」

  「也許我在哪裡坐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長。」

  「你在那裡坐了六個小時嗎?」

  沒有回答。

  「如果我告訴你,除了春潮的最高潮之外,海水從來不會高到輝煌大酒店牆根的位置,而且就算在那特殊的一天,這一幕也只會在晚上六點的時候發生,這會讓你驚訝嗎?」

  「我只能說我一定是搞錯了。可能會是病態的幻覺,這總可以吧。」

  「你還堅持認定你跟林克的會面是在午夜?」

  「是的,我絕對可以肯定。」

  大家總結了證據,並不假掩飾地說了自己的觀點,有人認為死者是自己結束的生命。(潘曉雯語氣憤怒,都不能連貫地發出抗議。)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這就不是大家應該思考的問題了。動機有很多可能,大家也一定記得,死者從血統上說是俄羅斯人,那麼他一定是容易激動的,一定很容易被憂傷和絕望的情緒所控制。我們已經有了清楚的證據表明,剃鬚刀是怎麼到林克手上的,而且大家覺得沒有必要在李峰搞錯潮汐的問題上給他太大的壓力。既然林克不刮鬍子,如果不是去自殺的話,那他要剃鬚刀做什麼?不過,為了表示公正,大家也列舉出一兩點自殺推論可疑的地方。林克有返程車票的事實,護照的事實,裝滿金條袋子的事實。這些讓人覺得死者曾計劃離開華夏。即便是這樣,難道不可能是他在最後一分鐘失去了理智,決定用最便捷的方式來離開這個國家,同時也離開自己?死者顯然是戴著手套自殺的,這一點很古怪,但自殺這一現象就是以古怪著稱的。當然,還有潘曉雯(對於她我們感到深深的同情)關於死者的心情,李峰和潘曉雯的話互相矛盾。

  簡單地說,這個從出生和性格特點上都帶有典型俄羅斯色彩的男人,因為感情的糾葛和神秘的信件而煩惱,情緒狀況很不穩定。
angelafreet 發表於 2012-11-14 14:39
第六十九章 想要的東西

  林克想擺脫世間的紛擾,並得到了一把剃鬚刀。他的屍體旁邊是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被發現的,由此可見自殺的過程並沒有人陪伴。他的身邊躺著一把致命的武器。沙灘除了他的足跡之外沒有別的足跡,而且屍體發現人到達現場的時間那麼接近死亡時間,所以可以排除兇手順著沙灘從犯罪現場逃離的可能性。老白髮誓死亡發生的時候,他在遠處的深水地帶,在附近沒有看到別的船隻,他的說法也被知秋證實了。還有,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任何人有那麼一點點動機來除掉死者,只有關於勒索和俄羅斯特工沒有頭緒的推斷,但這些推斷沒有證據可以支持。

  聽完這段簡單總結,夏想對顧鵬飛笑了。總結裡沒提到那些必要的隱瞞和假設,沒有提到礁石上的裂縫,也沒有提到馬掌或者潘曉雯關於財產的安排。大家小聲說著話,然後是一段沉默。知秋看著蔣天生,他緊緊地皺著眉頭,他的母親正在急促地對著他的耳朵說話,但他根本沒在意。

  「我認為,」一個人開口說,「死者是因為割喉而死的。我認為他是自己結束了生命。但有些人認為這件事和俄羅斯特工有關。」

  「採取大部分人的意見就行了。」

  「是啊,而且我們應該把這張紙送去專業的機構,讓他們找個密碼專家來破譯。就算紙張被染了色,也還有許多事情可做。」

  警長點了點頭。

  「我們就這麼辦。我相信那張紙上一定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只是能不能找出來的問題。我從沒見過比這更奇怪的事。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兩個疑點的話,看起來就像是一樁再簡單不過的自殺。而且,當你把這些疑點分開來看的時候,它們似乎都沒什麼大不了的。比如說李峰,我還以為能在他身上找到點什麼漏洞。我見識過這些從來沒見過海的傢伙,他們當中十個有九個根本不會注意潮汐是否漲起來了,或者潮汐到了什麼位置。我覺得他是在撒謊;你也這麼覺得,但你不能指望別人會因為一個分不清潮汐的高位和地位,就給他定下謀殺的罪名。我們得繼續關注這個傢伙,但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把他繼續留在這裡。既然大家認為是自殺(這從某種程度來講對我們也很有好處),那如果李峰要離開的話,我們就不能攔著他。除非我們付住宿的錢讓他留在這裡,但還不知道要留他多久,這對別人來說不合適。他沒有固定的地址,你看他所從事的工作,怎麼可能有固定地址呢。我們只能發個通告讓大家留意他,除此之外也沒有辦法了。當然,他還會繼續更換名字的。」

  「他現在是不是在領失業救濟金?」

  「沒有。」警長說,「他說自己人窮志不窮。我得說,這件事業非常奇怪。不過,他馬上就要領取《XX報》的懸賞了,也不需要去領失業救濟金。但不管有獎賞也好,沒有獎賞也好,我們不能強迫他花自己的錢留在村莊。」

  「去找記者,看看報紙能不能把獎賞發放的時間再拖延一些。如果他不去領獎金的話,我們就可以肯定,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對錢的蔑視,警長,是所有犯罪的根基,或者再怎麼說也是非常明顯的疑點。」

  警長笑了。

  「你跟我想的一樣,夏想。那個傢伙不去領他能拿到的錢,這點很可疑。你說得很對,我會跟記者說的。而且我還會試著把李峰多留幾天。如果他身上真的有疑點的話,他不會急著跑的,他會害怕落下嫌疑。」

  「如果他同意留在這裡,看起來就更可疑了。」

  「是的,夏想,但是他不會那麼想的。他不想搞出麻煩來。我敢說,他會再多留幾天的。我其實在想,如果我們給他安上其他什麼小麻煩……我不知道,但他是一個很狡猾的人,我在想我們也許能找到什麼理由把他拘留起來。」警長眨了眨眼。

  「警長,你要陷害他?」

  「老天,不是的,夏想。在華夏,我們可不能這麼幹。但一個人可能幹過許多在某種程度上跟法律不符的小事。比如當街賭博,鬧事——這些零碎的事找起來很方便。」

  「我的良心啊!」夏想說,「頭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話!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啊,蔣天生!我不知道你在這裡。」

  「這可真是有趣啊。」蔣天生揮了一下手,「人就是喜歡講蠢話,是不是?你會認定這件事像餡餅一樣平整簡單,但我母親還是在說什麼俄羅斯特工,連最後的結果都不能讓她安靜下來。女人啊!你跟她們講道理會把自己氣死,她們所能幹的事只是一遍一遍訴說同樣的廢話。她們說的話你一句都不能相信,是不是?」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樣。」

  「她們也是這麼說的,但這也是廢話的一部分。現在,就說這個知秋吧,一個好偵探,真的,看他處理麻煩事的樣子,還真有模有樣——」

  「知秋怎麼了?」夏想趕緊問道。

  蔣天生笑了。「沒有冒犯的意思,」他說,「我只是說,在分析證據的時候,像那樣的人,你怎麼能指望他對鮮血有什麼瞭解——明白我的意思嗎?人總是會設想血流得到處都是的場面。他們總是愛讀小說,《放學後》那類東西。這類東西對他們的誘惑力很大。他們只看到他們覺得應該會看到的東西。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似乎學過心理學。」夏想嚴肅地說。

  「哦,我倒是特別瞭解別人,特別是女人。」蔣天生揚揚得意地說。

  「你是說,」夏想接著說,「他們想的那一套都是唯心的?」

  「嗯?」

  「俗套話。『人的直覺是獨一無二的。』『狗和孩子無所不知。』『善良的心比什麼都重要。』『困難磨煉品格。』這一類的陳詞濫調,把所有與之相背的證據都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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