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將明 作者:知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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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12-6 14:05: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7 619334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3 00:38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二十八章 賭注是自己


回到御書房的李淵在椅子上坐下來,看了看桌案上還沒有處理完的奏摺微微皺起眉頭。他隨手拿起一份看了看,腦子裡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亂完全沒在意奏摺上寫的是什麼。就這麼看著奏摺發了一會兒呆,他的臉色忽然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站起來走到書架上翻找了一會兒,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份奏摺。這奏摺是兩個月之前呈遞上來了,李淵看過之後便放在書架上的角落中。當時他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但派去查的人卻沒有查到什麼不妥。去查的人是個做事仔細的而且極擅長辦案,以他的本事如果有什麼隱情,那麼肯定查得出來。

坐下來將這份奏摺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李淵的眉頭逐漸擰成了一個疙瘩。

“來人,去把獨孤學找來,現在!”

“喏!”

守在御書房門外的內侍總管高蓮生連忙答應了一聲,回身吩咐當值的宦官趕緊去將監門衛將軍獨孤學找來。他在李淵身邊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如果沒有聽聲音就能猜到皇帝心情的本事他怎麼可能做到這個位子。

已經睡下的獨孤學聽皇帝急召,連忙起身更衣一路跑著到了御書房門外。高蓮生低聲對他了一句:“陛下吩咐過如果你到了就直接進去……陛下似乎心情不好,獨孤大人還是小心些。”

獨孤學嗯了一聲低聲道了謝,推門走了進去。

“陛下”

獨孤學進門之後俯身行禮,在彎腰的時候眼角偷偷掃過去發現李淵的臉色確實不太好,而他手裡拿著的那個東西獨孤學認識,正是自己前陣子呈遞上去的。他記憶力極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大隋大業年間任職刑部侍郎的時候,幾乎一整年的案件卷宗他都能差不多記住,只要有人問起,他都能娓娓道來。

起來初到長安的時候李淵有意讓他做刑部尚書,但他竟是不惜得罪皇帝也沒有應承下來。可現在他這個監門衛將軍當的和刑部的官也幾乎沒有什麼差別了,很多事皇帝都讓他去查。而查到的事越多,他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多到他現在睡覺都有些不踏實。

“隴右老宅的事……你再跟朕一遍。”

“是!”

獨孤學應了一聲,心裡卻猛地緊了一下:“據臣查實,劉武周敗於秦王殿下之手後被殺,他麾下的人馬大部分都被秦王收編,但也有數千殘兵逃走,其中最大的一股大約有千餘人,為首的是劉武周手下大將周循可,他為了給劉武周報仇冒充大唐欽差騙開了城門,然後……殺人之後放了一把大火,城中百姓也被燒死了無數,便是縣令也被燒死在自己家裡,那大火足足燒了三日方才熄滅,城中房屋大半被毀。”

“你可核對過屍首”

“臣將能尋出來的屍體都核對過,但有的屍首已經燒的只剩下半截身子,有的燒成了炭實在不好確定身份。”

“人數確實不少一個?”

“不少一個。”

“你確定老宅的官家老甄也死了?”

“在他的院子裡發現了屍首,是被人割喉而死的,因為屍體倒在院子裡所以沒有被火焚毀,所以依稀還能辨認出模樣。”

李淵嗯了一聲,放下奏摺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在派人去將人數核對一下,將守城的民勇,當時看見殘匪進城的百姓帶幾個回來,朕要親自過問。周循可殺人之後就跑了,竟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雖然老宅中只剩下一些下人,但那都是朕的人,一個殘匪就敢如此囂張,難道朕手下連個緝兇的人都沒有?”

“雲麾將軍楚火已經帶著人馬正在追查。”

獨孤學回答了一句。

“可追了兩個多月,連周循可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李淵擺了擺手道:“你先把手頭上其他的事都放一放,這件事重要。派人去告訴楚火,若是一個月之內再找不到周循可的踪跡,那他也就別回來見朕了。朕手下不會只養一些毫無作為的廢物!”

“臣……”

獨孤學知道皇帝現在的心情極差,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臣只是監門衛將軍,職責戍衛宮城。”

李淵怔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朕知道這些事本不該交給你去做,但你若是老老實實的接了刑部的差事難道會如此為難?監門衛將軍的人選有的是,但刑部尚書的位子朕還一直給你留著。”

“臣委實怕了刑部的差事。”

獨孤學道。

“先去吧,朕要靜一靜。”

李淵似乎是有些疲乏,擺了擺手道:“待太子的事結束之後,你就到刑部去任職。如果你再敢一個不字,朕就讓你和高蓮生兩個人輪值御書房。”

獨孤學苦笑一聲,躬身告退。

“太像了些……”

李淵看著桌案上的那份奏摺,眉宇間一片陰霾。他剛要收拾心情處理手頭上的事,忽然外面有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聲音帶著哭腔急切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后……皇后歸天了!”

短短不到兩個月之內,李淵接連失去了三個至親。齊王李元吉死於東都大營,據是下令處死李靖的時候被李靖暴起殺死,到底真相是不是這樣李淵不想去查清楚,因為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承認那真相。

太子就在十幾日前被殺死在玄武門城牆上,因為種種緣故還沒有下葬,李淵登基之初便下令建造的陵墓還沒有竣工,他將這座陵墓賜給了太子,想不到的是太子的靈柩還在奉年殿裡停著,皇后竟是也走了。

一瞬間,李淵就好像被一柄重錘狠狠的擂在了心口上。這麼長時間以來強撐著的一口氣終於再也堅持不住,當他聽到皇后歸天這四個字之後,猛的站起來看向那個報信的宦官,張了張嘴眼前一黑昏了過去。皇帝的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嚇壞了報信的宦官和內侍總管高蓮生。

剛剛跑到皇后寢宮的當值御醫不得不火急火燎的往御書房這邊跑,在皇后寢宮一直看著眾人忙碌的李閒聽李淵昏迷了過去,心裡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他跟著御醫快步趕到御書房的時候,李淵還沒醒過來,御醫手忙腳亂的過去翻眼皮探鼻息診脈,李閒趁亂進了御書房站在一邊看著。

他忽然看到桌案上一份還展開著的奏摺,因為離著桌案並不是很遠,李閒能看到上面一些熟悉的字眼,隴西……老宅……

監門衛將軍獨孤學神情緊張的看著李淵,不經意間忽然看到燕王似乎是對桌案上的奏摺很感興趣。別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那裡,唯獨他發現燕王的腳步似乎是無意的往書桌方向挪了幾步。他眼神變了一下,咳嗽了一聲問道:“殿下……是不是要將納言大人等朝廷重臣請進來?”

李閒的腳步一頓,看向獨孤學的視線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在問我?”

他問。

獨孤學點了點頭道:“下官現在……只能問您。”

李閒想了想道:“那就請吧。”

“喏”

獨孤學應了一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奏摺。李閒看著他,緩緩移開腳步走到御醫身邊,看著一臉焦急的御醫輕聲道:“讓我來。”

獨孤學走出房門之後,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為陛下診脈的燕王,總覺得之前他的舉動有些失常,腦子裡一瞬間似乎發現了什麼但卻模糊的很。他搖了搖頭,快步往外走了出去。他不知道的是,有一雙目光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高蓮生見燕王推拿之後皇帝幽幽轉醒,連忙遞過去一杯熱茶。李閒接過來將熱茶遞給李淵,李淵喘息著緩緩搖頭臉色白的嚇人,他看著李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皇后怎麼會突然歸天?”

李閒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御醫和屋子裡的僕從。

“你們都出去,全都出去!”

李淵揮了揮手吩咐道。

高蓮生連忙帶著人退出御書房之外,等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李閒道:“皇后情緒很失常,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讓我靠近些,我便坐在床邊將燈火挑亮了些。皇后便問我這些年在何處,我……在殺人和躲避被殺的路上。”

他抬起頭看了李淵一眼繼續道:“皇后便大哭起來,一口痰沒上來卡在喉嚨裡。我便讓人急急去找御醫,因為我粗通醫術所以先為皇后推拿,但沒有作用……她的身子委實太虛弱了些,御醫到之前,皇后就已經斷了氣息。”

“你……”

不知道李淵是要說什麼,後面的話卻被他收了回去。

才回到自己府裡沒多久剛剛躺下準備睡覺的劉政會和裴寂被宮裡派來的人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兩個人幾乎都是從自己床上跳下來的。連忙換了朝服坐上馬車往太極宮方向趕去,裴寂的馬車在半路上遇到蕭瑀的馬車,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將簾子拉起來對視了一眼,裴寂發現蕭瑀的臉色極難看,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我就過,那個人是不能進長安城的!”

兩輛馬車並排而行,蕭瑀看著裴寂語氣有些憤怒的道。

“他進城是陛下的意思,難道你以為你可以決斷如此重大的事?”

蕭瑀被裴寂的話噎住,臉色有些陰寒的搖了搖頭將簾子放下來。他吩咐了一聲,馬車隨即加速超過了裴矩的車子。裴寂也將車窗簾子放下來,想到不久之前燕王進門的時候,劉政會的那番話頓時覺得心裡堵了一大塊冰般難受。

“秦王進城當日死了三萬多人……希望燕王進城可以不死人。”

“但願平安無事吧。”

這話還在耳朵裡繞著,想不到才這麼短短的光景就死了人,而且死的還是皇后娘娘……分量也確實太重了些。裴寂越想心裡越覺得淒涼悲哀,忍不住長嘆一聲……大唐這是怎麼了,陛下這是怎麼了?

齊王,太子,皇后……

鉅野澤

張仲堅和達溪長儒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徐世績,兩個人的臉色都很肅然鄭重。在他們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沙盤,足有十米方圓,整個天下的重要城鎮,山川河流幾乎都被清晰的呈現出來。徐世績就站在這巨大的沙盤旁邊,眼睛盯著某一處沉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無論如何,主公這計策確實太行險了些。他把自己放在長安城裡安李淵的心,可咱們這邊的事能瞞得住多久?一旦消息傳到長安城裡,主公的處境就太危險了!”

“他自己應該更知道危險。”

達溪長儒站起來走到徐世績身邊,鄭重認真的道:“但是他卻還是去了,然後將這件大事交給了你。我知道這或許太難太沉重了些,但他說過信得過你,也說過兵法戰陣他不如你,所以他說別的事他來做……戰場上的事交給你。”

徐世績沉默了片刻後道:“稍微能讓人安心些的是,主公藉著李慧寧的機會帶了數萬大軍在身邊。只要他不是常住在長安城,一旦有什麼危險登船就走水師揚帆就沒有什麼危險了。”

也不知道,若是李慧寧聽到他這句話會是心寒心酸到什麼地步。只有護送她,只有在李世民造反的這個時間裡護送她,李閒才能帶著水師和數萬精銳直奔長安。在出發之前李閒曾經過,要賭就賭得大一些,誰又能想到他這次壓上的賭注是自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01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下山的路


其實只要風不是大的離譜,在密林中的人事實上感覺不到有什麼風。看起來樹冠以上搖搖晃晃,但林子深處卻顯得格外平靜。或許是因為這稍顯強烈的反差,樹頂上是風在呼嘯,樹下竟是有一種極安靜的錯覺。就好像隔著窗子看外面暴風暴雨暴雪,屋子裡卻很安靜似的。

已經走了七天,還沒有看到走出這片大山的希望。所以士兵們都有些惶恐不安,他們畢竟不是在屋子裡,而是在大山裡,攀越一片斷壁的時候戰馬都不得不丟棄,變成了他們肩膀上的負重。那些馬肉現在已經有些發酸,再過不了一兩天就會腐爛。如果再看不到走出這座大山的希望,他們就有可能迷失在這終年不見天日的深山老林中。

尉遲恭看了看士兵們的反應,感覺自己心裡堵著什麼東西似的有些難受。說實話,手裡的烤馬肉已經發臭,沒有佐料,沒有鹽巴,即便是烤熟了的肉怎麼可能好吃的了?而且這東西他們已經吃了幾天,聞著這味道就已經有不少士兵會嘔吐。

當然,他們可以射獵。

但他們的羽箭有限,如果能順利走出這座大山的話羽箭的用處更大。所以李世民嚴令士兵們不許輕易放箭,除非保證射出去的箭不會損壞而且還能撿回來。

“殿下……”

尉遲恭艱難的將嘴裡如木頭渣滓一樣的肉嚥下去,喉結湧動了一下緩了口氣才繼續說道:“如果再找不到出山的路,咱們就要斷糧了。馬肉絕不能再吃,肉已經開始腐爛,吃下去只會增加傷病,咱們手裡的羽箭雖然珍貴……但士兵的命更珍貴。”

“孤知道。”

李世民笑了笑道:“孤看過,肉還可以再吃一天,只要烤得火候老一些就不會有問題,雖然味道難吃了些,嚼起來也很費力,但毫無疑問還能吃。再堅持一天,如果明天還找不到出去的路那你就組織人狩獵,但要記住一點,每一支羽箭都是寶貝絕不能浪費掉,現在咱們很窮……窮得糟蹋不起東西。”

尉遲恭一陣心酸,點了點頭道:“臣明白。”

李世民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放鬆自己的後背,這幾天來幾乎每天有八個時辰以上的時間都在趕路,每個人都疲乏的要命,每個人的身上臉上也都髒的要命,才短短七八天的時間士兵們甚至習慣了躺在泥地上就睡。李世民也是如此,曾經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哪裡還有一點風流俊美的樣子,看起來就和一個乞丐毫無差別。他靠在石頭上閉著眼休息,只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殿下為何發笑?”

尉遲恭忍不住問道。

“比起前幾日來已經好多了,不是麼?”

李世民微笑著,閉著眼指了指不遠處的山泉說道:“最起碼不必在再心渴死,上天對孤還是眷顧的,有清泉可飲,有馬肉可吃,身後的追兵也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現在是安全的,不是嗎?”

尉遲恭實在想不到到了這個地步,秦王殿下竟是還能有這樣的好心情。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因為他沒有覺著現在很幸福。

“孤在這深山老林中,因為能喝到無毒的水而開心發笑……”

李世民睜開眼睛看著那泉水緩聲說道:“想來李閒此時應該便在長安城太極宮中與父皇相對而坐,吃著熱乎精緻的菜餚,喝著陳年的美酒,或許坐的位置便是孤曾經坐的那個,或許用的酒杯還是孤用過的那個。”

他微笑著說道:“孤聽說他自幼寒苦,為了躲避追殺小小年紀便跟著一群馬賊輾轉大江南北黃河兩岸,江南,河北,遼西,塞外……想來他自幼吃的苦絕對比現在你我面臨的處境要艱辛的多。一直到去塞北之前,他身邊的人只有幾十個馬賊,但他依然好像一根野草似的活了下來,任憑狂風暴雨也沒能摧毀他的生命。”

“因為他活了下來,所以他現在榮耀。”

李世曱說話的語氣很平靜,語速很緩:“既然他能歷盡千百劫難都不死,還能成為如今父皇面前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手握三十萬精兵,半壁江山……難道孤只經歷這一次挫折,一次磨難就要意志消沉任了命隨風泯滅?”

“怎麼能呢?”

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他經歷過的苦痛磨難孤現在能體會到一二,為了活下去變得無所不用其極孤現在也有了心德。說起來他的成功並不是僥倖和運氣所致,無論是誰有這樣的少年經歷還能活著也會變得可怕起來……孤在走他曾經走過的歷程,孤不會輸給他,所以孤要變得比他還要可怕些……”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麼極可笑的是忽然開心大笑起來。他支著身子站起來,看向遠處有些驕傲得意的說道:“孤本來還在有些懊惱,他看著孤失敗看著孤逃亡會不會開心大笑。但現在想想真正可憐的是他,手裡握著那般強大的力量卻不敢去爭。就算孤敗了,孤確實將造反的事看的太輕易簡單了些,但孤比他有勇氣,比他強。”

“他以為抓著這個機會回長安,就能取代我的位置?太可笑,太可笑了……父皇既然連我都信不過,怎麼可能信得過他?”

李世民笑著說道:“孤只要走出這座大山就還有翻身的機會,他走進那座大城卻再也沒有機會翻身了。”

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包括吃飯的時間在內李世民便起身,吩咐士兵繼續趕路,剛剛吃了一肚子索然無味如木柴一般的馬肉,就要大強度的急行軍讓士兵們都有些苦不堪言。好消息是秦王發了仁慈,讓士兵們將肩膀上背負的馬肉選些好的留下,夠明日一天的食物其餘的可以丟棄了。

說實話,這七八天來每天聞著自己肩膀上發臭的馬肉簡直是一種煎熬,比不斷的攀爬山巒還要煎熬。所以秦王的命令下達之後士兵們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甚至有人跳起來高呼萬歲。

李世民似乎很享受歡呼,尤其是萬歲那兩個字聽起來格外的順耳。

“天黑之前翻過前面的山頭,如果咱們運氣好說不定能碰到神仙。”

李世民看著如夢幻般的景色說道,士兵們頓時笑了起來。他們本來的壞心情都因為明日就可以不再吃臭肉而轉好,此時因為秦王的一句笑談而開懷大笑。神仙,這山裡倒確實看著景色美麗怡人,壯闊處有之,秀美處亦有之,若是不愁吃喝便在這大山中隱居而生倒也是個好歸處。

李世民率先往前走了出去,用手裡的玄鐵刀當拐杖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笑是因為你們不相信有神仙,還是覺著不可能有神仙?”

一個裂虎營的親兵笑著說道:“殿下,如果真的有神仙,那咱們都求一個長生不老的方子就成了,哪裡還需要去打仗,只需要比敵人活的都久一些勝利自然是咱​​們的。”

“哪有什麼長生不老的方子!”

尉遲恭白了那士兵一眼道:“不過我倒是聽說,吃神仙的肉就能長生。”

“你們說神仙肉啥味道?”

有人笑著說道。

“肯定比馬肉好吃的多吧?”

有人不確定的回答。

李世民哈哈大笑,忽然覺著這路途其實並不辛苦。雖然看起來狼狽了些,但相比戰場廝殺,瞬間就不知道死多少人確實要好上不少。他手下的士兵身子都足夠結實硬朗,到了現在還沒有一個病倒的,這些都是好消息,確實值得開心。

“殿下……”

一個年紀小一些的士兵忽然怯生生的問:“如果咱們找不到出去的路怎麼辦?”

尉遲恭臉色一變就要發怒,李世民卻笑了笑擺手制止他,看向那士兵說道:“那咱們就留在這山裡做神仙,說不得過幾年就有求藥的人來山中,看到咱們還會磕頭參拜呢。你隨便從身上搓幾顆泥丸賜給他,他還會千恩萬謝。”

“哈哈哈哈!”

士兵們頓時又笑了起來,他們發現原來秦王也是一個有趣的人。以前看到的秦王是死板的,但今天的秦王顯得極親近。可誰也沒有看到,李世民在看向問話那個士兵的眼神中,有一絲陰寒一閃即逝。

沒有想到接下來的山路會這麼難走,一直到天黑的時候眾人才到了山頂,這裡只是連綿群山中的一座,站在山頂上往遠處看過去,夜色中前面的幾座大山就好像潑墨的畫作一樣,只是此時的士兵們都已經筋疲力盡,哪裡還有心情去欣賞風景。

因為比預計的遲了些,少走了下山的路李世民微微有些不快,但他也知道已經盡了力,這山路確實太難走士兵們的體力消耗確實很大。剛要下令就地休息,忽然聽見有人聲音中透著極度的興奮尖聲叫道:“快看,真的有神仙!”

順著這士兵的手指看過去,眾人在夜色中極力遠眺,幾個眼尖的終於看到了那讓人激動的地方,隨即也歡呼起來。

李世民也看到了,就在半山腰一處地方竟是隱隱有燈火閃動。

“這深山老林的,怎麼會有人家?”

尉遲恭看了看李世民,喃喃的說道:“莫非咱們還真的遇到了神仙不成?”

李世民看著那燈火處嘴角挑了挑,大步往前走了出去:“那咱們就去和神仙討口吃的,就算沒有長生不老藥,難道神仙還會吝嗇於變出來一些糧食?”

“熱粥!”

有人突然喊了一聲:“我想喝一碗熱乎乎的粥!”

“我要吃饅頭,剛出鍋的饅頭!”

“我要吃一碗熱麵,湯汁上飄著幾片青菜的熱麵!”

“我要吃包子,不吃肉包子,吃素餡的!”

“我要吃……”

那個膽子最小的士兵張了張嘴,看了看身邊眾人忽然狂暴的喊道:“我要吃神仙肉!”

“哈哈!”

士兵們暢然大笑,紛紛高喊道:“走啊,咱們去吃神仙肉!”

李世民闊步走在最前面,視線一直盯著那燈火處。他的腳步很快,似乎也有些心急於想去品嚐一下神仙肉是什麼滋味。

下山的路,總是要快一些的。

他在自己心裡想著,孤才不是因為想喝一碗熱粥,想吃一個素餡的包子而心急。是山路平坦了不少,下山總是比較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06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章 新鮮的

   
這不是一個關於神仙鬼怪的故事,所以半山腰那隱隱可見的燈火不會是神仙手裡的法寶,自然也就不會是夜晚出來迷人的狐妖,更不是能把舌頭伸進人肚子裡的千年樹精,李世民不是寧采臣,所以也沒有聶倩。那在山野中亮著柔和燈光的也不是蘭若寺,而是一排木屋。

這深山野林中竟然有人居住,不得不讓人感慨。要知道李世民的隊伍從北側進山走了整整八天才到了這裡,他們的行軍速度相對於這山路之難行來已經算得上很快,畢竟這些都是大唐最精銳的士兵,戰場上廝殺敵人沒有要了他們的命,山路再崎嶇也不至於讓他們畏懼害怕。

俗話望山跑死馬,黑夜中深山裡看見一點燈火就朝那邊趕過去也不是折即到。李世民等人到山頂的時候就已經耗盡了體力,仗著看見燈火人家的興奮勁一口氣跑過去,也是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到,這距離如此遠,若不是當初他們站在山頂上俯視的話根本就看不到。

當發現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一排木屋,士兵們顯然吃了一驚。無論如何這深山最深處出現民居總是顯得有些詭異,所以當士兵們走到木屋門前的時候下意識的握緊了橫刀的刀柄。

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他走到木屋打量了一番,然後清了清嗓子朝裡面喊道:“屋子裡可有人?我們是過往迷路的行人,可否出來相見?”

他聲音不是很大,但在靜夜中卻足夠傳出去很遠。不多時,一間木屋的門從裡面推開,有人提了一個燈籠走了出來,離著稍微有些遠所以看不仔細樣貌年紀,倒是身上的衣服顯得有些怪異似乎不是普通百姓的服飾,等這人提了燈籠到了眾人面前的時候才看清,原來他穿的是一身道袍。

“真的是神仙?”

一個裂虎營的親兵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低聲和同袍道:“看樣子確實像是神仙……”

李世民卻看得仔細,這人絕不會是什麼神仙。因為那穿道袍的人在看清了面前是一群雖然狼狽落魄但手持凶器的士兵之後,顯然嚇了一跳。如果他真的是神仙怎麼會被凡人嚇倒,又怎麼會下意識的往後退似乎做好了轉身就跑的準備。

“這位道長”

李世民知道現在自己這些人看起來肯定像是一夥劫道殺人的流民殘匪,所以他第一時間從懷裡將自己的秦王印信取了出來。

“我乃大唐皇帝陛下的次子,秦王李世民。率軍追殺殘匪誤入深山尋不到了出路,恰在山頂看到這裡有燈火所以趕了過來,深夜叨擾倒是冒昧了,還請道長恕罪。”

“大唐?”

那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怔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化有些驚訝的問道:“大隋已經亡了?取代大隋的叫做大唐?”

這次輪到李世民怔住,他想了想後認真的回答道:“暴隋已亡,楊氏已滅,如今天下乃是大唐的天下,不知道道長是何年入這深山中的?既然知道大隋,想來也便是這三二十年間。”

“哪有那麼久,大業十年的時候天下大亂,我們為了躲避兵禍躲進了這深山,這裡一共有十七個人,皆是長安城外三清觀道德天君門下的弟子。想不到在這山中已經過去數年,竟是還會遇到外人。”

“既然是大業十年才進山的,那想必道長也應該知道我父皇的名諱。”

那道士思慮了片刻後問道:“莫非便是隴右唐公?”

“正是!”

李世民點了點頭道:“讓道長受驚了,世民惶恐。”

“二皇子這是要折煞死我了,我怎麼敢受二皇子的大禮。”

那道士向旁邊一閃不肯受李世民的禮,卻回身招呼道:“師兄們出來吧。來人乃是當今皇帝陛下的二皇子,大隋的亂世已經結束,大唐已經立國……咱們也無需再躲著了。快快出來見客。”

李世民和那些道士們交談了一會總算是將他們隱居深山的來龍去脈搞了個清楚,原來大業十年末天下正是最亂的時候,這些長安城外三十里三清觀中的道士們深怕死於兵禍,索性便帶了家當將錢財都買了糧食進了​​這片大山,兄弟十七個人只想著進山多走一些就越安全,竟是一口氣深入到此處才退下來。

建了木屋,又在附近平地上種了些帶來的糧食,竟是一晃數年過去。

聽到糧食兩個字,世民的眼神一亮。

“道長,孤帶兵追擊殘匪誤入這山裡,​​實不相瞞糧食已經吃完了。大隊人馬還在山外等孤歸去,可沒有糧草我們這幾百人只怕很難走的出去。若是道長願意借我些糧食,待我回到長安之後便在長安城中建一座新的三清觀以報今日之恩。”

“糧食……”

為首的道士為難的搖了搖頭道:“不是不肯借予殿下,只是正三月間青黃不接,糧食只夠我們十幾人勉強維持到夏糧成熟。平日裡還要出去獵些野物回來,不然還是不夠吃的。所以……殿下莫怪。”

“真是太遺憾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道:“連你們十七個人都不夠吃到夏天的,看來你們的存糧確實不多。”

他口氣忽然一轉,眼神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十七個人吃幾個月的糧食,也差不多夠我這些士兵吃上六七天的,有六七天我們便能走出大山去… …”

“殿下怎可如此強人所難?”

那道士站起來臉色有些難看的道:“你若是將糧食都搶走,我們這些人怎麼辦?我等尊奉三清,難道殿下做這惡事就不怕遭天譴?我等以身侍法,其實你能任意欺凌的?”

李世民微笑道:“你若是有天譴便有天譴,難道還需要躲進這深山中避世?你你以身侍法……那我看你這身也不要留著了。”

他站起來,看了尉遲恭一眼問道:“你可吃過人肉?”

尉遲恭臉色一變垂首道:“不曾吃過。”

李世民面帶微笑的道:“孤也沒有,所以孤想嚐嚐。”

李世民讓人清點了一下這木屋中的存糧,確實太少了些,三百人省著吃也就勉強夠七八日所需,但算來走出大山應該是夠了。所以士兵們根本不需要吃人肉來補充體力,這又不是神仙肉吃了能長生不老,只會讓人噁心想吐。

十七個道士的所有財產被劫掠一空,包括衣服鞋襪。李世民看著那十七個赤條條的人,竟是走過去鄭重施禮道:“今日之恩孤銘記在心,若是你們十餘人不死,他日到了長安城便是孤之上賓。若是你們死了,孤也會依照承諾在城中建一座三清觀。”

“李世民!”

那道士怒罵道:“你不會有好下場。”

李世民也不生氣,只是淡然道:“孤不殺你們,是念在這糧食的情面上。鉅野賊張金稱以吃人心為樂,曾這是天下間最美味的東西。你若是再不識好歹,孤不介意嚐嚐到底是否真的美味一絕。”

道士不敢再話,李世民轉身欲走,這時那個膽子最小的士兵忽然低聲了一句:“雖然不是神仙肉,但看其中有幾人細皮嫩肉的倒不像是難吃的,是會比那些臭了的馬肉好吧……”

或許這話太血腥恐怖了些,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同袍,本以為會被眾人鄙視唾罵,誰想到所有士兵竟是沒有一個人因為這話吃驚,反而有幾個本就極凶悍的士兵盯著那十幾個道士眼神閃爍目露凶光。便是李世民和尉遲恭也被士兵們的眼神嚇了一跳,那是一種貪婪和極度渴望發洩的眼神。

是了……

李世民在心中嘆了口氣,隱隱猜到了這些士兵為什麼會是這樣一種表情。

他們跟著自己千里迢迢從東都返回長安造反,五萬大軍意氣風發,玄武門一戰,五萬餘人逃出來不足三千。豐水河畔,為了甩脫李孝恭的追兵,那三千人絕大部分被李世民做了棄子。進入大山之後,每日都吃些難以下嚥的死馬肉,還要艱辛逃亡,殘存下來的這些士兵心中承受的壓力必然極大,已經到了不得不發洩的時候。而對於他們這些士兵來,最好的發洩莫過於殺人。

“敬德……”

李世民輕聲叫了一聲,看了看那些士兵們逐漸變得赤紅的眸子低聲道:“讓他們去殺吧,他們若是不將心裡的怨氣發洩出來……孤的……”

“臣明白。”

尉遲恭也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所以擺了擺手道:“秦王要去那邊再看看還有沒有糧食,你們都留下在此處再仔細查一下。”

說完,他拉著李世民快步走了出去,看背影竟是有些像是在逃跑似的,顯得有些狼狽。

身後傳來士兵們興奮變態的歡呼聲,還有人臨死前的哀鳴。

就在李世民的隊伍離開這木屋不過半日的時候,一個憔悴至極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從樹林中衝了出來,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臉上也看不出一點屬於人的顏色,除了那一雙眼睛還帶著些許生氣之外活脫脫一具行屍走肉。

獨孤一柔踉蹌前行,走出密林之後眼前驟然一亮,正是朝陽初升的時候,密林中依然還被黑暗包裹著,但林子外面視線已經變得極清晰。迷迷糊糊中獨孤一柔看著面前出現幾座木屋眼神中立刻閃出極興奮的色彩,隨即快步往前衝了出去。但她已經虛弱的幾乎沒有一分力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跌倒在地就此昏了過去。

她的衣衫勉強還能遮擋住身子,肩膀上的傷口竟然已經好轉了一些,上面敷了一層草藥,那是她看到一隻受了傷的野狼找到一叢藥草咀嚼後吐在傷口上,所以她等野狼離去之後也照樣子做了一番,那草藥竟是極有效,傷口已經不再腐爛竟是有結疤的跡象。

太陽的光芒照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之後她幽然轉醒,掙扎著坐起來,揉了揉額頭這才想起自己跌了一下。回頭去看是什麼絆倒了自己,隨即她嚇得驚呼了一聲,手腳並用爬著向後退出去很遠,眼神中都是驚恐。

那是一堆碎肉,勉強還能看得出來是人的屍體。

“咦?”

當她看出來是人肉之後顯然鬆了口氣,緩緩爬回去仔細辨認了一下,當她發現剁碎了的頭顱,碎肉中還夾雜著的亂髮之後一屁股坐下來,用木棍在碎肉中來回撥弄了幾下,發現了手指,腸子,還有依稀能認出來的半個心臟。她喘息了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隨即眼神一亮。

她伸手抓起那半個心臟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不由得有些欣​​喜道:“竟然還有些新鮮……運氣不錯。”

然後她開始吃,很緩慢認真的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09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一章 瞞不住你也瞞不住我


曾經有人說過,當一個女人開始殺人的時候她就不再可愛,最起碼普通男子很難接受一個滿手血腥的女人。而當一個女人開始吃人的時候,如果有人看到了這個場面只怕會嚇得渾身顫抖,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人,是一隻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吹人的母狼。

獨孤一柔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這個錯誤的名字叫猶豫不決。

當她發現李世民沒有機會成功的時候,她放棄了自己當初和他的約定。她要做的是幫助獨孤家族重鑄輝煌,還有什麼比獨孤家的女人再次成為皇后更好的辦法?但她不是一個因為夢想就變得衝動的女人,所以當他看到李世民無力攻破玄武門,看到李建成驕傲得意的笑容,她決定放棄。

但她還是殺了李建成,因為她發現自己的選擇是個錯誤。可當她殺了人之後才發現,自己殺了李建成已經失去了意義。李世民已經不得不退走,太子的死變成了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冷笑話。

當她從城牆上一躍而下,卻發現追不上李世民腳步的時候懊惱後悔的恨不得大哭一場。但她知道自己沒時間哭,也沒時間去考慮太多的事。她只能逃,拼盡全力的逃。

進入大山之後,她的經歷遠比李世民要艱辛。

但她卻堅持了下來,只是為了活下去。

將半顆已經冷下來有些發硬的人心吃下去絕不是一個令人愉悅的過程,雖然她在吃這半顆人心之前嘴角上的笑意看起來帶著輕鬆愜意,但毫無疑問,如果哭有意義她絕不會選擇去笑。

一邊嘔吐一邊吃,而且還要強迫自己吃下去的比吐出來的要多。這是一個極痛苦的過程,也是一個脫離人性的過程。

當她覺得肚子已經飽了之後翻身躺在草地上休息了一小會兒,然後尋了一根木棍做拐杖繼續前行。她計算了時間,知道自己已經快要追上李世民的隊伍了。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追他,難道僅僅是因為當初他給過自己承諾?可要知道的是,先背棄承諾的是她自己而不是李世民。

同為喪家之犬,毫無疑問的是她是一個徹底喪失了尊嚴的喪家之犬,而李世民卻還帶著那麼一點點驕傲。哪怕這驕傲看起來極可憐,可比起獨孤一柔來說他確實有這個資格。

獨孤一柔艱難的行走著,強迫自己不許閉上眼,不許坐下來休息,不許生出一絲絕望之心。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行屍走肉,在追趕李世民的過程中,她甚至生出了自己的軀體不過是一個工具,為了活下去甚至連軀體都可以丟棄的錯覺。能有這樣的感覺,只能說明她的神智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

李世民進山的第十三天,他站在山頂上俯視山腳的時候忍不住放聲大笑。

十三天,竟然只用了十三天他就帶著人走了出來。可以說他創造了一個奇蹟,一個足以書寫在史書上的奇蹟。如果他有資格來命令史官,他絕對不會有絲毫猶豫的命令史官對這段歷史大書特書,當然,過程要寫的精彩些而不是這樣狼狽。

看看他吧,哪裡還有一點貴族的模樣?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不堪,甚至比起難民來還要狼狽些。密林中的枝杈雖然不鋒利,但磕磕碰碰的多了依然能將衣服甚至是皮甲割破。衣衫破碎,臉色黝黑,身形憔悴,這便是現在李世民的模樣。

“走出來了?”

尉遲恭站在李世民身後看著豁然開朗的世界,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孤說過,上天對孤是眷顧的。”

李世民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瘋狂的三百士兵,嘴角上的笑容越發的驕傲起來:“如果沒有遇到那十幾個修道之人,咱們的糧食絕對堅持不到走出來,哪怕那些馬肉不腐爛變臭也堅持不到,上天送給了孤一份禮物……現在想起來,若是沒有那些糧食咱們根本不可能走出來,本以為後半程可以靠狩獵補充給養,誰想到整整四日的行程竟是一隻野獸都沒有遇到,四天,足夠讓咱們餓的連爬都沒有力氣爬。”

“既然上天眷顧著孤,孤還怕什麼,擔心什麼?”

“取輿圖來!”

李世民揮了揮手吩咐了一聲,一個親兵從骯髒的胸甲中將保存還算完好的輿圖取出來​​,不得不說,如此匆忙的逃命竟然還保有一份輿圖實在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距離最近的縣城大概需要走兩天,如果有馬的話一天就能到。不過這裡位置屬實太偏僻了些,即便孤有秦王印信那些刁民也未必買賬。”

李世民指了指輿圖上的一個縣城位置說道:“而且看咱們現在的模樣,只怕誰也不會相信孤是大唐皇帝陛下的次子,即便印信是真的,他們也會認為咱們是搶來的,撿來的,甚至是偷來的……可惜這地圖太粗糙簡陋了些,若是能再詳盡一點找到一些規模不大的堡寨就好了。”

李世民讓親兵將地圖收起來,看了看山腳下有炊煙冒氣來的地方指過去說道:“尉遲,帶上一百個弟兄去那個村子看看,弟兄們現在需要飽飯……和女人。”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士兵們開始歡呼的時候,忽然隊伍後面傳來一陣喝問聲:“是誰!再靠近就射死你!”

是個女人,是個已經看不出是女人的女人。

在李世民即將走出大山的時候,她終於追上了他。幾個裂虎營的親兵持刀圍過去的時候,神智已經有些模糊的女人只是下意識的喊了一句我是獨孤便昏了過去。她的運氣在於,李世民還沒有忘記那個叫獨孤的女子。

緩步走到那個昏倒了的人身邊蹲下來,李世民看著依稀能辨認出的眉目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變。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一路追上來,更難以想像她是怎麼靠一個人穿過這片山脈的,李世民毫不懷疑,如果是自己一個人進入這片高山密林的話,絕對撐不過去七天。

“救醒她!”

李世民站起來吩咐了一句,然後選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了下來。尉遲恭帶著一百個士兵率先下山,也不知道今日山腳下那個小村子要遭多大的災,從大山中走了一個對穿出來,現在的這三百名士兵哪裡還有一分仁慈之​​心,如果說從人到魔鬼需要一個轉變的過程,那麼這十三天便是這個過程。

山腳下的村子會被屠空,女人們將會受到折磨。或許有一兩個運氣好的村民會被留下作為嚮導,但他們的生命延長出來的線也不可能多多少。李世民等了小半個時辰也沒等到士兵們將獨孤一柔救醒,他不得不罵了一句白痴然後吩咐人用僅剩下的一點糧食去熬一鍋粥。沒有鍋,所謂的鍋便是曾經戴在尉遲恭頭頂上的鐵盔。

幾口微燙的稀粥灌進去,躺在地上的女子終於恢復了幾分生氣。

她醒過來,看著同樣骯髒的幾乎看不出本來模樣的李世民,竟然還有力氣笑了笑,然後有些自得的說道:“我殺了李建成。”

李世民怔住,愣了足足兩分鐘之後忽然神經質的大笑起來。山林中的不少野鳥被這笑聲驚飛,在它們聽來這笑聲如野獸不甘的咆哮一般,其中還夾雜著冷冽的殺氣。

“你殺了他?”

“我殺了他!”

“但是太遲了。”

李世民看了看身邊臉色都有些驚慌的士兵們,昂起下頜說道:“大哥死不死已經沒有意義了,如果孤回去長安的話或許能苟延殘喘的活下來,但毫無疑問的是,孤麾下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們都會被處死。他們待我不離不棄,孤自然當如此報之!”

這句話說完,二百名士兵爆發出一陣歡呼。

“秦王萬歲!”

“秦王萬歲!”

呼聲震天,讓人熱血沸騰。

“秦王不是萬歲……皇帝才是萬歲。”

李世民擺了擺手止住士兵們的歡呼後語氣平淡的說道:“你們不要心急,等你們喊萬歲的時候孤不再是孤,而是朕。”

獨孤一柔看著如此驕傲的李世民忍不住恍惚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真他媽的是一個瘋子。”

李世民沒有生氣,而是蹲下來看著獨孤一柔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也是個瘋子,而且看起來,你比孤還要瘋狂的多。”

“是啊……”

獨孤一柔點了點頭承認道:“我他媽的確實是個瘋子。”

李閒走出太極宮的時候已經是皇后歸天的第四天,這四天他一直呆在宮城裡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那些忙碌著皇后葬禮的人們。表情自始至終都很平靜,沒有表現出一絲釋然得意,也就更不會有悲傷。

這四天他幾乎每天都會去御書房,看一看那個憔悴到已經死了半截的皇帝。但是他卻深知,這個看起來隨時可能枯死的皇帝,用不了多久就會發芽重新煥發出生機,因為這皇帝是個薄情的人,對皇后他或許是真的在意,但絕不會因此而自甘墮落。一個多月內經歷了兩個兒子和妻子的死亡,他或許已經習慣了在悲傷的時候沒有悲傷。

李淵似乎對李閒毫無悲傷的樣子有些憤怒,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他的不滿。兩個人在這四天之中很少交談,也都在盡量不去說那個死去的老婦人。但他們都知道,或許這故意的躲避其實完全沒有意義。

齊王李元吉的府邸規模並不大,這裡曾經是大隋皇帝楊廣長子楊昭還沒有被立為太子時候的府邸,元德太子楊昭死於大業二年,他的太子生涯非常短暫。大業元年被立為太子,楊廣讓他留守長安,楊廣帶蕭皇后遊玩江都,在江都停留了八個月。楊昭從長安長途跋涉去江都朝見皇帝,楊廣不喜將他趕回長安,楊昭急匆匆回長安的半路上中了暑,回到長安沒多久就病死了。

李元吉在這府裡沒住多久,但收拾的極整齊乾淨。

李閒站在花園裡看著一朵早生的野花含苞待放有些出神,想到竇氏竟是被活活嚇死,李閒自嘲的笑了笑。

計劃不得不改變是在見老甄的那一天,因為老甄說自己和那個女子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正因為這一點他才不得不改變了初衷。從小賭改為大賭,甚至把自己當做賭注押在長安城裡。

你第一眼就應該看出來了吧。

想到李淵第一眼看到自己時候的眼神,李閒在心裡笑了笑。

但你還是不敢殺我,你說了那麼多謊言就是為了讓我相信,你沒看出來什麼不妥,你還是要重用我的。但既然我的眼睛瞞不過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我的眼睛?你強忍著憤怒恐懼和猜疑假惺惺的對我推心置腹,是因為你需要我手裡的實力。

就在他想這些的時候,太極宮中御書房裡,李淵看著面前跪著的信使,一字一句的吩咐道:“告訴李孝恭,朕要他把秦王完好無損的帶回來,你要切記,是完好無損!”

吩咐完了這句話,李淵心裡忍不住一酸一痛。

如今……只剩下了一個世民,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13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二章 我的韓信


這是一個安靜的小山村,如果遠遠的看過去誰都會覺著這樣山色包裹住的小村子透著一股詩情畫意。青山,茅屋,炊煙,好像一幅大師傾力創作的潑墨山水一般讓人覺著心曠神怡。但如果發現這村子之所以會如此安靜,是因為所有人都被殺死那麼這種安靜就變得不屬於人間,而是地獄。

這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村子裡的百姓地位都很平等,因為他們都很貧窮,貧窮到沒有必要發生爭執。

在一間茅屋中,李世民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了足足三桶水才將身上的泥垢洗淨。躺在熱水中,李世民竟然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聲。村子裡沒有富家大戶,所以找一套好一些的衣衫也是很難做到的事。不過任何人在經歷過穿山而過那地獄般的十三天之後,對於物質的要求就會變得極容易滿足。

李世民的親兵用熱水將他的黑色戰甲擦拭的很乾淨,乾淨到反射的太陽光線足夠刺眼。換了一身看起來還比較新的普通百姓服飾,李世民又讓親兵將他的頭髮梳好。清清爽爽的走出房間的時候,李世民覺著有必要找一面鏡子仔仔細細的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可這山村確實太窮了些,窮到沒有一塊銅鏡。

他緩步瞥見院子裡靠著廂房有一個大水缸,所以走過去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是否還顯得狼狽。走到廂房門口的時候他聽到屋子裡有水聲傳出來,愣了一下才想起獨孤一柔在這房間裡洗浴。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經歷太坎坷了些,一旦鬆懈下來之後某種也開始變得強烈。

感覺自己小腹裡有一股火在燒似的,李世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輕輕推開了那扇柴門。

屋子裡的女人赤條條的站在一個大木盆裡,自己用葫蘆瓢澆著身子。她已經洗的足夠乾淨,完美的身材白皙的肌膚無論如何都會讓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背對著房門,光滑的脊背下面是纖細的腰肢,腰肢之下隨著線條逐漸放寬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圓。她的臀部足夠挺拔足夠豐潤,那弧度太美了些,美的讓人窒息。

李世民貪婪的看著她的背影,雪白的肌膚因為搓洗的太用力而微微泛紅。他下意識的往前挪動腳步,走到獨孤一柔身後從後面抱住她。

“即便你沒有穿紅袖長裙,但你依然是這世界上最迷人的女子。

獨孤一柔身子微微一顫,低下頭看著覆蓋在自己胸前那兩座驕傲挺起的手。

“我毀了容貌。”

她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瑕不掩瑜”

李世民將她的身子搬轉過來,看著她額頭上那小指甲一樣大小的疤痕笑了笑道:“我就當這裡是一顆美人痣,白璧微瑕才是這世間最美的東西。”

“那是因為你現在想要女人,而不是你真的認為我臉上的這塊疤痕有什麼美感。”

獨孤一柔感受著胸前那兩粒凸起上漸漸傳出來的快感,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但她的語氣依然平靜甚至帶著些冷淡:“如果你將來成功了,你身邊會有的是白璧無瑕的女子,到時候你還會如此抱著我說我是最美的?”

李世民微微一怔,手上的動作下意識的僵硬。他看著獨孤一柔的眼睛,感覺自己小腹中的慾火正在一點點消退。但是當他看到獨孤一柔緊緊抿著的嘴唇,看著她眼睛裡帶著些許挑釁意味的眼神,他心裡的火焰騰的一下子再次躥了起來。他一把將獨孤一柔從水桶中抱了出來緩步走向土炕,然後毫不憐香惜玉的將其丟在上面。

被拋在冷硬的土炕上讓她感覺很痛,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李世民將自己的衣衫全部褪去,兩隻手伸出去攥住獨孤一柔的腳踝拖死狗一樣將她從炕上拉過來,粗暴的分開她迷人圓潤的雙腿然後狠狠的撞了進去,當進入那一片緊窄稍有些乾澀的所在,李世民忍不住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獨孤一柔臉色平靜的看著李世民有些猙獰的臉,看的那麼仔細認真。似乎是要記住這個男人這一刻臉上的表情,在自己心裡深深的刻下來今天的經歷。他貪婪的在她的嘴裡索取著,甚至啃咬著她的嘴唇。

“我吃過人肉。”

就在這個時候,獨孤一柔冷靜的聲音在李世民耳邊響起。

李世民聳動著的身子驟然一停,獨孤一柔甚至感覺到他的背肌也瞬間僵硬下來。但是很快,那僵硬的肌肉緩緩的鬆軟下來。

“我也吃過。”

他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動作再次加快。

這次輪到獨孤一柔怔住,她看著李世民的臉問道:“為什麼?”

“當時士兵們都瘋了,如果我不吃下那半顆人心,只怕壓制不住他們的暴戾……你沒在軍營裡呆過,不知道有時候譁變其實來得很輕易簡單,但卻瘋狂血腥的讓人不敢相信。”

獨孤一柔想到自己吃下的那半顆人心,忽然覺得這世界真的太可笑了。

已經進了四月份,白天的時候天氣讓人感覺很舒服,不冷不熱,風吹著身上是一種令人著迷的透徹的舒服。但是到了晚上依然還有些涼,風從窗戶外面吹響的時候縮在被子裡的人們依稀還能感受到一點點冬天的味道。除了悶熱的夏天被窩裡的溫度總是讓人迷戀,開春時節在田地裡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早早進入了夢鄉。

穗寧縣治穗寧縣城並不大,全程的百姓加起來也沒有三千人。與其說這是一座城池,還不如說是一片被土牆圈起來的堡寨。土牆只有不足兩人高,若是身材格外高挑的人跳起來都能攀住牆沿。因為低矮且並不寬闊,城牆上自然不可能駐兵。而且縣城中衙役民勇都加起來也不足三百人,正是耕種農忙的時節,民勇也都各回各家忙活地裡的活計。

日常當值的不過是兩個捕快的一眾弟子和幫閒,加起來也不足五十個人。

縣令行裴,可是和裴家一個銅板的關係也沒有。雖然他堅稱自己是裴家的遠枝,但城裡的百姓卻沒人肯信他的。用捕快李老三的話來說,縣令大人要是裴家的遠枝,那我身上還有李氏皇族的血脈呢,怎麼也不見大唐皇帝陛下來認親?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明目張膽的說。

因為縣城太小了些,所以只有兩座城門,而且極簡陋。看起來其實這縣城連個堡寨都算不上,要知道那些世家大戶自己建造起來的堡寨城牆也有一丈多高,城門最起碼還建有門樓,箭樓。穗寧縣的城門只是兩扇大木門,毫無疑問衝城錘一下就能將其撞成齏粉。

城門裡面有一排低矮的房子,這便是縣城當值的人夜宿的地方。已經快近子時,低矮房子裡還亮著燈火,也不知道裡面的人睡了沒有。十幾個黑影出現在城門附近,為首的漢子點了點頭,他身邊的漢子隨即蹲下來,他的同伴抬腳踩在他的雙手扣成的人梯上,用力一踩藉著同伴向上拋的力度,他輕飄飄的躍進了土牆裡。接連進去四個人之後,城門裡面沉重的擋木被他們合力抬起來,吱呀一聲,城門被他們從裡面拉開。

十幾個漢子貓著腰快速沖到那排低矮木屋旁邊,為首的漢子貼近窗縫往裡面窺視了一會兒。

他比劃了幾個手勢,後面的同伴一起點了點頭,隨即有兩個人走到門口,幾乎同時抬腳踹了過去。咔嚓一聲,擋木被踹斷,外面的人握著橫刀衝了進去。

裡面響起喝問聲,然後是打鬥的聲音,為首的漢子等了一會兒見還沒收拾掉幾個連三腳貓功夫都不一定會的幫閒,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低聲罵了一句廢物,一把將蒙住口鼻的布扯了下來大步走進了房間。

“尉遲將軍?”

屋子裡的打鬥沒有繼續,伴著一聲有些不可思議的驚呼眾人都停了下來。

為首的彪悍漢子正是尉遲恭,他看了一眼叫出自己名字的那個縣衙幫閒忍不住問道:“你如何認得我?”

那人將手裡的橫刀丟在地上,行了一個大唐軍隊標準的軍禮:“卑職奉命再在此等候將軍已經小半個月了,請問將軍,殿下可在?”

尉遲恭更是驚訝,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夜襲穗寧縣縣城竟然會遇到專門在這裡等待自己的人,無論如何這都讓人有些難以接受。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那士兵一眼,似乎有些眼熟:“你是誰?”

“卑職是韓將軍麾下親兵隊副錢順生,奉了我家韓將軍的將令特意在此等候秦王殿下!”

縣衙大堂中,李世民看著面前這個自稱是韓將軍親兵隊副的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莫說尉遲恭驚詫莫名,便是他也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韓世鄂在哪兒?”

李世民問道。

錢順生抬起頭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將軍率軍在郡治淖城等待殿下到來。為了等到殿下,附近這四五個縣將軍都安排了人守著,卑職到了此處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奉我家韓將軍軍命等不到殿下或是沒有軍令不准返回大營。”

“韓世鄂……”

李世民眉頭挑了挑,隱隱間猜到了什麼:“韓世鄂怎麼知道孤會到此處來,他又是什麼時候到了這裡?”

“回殿下……”

錢順生說道:“殿下帶兵返回長安之後半個月,韓將軍和段志玄起了爭執,韓將軍要率軍前往長安接應殿下,段志玄只是不肯還要奪了韓將軍的兵權。當夜韓將軍便帶著我們這一軍人馬兩萬餘人從大營中衝了出來,韓將軍本打算往長安,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率軍轉向西南,沿著山下一路殺過來,附近的縣城都已經被韓將軍攻破,便是郡治淖城也已經被攻破。”

“你是說……”

李世民猛的站起來,看著錢順生一字一句的問道:“整個郡都在韓世鄂手裡?”

錢順生點了點頭帶著些許傲然道:“前後沒用半個月的時間便拿下全郡,韓將軍說,殿下必然要到這裡,所以先將這個郡打下來當做給殿下您擺的接風宴。”

“好!”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孤得韓世鄂,如漢高祖得韓信!”

與此處相隔不足三百里的郡治淖城,郡守宋繼仁的府邸中。戰戰兢兢的宋繼仁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安靜品茶的男子,臉色惶恐。他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大唐的正規府衛人馬,怎麼就吃飽了撐的打大唐的城池?而且面前這個傢伙還是堂堂從三品的將軍,率領數万大軍攻打只有不足兩千郡兵的淖城這他娘的不是欺負人麼。

“我只是暫借你這裡駐紮,等到我要等的人來了我自然會走,你不必如此心驚膽戰的。”

“您在等誰?”

宋繼仁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一個可能會來,也可能來不了的人。”

韓世鄂看著水杯中的清茶輕聲道:“若是等來了他的人,我便陪著他打下一片江山。若是等到的是朝廷的通告……”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不知道如今這天下還有誰敢接受自己這個大唐的叛臣。雖然李世民起兵返回長安他沒有隨行,但他才不會相信朝廷真能容得下自己。只有段志玄那個白痴才會抱有僥倖心理對皇帝給予希望。

若是秦王敗了,他只能逃進那片山。若他還沒有死心,只能往這邊來。

韓世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忽然笑了笑對宋繼仁問道:“城裡可有歌姬?尋幾個來唱些小曲聽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17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三章 怎敢不盡心做事?


(突然發現了一件事,寫到現在六百三十三章,二百二十幾萬,全面超越了帝冑啊……我需要得瑟,大力的得瑟。另外……小高潮結束了,大高潮要來了。)

長安城太極宮御書房

這幾日來明顯蒼老了許多的李淵心煩意亂的將奏摺甩在一邊,似乎是覺著不解氣,又將桌案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掃了下去。一方上好的硯台崩碎了一塊,一個白玉筆筒裂了一道縫隙,一只瓷杯碎成了無數片。

十幾份看過的​​沒看過的奏摺散亂在地,內侍總管高蓮生嚇得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吹去灑在奏摺上的墨汁,用袖口不斷的擦拭著,惶恐而不安。

“不許撿!”

李淵大步走過去從高蓮生手裡將奏摺奪過來再次甩在地上,然後抬起腳狠狠的踩了幾下。他此時的樣子哪裡像是一個帝王,更像是一個受了氣正在發洩的孩子。高蓮生從來沒有見過李淵生氣摔東西,也不知道怎麼了,皇帝脾氣最近越來越暴躁,曾經溫和寬厚的性子竟似全都消失不見了。

“陛下息怒。”

高蓮生垂著頭勸道:“國事再重,也不如陛下的身子重。”

李淵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道:“你也出去,朕想靜一靜。沒有朕的旨意誰都不許進御書房裡來,無論是誰!”

高蓮生張了張嘴卻不敢再勸,躬著身子退出了門外。輕手輕腳的出去之後將房門帶上,他挺直了身子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想起自己剛才撿起來那份奏摺上寫的字,心裡不由的一嘆。都說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人間至尊,要什麼有什麼,說什麼是什麼。可誰又知道皇帝其實是天下間最辛苦的那個?

秦王進了大山,沒有補給只怕會兇多吉少。高蓮生雖然常年在晉陽宮中做事,但西南那片連綿不盡的山脈有多凶險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傳說中那座大山裡面住著神仙,凡人不可以隨便進入否則必然有殺身之禍。

百姓們口口相傳著一個故事,大業初年的時候有一夥強盜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逃進了那座大山。

衙門裡的差役人手不足所以請動長安府兵協助捉拿,上千名官軍進入大山中繞了幾天也沒找到那些強盜。那些強盜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無奈之下領隊的將軍只得下令退出去。可山外面的人等了整整三日三夜卻沒見一個士兵出來,再組織人手進山搜尋的時候,在一條小溪邊發現了數百具屍體

三分之一的人死在這裡,其他人也憑空消失。

後來人們都說,這些士兵和強盜觸怒了山中的神仙,都被處死在山中了。高蓮生不相信有什麼神仙,但他卻堅信那片大山太兇惡,即便準備充足的上千人馬進山到現在依然沒有人發現他們,只能說明他們在山中迷路後找不到回來的方向,被活活困死在山林中。

秦王殿下竟是寧願鑽進大山裡送死,也不願意回來認個錯。

怪不得陛下如此氣憤,嚴令李孝恭將秦王帶回來的旨意才發出去沒多久,秦王消失在茫茫大山中的消息就到了太極宮裡,對於一個剛剛失去了妻子和兩個兒子的人來說,另一個兒子已經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想到秦王,高蓮生就想到了燕王。

他嘴角挑了挑緩緩搖頭,心說連自己這個閹人都看得出來皇帝不可能認下這個兒子,真不知道朝中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擠破頭的往燕王身邊靠,就連納言裴寂大人,光祿大夫劉政會大人似乎都和燕王走的頗親近。這些人難道看不出來,皇帝對燕王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李淵在御書房中生悶氣,但李閒這幾日卻過的很快活。他就好像一個沒事的閒人似的,整日帶著幾個隨從在長安城中閒逛。就好像皇后的死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似的,李淵甚至懷疑,若不是皇后太子大喪期間長安城裡的青樓酒樓都不許營業,他甚至會一家一家全都逛一遍。

李淵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的煩躁越來越濃烈了些。

“陛下……”

門外響起高蓮生的聲音。

“朕剛剛說過的話你就忘了?!滾!”

李淵想抓起一件東西砸到門那邊去,卻發現桌案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了。

“監門衛將軍獨孤學求見,陛下您之前吩咐的讓他趕緊過來……”

高蓮生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說道。

“讓他進來吧”

李淵微微愕然,隨即懊惱的搖了搖頭。

獨孤學推開門走進來,看著一地的狼藉心裡一緊。

“臣獨孤學叩見陛下。”

“免了吧!”

李淵擺了擺手道:“現在你就去,將囚在東宮的那個叫張婉承的女人帶進宮裡來,隨意安排個地方,你親自看守。不要怠慢也不准她出去,她需要什麼能滿足的就給她,但絕不許有外人探視,現在就去!”

“喏!”

獨孤學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走,走出御書房的門口與高蓮生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隨即都搖頭苦笑,獨孤學嘆了口氣快步離去。只是誰也不曾看見,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出了太極宮之後忽然嘴角挑了挑,似乎是很開心的笑了一下。

李閒帶著青鳶和凰鸞還有四五個護衛漫步在長安街頭,似乎對兩邊的店鋪都極有興趣似的。但說句實話,長安城的佈局太單調了些,每一條街道幾乎全都相同,若不是店面不同甚至會給人一種原地打轉的錯覺。

他沒有穿王服,而是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長衫。腰間束一條玉帶,上面還掛了一個做工極​​精美的玉佩卻去了紅色的穗子。本就是極標緻清秀的模樣,這一身衣衫裝扮更顯得風流倜儻。一路上走過來,也不知道讓多少婦人少女忍不住追著看。

長安城中民風開放,四月間,女子們已經換上了紗裙展露自己妙曼的身姿。只是非常時期,紗裙也皆是素色。這段日子青樓不許營業,難得休息的女子們倚著窗口閒談,也不知道是誰眼尖先看到了李閒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讚嘆,隨即這一扇窗口就被幾顆小腦袋擠滿。

“好標緻的公子……若是和這樣的人春風一度,姑奶奶我不收他錢!”

“你想得倒是很美呢,你沒見人家一身錦衣?顯然是有功名在身的,豈會看的上咱們這殘花敗柳?”

“我呸!”

之前說話的女子白了她一眼道:“有功名在身的……六部九卿那些個做官的,姑奶奶我幾乎睡了個遍!”

走在大街上的李閒沒有注意到窗口那鶯鶯燕燕的美人,他的視線時而掃過路邊那些小攤,就好像真的對長安城中一人一物都感興趣似的。他的步伐走的極緩慢,不時停下腳步和身後的隨從低聲交談幾句。

轉眼到了正午時候,李閒看了看不遠處有個小吃攤子便走了過去。隨意選了個桌子坐下來,吩咐老闆來幾碗熱麵。眼神掃過大街,那些一路上跟著他們的人立刻裝作停下來選購東西。

李閒笑了笑,心說宮裡派出來的這些人真不夠專業。

“呦……這不是吳掌櫃麼?怎麼自家店裡的包子不吃來關顧我生意了。”

賣熱面的老闆看到了個熟人,微笑著打招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賣什麼的,現在什麼時候,老子還敢殺生?萬一讓京兆尹和長安府的人知道了,皇后太子大喪期間動刀見血,老子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姓吳的老闆坐下來,有意無意的看了李閒一眼視線隨即離開。

“給我來一大碗麵條……哎呀我說老孫你竟然敢在麵條裡放青菜,難道不知道大喪期間不許出現紅綠這樣鮮豔的東西?滿大街都是素服百姓,就連青樓的紅燈籠都摘了,你竟然還敢放青菜!”

“吳掌櫃啊,你這樣大喊大叫的我這小本生意還做不做?”

“不跟你開玩笑了,老子肚子都餓癟了。你手腳麻利點,老子吃完了還得回去關門睡大覺呢。沒機會參軍上陣廝殺,我得趕緊做個攻城拔寨的好夢去。變作一個率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打下一座城再打下一座城……”

他喋喋不休的說著,越說越是興奮。

李閒聽到這番話後笑了笑,眼神變得明亮起來。

絳郡垣縣

垣縣緊鄰黃河,是絳郡最南面的一個縣治所在,這裡之所以顯得特別重要,是因為此地是黃河上船隻的一個中途補給站,從東面而來的船隻在這裡進行最後一次補給,就能直達都城長安。而從長安方嚮往東面去的船隻,到了垣縣基本上攜帶的補給也已經消耗了大部分,必須在這裡補充,否則下一站便要到千里之外的河陽才有比較大的碼頭靠岸。

自從大唐立國之後,知道此地的重要所以安置了兩個折衝營兩千四百府衛精兵鎮守。守城的將軍是從五品游擊將軍方通,此人是當初李淵在太原起兵時候招募來的江湖草莽,但極有頭腦,作戰又勇敢,只短短一年間便從一個普通士兵升為從六品振威校尉,大唐立國後晉升為游擊將軍,奉命駐守垣縣。

垣縣縣城緊挨著碼頭,也可以說縣城的南門就是碼頭的一部分。方通將兩個折衝營的人馬分別置於垣縣南門和東門外,他自己就親自帶著一營兵馬駐紮在南門碼頭。

四月二十三這天,一艘從江南來的大船停靠在碼頭上。船上載著的都是今年的新茶,要送到長安皇宮裡去。碼頭主事不敢怠慢,特意找了個好船位讓大船停泊。這船上打著的標識是大唐官船,船上負責押運茶葉的官員印信和通關文碟俱全所以沒有什麼可懷疑的。駐紮在碼頭的官軍例行公事檢查一番後便下了船,每個人手裡都多了一小包新茶所以都心情不錯。

到了深夜時候,這艘運新茶的官船上忽然衝出去幾十個黑衣漢子,手裡無一例外的拎著一個臉盆大小的包裹迅速的分散出去,不多時,碼頭便被一片爆炸聲掩埋。火光燒起之後,數不清的蜈蚣快船從下游飛一般而來,趁著大火,蜈蚣快船上的黑甲武士迅速登岸,不多時便控制了碼頭。

一個身材稍顯矮了些但極壯實的黑臉漢子拎著一對格外嚇人的銅錘,嘿嘿怪笑了幾聲帶著大隊精銳士兵直撲折衝營的駐地!

據此三十里外,數百艘大船緩緩而行。在一艘巨大的五牙大船的船頭,站著一個一襲儒衫的年輕男子。他負手而立,看著遠處隱隱可見的火光平靜說道:“主公不惜將自己押在長安城裡以鬆懈李唐戒備之心,你我怎麼敢不盡心做事?此次出征務求一個快字,長安城中被李世民折騰亂了,李淵手下幾個善戰的將軍要么被處死要么逃亡要么分派出去鎮壓叛亂,李孝恭帶人追殺李世民,李道宗率軍接管段志玄的人馬,劉弘基被去了官職賦閒在家,屈突通不知所終,殷開山被砍了腦袋,河東郡精兵都被調走,如此大好時機如不把握……你我如何對得起主公這般妙算?”

他身後數十大將整齊答道:“請軍師吩咐!”

儒衫男子看向遠處,指了指前方說道:“先平河東,直搗長安!”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21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四章 你自己去解釋


碼頭上的爆炸聲此起彼伏,戰船,官船,在火光中緩緩的沉了下去,但軍稽衛白日早就看好了目標所以基本上沒有傷及商船,但火一旦燒起來哪裡還控制的住,不少商船也受到了波及,百姓和碼頭上縣衙僱傭的一眾打手驚慌失措的呼喊聲甚至將爆炸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百餘艘蜈蚣快船從下游飛一般而來,在沒有起火的地方靠岸後,手持兩支銅錘的裴行儼第一個跳了上去,看著燒透了半邊天的大火,裴行儼嘿嘿怪笑了兩聲,拎著一對銅錘在先到的軍稽衛引領下直奔垣縣南門唐軍折衝營的駐地殺了過去,他竟是不等後面的士兵跟上來,只帶著四五百先上岸的精甲士兵直衝唐軍大營。

垣縣游擊將軍方通正睡的安穩,猛然間被爆炸聲驚醒,連忙吩咐親兵去查看,他自己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被他帶出城來過夜的那個青樓女子嚇得面無血色,光著身子縮在被子裡嚇得不知所措。方通穿上衣服自己卻扣不上袢甲絛,轉身對那女子大吼道:“快滾過來幫老子!”

誰知道那女子竟然直接被他這一聲大吼嚇得昏了過去,方通大怒,索性將皮甲丟在一邊抓起朴刀就衝了出去。

他麾下這個折衝營的士兵其實是收攏各地的降兵,郡兵,民勇之後重新整合後劃分的,雖然在一起集訓了已經差不多有一年,但真實的戰力遠不似看起來那麼強大。驟然遇襲,號角聲雖然已經吹響但很多士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方通衝出自己大帳的時候,大營中已經亂作了一團。他大聲吩咐著讓士兵們整隊,可亂哄哄中命令根本就執行不下去。方通暴怒中接連揮刀劈死了三個嚇傻了亂跑的士兵,這才勉強將士兵們收攏起來。正這個時候,之前派出去查看的親兵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一邊大口喘氣一邊對方通報告說:“將軍,碼頭上起了大火,有賊兵趁亂已經靠岸殺過來了。”

“誰的人馬?!”

“不知!屬下只看到來人盡穿黑甲,人數卻不甚多,大概三五百正往大營這邊衝過來。”

“三五百人也想作亂?”

方通冷笑了一聲回頭大喊道:“聽到沒有,賊兵只有三五百人你們怕個屁。鄧川,你現在就趕去東門大營,告訴副將李水讓他帶兵進縣城,不要急著趕來策應。這說不得是賊人聲東擊西之計,讓他守好縣城便是!”

“喏!”

那親兵轉身跑了出去,找了一匹戰馬騎上直奔東門方向而去。

方通剛將人馬整頓好,裴行儼帶著三五百精甲士兵就已經殺了過來。方通見對方雖然人少但士氣如虹,知道這些人絕不是普通山匪水賊,但他手下的兵力是對方的三倍,他也沒有什麼擔心的。

“乙團在左,丙團在右,甲團跟著我居中,品字形壓過去,待我中路和敵人交手之後,兩翼的人馬迅速撲過去將敵人包圍住,聽清楚了沒有!”

方通一邊向前大步前行一邊下令道。

他手下幾個校尉應了一聲,帶著各自的團快速的改變陣型。品字陣型還沒有完全成型,燕雲軍已經如一條長槊般筆直刺了過來。

“品字陣?”

沖在最前面的裴行儼藉著火光看清唐軍的佈置後冷笑了一聲,回身對麾下士兵喊道:“唐軍要包圍咱們,告訴老子如何破了這品字陣型!”

“殺穿!”

一聲簡單而粗暴的喊聲整齊響起,裴行儼哈哈大笑道:“他娘的那唐軍將領以為自己是雄闊海麼,除了雄闊海的重甲陌刀營誰敢攔在老子​​面前!”

說話間,雙方的人馬狠狠的撞在一起立刻就激起了一層血浪。燕雲軍的衝擊陣型狠狠撞在唐軍佈置的多排橫列方陣上,按理說方陣防禦本是最有效的陣型,外圍以長矛手和盾牌手配合,便是騎兵也不敢輕易撞在刺猬一樣的方陣上。但方通欺負裴行儼兵少,準備以三個方陣合圍對方。

但他手下這些整頓起來的折衝營士兵哪裡會是身經百戰的燕雲軍精銳的對手,只片刻,唐軍中路的這個團就被燕雲軍殺穿了兩層。

裴行儼一錘將一個唐軍士兵橫著砸飛了出去​​,這一錘狠狠的擂在那士兵心口上,砰地一聲,唐軍士兵的胸甲瞬間就癟下去一個大坑,胸口往裡凹陷了進去。身子彎曲著向後倒飛,看起來就好像一隻煮熟了的大蝦似的。

許是太久沒有如此廝殺過,裴行儼顯得格外的興奮。他手裡的雙錘一下接著一下遞出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擋得住他出手一錘。唐軍甲團校尉周興海眼看著對方太兇惡有心退避,但奈何對方被他身上的校尉甲胄吸引了過來。三兩下將面前的唐軍士兵划拉開,闊步朝著他這邊殺了過來。

周興海大懼,本想逃走可一想到後隊將軍親自督戰,心一橫舞動朴刀迎著裴行儼衝了過去,裴行儼一看對方竟然有膽子殺過來頓時來了興致。他與人交手少有人敵,變態的高手雖然不少可大部分都在燕雲軍中,平日裡切磋好生的無趣,總不如戰場上刀刀見血來的爽快暢快。

此時見那唐軍校尉身材魁梧顯然是個武藝不俗的,他頓時開心起來。

燕雲軍士兵雖然人數比唐軍折衝營的人馬少了近三分之二,但這些士兵都是徐世績麾下身經百戰的齊郡子弟兵自然無懼,齊郡精兵名聞天下,當初在清風山一戰,徐世績領兵五萬埋伏大敗杜伏威部下石敢當的十幾萬大軍,其中三千齊郡營精銳殺入敵陣,竟是硬生生將十幾萬江淮軍殺了一個對穿,出陣時候三千精銳只剩下七百餘人,但死於這三千精銳之手的江淮軍不下一萬五千!

他們又怎麼會將千餘人的唐軍折衝營士兵看在眼裡?

六七條硬槊跟在裴行儼身後,見著一人戳死一人,動作乾脆利落的讓人咋舌。他們的出手速度遠比唐軍要快的多,兩人相遇,唐軍士兵才舉刀齊郡精銳的長槊已經刺穿了敵人的心臟。戰場上廝殺,比的就是誰的動作快誰下手狠辣無情,若是心存僥倖那便絕沒有僥倖的可能。

這六七個齊郡精兵的長槊分開兩邊,但凡是靠近裴行儼的唐軍士兵來一個戳死一個。裴行儼無需顧忌左右筆直的朝著周興海殺了過去,他殺的興起本以為對方是個武藝不俗的,跑動中忽然躍起來一錘砸向周興海的頭顱,這一下極突兀,也不知道他兩條腿怎麼會有如此強的爆發力,這一躍竟然足有四五米的距離當頭一錘擂了下去。

周興海下意識的舉刀格擋,當的一聲,那朴刀竟是被直接砸成了兩截,銅錘沒有受到阻攔一般繼續下砸,噗的一聲將周興海的腦袋砸成了爛西瓜。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血液一下子激盪出來,濺了裴行儼一臉。

一錘砸死了周興海,裴行儼倒是愣了一下隨即破口大罵:“如此不濟你他娘的衝過來幹嘛?”

他倒像是被羞辱了似的,輪動銅錘瘋了一般殺了出去。三百人一個團的唐軍折衝營哪裡擋得住這瘋虎,方通佈置的品字陣型在裴行儼面前根本就是個笑話。中路的甲團只堅持了不足十分鐘就被燕雲軍殺穿了過去,左右兩翼的兩個團還沒來得及合圍,燕雲軍就已經殺到甲團後面去了。

“快合圍!快合圍!”

方通騎著戰馬大聲呼喊著,可哪裡是他想合圍就能合圍上的?

正大喊著,那使雙錘的漢子已經到了他身前。方通下意識的劈刀砍了下去,但見那漢子左手錘舉起來鐺的一聲將他手裡朴刀震開,右手錘橫著掃出去咔嚓一聲將戰馬的兩條前腿掃斷。

戰馬疼的嘶鳴了一聲撲倒在地,周興海虎口巨震朴刀脫手又狼狽的從戰馬上摔了下來,知道對方太凶狠不敢直接站起來,忍著疼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才想起身觀察對方身形所在,臉剛抬起來就看到那一個西瓜大小的銅錘已經到了他眼睛前面。那大錘在他瞳孔裡逐漸放大,隨即重重的擂在他的面門上。

噗的一聲,方通的臉沒了。

一張臉凹進去,什麼都沒了。鼻子,嘴巴,眼睛全都消失不見,太陽穴從兩邊爆開,一股血箭一樣射了出去。

方通的身子猛的向後一仰倒在地上,死相淒慘。

裴行儼收錘看了他一眼,隨即噁心的一哆嗦:“真他媽醜……”

裴行儼將垣縣南門唐軍折衝營擊潰之後,後續的燕雲軍已經將碼頭徹底控制住。前後也就不到一個時辰,垣縣南門便被攻破,大批黑甲精銳順著南門殺了進去,唐軍折衝營另一個首領李水帶著士兵只抵抗了半個多小時便扛不住燕雲軍兇猛如虎的攻勢,以齊郡精銳為先鋒的燕雲軍,攻打這樣一座縣城簡直沒有任何懸念。

當夜,垣縣府庫中的所有糧草輜重都被燕雲軍搬上了大船,到了天亮的時候百姓們戰戰兢兢的拉開房門才發現,垣縣已經換了主人。

徐世績站在垣縣南門的城牆上,看著這座城池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接下來要下的命令有些殘忍,但想到主公還在長安城中冒著天大的風險,他的眼神就逐漸變得冷硬下來。

城中所有唐軍降兵和縣衙官府的官員一個不剩全都被徐世績下令砍了腦袋,遊騎和斥候已經連夜搜索了垣縣方圓二十里之內,所有逃走的唐軍士兵也一個不剩都被抓了回來。一千多顆人頭被斬落,南門外碼頭邊的河水被染紅了好大一片。

然後徐世績讓人貼出去告示,所有百姓二十日之內不許出城否則殺無赦。他便是心腸再硬也做不出屠城這種事,雖然現在力求一個快字,為了保證消息不被洩露屠掉這一個縣城的百姓也不算什麼,可讓他下這樣的軍令確實有些為難。

正在他看著城中那些百姓心情有些矛盾的時候,卻見一員大將帶著上千甲士進入城中,從南街開始殺起,城中三千餘百姓竟是被殺了個乾淨。

不多時,渾身是血的伍天錫緩步走上城牆,抱拳對徐世績說道:“末將擅自下令屠城,觸犯了軍律請軍師責罰!”

徐世績嘴角挑了挑,轉過身子一言不發。

“非常時期……這件事你可以日後自己向主公解釋。”

過了很久,徐世績緩緩的說道:“傳我軍令,自即日起由伍天錫為先鋒將軍,裴行儼調回中軍聽令。”

伍天錫眼神一亮,隨即鄭重的點了點頭。

一切為了主公。

徐世績看向城門外的大河,長嘆了一聲:“這便是戰爭。”

自這天起,沿河而上的燕雲軍先鋒軍,一路上遇到的船隻,無論漁船官船一律屠盡,自垣縣至河東郡,殺人逾萬。黃河下游,日日可見浮屍。沿河兩岸,唐軍堡寨營地盡數被屠滅。也正是因為這一路上的血腥暴力,日後伍天錫得了一個人屠的稱號。

當燕雲先鋒軍進入河東郡之後,看著前面那座大城伍天錫默然而立。想到垣縣屠城那日之前,軍師曾找自己單獨談話的內容伍天錫就不得不搖頭苦笑。

“我乃三軍之帥,屠城之令若是出自我口,便惡了整個燕雲軍之名……若出自你手,只惡了你一人之名……他日主公面前,我自然會謝罪。 ”

軍師的話猶然在耳,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日後會被多少人唾罵。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27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們沒這個資格

   
時間眨眼而過,轉眼間李閒在長安城裡已經過了半個月,以外臣的身份參加了皇后的葬禮之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太極宮,令人不得不有些想法的是,皇帝也再也沒有召見過他。這讓本來打算巴結一下燕王的朝臣都開始猶豫起來。這似乎是一個訊號,一個皇帝有意疏遠燕王的訊號。

在李閒到了長安之後的第十六天,齊王外圍突然多了數百名禁軍,附近幾條街都變得戒備森嚴起​​來,雖然李閒的出行並沒有受到禁制,但無疑這變故其中的含義讓人不得不深思一番。

曾經拜訪過燕王的朝臣再也沒有登,打算拜訪燕王的人也打了退堂鼓。從炙手可熱的權臣到被冷落,這個過程似乎太快了些。便是和燕王一直的頗親近的納言裴寂和光祿大夫劉政會似乎也刻意表現的冷淡起來,其他人似乎是嗅到了什麼,於是朝中開始出現針對李閒的聲音。

李閒到了長安城之後的第二十天,早朝之後出現了第一份彈劾他的奏摺。這奏摺到了李淵手裡之後卻又沒了聲息,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一點回音。這份奏摺彈劾燕王李閒出身草莽,不尊禮法,不懂規矩,不知輕重。

知道這件事的並不多,除了寫奏摺的人和皇帝之外,便是朝中寥寥幾位權利極大的重臣知道,裴寂,劉政會,蕭瑀,柴紹和虞世南等人。但是沒有紙裡能包住火的事,很快朝廷裡便漸有傳言說皇帝有意剝奪了李閒的軍權,更有甚者說皇帝因為李閒在皇后葬禮時候有些大不敬的舉動準備將其拿下入獄。

因為這份奏摺陛下沒有批覆明示,所以那些善於鑽營的朝臣以為等到了一個機會。他們以為揣摩透著了聖意,所以彈劾李閒的奏摺越來越多起來。

本以為這樣做是窺破了天機依照皇帝意思做事的朝臣們,自然不會知道第一個上奏摺彈劾燕王的御史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趕出了京城跑去一個窮鄉僻壤的小縣做縣令,只怕這輩子都別想再回到京畿重地任職。從七品和御史和從七品的縣令看起來品級相同,但要知道御史在朝中可是一種極特殊的存在。

到了地方上,不懂得如何做官,在朝中又得罪了不少人的這位御史,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朝中被他參過的某位大人物隨便打個招呼而被整死。一個小小的縣令,隨便一個郡守上奏摺說他幾句不是之處,只怕這輩子的前途也就到了盡頭。

但這件事皇帝並沒有公開,所以朝臣們知道的不多。

到了李閒入住齊王第二十五天的時候,一天之中皇帝收到彈劾燕王的奏摺就有十三份。所彈劾之事也終於從一些禮法上的小事升級到了燕王有謀逆之心的高度來,寫這份奏摺的是新任吏部員外郎方正然。他以為自己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可以憑藉扳倒燕王以青史留名而沾沾自喜,卻哪裡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舉動終於將李淵最後的忍耐也給得崩塌下來。

“白痴!”

“一群白痴!”

御書房中,李淵氣得一邊踱步一邊破口大罵。

能進御書房的朝臣並不多,能時常聽到皇帝罵人的朝臣更不多。數來數去,能有資格經常進御書房的也就那麼十幾個人。而如今還在長安城裡的,不超過六個。裴寂,劉政會,蕭瑀,虞世南,劉弘基,柴紹。其他幾個御書房裡的常客,此時都不在長安城內,比如李道宗去了東都大營,李孝恭率軍追擊李世民。

劉弘基被去了所有官職賦閒在家,說起來還是因為他功勞太大的緣故才保住了命。

蕭瑀是大隋蕭皇后的弟弟,楊廣被宇文化及縊死在江都之後,他從江都逃出來一路輾轉到了長安,沒多久就受到了李淵的重用。此人極有才學,在太子和秦王之爭中些許偏向秦王,但因為並沒有直接參與所以沒有受到牽連。

虞世南是大隋權臣虞世基的弟弟,此人詩書一絕。心思也極靈動透徹,做官卻深懂中庸之道。因為有大隋朝顛覆時候他哥哥這前車之鑑,所以他更是小心謹慎。

李淵大聲罵人,下面欠著身子坐著的幾個重臣站起來也不是,繼續坐著也不是,一個個看起來都很侷促不安。尤其是蕭瑀,在皇帝有意無意的掃過他一眼之後臉尤為難看。而裴寂和劉政會的表情與他相比倒是輕鬆了不少。

“方正然是個膽小如鼠的,朕就不相信沒有人指使他有這麼大膽子!”

李淵暴怒的說道:“下面那些人白癡也就罷了,你們幾個之中竟然也有人如此白痴!朕壓下宋宇的奏摺不發,將宋宇貶到地方上做官難道你們還不懂朕什麼意思?就算你們不懂朕的意思,難道你們不知道大唐現在是​​什麼時期?!”

李淵將桌案上的幾份奏摺一股腦摔在地上,大聲罵道:“你們以為他如今在長安城裡就大唐平安無事了?難道你們忘了他手下有三十萬兵?!”

李淵看著蕭瑀問道:“蕭瑀,朕問你,如果朕真的拿辦了李閒,燕雲軍那三十萬兵你可有辦法平了?”

“臣……願意領兵鎮壓叛亂!”

蕭瑀咬了咬說道。

李淵一愣,隨即怒極反笑:“你願意領兵?哈哈……你是不是以為領兵作戰和你寫文章一樣簡單輕易?你是不是以為徐世績,宇文士及這樣的帥才都是白痴擺設?你是不是以為羅士信程知節這樣的勇將都是瓶般易碎?還是你以為你比誰都強,提筆可治國,領兵可安邦?”

“不懂軍務朕不怪你們,但不懂為臣之道只想著巴結朕逢迎朕朕要你們何用?更何況,你們連馬屁都拍不對!”

李淵緩了口氣,憤怒而無奈的說道:“朕是派了幾百禁軍在齊王外戒備,只有白痴才會覺著朕是想圈禁他!他只帶了二十幾個隨從就敢進長安城,依仗的是什麼?不是別的,而是他有這個實力!不說遠在東平郡那二十幾萬兵,只說長安城北邊就有他數萬部下!城北的燕雲軍每隔三五日南下二三里,現在距離長安不足四十里!”

“朕好不容易安撫住他,讓他安心做朕的臣子。哪怕他不是個忠心的臣子朕也需要這個臣子,但你們呢?你們現在卻想把他反!你們只看到了朕派兵,卻不知道朕給了他一份若是有人威脅到了他的安危,他在長安殺人而無罪的旨意吧?!”

李淵恨其不爭的掃了一眼幾個重臣,無奈的嘆氣道:“朕現在想的是……若是你們當中某些人以為他失勢跑去羞辱他,被他一刀斬了……朕還得費心思給你們羅織個罪名,你們死都不得好死!”

這話太重了些,如刀子剜心一般。

李淵調了數百禁軍圍了齊王,李閒出行必有不少便衣禁衛隨行,監視他只是其中一個緣故,另一個原因是因為獨孤學得到了消息,朝廷中某些自以為窺破了天機的朝臣,想要在秦王回來之前做些大事,為自己以後謀個好前程。

不是李淵對李閒真的好,而是他現在不得不這樣做。如今大唐已經無力應付燕雲軍,李道宗去接管東都唐軍大營,但燕雲軍宇文士及所部忽然後撤四十里,將東都讓了出來。李道宗不得不率軍遞補過去圍住東都,這樣一來十幾萬唐軍被牽制在洛陽城下,根本抽不出來。

李孝恭帶著長安兵一部追擊李世民,如今已經繞過那片山脈距離長安太遠,若是長安出事根本來不及回防。河東郡的兵數萬調到了長安城裡,可就因為長安城北面那幾萬燕雲軍人馬在,長安城裡的守軍也不敢輕易派出去。河東郡已經空了,再想調兵只能從龍興之地太原調兵,可這樣一來,大唐的軍隊將被徹底牽扯住,能調用的人馬不會超過三五萬人!

萬一竇建德來攻,萬一南邊的蕭銑頭腦一熱率軍向北進攻,萬一幽州羅藝再有不臣之心,萬一草原上的突厥人趁機南下,萬一隴右之地有人謀亂……這些都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萬一這些萬一發生,那麼大唐的江山就面臨崩潰。

李淵一直在李閒面前表現的很強勢,一直在標榜自己的大唐何其威武。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無非是打腫臉充胖子罷了。如果李閒真的反了,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反了,他拿什麼來對付李閒?

萬一那些白痴臣子真就頭腦一熱做出傻事來,李閒死在了長安城裡。那沒了李閒的壓制,他手下那些虎將還不將大唐的江山掀一個底朝天?

現在大唐的兵力真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除去地方各郡必須保留的郡兵之外,現在能抽調的人馬連燕雲軍的五分之一都沒有!

李淵如何會不生氣?

李閒看著手裡的一塊鐵牌子眼神有些玩味,看了一會兒隨意拋在桌子上有些挪揄的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免死金牌?分明是鐵製的,哪裡有一點金子……小氣,太小氣了些。”

被李淵派來給李閒送免死金牌的是按道理這個時候不應該外出的李慧寧,這個命運多輒的子這些日子明顯憔悴了不少。李元吉的死,李建成的死,再加上皇后竇氏的死,這接二連三的至親死去幾乎將她擊倒,所以她對於李閒說的笑話一絲也沒覺著好笑。

“這牌子珍貴在它的意義,這可是父皇頒發的第一面免死金牌。”

李慧寧聲音有些乾澀的釋道。

“意義就在於它是那個第一?”

李閒笑了笑問道。

“意義是因為你是這個第一。”

李慧寧微微皺眉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母親才過世你怎麼就能笑得出來?雖然她不曾予你養育之恩,但好歹她是你的親生母親……為什麼我在你臉上看不到一點悲傷?”

李閒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道:“因為我沒有悲傷。”

他看著李慧寧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我痛哭流涕,如果我心悲戚絕,你會不會又說我虛偽?”

李慧寧一怔,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閒回椅子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後笑了笑說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我裝也應該裝的痛苦些?既然皇帝沒有這個意思,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畢竟……”

李慧寧張了張嘴,卻被李閒有些粗暴的打斷:“即便有所謂的關係在,但在我眼裡她和路人無異。我不會假惺惺的說什麼血濃於水之類的話,事實上,我阿爺張仲堅給我一碗水也比那所謂的血要濃的多。別來指責我,你,死了的她,包括皇帝都沒有這個資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33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個月不需要褲子

   
李慧寧怔怔無語,她抬起頭看了李閒一眼,分明來之前有好多話要說,其中不乏責備的言語,可聽李閒說完這番話之後,她所有想說的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她忽然明白過來,自己確實沒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指責李閒。

沒有付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強求回報?

自己強求李閒剛剛回到長安就做一個孝子,給一位從未謀面甚至當初拋棄她的母親盡孝道是不是太過分了些?自己如此,父親何嘗不更是如此?強求他做一個李家的好兒子,強求他做一個大唐的好臣子,到了現在卻根本就沒有付出些什麼來換取要求的東西。僅僅是外面那所謂保護安全而派來的幾百禁軍,僅僅是一塊一點金子都沒有的免死金牌?

現在她才明白,李閒剛才那句話裡的諷刺意味有多濃。用一塊破鐵,就想換來所有的忠心耿耿,李閒心裡的不甘和悲憤該有多濃烈,而自己卻還在埋怨他做的不夠好!他已經願意放棄爭霸天下,他願意不去想那把椅子,而自己卻還在埋怨他做的還不夠多!

想到這些,李慧寧心裡的歉疚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只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看不到別人付出的東西,這是一種多無恥的自私?相比於李閒來說,更應該被責備的倒應該是自己那個只想牢牢坐在那把椅子上的父親!他想得到李閒手裡那四十個郡的疆域,得到那三十萬兵,而願意付出的僅僅是這一塊看起來根本不值錢的鐵牌子!

“安之……”

李慧寧抬起頭有些淒婉的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該責備你。”

“沒什麼。”

李閒擺了擺手道:“如果你有我和我一樣的經歷,你就會將所有別人的白眼和指責都不必當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若是謾罵指責可以殺人,也不知道我已經死了多少次。說不得體無完膚,早就看不出來是個人形。”

李慧寧被這句話刺傷了心,她發現自己只看到了李閒光鮮的一面,卻忘記了他幼年時候的淒苦,而自己看不見的,往往都被忽視掉了。

“院子外面那些禁軍……父親的意思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畢竟長安城裡現在還不太平,萬一有些小人覺著你身邊帶著的侍衛少便起了齷齪的心思怎麼辦。你不是被禁錮,如果你不喜我可以回去跟父親說,請他將禁軍調回去。”

“沒這個必要!”

李閒微笑著說道:“有數百大唐銳禁軍給我做保鏢,還不用我出工錢,這麼好的事我為什麼要拒絕?出行時候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隨行保護,這份待遇想來我也是大唐立國之後第一個享受到的吧?”

李慧寧的臉本來就極難看,李閒的每一句話裡又都藏著刀子,所以讓她生出來一種想要立刻落荒而逃的感覺,她不知道再說什麼,父親交待的事已經都做完了,似乎也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

“我先回去了。”

李慧寧起身,歉然的看了李閒一眼道:“若是你在長安城有什麼需要,可派人找我。”

“知道了”

李閒沒說多謝,他站起來微笑著說道:“我也不留你,你在我這裡的時間越久對你越沒有好處。你知道我的身份,但很多人還不知道。莫要讓外面的人亂嚼舌根子,我手裡的刀子雖然夠快,但不一定割的過來。”

這句話終於讓李慧寧笑了笑,她嘴角微微上翹,但忽然想到話裡隱晦的意思,她又是一陣羞惱。

“我走了。”

她轉身就要往外,李閒忽然叫住她壓低聲音問道:“心裡還有憤怒嗎?”

“什麼憤怒?”

“柴紹。”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要不我再去幫你打他一頓?”

李閒指了指桌子上免死金牌笑道:“我現在手裡有這個,就算再把他揍成豬頭也沒人敢說什麼。現在我終於發現這東西的用處了,最起碼可以拿出來嚇唬人。尤其是在長安城裡,絕對能夠嚇住人。”

“你本身的身份就足夠嚇人了,何必依仗那牌子?”

李慧寧說了一句,隨即舉步往外了出去。

看著李慧寧的背影,李閒的眼神中有一種複雜的意味。剛才這個人對他充滿了歉疚,其實說起來,李閒心中的歉疚之心似乎要更重一些。這已經不是李閒第一次利用這個人了,雖然沒有傷害到她,但毫無疑問,這樣做無論如何都有些不太光彩。

不說別的,只說這次能帶兵來長安若不是藉口護送李慧寧回來報訊是絕無可能的。所有的算計都建立在李慧寧的基礎上,如果沒有她,計劃最關鍵的一步就難以實施。

“沒有什麼補償你的啊……”

李閒揉了揉發酸的眉角,嘆了口氣自語道:“所以才頭疼。”

李閒還是如往日一樣,早晨起床之後洗漱一番便帶著隨從出閒逛,到哪裡餓了,便找一些小吃來填飽肚子。酒樓要等到足了四十九日才能開營業,也不知道那些酒樓的老闆會不會愁的薅頭髮。青樓也自然是一樣的,這四十九日不能接客著實讓樓子裡的姑娘們好好歇​​歇,就是不知道會累死多少黃瓜。

李閒出,他的護衛一個不少的跟著。一左一右兩個人陪伴,一個冷面刀客聶奪在前面開路,一個玉面儒衫的伍雲召在後面跟著。十八個青衫刀客亦步亦趨,這架勢其實在長安城已經算得上飛揚跋扈。

長安城除了官差官軍之外不許帶刀,倒是允許佩劍。由此可見刀和劍的區別有多大,刀屬於凶器,而在這個時代劍卻屬於飾品。

因為是隨意出行,青鳶也就不必背著鐵傘,當然黑刀是必須要抱著的。凰鸞倒是自在些,大鐵槍和巨闕劍都不用隨身攜帶,身上顯得輕鬆了不少。

這一行人所到之處必然引起圍觀,不少人都在猜測他們到底什麼身份。怎麼就敢明目張膽的帶刀在大街上行,而偏偏京兆尹和長安的官差沒有一個敢管的。當然也有認識或者猜到李閒身份的百姓,悄悄指著李閒的背影極自豪的吹噓:“你們不知道那是誰?太無知了吧……那是燕王殿下,就是在遼東幹殘了乙支文德那個燕王!”

到一家青樓口的時候李閒頓住腳步,看著倚著窗戶幾個百無聊賴的女子忽然笑了笑道:“應該販賣幾筐胡蘿蔔賣,一頭大一頭小比黃瓜好用些。”

“胡蘿蔔是什麼?”

青鳶不的問道。

李閒這才醒悟,胡蘿蔔是十三世紀才從伊朗傳入中國的,這個時候哪裡來的胡蘿蔔。所以他一本正經的釋道:“就是癢癢撓。”

整日在大街上閒逛,用了二十幾天才發現一條小巷子裡有間包子店就絕不是什麼讓人懷疑的事。雖然因為大喪期間禁止殺生,包子自然是賣不成的,但這家店的老闆換了蔥油餅,素餡包子之類的來賣,生意竟然也好的出奇。

到這包子店的口李閒說了聲餓了,然後緩步了進去。

選了個位置坐下來,要了蔥油餅之後李閒便打量起這個店鋪,收拾的極乾淨,伙計一個個也透著機靈,所以讓人心裡覺著很舒服,但毫不例外的在舒服的地方總會有些讓人不舒服的存在。在屋子正中的桌子邊上坐著一個胖子,只他一個人就佔了整張桌子,因為他正在做些噁心的事,所以他周圍幾張桌子也都是空的。

他在摳腳。

很舒服愜意,甚至呻吟出聲的摳腳。

“蔥油餅!老子要的蔥油餅怎麼還沒有上來!”

這噁心的胖子一邊摳腳一邊大聲喊道:“若是耽誤了老子辦差,老子讓人掀翻了你這破店!”

周圍的幾個顧客都厭惡的看著他,有人甚至起身憤而離席。小伙計賠著笑臉說話,卻被那胖子一巴掌推開。

“是不是當我的話是放屁?”

胖子站起來一腳將桌子踹翻,桌案上的醋飛出去濺到了李閒這邊。雖然沒有濺到他衣服上,但這足以讓李閒不爽了。

“京畿重地,首善之區……”

李閒冷笑道:“想不到竟是也有潑皮無賴。”

那胖子怔住,隨即指了指自己鼻子問道:“你是不是在說我?”

李閒極認真的說道:“一定確定以及肯定。”

“哎呀呵!”

那胖子怒道:“敢跟我找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帶著人抄了你的家?”

“好啊”

李閒笑了笑說道:“我現在也特別想把你帶回裡去吊著打。”

於是這胖子被伍雲召和聶奪前後攔住,外那十八個青衫刀客又堵住去路。不多時,這胖子就被捆成了死豬一般,被四個青衫刀客抬著進了齊王。值得一提的是,半路上換了兩次人抬他。

“燕王今日去了何處?”

御書房中,李淵放下奏摺抬起頭看了獨孤學一眼問道。

獨孤學將燕王李閒今日所到之處都說了一遍,頓了一下說道:“小半個時辰前玄武被燕王捉了帶回齊王宮裡,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

“怎麼回事?”

李淵臉色一變後問道。

獨孤學將事情說了,李淵的臉色隨即緩和下來:“咎由自取,不要去管他了……如果再過半個時辰玄武還沒出來,你派人去知會長安一聲,就說那胖子是長安的官差,請燕王高抬貴手​​放了他。”

獨孤學應了一聲退出房,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忍不住嘴角揚起來笑了笑自語道:“還真是咎由自取啊……”

胖子萬玉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臉淒苦的哀求道:“主公啊……臣知道罪不可恕,主公便是亂刀分了臣,臣也不敢有怨言,只是……打可以,能不能不扒了褲子打?”

李閒看著這個可惡可恥的胖子,認真的說道:“你放心,孤保證你一個月都不需要再穿褲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2-24 09:38
第五卷 江山策與美人恩 第六百三十七章 長安得亂起來才行

   
李閒看著萬玉樓那張怎麼看都顯得有些無辜的臉,擺了擺手道:“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才把你抓到裡來,若是不好好打你一頓怎麼能行?這會兒你被我抓來的消息說不得已經到了李淵耳朵裡,如果你好好的進來好好的出去你說正常嗎?”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臉有些不悅道:“不說旁的,私自做主將我姑姑帶進東宮,這麼大一件事竟然事後我才知道……”

萬玉樓知道釋也沒有什麼意義,但還是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臣當日本是與吳不善商議好的,臣帶著玄武衛的人去抓,就說遇到了埋伏,大不了死幾個李建成的人這件事不難瞞過去,而李建成那會無論如何也不敢將這件事拿到明面上來。吳不善帶著她想辦法出城趕回鉅野澤去,善後的事臣來做。就算咱們密諜的人殺幾個李建成的手下,李建成只要抓不到人也只能忍了。”

“但臣到了無顏庵的時候,要想取得她老人家的信任必然是要亮明身份的……密諜的身份才亮出來,她老人家就著我把計劃都說了出來。她老人家便說這樣不好,你既然在李建成身邊潛著,要想取得他的信任無論如何也需要立些功勞,不然怎麼取信於他?”

萬玉樓帶著些許委屈的語氣說道:“臣本來是不聽的,可她老人家那個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閒擺了擺手道:“這不是理由,我既然將事情交給你和吳不善去做,便是知道你們兩個有這能力將事情做好,但這件事你們做的不好……靠著將我的親人交到敵人手裡來取信敵人,便是這一條我也可以一個字兒都不問就殺了你。換句話說,若是你以出賣吳不善而換取李建成的信任繼而完成了我的交待,你說我是該獎賞你還是該殺了你?你還覺著委屈?”

“臣不敢。”

萬玉樓連忙垂首道:“臣當時聽她老人家說起這個,心裡卻是沒有太堅定的拒絕之意。若是她老人家肯幫忙那做這事確實就簡單容易了許多,臣確實也沒有極力勸阻。而且這件事吳不善事先是不知道的,是臣一個人的責任,請主公明察。”

“都說你是個貪財怕死的,孤卻知道你這個人還有幾分義氣。我姑姑在東宮裡也沒出什麼事,不然你以為我會饒得了你?”

“臣有罪。”

萬玉樓躬身道。

“你沒罪……但有大過。”

李閒道:“你將我姑姑帶到了東宮,卻沒有能力將其保護好這便是算計不足,沒有詳細的計劃,沒有完善的準備便因為我姑姑一個提議就動了心思。這不是罪,而是過。你以為這天下那麼多妙計都是偶然得來的​​?不經過籌劃,論斷,推演,以為一個想法很好便立刻去執行那不是果斷,而是魯莽!”

“我姑姑她不知道密諜如何做事,腦子一熱想到這辦法也就罷了。但你是密諜機制出身的人,難道你忘了軍稽衛是怎麼做事的?無論是哪件事,每次有多少人準備多少人策劃多少人實施?若是這幾年在軍稽衛你學來的東西都忘了,我還留你何用?”

“臣真的錯了。”

萬玉樓這次終於動容,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了。

“我允許臣下犯錯,但容不得他們愚蠢。”

李閒認真的說道:“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姑姑依然沒有什麼危險,不是因為她運氣好也不是因為你運氣好,而是我準備的充分。我到現在為止最不相信的一句話就是藉運氣成大事,運氣或許會讓人偶爾成功一次,但沒有一個人好運氣會陪著他一輩子。你可以將失敗推卸為運氣差,但絕​​不要將成功歸結為運氣好。”

“若不是我在謀劃這件事之前,就在太極宮裡安插了人手,靠著他的盡心盡力和整個軍稽衛的幫助他取​​得了李淵的信任,我姑姑現在的安全難道還能掌控在我手裡?念及你是個人才,這些年隱忍做事也不容易這才與你說了這般多的話。若是我姑姑出了哪怕一點差池,你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臣知錯了。”

萬玉樓心悅誠服道。

“自己說吧,該領什麼懲罰?”

李閒看著萬玉樓問道。

萬玉樓沉默了一會兒,卻一時想不到自己該領個什麼樣的處罰。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到那瘦子和白臉之前說過的話,臉立刻嚇得發白起來。

“想不到?”

李閒問。

胖子想了一會兒,臉鄭重認真的說道:“還是吊起來打吧。”

萬玉樓挨打是實打實的挨打,如果說李閒手下刀衛營的青衫客只會用刀不會用板子那就大錯特錯了。三十軍棍打下去,萬玉樓白膩膩肥碩的屁股頓時血開,看起來淒涼無比。但這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外傷並沒有傷筋動骨,這胖子一身與身材絕不匹配的輕功得來不易,李閒還不忍就這麼給廢了。

殺李建成沒用得上萬玉樓動手,他既然還能潛著對於現在的形勢來說還有大益處,藉著萬玉樓犯了大錯這件事打一頓,李淵那邊也不會想到胖子竟然會是李閒的人。

但是軍棍還沒有打完,長安的官便戰戰兢兢的求見燕王殿下。李閒也不想做什麼面子上的事,根本就沒理會。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裡親自看著行刑,那板子打下去激蕩起來的血將長安的官嚇得臉發白。他知道這些軍武出身的人對規矩要求極嚴苛,若是阻止燕王以軍法處置萬玉樓說不得連他一塊跟著挨打。

燕王若是打了他,他找誰說理去?

所以他只能一邊聽著那胖子殺豬一般哀嚎,一邊做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之狀。

人打完了李閒扭身就走,竟是沒和長安的人說一句話。那當官的也不敢自討沒趣,索跟李閒手下人說明了一下,告罪之後將萬玉樓抬了出去。不得不說的是,萬玉樓這個第一次出血量還是很大的。一路上長安的人不停的想辦法止血,紗布包了一層依然阻止不住側漏。

等長安的人了之後,李閒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腦子裡想著接下來的事該如何進行,不知不覺間就是小半日過去。到長安城已經近一個月,卻還是沒等來膽大包天的人。想到那些朝臣只敢在奏摺上面做文章,卻沒一個人敢做些什麼不由得有些許懊惱。

李建成在長安城的人脈絕非李世民可比,但李世民即便是反了可現在也成了李淵唯一的選擇。既然如此,長安城中李世民的舊部難道就沒有一個想到替自己主子先把隱患決了的?

現在外面暗中的傳聞李閒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以說自己是李世民繼位唯一的妨礙了。

他造反就是為了殺李建成,而不是直接去奪那位子。他打的什麼算盤其實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他沒有將事情謀劃好罷了。如果他殺了李建成,難道李淵真的還能殺了他洩憤?說不得還要在憤怒中不得不想辦法來把這件事遮掩過去,對天下撒一個大謊,比如李建成病死,比如叛亂的人是李建成而不是他……

李世民從始至終都是在李淵心中,李淵自然也深知這一點。

庶子不可繼承家產,李建成若是死了,李世民的競爭者只剩下一個傳聞中的嫡子,而既然到了現在皇帝還不允許這個傳聞確定下來,李世民自然明白他老子的意思。李世民想的透徹,如果李閒真的也是父親的嫡子,李淵也不可能公開承認,所以李世民沒什麼可擔心的……至於如何對付李閒,等他登基之後還愁沒有辦法?

但事情發展到了現在,李閒只能說李世民想的太美了些。這世上絕沒有完到沒有一點瑕疵的事,他想的太完美,是因為他看不到自己計劃裡的漏洞。

可以說李世民用的不是謀,而是在追求一種勢,一種連李淵都沒有其他選擇的勢,也正是因為這種勢太明顯,看出來的絕不僅僅是李家的人。朝臣中沒幾個白痴,他們既然已經看明了大唐未來的方向,再不站隊豈不晚了?

李淵派禁軍圍住齊王,就是告訴那些朝臣無需再試探什麼了。那些傢伙看起來是去巴結李閒,實則是在試探皇帝的心意。若是滿朝文武都跑去拜見李閒,李淵若是沒有將皇位傳給他的打算自然不會坐視不理。其實說起來,這也是那些臣子們在著李淵將態度更加明朗化。

雖然李淵藉著李世民造反的機會除去了一大批能左右朝政的世家官員,但毫無疑問,現在大唐朝廷裡的權利大部分還在世家手裡攥著,李淵想清除世家的打算多多少少帶著一點癡人說夢。

形勢已經如此清晰,李閒在等的就是某些人坐不住。

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自以為是的傻子,會覺著除掉李閒乃是不世之功。做官的人求名之心比商人求財之心更甚,哪個不想青史留名?

想了一會兒,李閒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長安城裡蠢蠢動的人們還在觀望的緣故。李世民還下落不明,這會兒就急著表態確實有些傻。

想明白了此節,李閒將外面守著的聶奪叫了進來。

“萬玉樓已經將孤的命令帶了出去,用不了多久整個軍稽衛都會忙活起來。李世民現在身邊極缺人,他現在比以往更迫切的需要人手幫他崛起。他缺什麼孤就給他什麼,他想崛起孤就讓他崛起……但等著他認為自己有資格回長安這段時間也不能閒著,既然長安城裡的人沒膽子來,那你就出去做些事。”

他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名字,遞給聶奪後說道:“一個一個來,不要急。一那些想對孤動手的人,這事也瞞不住,孤也沒打算瞞住李淵。再說依著孤的性子若是不殺幾個人,他反而會覺著孤是不是在圖謀什麼。軍師那邊的事還需要一段時間,攻克河東郡,切斷太原唐軍南下的道路,在這事沒做完之前,長安城裡必須出些亂子才好。”

聶奪看了看名單問道:“先從誰開始?”

“第一個上奏摺彈劾孤的那個御史,叫宋宇,李淵貶他到地方​​上去但一直還沒有動身,想來是在等著他主子給他想辦法斡旋。第二個也是個御史,叫方正然,也是某人的一條探路狗,先拿這兩個人下手吧。”

李閒看了看桌案上供著的那免死金牌,笑了笑道:“總不能讓這東西一點作用都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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