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28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57
第九十二章 紅燒武昌魚

可自打王況好好的整出個竹筒飯來后,這幫軍士和梢工水手就再沒消停過,毛竹是一路的砍伐過去,碰上無主的山還好說,有一次竟然砍到了有主的竹林,被巡山的看見了,而那竹林離村子又近,于是一番敲鑼吆喝后,整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全抄了家伙沖了過來,好在黃大走南闖北多了,見識不少,一聽敲鑼就知道壞事,肯定是砍到了有主的竹林了,告訴了李業嗣,李業嗣把軍士們派了下去才沒鬧出大事來。不過也是費了好一番口舌,賠了點錢這才了事。

見總是這么折騰不是辦法,王況只好實話告訴他們,這竹筒飯和粽子那是同一個理兒,都是取的竹子的清香,你們要是喜歡吃,就把粽子也改成這么樣的餡不就得了。大家想想也還真是,于是接下來就不砍竹子了,都改采粽葉,這樣一來才消停了下去。要說孫嘉英也還是有點做廚師的天賦,聽王況這么一說,竟然變著花的將粽子的餡料改來改去的,被他整出了七八種味道出來。徐國緒趕忙讓孫嘉英把方子都記錄好了,交代他若是有機會跟王況進宮去了,就獻上去,興許能得莫大好處。孫嘉英自是牢記在心,王況為這個少不得又給徐國緒許了不少空頭支票下去,而徐國緒要的也就是這個效果。

船在大江上航行的日子其實也是王況最愜意的日子,這時候的大江上,只要閉著眼睛灑下網去,總能捕到魚,而且除了河豚這種有毒的外,其余的盡可以放心的吃,不用擔心這樣那樣的什么污染呀什么問題。大江的水,只要是上游連續幾天沒下雨,那水都是非常的清澈,碧藍碧藍的,這樣的水質,王況穿過來前只是在小時候外婆家的村子外看到過。魚這么好捕,以至于軍士和水手們每次捕的魚都有多,最后還是王況讓他們把網改了,用大網眼,只抓大魚。

在大江上行了半月有余,船上已經是到處堆滿了風魚干了,這魚干和以前大家常常曬的魚干不同,以往曬魚干都只是抹點鹽就這么風干了就是,要吃的時候還要煮過。王況風的魚干就不同,而是先調了料煮熟了再風干,反正這次帶的辣椒醬不少,王況就做了幾種的,有微辣的,有中辣的,還有特別辣的等等,有七八味道,想要吃點酒,直接就能拿來吃,要是嫌硬,就蒸一下。因為得了王況的許諾,說是人人都有份,可以帶回家去。所以大家捕魚就越發盡心,王況讓捕什么魚就捕什么魚,絕不帶含糊的。

這日船到武昌(今鄂州),前面就是樊口,就要轉道漢水了,王況本想說留意一下武昌魚,但想想不過又是和某酒一樣的出名途徑,都是得了偉人的稱贊才揚的名,也就沒了多大興趣,武昌魚本名魴,比普通魚當然是好吃,可再好吃卻是比不過鱖魚的。

但王況卻不知道武昌魚卻是三國時就開始有了名氣,徐國緒和李業嗣自然是知道的,見王況沒有什么表示,心想著,王況幾乎沒進過學,約摸不知道武昌魚,就很是耐心的跟王況講起典故來。又吩咐船停半日,讓水手捕點上來。

徐李二人的耐心講解自然還是為的讓王況下廚,但見王況漫不經心的聽著,就明白了過來,敢情王二郎不是不知道武昌魚,而是它還入不了王二郎的眼。也難怪,武昌魚此時也只傳名于文人騷客的筆墨之下,可絕大多數的人是沒吃過的,所以他們對王況的表現也就釋然了。

王況只是興趣不大,但不代表他不喜歡,既然船停了下來捕魚,王況也就樂得嘗嘗新鮮的“古代”武昌魚。

不大會工夫,就捕了十幾條上來,徐李二人讓大家繼續捕撈,把這十幾條送到了廚里。王況讓孫嘉英和廚子們一起把魚殺了,他自己去挑了一條魚來,這次他準備做的是紅燒,清蒸就讓其他人去做了。這些天船上的廚子們都從王況這里學會了蒸魚的手法,讓他們做不成問題。

武昌魚身子比較扁,這樣的魚身適宜切斜十字紋,即和魚脊骨成大約四十五度角交叉。不過王況切的是放大版的菊花刀,就是刀面和砧板又成個斜角切入,這樣切可以增加魚肉和湯汁的接觸面,更容易入味。

切好了后,將魚還是按以前的處理方法,抹鹽后淋上摻了姜汁的酒放一邊備用。又備了蔥段,姜末,蒜頭,桂葉等,還用水調了一甌友粉。鍋熱后,加羊油燒熱,魚下鍋煎(須得熱油熱鍋的煎,否則魚皮會粘鍋,魚就不好看了。)到兩面金黃后,將魚撇到邊上,丟進蒜頭,姜末,蔥段炒香后淋酒加鹽和醬汁,然后將魚再撥到鍋中間,加小半瓢清水煮沸后,將兩片桂葉點燃了后丟進鍋里,蓋上鍋蓋。讓火工改中火,不一會就煮到湯汁變濃稠了。最后一步就是勾芡,將魚單獨起鍋放入盤中,將鍋里的桂葉和煮黃了的蔥段撈起來撇掉,湯汁上加糖(魚在鍋中的時候不能加糖,否則入味不好),再將調好的友粉倒入拌勻煮沸,再放點羊油。一旁的孫嘉英在王況煎魚的時候已經溫了一甌酒在等著了,王況看了看酒,酒面上已經氤氳起了霧汽,就示意孫嘉英加了一勺進湯里,然后再在魚上灑了點蔥花,把勾芡好的湯汁淋上去,紅燒魚就算做得了。

可惜這船上沒有豆腐,不然這紅燒魚的時候加上幾塊豆腐一起紅燒,那豆腐的味道就非常美味,又不會把魚的味給吸了,這樣一來,魚鮮豆腐美,絕對的一等一美食。

王況做紅燒魚的時候并沒避開其他廚子,所以其他廚子在將自己處理的魚蒸上之后就在一旁看著王況烹飪。王況做得一條魚,就不再動手了,讓他們都按自己的步驟去做就是。孫嘉英本來也想留下來自己做一條試看看,被王況拉走了:“烹魚什么時候都可以,你又不同他們,平時有不明白的直接找我問就是。”

徐李二人和林荃淼早就坐著眼巴巴的等著了,一見王況端了盤魚過來,林荃淼趕緊起身接了:“二郎出手就是不凡,大老遠就聞到了香味。”

王況白了他一眼:“少說這些沒營養的話,怎就不見你去搭把手?依某看來,這船上就你最閑得慌。”

“嘿,這不有你二郎在么。”林荃淼不以為意,嬉皮笑臉的。

不多時,蒸的魚也送來了,廚子還沒掌握好技藝,比王況做的差了不少,不過就這樣的手藝,放到哪里那也夠資格掌廚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58
第九十三章 吃素也是殺生

等王況這邊吃得差不多了,船上其他人也開動起來,個個吃得是肚子溜圓不想動彈,不過徐國緒的一句話就讓他們都跳了起來。徐國緒說的是:“趕緊的,趕到前頭,趁著天黑前再捕一次魚。”

徐國緒似乎是吃武昌魚上癮了,這也難怪,蘿卜青菜,各有所好,就比如王況自己就和大多數人不同,最不喜歡吃魚腩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飲食方面的偏向,但只要把握住度,不特別挑食,不要吃一樣東西吃傷了就行。

看到徐國緒這么偏好武昌魚,船又要起錨,王況就攔住了:“這武昌魚就數樊口的味最美,往上游或往下游去,就不如了,既然天使喜歡,那就干脆再停一會,多撈點上來,用水養了,也能吃一兩天。”徐國緒一聽,趕忙叫停,讓人把船上空置的盆啊桶的全拿了出來,盛了水,就準備撈魚。

既然要停下來,而且此時已經過了午,漢水又比不得大江這般寬闊,夜間行船不是很安全,就干脆就把船靠了岸,準備歇一晚,明日早早動身,從進漢水開始,就不能再夜間行船了。

大概只捕了一個時辰左右,船上空著的盆里就全是魚了,但就這樣也只得兩三百條左右,還不夠全船人吃兩天的,而魚養水里,也是有定數的,不能一個盆全擠得滿滿當當,否則都不用一個時辰就全得憋死,武昌魚又是講究的吃個鮮,要是吃死魚的話,還不如進了漢水再捕活魚呢。這時候船上是再也找不出空盆了,而這船又不是漁船,沒有專門僻出來的魚艙,因此眾人都瞧著滿當當的盆發愁。

王況見了,想起了后世建甌特有的弓魚來,所謂弓魚,就是把魚的身子像一邊弓著串起,讓魚兩鰓張開閉攏不上,這么一來,魚鰓就一直接觸著空氣,魚也就能夠呼吸,這樣的魚就是離了水也能存活很久,短的一天,長的能有兩三天。這個時候的建安,還沒有弓魚這個技藝,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發展起來的,后世的建甌賣魚人,全都不用水養的,都是將弓好的魚一條條的串起來就這么挑到街上去賣,不用額外挑個大盆和水,能挑的魚自然就多得多了。弓魚的活并不難,只要用草繩或其他不傷著魚的繩子將魚尾巴綁起拉向一側(建甌現在還流行一種說法,弓左不弓右,就是說魚身向左邊弓的存活時間更長,但后來央視做過實驗,弓左弓右的效果是一樣的),然后繩子的另一頭從一邊魚鰓穿進,從魚嘴出來,再打個結,讓魚鰓一直張著就行了。

聽王況說有辦法能讓離水的魚存活至少一日,如果有專人照顧淋水的話,這魚還能存活更長時間,甚至可以存活個兩三天,船上沒事干的人就都乖乖的聽王況的指派,去岸上割蒿草編草繩了。等到天擦黑,已經編得了幾百條三尺來長的草繩。因為是明早才會起錨,所以為了保證魚的最新鮮程度,當晚是就吃下午捕上的魚,并且是早早就睡下了,準備第二日早起好抓緊時間多捕些。

因為從來沒聽說過離水了的魚也能活那么長時間,大家都很新鮮,都想看看究竟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因此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有人睡不著早早的起來捕魚了,可惜天沒亮,魚也是要睡覺的,折騰了一陣,魚沒捕上幾條,倒是把其他人都給吵醒了。

全船的人只有王況兄弟、林荃淼和孫嘉英幾個有心思吃早飯,就連黃大平日里看起來很穩重的人,也顧不得吃,跑去幫忙捕魚了。林荃淼是看王況做的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看得已經麻木了,王冼和損嘉英則是已經盲目的相信王況,只要他說出來的一定可以。

等王況幾個吃完,已經天光大亮,大伙不光把昨晚吃的魚又都補上,還多了出了許多,就等著王況了。徐李二人也是饒有興致的一人端了碗湯餅(就是面條)跑到甲板上看王況怎么個讓魚離水也能存活法,全然已經不顧自己的身份了。

王況只示范了一下,大家就都學會了,本來這活并不難,容易上手,要是弓多熟練了,速度快的幾息時間就能弓好一尾。徐李二人手中的湯餅還沒吃完,多捕上的一百多條魚就已經弓完,給掛到了船舷內側曬不到日頭的地方。弓完魚,大家意猶未盡,看看繩子還多出了兩百多條,就又繼續捕魚。

“阿彌陀佛!”大伙正捕得高興,就聽的岸上傳來一聲佛號,大家看去,就見得一個衣衫襤褸的光頭行者正雙手合什站在離船不遠處的一棵樹下,除了背上背著個佛龕和一個小包袱外,就再沒其他東西。身上穿的衣服滿是補丁,還是好久都沒洗過的樣子,腳上也是光著的。在這個還沒到夏日的一大早,光著腳站在泥地里,讓看的人都忍不住打一個寒戰。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若是平素里吃魚倒也罷了,何苦又要將魚串起掛著,讓其受那日曬風吹之苦?上天有好生之德,各位施主莫如行行善,將魚兒放了罷,貧僧就此代這些魚兒謝過!”行者見眾人望向他,又宣了一句佛號,開始勸說起來。

王況并不喜歡和尚這種口是心非的職業,后世幾乎所有的和尚都是挎著名牌包包,拿著最新潮的手機逛街的主,很多和尚是白天在廟里念經,一到晚上就換了裝,開著寶馬奔馳去二奶三奶甚至是四奶家接著念精。一見這行者在那胡言亂語,再看眾人,有的人甚至已經偷偷的解開正在弓的魚,準備往江里丟了,就連徐李二人也偷偷的往人群后縮。看到這王況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好好做你的和尚,我們自捕的魚,干你屁事!

“敢問大師法號?”王況決定給點顏色讓這個和尚開染坊去。罵人?那也太沒水準了,今兒個不把你和尚噎死也要把你氣死!雖然沒讀過佛經,更別談上什么深研,不過王況有這把握,你不是不殺生么?今天就讓你從此以后天天活在罪孽中。

“不敢妄稱大師,貧僧悟能。”行者見王況問話,也看出來了,王況應該是主事者,或者說至少是個能說上話的人,又念了一聲佛號,張嘴就想勸王況。

“打住!打住!”王況見和尚又要張嘴,連忙擺手,不是他怕被說服,實在是若要讓他聽和尚說一通話,估計會一整天惡心得吃不下任何東西去。悟能么?怎么不直接叫豬八戒?想想,老豬同志還得幾百年后才出現,算了,老豬同志也活的冤,不埋汰他了。

“敢問大師,何為生靈萬物?”王況擺出一副請教的姿態來。

“這天下一草一木,魚蟲走獸為生靈萬物。”行者見王況舉止倒也恭謹,以為王況要向他討教佛法經義,連忙正色作答。

“敢問大師,素日里都吃些什么?”

“貧僧素日里靠化緣得些齋飯填肚。”

“齋飯里可有米面菜蔬?”

“那自然是有的,有時是米飯,有時候是湯餅,就是沒化得齋飯,田邊山上的野菜野果也能裹腹,無須殺生。”

“那某就不明白了,既然說不殺生,又說草木魚蟲鳥獸皆是萬物生靈,那豈不是自相矛盾?”將和尚導入套中,王況哈哈大笑:“一草一木皆是生靈,某不懂佛法,不過某也是知道你們經文中倒也是有許多草木成精的故事。試問,既然草木可以成精,魚蟲鳥獸可以成怪,他們都是世間生靈萬物,那么,大師您平日吃了多少粒米飯,就是謀殺了多少生靈了,吃了多少菜蔬,也是謀殺了多少個生靈了,你們佛家不是說眾生平等么?怎么只許你們殘害生靈,就不許我等吃魚?”

“退一萬步說,即便米面菜蔬不屬于生靈萬物。那么大師可曾想過,魚蟲鳥獸靠吃什么為生?還不是花草樹木!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此乃天經地義。大師您想想,您一餐吃下的齋飯可以養活多少條魚?多少只鳥?多少條蟲子?您吃了這一餐飯,那就是斷了多少魚蟲鳥獸的活路?您這是在和他們搶食,搞不好就有魚蟲恰恰因了大師所吃的一餐而沒了活路。您這難道不也是殺生么?”見行者被自己說得目瞪口呆,王況狠狠的補上了一句:“依某看,大師若要想不多造殺孽,最好是天天只喝水,哦,不對,就是喝水也是有可能和魚蟲鳥獸搶食。看來,大師您怕是要餓死渴死了去西天見您的佛祖了。”

王況痛痛快快的把話說完,長出了一口氣,乜著眼看著和尚。見那和尚踉蹌晃了一下,又加了一把火:“大師您莫動,您可知道,您腳下踩著的土里也是有蟲子的,您這一腳踏下去,把泥土踏實了,那蟲子說不準就被您踏死了,您就又加了一道殺孽啦。”

“一草一木皆是生靈,一草一木皆是生靈。”那行者跌坐在地,全然不顧露水未干,剛坐下去,卻又猛的跳起來:“這一坐又是多少蟲子死于非命?”

“癡了,癡了。”林荃淼不知道什么時候踱到了王況身邊,搖著頭,嘆了一口氣:“何苦來哉。”

“如此看來,這和尚造的殺孽不比某等少多少啊。”李業嗣也像個幽靈一般突然從王況背后幽幽的輕舒了一口氣,把王況嚇了一跳,狠狠的回頭盯著他:“李校尉,軍人要有軍人的樣子,說話擲地有聲,行路鏗鏘帶勁,您這倒像是個冤死鬼般的。”

李業嗣卻不理他,轉頭沖著還在目瞪口呆的軍士們喝道:“王二郎的話你們可都聽到了?瞧見沒,出家人造的殺孽不比我們少,往后再讓某發現誰臨陣縮手縮腳的,定當不饒!”眾羽林軍士轟然一聲:“喏!”把江邊幾棵樹上的鳥嚇得撲楞楞的直沖上天盤旋著不敢再下來。

軍士們的一聲喏不光驚嚇到了鳥兒,也把正在發呆的行者給喊得個一楞神,旋即又在喃喃自語:“一草一木皆是生靈,一挪腳就可能殺生。”就這么念叨了幾遍,便猛的大叫一聲,一頭沖身邊的樹上撞了下去。

“不好,哎呀,二郎你又造一條殺孽了。”徐國緒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出來,見行者撞樹,說了句不好,又對王況說了后半句,趕忙吩咐救人。

“撞不死,放心,但愿他經此一撞,從此大徹大悟。”王況在發難的時候就估計到這行者可能會一時腦筋轉不過彎來尋死的,也瞧準了他身邊那棵只得碗口粗的樹是怎么也撞不死人的,要是不撞樹轉而跳江,船上那么多人在呢,如何能讓他就這么死了?

“唉,以前某不信,現在某信了,二郎你真就是星君下凡,否則,佛法中如此之大的矛盾怎地別人瞧不破,唯有你二郎一語道破呢?”李業嗣左手不停的摸著自己的下巴,右手托住左手架在胸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王況:“真想能開個天眼,看看二郎你的心究竟有幾竅。”

王況被他盯得心里發毛,還真怕李業嗣按耐不住好奇心把自己給解剖了,連忙跳開看那些醒過神來的軍士水手們捕魚去了。那些人被王況一番言語,也就都徹底的放下了對于殺生造孽的擔心,專心捕魚起來。

行者被人抬到了船上,雖然沒丟了性命,但也是昏迷不醒,徐國緒就讓人把他放在甲板上,不是他不想把人抬艙里,實在是這行者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沒洗澡了,混身惡臭,擱誰艙里肯定都不樂意,好在船舷夠高,放甲板上也不怕江風吹到他。隨行的軍士里有懂點醫術的,上前把了把脈,一樂,跑去附在李業嗣耳邊偷偷言語了幾句,李業嗣一聽,大手一揮:“來呀,取碗魚湯來給這大師喂下,大師都餓暈了。”話音剛落,就見那行者一骨碌就爬起身來:“使不得,使不得。”眾人這才明白,敢情這行者剛才是裝暈來著。想想也是,就那小樹撞上去,頂多昏迷一會的事情,除非說他正好撞上個樹節上。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58
第九十四章 蒜香燒排

看著手腳麻利的爬起來的和尚,王況也樂了,這橋段太熟悉不過,下不來臺了就裝昏迷,這都是影視里的老頭老太太常干的事,怎么今天竟然給這個和尚用上了?

行者本來就是想裝暈過去,等這船上的人將他放到某個村鎮的郎中那才起來的,沒想到船上竟然有會醫的,一把脈就瞧破了他是裝的,李業嗣這倆月也被王況帶壞了,原本不茍言笑的他也搞起了惡作劇,存心耍耍他,這才讓人端魚湯來。行者本來就是吃素慣了的,冷不丁一聽人要灌他魚湯,下意識的就跳了起來,這一爬起來,也就知道自己裝昏迷被人瞧破,臉上一紅,低低宣了句佛號,不再言語,三步并兩步的趕忙下船走了。

被行者這么一鬧,一眾人等接下來干活反而更快了起來,原來大家平日里聽人說得多了什么殺生造孽之類的話,雖然自己感覺不到,但是潛意識里還是有點畏首畏尾的,捕起魚來自然也就沒那么利索。剛剛聽了王況一席話,想想,是啊,世上萬物哪個不是生靈?別說花草樹木了,就連什么兵刃啊油燈啊什么的都能成精怪,別看寺廟里的那些和尚天天吃齋念佛,不一樣在天天造殺孽?餐餐在殺生?心底里最隱密的心結一去掉,動作就自然麻利了起來,原本算來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的活,半個時辰就全干完了,船舷兩邊已經密密麻麻的掛滿了弓好的魚。

為防魚身上干了,雖然不至于一下就死去,可那味道也就不美了,就安排了兩個人專門看護著魚,定時給魚淋水。船重新起錨轉向西北,奔漢水而去。

其間不時的有人跑到甲板上看魚死沒死,大家都是很好奇,這魚這么一弓就能多活一兩天?沒聽說過,可看王二郎的篤定神態,也就都是將信將疑。而王況呢,見魚一弓好,又有人照看了,就不再過問,自己躲進艙里睡回籠覺去了,為了這些魚,他今天可是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頭暈暈的。

甲板上人來人往的折騰了半天,看的人都沒了興致,原因是他們看了幾次之后也醒悟了過來,就是平常魚,如果有人淋水的話,撐個半天不死很正常,要看這弓魚的效果,還得再過個半日,方能驗證王二郎所言是否屬實。

天公做美,一整天都吹的是東風,而且這風速還是最適合揚滿帆的,因此船行很快,用一日千里來形容那是過了點,但就這速度,一日兩三百里也不成問題。到天色擦黑時,已經到了荊州地界。徐國緒這回學乖了,只選了個稍微繁華點的鎮子停船采買補給。

晚上照例是選個平坦開闊的岸邊壘灶架鍋,王況依舊是帶著孫嘉英只給自己幾個人做吃的,一樣不避開眾人,有要學的自己在旁邊看著就是,今天運氣不錯,被王況在邊上的鎮子里瞄到一個屠戶正趕了只豚回來,就讓其殺了送到了船上。以前除非說在一地呆上一整天,或者起錨晚點,否則以他們天黑才停船的行路方式,是很難買到新鮮的豚肉的,別說天黑了屠戶打佯了,就是沒打佯,也就只有在外頭吹了一整天風的剩肉買,這樣的肉,王況基本是不吃的,而采買又大多是按他的吩咐去做的,所以行船半個多月,新鮮的肉沒吃多少,吃魚倒是吃膩了。

那屠戶原本以為王況只要肉,還有點不大樂意,概因最好賣的便是帶著肥膘的肉,下水最是不好賣,若是肉都被王況買走,只剩了下水,那他第二日賣什么?這點王況也是知道的,不說現在,就是后世九十年代初,王況初到長春的時候,那時候的長春經濟還不是很發達,有次逛街,發現豬心賣得竟然比豬肉還便宜,一斤三元,大喜之下買了幾個,回到學校借邀了幾個同學跑到食堂自己炒好,美美的吃了一餐,要知道,那時候在王況的家里,豬心價格可是肉價的兩倍還多。

在得知王況是整只豚都要后,而且給的價格還比他平日里的還高出少許,自然滿心歡喜。多賣錢,而且還不用在肉鋪前呆一整天,大不了辛苦點,連夜再去收一頭豚來宰了明日賣就是。因此他也就格外的賣力,等這邊灶壘好燒生起火來,他也按王況的要求,將肉收拾的干干凈凈的割好了送來。

王況今天打算做一道蒜香燒排,這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吃法,和紅燒排骨差不多的做法,不同的是蒜香濃郁,很是開胃。

排骨早就被屠戶按王況的要求砍成了半寸來長的小段,王況等鍋熱了,加油燒熱,倒入先前就剝好(不能拍,要整個囫圇的剝)的蒜頭炸,蒜頭用量很大,基本上是按一斤排骨兩頭蒜的比例。等蒜頭炸到表皮淡黃后就撈起來備用。舀去鍋里多余的油,只留了點底油,倒進蔥白和姜片,翻炒出香味來,就讓旁邊看著火的軍士加大火,倒進排骨繼續翻炒到肉變色,淋上酒和醬汁再稍微翻炒幾下就加水沒過排骨,再將先前炸好的蒜頭也倒進去,加鹽,再丟幾粒胡椒進去,燒開后蓋上鍋蓋,改小火慢慢的煨著。

煨了半個時辰左右,這時候鍋里也響起了嗞啦嗞啦聲,這是湯汁快收干的標志,掀起鍋蓋,湯汁已經只剩了一點,撇去里面的蔥頭,再淋點酒翻兩下,就起鍋了。在王況掀開鍋蓋的時候,幫王況看火的軍士已經是猛力的抽著鼻子,貪婪的聞著。這道蒜香燒排所用調料并不多,盡可能的突出蒜香味道,蒜經過油炸后香味更濃,而且沒有辛辣,即便是不喜歡吃蒜的人也能入口。這不,徐國緒就聞香而動了,本來以他在宮里做事的身份,是不敢吃蒜的,為的就是怕吃完蒜后滿嘴的蒜味會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你想啊,你今兒個剛好吃得滿嘴蒜味,皇帝皇后要召你問話,你一答,嘿,滿嘴蒜味就沖皇帝皇后撲去了,雖是罪不至死,但給留下個惡劣印象那是肯定的。而他偏生從小就好這一口,但也只能忍著,像徐國緒這樣的,即便是愛吃蒜,那也得是算準了第二天沒自己什么事,或者說是第二天一整天都在宮外跑著,才敢吃那么一點半點的。

如今是身在外地,自然也就沒了那么多的顧忌,愛吃啥就吃啥,誰敢念叨天使的不是?因此一聞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就坐不住了,顛顛的跑了過來,一把拍開正準備端著盤子的軍士的手:“去去去,某自個來,讓你端的話,等端到桌上沒準早被你偷吃光了。要吃的就等著,沒見那些個廚子也正做著呢嗎?”被拍開手的軍士低低的嘟囔:這不是小郎君做的更好吃么。有了王況這個調和劑,現在船上眾人是越發的官不像官,兵不似兵了,只要不碰上正經事,這些軍士也都敢開始跟徐李二人頂嘴了。不過這也帶來個好處,平日里動不動一言不和就拳腳相加的軍士們也心平氣和了許多。

“別嘟囔了,這道菜做法簡單至極,幾位師傅做出來的可能比某做的還要好吃。還不快去幫忙啊?若要去遲了,估計就沒你的份了。”王況正涮鍋準備撈一盤菠菜拌了吃,聽得真真的,這里已經不需要幫手了,就揮手讓那軍士去幫其他人了。王況這么說也是有道理的,他憑借的僅僅是手法而已,若要問火候的掌握,那哪里能比得上天天才廚房里忙著,至少一天也要做上幾十道菜的專業廚子來?

撈好了菠菜,隨便灑點鹽,點上麻油,滴兩滴酒,再舀一勺蒜泥進去拌好,王況就不再忙了,等會等廚子那頭的加了五花肉的亂燉好了再端一缽來,一餐飯也就有模有樣了,出門在外比不得在家里,沒法做到那么講究,能吃上口熱飯在很多行人看來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更何況他們又不僅只是吃上口熱飯而已,比起來那簡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別。

等王況和端著菠菜的孫嘉英到了案幾前一看,徐李二人和林荃淼這仨家伙已經把整整一大盤的排骨給消滅的七七八八,那可是整整三斤有余啊,王況自己長時間沒吃到新鮮肉味,這一見到沒剩幾塊,趕忙的上前把盤子端了放自己跟前護著:“沒見過你們這樣的,哦,趁著某在那忙著,你們幾個吃個干干凈凈的,也不尋思給某留點?”

林荃淼嬉皮笑臉的應他:“某比不得二郎你啊,有一雙巧手能做出美味吃食來,想吃了就自己做去,想吃什么做什么,什么時候想吃了,袖管一卷,不消片刻可得,而某等做不出來啊,所以就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切,看你吃得滿嘴流油,舌頭都抹滿了。”王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諸位,且給某留些,莫要全吃了。”幾人正在嘻嘻哈哈,就聽得岸邊傳來一聲怪叫。卻不是他們船上的,此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只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正從一艘輕舟上跳下來,跌跌撞撞的向他們跑來。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59
第九十五章 有人要拜師

眾人面前是火堆,自然是把自己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突然闖進一個人來,那就看不清來者是誰了,只能見著一個朦朧的影子快步向他們走來,也幸好有月光,否則根本看不到人。

這個場景把李業嗣給嚇出一身冷汗,自棲霞嶺(也叫仙霞嶺)后,再沒遇到過什么情況,李業嗣和羽林軍士們都漸漸的放松了,就如同今日,連放哨的都沒一個,若要是月黑風高,來人又是心存不善,摸黑過來,怕是要出大簍子。

軍士們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就覺得脊背拔涼拔涼的,他們都是李業嗣挑選的經歷過多次戰陣的老兵油子,一下全都明白了過來自己這些天犯下大錯,若是來者不善,天使和王二郎有什么不測的話,那他們也都別想保住頸上的大好人頭。

“什么人,站住。”當下,也顧不得搶食,軍士們紛紛抽出腰間掛著的橫刀,將整個臨時營地給護了起來。也幸好他們是老兵油子,平日里刀槍基本不離身。

“哎呀,輕些,輕些。骨頭斷了,斷了啊。”這邊才剛剛圍好,那邊卻是人影一晃接著一頓,馬上哀號聲就傳了過來。

王況心里一動,轉頭四處找了找,原來和軍士們一起在搶食的黃大已經不見了蹤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孫銘前找了幾年的武術教習沒有找到,卻原來自己身邊就藏了一個,還藏得夠深的。原本在棲霞嶺的事故后,王況就有所懷疑,那賊匪頭子哪是你說梟首就梟首的,而且在唐興,二三十個羽林軍的眼皮底下摸到了自己窗前,身上沒工夫?鬼才信。只是黃大一直對自己可以算是忠心耿耿,就只為的一飯之恩。所以王況也就一直把疑問埋在心里,這下看來,黃大身上的故事怕是不少,還是要找個機會問問清楚。

不多時,果然,黃大就提了個人過來,丟在地上,卻又一聲不吭轉頭去灶上吃東西了,這時候灶邊跟本沒個人影了,沒人和他搶,自己一個人吃的有滋有味。

看到逮人來的是王況的隨從而不是自己手下的軍士,李業嗣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就給了邊上的軍士一個爆栗:“你們都是吃干飯的?被人欺到近前了還不知道?”

無緣無故被爆的軍士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把火全撒到地上那人身上了,走上前去,起腳就踢了幾下,你說你白天不來找,還要這黑天里來找?什么時候不來?非要等我們正吃得盡興的時候來?盡管他從來人叫的話里聽出了點苗頭,這人興許是認識的,可認識誰?李校尉?不可能,要是認識李校尉,校尉也不會發這么大火,王二郎?更不可能,否則他隨從就不會將其弄得嗷嗷叫疼。天使?那就是完全沒譜,平日里總呆宮中的人,若說要認識在長安的某人,那說得過去,可這離長安遠著呢。那人估計是被黃大弄疼了一時間沒緩過來,又是被黃大臉沖下的丟在地上,完全看不出來是誰,只看裝扮,也不可能是富貴閥門中人,所以這幾腳下去就根本沒保留的,盡沖著肉厚又敏感的地方下腳,把那人又是踢得哇哇亂叫,偏生是臉沖下,聲音全變了,沒人能聽出來叫的什么。

那人掙扎了幾下,頭頂上的幞頭也掉了,露出個光頭來,再看看那一身似乎熟悉的破爛衣服,王況連忙叫住那個還準備繼續踢的軍士。

過了好大一會兒,地上那人才哼哼嗤嗤的爬起來,但大腿被踢幾下狠的,卻站不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灰頭土臉的。看到那個臉的輪廓,王況這下更加確定:“我說大和尚,您不好好的做您的行者,跟著我們做甚?”王況他們的船雖然大,但速度可是不慢,揚滿了帆,再加上水手操舵掄漿,尋常的船是根本攆不上的,而王況他們從早上碰到和尚后起錨可是一路沒停,剛剛才歇下不到一個時辰,這悟能和尚竟然能攆上來,也不知道他使了個什么法子。

這時候大家也都認出了此人就是早上唧唧歪歪念叨半天什么殺生不殺生的和尚,看看此時的灰頭土臉及剛剛被揍的嗷嗷叫的樣子,和早上他那大義凜然的模樣一對比,全都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這灰頭土臉的光頭正是早上那個悟能,早上被王況的話當頭棒喝后,他失魂落魄呆呆走了半個多時辰,嘴里不停的念叨,最后不知怎地就悟了,覺得死研佛經還不如跟著王況,再他看來,王況簡直就是洞察天下一般,說是沒讀過經書,卻是一語就切中要害,若要跟了此人,自己在佛法經義上的領悟恐怕將是一日千里。然而他卻不知道王況是個實實在在的唯物主義者。打定主意后,找漁民打聽了王況他們行船的方向是往漢水而來,就用了他那三寸不爛之功,說得一對漁民父子賣力的搖了一整天的櫓追了上來,現在那父子倆已經是累得趴在船上不想動彈了。

聽到王況問話,他又想站起來,撐了幾下,腿還是不聽他使喚,干脆就坐在地上,沖王況行禮:“某今日得小郎君一席話,受益頗多,小郎君所言甚是,大千世界,一花一木皆為生靈,某持齋念佛,卻是著相了,若是心中有佛,又何必拘泥于外物?因著感念小郎君點化的恩德,某這才趕來道謝,奈何整日粒米未進,遠遠的聞到飯菜香,饑餓難耐,這才出聲。”

王況聽得他一口一個某啊某的,有心想看看這和尚究竟是不是真放下了持齋的心思,拉過一個護在自己身前的軍士低語了幾句,那軍士聽了也是笑嘻嘻的,上前去把和尚掛在腰間布包著的飯缽取了下來,給他盛了滿滿的一晚飯,又在上面加了些菜,還特地從亂燉里挑了幾片五花肉放在最上面,端到和尚面前。又讓人給那輕舟上的父子倆送了些吃食過去。

“阿彌陀佛,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此乃天經地義,今日某吃了你,也算是天經地義。你今日成全了某,填了某的肚腹,佛祖保佑你日后托生做人罷。”和尚一手端著飯,一手合什,宣了句佛號,不知從身上哪里掏出一雙筷子,就狼吞虎咽起來。

李業嗣看得目瞪口呆,偷偷拉了拉王況的衣袖:“二郎你那嘴皮子竟然頂得上這和尚多年用功了,一句話就讓他前功盡棄。”

王況頭也不回,看著和尚破爛的衣服,又在那津津有味的吃著肉,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濟公:“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這個悟能莫非是濟癲的原型不成?想想也是不可能,若不是碰到自己,悟能和尚恐怕究其一生都不會碰下葷腥。

“好,好,小郎君此言甚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頭坐。”悟能和尚吃得飛快,一會工夫就把一缽滿滿的飯菜給吃個精光,有點意猶未盡,嘴上和王況說著話,眼睛卻是瞟向不遠處的鍋里,旁觀著的軍士大約是第一次看到和尚吃肉,瞅著希奇,見他如此嘴饞,就示意他將飯缽遞來,準備幫他再盛點,王況叮囑了一句:“莫要再夾肉了。沒沾過葷腥的人一下吃太過油膩,肚腹吃不消。”和尚還正準備讓那軍士多夾點肉來,被王況一說,話到嘴邊就咽了下去,只是那喉結還是不停的上下滾動著,出賣了他的心思。

晚飯被悟能和尚這一鬧,軍士們擔心李業嗣責罰,都不敢再似以往一般打鬧,很自覺的分派了幾人四處去打探地形和放哨,默默的吃完后,都耷拉著腦袋收拾東西。路過悟能身邊的時候,偷偷出腳沖著他屁股踢上一下,算是解解恨。對黃大,他們也沒有怨言,首先黃大是王況的隨從,他出手保護自家主人,那當然是天經地義,難不成還要等別人來保護?其次這些日子來,黃大和他們也是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只是今晚被黃大搶了風頭去,他們都沒人看清黃大是什么時候躥出去擒了人的,這面子丟得可就大了,所以怨氣就都發在了悟能身上。和尚可能也是意識到自己闖了禍,也或許是以為這是王況對他的考驗,被踢得呲牙咧嘴也沒吭一聲。徐李二人是看到了和尚被踢,都裝著沒看見,還故意的擋著王況的視線,不讓他看到。直到王況看到坐自己側面的林荃淼時不時的偷瞄一眼和尚坐著的方向捂著嘴笑才發覺和尚已經被人欺負的一臉苦相,把和尚叫了過來,這才解了他的圍。

收拾好后,悟能和尚是說什么也不走了,死乞白咧的要拜王況為師。那對漁民父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打發了回去。眼看天色不早,此處又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被和尚纏得沒辦法,和徐李二人商量了一下,只好答應他留下來。但卻是怎么地也不同意做和尚的師傅,自己有幾斤幾兩,王況心里清楚得很,要說狡辯,可能自己還成,但真要說到經文,那就是純粹是盲人摸象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59
第九十六章 紫宸殿

四月的長安早上還有點涼意,街上卻已經是熙熙攘攘的到處是人,經過幾年的休養,長安如今已是恢復了元氣,再也沒了本朝初建時的凄涼。一抹紅色從城東外的山包上慢慢的亮起來,越過灞河,越過城墻,照到人們臉上,映出一張張祥和的,紅光滿面的臉。紅色越來越亮,須臾之間便猛然掙脫山丘的束縛般一躍而起,立刻變得光芒萬丈,晃得人有點睜不開眼。城門口的兵丁原本有點懶散著微蜷的身子,被日光一照,不自覺的就挺了起來,精神也抖擻了許多,瞇著眼打量過往行人。

也就在這晨曦里,幾輛馬車在二十多個羽林軍士的拱衛下進入城中,打頭的官制馬車上插著天使節幡,后面的幾輛馬車就比較普通,也不知道是哪個天使辦完差事回來了,不過和其他天使不同,這隊人馬并沒有和其他天使一般吆喝開道,只是很安靜的走著,軍士們的臉也不是板著的,而是微微笑著,偶爾還會有一兩個小打鬧一下,如果不是那飄揚著的節幡,旁人只會把他們當做普通的達官出游歸來。

來的正是徐國緒和王況他們,頭天下午,他們就到了城外的十里驛亭,在那里休整了一晚上,把身上的風塵都洗刷干凈了,今天才整裝進城。

進得城來,林荃淼就帶著孫嘉英及王冼和隊伍分開了,林家早早就接到了信,算著該到了,近半個月就在十里驛亭里每天都派了人守著,但是林荃淼卻想著王況做的吃食,怎么地也不愿意早回家,再說了,一路同行,到地頭了,你拍拍屁股走人,這算啥事?所以他也是和隊伍一起在城外歇了一晚才進城來,還讓家里派了伶俐的家丁來和王況黃大等人認了個臉,隨著隊伍和王況一起走,等王況消息確認后好領回家來,王況則還必須跟著徐國緒不能離開半步,要等到進宮的時間安排好了才可以離開,至于黃大,是棲霞嶺剿賊的關鍵人物,雖然折子早就到了,但也得跟著李業嗣去兵部走下過場,用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做下筆錄。

進了大明宮,核實了身份,徐國緒算了算日子,今天應該是常朝,這時候皇上應該已經處理完重要事物了,正好帶著王況去面圣,就把王況帶到了紫宸殿外,自己進去復命了,黃大則被李業嗣帶去了兵部,和紫宸殿算是在同一個院子里,不過這院可就大了,王況曾經三過故宮而沒入,沒法拿大明宮和故宮相比,不過也托了后世影視業的福,很多記錄片里還是有故宮影像的,大致也有所了解。如果說真要比起來,王況還更喜歡大明宮,黑色的覆瓦,紅色的柱子,白色的墻,給人的感覺是總體結構比較肅穆,不似故宮那么金碧輝煌的,如果要用個兩個詞來分別形容大明宮和故宮,王況覺得用肅穆形容大明宮最合適,整體色調有點秦漢的韻味在里面;而故宮呢,惡毒點就可以用暴發戶來形容,全是大紅大黃,有點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有多富貴的樣子,或許,正因為太過露富,也才有了后來的圓明園劫難吧(灰雀個人觀點喜好,各位看官盡可一笑而過,不要拍磚)。

早朝已散了,紫宸殿里只有李世民在看著奏折,這幾年下來,眼見得舉國局勢越來越穩定,賦稅收入也漸漸多了起來,又有那么多肱股之臣輔佐,這皇帝當得也還算比較順心,尤其是前兩年滅了(突)#(厥)<連這兩個字也要和諧,灰雀無語后,西北各部紛紛上書歸附,尊自己為天可汗,可以說,西北基本已經算是安穩了,唯一可慮的便只剩下了西南。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李世民也知道不能急,反正自己也算還年輕,時間充裕。只是,唉,觀音婢的身子越發虛弱了,好在眼下已經是春末,天氣漸暖,觀音婢的咳嗽也少了,但是,到冬天又該如何呢?想到這里,李世民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折子,將放在案角的一本折子拿了起來,又看了一遍:“長生芽?返老還童?風痛病人吃他做的吃食幾個月就下了床?也不知道真假。”

這折子正是年前黃良送來的,李世民一直把它放在案上,時不時的拿起看看。雖然他并不大相信折子中所說,但好歹這也是做臣子的一番心意,所以也不好拂了,就讓人去把人給叫進京試試,按折中所說,并不是用藥,而是用的吃食,都說久病成醫,李世民因長孫皇后的病,對醫理也是有研究的,既然是吃食,當也吃不壞人,即使沒效,那也不會有害,所以即便人來后沒什么效果,他也不好責罰黃良,傷了臣子的忠心。只是那折子里的字眼太過誘人,所以李世民才會留在身邊,時不時的瞄兩眼,給自己添一分信心。

“皇上,皇上。”守在殿外的一個小太監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喜氣:“皇上,徐黃門回來了。”作為近身服侍皇上的人,他當然知道皇上對皇后的病情可是時刻牽掛在心的,也知道徐國緒出京的使命,如今人被帶來了,所以他也是有點按捺不住,腳步也亂了。

“哦?那就讓他進來吧。”李世民這個皇帝當得并沒那么多繁瑣規矩,就是上朝時,大臣們也都是坐著回話的,只有緊要事物才會站著說。總而言之,唐時的君臣關系在平時,除了大禮儀外,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平等的關系。所以皇宮里的規矩也不是很多,宮里的人只要沒犯錯,見了皇帝皇子等人也不必要三跪九叩,略一躬身就可以了。

王況有些小激動,要見皇帝了啊,誰有這個機會見見皇帝?也只有穿越一族了吧。中國最后一位皇帝那都是百年前了,見著的也沒幾位。王況很是好奇,這個一手創下貞觀之治,后世爭議也不少的李老二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物。這個時候王況有點慶幸自己比起那些穿到元明清的“同穿”們了,嘿嘿,我見了皇帝可以不跪,你們能么?昨晚開始,徐國緒就已經開始交代了他面圣禮儀了,讓他原本擔心自己膝蓋的心放了下來,原來竟然可以不跪的。只要不跪,其他也就不要緊了。

跟著徐國緒進了殿,王況按捺下了張望殿內布置打扮的心思,隨著徐國緒躬身行了一禮,徐國緒說的什么,他都沒聽進去,安分了一會兒的眼睛早就不安生了,東瞄瞄西瞄瞄的。

“下面可是王二郎?”正在偷偷給腳下這個宮殿打著分的王況就聽得一個略帶威嚴的聲音問。連忙收了心思,邁上前一步,和徐國緒并立,抬起低著的頭來:“某建安王況見過陛下。”就見得眼前一個紅紫雕龍團花大案,案邊一小摞的折子,一個似乎漆了桐油或者清漆的原色筆架,一方硯臺,一甌茶而已,再沒什么其他擺設。案后坐著一個國字臉,短髯,著黑色幞頭,褐色袍子的中年人,正右手肘支在案上,斜著身子打量著自己,這應該就是李老二了。

“看座。”李世民吩咐了一聲,繼續打量著王況。

徐國緒心里一驚,緊張起來,連忙不動聲色的用腳踢了踢王況。他只得了旨意說是帶王況進京,但從這時候看來,皇上想是對王況的到來報有期望的,要不然也不會賜座了,這朝堂之上有座位,那是大臣們和國士才有的福利,平常百姓還是只能站著的,而現在竟然給王況賜座,那么王二郎危了,他可從不認為靠吃食就可以治好皇后的病的,要吃食能治病,那還要郎中做什么?想到這里,徐國緒不禁為王況捏了一把汗,要是王況的吃食沒效果,殺頭倒不至于,但是牢飯和板子是肯定吃定了,少不得自己又要破費一番把他撈出來。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閃,一下對王況好奇了起來,什么樣的人物竟然能讓一個天使折交,敢冒著被自己發現的危險當著自己面偷偷的提醒?他還是第一回見到一個平民百姓和代表自己的天使結交上的。只是自己也不好懲處徐國緒,他結交的只是個小商賈出身的小百姓,又不是什么富貴門閥,并不在限定之列。看在徐國緒把人帶了回來,并且還是提前回來的份上,他也不打算追究了,前段時間可是有折子上來,說是天使過境而不入,這已經很是難得了。不過若要是他知道徐國緒是日夜兼程的趕著去的建安省下好多日子,要是回來也日夜兼程的話,早就該到長安了;且回程上也只是因為吃慣嘴了王況做的吃食嫌麻煩而不愿意招惹地方,而且他們還是一路游山玩水過來的,想必就不會這么放過徐國緒了。好在徐國緒也是知道利害的,水路沒人看到就上盡著王況游玩,在陸路上地方耳目眾多就加緊行程,這樣就只給旁人留下了他們風塵仆仆的印象。

“王家二郎從過軍?”李世民一看王況大馬金刀的坐在小太監搬來的胡凳上,雙腳微分,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不由奇道。黃良上的折子上說的是王家二郎是乞兒出身,后來進了富來客棧慢慢的才聲名鵲起的,可沒說他從過軍。但看王況這坐姿,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軍士出身。

“回皇上,某大兄曾從軍殺逆。”王況一想就知道李老二為什么這么問了,沒辦法,他只要一坐在沒靠背的椅子上就是自然而然的這個姿勢,這都是先在大學軍訓養成的,后來畢業了,工作過的幾個單位的頂頭上司又都是最看重上下級之分的HK人,十幾年下來,這么坐也就成了習慣。

“哦?難怪了。”有大兄曾從過軍,對自己兄弟嚴加要求也是必定的,只是李老二根本沒想到,王況根本就是一家之主,若真要訓起來,也是王凌被他訓的份,哪里會訓王況?

“年前你獻上的胡椅不錯,尤其是那搖椅,不錯。還有將軍柜,好像也是出自你王二的手筆?”李世民轉手又從一那一摞的折子里抽出了兩份:“這是建安上報的番薯,這又是唐興等三縣上報的剿賊折子。看不出來,王二你年紀不大,倒是很能折騰。對了,還有,你在池州鬧的動靜也不小啊。”拍了拍那幾份折子,李世民玩味的看著王況,又看了徐國緒一眼。

徐國緒一聽池州,臉色大變,額頭上就沁出了冷汗,皇上問這話什么意思?興師問罪?池州的事,往大了可以說他滋撓地方,這罪可不小,完了,這下連某都自身難保了,二郎你就自求多福吧。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20:00
第九十七章 主角運勢

“差點忘了,還有在義安,說什么江豚能治病?”李世民繼續敲打。

王況開始也是有點吃驚,這李老二和史料里記載的可不大一樣,看起來也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可當他看到案腳下露出一只輕輕拍打著地面的靴子時,樂了。神態可以裝,語氣也可以裝,但身體語言你是絕對裝不了的。

“回陛下的話,池州之事當是誤會,當日清明,是某請徐天使停船一日去買香燭祭拜先人,沒料想卻驚動地方,是徐天使當機立斷,起錨起程。至于義安江豚之事,也是某所為,江豚能輔助治療不假,但也僅限于輔助而已,且能起作用的病癥不多。”

徐國緒聽了王況這么一說,心下暗暗感激,沒想到王二郎如此重情重義,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了,也知道王況這話堵不了皇上的嘴,他徐國緒是什么身份?天使,天使豈能聽一個平民百姓的?連忙搶話:“回陛下,王二郎極重孝道。。。”

“罷了,罷了。”李世民擺手止住了徐國緒的話頭,他是看出來了,這個王二郎渾然不懼他剛剛的敲打,再說下去也沒什么意思,說起來徐國緒王況他們還是有功的,不說其他的,就光棲霞嶺剿賊這一項,放到軍中那就是大功勞一件,可惜了,他只是個宦官。如果再敲打下去,被魏老頭知道了,又要參自己一本,說自己有功不賞,別沒事找事的讓魏老頭抓了把柄。沉吟半晌,他對徐國緒說到:“你且下去收拾收拾,先歇幾天,這幾天就你來負責王二郎的行止,內府局少監的位置還空著,等這事完了,就你來做吧。”說完端起茶甌細細的喝著,邊喝邊琢磨,這個王二郎該怎么賞才行?

等了半天,沒聽到徐國緒的謝恩,抬眼望去,就見王況正擠眉弄眼的沖著傻呆呆的徐國緒笑,手里還比劃著吃酒的模樣,不由得會心一笑,這個王二郎,還真是膽大包天,天子面前也沒個規矩。

“嗯哼!”李世民不得不假咳一聲提醒提醒他們,這殿前還有別的宦官在,他們這樣也太沒體統了點,要不是王況是布衣出身,不懂規矩情有可緣,不然他還真想叫人來掌他幾下嘴。不過想想魏老兒的奏折,又忍下了。揮揮手,讓邊上伺候著的宦官宮女全退了出去,免得王況他們兩個鬧太大笑話出來。

徐國緒那心就像是坐過山車一般的,先是直沖低谷,然后忽地又直接拔高,大落大起,饒是他常在宮中也經受不住,明明聽著是要罰的,怎么一下就變賞了呢?還是宮個美差,內府局那可是管著宮中一應用具物品的進出存儲的,多少人眼巴巴的瞅著呢,就這么的,去了一趟建安,就落到了自己頭上,雖然是只是個少監,但內府監這個位置這些年就一直空著,少監就相當于內府局的最高長官了,叫他怎么不傻了?而且,這還只是開頭呢,要等正式文書下來,還會有其他的實物賞賜,王二郎呀王二郎,你還真是某的福星喲。

徐國緒驚醒過來,趕忙的謝了恩,退在一旁,等著皇上發話看怎么發落王二郎,才好帶他去定下行止,皇上說讓自己負責王二郎的行止,那就是說,這些天里,自己可以自由出宮了,又能吃著王二郎烹的吃食,他心里是美滋滋的。

要說徐國緒本來也不可能那么護著王況,但是作為一個宦官,甭管品級再高,還是背地里被人恥笑的,平雖然面上對他尊敬,可那眼里透露出的鄙視卻是非常的明顯,只有王況,從第一眼見到起,就拿他當個正常人看,從沒瞧不起宦官的意思,所以徐國緒心中對王況其實是很感激的,也才會這么護著王況,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王況是有官職在身,他就是想親近也不能,只能避著,否則被人安上一頂結交外官的帽子,那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況哪知道他的小九九,他只不過是無意中發揮了穿越一族腦子里固有的平等待人的想法罷了,在他看來,宦官也是人,一種職業罷了,要不是沒得法子,有幾個人愿意凈身的?

“王二郎,黃良的折子里估計也有你出的主意罷?否則以黃老頭以往的秉性,斷不可能上這么個折子來。”李世民見著王況本人,看他言行舉止,也琢磨出味道來了,黃良年紀也大了,快到致仕年紀,所以以往上的奏折都是屬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只有這份折子,一改唯唯諾諾的脾性,大夸特夸起王況來。字字暗指長孫皇后的病癥,推薦王況前來。

要知道,王況可不是郎中,退一萬步,就是郎中又能怎么樣?充其量也是個鄉野郎中,孫真人都對皇后的病束手無策,鄉野郎中就更別提。要是一個不好搞砸了,就是掉腦袋的事情,所以李世民絕對不相信黃良一個人敢冒這么大的險。

“回陛下,黃使君平日常到客棧吃酒,言談間常愁眉不展,言道恨不能為陛下分憂,好讓陛下更有心力為天下百姓謀福祉,某得知使君所憂之事,因此自告奮勇央使君推薦。故才有使君的這份折子,不瞞陛下,這折子還真是某的主意,也就想著為陛下分憂。”也就王況,見慣了大場面(電視上),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要換別人,哪敢這么說,早就嚇得跪地求饒了,慫恿官員上折子,那就可以安上個目無王法國紀的罪名。

李世民現在已經習慣了王況的“不懂法紀”,也沒想深究,長孫皇后的病可比這重要多了,要是王況只是個賣弄嘴舌的巧詐之徒,到時候一并算總帳就是,最不濟就把他棲霞嶺上的功勞給抵了,我一個皇帝,總不能和一個布衣白丁一般見識。

“你倒說說,對皇后病癥有無把握?”

“回陛下,皇后的病癥,某并無把握,若要是某能醫此病癥,某早就行醫去了,也犯不著靠賣吃食糊口。”王況實話實說,癆病,也就是肺結核,就是到了民國也是沒有治愈的法子,大多靠的是病人自身的抵抗撐著,身體強壯且病又不重的也能撐過來,但大多數還是撐不幾年就撒手西歸了。

“大膽!既然沒把握,為何又要讓黃良上折子欺朕?來人呀。”李世民一聽勃然大怒,好呀,鬧半天原來是耍我來著。

“別呀,陛下,我話還沒說完呢。”王況一聽也慌了,影視劇后遺癥立馬就顯露無疑,都是這么演的,皇帝一聲:來人呀。然后把人就拖出午門喀嚓人頭落地。所以他這一急,也就不“某”啊“某”的了,直接說出“我”來。沒等侯在殿外的侍衛沖進來,連忙大叫:“雖然沒把握治好,但是我卻能保證以后不發病或者少發病。”這時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把腦袋保住再說。

“哎呀,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咳暈過去了。”無巧不成書,殿偏門外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個宮女,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王況一看,嗨,還是主角的運氣好,老天爺你把我丟這來,總不能就這么地讓我被李老二給喀嚓了。至于為什么是宮女而不是宦官跑來報信他也不管了,趕快問到:“皇后娘娘早上可是吃了油膩的吃食?”這可是一根稻草,能不能救命就看宮女的回答了。

“咦,你怎么知道?”那宮女還沒喘過氣來,被王況一問嚇了一跳:“娘娘早上吃了碗羊肉羹,油是不少。”宮女的回答讓王況松了口氣,還好,還是主角運氣幫了自己,既然這么著,眼下脖子上的家伙算是暫時保住了,卻是不知道李世民從來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剛才也只是想掌他的嘴而已。

聽到這一問一答,李世民的眼睛一亮:有門。徐國緒則是抹了抹額頭上剛干了又冒出來的冷汗,心里埋怨個不停:王二郎呀王二郎,哪有你這樣說話的。

“王二郎,你隨朕去瞧瞧。”李世民撂下這句轉身就走,徐國緒等皇帝走了,上前對著王況屁股就是一腳:好你個王二郎,還楞著干嘛,趕快跟上。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20:01
第九十八章 急救

清寧宮里并不似王況想象的那般亂做一團,除了宮女宦官走路顯得匆忙點外,其他一切在王況看來都是有條不紊的,這么說長孫皇后暈過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宮里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寢殿外面早已經是站了不少人,有端著熱水的,也有端著茶的,就等著里面傳一句話出來好遞進去。見到皇上前來,就有個守在外面的宦官上前來稟報了幾句,李世民揮揮手讓他退下自己進去了。徐國緒帶著王況也侯在了殿外,昏迷這種事情他想幫也幫不上忙,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只要想辦法止咳了,那么長孫皇后也會慢慢醒過來,王況自己小時候就經常是咳得滿臉通紅,喘不過氣來。

閑著無聊,王況又不安份起來,頭轉來轉去四處張望。邊上站著的宮女宦官見這么個陌生少年很不安生,都拿眼狠狠的盯王況,又不敢出聲。王況才不理會他們,要不是擔心頭上的腦袋,他早就背著手四處遛跶了。

看著看著,王況看出了問題,此時雖已是上午,但春末的長安氣溫并不高,太陽沒有照到的地方,風吹到臉上是涼嗖嗖的。而此時寢殿的門窗幾乎都是大開著,冷風是一直往里灌,而癆病最怕的就是冷空氣,王況估計長孫皇后肯定是吃了加有辣椒醬的羊羹,出了汗才讓把門窗打開吹風的,而肺一受到又冷又干的空氣刺激,也就受不了了。

現在緩解長孫皇后咳嗽的最好法子就是讓她呼吸到濕熱空氣,本來王況在四處張望的時候,就已經從門縫里瞧見了幾個太醫模樣的人在里面忙碌著,所以他也就忍著沒吭聲,有太醫在,應該會有其他法子緩解,自己沒必要冒著得罪人的危險這時候跳出來。想到濕熱空氣,王況突然就有了主意,桑拿!又簡單又實用,沒什么技術含量。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里面出來了個宮女,正是剛才給李世民報信那個,直接走到王況面前:“你就是王二郎吧,隨我來。”整個站在外面的人里,就王況不是宮內人的裝扮,一眼就認得出來。只是這宮女叫完后,還是忍不住上下打量著王況:這少年郎究竟是誰?皇上怎地會叫他進去。

王況沒回過味來,還在想著該怎么建桑拿浴室,旁觀徐國緒捅了捅他:“二郎,叫你呢。”王況才“哦”的回過神來,見面前站著一個宮女正滿臉不滿的盯著自己看,連忙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剛想些東西。”

“隨我進去吧,進去后不要胡言亂語,也不要東張西望。”宮女也沒刁難王況,皇上開口叫的人,她也不敢刁難,要是誤了事,誰也擔當不起。

見王況進來了,李世民開口就說:“王二郎你來瞧瞧。”

這句話一出來,幾個太醫就吃了一驚,這少年是誰?如此年紀輕輕,難道也是郎中?可醫術一途,沒個一二十年的浸淫,是絕對難能有所成就的,而眼前少年也不過六七歲的光景,還沒冠禮呢,就是打娘胎里就學醫,也絕不可能有所成。可人是皇上叫來的,他們也不能說什么,只能再旁看著,靜觀其變,萬一有差池了,才好出言。

王況才不上李老二的當,哦,合著你放著這幾個太醫不用,把我叫進來,存心就是要他們和我作對不成?無緣無故的,我才不給自己招敵呢。

“回皇上,況并不懂醫,不敢耽誤娘娘的病癥。”來不及思考,王況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不懂?不懂你怎么剛才一聽說皇后暈過去就知道娘娘吃了什么?”李世民有點光火,當著幾個太醫和這么多宮女宦官的面,王況那一句話擺明了就是拒絕,這讓他臉往哪擱?要是這時候他還是秦王的話,沒準就叫人把王況叉出去砍了。

王況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趕緊的補上一句:“況雖不懂醫,不知該如何醫治娘娘,但況小時候得過癆病,如今已經好了,切身體會過,自然是知道什么情況下能引發咳嗽。只是況只知道緩解咳嗽的法子,卻不會治病,還請皇上明察。”

“你小時候得過癆病?”站在旁邊的一個老頭一聽這話,狐疑的打量著王況:“看你氣色,不似得過癆病的。”這時候的癆病,得上的大多難逃一死,就是僥幸好了的,還是會留下病根,隨著年齡的增長,到了老年又會復發,有經驗的郎中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否得過癆病,所謂“望聞問切”,望是排在第一,有能力當上太醫的,這點功力肯定不弱。

但王況現在的身體可并不是他后世的身體,太醫當然看不出來,即便是王況是連著身體一起穿過來的,太醫也沒法子看出王況得過肺結核,后世的醫療技術已經足夠發達,肺結核已經不能算是大病,很輕松就能根治了。不過王況總不能說這身體不是他的吧,還想不想活了?

所以王況只能無奈的笑笑:“況生長于山野間,聽大兄說,小時候很是頑劣,成天滿山跑,估計是從小打好的身子底罷。”

王況這么解釋,也是勉強說得通,身子骨好的人,生病時比其他人更容易扛過來,也比其他人好得快些。老頭聽王況這么說,也就不再說什么。

“那你倒是說說,你的癆病是怎么好的?”李世民見太醫生都沒了疑問,也不好責備王況,人家可是自始至終沒說過他能治病的,倒是自己太心急了。

“況病時,最怕冷,尤其是呼吸到冷的空氣;也怕吃油膩辛辣之物,一吃到油膩辛辣之物就會咳嗽,故況平素里飲食均極為小心,阿哥阿姐也都小心不讓況凍著,幾年下來,連著吃藥加上況又喜歡漫山遍野跑,這病也就慢慢的平復雜下來了。”

這個時候,長孫皇后在太醫的搶救下,也醒了過來,只是還在一個勁的咳嗽。由于擔心傳染,在皇后病榻前垂了一道簾子,隔著一層簾紗,王況也看不到皇后的臉色,但一聽到咳嗽聲,就知道人是醒過來了。這個時候顧不得什么了,為了驗證自己的“切身經驗”,也為了自己今后的身家性命著想,長孫淖可是還在那虎視眈眈的呢。王況補充了一句:“皇上,不妨讓人用熱巾靠近皇后娘娘的口鼻放著試試。”

“還不快去?”李世民聽王況這么說,想想熱巾帕而已,又不是讓皇后亂吃藥,就對著還在發楞瞧著王況的宮女喝了聲。熱水和巾帕都是現成的,李世民一吩咐,宮女們就都忙碌了起來,王況又交代了水必須夠熱,巾帕是要稍稍冷了就要換過。忙乎了半柱香工夫,簾子里的咳嗽聲漸漸的小了下去。一個宮女掀了簾子出來:“皇上,好多了,這法子真靈。”

不用宮女稟報,簾子外的眾人也都看出來了熱巾帕的效用,幾個太醫看著王況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起來,有驚奇的,有不解的,也有嫉妒的,還有感激的。驚奇于王況的方法簡單而且見效快,不解的是這個法子到底是依據的什么,嫉妒的當然是看到王況的法子奏效,把自己這些人給比了下去,感激的則是感激王況解了他們的圍。好在王況并不打算搶他們的飯碗,就是想搶,他也沒這個能力。現在看來,得罪人還是避免不了,但得罪一兩個太醫和長孫淖的潛在威脅比起來,也算不了什么了,王況也就裝做沒看見,再說自己也只是幫助輔助治療,主要的還是要靠這些太醫,到時候自己把功勞全推個一干二凈就是。況且,如果自己不出手讓李老二相信自己的話,接下來關于飲食的禁忌以及桑拿的事情就根本沒法推出來,推出來又有誰信啊?

不光是飲食起居方面的,還有身體及環境的問題都能影響到病人的治療,王況曾經就看到過一個報道,英國有個肺癌晚期的病人,被醫生判了最多只能活半年。這個病人并沒有就此失望,而是將在城市里的房子賣了,搬到一處偏僻的療養院里去,除了有專職的營養師負責飲食調理外,他自己也堅持天天早上去爬療養院邊上的一座山,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在日出前爬上去,看看日出。最初的時候,他只能爬十幾米高,但每天堅持下來,一年后,他已經能爬到山頂看日出了,此時再回醫院檢查,癌細胞已經全部消失。

長孫皇后身份尊貴,可以說治療條件極好,所差的只是飲食起居的注意事項,還有就是她自身的身體強壯與否,如果這些都跟上來了,再加上一大堆太醫圍著照顧,不敢說可以治好肺結核,抑制病情多活個十幾年是肯定沒問題的。只是長孫皇后多活了十幾年,會不會影響到后面歷史的發展,王況也沒把握,他并不想改變歷史的車輪,但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影響歷史和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較起來,當然是保命要緊。長孫淖不比其他人,后面有長孫無忌這個護短的老頭撐著,想和搞倒鄧森一樣的搞倒他是肯定沒門。如果不把長孫皇后和李老二拉到自己這邊來,王況今后的日子肯定難熬。

現在自己提出的熱巾帕起了作用,那么接下來自己再提出什么細節問題,遇到的阻力就小了很多。

可能是咳嗽咳得太累了,又個宮女出來稟報說皇后已經熟睡了過去,為不影響皇后的休息,李世民就讓太醫們都退下了,只留下王況和自己呆在里面,當然這個舉動又是招來一兩道嫉妒的目光。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20:02
第九十九章 算不上火鍋的火鍋

等從皇宮里出來,已經過午,王況很是腹誹,李老二也忒小器了點,不留自己在宮里用飯,想見識見識下御膳是什么樣的都不能,而且在宮里也沒能見到李老二的幾個兒子,不是王況想和他們套上交情,只是他的好奇心而已,他可不敢隨便和某個人走得太近,據他所知的是,唯一只有李治比較安全點,其他人最后不是落得被貶就是被殺的可悲下場。在宮里忙乎了半天,餓得前胸貼后肚了。倒是徐國緒很是“過意不去”,非得要陪著王況去林家一起吃酒,說是皇上吩咐了,這些天里他就專職陪著王況轉。鬼知道他是真過意不去呢,還是惦記著王況做的吃食,但王況剛來,也不可能在林府自己做吃食。因此在匯合了黃大及林家在外面等著的家丁回到林家后,徐國緒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過,林家人對王況的到來倒是很歡迎,林荃淼自是不用說,等著與王況一起進餐,就連林翰也和林老太爺一起等著王況。可以說,這兩年,王況帶給林家的改變是巨大的,先是友粉讓林家小賺了一筆;接下來的辣椒醬,就更讓林家在長安一時間是聲名大振,為了得到幾罐辣椒醬,平素里對林家瞧都不瞧上一眼的豪門大閥現在總也是派了管事的過來套套交情,就連御使臺的官員若是得到什么不利于建安的信息,也會偷偷點醒一下林家。

林老太爺其實并不老,不過六十歲出頭,去年才辦的大壽,聯想到林翰林明兩兄弟也不過三十多不到四十歲,這林老太爺在這個時代也算是“晚婚晚育”的典型了。

可以看得出來,林家完全把王況當做了自家人,中午用餐的時候林家女眷根本沒有避諱,幾個大老爺們在這桌吃,女眷們就在旁邊一桌吃,中間只立了道屏風,這還是因為有徐國緒在,要不連屏風都懶得設。也是因為徐國緒只是個宦官,時人眼中,宦官算不得是男人的,一般女眷也都不用避,加上唐風開放,若不是因了禮儀所束,誰會管那么些?沒見螨清后妃都是光著身子被太監用被單裹著送到皇帝那的么,完事后還是要光著身子讓太監用被單裹起來送回去。

席上徐國緒所有的菜都是淺嘗則止,林荃淼更是夸張,夾起一筷子菜,臉上表情說有多痛苦就多痛苦,一邊吃一邊搖頭,沒吃幾口就放下了。林老太爺眼睛不大好使,沒看見,只有林翰,本來當著徐國緒的面也不好說什么,后來見實在太不像話,先是狠狠瞪了林荃淼一眼,不管用,就桌底下踢了一腳,還是不管用,林荃淼只老實了一會又故態復萌,這下林翰火大了,抄起筷子當頭就給了林荃淼一下:“好好的吃,怎地如此沒有規矩?”

“呵呵,某知道林小郎君是懷念二郎所做的吃食了,怨不得他,某也是懷念得緊啊。”徐國緒這兩個月來已經和王況林荃淼混得爛熟,自己又是宮里出來的人,在林家也沒什么顧忌,嘻嘻笑著幫林荃淼解圍。

“得了,徐黃門您就饒過況這遭罷,今兒個在宮里已經是累得沒了力氣了,又不能像自家一樣,累了就找個地方坐下來歇歇喝口茶水,站了半天,況實在是掄不動了。”

“偷懶就明說,又不用你動手,你只需站一邊教廚下的怎么做就得了,這樣雖不如你自己做的好吃,可總比現在強吧?”林荃淼見徐國緒挑起話頭,趕緊打蛇隨棍上,沖王況翻了翻白眼,鄙視王況。

王況做吃食的本事大家都知道的,在座的除了林老太爺沒吃過外,其余人都是吃過了,聽林荃淼這么一說,就都用了期待的眼神看著王況,林老太爺更是倚老賣老,捋著頜下并不長的胡子,笑瞇瞇的看著王況:“二郎啊,就去指點一番罷,讓老夫也嘗嘗你的手藝,成天就聽穎芝那丫頭嚷嚷家里做的沒你們富來客棧的好吃,耳朵都起老繭了。”

老實說,王況也還真吃不慣林家的菜,不是味道不好,是口味不一樣,做法也欠缺了點。林家現在也算得上大富人家了,吃食也很講究,用的都是上選的食材,就比如說現在桌上的羊羹,選的全是羊前腿肉做的,前腿肉比后腿肉滑,只是羊肉和牛肉一樣,都是煮到剛好熟或七八分熟的時候是嫩滑的,接下來煮的時間是越長就越硬,接著再煮到一定時候,就又開始變爛了。現在的羊羹就有點明顯煮過頭了,正處于肉質最硬的時候。對于羊羹,王況也沒旁的辦法,最多就是再加點佐料繼續燜煮,可惜沒有菠籮,不然擠點菠蘿汁下去就很容易爛了。再有就是豆腐,這個時候的廚子都還不會煎,豆腐就那么直接切了下去煮,這么煮若是湯汁濃的話倒是好吃,越煮豆腐越老,吸進的湯汁也越多,但林家的煮豆腐用的是最尋常的煮法,湯汁加的是雞湯,不過還好有用友粉勾芡過,豆腐外面裹了一層汁,吃起來也不至于沒味道,而且刀工還是不錯,煮的時候也是格外小心謹慎,沒見到一塊豆腐是碎的。

由于現在還是春天,青菜的品種并不多,桌上也只有一缽菌干煮菘菜算是青菜。可以說整個桌上沒有一盤菜是用炒的,這讓王況很是佩服那些穿越的前輩,來唐時怎么吃得慣嘴?

實在是懶得動手,又拗不過大家的期待,王況只好隨著林荃淼到了廚房,拍了蔥蒜和姜,鍋里熱上油,倒入蔥姜蒜翻炒一會,又放一大勺辣椒醬一起煎到香味出來,灑酒加鹽,加上廚房里備著的雞湯煮沸了,又讓櫥房里刀工好的把剩下的羊腿肉給片成薄片。又讓剁了一大碗的蒜泥和姜末,還好廚房里也學到了王況的油炸花生,估計也是茍管事的去建安押貨后回來學嘴,他們自己琢磨出來的。把炸好的花生碾成粉,調上麻油,最原始的花生醬就出來了。沒錯,王況要做的就是最簡易的火鍋,不過他這個火鍋可算是雜燴火鍋,他是準備著把桌上的那些可以入鍋的菜全都一鍋煮成個什錦鍋,想吃羊肉的就自己涮,想吃鍋里的就自己撈。

見王況沒去多大工夫,后面就跟了一大溜的人,兩個生好的爐子,兩大缽熱氣騰騰的湯,兩缽清水,還有兩大碟的生羊肉片,以及蒜泥啊什么的,就都好奇的看王況怎么弄。王況做這些也是考慮到了女眷那桌的,家人們也不用吩咐,一看什么都是準備兩份,自然就端了一份去女眷那桌。

火爐放好在桌中間,王況就開始動手把豆腐到入清水中把外面勾芡的洗掉,然后撈起來放到鍋里,至于菌干煮菘菜和羊羹這些沒有勾芡又不怕煮的也一股腦的倒了進去。林荃淼見那盤羊肉片就擺在自己面前,端起來就也要倒進去,還好王況手快,攔了下來。林荃淼不解:“這羊肉難道也如同生魚片一樣沾醬吃?”說著自顧的調起了自己喜歡的醬,在船上他也是吃了不少生魚片的,因此調起醬來是熟門熟路,一會工夫就調好了。王況在那忙著,一時沒看他那去,林荃淼就已經夾起一片生羊肉,得意洋洋的對林老太爺說:“阿公,要這么吃。”說完在碟上沾了醬就往嘴里送。

林荃淼往嘴里送羊肉的時候,王況正好忙完,看見了也不吭聲,壞笑的的瞄著他,徐國緒也看到了王況的壞笑,知道林荃淼吃法錯了,也憋住笑等著看林荃淼的笑話。林荃淼把羊肉送嘴里嚼了兩下,覺得味道不對,又看見了王況和徐國緒的壞笑,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當著林老太爺和阿爹的面,又只能忍著,嚼幾口趕快吞了下去:“不大好吃,不大好吃。”

林翰和林老太爺都是人精,也瞧出了苗頭,就都把原本伸出要夾羊肉的筷子停了下來,就是不停下來,王況也不敢瞧他們的熱鬧,肯定要攔下的。

女眷那邊也早有一旁伺候著的使女學著王況的做法,把桌上的吃食都整治好了,就等爐里的湯滾了,看王況下一步怎么做。

天氣不冷,加上爐火又夠旺,一會工夫湯就滾了,王況夾起一片羊肉,在湯里涮到變色,搶過林荃淼調好的醬汁,蘸了蘸,送到林老太爺面前的碟里:“老太爺,您嘗嘗這個。”

見是王況燙好了送過來,林老太爺也知道這回是肯定能吃的了,就夾了起來送嘴里,沒咬兩口,嘴巴里的還沒吞下肚,就伸出了筷子,自己夾了片羊肉去湯,還一邊口齒不清的吩咐林荃淼:“淼兒,給阿公調一碟醬來。”結果他這一開頭,好了,林翰也叫他調醬,就連女眷那邊的醬也全歸林荃淼調了,等他調好醬,一大盤羊肉已經吃得七七八八沒剩了多少,他心里委屈又不敢吭聲,全桌就數他輩份最小,王況雖然年紀比他小,可他也知道家里是已經把王況當做了準姑爺看的,就等著王況自己的表態了。所以他只好自己又跑廚房去讓再切了來。

這一餐林家人是吃得其樂融融,意猶未盡,只有王況知道,這樣的火鍋只能是挨個邊,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火鍋,但林荃淼卻說:“如此美味已經難得,難道還有更好的?”就央著王況晚上繼續下廚,被林翰狠訓了一通,哪里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中午要不是林老太爺發話,他是斷不同意王況下廚的。即使要王況下廚,那也得讓廚子們擺出很正式的拜師架式來才行。

徐國緒得了皇上的指示,這幾天只管陪著王況,也就不忙著回宮里,他還想著晚上再蹭一頓回去,明天再來領王況進宮,宮里王況交代的很多事情還沒著落下來,有的也要等王況去驗收。還有王況帶來的一些玩意,還要經過嚴格檢驗對皇后娘娘無害才行,這些都要等到第二天才能知曉,所以王況下午也沒必要再進宮一趟。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20:02
第一百章 某來佐證

沒有人知道建安來的王二郎都和皇上說了什么,有和當天留在皇后身邊服侍的宮女熟識的太醫去打聽也沒打聽出什么來,宮女們都不肯說,言道皇上只和那個少年郎拉了幾句家常,聊了些奇聞趣事。

不過在皇后的寢殿旁兩天后卻蓋起了個小房子,緊挨著寢殿,門在寢殿里面,據說是皇后沐浴用的,每次皇后沐浴前,就有宦官提著一大桶燒得滾燙的鵝卵石進去,也不知道做什么用,據正好碰上皇后沐浴完了去給皇后把脈的太醫說,皇后娘娘每次沐浴完都是紅光滿面,氣色不錯。

又有太醫無意間看到,皇后娘娘似乎每天都在喝一種奇怪的茶,說是茶,卻不是茶葉煮的,茶用上好的白玉杯盛著,里面一粒粒黃澄澄的也不知道什么東西,煞是好看,聞著有股清香,像是橘子的味道,但也沒這么小的橘子啊,即便是有,這時候也不是成熟季節,還沒聽人說能保存這么久的,曬干了倒是可以保存個一年兩年,但那決不是曬干的樣子。

御廚里的人也得了吩咐,給皇后娘娘送去的吃食,要少放點鹽,不得放辛辣之物,也不能油膩,若是肉食類的湯羹,就得把湯倒進前幾天那個王二郎帶來的物件里去,再小心的倒出來,那物件設計也很是精巧,銅打的一把壺的形狀,卻又在邊上開了個長條,鑲嵌著透明的水晶,讓人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湯水高低,壺引從壺底開出,將湯水倒進去后,油浮在上面,小心傾倒時,先出來的就是湯,油就留在壺里了。而且,還每天專門熬制豚骨湯,按如上方法把油給分了后烹食用,雖然御廚們對用豚骨熬湯頗有異議,認為豚就不該出現在宮里的餐桌上,但皇上都沒說什么,他們也不敢吭聲,照做就是,但用豚骨湯多了后,他們就發現,豚骨湯確實是除了雞湯外烹食最好的湯,不似牛骨羊骨湯一般有膻味,可以和幾乎所有的菜配,而且還容易得。

長孫皇后身邊的宮女宦官也有了任務,每天早上要陪皇后娘娘去爬龍首山,爬到皇后娘娘出了微汗,有點氣喘為止。李業嗣也領了每天護衛皇后的任務,如今他因棲霞嶺剿賊的功勞,加上皇后病情大好轉,皇上對他的封賞也就分外慷慨,現在已經升任果毅校尉,同屬校尉,果毅校尉已經是最高職之一了,相當于后世的上校,比自己大兄品級還高,再往上就是屬于將級,如此年紀輕輕就當了果毅校尉,自然會引來一片反彈聲,就連他自己的阿公也是反對。無奈有長孫無忌極力支持,百官也莫可奈何。

內府局也得到了旨意,要多采買時令菜蔬和牛羊肉及魚雞蛋供給御廚烹來給娘娘食用,由于徐國緒接任內府少監的旨意已經下了,他就問王況,這吃食調理該怎么做。

癆病病人飲食要注意的事項不少,主要就是少鹽,少糖,少油膩,高蛋白,高鈣,高植物纖維。王況認為應該多吃綠葉菜,他自己小時候的感受自己清楚,大白菜是蔬菜,土白菜也是蔬菜,不同的是大白菜不是綠的而已,要是吃的青菜不是綠葉的,他會不舒服。所以他特地要求,菜蔬必須是綠葉的,至于高蛋白,這個解釋不清楚,所以他只好羅列出高蛋白(動物蛋白)的食材出來。其他的都好解釋的清,可徐國緒非要刨跟問底的問為什么要吃這個不能吃那個,問得煩了,王況就拋下一句:“某也說不清,只知道某當時就這么吃的,現在正好端端的站在您面前。”把徐國緒噎得直翻白眼。

由于有了王況這個曾經的癆病病人活生生的例子,李世民對長孫皇后的病漸漸有了信心,雖然心里也知道醫治好的指望不大,但看這些天來,長孫皇后的氣色似乎好了點,也不再劇烈咳嗽了,就是咳也只那么一兩聲,這里固然有天氣漸漸轉暖的原因,但肯定也有王二郎的功勞。

眼見這個建安來的王二郎出手沒幾天,皇后的病情就有了如此大的起色,幾個太醫就呆不住了,推了一個代表來找王況,想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個原因?為醫者,講究的就是個刨根問底,如果不把王況這幾天所做的一切原因都探出個子丑寅卯來,以后再碰到癆病,怎么下手?怎么依葫蘆畫瓢?在知道王況并不懂醫,只不過是因了小時候得過癆病,現時好了之后,而且現在就是依據他自己小時候的飲食起居來安排長孫皇后,這些太醫對王況的嫉妒心就減了許多。沒人來搶飯碗,他們當然舒了一口氣。

王況心里清楚,自己能做的只是輔助性的治療,真正大頭還是在太醫那邊。這幾天長孫皇后能有起色,主要原因還是自己把以前那些容易發病的外部條件給基本斷了,沒了外部的誘因,自然咳嗽也就少了,等再過幾天,長孫皇后的病情就會穩定在這個狀態,然后就是要靠長期的調養了。而且自己也不可能長期呆在長安,他的根還是在建安的,那里才有他的天地。所以這天在聽林府家人來報,說有太醫來拜見,王況就趕忙迎了出去。

王況現在住在林府后院里,林家聽說王況喜歡安靜,所以專門在后院里給王況單獨隔了個小院子,一切布局都參照王況在建安的家里來,院子里有個小池塘,種幾棵樹,還擺了石桌石椅,又知道王況愛曬太陽,怕石椅太涼,就仿著建安送來的躺椅也給王況做了一把放在院里,雖不是花梨木做的,卻也是上好楠木所做(楠木為皇家專用是明朝以后,朱棣確立的,在此之前,只要是富貴人家都可以用,不存在違制之說),做工比起建安送來的椅子自是好上太多,所以王況也比較滿意這個環境,如果沒什么事情,就呆在院里,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得隨時侯著宮里的傳喚,只有在確認一段時間內不會有事,他才敢出門。

林府家人也隱約聽到點風聲,這個王二郎可是老太爺看中的姑爺,就等著人家認可了,這可新鮮,很少聽說是女方巴巴的求著男方答應親事的,除非說男方家里強過女方太多,可這個王二郎只不過是建安的一個商賈,和林家卻是差了老大一截,自家郎君一個是一縣之令,這兩年政績斐然,眼看著再往高一步也不難,可是一個商賈竟然能得家主如此青睞,所以他們對王況的客人從不敢怠慢,早早就將來人引到正廳奉茶侯著了。

來到正廳,卻見來人原來是那天和自己搭過話的老頭,王況連忙告罪:“哪里敢勞贏太醫前來,本該況上門拜訪才對,奈何況如今是不敢隨處走動,恕罪,恕罪。”這些天里他在徐國緒的指點下已經大致認得了幾個太醫,眼前的就是其中之一,也不能怪王況對他記得這么熟悉,首先他是唯一和他搭過話的,其次就是據說這個太醫竟然是秦皇后裔,就不得不讓王況上心了。

“呵呵,二郎無須多禮,某也知曉二郎的難處,這不,某就來了,希望不會打攪到二郎。”贏太醫對王況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覺得這個王二郎遠比其他同齡少年郎懂得世故多了,不那么年青氣盛的,這也讓他對從王況這里打聽到自己要的消息抱了很大信心。

對于贏太醫的到來,王況是猜出了點來意的,自己又不是郎中,不靠這個吃飯,而且若是能將癆病的食療及飲食起居要注意的事項傳開去,也是大功德一件,再說了,這里面關鍵的一個金桔茶,那可關系到自己今后的賺錢大計。因此沒等贏太醫生開口問,就直接一五一十的全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把贏太醫給高興得直捋著稀疏的胡子,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麻花了。

“這么說來,皇后娘娘飲的茶就是二郎所說的金桔了?”

“正是,只是這金桔產量低,僅唐興縣有,而且也只有唐興縣的土地才種得活,得來不易,刨制繁瑣,一罐費時需六六三十六天,某去年也只得了那么幾罐,除了自己用了的,剩下的今次全帶給娘娘了。”我可以告訴你產地,可以告訴你功效,但對不起,怎么刨制那就不能告訴你了,想要?找我買哦。

“只是二郎你這癆病調理法子是從何而來呢?某怎么尋思也是不明白的,若是早有此法,想來幾年前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前些年唐初立朝,百姓衣不蔽體,一場大雪后,長安一帶得了癆病的不少,死了好些人,所以贏太醫才有這樣的感慨。

又來了,又是問出處,煩不煩啊你們,怎么就沒點隱私權的意識的?好在這樣的謊撒多了,王況也是張口就來:“哦,聽阿哥說,是一個大德行者云游到村里,恰逢況得病,就出手救了下來,阿哥也就按這位大德的法子,給況調養了幾年,您也知道的,山里的孩子平生就野,身子骨賤,就這么抗過來了。”

“是么?”贏太醫并不太相信王況的說法,要是真有這么一位大德,還是行者,依佛家慈悲心腸,早就將此法傳遍天下了。

“這點某可以給王二郎證明。”贏太醫還在懷疑,廳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20:03
食王傳 唐物價

物價(按:史籍所記古代物價,一般以糧價為主,而且只記極貴、極賤之特殊情況。現從史籍中摘錄有代表性的物價,以資參考)

唐高祖武德二年(618)米(斛)80000-90000錢(王世充統治的東都情況)

唐太宗貞觀元年(627)米(斗)絹一匹(關中、山東情況)

唐太宗貞觀四年(630)米(斗)3-4錢(此錢為開元通寶)

唐高宗永徽五年(654)粟(斗)2.5錢

唐高宗永淳元年(682)米(斗)400錢(關中水、旱、蝗、疫、兩京間死人相枕于路)

唐中宗景龍三年(709)米(斗)100錢(關中饑)

唐玄宗開元十三年(725)米(斗)15錢(關中價);米(斗)5錢(青齊錢)

唐玄宗開元二十八年(740)米(斛)不滿200錢(絹每匹價與斛米價相同,此為唐中葉兩京一帶正常物價)

唐肅宗上元元年(760)米(斗)7000錢(關中價)米(斗)1500錢(江南價,此時史思兵尚在作亂)

唐代宗廣德二年(764)米(斗)1000錢(關中缺糧)

唐德宗興元元年(784)米(斗)1000錢(關中旱蝗的情況,江東豐收無此高價)

唐德宗貞元三年(787)米(斗)150錢;粟(斗)80錢)(關中價)

唐德宗貞元八年(792)米(斗)150錢(江淮價)

唐憲宗元和六年(811)米(斗)2錢(天下大熟)

唐僖宗中和二年(882)米(斗)30000錢(黃巢在長安,被圍,缺糧)

后唐明宗天成二年(927)粟(斗)10錢(時中原饑困,北方蔚、代等地糧價獨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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