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41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0
第一二一章 毛人

王況默默的看著鐵籠子里用粗鐵鏈鎖緊了四肢的毛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得出來這個鐵籠就是特意打造了來關這個所謂的毛人的,柵欄根根都有兒臂粗。毛人被鎖緊四肢還是很不安分,不時的掙扎著發出低沉的咆哮,手關節和腳腕關節上已經紅腫一片,有的地方似乎都已經化膿了,只是這毛人渾身披滿了毛發,看不真切。

可以肯定,這就是后世傳的沸沸揚揚的野人,紅棕色的毛發,頭發比體毛要長出許多,都披到了肩膀上,從容貌上來看,若不考慮體毛的話,幾乎和考古上還原出來的北京人沒什么差別,嘴唇比人略為突出,顴骨比較低,眉骨較高,這就是高等靈長類,應該是無限接近人類的靈長類。

事實上,王況之所要來看,主要還是因為當時程處默說的是從房陵捕獲而來,房陵是什么地方?那就是后世神農架所在地。

“二哥,它好可憐。”不知為何,在外面聽了咆哮聲的王冼進來后,反倒不怕了,他拉了拉王況的袍袖:“二哥,幫幫它吧。”在王冼的意識里,自家二哥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王況無奈的輕輕拍了拍王冼的肩膀,嘆了一口氣。王冼的眼珠就在眼眶里打轉了,王況這一拍他也就明白了過來,這是在皇莊,若是一些花花草草什么的如果數量多,用點小手段自然是很輕易就能搞出去,但這么大的野人,而且是專門看管的,誰有辦法?從旁邊站著的仆役手中還要拿著棍棒壯膽來看,這野人怕是力量驚人,可能以前已經傷了不少人了,想讓他們把鎖著野人的鐵鏈取走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或許這些仆役管事也愿意早點把野人給發落走,但上面查起來怎么交代?這可和當初救治白鰭豚完全是兩碼事,白鰭豚長相可愛,而且漁民們并沒誰真的看到過白鰭豚傷人,只是口口相傳而已,稍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以白鰭豚那沒手沒腳,嘴巴又小,牙齒又不多的樣子,能傷人到哪去?因此王況說什么別人也就比較容易相信。這野人就不同,有手有腳,力大無窮,誰敢輕易放了?

也許是王冼的和別人怒斥聲不同的說話聲吸引了野人的注意,那野人停止了掙扎,轉頭看了過來,看得王況心中如遭重擊,那是一種哀傷的眼神,絕對沒錯,是哀傷。也正是野人轉過頭來,一雙手臂也慢慢垂了下來,王況這時候才發現,這應是個雌性野人,胸部特征非常的明顯,鼓鼓漲漲的,還有一滴奶汁掛在上。喜歡看動物世界的王況多少有點了解,這個絕對是個還在哺乳期的雌性野人,看到這,王況心中一動,就問小四:“請問管事的,這毛人是否還育有小毛人?”

“呀,二郎可真是神了,您竟能知道還有小毛人?”小四見王況主動問起自己,一下受寵若驚,這可是做出辣椒醬而且還可以說幾乎救了皇后娘娘命的貴人啊,對程處默的恭敬他大半是處于對權貴的懼怕,而對王況,這是打心里想巴結的一中恭敬,他也聽說了,還有一種極品辣椒醬,那是買都買不到的,林家是只送不賣,他一個小小的皇莊管事,哪里有資格得到這么一罐?現在好了,做出辣椒醬的人主動問自己事,這么好的套近乎機會,放過的是傻瓜,所以王況一問,他就馬上回答,還直接叫起二郎,把姓給省略了,以示親近之意。

猜測有小野人王況也是有依據的,在王況看來,如此強悍的一個野人,且其智力肯定已經很高了,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捕獲到?沒見到后世動用了多少人搜尋,卻從來只有目擊者,而沒法捕捉到活體么?可見其智商已經是相當的高了。要想捕獲到一個活體野人,只有在兩種情況下,一是其受傷了或虛弱的時候,二是其心有掛慮而被捕獲,也就是說,捕獲這個野人的獵戶十有八就是先抓了小野人來迫使野人屈服,或者說是趁著野人要照顧小野人或者是正在生產的的空當捕獲的。

“那小毛人可在?”

“在的,在的,就在隔壁關在個小籠里。”

“某有一法,或許能讓這毛人從此溫順許多,只是不知道成不成。”王況沉吟一會,決定還是要冒這個險,因為他以前,曾經見過類似野人那樣哀傷的眼神,那是一種不舍,一種母親對兒女被從自己身邊奪去的哀傷。而且,剛剛王冼一說話,就讓野人安靜不少,王冼現在還沒到青春期,還沒變聲,聲音還是很稚氣,王況知道,任何動物,其幼體靠的就是兩個明顯特征來引發成年動物的護犢心態:一個是大大的眼睛和圓圓的臉龐,一個就是稚氣的聲音。

后世曾經有不止一次的報道,說是虎豹在抓到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幼崽的獵物后,對幼崽都不會下口,反而會小心呵護,甚至有人拍到過這樣的視頻,一只豹子在吃掉一只母猴后,竟然擔當起了那只母猴身上一只還沒睜眼的小猴的父母角色,小心的呵護,趴樹上睡覺還要時不時的把小猴輕輕叼到身邊,生怕小猴摔到樹下。還有一只獅子,在捕獲只臨產的羚羊后,竟然將從羚羊腹中的小羚羊輕輕叼到灌木從里,怕小羚羊被太陽曬著。

所以,王況決定試試看,不為別的,就為那野人哀傷的眼神。

“哦?二郎您有法子?”小四一聽王況說有法子,眼睛一亮:“二郎您可不知道,這毛人天天爆燥得很,打掃鐵籠的仆役都要很小心,若是一不留神就要被它傷著,自從這毛人進來后,我們前前后后共被傷了十幾人,您瞧瞧邊上幾個的模樣,哪個沒被它傷過?因此個個一到要打掃的時間或送食物的時間都是如臨大敵,需要邊上有人拿了棍棒看著。若是二郎有法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如因此而讓我們省心不少,大家都承您的情。”

王況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辦法可行,但終究是沒親自碰到過,還是有點沒底:“某這法子或許管用,或許不管用,但無論如何,卻是不會有任何損失的,若成了,自然是好,若是不成,也還請您莫要見怪。”

“不會,不會,不管成與不成,二郎都是為我們好,哪能怪呢?”小四見王況才過一會,說話的口氣越發篤定,心里也泛起了希望,若這毛人能溫順下來,以后自己這些人就不用再天天提心吊膽的了,不說別的,就每天晚上那咆哮聲也讓人難以睡個安穩覺啊。

不過在他聽了王況的想法后,卻又將信將疑起來,只是把小毛人抱過來就能讓毛人溫順下來?以前關小毛人的小鐵籠就放在這大鐵籠外的,結果每次有仆役要給小鐵籠打掃的時候,毛人都會咆哮如雷,那聲音大得都能把房頂掀了去。不過,既然只是把小毛人抱過來,也確實是沒什么損失,大不了就是毛人多咆哮幾日罷了,自己等人小心點就是,關鍵的是,這個二郎可不能得罪,要是哪天他到宮里去隨便的說兩聲不好的,自己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于是,小四就指使兩個仆役去隔壁把關著小野人的鐵籠抬了過來,果然不出所料,毛人一見到小毛人就咆哮如雷,四肢死命的掙扎想要掙脫鐵鏈,可惜鐵鏈太過粗了,沒能讓他如愿,王況這時候看到,有一根鐵鏈幾乎都已經勒到肉里去了,而毛人卻是渾然不覺。

那兩個仆役把小鐵籠放下后就趕忙跳開,母野人的聲音這才漸漸的小了下來,換成了低沉的嗚嗚聲,似乎是在呼喚著小野人,聲音抑揚頓錯,這決不是那種和其他靈長類動物只有簡單的幾個音節的叫喚一樣,王況懷疑,這野人已經發展出了自己的語言來。

這時候小鐵籠里原本趴著一動不動的小野人也抬起了頭來,呀呀的叫喚著,若不是見到這聲音從小野人口中發出,只聽聲的話,會讓人以為這就是個呀呀學語的小嬰兒的叫聲。

“呀,真可憐,好小的毛人。”王冼跑到小鐵籠跟前,蹲了下來,仔細的看著小野人,嘴里也呀呀的小聲嘟噥著。

“哎呀,小郎君,快回來,要是那毛人暴怒了,發作起來可了不得。”小四見王冼跑了過去,連忙叫到,腳也跨了出去,想把王冼拉回來。

“別動。”王況一把拉住了小四:“您看看那毛人。”

小四莫名其妙的轉頭去看那母野人,這一看把他下巴都差點看掉了,卻見那野人很是平靜的看著王冼,并沒有他想象中的暴燥不安,也沒有咆哮聲,那眼神,那眼神讓小四覺得怪怪的,就好像是平日里阿母看著鄰家的孩子在逗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妹一般的眼神,很是祥和,有點慈愛。見鬼了,怎么會有這種感覺,小四以為是錯覺揉了揉眼睛,再看,沒錯,就是那樣的。小四不禁呆呆站著,木了。

這個野人,絕對不簡單,王況想。竟然能判斷出誰有可能傷害自己的孩子,誰不會傷害到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智力,絕對已經脫離一般動物的范疇了,可以說,一只腳已經邁進了人的范疇。

當然,王況不會像老馬一樣,自高自大的把人從動物中脫離出來,把人看成是這個世界上的神,或許,只有自戀狂才會這么想罷,自以為人類很了不起,自以為人類可以按自己的意愿來掌握和主宰其他物種的命運,卻不知道你在肆意為所欲為的時候,自然這個造物之手已經開始在給你教訓了。

許多實驗已經證明,不僅僅是人類會思考,海豚也會,就連被老馬認為是低等級生物的寒鴉也懂得開鎖,懂得把鐵絲弄彎了去夠瓶子里的食物,知道在鏡子里出現的另一只“寒鴉”是自己的影子,撿東西去夠食物也許稱不上是使用工具,但在用直鐵絲勾不起瓶子中的食物后,知道把鐵絲弄彎了去勾,那就已經是會思考,會制造和使用工具了。很多的實驗結果表明,所謂的人類獨有的會思考會制造和使用工具其他物種也會,那個盛贊禁煙之后在大清境內不遺余力地推廣種丫片的林則徐是中國當時最懂經濟的人的老馬,其實說穿了,不過是個為了自以為是的所謂真理,置廣大民生于不顧而狂熱鼓吹的偏執狂而已。

可惜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沒法幫得上這個野人什么忙,目前唯一能做的僅是讓其母子團聚而已。

想了想,王況就對王冼說:“冼,你去把鐵籠里的小毛人抱起來吧。”說實話,王況也是沒辦法,如果換旁人去抱,說不得母野人會暴起傷人,不管什么動物,只要發狂了,哪怕是你鐵鏈鎖緊,它寧可斷臂斷腿也要想法掙脫的,而從剛才王冼走近小野人來看,母野人應該對王冼抱小野人不會排斥。王況準備走一步試一步,先讓王冼去抱小野人,要是母野人依舊不發作,則可以進行下一步動作。

不得不說,皇莊里的人對小野人照顧還是很細心的,毛發都梳過,而且籠子里也很干凈,沒有異味,想想也是,皇子公主們才走,估計在的時候也是天天來看小野人的,哪能容許小野人臟得一點半分?

小四也從木呆呆中回過神來,他走到一個仆役身邊,讓他把小鐵籠的鑰匙丟給了王況,不敢走過去啊,只要一接近,母野人必定是會暴跳起來。王冼接過鑰匙,開了鐵籠,小心翼翼的把小野人抱起,這時候王況才看清楚,小野人也只有一尺多高的樣子,看情況應是出生沒多久,也真難為這幫仆役了,估計還要天天想著方的給小野人去找奶來喝。

母野人也就是在王冼抱起小野人的那一剎那低低的咆哮了一聲,可能是看到王冼抱小野人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又安靜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王冼和小野人。

王冼回頭看了看王況,王況點了點頭。王冼就抱著小野人一步一步的向母野人的鐵籠走去,就這時候,母野人突然又暴怒了起來,使勁的拽著鐵鏈想要撲上來。

“小心。”小四見狀大驚,就要上前把王冼拉回來。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1
第一二三章 白身有白身的好處

人就是這樣,危險來臨時,經常會做出下意識的動作,哪怕是明明有周全的保護,這就好比你拿了一枝筆向一個戴著眼鏡的人眼睛戳去,明知到那戳來的筆速度并不快,而且自己還戴著眼鏡,那人也會情不自禁的做出躲閃和閉眼的動作出來。

小四就是如此,明明和野人還隔著鐵籠,而且野人也被鐵鏈拴著,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想把王冼拉回來,反而是王況和王冼兄弟倆,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野人發狂傷人的場面,并沒有那樣的下意識,所以王冼依舊是向前走去,王況則一把又拉住了小四。

王況看得很分明,野人剛剛的暴怒和一個仆役跑去打開鐵籠門時,和小野人靠得太近有關。果然在鐵籠打開,仆役跑開后,母野人又歸于平靜,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小野人,嘴里還哼哼著。

“它竟然會哼曲子!它竟然會哼曲子!”哐噹一聲,那個跑去開門的仆役手中的一大串鑰匙掉到了地上,他自己則指著母野人低呼:“這個曲子,和某鄰家娘子哄孩兒時哼的很像,很像。天呀,太神奇了。”

旁邊站著的也有人低低附和:“沒錯,真的呀。”幾個手中原本拿著棍棒的仆役不知不覺的就把手中的棍棒給偷偷放到了一邊,兩手局促不安的,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他們原本只是皇莊中普通的仆役,平時老實巴交的,若是對野獸兇狠些倒沒什么,可眼前這個毛人,分明是已經開化了的,叫他們怎么能再下得去手?

王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王況和那個母野人,那眼神讓一旁站著的程處默看了都覺得自己半身發涼。

這時候母野人竟然瞟了王況一眼,就這一眼,讓王況徹底放下心來,母野人眼中沒有絲毫的惡意,王況讀出的竟然是一種平時只有人才會的眼神:你放心。

一步,兩步,三步,王冼走到了距離母野人只有一步遠的地方,母野人的手動了,努力的向前伸著,但鐵鏈捆得太緊,它的一雙手根本無法合隴,它又掙扎了一下,把籠外的幾個人給嚇一跳,程處默這回倒是看明白了,他撿起地上的鑰匙,靠了過去,找到鑰匙,把鐵鏈鎖在籠外的鎖打開。

母野人的手就那么伸著,王冼小心的把小野人輕輕放到母野人手上,母野人一把就把小野人攬在懷里,不一會工夫,就響起了叭嘰叭嘰的吸吮聲。這時候讓大家意外的一幕發生了,母野人竟然用騰出的一只手把王冼也攬到了自己懷里,用下巴輕輕蹭著王冼的頭,環著王冼的手還似乎輕拍了兩下,嘴里嗚嗚的。

“這他娘的活脫脫就是個人啊。”程處默喃喃自語。

“是啊,她應該差不多就是個人,是我們人的親戚。”王況回答。

程處默大奇:“怎么說?”

“這不好說,你沒見她除了那一身的毛發,其他地方和我們人并無什么明顯區別么?她應該還是處于袽毛飲血的階段吧,想必老國公以往四處征戰的時候,也是見過不少蠻荒之地的人,有的地方應該還是沒開化的。”王況可不敢說什么人是猿人變化而來這種話,除非他想早點去見老馬差不多,所以只能隨便帶過。

“唔,這倒是聽說過。”

母野人很快就松開了王冼,王冼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小野人的頭,小野人趴在母野人懷里嘴里吸吮著,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

“依某看,以后只要不把小毛人從母毛人身邊抱走,這母毛人應該都會安定許許多了,這鐵鏈應該也沒什么大用了,不妨撤了吧。”王況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小四聽的。

“不妥,不妥,萬一哪天又發起狂來,哪時候想再鎖上鐵鏈怕是要廢一番工夫了,且皇子公主們常來皇莊,要是把他們嚇著,某等可吃罪不起,還是先拴幾天看看,不過鐵鏈倒是不必拴這么緊就是。”小四想了想,給出個折衷的辦法,反正鐵鏈足夠長,只要把另一頭留在外面,必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拴緊就行了,頂多也就是給野人的活動增加點難度而已,沒什么大影響。

“二郎你可解決了某的大難題啊,這下可好,以后晚上睡覺都能安穩許多。”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來向王況道謝。

“二郎,你看這么大的璃罐可合用?”回到程莊,程處默心里有點沒底,只能裝一斤多的璃罐,離要求差距也太遠了點。

“合用,合用,大不了多燒些就是。”早已經想明白想要憑現在的技術燒出大璃罐無異于天方夜談的王況開始正視現實,不就是小點么,小點好啊,小罐的東西才顯得珍貴。

“那就好,那就好。趕明啊,某讓他們多燒些,等明年辣椒收成了,那辣椒醬就都用這璃罐裝了,紅紅的,多好看,送人也喜慶。”

聽到程處默提到了用璃罐裝辣椒醬,王況倒是想起了一道小食,酸辣椒。這酸辣椒必須得用不透氣的罐密封裝好,前年辣椒剛種出來的時候,王況倒是想到過要做,可惜這時候的瓷罐都是皇家專用的,尋常人只能用密封性不好的陶罐,即便是最好的黑釉陶罐,也還是透氣的,不合用,所以只能放棄(唐三彩嚴格說來還是陶器,而且是冥器)。現在程處默一提,就把這事勾了起來。

“處默兄這不是要讓人買櫝還珠么?一個能裝一斤多的璃罐值多少錢?一罐辣椒醬值多少錢?”王況笑問。確實,以這種別人從沒見過的大璃罐的價格,絕對是遠超一罐辣椒醬的,這還是無色的,若是綠色璃罐,其價格估計都能直逼玉罐。

“壞菜了。”程處默一拍額頭,有點忐忑不安:“二郎你說我們是不是要把這燒大璃罐的法子獻上去?你是白身,自然是不怕,某家是國公,若是有好東西不獻上去,老爺子怕是要被人彈劾的。”

很多時候,為官有為官的好處,若是有了點過錯,往往能被網開一面。但是為官的壞處就在這里了,你要是有好東西,自己藏著掖著,那是要被人彈劾的,不管皇上要不要你的東西,你獻不獻就是表明了一個態度問題。相反,作為白身,反而沒有這個顧忌,天底下絕大部分都是白身,你當皇帝的總不能把天下所有好東西都攬去吧?且當皇帝的又常是把民為國之本這話掛在嘴邊的,要是和平民搶東西,讓他臉往哪擱?所以但凡是白身,有好東西絕對可以堂而皇之的拿出來炫耀,只要自己能保證不被他人覬覦,不必擔心被皇帝強奪了去,當然了,那些昏君暴君肯定是個例外。

因此,程處默既然參與進來了,那就有了這樣的顧忌,別人不說,長孫無忌那個臭老酸的嘴可毒著呢,明明不違制的東西,到了他那里,上下嘴皮隨便嗑嗑,翻炒翻炒幾下就能成了違制的,比如說這璃罐,他絕對能抓住程處默燒出的璃罐比內府燒出的大許多來做文章,啊?你用的東西竟然比皇上的好,難道你想過比皇上還舒坦的日子,心懷不軌不成?

“這個你自己拿主意罷,某又不想憑這璃罐賺錢,無所謂。”聽完程處默的解釋,王況撇撇嘴,心里有點鄙視起程處默嘴里念叨著的臭老酸,和正史野史上說的一個樣,黑的能說成白的。于是又想起了多年后被臭老酸誣陷而死的李恪來,可憐的孩子,明明沒有奪位之心,行事一慣低調,只是因為深得李老二的喜歡而最后含冤死得凄慘不堪。

“如此則多謝二郎了,這燒璃罐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某回去和那倆家伙商量商量,獻上去后就報二郎的名。”程處默大喜,這法子不獻會招來麻煩,但是要獻上去了,反而就是功勞一件了。

王況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癢,不在乎多這一個名頭,再者,要是把這改良的法子說成是那倆師徒出的,師徒倆恐怕就得被又召進內府去,對王況來說得不償失,還不如自己一肩挑了的好。而且,以后可能還會有不少東西出來,先給李老二打打預防針也是不錯的。

既然已經商量妥了,王況也要回去準備,有了璃罐,不光是酸辣椒,連泡菜也能做出來了,而且王況以前自己做的泡菜,全都是用酸辣椒的酸水來做,另有一番滋味。(灰雀這里教大家做最簡單的,也許并不正宗的泡菜,就是去超市買那種小罐裝的綠色小野山椒罐頭,帶湯汁的那種,注意買添加劑最少的,一罐小野山椒足夠做兩三斤蘿卜了,而且以后的湯汁可以反復使用,能越做越多。將要腌泡菜的材料洗凈,切好后,用滾開水淋一下,在太陽下把表皮水份曬干,有一點點蔫就好,夏天太陽大的話一兩個小時就可以,冬天有半天也就夠了,然后找個大玻璃罐,罐子也要洗凈用開水燙過放冷,將處理好的材料放進去,加點鹽,放幾粒花椒,胡椒,八角一粒就夠,再將野山椒整罐倒進去,加冷開水沒過泡菜材料,然后蓋好蓋子,注意密封,放置幾天就可以了。灰雀自己做的時候,喜歡剝些蒜進去,然后放到冰箱里冷藏著讓它慢慢發酵,發酵時間越長,味道就更好。)

只是要做泡菜,還得先一步把酸辣椒做出來,說實話,要讓王況按四川人那樣做泡菜,他還真沒把握,但酸辣椒卻是非常好做的,原因是辣椒本身就有很強的殺蟲作用,一般做酸辣椒不容易做壞。先做出酸辣椒,再做出泡菜來,這也算是曲線救國了罷。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2
第一二四章 國公府的邀請和熨斗

王況顯然是興奮過頭了,回到林府后他這才記起現在辣椒苗也才種下不久,而且在長安也只有辣椒醬。

制作酸辣椒的原料要的就是青辣椒,這樣才能發酵,紅辣椒是很難做出酸辣椒來的,至于有沒人做出來過,王況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就做不出來。算算時間,王況還是決定讓林府再派了人手帶上自己的書信和這些天燒出的幾個璃罐去建安,讓鄺大按自己的法子等青辣椒可以收成后腌制酸辣椒。至于能不能成,那就看鄺大的了,總比等自己回去后再臨時做要快些。而且,如果自己回去晚了,就得等明年才能制酸辣椒,早回去的話,即便鄺大做失敗了,也還來得及再做。

見王況拿了那么大的璃罐回來,說是要用來做什么辣椒來的,林翰心里直嘆奢侈,不過還是按王況的要求派了心腹之人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出發去建安了。老實說,他對王況又要整出新東西還是很期待的。現在小妹和王況的婚事既然已經基本定下來,林家和王況就已經綁在了一輛戰車上,同進共退了,自然是王況要做什么,林家肯定是支持的。

王況也是沒辦法,誰讓這時候的陶罐不頂用呢?而且,制作酸辣椒和泡菜這樣需要發酵的食物,是不能用金屬容器做的。在璃罐的成本沒有降下來之前,做的酸辣椒和泡菜只能放酒樓里賣和自己吃,再就是送人,不可能整罐的賣,尋常人家誰買得起?一個璃罐的價格都能差不多頂他們半年的收入。所以,讓程處默把燒璃罐的法子獻上去,也是一種辦法,一來借助朝庭的力量來推廣這燒璃的新方法,二來要是李老二沒發話說不能外傳,自己又可以把這個法子賣錢,多扶植些民間燒璃的作坊,間接的降低璃罐成本。王況可沒想著說自己吃獨食,來長安的路上他也見識到了一路上的路況,即便是御道也是崎嶇不平,這對運送易碎品是個很大的考驗,搞不好運費可能都比璃罐本身高上不少,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王況才懶得去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璃罐作坊遍地開花。自己的法子又不是什么絕密的事,整個璃坊那么多人,總有一天消息會走漏出去,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主動的把法子賣了,換個安穩錢。

可能是因為辣椒醬的事情是自家廚子漏出去的緣故,這幾天尉遲保琳都沒跟著程處默來找王況,可能是不好意思的原因吧。至于秦懷玉,王況看出來了,別看秦瓊和程知節的關系比起和尉遲恭的關系更鐵,但秦懷玉和尉遲保琳走得卻是更近,這會不會和后來門神里面沒有程知節有關系呢?王況有時候會惡趣味的想。

那個廚子,因了王況的布置,暫時并沒動他,要是一動,那家人就知道事情敗露了,后面的戲就唱不成了,所以他依舊是在建林酒樓里“打下手”,只不過是建林酒樓的掌柜和管事都得了暗中吩咐,時刻提防著他。

“那家人沒什么背景罷?”王況還是有點擔心,萬一這戲要唱全了,如果對方有點背景,想著報復的話,雖然是不怕,但總歸是個麻煩。因此這天又問了來打秋風的程處默和徐國緒。

“放心,不過是個八品下的造辦,沒什么背景,要不是他不歸某管轄,某早就給他挑了個差池,讓他卷鋪蓋走人了,竟然敢打二郎的主意,也不瞧瞧,三個小公爺都杵這呢。也就二郎你厚道人,要換了某來或者小公爺,定讓他從此翻身不得。”徐國緒的少監當得漸入佳境了,不以為意的學了王況找根竹簽剔著牙縫。

“嘿嘿,別說,要真想讓他從此翻身不得的話,只須給魏老頭遞個信,他定然要告到皇上那去。反了天了還,當官的與民搶食,還當這是前朝哪。”程處默一把搶過徐國緒攥在手中的另一根細竹簽,也剔起了牙。王況白了一眼這倆家伙:“瞧你們那德行,剔牙也剔得這么難看,不知道用另一只手捂著么?”

程處默的話讓王況感慨良多,難怪是大唐盛世,當官的竟然比白身多了諸多的限制,首先一個不得與民爭利這一條的理念就是放后世都沒法做到,當初楊州參軍事駱武被拉下來的原因除了與匪勾結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妄圖與王況這個平民奪利,當然了,那也是駱武自己本身沒有背景,要是有背景的話,終歸是可以網開一面的,有沒背景在關鍵時候能關系到身家性命,這是放之四海皆準的。

再就是王況以前曾經問過黃良,為何州衙如此破舊也不修一修?黃良則笑罵他:二郎你是想讓老朽早點被罷官不成?后來王況才了解到,若是地方衙門修得比小戶人家的稍微好一點點,那就是過錯,輕責貶職,重責罷官。所以幾乎天下所有衙門,都是修得將將能用,不漏雨漏風就好。再想想后世那些修得堪比白宮的辦公大樓,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二郎你倒是給個準話,想不想讓那家從此翻身不得?想的話,某明兒個就竄掇老爺子去找魏老頭,只須說有官員想與民爭利就行,魏老頭指定會上躥下跳的查明了,嘿嘿,你是沒瞧見魏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用二郎的話怎么說來著?哦,對,特可樂。怎么樣?想不想瞧個熱鬧?”程處默使勁的慫恿王況,按說他這事其實不必要跟王況說,只需自己去辦就行了,與王況并無不利。只是王況是當事人,如今又是一起做生意,因此還是得尊重王況的選擇。

“算了罷,這些當官的也不容易,哪里比得上你們這些勛貴。給個教訓也就是了,讓他痛上一痛罷,若他真的不知進退還想再有動作,那時候再說也不遲。”王況忽然有點可憐起這些大唐的中低層官員來,平時么,百姓對他們就不像滿清那會兒,平民見官要磕頭。而且當官的自己言行還得注意,稍微不留神就會被扣上為官據傲、與民爭利的帽子。可以說,這時候當官,如果不是做到封疆大吏這一級別的,所獲得的也僅是個不能吃不能穿,只能擺設用的名聲,也就這個名聲能讓人對你稍稍尊敬一點。

“既然二郎不深究,那就罷了。對了,明日老爺子幾個說是要開個家宴聚聚,交代了請二郎過去,喏,這是帖子,你收好了。”程處默想起了什么,從袍袖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燙銀紙片,遞給王況。

沒想到這時候就已經有硬卡紙了,用王況的眼光來看,這紙的質量自然不算好的,但卻別有一番情趣,草黃的紙里竟然還有夾雜了些墨綠色的不知明的粗纖維,仔細一看卻是細草莖,這紙如果不看質量,只看色調和其中夾的草,在后世肯定可以賣個好價錢,因為實在是很漂亮,有點田園氣息的意思。

這倒是王況想岔了,紙張的制作,往往是越薄越艱難,因為那要求纖維足夠細足夠碎,厚紙反而要求沒那么高。所以紙的出現,厚的要早過薄的很多。所以這個時候出現硬卡紙很正常,只是工藝上還沒后世的好,因此被程處默攏在袍袖里給弄皺了。要說這程處默和旁人的思維就是不一樣,常人喜歡把東西放懷里,他偏喜歡把東西攏袖子里,還說,只有給心儀女郎的東西,那才能放懷里;而且,東西攏在袖里,因袖口是扎起來的,乘馬時反而不容易掉落,要是放在這種敞懷袍子的懷里,在馬上顛上幾顛,什么時候掉了都不知道。

“呀,皺了,這可不大好辦了,要不,某回去再給你拿一張來。”程處默不把這貼子怎么當一回事,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貼子的重要性,要是王況拿了這貼子上門去,被門房誤以為是王況不尊重國公府,連個貼子都要弄皺了,這笑話肯定就鬧大了,最后吃不了兜著走的只能是自己。

“不就是皺了點么?那有何難。”王況笑著接過貼子,將有字的一面朝下,讓林家下人給端了一盆溫水過來,又拿了條面巾,把面巾在溫水中浸濕后擰干,平鋪在貼子上,過了一會兒將面巾拿起,貼子已經受潮軟了。再讓人找了個銅鏡來,在滾水中泡了一會,撈起擦干,將光滑的一面壓在貼子上幾息時間再拿起銅鏡,貼子已經變得平整如初。接下來拿去通風處陰干就行了,要是放太陽底下去曬的話,反而會變得更皺。

“咦,這法子不錯,二郎鬼點子就是多。”徐國緒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問王況:“若是衣物皺了是不是也可以這么燙?”

“當然可以,不過衣物可是要根據織物的質地不同控制好冷熱。”王況見徐國緒問起燙衣物的事,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宮里常碰到衣服皺了的麻煩,絲綢類的衣服還好,不容易皺,但棉麻類的就不同了:“這么地罷,某畫個圖給你,你回去后讓匠人用銅打造個先試試,若是管用,就可以多做些。”

王況給徐國緒畫的圖就是熨斗,不過他沒采用碳火的,而是設計了一個儲水罐在里面,裝上開水就可以用,上面握手的地方是用的木柄,免得因為銅的導熱高而把手給燙了。在皇宮里面可不比在外面,用火都是有限制的,要是誰稍有不慎,引起走水就了不得,所以在宮里,哪里可以有火,哪里不可以有火都是規定死死的。至于說不同質地的衣物熨燙溫度不同,徐國緒根本不用王況教,心里一清二楚的,大體來說就是絲類和毛類不經燙,水要冷些,而棉麻類的則要熱些的水,王況才說個開頭,徐國緒好不容易逮著了個賣弄的機會,就滔滔不絕的接了下去,最后程處默和王況都是捂著耳朵逃出來的。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2
第一二五章 上梁揭瓦

程府在長安東北的安興坊內,和程府的斜對過就是秦府,兩個國公府就占了整整一個坊區,換句話說,一個盧國公府就有林家所在的那個坊區大。

不理會程府門房異樣的目光,王況附下身仔細的看著盧國公府門前那兩面石鼓,有些咋舌,以前他不是沒見過一些古宅門前的石鼓的,但那些石鼓和眼前的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不是說這對石鼓有多大,而是這它們雕刻得實在是精美絕倫,兩面石鼓都是半人高,鼓并不很大,只占了一半的高度,但下面趴著馱著石鼓的麒麟是王況見過的雕刻得最精細的了,皇宮門前的是什么雕刻,王況不知道,或許皇宮門前雕得能比眼前的好,但王況每次進宮都是從側門進去的,他的身份,絕對沒資格從正門進。

石鼓是用的青灰色的玄武巖整塊雕刻而成,不說下面的麒麟纖毛畢現的雕刻,光就那石鼓上的花紋,放到后世絕對可以堪稱國寶級別。僅僅是那細密的團云,就是一個熟練的雕工,恐怕沒個半年一年的別想雕出來,這可絕對是純手工活,不似后世的雕刻一樣,還有許多的電動工具輔助,完全是靠人一鑿一鑿的雕出,難得的是,明明知道這是鑿出來的,但紋路的銜接非常的流暢,根本看不出一丁點的人工痕跡,感覺就像后世用三維打印機打印出來一樣。

“怎么?二郎喜歡?可惜不能送你,某不能害你去蹲大獄,等你家三郎日后為官了,能執掌一方時,某就送他一對,不過就沒這么好了,得符合他的品級。”聞訊迎出來的程處默見王況俯著身在細細的數那一面石鼓上究竟刻了多少云朵,拍著他的肩膀笑:“不過,要是二郎想雕些其他的放家中把玩,那也是可以的,真要喜歡的話,說個樣式,某讓人去找工匠。”

“呃。”對于程處默總是動不動就想送東西給他,王況實在無語,這個二世祖,完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對一個人好了,就恨不得把所有家當送出去,難怪老魔王有了好東西都要藏著掖著不肯給小魔王看見,恐怕也就是被小魔王喜歡四處亂送東西有關,就說上次那罐辣椒醬罷,小魔王還是用的很高代價才換來的。而且,在認識王況的這段時間里,小魔王已經前前后后把他老爹書房里擺著的不少文房四寶啊,書啊什么的都搬給了王冼了。也是幸好老魔王擺這些文房四寶基本上只是個充面子工程,并不怎么在意,少了就添就是了。唯一有一次讓老魔王大發其火的就是一本陛下賞的佛經竟然也被小魔王給倒騰了出去,所以老魔王這才說要把王況叫來瞧瞧,到底是個什么貨色,竟然能讓自家小渾球拼著挨罰三番五次的倒騰東西,再就是見識見識這個王二郎那所謂的調病本事,干脆就把秦老頭也叫了過來。后來又聽尉遲老頭那個寶貝兒子也是對王二郎贊不絕口,得,干脆,仨老家伙就湊一塊了。

王況牽著王冼的手跟著程處默舉步就往里邁,進了大門,后面跟著的黃大被人攔了下來,原因是黃大穿的就是一身家丁打扮,手里還提了個食盒。因此被程府家人以為是隨行家人,客人的家人是不能上廳堂的,尤其是現在廳堂上坐著的可是三個國公。

“這是某家兄弟。”打心底里,王況就沒有把黃大當家人的想法,這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可以說,現在不是王況對黃大有恩,反而是黃大對王況有莫大的恩,光沖這點,王況就很不樂意別人小瞧了黃大。黃大要以王況家人自居,王況沒辦法,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外人對黃大的態度,因此,即便是在林府,黃大也是自己一人有一間小屋的,林家的不說下人仆役,就是李管事這樣地位的,見了黃大都是不大敢怠慢,要不然王況不高興起來,林老太爺能把他們屁股給打得至少一天下不來地。

要說程家人攔下黃大,也是有原因的,這些程家家丁,大半都是隨老魔王長年征戰的老人,對黃大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很是敏感,沒錯,那就是殺過人的冷颼颼的氣息,但凡在戰場上殺過人的家丁都很熟悉這種感覺。開玩笑哦,廳里坐的三位國公呢,雖然并不怕什么人,但是,萬一弄出點什么事來總歸是自己要受罰,莫如小心些為好。

“死開去!”程處默是聽過徐國緒說起這個黃大的,而且自己剛和王二郎見面的頭幾次,這個黃大總是悄沒生息的站在離王況不遠的地方,那個站姿,程處默絕對可以確認,如果自己真要有對王二郎有一丁點的不友好舉動,這個黃大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擋上來。也就是最近,自己和王二郎總是勾肩搭背的了,這個黃大才放松下來,就從東市發生的那一幕來說,程處默就打過黃大的主意,奈何沒成功,后來也就漸漸死了心了。這一回頭,見自家下人把黃大給攔了下來,程處默就有點怒了,王二郎的兄弟就是某家兄弟,就算沒有王二郎,光沖著黃大的身手,自己就決不能將其和一般白身平民一樣的對待。

“你們這些沒個眼力見的兔崽子,沒見某都對黃大郎稱兄道弟的么?”程處默一抬腳把一個正想將黃大往一旁引的家丁給踢了個踉蹌。那家丁捂著屁股,苦著臉:“小公爺您又沒交代,您要早交代了,某等還能攔么?您又欠某一串錢了。”

“該著你的!”程處默瞪了他一眼,伸手從腰下解下錢袋,連著整個錢袋丟了過去:“拿著,自己數,多了的記著,往后省得麻煩。”說完想想不對:“這一次給你這么多,以后一腳只能算八文!”

王況總算明白了過來,敢情這小魔王踢下人一腳還要給下人錢?這倒新鮮了,要說是小魔王心甘情愿的給,王況絕對不信,瞧他剛剛討價還價的模樣,估摸著這主意該是老魔王或者是程處默他老娘出的。

“哎呀娘勒。”那個家丁把錢袋里的東西一倒出來,整個臉就更像是根苦瓜,那哪是一串?光那幾塊碎銀就值好多,比一貫還多啊!這要換多少腳啊?他趕緊的把錢袋裝好,跑前兩步給程處默又掛到腰上,點頭哈腰的討好:“小公爺以后再給罷,某可吃不住您那狠腳。一旬一腳就夠了,就夠了。”

“嘿,可是你自個說的哈。”程處默一臉得意,沖王況擠了擠眼,那意思就是:瞧見沒,俺也會耍心眼。

這就是典型的那種打了四毛錢的公共電話,然后掏出百元大鈔讓人找的辦法,王況啞然,難道程處默還是這一招的祖師爺?

“小兔崽子在外面嘰嘰歪歪個什么勁?還不給老子快點滾進來?”這時候廳堂里傳出一聲聲如洪鐘的喝罵聲。程處默聽了是頭一縮往旁邊一跳,手還伸了頭上去護著,這才轉頭四處看看,然后紅著臉嘿嘿笑地給王況解釋:“被老頭子打怕了,嘿嘿!”完了又跟王況小聲的解釋:“某這是練出來了,若是不躲,老頭子那可真打,還帶踹的,但只要這一跳,一護頭,包準就沒事了。要真實在不行,某還有狠的,只要一叫疼,嘿嘿嘿。。。”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父母舍得真把孩子個打傷了?只要不犯大錯,頂多也就是意思意思下,瞧程處默這模樣,大約是摸透了老魔王的心態,大錯不犯,小錯那是不斷的,反正他吃準了老魔王并不是真舍得打他。

隨了程處默進了廳內,停了一會兒王況才適應過來廳里的陰暗的光線。還是富來客棧好啊,包括孫府,都被自己改造成了廳堂明亮的。見王況微微的皺了眉,程處默哪還不知道王況心里所想,林府這幾天的變化他可是看到了,和第一次不同,最近去林府的時候,那廳堂都是明亮明亮的,讓人進去不會要有個適應過程。他嘿嘿笑的捅捅王況:“怎么樣?二郎,改明兒幫著改造改造?”

“你那不是燒著璃瓦的么?取些來換了就是。”王況才不想干這體力活,即使不用他干,站著那指揮人也是要體力的罷。

“改造什么?小兔崽子,你給某說個明白,是不是又想上梁揭瓦了?”那個洪亮聲又響了起來,王況這才看清廳上坐著的人,一個灰白絡腮胡子大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蒲扇般的大手端著個小茶甌,實在是有夠不相稱。說話的正是這位,不用問,這一眼就看出來了是混世魔王程咬金,看來他耳朵不是一般的好使,程處默那么小聲也被他聽到。至于旁邊坐著的兩位,一位是半躺在王況“發明”的躺椅上,肯定是所謂的病癆秦瓊了,只是他臉色并不像是得病的樣子。另一邊和程咬金一樣大馬金刀坐的毫無疑問肯定是尉遲老頭子,老頭子的長相并不似門神畫里的那么丑,看起來反而比程咬金要帥那么一點點。

“嘿嘿,阿爹您真說對了,正是要上梁揭瓦呢。”程處默笑嘻嘻的。

“反了天了,晚些找你算帳!”程咬金看一眼王況:“這就是你常念叨的王二郎罷?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3
第一二六章 初見程咬金

尉遲保琳和另兩個長得和他很相象的小年輕是畢恭畢敬的站在尉遲恭身后,尉遲保琳沖王況擠眉弄眼的,指了指他老爹,又指了指自己,做了個飲酒的動作,王況沒看明白他想說什么,倒是站對面的秦懷玉伸手指了指自己身邊一個案幾上的酒壇,王況才大略猜到,估計是問自己有沒帶酒來了。前些天,杏花村的人不知怎地竟然來長安找上了林府,給送來了滿滿一牛車的酒,說是孝敬師傅的,恰好被程處默碰到,被他沒了十幾壇去,估計有不少都落到了尉遲保琳和秦懷玉的肚腹了。而秦懷玉所指著的那個酒壇,正是杏花村送來的樣式。

這幫貪心的家伙,王況腹誹,一牛車也不過四五十壇酒,一下就被程處默拿走小半,自己能剩多少?還指望著我再帶上門來?門都沒有。要是我自己會釀好酒的話,那還差不多,可惜自己只懂的怎么釀酒,卻是從沒實踐過的,以前在家里都只是幫阿姐打打下手,并沒實際操作過,一點把握也沒,再說了,這釀酒講究的是要上好的糯米,上好的泉水,適宜的溫度,不是你想釀就釀得成的,就是釀成了,估計十有八九是釀出醋來。

“建安王況見過三位國公。”王況裝著沒看明白這兩個吃貨的意思,上前一步微躬,抱拳做了個揖。

“喲,這小子有意思。”一邊的尉遲恭摸摸下罷,咧嘴巴對程咬金笑:“竟然不懼怕某等惡容,某記得那年被王世充所困時,你我二人在陣前一站,便嚇倒不少人呢,這小子不錯,真個不錯。”

王況心想,比你們現在丑陋百倍的門神我都不怕,難道還會怕你們真人不成?不過嘴上可不敢說,應道:“三位國公對宵小而言,自然是惡人了,但對我等大唐百姓而言,那便是護佑我大唐百姓安居樂業,不受外族侵擾的保護神,況豈有害怕大唐保護神的道理?”

聽了這話,程咬金和尉遲恭滿臉笑開了花,恭維話誰都愛聽。唯獨原本瞇著眼的秦瓊眼中精光一閃,不動身色的瞟了眼王況,身子略略的動了動,見王況眼光有意無意的瞟了過來,便舉起握拳的手,擋住嘴咳嗽了幾聲,站后面的秦懷玉連忙輕輕捶著他的背。

嘿嘿,露馬腳了罷,秦老頭你一直對外宣稱受傷無數,所以致病,可傷病并不是癆病哦,除非敵手將你肺給砸傷了或者給捅個窟窿出來。要砸傷你的肺的,那就必須得是使重兵器的,好象這隋唐使重兵器的也沒幾個,還大多都是李老二他爹這邊的。其余幾個早也就死翹翹了。至于說把你肺捅個窟窿,以現在的醫療手段,你早也去十殿閻羅那報道了,哦,不對,是去見玉皇大帝了。

“秦國公莫非身體不適?”王況試探著問了句。

“二郎你來得正好啊,某家這老兄弟啊,這些年為傷病所困,且不說上馬弄槍使箭了,你看看,就這么歇息下來了,還得半躺著。聽說二郎將皇后娘娘的病癥已經調理得七七八八了,不然幫某家老兄弟也調理調理?”

“死老頭子,哪有客人一上門就請人瞧病的道里,老娘看你是越混越糊涂了。”正在王況不知道怎么組織語言的時候,廳外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聲音,隨即一陣風吹進廳堂,一個身著絨裝,不施脂粉的半老徐娘走了進來,雙手插腰,指著老魔王大喝。

“翠翠,你怎么不在后面和幾位弟媳婦說話,跑這來了?”程老魔王一見來人,立即起身陪笑。

翠翠?王況突然想起了一句曾經很流行的話:翠花,上酸菜!再看老魔王,似乎很怕來人的樣子,那么這個應該是野史里說的程老魔王的老婆,裴翠云了(程咬金的老婆究竟是誰,史料并無記載,只是野史說是裴仁基的女兒裴翠云,其兄裴元慶勇猛無比,因此本書設定裴翠花也是善武的)。瞧那彪悍的模樣和老魔王不顧外人在陪著笑臉的樣子,老魔王怕是在家中沒什么發言權。

“這便是某說的更狠的,某只要一叫疼,阿娘就會來,嘿嘿。瞧見了罷,別看阿爹人稱病魔王(在隋唐時,稱某人是病某某,那是指的某人勇猛使得敵人聽了都要嚇得病倒在床不起,并不是說此人身患病癥的意思,因此常有病尉遲,病李靖等的說法),在阿娘面前,那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程處默半點也沒有因自家老爹在王況面前出個小丑而臉紅的自覺,附在王況耳邊嘀嘀咕咕。

“怎么了?老娘來瞧瞧默兒口中的好兄弟都不行?那幾個弟媳婦也都想瞧瞧王家郎子倒底如何,老娘就代她們來了。”裴翠云狠狠的瞪了一眼老魔王,鼻孔里哼了一聲,這才轉身上下打量了下王況,突然伸手在王況肩膀上拍了下,還好王況子她進來后,就有了提防,雙腳早就使上了勁,這才沒被拍趴下。實在是這些天,王況不管是碰到哪個稍微有把子氣力的,都喜歡拍一下王況的肩膀,大概這也是這時代考教一個人身板好不好的一個手段罷。因此裴翠云那邊手才抬起來,王況的大腿小腿連帶著臀和腰的肌肉就全都繃緊了,不過他偽裝的好,沒在臉上顯露出什么來。

“嗯,身板還是不錯的,不用問,定是王家郎子了,不過身板不錯歸不錯,可比你身手站的家丁差遠了,瞧他架式,定是歷練過的。”裴翠云嘖嘖了聲,目光又轉到黃大身上去了,武人都是這個通病,見到強悍的都不免留意下。

“阿娘,這是黃大郎,不是二郎的家丁,二郎說這是他兄弟。只是黃大郎一直甘以家丁自居。”程處默一五一十添油加醋的把徐國緒說的黃大的故事又復述了一遍,接著又說了東市上的那一幕。直把個黃大說的面紅耳赤的,就連王況也用起審視的眼光笑著看黃大:嗌,沒想到你還這么有勇有謀啊,我怎么就沒發覺捏?

“嗯,不錯,好個有情有義的漢子,若是哪日二郎不要你跟著了,就來程府幫我調教調教下那些小兔崽子們,程府絕對奉你為上賓。”裴翠云這回倒沒去拍黃大的肩膀,一是黃大比她高大多了,二是一眼就能瞧出黃大的身板那是杠杠的,站那是紋絲不動,開玩笑,不說別的,就光給行商當挑夫,那腿力怎么地也是一流的。

“程夫人這可是當著況的面挖墻角啊,莫說況不會攆黃大走,依了黃大的性子,估計便是攆也攆不走的。不過況話也擺著這,若是況有口飯吃,定不會讓黃大郎喝稀的就是,再者,要是黃大郎日后倦了,況肯定不會強留的。”事實上,自仙霞嶺后,王況就從沒拿黃大當下人看了,王況吃什么,黃大也就是吃什么,而且基本上是王冼坐拿桌,他就坐哪桌,也不用王況叫,若是黃大走開,王冼就會叫。只是在穿著上,黃大死活不肯按王況的意思穿好點,王況也沒法勉強。甚至,李管事這回去建安,還帶了王況的意思回去,要富來客棧如對待王冼王凌一般的對待王五,不得有絲毫怠慢,否則等王況回轉去要他們好看。當然,這個事黃大并不知道,王況并不想做出什么示恩與人的戲碼,對于黃大,根本不需要做這樣的小動作,若是自己這么做了,王況會覺得這是對黃大的人格侮辱。

“咦?這個小郎子如粉雕玉琢般的,很討人喜。是二郎家小弟罷?”裴翠云這會才看到牽著王況手的王冼,驚喜的叫出聲來。

早上一大早,知道王況要去程府,一直躲著王況的林家小娘子特地讓貼身小丫環來把王冼領了去,也只有今天,王況才知道那個小丫環竟然就叫芣苡,難怪那天踏春的時候王況總覺得這小丫環怪怪的。

等王冼回轉來的時候,王冼就變了個模樣,袍子,靴子,系帶全換新的了,雖然說那料子肯定是沒以穿的好,但整體搭配上就清爽多了。本來王冼在建安的穿扮全是孫韓氏打理的,后來有了嫂嫂,就交由嫂嫂來了,小地方,都是盡揀好的給王冼穿上,王況自己又可以說沒有半點這個時代的人文學識,也是不管的,只要有好的穿,就滿足了。而王冼經過林小娘子一打扮,這大地方和小地方呆的人的審美觀念差異就出來了。可以說,王冼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加上這兩年跟著柳老夫子,受的熏陶不少,這一打扮,活脫脫就是個賈寶玉一般的,王況都有點嫉妒了。這么一個粉雕玉琢的人,難怪裴翠云會這么驚喜。

“哎呀,可惜,可惜。”裴翠云端詳了一會王冼,突然一拍大腿,嘆氣道。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4
第一二七章 要想皮膚好就要啃豚腳

“可惜什么?”程老魔王幾個本來被裴翠云一說就已經把注意力從王況身上轉到王冼身上了,也發現了王冼著實可愛,不胖卻又是粉嘟嘟的臉,讓人真想捏上一下。正心里琢磨著王況帶著王冼來該不會是認門來了吧?被裴翠云一叫可惜,就都嚇一跳,難不成這小郎子竟然有什么不妥不成?

“咱們幾家,怎地都沒生個小娘子啊?如若不然,定是樁好姻緣啊。”裴翠云拍著腿,不住的嘆氣:“這么俊的小郎子,不知道要便宜哪家了。”

這話讓王況對裴翠云的好感一下飆升了起來,要知道,裴家可是關中幾大豪門之一,這些豪門大閥最是講究門當戶對,裴翠云從小受的教育定是和這些觀念脫離不了的,尤其是她現在貴為國公夫人,明知道王冼的身世情況下,竟然能說出這般話來,確實是難能可貴,可見在裴翠云的心里,門戶觀念幾乎是形同虛設。

可唯獨王冼一下緊張了起來,緊攥著王況的手,小聲叫:“二哥。”一雙眼是巴巴的看著王況,生怕王況一下就把自己給推了出去。

“人小鬼大。”王況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王冼的手:“你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啊?放心罷,二哥一切由著你,若是大哥不同意也不要緊,有二哥呢。”

“咦?敢情小郎子還不大愿意啊?怎么,嫌我們幾家粗鄙還是說小郎子這么小就有中意的小娘子了?”裴翠云一見王冼的表情,就猜到王冼不大愿意,也不樂意了起來。

現在王況已經完全知道了這個裴翠云那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說什么的主,連忙笑道:“好教夫人得知,三郎自小就有個小娘子做玩伴,二人很是合得來。”

“怪不得。”裴翠云不舍地又捏了捏王冼的臉蛋:“這皮膚可真好,再瞧瞧這手,奇怪了,一個冬天下來,竟然不長凍瘡的?莫不是又是二郎你的法子罷?肯定是的,快說說,什么法子?”

“阿娘,您也真是的,二郎他們才一進門,就拉著問東問西,您瞧瞧,二郎還站著呢,黃大郎手中也還拎著東西呢。”程處默一邊不滿的抱怨了起來。

“哎呀!”裴翠云這才恍然大悟,難得的臉一紅,卻又抬手拍了一下程處默的頭,一把把他的幞頭給給拍歪了:“那你還呆這干什么?自己也沒個眼力見,都不懂個禮數。”

“阿娘又打頭,二郎說了,總打頭會把人打傻的。”程處默嘟嘟囔囔的。一邊尉遲保琳早就跑到他老爹下首的一張胡椅上,用袍袖拭了一遍,嘻皮笑臉的叫:“二郎來這坐罷。”

尉遲恭狠瞪了他一眼,佯怒道:“臭小子,回去收拾你,從沒見你對你老爹這么殷勤過。”

王況也不客氣,跟這幫人客氣,反而會讓對方不喜,所以也就點點頭,坐了下來,王冼則挨著他坐,黃大呢,一轉身就站到了王冼身后,還是有點不茍言笑的樣子。

說到凍瘡,王況有切身體會,以前小時一到冬天總是生凍瘡,后來阿姐便用了蘿卜把里面的馕挖去,乘上茶油放火上煨得熱熱的,用那油來涂抹,效果還是不錯的,后來等王況大了,去縣城讀書后,經常早起跑步,傍晚又會去打打球,自此便沒再生過凍瘡,可見,若要是經常運動的人,生凍瘡的概率會小很多。現在見裴翠云問起,他就納悶,本來按裴翠云這樣的性子,肯定是閑不住的,按說不會生凍瘡才是,老魔王怕是更不可能,幾個小公爺都是好動的,也不大可能。轉頭看了看,估計也就秦瓊了,要裝病就不能總動彈,血液循環肯定跟不上,倒是有很大的可能,可憐啊,裝病裝到這份上。

治凍瘡的法子建安幾乎人人都會,也不是什么困難的事,王況就詳詳細細的說了,末了補充一句:“要是總動著的,很少生凍瘡,若是一到冬天就窩著不想動彈,那就難說了,只能把易生凍瘡的部位保暖做好了,才會好些。”這話其實是說給秦瓊聽的,但說得比較隱晦,應該沒人能聽出來王況意有所指。當王況知道,秦瓊最后真的是病死的,這恐怕和他長期不動彈有很大關系,整天這么窩著,沒病也會窩出病來。

至于說王冼的皮膚好,一來是年紀小,小孩子的皮膚只要營養跟上,沒幾個差的,二來和王況就有很大關系了,王況愛吃豚腳,三天兩頭就要啃上一次,連帶著王冼也愛上了啃豚腳,有這么個說法,說的是要想皮膚好,就要啃豬腳,蓋因其膠原蛋白含量高的緣故。

天底下哪個女人不愛美?一聽說常吃豚腳對皮膚大有好處,裴翠云就咋咋呼呼的吩咐了下去,以后要多買豚腳回來吃,吃法倒是不愁,程家的廚子已經從王況這學會了幾種做法,干燜豚腳,香菇豚腳,薯蕷豚腳等等,至少有五六種,除了前一種的做法特定外,后面的都是根據各人喜好,放的配料,可以是花生,也可以是蓮子,香菇,栗子等等,而且豚腳這菜很神奇,根據放的配料不同,會有許多迥然不同的口味出來。

但是鹵豚腳的配料,王況是不會流露出來的,現在建林酒樓和富來客棧都已經開始對外發賣鹵汁了,這可說是很大一筆的收入,尋常人買了鹵汁去,因為不知道配料,也只能鹵個幾次,味道就淡了,還得再來買,可以說也是一個細水長流的生意,王況當然不會放棄。也有酒樓有配鹵汁,但他們缺少好幾味,首先桂葉就不是長安能買到的,不說這唐時,就后世,使用桂葉的地方依舊局限于閩北一帶。

打王況進門起,除了開始老魔王幾個問兩句話后,幾乎就都是裴翠云在唱主角,幾個大男人只有干坐那的份,尉遲保琳是不甘寂寞,跨了兩步把黃大放在腳邊的食盒給提了過去,嘴里嚷嚷:“某來瞧瞧二郎又帶了啥好吃食。”他身邊站的那倆小子,估計就是尉遲保琳的那倆兄弟了,也伸長了脖子去瞧尉遲保琳打開蓋子的食盒,瞧了一眼,臉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去去,你們倆懂個屁,二郎帶來的,能差哪去?絕對能讓你饞得咬了舌頭。”尉遲保琳沒看到那倆家伙的表情,程處默倒是看到了,他手一指那倆家伙:“等會席上你們不許動啊。”

見程處默這么信誓旦旦的,尉遲恭也來了興趣,扭過身子,一把拍掉尉遲保琳偷偷伸進食盒的手,把食盒拎到跟前,低頭一瞧,也是不解,就問王況:“王二郎你這兩道吃食有何說法?”

這食盒和富來客棧里用的保溫食盒是一樣的,也有很好的保溫效果,尉遲恭接過手后,廳上眾人這會都看到了升騰著的熱氣。

“也沒什么說法了,不過是尋常的菘菜和花生罷了,不過做法略有不同。”王況帶來的就是湯浸菘菜心和鹵水花生。湯用的是豚骨,整雞和羊尾小火熬了一整夜熬出來后又收濃了的,可以說是濃縮的精華,湯里除了加鹽和酒,姜外和菌干外,就沒再加其他的調料,為的就是要吃原味。湯好后,只要將菘菜在開水里燙一下,移到高湯里煮沸即可,做法沒什么新奇,在后世如果不考慮到湯的復雜,幾乎人人不用教都會做。但在這時,并沒有湯浸這種做法出現,并不是說這時候的廚子不行,只是因為他們局限于現有的幾種做法罷了,因此沒人見過,也沒人吃過,看似很平常的一道菜,其實成本卻是不低。

而鹵水花生,和鹵牛肉也沒什么多大區別,只不過是要控制好鹵汁的濃度罷了,味道太濃的鹵汁拿來鹵花生,反而鹵不出好味道來,會把花生原本的香味給沖個一干二凈。鹵花生需要的鹵汁要淡很多,可以說,一缽鹵汁,鹵過其他食材幾次后,如果不再添加調味,拿來鹵花生是正正好。因為王況也是昨天才得了程處默的通知說今日要來,時間緊,來不及準備,所以才帶這兩道來,要是時間充裕的話,王況倒是可以多帶幾種。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4
第一二八章 陰魂不散的悟能

因為王況已經考慮到過男女不同席的情況,兩道菜都準備了兩份,裴翠云大概是總聽程處默念叨著王況做的吃食好的緣故,喜滋滋的拎了食盒進去準備了,廳門邊一個估計是隨她來的也是戎裝打扮的丫環要接食盒,被她揮開了。

貴為國公,什么山珍海味沒見過?再者,程咬金,尉遲恭,秦瓊以及另外幾個文臣武將,都是李老二極看重的人,基本上可以說宮里有什么,只要有多的,李老二總是會惦記著給這些老伙計送點來。在裴翠云看來,王家二郎敢拿了這普普通通的兩道菜送來,必定是有過人之處,而且應該是不止一點半點的,若要是什么山珍海味,她反倒看不上眼,沒那么多的期待之心,這就好比我們尋常百姓,若是能吃個什么龍蝦啊三文魚啊什么的,就覺得是享受了,而那些富豪們呢,在吃食上反而是追求簡單精致,即食材簡單,但做法精致,有那極端的,為了吃一道菜肴,竟然肯耐心等上個幾天的。這便是境界的不同,但我們也不能說我們普通人追求吃龍蝦有錯,概因了時與境不同才會如此,假如掉個個,讓這些富豪們一年半載不吃山珍海味,他們也會想念。若是因為這個而笑普通人,那這種人大體是屬于沒教養,沒家族傳承的人。所謂站著說話不腰疼,便是如此。

王況曾經聽說過這么一件事,南京在解放前有家私房菜,只有一道主打菜很有名,但做工費時,需得七天才能做得,材料卻是簡單,豬腳而已,據說是要先蒸熟后在湯料中浸泡五天五夜,然后再上屜蒸兩天兩夜,而且不是連續蒸,中間還有幾次的急速冷卻過程,一直蒸到脫骨,然后把骨頭取出,填以泡好的糯米,板栗,香菇及其他材料,繼續蒸到肉入口即化的地步,之所以用蒸不用煮,這個好理解,不外是為了最大限度的把豬腳中的精華成分保留下來不至于流失的緣故。這道菜在后世和諧朝成立以前,即便是戰火紛紛也是饕餮客們趨之若鶩的,后來據說是什么反四舊,做法失傳了。王況自己也曾經實驗過很多次,但都掌握不了分寸,而且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做到傳說中的不切開而將骨頭取出來,加上做出來的味道不怎么好,所以他只好放棄了。不過王況也正是因此而開始迷戀上用簡單食材以精致的做法來烹飪,可能受了金老先生的影響,他潛意識里,一直是把清炒菜心也要做出讓人贊不絕口的味道當做終極目標努力的。

裴翠云走后,廳堂里一時間陷入短暫的寂靜,還是秦懷玉關心自家老爹的傷病,央王況也給他爹瞧瞧。王況實在是不忍心打擊秦懷玉的孝心,又不能說實話,左右為難之際,還是秦瓊開口了:“懷玉也莫要為難王二郎,某聽說王二郎是之前患過和皇后娘娘一樣的病癥,經大德高僧調養好了,故此才記得此病的調理方法,你若要是強求王二郎給為父瞧,豈不是為難了他?”秦懷玉這才悶悶不樂的退后站著。

“你們幾個小家伙都坐下罷,總這么站著,瞧瞧王二郎,都坐得不安生起來。”程咬金打了個哈哈,解圍說道。總歸是個借口罷了,王況才沒他說的那樣坐得不安生,程處默瞧瞧王況坐在那沒一點局促的樣子,嘿嘿的沖他老爹直樂。

既然秦懷玉開口了,王況總是不能讓他失望,他記得以前看穿越文的時候,說這時候并沒有田七出現。田七,后世閩越一地的人經常拿來燉沒開嗓的小公雞給孩子吃的,說是小孩子常在野地里滾,難免有磕著碰著的暗傷,小孩有暗傷在身,會影響生長,而吃了田七燉小雞,能把一些暗傷給消了。王況小時候也是常吃,至于說有沒效果,他并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什么藥也好,心理作用是不容忽視的。以前王況讀大學之前,阿姐偶爾燉一根參須給他吃,他吃完都會覺得燥熱不已,后來去了東北讀書,那的人參便宜至極,所以年年回家都要帶幾斤人參回家,搞得家里幾乎每個抽屜一拉開就有人參,尤其是拜年的時候,表兄妹們全都是沿襲閩北風俗拿的是一斤龍眼一斤冰糖,只有王況,送的是人參,好看而且不占地方,很是受親戚歡迎。

大概是因為便宜的緣故,暑假在家里干活覺得累了,王況有時候就從抽屜里拿一根來當零嘴來嚼,也沒有見有跟影視作品一般的什么流鼻血啊什么的。這就是心理作用了,以前因為貴,就覺得是個好東西,后來便宜了就沒當回事。所以,若是有人到東北去見人一斤一斤的把人參拎回家做菜,也不用覺得希奇。

沉吟一會,王況還是決定把田七給說出來,即便是最壞的情況,對老秦的舊傷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如果這個藥能用起來的話,肯定可以救不少人的命,要知道云南白藥和片仔磺的主要成分就是田七。

“況謝過國公的理解,誠如國公所言,況本非郎中,并無療病的手段,能對皇后娘娘有所幫助,也僅是機會巧合罷了。不過,若是傷病的話,況曾聽那高僧說過,說是南中六詔(即云南)有一長得與人參類似的藥材,其根莖對傷痛有奇效,當地人均將其作為療傷靈藥使用。只是況也未曾見過此物長相,但有聞過其粉的味道,若是懷玉兄能派人去六詔尋訪,或許能找到。有此物后,用其燉雞,旬許吃上一回,或許對國公傷病有效,但是否真有效果,況可不敢保證。”不可否認,秦瓊即便再是勇猛,經歷大小陣仗上百,沒傷是絕對不可能,即使這傷好了,總是會有或大或小的后遺癥,這好比一臺機器,要是壞了,哪怕你修得再好,其性能也肯定不如原裝的好一個道理。而且修理好的機器其保養就要比完好的機器要求更小心謹慎些,人也一樣,這食物和藥物對于人就如同保養用的機油,要是調養好了,效果也是不錯的。

聽說是治好王況的所謂“大德高僧”說的,秦懷玉大喜過望。連忙細細的問了,但王況又不是萬能的,也只能告訴他說據說和人參長得很像,難不成要說出來是三片,七葉么?任誰都知道王況在來長安之前是沒離開過建安的,即便再喜歡聽那些奇聞趣事,也不大可能見過田七長得什么樣。反正自己是給指了條路,如果找到,那么田七就提前登上舞臺,如果找不到,以老秦的身體,如果歷史還沒改變的話,依舊可以活好幾年(秦瓊是死后被追封胡國公的,本文提前),而以秦懷玉的年紀來看,秦瓊并不算是早死,只是他最后依舊是病死這點來看,恐怕還是和他這些年裝病少運動有點關系,而且人年紀大了,一些舊傷在年輕時沒什么感覺,但一到年老就會發作起來,好比說,我們年青人常泡冷水,年輕時候抗得住,但年紀一大了,關節炎就來了。

所以,王況覺得還是要點撥點撥下秦老頭,不要整天窩著,要多動動,只是這話該怎么說呢?前面已經是掐死了說自己不是郎中,自然不能自己說,看來還是以后找機會了,想了半天,沒什么主意,眼睛一掃,被他看到了秦懷腰上掛的一個錦囊,就有了想法了。

仨老頭其實把王況叫來主要還是要見見王況是個什么樣的人物,惹得自家小子個個贊不絕口的,加上程處默這些天又把王況整出的幾件事情都炫耀給了他老爹聽,所以他們對王況自然就報有強烈的好奇心。如今一見王況,年紀不大,到也進退有據,待人不卑不亢的,渾然不似是剛從建安那個偏僻地方來的人,心下不免有些歡喜,自家小子能和王況結交,總好過整天游手好閑或者和那些豪門紈绔子弟結交好罷,且又搞起了自己的產業,日后不再是混吃等喝,自己因功而居于高位,可以蔭庇幾代人,可以后呢?子孫越來越多的情況下,總不能老靠著祖宗留下的老本罷,目前陛下對他們都不錯,可誰又能保證下一個或者再下一個皇帝能對他們也有這么好么?

因此上,這仨老家伙和王況聊天是越聊越投機,聊到最后,老魔王已經是一口一個二郎賢侄的叫上了,還硬逼著王況也改口稱他們幾個為伯父,當然王況也并沒因此而自得,一個稱呼而已,要想讓幾個老家伙真正接納自己,還有一段路要走的。王況也不急,事實上,和程處默他們幾個小一輩的合作關系確認,他就已經很滿足了,人,不能太貪。

正是廳上聊得熱鬧的時候,門房來報,說是洛陽白馬寺的大德行者來訪,洛陽白馬寺,那可算是天下第一寺院了,程咬金連忙吩咐快快有請,并起身到廳外等候。主人家起身了,王況自然也不能坐著,便也隨著來到廳外。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三位國公,見過師傅。”隨著門房引進一灰袍的光頭,王況就暗暗叫苦,這家伙怎么陰魂不散的,到哪都能找上門來,他一個勁的給光頭打眼色,可光頭就是恍然不覺,依舊把師傅這兩個字給叫了出來。

來的正是悟能,隨著他這一聲“見過師傅”,幾個老頭都面面相覷,誰是他師傅?這里沒別人啊?他們都不是糊涂人,稍微一楞之后,就都把目光轉向了王況。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5
第一二九章 奢華的豪門宴會

當幾個老家伙得知悟能喊王況為師傅的原因后,個個哈哈大笑,這事也太過離奇了,只因為說了句吃素也是殺生就收個徒弟,而且還是洛陽白馬寺的高僧,若是其他寺廟倒也罷了,白馬寺可是中原佛法的釋源,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在那剃度的,可以說,白馬寺里即便是個普普通通的火工和尚,放到外面也是被人尊為高僧的,更不用說悟能這個行者身份了,是那種隨便去哪家寺廟,方丈都要打開山門迎接的主。不過幾個老頭子對王況的說法倒是贊同,在他們看來,這世上本來就是如此,既然說是眾生平等,那草木也合該是屬于生靈,若是人人都學那佛門中人,恐怕還沒成佛,就先餓死了。

王況倒是沒想到悟能來頭不小,現在想想,之前就有許多蹊蹺之事,只不過是自己沒注意罷了。

程處默倒是在旁邊用胳膊肘捅了捅王況,沖悟能的腰上呶了呶嘴,王況這才發現捂能的僧袍在右腰位置的襟邊打了個淺黃補丁,而這個位置,不管是從事什么職業的,都不會把那位置給磨損了,看來,這個淺黃補丁應該是白馬寺僧人的標記了(杜撰)。

悟能此次來,是向王況辭行的,先后被王況狠狠的“教育”了幾次,他覺得收獲比起自己云游天下的幾年都要大得多,因此想早點回寺里去,將自己的心得體會和寺里眾僧分享。他先是找上林府,得知王況到盧國公府了,又追了過來,王況苦笑著搖頭:“你這又鉆牛角尖了,即入空門,就該有所放下才是,怎么反倒執著起來?”

“阿彌陀佛,師傅教訓得是。”悟能楞了楞,循即臉上恢復平靜,雙手合什,躬了一躬,一言不發的扭頭就走了。

“嘿嘿,這行者有意思,悟得徹底啊。”程處默不是信佛的主,對和尚就不那么尊敬,他見悟能被王況說了一句,竟干脆得話都不多說一句,轉身就走,也樂了。

其實也不是王況對佛法有意見,總體來說,佛法宣揚的與人為善及教義中的五戒十善對維護社會穩定,減少爭端還是有好處的,只是他覺得這些人太過偏激了,本來佛法初入中原的時候,并不戒葷腥的,不吃葷腥應該是中原佛門中人將不殺生更進一步的引申。王況甚至惡意的猜想,或許那個孔雀王朝的王子創立佛教的本意里所謂的生靈就包含了一草一木。但這些到中原后就變了味道。后世更甚的是,許多寺廟為了斂財,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辦法,什么收門票賣香燭賣齋飯都是小兒科了,有些寺廟規定不許香客自帶香燭,只能買寺廟里提供的;有的寺廟竟然還想著要上市發行股票,這已經完全的脫離了佛法的本意,徹底的淪為貪婪之輩。王況還曾經在某寺的“洗心池”邊嘲諷過一個勸人投錢進池“洗心”的和尚:最該洗心的恐怕是你們罷。

悟能帶來的小插曲并不能影響盧國公府的飲宴,席上觥籌交錯,讓王況很是震驚于唐時的飲宴文化內容的豐富。

酒才過三巡,便聽的廳外咣礑咣噹的響,不一會兒就魚貫而入一隊幾十人的身披銀甲,手持銀戟的軍士,把王況嚇了一跳:不能啊,瞧這陣仗,怕是比羽林軍還高級的軍士,可自己從沒聽說過這三個老家伙在世的時候有被李老二拿下的記錄啊?壞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成了蝴蝶?

不過見坐上首的仨老頭和自己旁邊的程處默等人一副淡定而且還有點期待的樣子,王況心下也就明白了,這些恐怕并不是真正的軍士,而且從他們身上也看不出軍士應有的彪悍來,那么這些人怕是做什么表演的。

“喝!”這幾十人進入廳中排成一個方陣,整整齊齊的一跺腳,手中的銀戟也齊刷刷的一頓,循即開始表演起來,幾十人的排場,動作整齊劃一,大開大闔,聲如洪種,可以看出來應該是表現軍旅或者說是征戰的一種舞蹈。

“這便是破陣樂了。”身邊的程處默介紹道:“這才是四十九人,若是宮中飲宴,舞者多達一百二十人,且邊上還有雷大鼓的,那個動靜,才叫熱鬧。今天某等是沾了二郎的光了,平時老頭子飲宴,很少招舞者的。可惜,某等只能瞧瞧這破陣樂,若是能見識到七德舞,也是不枉了。”見王況不解,又補充道:“七德舞只有宮中飲宴才有,宮外是沒得見的,某也僅是去年有幸隨阿爹在年宴上見過一次,嘖嘖,那個才叫舞得妙,柔中帶剛,剛中有柔,不似著破陣樂般自始至終全是陽剛氣。”

破陣樂這個聞名史書的舞蹈在程處默口中竟然還不如名不見經傳的七德舞?王況有點不敢相信,隨即想到某酒只因在過雪山立下功勞,便成了所謂國酒,也就明白了,破陣樂表現的是李老二的勇武和不世功勛,肯定是李老二喜歡的,然后下面的人就跟風喜歡上了,這才有了歷史上的聞名于世。

不光見識到破陣樂,王況還親耳聽到了《霓裳羽衣曲》,確切的說,這是一首舞曲,樂師便有十幾名之多,樂器種類除了王況叫得出名的箏、蕭、塤、謦外,還有許多似是而非的樂器,比如說只有巴掌大的小鼓,一根弦的不是彈而是敲擊的類似獨弦琴的樂器等等。舞娘也有六七人,個個身著輕衣薄衫,舉步輕搖,眉目含情,其曼妙身材在薄衫下若隱若現,引人遐想連翩。期間舞娘還分散了開一席一席軟言軟語的敬酒,其香艷程度血脈想不噴張都難。

幾場舞下來,王況頭懵懵的快有點招架不住,誰說唐時娛樂缺缺的?只不過是這娛樂大多都是豪門貴族才享用得起罷了,而且可以說其大膽開放程度絕對是常人難以想象,和自己印象中的古人個個都似衛道士般的樣子大相徑庭,好在王況后世動作片已經看過不少,即便是這風格獨特的場面還能勉強招架住,不然這丑可就出大發了。反觀程處默幾個倒是個個面紅耳赤,呼吸急促,坐對面的尉遲保琳更是不堪,就見他那雙眼珠是隨著舞娘的動作上下左右的轉動,連眨都不帶眨一下的,喉節也是一上一下的動著,就差口水沒流出來了。

然而王況不知道的是,秦瓊這個老家伙從開席后眼角就時刻的注意著王況的一舉一動,要是王況看見,怕是要嚇一跳,以為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被秦老頭瞧出了端倪。見王況在如此陣仗下還是穩若磐石,秦老頭暗暗的沖著老魔王和尉遲恭打了個眼色,點了點頭。

霓裳羽衣舞娘剛上來的時候,王況還下意識的轉身想捂住王冼的眼睛不讓看,但卻被程處默給攔住了:“二郎你也忒小見多怪了,三郎今年該有十歲了罷?若是沒能及早考取功名,怕是三五年后也就得娶親了,讓他看看又如何?某可是十歲就去勾欄院喝酒的,這點小陣仗算得什么?”王況想想也對,再說了,若是以后王冼能邁入官場,這種陣仗難免少不了,就是沒考中之前,要是和什么同窗啊之類的人出外飲樂,估計也能碰上,這時候不好好的讓他適應一下,以后難免有出丑的可能,這才放心大膽的讓王冼看。王冼可能是年齡還小,或者說可能已經被柳老夫子給訓練出來了,除了小臉有點紅撲撲有些興奮外,倒沒有尉遲保琳那么搶眼。

宴席一直持續到了快到傍晚才結束,而這僅僅是個很尋常的聚宴,若是大型的聚宴,通常都要持續到掌燈時分,可以說是午宴晚宴都合在一起。宴會間還有幾個游戲項目,像什么投壺了等等,王況看得出來,其中有一個游戲項目分明就是為黃大專門設立的,考較的便是腳上功夫,要求參與者用雙腳夾住石頭原地起跳,夾石頭最重者為勝,獎品是一條有十幾個類似后世的鑰匙扣模樣的狩獵紋金束帶,聽名就應該是外出狩獵所用,那些類似鑰匙扣的十幾個扣帶,很方便在腰上掛東西,這樣騎在馬上需要用什么,隨手一摘就能夠到。

王冼也靠行酒令得了幾個獎品,其中之一據說是李老二賞給老魔王的一方硯臺,老魔王說留著早晚也是要被小魔王偷了去送人,還不如自己送出來的好,就這么著就落到了王冼的手中,另外還有些一看就是故意送出來的小孩子的裝飾品,既然他們愿意送,王況自然也就樂呵呵的讓王冼收下,要知道這些東西,隨便保留一件到后世,那都是價值連城,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白要誰不要?

只有王況一件獎品也沒得到,他文不能文,武又不能武,只有烹飪還算可以自豪一下,因此惟獨他一人兩手空空的。結果在最后裴翠云從老魔王的書房里又給搜羅出了個鏤空魚紋鎦金銀熏球出來給王冼,做工很是精致,估計又是宮里流出來的東西,兩瓣鏤空的銀球里是類似陀羅儀一樣的交錯十字軸的裝置,可以隨意轉動,內里還掛著個一熏盤,無論外面的銀球怎么轉,那個熏盤都能始終保持著盤面向上,銀球外有一尺許長的銀鏈栓著,另一端是個掛勾,可以很方便的掛在想掛的地方,應該是出門時用的。裴翠云說是給王冼讀書時候,點熏香好用。王況也不矯情,明知這是補償他沒得到一個獎品的托辭,也毫不客氣的收下了,跟裴翠云這樣的女中豪杰打交道,要是矯情,人家反而不喜。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5
第一三0章 極品美食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這天,王況正在院里察看番茄苗,一小包的番竊種子,王況將它們都撒在花盆里,白天端出來曬太陽,晚上就端回屋去。這么做倒不是說怕冷,現在的天氣可以說都快過了春耕了,不過是王況擔心被什么鼠啊之類的小動物給啃了去。在王況的悉心照料下,如今已經發了十幾棵芽出來,雖然說時間上是晚了個把月,但王況還是很有信心在今年秋收獲一大堆的種子的,而且到了夏末還能喝上番茄雞蛋湯。這也就是十幾棵番茄,只要細心照顧,肯定是沒問題,但如是一茬地的番茄,那只能請人照料了,這可不是王況喜歡的,怎么地自己也是把番茄開發為食物的第一人,頭幾桶金是一定要牢牢捂住的,等自己賺夠了再推廣出去。

宴會之后,知道王況并沒有怪他的意思,且辣椒的種也沒流出去,尉遲保琳也就不再避著王況了,他也不想想他什么身份?即便是王況想怪他也不敢開口啊。這些天,尉遲保琳就整天的粘在了程處默身后,跟著天天來看番茄苗,每次見到番茄苗的第一句話就是:“怎么還沒長高?”每次總是要被程處默鄙視:“你要隔個幾天來不就能發現它們長高了?天天瞅自然沒感覺。”鄙視完了尉遲保琳,他自己卻又轉過來問王況:“二郎,你說這燈籠果要何時能成熟?”

搞得王況對這倆活寶沒半點辦法,秦懷玉聽了王況的話,帶上了懂藥草的家人動身去七詔找田七去了,別人去他實在有點不放心,事關老爹的身體,覺得還是自己去的好。沒有秦懷玉在旁邊,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仿佛一下就沒了主心骨般,抓住王況這個救命稻草充當起了他們的主心骨來。

“總得等上幾個月罷,等到果子紅了,就行。”這倆家伙完全就沒干過半點農活的,即便是每年的開耕日,也只是跟在自家老爹屁股后頭,下田里刨兩下意思意思而已,后面的事都有家人搶著幫做了,只要等到秋收的時候再下地裝模作樣應付一番前來監督的宮中黃門就算了事。每年的農耕三大節,開耕日和秋收日這兩個對他們沒一點的吸引力,只有秋狩才是他們喜歡的。這三個節里,偏偏只有前兩個是所有有爵位在身的貴族子弟必須到場的,有宮里派來的人監督著,自周天子往下,這么多年下來,改朝換代換了多少皇帝,但規矩依舊沒變。但是程處默幾個最喜歡的秋狩卻是自由行動,有時侯如果皇上興致來了,也要參加的話,說不定好地方就被圈了去,自己要參加就只能聽人調派了。

“哎,說真的,二郎,你要這燈籠果倒底有啥用?”程處默當然知道王況不會無的放矢,要燈籠果肯定是有用處,只是每次問起,王況總是說到時候就知道了。結果是王況越不說,他的心就越是癢癢的,每天心里就記掛著這事。

“再說一遍,這叫番茄,不叫燈籠果,真要想知道啊?等皇莊里的結果了,成熟了,你去給我搞點來,越多越好,這不是難事吧?”實在是被程處默煩怕了,王況給他畫了個餅,就不信他程處默不吃。

“行,打明天起,某就天天去皇莊那盯著,搞果子還不好辦?只要不全摘了,諒那小四也不會不肯,再說了,某還沒把辣椒醬給他送去呢?除非小四不想要辣椒醬了。”程處默果然入嗀,拍著胸脯打下了包票。

在程處默看來,眼前的這個什么番茄苗才一指來高,比起皇莊那已長得近兩尺高,枝繁葉茂的來,結果肯定要晚很多,還不如去那盯著,早點知道結果,省得天天撓人心,睡也睡不著。

“對了,璃瓦燒得如何了?方子獻上去后,有什么消息?”這幾天徐國緒連面也不露,王況有點擔心,萬一李老二得了燒大璃罐的法子后抽風了說不讓民間燒造,那自己的努力就白費了。

“呶,那吃貨不是來了么?你問他。”程處默伸手沖王況后面指了指,轉身看去,卻是徐國緒正愁眉苦臉的低頭進來。一見到王況就埋怨:“二郎你可害苦了某了,這些天,整天的窩在璃坊里盯著,你瞧瞧,這起碼瘦了一圈。好歹你也該等某尋了個其他差使可做后再將方子獻上啊,你是不知道,那璃坊里的吃食,簡直是難以下咽啊。”

“說是吃貨還真是沒個錯的,二郎不知道你,某可是一清二楚的,你這吃貨,別的本事估計不行,這吃上估計所有宦官(唐時稱宦官沒有貶義的意思,很正常的稱呼)都抵不過你,好的能吃,孬的也能吃,所以也只有你才配叫吃貨了。”程處默幸災樂禍的笑道:“二郎你可別被他騙了,若是宮里的所有宦官都派到野地里去,不給吃喝,估計也就他能活下來。這個吃貨,餓了連蟲子都會吃得津津有味的。”

王況倒是第一次聽說徐國緒竟然如此的“不挑食”,以前看他那吃相,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嚴重挑食的人。他笑笑:“哦?那么國緒兄找吃的一定在行了?某倒是想到個極美的吃食,大家有沒興趣?”打從確立了合作關系后,王況也就不再顧忌什么身份差別,和幾個全都是稱兄道弟的。這樣也體現了合作關系里的所有人都是平等合作的關系,沒有主次之分。當然了,程處默和徐國緒他們要聽王況的,王況也沒意見。

“什么好吃食?某也去。”因為確立了王況林府姑爺身份后尷尬得躲著王況的林荃淼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冒了出來,手舞足蹈的。

“喲,今天日頭打西邊出來了?嗯哼,小淼淼啊,你見了你姑丈也不過來行個禮?還有我們幾個,可都是你姑丈的兄弟,來來來,來行個禮,某早給你準備了見面禮了。”程處默不知道什么時候聽到王況叫林荃淼為小淼淼的,又知道了王況當林家細郎已經是板上釘釘,這會一見到林荃淼露面,就將手一背,大馬金刀的往王況身前一站,就等著林荃淼行禮。老魔王成婚本來就晚,因此上在輩份上他就沒有任何優勢,李業嗣倒是矮他一輩,可人家就避著不見他,所以幾乎上,程處默都是當晚輩的份,這回好不容易逮著個“晚輩”,自然是不肯放過,要過過當長輩的癮。

不說眾人說說笑笑,打鬧一會也就作罷了,王況那句“極美的吃食”早將他們的饞蟲釣到嗓子眼了,因此咋咋呼呼的擁著王況出門去了。

春天正是許多動物繁殖的季節,王況帶了他們幾個來到城外一塊長滿荒草的地上,仔細的找了起來,程處默跟在后面不知道王況要找什么,但王況不說,他也就沒問,跟在后頭裝模作樣的也找著。

“二郎可是找這個?”王況這邊還沒發現,徐國緒拿了根草枝過來,程處默“哧”的笑道:“這倒新鮮,草你也吃?”劈手就要奪過來,哪料徐國緒一扯到吃的,身手就靈活了起來,一閃就避開了:“不懂就一邊去,讓二郎來瞧瞧。”

“正是找它,看來國緒兄也吃過。”王況走過來看了看,點頭道。

“那是,這可是美味,某小時候沒少吃,抓一把丟嘴里,滿嘴汁液,甜甜的,很香,就不知道二郎要如何整治了。”徐國緒得意洋洋的將草枝往程處默眼前一遞:“瞅清楚了,某找的是這個。”

“這個?這也能吃?”程處默和圍過來的尉遲保琳眼珠都快瞪了出來。只有林荃淼和黃大及王冼看了看后就一言不發的繼續去找了。

不消一會,王冼那邊就驚喜的叫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同時林荃淼在另一邊也叫了起來:“某也找到了一處,哇,好多,好多啊。。。不得了,不得了,救命啊。”眾人直起腰看去,就見林荃淼雙手使勁的撲打著身上,跌跌撞撞的向他們跑過來。程處默眼力好,一見大驚:“莫過來,莫過來,跑去水里。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6
第一三一章 這才是極品美食

好在這荒草地邊上就有個小水坑,前幾天剛下了雨,水積了不少,林荃淼跌跌撞撞的跑到水坑邊,再也顧不得身上的袍子還是新換的和水坑里的水干不干凈,撲通一下就跳了下去,水坑也只得齊腿深,林荃淼手忙腳亂的在里面撲騰了許久,這才上岸來,嘴里直嚷嚷:“這也太厲害了,潮水般的一片直往人身上爬。”完了后又得意洋洋的一指他剛剛找的地方:“那可真多,某還沒見過這么多的,往常能見著一點就不錯了。”

“走,瞧瞧去。”其實王況出來并沒報多大希望,他帶大家來找的便是白蟻,當然了,他要的不是白蟻本身,而是白蟻卵,白蟻雖然也能吃,并且后世許多吃過的人都說味道不錯,但王況總覺得有點不習慣,相對來說,白蟻卵就好多了,而且還是高蛋白,營養豐富,可以炒來吃,也可以炸來吃,還可以攤餅吃,總之,愛怎么吃就怎么吃,要是口味獨特的,喜歡就那么生吃也未嘗不可。

其實白蟻的攻擊力遠不如黑螞蟻,尤其是那種米粒大小的黑螞蟻,攻擊力驚人,不要說一大窩,隨便來幾只咬上你幾口,那注入人體內的蟻酸就能讓你疼上好多天。白蟻或許也有蟻酸,或許沒有,王況不是學生物的,沒研究過,但是曾經被白蟻叮過,沒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叮上一兩百口,也只是輕微的疼,隔天就沒事了。

沒想到這荒草地里竟然有如此一大窩的白蟻,看著那潮水般從被林荃淼剛才破壞了的缺口涌出來的白蟻群,王況是吃驚了,以前見到的白蟻,一窩頂天了也就十幾萬只,蟻窩直徑也不過二三十公分,可眼前光涌出來的怕就不下幾十萬,由此可見,地下的窩該有多大。

“有口福了,有口福了。”徐國緒兩眼放光的盯著那些白蟻,忙不迭的解下身上的袍子鋪在地上,雙手連連的刨著,連土帶白蟻全刨到袍子里去,看他那熟練的模樣,應該是沒少吃,至少是進宮前肯定是常吃的。當王況敢肯定,徐國緒肯定沒吃過白蟻卵,蓋因一般的白蟻窩都不大,所以卵也就不多,而且白蟻卵也只不過米粒般大小,一小窩白蟻的卵攏共只有一捧左右,自然是沒有白蟻多,因此上很容易被人忽視。而眼前這么大的一個窩,搞個不好能有上千萬只的白蟻,那么卵就能得好幾斤了。

程處默見徐國緒忙起來,他也趕緊的吆喝著學著徐國緒忙起來,一邊還沖著邊上發呆的尉遲保琳喊:“小黑碳你莫非傻了,趕緊的,莫要讓它們都跑了。”這還是王況第一次聽到程處默叫尉遲保琳為小黑碳,但尉遲保琳并沒那么黑,就不知道這外號從何而來了,難道是從他老爹那繼承來的?

除了王況和王冼外,其他人都忙了起來,王冼在建安的時候,就嘗過螞蟻卵的味道,自然對這些白蟻看不上眼,王況則是等他們把白蟻清差不多了才會動手來掏白蟻卵。可他們不知道啊,對王況束手不管也沒丁點的埋怨,在他們看來,但凡是大廚,許多事情是不用動手的,那精力得放到烹食上去,這些個體力活,自然更輪不到王況來動手;至于王冼么,還是個孩子嘛,小孩子幫忙反而礙手礙腳的,王冼不來幫忙還更中他們下懷。

王況在建安給王五整螞蟻粉的時候并不在建安,雖然后來聽說王五是吃螞蟻把病給調理好了的,但自己也沒嘗過螞蟻的味道,更別說螞蟻卵了,見大家都在忙,他當然是不會落后的,而且幾人里,就數他的戰果最大,不一會工夫就刨了滿滿的,在徐國緒的指點下,找到另一個干凈的水坑,把整件袍子裹著的連土帶白蟻全倒了下去,土沉下水,白蟻就漂浮在水面上了,然后再用袍子兜起來,把水瀝干后,袍子里就是白花花的一團白蟻了。他這一次就有足足兩大捧,約摸著有一斤多快兩斤了。隨后,徐國緒、程處默他們也都刨完了一兜,洗好后和黃大刨得的一合并起來,竟然足足有一面盆那么多。白蟻進水后,大多都不會動彈了,但也有不少還在爬,徐國緒就從腰上解下了個葫蘆,擰開嘴,把葫蘆里的酒灑到白蟻上,不一會兒工夫,所有的白蟻就不再亂爬了,見到葫蘆,程處默不由得沖王況擠了擠眉毛:“二郎你瞧,某說他是吃貨沒說錯吧?隨身都帶著酒。”

“繼續,繼續。再搞些來,娘咧,某還從沒見過這么大窩的,這會可要好好的讓二郎整治整治,變著法的吃。”徐國緒一邊嘟嘟囔囔,一邊順手就從白蟻堆里抄起一把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說著:“這生吃味道就不錯了,若要是搞熟了,加些料,那還真是如二郎說的,是極品美食了。唔,可惜了,這要是用流水洗的,就沒土腥味了。”

要說生吃白蟻味道好,王況并不是很認同,人在吃東西上都有個味覺慣性,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吃慣了嘴,長年下來,人的食物來源基本上都已經固定了下來,瓜果菜蔬和熟的魚肉,冷不丁的突然吃下一個完全迥異味道的東西,肯定不習慣。所以很多人在第一次吃到生魚片的時候都不會覺得有多好吃,往往要吃過幾次后,才會慢慢的習慣,就是這個道理。因此,當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學了徐國緒的樣子抄一把白蟻丟嘴里嚼兩下就愁眉苦臉的樣子,王況也就不奇怪了,不說別的,就說白蟻頭部的外殼,要是用油炸了就酥脆酥脆的,口感應該不錯,但生吃起來肯定是渣渣的,再加上從沒生吃過昆蟲的心理因素一起,感覺能好才怪。

不過程處默他們都還相信王況的手藝,心想,生吃不好吃,并不代表熟了就不好吃啊,否則王二郎也不會帶他們來刨了,更不會說出是極品美食的話來,王二郎敢夸口這么說,那就必定是好吃的,得,繼續努力刨吧。

只有黃大,學了徐國緒的樣子生吃后,反而是眉毛一揚,有點興高采烈起來,吃了一次還決得意猶未盡,又抄了一把進嘴,見黃大吃得這么津津有味,徐國緒頓時覺得跟他親近了許多,要不是常餓肚子的人,斷斷是不會習慣生吃蟲子的。他沖黃大笑呵呵的:“黃大郎看來也是常吃的。”

“嗯,某跟小東家之前,常年在外幫行商跑腿,有時候沒吃的了,又沒山林草地好獵鼠兔之類的,就逮著什么吃什么,莫說這白蟻了,便是連螞蚱也常吃的。”

“呀,螞蚱可是好東西,烤來吃,香。”徐國緒一說起吃的就來勁,眉色飛舞的。

“切,油炸才好吃。”王況站在旁邊,背著手看他們忙乎,冷不丁的插嘴鄙視了徐國緒一把:“油炸了,灑上胡椒和辣椒及鹽碾成的粉末,那才叫個香。”這個王況小時候吃過,小時候家里困難,一個月都難得見到一次肉,所以特別的饞嘴,好在阿哥經常去釣魚來吃,也能解解饞,但那年頭,河里的魚幾乎都被會釣會捕的撈得差不多了,每次釣的魚也不過是手指頭那么大的幾條而已,一家四口人,每人分得的就那么一條,頂不了什么事,阿哥那時候是個鄉村教師,很得村里人的尊敬,村里人見王況家困難,便會三天兩頭的讓阿哥去山上砍一棵成材的樹去換些東西,王況記得小時候,每每吃飯時,阿姐總要細心的把王況碗里的摻在米飯中的番薯絲給挑了,王況自己也常常去村邊的小溪里抓小魚小蝦吃,但幾乎都是非常小的魚蝦,也不能解饞。有一次阿哥的一個學生偷偷摸摸的給王況送來一包紙包著的東西,金黃金黃的,煞是好看,等王況吃完了才告訴他說這是油炸螞蚱腿,害得王況差點就當場吐了起來,后來長大了,就難得再吃到了,心里反而懷念起來,事實上,王況懷念的不是那個味道,而是那里面的一種很淳樸很平淡的,如水一般純凈的感情。所以在一聽說徐國緒說起螞蚱,壓在心最底里的記憶就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脫口而出就說到油炸螞蚱了。王冼在旁邊聽了眨巴眨巴眼,自己從小就跟著二哥一起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怎么就沒吃過呢?

看徐國緒他們掏得差不多了,王況這才擼起袍袖,把程處默靴子上插著的匕首給搶了過來,開始挖白蟻窩,挖不到多深,就見里面白花花的全是米粒般大小晶瑩剔透的白蟻卵分布在大大小小的“房間”里,王況這才停下手:“喏,這才是某要找的極品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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