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40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4
第一一一章 逛長安(中)

自打建安城里開始有人說王況是星君(確切的說是灶王星君)下凡后,王況就知道這個稱呼遲早會給他帶來些不確定的因素,只是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沒法阻止別人這么稱呼自己。

王況知道李老二是不信鬼神之說的,至少嘴巴上不信,動身來長安前,黃良就特地囑咐過王況,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什么神鬼之事,并還把李老二登基后發的一道詔書念給王況聽:“神仙事本虛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愛好,遂為方士所詐,乃遣童男女數千人隨徐福入海求仙藥。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歸,始皇猶海側躊躇以待之,還至沙丘而死。漢武帝為求仙,乃將女嫁道術人,事無既驗,便行誅戮。據此二事,神仙不煩妄求也。”大意就是秦始皇和漢武帝為求上生都沒有結果,你們下面的就別給我添亂了,不要再招那些道人術士來煩我。

李老二不信鬼神,心理上很好解釋,不外就是自己殺兄逼父的事情實在是大逆不道,所以就一直強迫自己相信沒有鬼神,給自己心理暗示,安慰自己罷了。因此若是有誰敢在他面前提什么神鬼之說,殺頭倒是未必,但肯定是得不了好去,比如說原來可以升官的反而給你降職,原本大功的給你個無功無過之類的小鞋還是很容易的。

至于說佛教在唐盛行,這個卻是和神鬼之說無關,主要是佛教中人在李淵起兵時,給李唐很大的幫助和支持,如今坐了天下,也該投桃報李罷了,而且佛家講的是因果善惡,并不苛求所謂長生不死,正好可以借了這個來幫助治理天下,所以佛法流行就順理成章了。

因此上,一路上,王況都特地的交代過隨同來的人員,不得提及自己被建安人稱星君下凡的事,后來和徐國緒及李業嗣混熟了后,他們二人也早早的交代了下去不許胡言亂語的。只是沒想到在長安竟能碰到把建安小食開到長安來的人,這就沒法管住人嘴了。

轉頭去看那人,卻是個書生模樣打扮的,王況笑笑:“那是父老鄉親們抬愛,某自然不可能是星君下凡的。”

“怎地不是?”店家急了:“若小東家不是星君下凡,小郎君您就吃不到這豆腐丸子和建安燒餅。”

王況無語,鄉人淳樸,他們大多都喜歡把有點能耐的當做仙人下凡來解釋,否則怎地一樣的吃米飯,一樣的喝建溪水,怎么自己就沒這能耐?肯定是仙人下凡沒錯。

“喲,某當是哪路神仙呢?原來是個做吃食的廚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文曲星君下凡呢。”那書生依舊是嘲諷的語氣,王況有點納悶,怎么這人說話帶著酸味呢?再看看身邊的王冼,終于明白了點過來,敢情是店家說王冼一定能高中被他聽了去,心下不舒服了,挑刺來了。跟這路人沒什么好辯的,王況就不再說了,見那店家還要再說,就擺了擺手,店家這才忍住,不過卻是狠狠的瞪了那書生一眼:“這位小郎君,您要的燒餅賣沒了,請回吧。”

“怎么沒了?你那爐上不正烤著呢嗎?怎么,欺負某吃不起?”書生并沒意識到自己的言語已經大大的得罪了王況,得罪王況那就是得罪店家,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他看。

“沒了就是沒了,還請讓讓座,后面還有不少客人呢。”店家轉身拿了把笤帚沖著那書生腳下劃了過去,嘴里嘟噥著:“晦氣,真晦氣。”

“你!”書生氣極,指著店家說不出一句話來,“你”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句話來:“莫要欺人太甚!你,你,你分明是有不賣!”

“對啊,某就是不賣與你。”見書生把話挑開,店家也干脆撂下笤帚,一手叉腰,一手拿了抹桌子的抹布在書生面前亂晃:“這店是某的,某吃食賣與誰就賣誰,諾,看見門口那條大黃狗沒?某還給它留了倆燒餅呢。”

“氣煞我也!”書生見店家拿他與狗相比,一張臉氣得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喲呵,這么熱鬧啊?”這邊正僵持不下,圍觀的食客也越來越多,就聽人群外傳來一聲笑,幾條大漢分開人群,閃進來一個人,卻見此人白色袍子,腰系鑲銅玉帶扣的革帶,腳踏鹿皮軟靴,似笑非笑的盯著那書生:“怎么?還想呆下去?要不要某喊人請你出去?若是某的下人動手的話,你可是要趴著出去了。”

“小,小公爺!”書生一見著來人,氣勢就軟了下來,這會再沒眼力的人也知道小公爺明擺著是站在那個被稱為星君下凡的少年那邊,哪里還敢再言語,拱拱手,低著頭奪步出門去了。只是他實在不不明白,為什么小公爺會幫著一個廚子出身的人?且不論門戶,自己好歹也是個書生,論地位,比廚子不知道高了多少去了。

“不出這口惡氣,某誓不罷休!”書生轉頭狠狠的看了眼“建安小食”的牌匾:“建安么?且等著。”和小公爺斗,他沒這個膽也沒這個能力,但是一個廚子么,沒什么好怕的。

王況苦笑著指著來人,實在說不出一句話,他可是看到了那書生出門前那怨恨的眼光,得,又豎個敵人。

“怎么,二郎不謝謝某替你解圍?”來人正是程處默。他笑嘻嘻的拉過一張胡凳,坐在了王況對面。幾個大漢不聲不響的分立在他身后,圍觀的人群頓時悄沒聲息的散開了。

“小公爺害了況了,平白豎個敵人,傷神啊。”王況無奈的嘆了口氣:“找我什么事說罷,莫要跟我說你是偶然路過。”王況知道程處默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十有八九是燒璃的事情。

“嘿嘿,還真瞞不過你,此處不好說話,事情也不急,且等回去說好了,二郎難得清閑下來,某陪你逛逛。”轉頭沖著一旁目瞪口呆的店家喝道:“杵那干什么呢?還不給某上茶?哦,對了,二郎吃的什么茶,也給某上同樣的。”

店家早就被這場面嚇壞了,小公爺啊,往日都是只能遠遠看著的,如今正活生生的坐自己店里,瞧這架式,和小東家那是相熟得很,要不怎么會踏進這從沒進過的小食肆來?還和小東家稱兄道弟的,這下真要有人說小東家不是星君下凡,某第一個就跟他拼了。不是星君下凡怎地才來長安沒多久就和小公爺這么捻熟?想來小公爺也是有事求上小東家了。想著想著原本彎著的腰就挺直了,這可是建安人的榮光啊,嗯,等年前回去,又有吹噓的本錢了。正想得出神,被程處默一喝,一激靈差點把抹布掉地上去。

茶上來后,沖著剛才店家那么維護自己的份,這建安小食的主意又是自己出的,王況就給自己兄弟及黃大和程處默各點了碗豆腐丸,又叫了一爐燒餅:“小公爺,讓你后面的這些兄弟們都坐下吃罷,這么杵著,某心里怕怕,吃不下東西。”這些大漢身上泛出的一股子的氣勢,一看就是見過血的。這么杵在店里,客人都會被嚇跑。

程處默也覺察出了不妥,嘿嘿一笑:“小的們都找座坐下罷,沒的趕跑了二郎鄉親的客人。”

程處默一進來,黃大就挪到另一邊剛才那個書生坐的桌上去了,這些大漢也就都抱拳謝過王況坐了過去。惹得程處默直沖王況翻白眼:“這幫兔崽子竟然謝你二郎不謝某,失敗啊。”

王況笑笑:“他們謝你是放心上,和況是初次見面,自然要在嘴上掛聲謝了。”

“還是二郎會說話。”程處默也不糾結在這小細節上,這些大漢都是自家老爹的親兵出身,對程家的忠心耿耿那是不消說的。倒是那幾個大漢聽得王況這么一說,心下都暗暗感激王況,對著黃大原本冰冷的臉也緩和不少。

“咦?這餅不錯,外酥里香,不錯不錯。這又是二郎你整的罷?瞧瞧這店家剛剛的架式,都要吃人了都。若不是二郎你整出的吃食,他會這么急?”程處默拿起一個剛端上的燒餅,一口就是一個下去,可能沒怎么細嚼,又拿起一個咬了一口,贊道。等到豆腐丸端了上來,又顧不得湯嘴,出溜一下就下去一個:“痛快,痛快,這從嘴巴一直燙到嗓子眼又直落肚腹,這餅和這湯配起來,冬天吃了最是爽快。店家,以后每旬都給我府上送些去,錢也別愁,某要是敢不給錢,二郎估計都會找上門來拼命。”

店家聽了大喜過望,別說給錢了,就是不給錢也送啊,連小公爺都喜歡的,這要傳了出去,以后店里的生意還不是大火?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5
第一一二章 逛長安(下)

餅也吃了,豆腐丸也嘗過了,程處默暢快的長呼一口氣,拍拍肚皮:“走,某陪你逛逛去,聽徐家小子說,你來長安后還沒怎么出門?”徐國緒明明比程處默大了不少,卻被他叫成了小子,也不知道這二人是怎么湊到一塊的。

要付帳的時候,店家死活不肯收王況的錢,說是已經受了小東家恩惠太多,得了這么一門好營生,小東家肯來店里已經是他莫大的榮耀,怎么能收錢呢?

程處默一把拍掉王況拿錢的手,在懷里摸了一會,又尷尬的收起手,示意隨從遞了一塊碎銀子給店家:“收下,敢不收?那以后也莫要往某府上送吃食了。”這一塊碎銀子少說也有一錢重,值得上百文了,店家苦笑:“小公爺,您給這么多,某也消受不起啊,一碗豆腐丸兩文,八碗不過十六文,一爐餅十文,攏共不過二十六文錢。”

“給你就拿著吧,大不了記帳上,往后小公爺再來吃不收他錢就是。”王況也瞧出來了,程處默是個身上不揣錢的主,以后來總有免不了單身一人出門的時候,要是逛到這里想吃建安小食了,也方便,就張口解圍,店家這才千恩萬謝的收下了。

出了門,程處默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況:“怎么,擔心你這鄉親被剛才那窮酸報復?把某給劃拉進來了?放心罷,不過是個小給事中家里不成器的小子,才五品上,找個時間讓徐家小子去敲打敲打他老爹一下就成,翻不出什么風浪來。”

王況翻翻白眼,什么叫才五品上,這可是高官了,黃良身為建安刺史也不過四品下,倒是沒想到徐國緒的內府少監品級竟然還是從四品下,而且恰恰是那個給事中的頂頭上司,所以程處默才會說讓徐國緒去敲打敲打。只是這個官制讓王況有點懵,怎么宦官和普通官員都混一塊了?

想想自己反正是沒那本事做官,就是有才能也沒得機會了,身上已經深深的烙下了商賈的印記,沒必要費心費神的去搞懂官職,這個煩惱還是丟給王冼好了,還有柳老夫子在呢。

不過,為這么一點小事,就要出動徐國緒,王況覺得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大不了交代一聲,若真是那書生尋上門來,再去找徐國緒就是,想定了就給黃大使了個眼,黃大會意,進店里去打了個招呼。

說真的,要沒程處默帶路,僅靠林家家丁,王況和黃大幾個真能在東市迷路,整個東市也都是規規整整的井字結構,橫三條街,縱也三條街,將整個東市劃成了十六片,而且這些劃出來的小片還有巷弄,巷弄里的商鋪都是小商鋪了,大商鋪都在主街道兩邊,所有的商鋪格局幾乎是一樣的房子,逛起來就跟逛迷宮一樣。如果說把后世的大賣場或者商業街和東市相比,也是相形見拙的,在這個東市上,商品琳瑯滿目,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都有,王況甚至看到了不少家丁裝束的黑人和明顯是阿拉伯地區來的人,那家丁裝束的應該就是所謂的昆侖奴了,一般能擁有昆侖奴的人都是豪門大閥,普通人是沒權利擁有昆侖奴的,也用不起。

見王況見了黑人和安息人都無動于衷,本來還想著在王況面前賣弄一二的程處默憋不住了:“怎么,二郎你以前見過這些昆侖奴和安息胡?”

“物有萬千長相,人自然也有萬千不同,這有何希奇的?就是來個全身長毛的人也沒什么。”王況心想,我見過的多了去了,又豈是你能明白的?狼孩你見過沒?毛孩你又見過沒?若是我告訴你,這世上還有地方男女同浴,一妻多夫的,你還不嚇死?這會兒大概也只能是來個野人才能讓我驚奇吧。

“全身長毛的人?二郎你也見過?”程處默大奇:“據某所知,我大唐天下,見過全身長毛的也沒幾個,某就是其中之一,二郎你又是從何而知?哦,某差點忘了,又是聽奇聞趣事而來。”

“也?”王況突然來了興趣:“這么說小公爺你見過?”

“去,去,去,小公爺小公爺的叫,多生分,咱們現在好歹也算是朋友了罷,叫我程大郎或者直接叫處默。”程處默有心要拉近和王況的距離,這幾天他已經從徐國緒那打聽清楚了,這王二郎和朝中誰也不搭界(和長孫淖的小恩怨徐國緒自然是不知道的),一個商賈人家,又是把長孫皇后的病調理好不少的人,算來算去,和他交往沒有任何的壞處,相反,王況時不時的一個點子,沒準什么時候就對他有幫助,燒冷灶的道理,只要不是傻子,誰都懂得,莫要等人家哪天發達了,自己再巴巴的貼上去,和別人也就沒了區別,即便王況以后不發達,于自己也無損。

“也行,你年長我幾歲,那以后就叫你處默兄了。”王況也不矯情,馬上改口。

“這就對了么,二郎你剛問我全身長毛的人么?嘿嘿,不瞞你說,某還就是在前幾天見過,說是房州山民于巴山中捕獲而得,身長丈余,不著寸縷,也不會說話,只會哇哇亂叫,瞧那樣子,和我們常人差異極大。現正養在城外皇莊內,你要有興趣,改天某帶你去瞧瞧。”

王況之所以對程處默說的毛人感興趣,還是源于穿越前自己和幾個網友的辯論。有網有稱,史料記載,唐時曾捕獲過野人,就有網友反駁說野人不可能存在,依據就是如果一個物種沒有一定的存世量,必定會導致近親繁殖,從而使得基因延續不健康,時間一長,必定滅亡。

本來王況對是否有野人存在是抱懷疑態度的,但是沒證據出來之前,幾乎所有對野人存在持否定態度的人都用上面的理由來反駁。而王況恰好看到過資料,說的是世界上所有的非洲獵豹里,任意兩只獵豹的基因相似度高得驚人,等同于同卵雙胞胎,即便是父子或母子也概不例外(此說法來源于央視動物世界,有興趣的不妨去搜搜近幾個月播放過的節目)。也就是說獵豹的繁殖從生物學上來說,一直都是近親繁殖,這就讓王況對那些持反對意見的人的理由產生了懷疑,但又一直沒有抓到過活的野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確實有野人存在。

如今聽程處默說抓到全身長毛的人,又是身長丈余,和后世那些野人目擊者的描述已經很接近了,王況當然就來了興趣,馬上就和程處默約好明日去看,反正皇莊又不是皇宮,不過是種些專供皇宮里的糧食菜蔬及飼養些牲畜而已,也并不禁止尋常人進出的,沒什么犯忌之說。

如果真的是野人,那就證明了野人確實是存在的,但王況心中還是有疑慮,或許,還是類似后世的狼孩一類的存在?

有了這個插曲,王況逛東市的興趣就少了許多,只讓程處默帶去珠寶鋪子里給嫂嫂,孫韓氏及祝四娘子等女眷買了些首飾及胭脂水粉之類的,又去買了把據說是百煉鋼打的刀給王凌,剩下的幾乎就都是給那些大老爺們買的禮物了,有孫掌柜交代要買的上好裘皮胡帽,有給王五買的狼皮護膝,也有孫銘前喜歡的白玉酒壺等等,收獲最多的自然是王冼,王況一口氣給他買了十幾刀宣紙,什么筆墨硯圍棋等全是買好的,想到說讀書人琴棋書畫都必須得會,又給王冼買了把琴,至于王冼能不能學會或者說學得怎么樣,那就是他管不了的了,自己五音不全,于音律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幫不了他。但是總不能等以后需要了臨時來買吧,建安可沒得賣。就這么一直到把王況帶來的錢花光了,也還不夠,最后還是程處默又從隨從那里沒收了些錢來才夠。

看著后面隨處人人手上捧得滿滿的東西,程處默苦笑連連:“二郎,敢情我今兒來是帶人給你當搬運了。”

王況攤攤手:“沒辦法,建安地處偏遠,只是個下州,若是普通東西倒也是有得買,好東西就難見,就說這宣紙罷,價格是長安的數倍,還常常買不到,如今既然來了長安,索性就全買齊了。”

看看身上沒錢了,王況就準備隨便逛逛就回,就聽得旁邊一家店鋪里突然吵了起來,越吵聲音越大,最后“唉喲”一聲,就有人喊道:“殺人啦,殺人啦。”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5
第一一三章 有人惦記上辣椒

王況還沒反應過來,從店鋪里就猛的沖出了一個人來,無頭蒼蠅般,直直的往王冼身上撞去,王況反應卻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說此時那時快,就見懷抱著一大堆東西的黃大一個轉身,插到了王冼和那人中間,背對著那人把王冼給擋在了身前,那人便一頭的撞到黃大身上,也不知道黃大使的什么巧勁,硬是把那人的撞擊方向給改了,兩人一起斜斜的撲倒在地上,王冼則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嘴里還吃著零嘴,沒反應過來。

“好膽!”王況氣極,上前一把就想揪起那人,奈何力氣不夠,只得把他從壓在黃大身上給拉開,翻了個身,卻見那人胸口紅通通一片,把王況給嚇一大跳。

程處默見王冼沒事,躺在地上的黃大應該也是沒什么大礙,回過神來,不禁狠狠的瞪了幾個隨從一眼,自己老爹的親兵,竟然反應還不如王二郎的隨從快,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回頭自己去管事的那領板子吧!”幾個隨從估計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職,臉紅紅的低下頭,恨恨的盯著那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

“起來吧,莫裝了!”王況踢了那人一腳,用勁不小,他心里還后怕著哪,要萬一王冼給撞了,他小小身軀,哪里受得了如此的沖撞?要是把胳膊腿給撞壞了,找誰去?這個時候可沒什么骨科大夫之說,就連幾年后的太子在野外從馬背上摔下來都要瘸了腿,而這東市的地面可是實打實的青磚。

“二郎,這人怕是已經快不行了,沒見他胸前都是血么?”程處默雖然對這人也是很恨的,但見王況用勁的踢,心下也是不忍,心道:這二郎別看,還真是個狠茬。

“他這一半是嚇的,一半是裝的。”王況笑笑,又踢了那人一腳:“再不起來,某一腳就跺斷你的手。”

“別,別!”王況這話起了作用,就見地上那人哼哼半天,爬了起來,一手捂著腰,王況那兩腳可是不輕,他沒摔怎么樣,倒是被王況給踢疼了。

“怎么回事?”程處默還沒反應過來,店鋪里就沖出了幾個人來,手里那著棍棒,沖地上那人就要打下去,這時候后面追上來的林家家丁氣喘噓噓的上來了:“別打,別打,王郎君在此,一切由王郎君定奪。”也不怨這幾個家丁落后面,所有人里,就他們幾個抱著的東西最多,身子也沒程處默的隨從和黃大健朗,又要時不時的注意著手里抱著的東西不要被這人山人海給撞了,所以就落在了后面,好在他們也知道有小公爺在,王況是迷不了路的。這會遠遠見到出事了,趕緊就三步并兩步的趕上來。

王況這時候才注意到這個店鋪里出來的人穿著和林家那幾個家丁類似,再看看招牌,明白了過來,這是林家的鋪子。

店鋪里出來的人也認出了后來的幾個家丁,就都住了手,面面相覷的想,哪個王郎君?這時候就見店里快步走出個人沖王況連連做揖:“哎呀,原來是王郎君來了,某眼拙沒認出來,這兩年王郎君可俊俏了不少。”

“原來是茍掌柜的啊,你也不賴啊,還這么健朗。”來的人王況認識,正是茍十九,去過建安幾次,沒想到會在這店鋪里碰上:“這是怎么回事啊?”

“回王郎君話,此人來鋪子里買辣椒醬,但他所帶的錢不夠,我們不賣,卻沒想到他奪了一罐辣椒醬就跑,我們沒注意就給他跑了出來。”

程處默在旁邊聽著,再看那人胸前紅紅的一片,可不是辣椒醬是什么?估計就是剛才沖出來的時候,和店里的伙計糾纏起來,把辣椒醬罐子給打碎了,辣椒醬濺了他一身,旁人看了以為是血,這才有了那聲:“殺人了。”至于前面那句“唉喲”估計就是估計就是這人沖出來之前就挨了一棒子叫的。

店里人怕那人跑了,就找了根繩子把那人捆了起來,押到店里面去,也不需有人報官,這東市上時時都有巡邏的兵丁的,每個時辰都會路過店鋪前一次,等兵丁來了再交給官府發落就是,不過這之前,要是被打個鼻青臉腫的也是白打了,誰讓你先起了歹念呢?只要不把人打死打傷,巡邏的兵丁頂多也就是訓斥幾句。

把王況他們引到店里,茍十九細細的講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這人一來店里就東瞧瞧,西瞧瞧,還打開幾罐辣椒醬看了,這才挑了一罐,卻沒想到這一罐辣椒醬要價超出了他身上帶的錢,百般央求,無奈差距甚多,要是差個幾文錢也就罷了,但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店鋪里自然不肯。結果這人趁著眾人不備,抱起那罐辣椒醬往懷里一塞就跑,接下來就發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王況給茍十九使了個眼,茍十九會意,隨王況走到一邊。王況這才跟他說:“這事不是搶辣椒醬這么簡單,某剛檢查過,他這罐里面有幾個沒磨碎的辣椒籽,他是沖著辣椒籽來的。”

茍十九一驚,這就不是小事了,辣椒醬就是他經手的,如今聽說林家明年也可以在長安種辣椒了,這里面的利潤多少他心里一清二楚,若要是被人得了辣椒種去,林家就別再想著壟斷了在長安的辣椒生意。現在還沒種辣椒呢,就有人想從辣椒醬上打種子的主意,要是以后種了,那惦記的人還少得了?就更難防備。想到這,他不由擔心起來:“王郎君,那之前賣了那么多辣椒醬出去,豈不是。。。?”下面的話他不敢想,臉色一下就煞白起來,要真是他所想的那樣,只怕辣椒已經有人種上了。

“莫擔心,這辣椒醬里的籽已經是死籽了,種不出來。”王況知道他擔心的什么,辣椒醬里加了那么多鹽和酒,又是經過日頭爆曬十幾天的,哪里可能還有活性的辣椒籽?只是如今已經有人打上了辣椒籽的主意,恐怕是消息走漏了出去,目前整個大唐境內,除了林家人和富來客棧的人及王凌的那幫兄弟外,再沒其他人見過辣椒長的什么模樣,能想到辣椒醬里找種子的人,必定是見過或者聽說過辣椒的模樣的,建安那邊的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這人在長安打主意,那么肯定是林家里有消息走漏了,這事必須得查,不然以后怎么在長安種辣椒?

茍十九也想到了這層,心里惴惴不安起來,要是因了今天的這事,王郎君取消了在長安種辣椒的計劃,那么林家的損失可就大了,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越想越怕,就趕忙找了個心腹之人回林府稟報。

不多時,巡邏的兵丁聞訊趕了過來,將那捆著的人押走了,由于事關商業機密,王況和茍十九自然不能說出對方是圖謀辣椒籽,只能按尋常的搶奪罪名讓兵丁將人押走。

見程處默還在一旁等著,王況心里一動,走了過去,聳聳肩:“實在無法,估摸著著這人也是喜歡辣椒,又買不起,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可憐,可恨。”

“確實可恨,還好沒將三郎嚇著,倒是你這個隨從,不簡單啊。聽李家小子說,他連大功都不要?”程處默隨聲附和著,打量著一旁站著的黃大,拍了拍他肩膀:“好漢子,若是哪天想從軍了,就來長安,某定不讓你委屈了去。”

王況心里鄙視程處默,竟然當著他的面挖人墻角,不過他也知道黃大斷斷不會答應,這是個重情義的漢子,只是可惜了他,也罷,以后給他個一生的富貴吧,只要自己有這個能力。

黃大憨憨的笑了笑,謝過程處默的好意,卻沒怎么說話,程處默嘆了口氣:“二郎,你真讓某嫉妒了,這一個隨從就頂得上我后面一幫,又這么忠心耿耿。”

“行了,你也莫要在乞丐面親愛哭窮了,誰不知道國公有一幫過命的身經百戰在死人堆里滾過的兄弟?就是你后面這幫隨從,也是身經百戰的,只是如今天下承平,他們一時大意罷了,黃大是才經歷過陣仗,身上的弦還是繃著的,所以反應快些也不希奇。”王況見程處默還沒反應過來,有些氣惱,就毫不留情的揭了他的老底。這話說得程處默后面那幾個隨從心里又對王況多了一番感激,是啊,某等只是很久沒活動筋骨了。不過他們心里也暗暗的警醒,看來以后又要聞雞起舞了。至于對黃大,他們也只是佩服,因為他們也聽說了,這可是為主千里殺賊的好漢子,不過卻不知道,黃大到目前為止依舊是自由身,并沒真正賣身于王況,就是真要賣身,王況也是不會答應。若是他們知道這一層,對黃大恐怕就更要五體投地,自古以來,除了孝外,便是義字當頭,從周天子開始就有律法規定,若是檢舉自己親人或兄弟主人犯罪的,反而要受重罰,包庇反倒是沒罪。當然像之前的鄧十一和鄧小三這樣的情況又是另當別論,王況授藝救了鄧小三的命在先,鄧十一為報恩來給王況通風報信又是符合情理的。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6
第一一四章 只能領先一點點

辣椒醬的事情一鬧,王況徹底的沒了逛東市的心思,再說也沒錢了。

林家鋪子里早就安排了伙計把王況采買的東西全都運回了林府,黃大除了蹭破了膝蓋外,其余到沒什么傷,最讓程處默嫉妒的是,黃大在被沖撞跌倒在地,而且是面朝下的跌倒的情況下,手中捧著的東西竟然一個沒灑落,更別說碰壞什么東西了,因此一路上,程處默不止一次的稱贊黃大,倒把黃大給鬧得很不好意思。

或許,這就是長期給行商當腳夫鍛煉出來的吧,王況想。但他也不懷疑,黃大定是有武藝在身的,而且身手還不錯,那么以后孫嘉翰學武就有著落了,讓黃大教就是。

王況記得程處默是找自己有事的,但程處默也不說什么事,就直接把王況他們帶到了城東的自家莊子上,在一個四周新筑的圍墻里,王況見到了徐國緒幫著找來的那一對工匠師徒,為了請這一對師徒,程處默可許下了不少的好處,如今卻是碰到難題,他第一個就想到的是找王況,主意是王況出的,自然難題也該他來解決。

問過這對師徒后,王況這才明白,原來燒璃瓦還好辦,因為王況并沒規定說要燒多大的,只要是瓦狀的就行,但是要燒璃罐就碰到了難題,他們沒法燒出王況要求的可以裝三斤糖的那么大的罐子,頂多也就能吹出拳頭大小的。

王況細細的看過原料和窯爐后,心里大概有了譜。他們采用的是開采出來的石英礦,礦石有大有小,石英砂硬度本就很高,不易粉碎,加上爐火溫度不夠,全靠人工用火筒吹,身強力壯的還好辦,能吹個一刻來鐘,但也是憋得滿臉通紅,要休息至少半個時辰才能繼續吹,這兩個原因一加起來就決定了能熔練的玻璃液并不多,而且還都是半流質狀態,出爐不多久就冷了,燒瓦簡單,將半流質的玻璃液倒到模子里,稍微一撥就成,反正王況又沒說要多厚的,只要求透明。但璃罐就不同,必須吹出來,半流質的玻璃液沒吹兩下就冷了凝固了下來,自然就沒法吹出王況所要的大罐來。

王況指了指離窯不遠的小溪流問程處默:“那小溪可是在處默兄你莊子的境內?”

程處默也拿不準,本來他就不大關心自家莊子的事情,都是由專人來管,他自己以前一年也難得來一兩趟,隨著而來的莊上管事見王況問起,連忙回答:“那溪從石橋開始,上溯兩里,下遠四里,均屬于莊子的產業,溪流對岸也是程家產業。”

“走,去看看。”王況說完就帶頭往下走,見那兩匠人還在那愁眉苦臉的,就指了指徒弟:“你也一起跟著來罷。”

到了溪流邊,見王況抓起一把沙子看,程處默奇道:“二郎,這沙和燒璃有關?好似窯內并不用到砂子罷?”他轉頭問那個徒弟。

“回小公爺的話,并無用到沙子之處。”

沙子很細,顆粒也很均勻,王況瞧過,雖然自己對礦石并不懂,但不妨礙他辨認出其中還是石英占了絕大多數,本來么,河沙的主要成分就是二氧化硅,從分子構成上就是石英,和海砂不同,海砂里混雜了太多的海洋微生物和貝類的殘骸顆粒,石英砂占的比例比河沙少了許多。

讓人挑了一挑沙子回窯里,王況就讓那徒弟把沙子先用比燒璃低的溫度煅燒了一遍,然后再用水沖洗干凈,以便最大限度的去除沙里的其他雜質,最后讓那工匠用河沙替代石英砂去燒。

匠人師徒還從沒見過或聽說過用河沙燒璃的,從來他們都是去開采的石英礦來粉碎了燒的,要河沙真能燒的話,那大唐還不到處是璃制器物?有心反駁,但自己受雇于人,不大好說出口,再說了,又不是他們自己要這么干,人家小公爺站旁邊都沒說話,自己何必去惹人不快?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干就是,燒不出來也于自己無關。

在等著的空閑時間里,王況又讓莊子管事的找了個木匠,就在地上給他畫了起來,讓他按自己說的去做。王況畫的就是穿越族常常做的風箱,這個原理極其簡單,可以說是穿越族必用的法寶之一,王況自然也不例外,不過王況見那溪流水勢比還是比較急的,有心想做出個水力風箱來,這就要等這次的實驗成功后,把窯給挪到溪邊去了,現在就提出來,想必程處默也不大同意,雖然錢是林家出的,但他程家、秦家和尉遲家可是出人出地,投入也不少,才建成沒幾天的窯就要拆了,換誰也不樂意。

因為只是實驗,所以這次燒的用量少,很快結果就出來了,那個在一旁坐著指導燒璃的匠人師傅見到晶瑩剔透而且明顯流動性比自己用石英砂燒出的璃好了不少的玻璃液,激動得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顫抖著手死勁的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小公爺,成了,真的成了。”徒弟顧不得剛用河沙燒出的璃液做出的瓦還是很燙手,用鐵鉗夾了跑來報喜,由于湊得太近,差點沒把程處默的眉毛給燙了。

見實驗成功,程處默也沒責罰這個匠人:“嘖嘖,二郎,這下某有點相信徐小子說的了,你簡直是無所不能啊。”轉而就開始催促管事的:“去瞧瞧木匠的活做完沒,做完了趕快送來,某倒想看看二郎又能整出什么希奇物件來。”

對于這次的實驗成功,王況早就在預料之中,本來么,河沙顆粒細而且均勻,燒璃用它肯定是要比用粉碎的石英效果要好許多,石英本來就不易粉碎,而且粉碎的顆粒也大,不均勻。這道理就如同你將一大塊的冰放火上烤,融化速度肯定比不上放一個同等重量的雪球在火上烤一樣。

只是由于河沙畢竟含的雜質遠高過石英礦,即便是經過事先處理,也總還是有些雜質存留,所以這次燒出來的璃瓦不如用石英礦燒出的漂亮,但王況要的又不是漂亮,能用就行,再說了,就是用河沙燒璃罐出來沒那么漂亮,也是王況所希望的,東西太完美就會被人惦記,若是自己用來裝桂花和金桔的罐子比不上用石英燒出的漂亮,就不會有多少人把注意力投到璃罐上,即便以后李老二估計也不會太在意自己燒璃罐的事情。而且,用河沙燒的璃罐成本低廉,適合大批量的燒造,省得程處默幾個要偷偷摸摸的去打關節的搞石英礦來,那可全是皇家的產業,現在有徐國緒掌管著府庫還好搞到,要是以后徐國緒換了個位置就不一定了。而且搞石英出來還是要冒一定風險的,被李老二發現后,程處默他們幾個有老爹作為靠山估計沒什么事,但追究起來林家以及王況和徐國緒就逃不了干系了。

風箱做得很快,王況交代的就是做最簡易的,只是個實驗而已,等搬窯的時候再做個好的就是了,因此這個風箱就是簡單的用幾塊木板拼湊好,縫隙全用搗爛的糯米糊上,至于閥門就更是簡易,閥芯比風箱內腔略小,再釘上一塊皮子就成了。王況見風箱扛了過來,就指揮工匠把冷卻下來的窯爐底下掏了個洞,用泥糊好四周密封,再將風箱安放上去,對好口,又讓他們再試一爐。

這會兒,那對師徒對王況的安排再沒任何異議,王況讓怎么干就怎么干,很是干脆。徒弟親自按王況說的方法去拉風箱,但為防備萬一,還是讓兩個負責吹火筒的在一旁侯著。

這一爐的璃出爐速度比原先那爐的時間快了一倍不止,看著爐內藍幽幽的火焰隨著風箱拉桿的一推一拉而一起一伏,所有工匠都不敢相信,傳說中的神火竟然這么簡單就有,在燒璃的工匠中,一直有個說法,說是凡火是紅色的,只有神火才是藍色的,誰要有了神火相助,必定能燒出精美的器物來(此為灰雀杜撰,大家不用在意)。而眼見得爐內的原料很快就熔化為水一樣的璃液,老工匠不由得涕淚縱橫:“祖師爺啊,某竟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如此神跡,不枉了啊,不枉了啊!”他轉過身子,撲通一下對著王況就拜倒在地:“小郎君您就是我們燒璃人的祖師爺啊。”

見為首的老工匠拜倒,其他匠人也紛紛的拜倒在地,把王況給嚇了一跳,連忙跑開搖著手叫:“不關某的事,某也是聽說的。”王況可不想自己太過招搖,在沒和程處默他們的關系鐵到一定程度之前,在王冼沒做官之前,自己還是要低調,現在唯一堅實的靠山只有黃良和林明二人,實在是太弱了點,都不夠朝堂上的那些大佬們塞牙縫的,人家輕輕動一個手指頭都能把自己摁死,而且還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殘骸。

見王況如此忌憚著功勞上身,程處默眼珠一轉也就明白個七七八八的,對于王況的顧慮,他也能理解,別人不說,就說長孫無忌那個臭老酸罷,其心眼小,好嫉妒那是出了名的,誰犯到他手上幾乎都沒法落個好來,而且這老酸做事滴水不漏,明明知道是他做的,但你就是抓不到把柄,所以為很多大臣忌憚,好在王況這次調理長孫皇后的病癥有功,任誰都沒法抹了去,所以長孫無忌對王況應該是更偏向好感多些,但王況這么小心總是沒錯。再說了,程處默還不想那么早就把河沙可以燒璃的法子泄露出去呢,好歹得先撈足好處再說。

因此,程處默當即逼這在場的人都發下毒誓,不得把今日之事泄露半句。這時代的毒誓可比什么律法之類的效果強多了,人要沒了信,被別人知道,恐怕是天下再也沒有能容他的寸土之地。

只是小小的改了下用河沙和做了個簡易的風箱就引起如此大的動靜,王況打死也不再去想著搞什么水力風箱了,真要搞出來,恐怕自己會被人看成妖孽,這讓他有點小郁悶,明明有好東西,卻是拿不出來用,不過想想后世摩托公司搞的那個什么衛星電話系統最后也是不得不夭折,王況也就釋然,領先一點半點的可以,要是領先太多了,社會也消化不了,凡事都該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因此,王況也就交代讓那個木匠把風箱完善一下,就不再說其他的,因為做過風箱一次,該怎么完善,木匠也不用王況教,而且專業人做專業事,在怎么次的木匠,做的活總是比王況去指手畫腳的要好得多吧。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7
第一一五章 一起種辣椒

第二天,王況沒能去成皇莊看所謂的全身長滿毛的“人”,原因據說是這幾天皇子公主要去皇莊散心,作為平民的王況也就不能去了,只能等消息,但王況也并沒怎么在意,管他是人也好,野人也好,已經捕獲,也不急于一時去看,想反,現在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等著王況來解決,那就辣椒醬的泄露事件。

林老太爺和林翰都非常重視這件事,他們判斷消息肯定是內部有人泄露出去的,要是不把隱患排除了,以后真種上辣椒,那泄密的危險更大,所以林老太爺一聲令下,林家頓時是雞飛狗跳的,人人惶恐不安。

王況對林家這樣排查的方式不以為然,這個時代的人,做事情太過明面化,和王況這個被許多諜戰片熏陶過的人認知完全不在一條道上,難怪長孫無忌橫行多年竟然能無疾而終。只不過,他作為客人年齡又小,不好過問,就暗中把黃大給派了出去,黃大因為憨實,除了陪王冼出去玩外,都是呆在自己房內,就連吃也是在房間里。他的房間和王況是緊挨著的,這樣有利于保護王況,因此幾乎都沒和林府的多少人打過照面,對于林府很多人來說是個生面孔,尤其是林家產業里的人,沒幾個見過的,所以他出面會比較容易打聽到消息。

孫嘉英也知道了辣椒醬泄密的事情,由于他去建林酒樓的時候,是以王況的徒弟身份去的,并沒暴露出自己也是建安富來客棧的小東家身份,因此他也被王況叮囑了注意觀察建林酒樓眾人的言談舉止,看看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王況認為消息泄露的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建林酒樓,而且他心里也隱隱有了點猜測,只不過沒證據,不能說而已。

這天王況吃完早點又是無聊,王冼得了新文具就天天躲屋里練字去了,因為柳老夫子說過的,文章寫得好不好沒什么關系,但要是字寫得不好了,哪怕你文章做得再花團錦簇也是沒用,相反,只要你有一手好字,文章只要不會有明顯的錯誤出現,科舉中的可能性反而是更大。王冼別看年紀小,但這幾年也明白了,恐怕只有自己做官了,才能給二哥做的事提供真正的保護,二哥是個做大事的人。而且找到靠山和自家人當靠山這是兩碼事,完全不能等同的,說得難聽點,找的靠山萬一哪天倒了,或者說人死了,他的晚輩會不會愿意繼續給你當靠山呢?而自家兄弟不同,若是自己當了官,再不濟,四五代之內那都是有血親關系在,即便再混蛋的后輩,血親關系總要念的吧,退一萬步,即便你不念著血親關系,可外人眼里,你依舊是王家的靠山,想要動的話還要先考慮考慮下能否撼動靠山先。

王況正琢磨著怎么打發時間,可惜這不是后世,否則約小娘子出去也是一樁美事,小娘子這段時間老是躲著王況,尤其是傳了字條后更是如此,惹得王況心癢癢的,暗恨小娘子竟然也玩起了欲擒故縱。正發愁時,林家人來報,說是幾個小公爺又來了,還很急的樣子。

邊走王況邊琢磨,倒底什么事情讓這幾個慣常大咧咧的小公爺如此的著急,不過當想到程處默有時候很精明,有時候思維又會慢人很多拍的樣子,王況大抵上猜到了這幾個家伙的來由,那天在林家的商鋪里,若是秦懷玉也在的話,估計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才找上門來。

果不其然,一見到王況閃身進廳堂上,程處默蹭的一下就從胡椅上躥了起來,兩步就跨了過來,拉著王況的袍子:“二郎,某愚笨,竟然今天才回過味來,咱們兄弟也不拐彎抹角了,說罷,怎么個合作法?”坐得靠最外面的尉遲保琳“哧”了一聲,癟癟嘴:“若不是懷玉,恐怕你這個小魔王現在也還沒回過味來。”

“林家商鋪里的事情處默兄也是看到了的,這事情必須得先解決,況斗膽,請三位回去好好盤查下你們派去建林酒樓的廚子,看看他們平日里都和什么人往來。”見程處默一來直接就提合作,王況就確定了下來,他們是也想在辣椒上分一杯羹了,這正是王況想要的。且程處默他們幾個又都是直爽性子,自己也沒必要再裝腔作勢的拿捏一番,沒得讓人瞧不起了去,干脆直截了當的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二郎你是說。。。?”程處默有些吃不準王況的意思。

“嗯,二郎說得有理,什么時候不發生,偏生是我們派廚子去建林酒樓后才發生,這幾個最是可疑,是該好生查查,二郎你就且放寬心,若真查出是那幾個人的問題,定不會縱容。”秦懷玉就是三人中的軍師角色,一句話就定了下來,程處默和尉遲保琳都沒異議,點頭附和,看樣子,程處默回去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倒給了秦懷玉聽,因此秦懷玉對王況的話一點也不吃驚,只尋思一會就做出了決斷。

“好,既然如此,況也就不矯情,原本況就打算和林家在長安種的辣椒,只是時機一直不成熟,拖延至今,既然三位都有意,那么況就斗膽提議,還是由林家出錢,地和人手則由你們三家出,況出種子和辣椒醬的制法,售賣的事情交由林家來做,由三位抽派家中管事的監督。至于分成,五家,每家兩成如何?”

“如此甚好。某等做買賣自然是不及林家,就由林家售賣便是。”仨家伙也是明白人,若是讓他們去和人胡攪蠻纏還行,要他們去經商就不一定成了,程處默又想起了王況說的話:“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也不等他們兩個表態,就點頭同意了。

這么分,看似林家和王況他們一下就要分出六成的利去,很是吃虧,但王況明白,自己要的就是程處默他們的老爺子的招牌,有了這招牌在,自己和林家的兩成就是十拿十穩的了。若是沒有他們合作,而是自己干的話,搞不好落到最后,一成也別想拿回來,會被人連鍋端了。因此明面上,王況和林家是吃虧了,但事實上卻是拿到了最為保險也最為安全的一份,這里面,真算起來,林家才是最大的利益得主,只要出錢蓋個莊子圍墻,買些用具,就可以得到兩成的份子,這可比他們從富來客棧進辣椒醬的成本低多了。而程處默他們要出地出人,分兩成,算起來也是比較合理了,不至于落了別人的口實說強取豪奪而在李老二面前參上一本,雖然不會有什么處罰,但回家挨老爹的一頓板子打得菊花紛飛是肯定少不了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有把辣椒種在他們三家的地里,那就沒什么人敢起覬覦之心,而且三個國公府上,多的是身經百戰的親兵,就是大軍上來也是面不改色的。若要是人手由林家來出的話,恐怕只要長安或者萬年縣派一隊衙役來,他們就鎮不住場。

若是程處默他們蠻橫無理強搶的話,他們三家必定可以一家最少三成,頂多分一成出來給王況和林家分去,而王況和林家還沒地去講理。不過這段時間來,王況結合自己可憐的從穿越文上對幾個國公及小公爺的一滴半點的了解和實際的交往來看,才提出五家平分的框架來,果然他們都沒討價還價,滿口就答應了下來。

至于說桂花和金桔產業,由于僅唐興才有得產,有黃良和林明在,三五年內是肯定沒人能奪了產業去的,即便有人釜底抽薪把整個唐興的丹桂和金桔全壟斷了,王況也是不怕的,大不了我就不做了,你能怎么地?等李老二問起來,只要自己實話實說,哪怕是什么皇子公主之流,你也得乖乖的吐出來,這可是關系到長孫皇后的病癥的,別的不敢說,但李老二對長孫皇后的感情,王況還是很有把握的,不然歷史書上怎么都是千篇一律的說他們感情極好,就沒個半字說不好的,真要是自己被歷史玩弄了,那也只好認栽。

而且,王況在這之前就已經做足了鋪墊,有幾次太醫們問起來,王況都把長孫皇后這段時間病情穩定的功勞分了不少到金桔的功效上去,稍稍的夸大了一番,說是金桔正好適應皇后的病癥,若換了他人,倒不一定會有這效果,反正這時候,對付癆病就沒有郎中有辦法,即便是藥王孫神仙也是束手無策,因此王況說東就是東,說西就是西了,由不得你不信,效果就是擺在那里。有了這個鋪墊,自己做個幾年的獨家生意是穩當當的了,過個幾年,等自己賺夠了,達到了自己想要的原始積累,再把桂花茶和金桔的做法教授給唐興人,到那個時候,便是神仙來了,也莫可奈何,

都是實誠人啊。這要是放后世,沒個一番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肯定是定不下來的,弄個不好,還要扯皮個一年半載的,一點點的小細節就要和你磨菇半天,結果往往都是做的無用工,白白浪費心機,勞心勞力的。

見事情三言兩語就談妥當,程處摸咧開大嘴,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往王況肩膀拍下去:“二郎爽快,改天瞅著俺老爹心情大好了,某帶你去見見他。唉喲,二郎你躲什么躲,某腰都差點閃了。”卻是王況一轉身躲開了他那魔爪,開玩笑,自己身子骨還是單薄的,你那大手一拍下來,還不散架了?

秦懷玉估計還是有點不死心,聽得程處默說帶王況去見混世魔王,就笑道:“這么著罷,哪天趁三個老頭子聚一塊吃酒了,就請二郎去露一手,想必老頭子們肯定喜歡得緊。”請人去自家下廚,尤其是王況這樣的,大體上分兩種心態,一種就是把你當兄弟家人看了,自家人本就不分彼此,要是不親近的還別想呢。另一種就是不把你平等看待,只是把你當個招之即來,喝之即去的下人看待。但顯然,秦懷玉是把王況當成了第一種,已經是完全的認可了王況可以融入他們這個圈子中去。

王況當然也是明白秦懷玉心中所掛念的,這事跟秦懷玉也不好明說,總不能開口就說你家老爺子沒病,那是裝的,真要這么說,估計王況也活到頭了,秦老爺子或許會放過他,但李老二就未必了,這等君臣之間的事情,不是王況能插手的。早晚總是要見幾個老頭子的,而且本來就在王況的計劃之中,只不過提前了許多,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幾人又坐下來細細的商談了一番明年如何種植辣椒的事情,基本都敲定后,仨家伙就火急火燎的走了,說是要在三天之內幫王況把辣椒醬泄密的事件給查個水落石出。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7
第一一六章 “好人吶!”

城南,是中層官員住的地段,這里住的官員大多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上官們很少來光顧,平民百姓又不能隨意進出,因此,這一片坊區反而是整個長安城內最為安靜的地方,沒有高官所居的坊區那般訪客不斷,也沒有平民商賈所住的坊區那樣人錯嘈雜。除了下人們出門采買物事或辦什么事外,只有偶爾一兩個同僚會來串串門,因此坊街上大多是冷冷清清的。

這日午時剛過,一輛很普通的牛車停在光福坊內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前,不遠處一只正在遛跶著這里嗅嗅,那里嗅嗅的黑毛土狗被停下的牛車嚇了一跳,夾著尾巴躲在角落里探出頭來瞧,見從牛車上下來的人匆匆的進了院子,并不是來趕它的,便伸了伸懶腰,抖了抖身子繼續它的溫飽工程了。

牛車看來普通,但卻是帶棚的那種,很明顯并不是尋常白身能乘坐的品級,車上的人下來后,牛車便也從邊門上駛了進去,隨即吱呀一聲,小院的門關上了,坊街里又恢復了寧靜,只有那只黑毛土狗在巡視著暫時屬于它的地盤。

不過寧靜并沒能堅持多久,一頓飯的工夫過去,小院門又吱呀一聲打開,原先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又出來了,這回身上背著個包裹,手上牽著一匹很尋常的棗紅馬,馬背上也掛著個包裹,瞧架式當是些干糧和換洗衣物之類的,這是要出遠門的樣子,黑毛土狗很不解,這人進進出出的,累不累啊?要是它,能吃飽了找個地方瞇一覺,那就是天大的美事了。顯然這人出來還不是要來趕它的,所以這回它并不懼怕,遠遠的站定了,看著那人牽著馬嘚嘚的走出坊街,一拐就不見了。黑毛土狗伸長脖子沖著消失了的人影示威性的嗚嗚了兩聲,以示捍衛自己的領地。聽見狗叫,那小院邊門開了條縫,探出個人頭來,沖土狗吼了聲:“哪來的畜牲,嚎什么嚎!”隨即一大塊土坷丟了過來,黑毛土狗被土坷一丟,嗚喑著夾著尾巴一溜煙的跑了。那人前后瞧了瞧,便又縮頭進去,坊街至此便徹底歸于平靜。

一人一騎在長安很普通,沒人去注意,也沒人去關心,但是當這一人一騎走出光福坊后,卻是沒發現街口對面一個小酒樓二樓一扇窗里,一雙眼睛正冷冷的看著他向城門走去,從這扇窗戶上,正好能將整條坊街一直到那個院門前發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第二日,從林府也出來了一騎,確切的說是一人兩騎,如果見過的人,就知道這是那個常伴在林小娘子身邊的李管事,也是一副出遠門的裝束,而且還是很急迫的,否則不會一人帶了兩匹健馬,此時大唐已經滅了東tujue(這兩字和諧),馬源還是比較充足,但尋常人家出門辦事,能有一匹馬就不錯了,李管事卻是帶了兩匹,這不禁讓路過相熟的其他家的管事側目:“李管事這是要出急差啊?”

“正是,我家小郎君遺忘了件非常重要的物件忘帶回長安了,這不催得急么,所以這差使就落在某身上了。”

“呵呵,既然是急差,恐怕也只有李管事這等穩重的人才能辦妥當了,某祝您一路順風,回來一起吃酒啊。”

“那是一定,某這次回來一定給你帶幾罐頂級的辣椒醬來。”

“喲,那敢情好,難為李管事還記著呢,某上回只不過是那么隨口一說,事隔這么久,您竟還記得,不過說真的啊,那頂級辣椒醬味道真個是好,一打開蓋啊,就是醇香撲鼻,那香味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某只上次沾了您的光吃過一次,那感覺,別提了,至今難忘,四肢百骸都暢快啊。如此頂級的辣椒醬想必制作也難,不然怎么不見你們賣呢。說好了啊,回來某請您去芙蓉苑吃酒,不醉不歸。”

所謂頂級辣椒醬,不過是王況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特地精選的長相好而且熟透的辣椒細磨而成,而且用的酒是整個建安最好的,鹽也是溶解了后過濾過再曬的細鹽,沒了苦味,就連蒜頭也挑的是紫皮蒜,而且還要個頭大的,還有就是特地在辣椒醬里還加了老姜榨出的汁,加上發酵時間足夠,因此比起尋常拿來販賣的辣椒醬好了不是一點半點。由于辣椒成熟時間不一,又要保密,所以到了季節是不管青的紅的全采了,然后再將辣椒樹給燒了。因此尋常辣椒醬都沒怎么挑選,基本上都是青的辣椒也混在里面磨,也沒磨細,蒜頭也是一般的白皮蒜,鹽就一般的海鹽,細品下是有點苦味的,發酵上,因為都是大罐翻曬,所以自然沒有小罐翻曬的曬得均勻,也就不可能和自用的那樣發酵足了。發酵夠的和沒發酵夠的辣椒醬都有股酸味,不同的是發酵夠的辣椒醬的酸讓人聞著就口水直流,而沒發酵夠的酸怎么沒那么誘人。因為辣椒種植本來就沒多少,王況也不可能把所有好的全挑了,所以頂級辣椒醬產出并不多,基本上除了自己留著放客棧里用和自己吃的外,剩下的都讓林家拿來送人打關節了,一罐也沒賣的。所以才有沒得賣那么一說。

然而,也正是普通的辣椒醬沒有細磨,才會殘留有那么一兩個辣椒籽,讓有心之人存了僥幸心理,以為能從那辣椒籽中種得辣椒來。

李管事一邊和熟識的人招呼著,一邊牽了兩匹馬走著,城內除了軍職人員及皇家子弟外,其他人是不能騎馬的,文官則是坐馬車或者官轎。但等到出了延興門,李管事便翻身上馬,雙腿一夾,跨下的馬就飛奔了起來,后面的空馬則是自覺的跟在后面,揚起一路塵土,惹的進出城的人紛紛掩鼻避讓,嘴里咒著不知道什么話,李管事已經顧不了這么多了,邊策馬邊叫:“得罪了。”

這么一路上輪流換馬急行,除了睡覺外和吃飯及吃完飯后休息半個時辰外,李管事的其余時間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因為臨行前,王況已經很仔細的交代過,剛吃完飯一定不能騎馬,要歇息至少半個時辰才能上馬,王況心里清楚,剛吃完飯就上馬顛簸,很容易導致胃下垂,以前他上駕校的時候,碰到個好教練,教練天天盯囑,吃完飯要休息半小時后才開車,否則容易胃下垂,并且舉了好幾個活生生的例子,就這么天天灌輸兩個多月,王況想忘記都難,因此王況后來開車就有個習慣,哪怕時間再趕,吃完飯雷打不動的一定要休息半個小時以上。

王況的說法,若是幾年前被李管事聽到,肯定只會當做笑話來聽,自古以來,哪個趕路的不都是吃完就上馬?又有誰聽說過因為這個而導致腹痛如鉸的?尤其是打起仗來,那些軍士要是碰到時間不夠,連吃都是在馬背上解決的。但現在王況說的話,讓他不得不謹慎對待,王況帶來的驚喜實在太多了,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還沒見到過王況被什么難住的。就說和國公交結吧,自己林家花了近一年的工夫,也才和人家管事的搭上線,這王二郎可倒好,才來長安不到一個月,就和小公爺們稱兄道弟了起來,有時侯遠遠的看他們交談,那神情,王二郎已經隱隱的成了幾個小公爺之首,幾乎王二郎說的,小公爺們也都照辦,沒打半點折扣的。想想啊,林家竟然和幾個國公府能平分生意上的利潤,這要是換以前,誰敢想?能喝口殘渣就要感謝祖墳冒青煙了。

因此上,一路上李管事對王況的交代一點折扣都沒打,讓吃完飯休息半個時辰就休息夠半時辰,一息都不少的,好在多帶了一匹馬,兩匹馬輪換著騎,反而是比原來只帶一匹馬連夜趕路更快了。

急行了六天,李管事遠遠的看到前方一人一騎慢悠悠的走著,等走近了一看,正是黃大描述的人的模樣,此時這人正趴在馬背上,聽到身后馬蹄聲響,回過頭來,李管事便看到此人一手按著肚腹,一臉的痛苦模樣,正警惕的盯著自己。

“怎么?兄弟哪不舒服?”李管事見了這人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布滿了整張臉,估計太痛苦,整張臉已經扭曲了,李管事并不擔心自己被那人認出,自己除了常年陪伴在小娘子身邊外,并不怎么參與林家的其他事情,整個長安城,磷近街坊外,認識自己的人不多。

“不妨事,許是剛吃多了,歇歇就好。瞧兄弟這模樣,定是急差,某不敢誤了您的事,且自忙去罷。”那人看見李管事身后還牽了匹馬,加上自己所要做的事也不想讓人知道了去,本著少認識一人就少一點麻煩的心態,加上這種腹痛又不是沒碰到過,就回答道。

“真沒事?要不某去前面鎮子上瞧瞧,幫你請個郎中來趕來?此去只得一條官道,郎中來了也能找到你,某真有急差,就此告辭!”李管事徹底的服了王況,瞧這人的模樣,十有八九就是碰到了所謂的那個什么下垂了吧,因有了王況事前的交代,一切都有了計劃,李管事也不想太招惹引起懷疑,抱了抱圈策馬就跑了起來。

“好人吶!如此急差竟然還想著幫某去找郎中。”此人小聲細語,此話若是被李管事聽到,必定是哈哈大笑。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8
第一一七章 婚事

“二郎,此法甚妙。”林府書房內,幾日沒露面的林老太爺看著王況,緩緩點頭,嘆道。下首坐著的林翰和林荃淼也是不住稱贊。

“只是,二郎此番為何不像對付鄧家一般的對付他們?”林荃淼一想起仙霞嶺(即唐興棲霞嶺,一直以來,灰雀那都叫棲霞嶺,然而灰雀翻過無數資料,都沒有任何資料顯示那地方曾經叫棲霞嶺的,都是叫仙霞嶺,為了書友不至于和現南京棲霞山搞混,現改為仙霞嶺),便是滿臉通紅,如同充滿斗志的斗雞一般興奮,那種以少博多的刺激場景讓他至今不忘。

林老太爺贊許的看了眼自己最疼愛的獨孫,他心里也存了這樣的疑問,雖然有所猜測,但畢竟只是猜測,故對這個問題也是很想知道答案的,但由于是長輩,有些話不大好開口,沒的一個說錯,惹惱了林家的這尊財神,因此林荃淼的提問恰到好處。

“二者本質上不同。”王況微微笑著,又補充了句:“所謂本質不同,便是說這兩家人從本意及手段上截然不同,鄧家是為擄人,要傷及況的身家性命;而這家,只為圖財。從手段上來說,鄧家太過惡劣,朗朗乾坤下,竟敢公然挑戰大唐律法,而這家,雖然說手法也不大光明,但自始至終還是恪守著不敢傷人這一條。且從后果上來看,若是鄧家得手,況今生恐怕要淪為家奴,終身不得自由,恐怕連子孫后輩都是世代為奴;而這家人得手的話,況頂多只是失去獨占辣椒的買賣,卻是對況影響不大。”

王況慢悠悠的說著,笑了笑:“因此上這兩家是強盜與小偷的差別,對待強盜自然要殲之而后快,對小偷的話,略施薄懲也就夠了,所以自然就要有不同的手段。他若不傷及況及家人的身家性命,自然況也不傷及他的身家性命。此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另外,今時往如不同,當日若是不將鄧家一舉端掉,以鄧森的為人及當時況的處境,始終是后患無窮;而這家,只需敲打敲打,想必定能警醒,且他們如今也對況夠不成威脅,長安建安相隔萬里之遙,又有明府坐鎮,他們即便想怎么樣,也是鞭長莫及。”王況也不忘奉承一下林明。

“好,好一個本質上不同,手段不同,對付手法自然也就不同。”林老太爺大笑,欣慰的看著王況,轉頭沖林荃淼道:“淼兒你該好好學學二郎。”

“這么說來,若是這家到了建安后,要行那強搶劫奪之事,二郎也早有對策了,如此,某便放心了。”林翰也很高興,學著林老太爺的樣子,撫須微笑。

“二郎,有一事,某不知當問不當問?”林老太爺沉吟半晌,打個眼色給林翰,林翰點頭示知曉,轉個話鋒開口問到。

“林郎君有話請講。”王況有點頭大,在面對林翰的時候經常很尷尬,原因是林翰論年齡是王況長輩,且和孫銘前也是平輩交往,王況理應稱叔,但事情微妙就微妙在林翰在王況面前從沒有過一丁點以長輩自居的意思,而林家的意思一直很明顯,自己和林家小娘子的關系很是微妙。這就是一層沒捅破的窗戶紙,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所以在怎么稱呼林翰的問題上一直讓王況很是撓頭,小娘子是林翰的妹妹,林荃淼的姑姑,自己和林荃淼卻又是一直也平輩論角的,亂了,都亂了。

“不知二郎可曾婚配或定婚?”林翰心里組織了下語言,似是拉家常般的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王況一楞,尋即明白了過來,來了,總算來了。

“不曾。”既然要來就早點來吧,王況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這時候他卻是聽到林老太爺身后的堂壁里似乎傳來急促的呼吸聲。林老太爺是面對廳堂的門,背靠堂壁坐的,王況是客人身份,坐在他右手側,林翰和林荃淼則坐在左手側。

“那可曾有中意的娘子?”林翰自然是知道王況不曾婚配也不曾許婚哪家女郎的,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走這個過場,萬一,萬一王二郎自己私底下和哪家女郎定了終身,自己冒冒失失的提出接下來的話,豈不要成個笑話?他可是知道,王況的事,歷來都是他自己做主,孫銘前從不過問的,而且,但凡是王況要做的事,孫銘前都是鼎力支持,所以也才有了富來客棧的今天,就連王大郎的婚事,都是由王二郎做主操辦的,這可算上是自秦漢以來少有的奇聞了,自古都是長兄做主為弟弟妹妹操辦,鮮有當弟弟的做主為哥哥操辦婚姻的。

“也不曾。”王況心里也有點忐忑,這就要結束單身生涯了么?想不到后世的自己都快一枝花了也沒人能看上眼,如今還沒成年,卻要談婚論嫁了,造化弄人啊,換個時空,換個身份,命運便大不相同,想到這里,王況恍惚了起來,若是阿哥阿姐知道自己在一千多年前娶了個不錯的媳婦,怕是要一下就年輕十歲吧。。。。

“二郎,二郎。”呼喚聲把王況拉了回來,他回過神,抱歉的沖林家祖孫三代笑笑:“不好意思,況想及雙親了。”

“呵,二郎是至孝之人,無妨。”林翰對王況這幾年的事情是了如指掌,不以為意。

王況大汗,至孝之人?我算得上至孝之人么?從小,阿哥阿姐對他疼愛至極,為他上小學,中學,大學以及后來的工作和終身大事愁白了頭發,尤其是穿過來的前兩年,阿哥阿姐越發的老得快,而自己,卻是因為無顏回去面對而常常一兩年不敢回家,或許,天下最不孝的人就是我罷,父母對兒女的要求是極高又是極低的,他們一方面希望自己取得成就,安身立命,另一方面,卻只要自己能常回家看看,哪怕問候一聲,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以前王況年輕,并不能理解做父母的心,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尤其是穿來后,驟然失去和阿哥阿姐的聯系,終于明白了過來。王況至今不能忘記,當年父親執意要送自己遠赴東北上學被自己拒絕后,依舊送自己到上海后和自己揮手告別時的落寞身影,如今想來,自己一直都在傷著阿哥阿姐的心,只是他們一直都用天底下最偉大的父愛母愛默默的包容著,無論他要做什么,幾次創業,哪怕是現在想來是最荒唐的創業決定,阿哥阿姐都是嘴上反對,卻是用的實際行動給于最大的支持,即便是傾家蕩產也毫無怨言。

見王況才回過神來,又飄忽到老遠去了,林家三代人也不著急,都在默默的等著,然后林老太爺后面藏著的卻是等不及了,“哼”了一聲,把王況又拉了回來。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9
第一一八章 婚事(續)

“抱歉,又走神了。”王況被這哼聲激靈了下,揉了揉額頭。

“無妨,無妨,思念親人乃人之常情。”林老太爺其實很樂意看到王況這樣,如此重情意之人,林家的生意在找到合適的接班人之前,交給小女兒來照管的話,如果親事能說成,那么說不得是對林家大大有利,做為細郎,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岳丈的生意不聞不問吧。而且,自己也不用擔心王況會對林家的家業起覬覦之心,再說了,以王二郎的本事,自是也不大會把林家產業放在眼中。

這么一來,女兒找到如意郎君,林家則挖到棵搖錢樹,哦,不對,是傍上一棵搖錢樹,而且現有的生意也不用擔心,可以說一舉三得,皆大歡喜。唯一可慮的就是王家二郎的態度。

“那么,二郎,穎芝你也見過幾次了,覺得如何?”說實話,今天實在難得王二郎找自己商量對付那家人的事,一家三代人都在,不然還很難找機會和王二郎細說。而眼見得王二郎和小公爺打得越來越火熱,再不抓緊點,等到王二郎被人挖了去,那時候后悔都來不及了,尤其是最近王況一下就幫林家搞定兩樁可以和國公府拉上關系的生意,就讓林老太爺更有危機感。這些天,淼兒來時常有消息來,說是王二郎見到小姑姑后神情似乎有些異常,好象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憑這個林老太爺可以斷定王二郎對女兒有那么點意思了,尤其是這兩樁生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王況照顧著林家,否則王況大可以撇開林家自己和他們合作,由此可知,里面恐怕有著女兒的因素存在。但林老太爺還是希望從王況口中得到確切的證實。

穎芝?看起來這就是林家小娘子的名了,王況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以前幾次旁敲側擊的向林荃淼打聽,林荃淼死活不說,說是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去。王況看了看林荃淼一眼,林荃淼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小娘子很聰慧,呃,也很漂亮。”明知道小娘子就躲在壁板后面偷聽,王況硬著頭皮回答,回答得很是窘迫。

林老太爺等著王況繼續說,林荃淼一直給王況使眼色慫恿著,但王況說完這句就沒了下句,等了半天,氣氛一下有點沉悶起來。

我的個天哪,老朽都點到這份上了,王二郎你還是悶葫蘆一個?這么明顯的暗示,你就應該打蛇隨棍上,趕快提親啊,難道還要我女方主動提起?林老太爺很是憋屈,要是王況真是他家晚輩的話,他恨不得把手邊的茶甌摔過去。

可是,若是我林家不提,難道就這么一直的等下去?等到王二郎被別家的娘子看上招了去?可以肯定,不用等到王二郎離開長安的時候,就會有媒婆子上門來,這些天,隨著贏太醫上門和接下來的小公爺上門,已經有不少人影在林府門外鬼鬼祟祟的晃著。

可他哪里知道,王況不是不知道該提出來,可他還不知道小娘子對自己的感覺如何呢?若要是小娘子不喜,娶回來也沒什么意思,依他對小娘子的脾性“了解”,天天給他冷臉看就算不錯的待遇了。

小娘子在后面也是心如鹿撞的,就等著王況說下去,可左等右等,外面沉寂一片,愣是沒聽到,難到是耳朵突然不好使了?聽不到了?再探出頭聽聽,還沒聲音。難道說是罵他那句登徒子讓他退縮了?這個死呆腦袋,膽子這么小,一句話就嚇了?

怎么辦?小娘子左手絞著右手,又反過來右手絞著左手,這么絞了好一會,咬咬牙,一跺腳,招來在身邊的丫環耳語一番,小丫環笑嘻嘻的羞羞著小娘子的臉出去了,附身在林荃淼耳邊嘀咕了幾句。

“呃,阿公,二郎生性靦腆,別看他在建安成天混在街上和人談天說地的,卻是基本只聽不說的。不過,二郎對小姑肯定是有意的,淼兒以為,小姑和二郎極為般配。”林荃淼插話說道,說完狠瞪王況一眼,話都說著份上了,你再不接,那就怨不得別個了。

林老太爺贊許的看了林荃淼一眼,這小子,越活越滑頭了,知道這時候出來解圍,雖然這是得了授意,可那小丫環也才不過嘀咕兩聲而已,可沒說這么多,嗯,好好栽培下,將來前途比他爹強也未可不知。

王況被林荃淼瞪得滿臉通紅,尋即醒悟過來,回瞪了一眼:有你這么對你姑丈的么?不過話卻不能不接:“老太爺,況這就修書回去,請伯父做主就是。”

“嗌?二郎,你連你大哥的婚事都做主了,怎地自己的反倒要請示長輩了?”林荃淼大奇。

王況大窘,不是他做不得自己的主,實在是他當初只是做主定下大哥的婚事,其余的事情全是孫掌柜和孫二一手包辦了的,這結親需要走什么流程他可是一概不知,如今身在林家為客,若是為這個鬧個大笑話,豈不丟人?所以他的打算就是修書讓孫二前來包辦。

林翰在商場上打滾這些年,一下就瞧出了王況的擔心來,哈哈大笑:“二郎不必擔心,只需把你的生辰八字報來,其余的就不用你管了,再說,現如今也只是訂婚,等你回到建安后,某再將小妹送去完婚便是。”

聽得這話,王況渾身一輕,說老實話,他最怕這些繁瑣的流程,既然林家包辦了,自己也就沒啥好擔心了,只是生辰八字,卻是讓他為難了,這個身子的生辰八字自己不知道,后世的生日倒是知道,可時辰卻記不得,而且后世誰會去記這個?

“這個,不瞞你們說,況委實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這話實在有點難一開口,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生辰八字,在后世是司空見慣,但在此時就是不可思議。

“那你大哥呢?他總該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吧?”林老太爺有點不悅了,以為王況在有意拖延。

“大哥不是況的親大哥,是三郎的親哥。”這個重磅炸彈把林家三人炸得半天出不得聲,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為王凌王況王冼三個是親兄弟,而且看他們那親近,根本沒人會想到他們并不是親兄弟的。

“好,好,不錯,不錯。”隨著王況的解釋,林老太爺不怒反笑,樂得跟撿了個寶貝一樣,如此重情重義的佳婿,若再不抓緊了,可真應了王二郎常說的:過了這村就沒那個店了。不就是八字么?簡單,拿了穎芝的八字,再找個合的八字去批就成了,以王二郎現下的趨勢,鬼才會相信什么八字合不合的說法,再者,連大德行者都要拜二郎為師,說他佛法的悟性極高呢,那天那個悟能來過后,林家有派人偷偷去打聽了一下,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嚇了一跳,這悟能來頭可不小。有這么一層在,還怕什么災厄來?

正是說曹操,曹操到,林老太爺這才想到那個大德行者,就聽廳門外一聲:“阿彌陀佛。師傅安好。”

好什么好,沒見我正急一身汗么?王況心里腹腓,不過卻是很高興這時候能有人來解圍,把自己拉扯出去,這場面實在尷尬,怎么總覺得像是自己被逼婚一樣的。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39
第一一九章 這就是輪回

王況是飛一般的逃出門去的,臨走直接丟下一句話:“既然如此,一切全憑老太爺便是了,只不過孫伯父那是必須修書告知的。”

有了王況這句話,一切事情都好辦了,林老太爺笑瞇瞇的扭頭沖著廳壁呵呵笑了兩聲:“穎兒,這下可滿意了?”

“阿爹就知道取笑人。不理阿爹了。”壁板后拋出一句含著羞澀的輕音,便再也沒了聲息。林老太爺不以為意,笑嘻嘻的一揮手:“翰兒去著手準備罷,不要虧待了二郎就是。”

林翰應聲告退,留下個林荃淼瞠目結舌:終身大事這么簡單就定下了?又想到以后要對王況執侄禮,又有些尷尬,摸摸頭,打定主意以后少和王況一起出門。

“說罷,又要整什么妖蛾子了?”王況此時已經把悟能給引到自己住的那小院里,躺在躺椅上瞇著眼看著他。

“徒兒最近一直在參悟師傅說的一草一木皆是生靈。今日略有所悟,只是仍有不解之處,因此特來請教師傅。”悟能畢恭畢敬的給王況行了個禮,也不等王況招呼,一屁股就坐到王況身邊的石凳上。

“停!停!某從沒說過收你為徒的話來,以后若再說什么師徒的話,小心叫人來轟了你出去。”王況一聽他叫師傅就撓頭,自己對佛經半點也不會,若是被其他和尚聽了去,找上門來刁難,雖然是不怕,但也麻煩,可沒那么多時間和人糾纏不清。

“是。”悟能也不堅持,管你同意不同意,貧僧嘴上不叫,心里叫總可以了罷,您老人家總不能有那么大神通聽得見。

“說罷,哪里不明白的,說來一起參詳參詳。”王況也不和他糾纏在稱謂上,早點把這個和尚打發走是正經,下午還要去看看璃罐有沒搞成呢,有了璃罐,以后許多東西都可以做了。

“佛曰,眾生平等,可既然是平等,開天辟地時,又為何會有牛養吃草,虎豹吃牛羊這等不平等?”

王況盯著悟能看半天,心里大贊,竟然能想到這上面來了,這個家伙可惜了,走的是當和尚的路子,若是把精力放到格物之上,說不得大唐就要出現一個出色的生物學家了了,說是生物學家也不確切,因為悟能提出的問題可以說涵蓋了好幾個學科,有社會學,有生物學,還有哲學,甚至扯遠點還能和物理學扯上關系。

考慮半天,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悟能的這個問題,這時候使女端了兩甌煮得的茶上來,王況靈機一動,指著茶甌問:“這甌里的茶,若是沒人喝,就這么放在日頭下曬,結果如何?”

“茶水自然會被曬干。”悟能迷惑不解,怎么問的眾生平等和茶水扯上關系了?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那你想過沒有,干了的茶水跑哪去了?”

“這個,未曾想過,您這么一問,貧僧也好奇了,這茶水跑哪去了呢?”悟能摸摸自己的光頭,百思不得其解。

王況把放一旁的茶甌蓋給悟能看:“這上面可有水?”悟能搖搖頭。王況就把蓋子蓋到了茶甌上,一會兒揭開,再給悟能看:“現在呢?”

“咦,現在有水了,這水從何而來,難道就是那干了的茶水么?”悟能大奇,瞪圓了自己雙眼。王況對他的反應早在意料之中,這個時代,并沒有多少人會專心去觀察周圍的一些物理變化。

王況又指了指揭開蓋的茶甌:“看見水汽沒?這水遇熱變汽,汽遇到冷的東西,比如說這蓋子,又凝結成水,你可以管這個叫一個循環,哦,循環就是你們佛法中說的輪回差不多的意思。”

“爬過山吧?”王況又問,悟能繼續點頭。

“山上是不是比山下冷?”悟能繼續點頭。

“這就結了,水汽升騰到高空,高空比下面冷,自然就凝結成了水滴,這普天之下,那么多的江河湖海,水汽全升騰到空中,遇冷就凝成水,水滴大了,也就成了雨水,又回到江河湖海中來,這也可以看做是一個輪回。”悟能繼續點頭。

“天下生靈也不例外,牛羊吃草,虎豹又吃牛羊,然后呢?虎豹的糞尿又成了草木的肥料,虎豹死去后,其身腐敗化為土,也成了草木的肥料。這也算是一個輪回,所以,牛羊吃草是天經地義,虎豹吃牛羊是天經地義,我們人吃牛羊,吃菜蔬自然也是天經地義。”王況只能隱晦的說到這里,不能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就是大逆不道了,點到就好,還是讓他自己好好去尋思罷。悟能又繼續小雞啄米般點頭,點著點著,起身自顧自的走出去了,一邊走一邊嘴里念叨著什么。

其實這里面的道理被王況偷換了一點概念,因為牽涉到的方面非常復雜,三言兩語根本說不通,而且還有悖于現時人的自然觀,也只能這么說,不然怎么說?告訴他連佛都沒有,都是虛幻的?這樣打擊人信仰的事,王況可不愿意干,所以就用天道來給他解釋,你想不通的就歸結到天道去吧,與我無關。這下估計夠悟能去消化好長時間了,自己又能消停一段時間,最好是等自己起程回建安的時候,他還在苦思苦想的。

午間去吃飯時,所有碰到王況的家人都笑嘻嘻的叫:“姑爺好。”搞得王況好不尷尬,還沒適應這個稱呼的他只好一邊臉紅紅的應著,一邊加快腳步。跟在旁邊的王冼先是莫名其妙,然后是蹦蹦跳跳的拉著王況的袍袖:“二哥有二嫂了,二哥有二嫂了。得趕快寫信告訴大哥去。”說完也顧不得現在是吃飯時間,撒腿就要回房寫信去,被王況一把撈住:“已經修書回去了,你就別鬧騰了。”

為了不讓王況尷尬,中午飯林老太爺和林翰照例在自家院里吃,就連林荃淼也沒露面,大概也是看出王況靦腆,給他個緩沖時間罷。倒是小娘子的貼身丫環跑了過來笑嘻嘻的討喜錢。

吃完飯,還沒等王況休息夠,程處默就派了心腹過來,說是璃罐做不出王況要的可以裝三斤蜜那么大的,只能做出裝一斤多的樣子,再做大就廢品率飛速攀升了,不是吹漏了,就是璃液很快又變冷了吹不動,而且即使偶爾有吹出大的,壁厚也極不均勻。王況也是無奈,不過能有一斤容量的出來,王況也滿足了,現在做璃罐的許多工藝都很簡單,而自己又不懂,在簡單的改一改工藝后,有這個成果也不能再奢望了。別說現在,就連后世的解放前后,想做出能裝三斤水的玻璃罐都困難重重,而且就連裝一斤酒的玻璃罐都極為少見,也只有大城市里才有得賣,還是裝的名貴酒,并不似影視作品里那般,什么酒都用的玻璃罐裝(許多影視作品里,抗戰時期,喝的酒竟然是用玻璃瓶裝,而且還是在農村,雷倒!倒是三毛從軍記里很忠實的用瓷瓶來裝酒),一般的酒就是用陶罐裝,好點的就用瓷瓶。

雖然知道結果,但王況還是要去看看。人往往就是如此,如果事關重大,總是要親自看過才放心,王況也不能免俗。

黃大這段時間都在盯著那家人,防止他們有什么異常舉動,不過按王況的估計,那家人應該也不會再搞出什么動靜出來,不過一個五品下的造辦罷了,在長安城里掀不起什么浪花。而且,既然他的消息從建林客棧來,那么應該也清楚,能讓幾個國公府的廚子來打下手的酒樓,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當王況得知對方派往建安的是個并不會武的管事之后,大體也猜測到了他們的意圖,不外是尋機會收買有權限接觸辣椒的人罷了,可陳大那幫人可能被他們收買么?王況很放心,因此這邊也只是修書一封讓李管事去建安處理,至于要怎么處理,相信孫二這個滑頭有的是辦法。

情況已經被黃大和孫嘉英調查得一清二楚,正是建林酒樓一個隨茍十三去過建安的廚子一次在酒后吹噓,說他見到過辣椒長得如何如何鮮艷漂亮,個個宛如玉琢而成,還細細的描繪了辣椒的樣子,無意間讓尉遲家的廚子聽了去,結果那廚子就將消息透露給了自家表兄,也就是那個造辦,接著才有買辣椒醬不成搶奪的事情發生,其實也合該那家人東窗事發,主家交代讓去買辣椒醬的錢被管事的沒了一半去,自然就不夠了,所以去買辣椒醬的家丁只好用搶的,也因此而被王況發現問題。事后,這家人又派了別人去買了幾罐辣椒醬,還真被他們找到沒有磨碎的辣椒籽,但找來熟悉農耕的家人一問,才知道這辣椒籽已死,絕對是發不了芽的了,這才派人去建安想辦法。

李管事去建安主要就是帶去王況的信物去找孫二主抓這事,黃大還得留在身邊,對王況來說,王冼比什么都重要,產業沒了可以再重頭來過,王冼的安全不能有半點閃失,長孫淖的人到現在還沒露面,不知道是沒回長安呢,還是回長安了卻因王況現下對長孫皇后的重要性而有所顧忌。有心讓黃大去打探,但長孫府那片坊區尋常人卻不能進,也只有這個時候,黃大才有點后悔當初推掉官職,否則若是有個軍職在身,再加上找李業嗣這個羽林軍的校尉運作運作,整個長安除了皇宮,那就是任何坊區都去得了。

而除了黃大不能派外,其余人王況對他們的能力還不了解,所以林荃淼就推薦了李管事跑一趟,一來是李管事穩重,二來是孫二也見過李管事,認得出來。至于要怎么對付,王況只說讓孫二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就是。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7:40
第一二0章 番茄

王冼也跟著王況去看璃罐,林家派了幾個機靈的家丁跟著,還有個隨行的管事,畢竟在璃罐上,林家投入也是不少,因此也是比較關心,尤其是聽到程處默派來的人說燒出了能裝一斤蜜的璃罐來,林家已經是大喜過望,在這之前,除了皇宮里,估計也就程家這樣的幾個國公府能拿得出拳頭大小的璃罐了,民間用的最大不過半個拳頭大小。能裝一斤蜜,那是什么概念?

見到王況來了,燒璃的工匠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畢恭畢敬的來迎接王況,那師徒倆現在想起當初差點謝絕程小公爺的邀請時,都有點后怕,這會的他們,心里著實感謝小公爺當初用了點手段強壓他們來,如若不然,哪能見證到這么大的璃罐在自家眼前誕生?而聽小祖師爺說的,好像他以前見過能裝三斤蜜的罐的,這讓師徒倆對王況就越發的恭恭敬敬起來。

王況只是確認一下而已,燒出的璃罐對別人來說是精美絕侖,但在王況眼中還是有不少缺點,斑斑點點的雜質且不說,還有不少的汽泡,和皇家用的無法相比。但在隨行的林家管事眼中,那就大不同了,心中贊嘆姑爺真是好本事。

“二郎,二郎。”王況正想著打道回府,程處默騎了匹馬狂奔而來,后面跟著幾匹馬,是尉遲保琳和秦懷玉各牽了兩匹的空馬。這些馬還是一直跑到近前才停下,并不似一般的遠在十幾丈外就叫停。

“二郎,抓緊上馬。皇莊下午有閑,去看毛人去。”程處默他們三個并沒下馬,而是在馬上催促著王況上馬。

“這?”王況有點猶豫,雖然在建安他也學過騎馬,但也僅是敢讓馬小跑而已,并不敢縱馬狂奔,要想能縱馬狂奔,是需要長時間來練習的。而王冼呢,騎馬的次數更少,每次要去王村的時候,都是陳大他們幾個帶著王冼的。

最后還是王況和秦懷玉共乘一騎,尉遲保琳則帶了王冼,程處默身軀太過龐大,要讓他再帶個人,速度肯定快不起來。

路上,程處默才對王況說明了情況,說是今日午時,宮里來人把皇子公主們都叫回去了,說是陛下突然要考較他們的學問,因此得了程處默交代的管事就報信過來,程處默這才趁著王況還沒來的工夫急匆匆的趕回去牽馬:“若是早知道二郎你騎術不佳,某就不費這氣力了。”程處默并沒笑話王況的爛騎術,這年頭,騎術好的哪個不是豪門大閥中人或者是草莽中人?要是王況騎術好反而會讓他吃驚。

程家的莊子在城東,而皇莊則在城正北,兩個莊子間隔只隔著個龍首山,因此頓飯工夫也就到了。早有人在皇莊門口等著帶他們進去。

一路上程處默給王況指指點點的,都是各地和番屬國進獻上來的一些奇珍異獸或奇花之類的,王況一邊微笑著一邊做驚訝狀:“呀,原來這便是麒麟。這怪獸長得可真怪,如此高大,鼻子這么長。。。,呃,此獸某認得,白鶴啊。。。。”一旁引路的管事聽了滿是自豪:“今上最不喜地方報什么祥瑞啊什么的來,但又不好拂了他們的好意,因此但凡進獻上來的鳥獸均養在此處。”

“二郎這回開眼界了罷,這么多奇珍異寶,可不是誰都能見著的,咦,人哪去了?”轉頭四處尋找,卻看見王況正蹲在幾株長得有小腿高的草旁。

王況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上上下下仔細的查看,沒錯,就是番茄,要是沒穿過來的早些年,王況還是一直以為番茄就是外來物種,但有一次他查食材資料,才發現,卻原來番茄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土物種,長在蜀地,是被人帶了出去后再引回來的,和花生的境遇差不多,要不是考古發現了更早的種子,二者就一直要戴著外來物種的帽子。

程處默瞟了一眼那個帶路的管事,管事會意,連忙道:“此物也不知何名,也忘了是哪里進獻過來了,因其果實成熟后狀似燈籠,且是紅彤彤的,煞是好看,我們私下里叫它燈籠果。”

對于番茄,王況談不上喜歡,他不習慣那樣的味道,也不甜。王況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吃到番茄時,只咬了一口就吐了。不過這并不妨礙番茄作為一種重要的食材,其酸味比較獨特,有別于醋的酸味,很多菜肴有了它而增色不少,而且營養也很高,所以番茄基本上都是當蔬菜賣,超市場里也不會把它擺在水果堆里。作為菜肴來講,至少王況可以搞出十幾種花樣來。

看到王況對這所謂的“燈籠果”感興趣,程處默想到了辣椒,自是不肯放過機會,大咧咧的一揮手,對那管事說:“你這里這么多株,明兒某來移幾株回家給老爺子養養,省得老爺子天天沒事干盯著。”

“這。。”管事的有些為難,程處默哪里容得他猶豫,拍拍他的肩膀:“就這么定了。不會虧待你,某給你兩罐辣椒醬如何?”王況一旁聽了直翻白眼,他才不相信程處默肯自己拿辣椒醬,最后還不是要我王某人出?

“既然小公爺要,那便移了去就是。某還藏有去年收的一些種子,現時再種的話,若是精心照料,也還能成活補上缺。”管事的哪里抵擋得住兩罐辣椒醬的誘惑,咬咬芽,跺跺腳就答應了。

“既然有種子,那就要種子好了么,處默兄你就莫要為難這位管事了,這萬一哪天宮里想起要這燈籠果移去,你豈不害了他,你自己一個小公爺自然是不怕,可這位管事的就要擔了干系了。”王況一聽有種子,當然是種子最好,你現在移植的番茄,移植后能不能成活還是未知,想要種子還得等秋后,莫不如直接要種子,按現在的氣候,應該還是來得及種的,到秋后就能收獲一大把,等大棚搞好了,自己在建安也就能種了。

程處默當然是王況怎么說就怎么來,轉頭笑瞇瞇的:“那就種子罷,你那有多少?都給某拿來,當然了,辣椒醬還是會給你。”

既然只要種子,管事的忙歡天喜地的應了下來,這種子自己采了也只是做應急用,通常每年采的種子都放著那沒能用得上,用一些沒用的種子能換兩罐辣椒醬,這生意劃算,太劃算了。

意外的看到番茄,王況就來了興趣,在花圃里鉆來鉆去,期待著能發現其他的一些果蔬來,比如說黃瓜之類的,但都沒發現,不過有番茄也算是不虛此行了。看來以后得和這管事的打好關系,有碰到其他地方進獻的奇花異草,都給自己弄點種子來,這可比自己像無頭蒼蠅般的亂找省事多了。

管事的本來不大待見王況,但見王況說的意見竟然是得到小公爺的全力支持,心里也就對王況另眼相看起來,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答著王況的問題,一邊回答一邊在猜測著王況的來歷。只是猜來猜去就是想不起來有哪家的小郎君能和小公爺走得如此近,要知道小公爺的脾氣和他爹一樣,都是火爆脾氣。而這個小郎君瞧著斯文得很,怎么瞧也不像是和小公爺一路的。

“嘿嘿,小四啊,你可別小瞧了二郎,你可知道辣椒醬是誰整出來的?就這王二郎,還有最近皇后娘娘病癥大有好轉,這也是二郎的功勞哦。”程處默見那管事的眼睛滴溜溜的轉,就又拍了一下他肩膀,這下力氣夠大,把這個叫小四的管事給拍了個踉蹌,好險沒給拍趴下。

“哎喲,小公爺,您老輕些,小四的身子骨頭可經不起您那大手一拍。”小四眥牙咧嘴的揉著被程處默拍疼的肩膀抱怨。

不多時,幾人便來到了一個單獨辟出的院子,還沒進院,就聽得里面傳出陣陣低沉的吼聲,還夾雜著一兩聲仆役的怒喝。聽到那吼聲,王冼有些害怕,緊緊的攥著王況的袍袖不肯松開。

“小郎君莫怕,這里養著的走獸已經用鐵鏈子牢撈鎖緊了的,傷不了人。”小四見狀安慰王冼,看這樣子,這個小孩統很是得王二郎的關心,當是兄弟罷。剛才程處默的一番話可把他嚇得不輕,心里暗道僥幸,幸好沒拿顏色,不然可就要得罪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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