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29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2
第六十二章 使君面授機宜(上)

眾人客氣話歸客氣話,都是小戶小家的,也有些擔心了怕被牽累,就都吃完告辭回轉了,瞧這架式,那是神仙打架,咱還是少參與,富來客棧可也不是好惹的,有黃刺史和林縣令在罩著,還有個王大郎在州衙門當班頭,聽說很得黃刺史青睞,對方再強,還能強哪去?

不過出乎意料,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也沒見那倆人帶人來鬧事,大家都說那倆家伙估計就是外地來的,仗了家里的勢欺負人慣了,這回碰到富來客棧可就是踢到鐵板了,那自然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只有王況和孫二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那個小朗君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通常這樣的人最會記恨的,而且也最喜歡玩陰的,孫二是人來人往見的人多了,王況則是后世教育的功勞。孫掌柜別看年齡最大,可他大部分時間都柜臺后,反倒沒有孫二的識人之能。

孫銘前聽了這事后,也是有點擔心,不過他擔心的不是人來報復,而是擔心沒人來報復。沒人來報復就說明了對方是個隱忍的性子,若有了合適的機會,必定是雷霆一擊將富來客棧摧毀得永不能翻身。

林荃淼也聽說了這事,最近他都窩家里溫習功課,準備參加來年的常舉,以他在建州的名聲再加上林明和黃良的關系,前面的什么鄉試啊都不用去過,直接獲得了州里的保舉。因此這半年多來,他很少再來客棧吃酒。這次聽說了這事,特地又跑過來和王況嘀咕了半天,至于說的什么,也只有王況和孫銘前知道。

幾天后,王況攜了個食盒前去拜訪刺史黃良,食盒里是他重新又整治出的極品鹵食,用的是三泡三鹵加米熏的法子,比起前幾天王況自己吃的更多了兩道泡鹵湯和一道鹵的工序。味道已經都滲到骨子里去了。這法子也只有寒冷季節能用,要是大熱天的,泡兩天也就餿了。

林府家人見是富來客棧的小東家親自上門送吃食,趕緊一邊將他們迎入堂前,一邊使人跑去通報了。

聽說富來客棧小東家拎了盒吃食來,黃良的眼睛瞇了起來:這盒吃食怕是不大好吃啊。前幾天富來客棧里發生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知道那一主一仆的來歷身份。

本想不見,不過想到能讓王家二郎親自拎來的吃食,肯定是絕頂的美食了;二來,他也猜到了使他兒子在揚州司馬跟前大受青睞的原由多半就是這王家二郎搗鼓的,這人情不得不還啊。

“哈哈,二郎怎地有閑情來某家了?這時候你不正該是滿街逛的時候么?”王況坐下沒一會,黃良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隨即黃良那精瘦的身子也從堂前后的門外邁了進來,托泥鰍芋子的福,黃良這兩年身體硬朗了許多,當然想和孫掌柜那樣“返老還童”那是不可能的,泥鰍是有著滋陰補陽的功效,但也沒神奇到那種地步,王況一直在納悶,怎么孫掌柜吃的效果就那么明顯?

王況聽出了黃良這話里的幾重意思,一個是埋怨他以前少來,二是說的他現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王況有訕訕的笑笑:“況一直怕打攪使君的公務,故不敢來,今次是實在沒法了,因此厚顏前來請使君指點一二。”

“先不說,先不說,某看看二郎給我帶了什么好吃食。正好,二郎陪某小酌兩杯如何?”

王況大喜,這就是答應了幫忙了,連忙應聲:“使君有命,況敢不從?”

黃良一打開食盒,撲鼻的香就溢了出來,這個食盒是王況找了工匠特制的,用的是最輕且保暖效果最好的白果木(就是銀杏樹了,閩北管銀杏樹為白果木,幾十年前還是漫山遍野都是的,最粗的能有三四人合抱那么粗,因其板材輕而且極白,多被人用來做家具的面板。這兩年少了許多,但野生的也是很常見,遠不是教科書里說的什么快要絕跡,就是現在,閩北一到夏末初秋,還能收到很多白果來。),在最底層多了個用桐油刷過多遍的兩寸來高的木盒,盒里盛著的是八分開的熱水;食盒內的四壁及底和蓋又有夾層,里面厚厚的襯了棉麻。這樣一來,保溫效果也能維持兩三個時辰。這樣的食盒富來客棧里不少,都是為的有富貴人家要來點菜送家去時候用的,或者是有文人騷客雅興來了要登高游玩吟哦的時候用。

第一層是一碟的鹵水花生,瞧那樣子并沒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是黃良知道能讓擺在第一層的肯定不尋常。

第二層有兩碟,一碟是鹵鴨脖子和鴨頭鴨翅,另一碟里的東西用油紙包著,一個個的看似餅狀物,瞧不出是什么,王況見黃良略帶詢問的眼神,連忙解釋:“這是番瓜餅,屬于甜食。因是油炸的,怕水汽熏了,才用油紙包著。”

第三層依舊是兩碟,一碟是切成一片片的脫骨豚腳,碼在一起就像是一整只,一碟是鹵豆腐。

看著這幾碟簡單的食材做成的吃食,黃良卻是食指大動,尤其是發生在林明身上關于豚腳的典故,他是知道的,只不過林明那時候吃的是干燜豚腳,干燜豚腳他也吃過,就不知道和這鹵豚腳比起來味道如何。因此忍不住就吩咐了下去,讓廚里備了酒再燙盤菠菜送到偏廳,然后又怕下人們沒拎好食盒打翻了,就自己一手拎了食盒,一手拉著王況去偏廳了。

黃良現在是只身一人在建州的,夫人因是揚州人,就隨了兒子住在揚州照看寶貝孫子。所以平時黃良吃食也是簡單,只有嘴饞了才去富來客棧吃。

現在整個建安的富貴人家,都已經學了富來客棧的樣式做了胡桌和靠背胡凳,普通人家雖然做不起精致的,但粗略的仿制也是有能力的。雖然大家都知道是胡人遏躍跟那傳出來的,可幾乎所有人都將功勞掛到了王況身上,讓王況哭笑不得。不過王況高興的是,以后不管去建安哪里,都不用再席地而坐了,自己的膝蓋算是解放了。黃良的府上也改成了胡桌胡凳,和富來客棧的同一個款式,靠背不是像其他人家一樣是平直的,而是略在人坐下后腰的部位向內有個弧度,人一坐下后往后靠,腰和背就很服貼的全靠了上去,而凳面也不是用的木板,是在編的密密實實的粗麻布下塞了厚厚一層的棉麻,坐下去很是柔軟,這個款式對于常年伏案處理公文的黃良來說最合適不過。

黃良坐下后,舒服的拍了拍桌子:“二郎啊,你這胡凳可是幫了某大忙了,往常坐得是腰酸背疼的,如今好了,一坐下就有如躺下一般,別提多舒坦了。”

“使君說笑了,這胡凳可是遏大叔傳入的,況只是略做改動罷了,況可不敢居功,若是無心之人聽到,還以為況真是妖孽呢。”開什么玩笑,如果真要把發明胡凳的功勞全攤我頭上,我又不是胡人,那個華容道的主人還沒找到呢,這險可不敢冒,正好黃良提起這碴,趕快撇清吧。

“說的也是,做人哪,該低調的時候低調點好,不過,該高調的時候也切莫浪費時機。也罷,某就幫你個忙,改日送幾張胡凳去京里獻給皇上,言明胡凳來歷既是。這樣嘛,若是能在朝廷里掛個名,有些人你就不用再怕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4
第六十三章 使君面授機宜(下)

“如此就謝過使君了。”王況見黃良主動的提出了解決辦法,當然是高興,這么一來,只要自己能入得了朝中權貴的耳,被人提及,那么按先入為主的心理因素,自己就算是有了一道保險了。

“二郎且莫高興太早,你可知道前幾天主仆二人是誰么?”這時候酒菜已經上來,黃良抿了一口酒,又夾起一片脫骨豚腳放嘴里,嚼兩下就滿口生香,尤其是混著溫酒在嘴里,舌頭上傳來陣陣的不同的味道,有麻,有辣,有甜,有咸,頓時黃良是覺得一震,混身舒暢,都舍不得咽下去了。不過瞧瞧桌上另幾碟吃食,還是嚼了兩下咽了下去,完了后仰著頭,瞇起眼回味了一番,這才對王況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本來他只打算幫個小忙的,可才吃這一口豚腳,就改變了主意,無論如何也得幫王二郎把這事情徹底擺平。

“況只聽林小郎君提及,似乎是京中某位相公家的子侄,但林小郎君也是不確定,僅是從其幞頭上戴的玉佩樣式推斷。”那玉其實就是王況暗中讓李大膽給扯下來的,為的就是有個查找的線索。普通人家可是不敢在幞頭上綴玉的,就連黃良也沒在幞頭上綴玉。

“長孫家。二郎可知曉?”黃良這會又夾了顆花生丟進了嘴里。

“長孫家?莫非是長孫相公?”王況這下可吃驚不小,得,自己一直在考慮著以后怎么避開和公孫家為敵,這下可好,不知不覺中就惹上了公孫家的子侄,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能忍呢,當初要是忍一忍,也就不會這么麻煩了。其實王況這也是事后諸葛亮,他自己本身在后世就是個不能忍的性子,得罪不少人,所以才會換了很多的公司,一個人的性格定型了,想要再改變那是萬難,除非出了大變故。就是王況穿過來算得上大變故,可對他的性格并沒產生多大影響。所以,如果真的再有這事發生,王況還是會忍不住。

“怎么了?聽說張孫家,二郎可是怕了?”黃良很是享受捉弄王況的過程,能讓林縣令吃鱉的人在自己手里吃鱉,多愜意的事情,他瞇著眼看著王況滿臉惶惶然心里偷笑。

“使君說的可是真的?那主仆二人真的是長孫家的?”王況又問了一句,不過等他看到黃良眼里的笑意后,心就定了,黃良能這么穩坐泰山,心里肯定有了應對辦法。所以問完這句后,就不再說話,而是拿起了筷子,慢斯條理的夾起一塊鹵豆腐放到嘴里,砸吧咂吧兩下才咽了下去,又抿了一小口酒,這才又看著著黃良。

這小子滑頭著呢,黃良見王況只是彷徨了一會兒,就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心里就暗贊:果真是聰明過人,連我的不動聲色都被他瞧破了。

“是長孫家的沒錯,不過卻不是嫡系,而是長孫家的旁支。”黃良見王況不急了,他也不著急,就開始邊吃邊和王況拉呱起來。

酒過半巡,王況總算知道了那一主一仆是長孫家無忌的遠房侄孫,名為長孫淖是差不多已經出了五服的,平日在長孫家并不得志,不過在長孫家不得志并不妨礙他在外面仗勢欺人。前段時間就是因為在長安仗勢欺人欺人,被人告到了長孫皇后跟前,不得已,只好借了個游學的名頭來江南躲避風頭。上個月長孫淖曾到過揚州,黃良的兒子在長安游學時與其謀過面,因此知其牙呲必報的性格,知道他要來建安,擔心其在建安惹事生非,給自己阿爹惹麻煩,便書信一封給黃良提醒小心此人。卻沒想到長孫淖來建安的第一天,還沒落腳就跑富來客棧去鬧出了這么一番事來,后來倒是來過州衙搬救兵的,但見聽到說黃良及林明與富來客棧的關系都挺好,且州衙一個班頭還是和他沖突的少年的大兄。知道再也討不了好去,臉上掛不住,當天就灰溜溜的離開了建安。

既然知道了對方是長孫家的,所謂知己知彼,那么就好安排對策了。而且長孫淖的關系人脈幾乎都是在長安,自己在建安,應該暫時無慮。

可黃良不這么想,在他看來,這個王家二郎不是池中之物,先是獻上將軍柜,后又有了今年那番薯試種的大豐收,去年又整出了個辣椒醬來,聽說這辣椒醬在長安已經賣到三百文一罐。這些還是明面見到的,還有許多發生在富來客棧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這王家二郎的影子。這樣的人,若要是關系拉好了,將來的好處必定少不了自己的。

“聽說二郎僅靠吃食便醫好了一個風濕病人,現如今已經能下得來床了?能讓白發轉黑,讓耳背之人恢復聽覺,二郎手段高明啊。”黃良伸出筷子,想夾住剛瞧好的那最后一塊鹵豆腐,卻夾了個空,抬頭看去,卻見王況的嘴巴在動,不由笑罵:“你個小子,竟然和老夫搶吃食了。估計整個建安,也只有你王二郎會和老夫搶罷,有趣,有趣。”掉轉了筷子,夾了一塊番瓜餅進嘴里,咬了一口:“不錯,不錯。二郎你的手就是這么巧,真想破開你腦袋瓜子看看,到底都裝了些啥?”不知不覺間,黃良開始對王況稱起了老夫,那就是撇開了官身,用長輩的身份在和王況說話了。

“那都是巧合罷了,只是年少時喜歡聽來村里的游方道士啊,和尚啊等人吹牛,恰巧說過這些,覺得好奇,就記下了。不過,很多食材本身也就是藥啊,因此以食療病,也有些病是可以的。”王況現在早已經知道以前在道觀里常挖的車前草有個很有詩意的名字“芣苢”,這還是王冼告訴他的,并說時人吟詩都喜歡拿芣苢來吟哦。車前草本就是藥,又可當菜,自己這么說也是說得通。

“哦?那不知二郎可有用吃食治療癆病的法子?”黃良又問。

癆病?這個王況懂,魯先生不曾寫過一個吃人血饅頭治癆病的相關小說么?癆病也就是肺結核。黃良怎么突然問起這個?王況陷入了沉思,難道說是。。。?

“使君可是想到了這個?”王況翹起拇指往天上指了指。

“唉,這下就是別人不說你妖孽,老夫也要說你是妖孽了。”黃良不由的瞇起眼上下不斷的打量著王況:“讓老夫瞧瞧,可否有尾巴露了出來?老夫可是聽說,但凡妖孽化人,那尾巴可是化不去的。”

“使君說笑了,您也知道,況平日里無事,就喜歡聽聽那些行商說些軼事,再者,使君前面也提到過長孫皇后,故況也就想到了那去。”王況撓了撓頭:“這癆病用吃食的法子還真不好治,沒聽說過誰靠吃食治好了的,不過,況倒是可以給個方子用做輔助調理。”

真是天上掉餡餅啊,王況心里呼喊,真的感謝自己小時候得的肺結核了,那幾年里的飲食禁忌可是記憶猶新,否則也不會有后來的喜歡美食的王況了,就是那幾年按醫生囑咐的飲食起居鬧的。若要說旁的,王況可不敢吭聲,自己對醫是一竅不通,僅有的只是后世電視啊書里啊看的一點皮毛。

“哦?真有法子?”黃良不由得大喜,這可是利人又利己的大好事情,至少退一萬步,王況開出的吃食方子即便治療不了,也不大可能有反作用,不像藥方,差個分毫,那可是要人命的。若是王況正有法子,不光王況的問題能迎刃而解,就是自己也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有,但是還得主要靠郎中,這吃食的方子僅能緩解病痛,不能治療。”王況很肯定。

“如此,那么二郎,你還擔心什么?吃酒吃酒。”黃良心懷大放,王況兩次出手,一次讓孫掌柜“返老還童”,自己常年吃了他的泥鰍芋子,這身子也硬朗了許多,再就是王五的情況他也了解的,這么多例子擺在前面,王況說有辦法,他就相信肯定有辦法了,看來今次的吃食絕對是美味啊。

“不過,以況這身份,怕就是獻上方子,也不能被采用吧。”自己一介平民百姓,又不是名醫,憑什么人家要相信你?

“無妨,無妨。”黃良抿了小口酒,湊到王況耳邊說了幾句,王況喜笑顏開。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5
第六十四章 花梨和長生苗

第二天,富來客棧門前的招貼欄上又貼出了份招貼,說的是重金求購一人抱粗以上的花梨木材,而且還必須是沉塘三年以上的。

花梨木長勢很慢,通常一人抱粗的樹要數百年才能長成,而且若是長到一人抱粗以上的,其真正能用的只一半左右粗的樹芯,外面全是白色的廢料,只有里面的樹芯,才是色澤暗褐,紋里豐富多變的上好木材,而且若是埋到淤泥里三年以上,其色澤就變為烏黑發亮,那紋里也就會因成紋時間的不同而變得層次分明起來,山巒疊嶂般有如大寫意山水,極為漂亮,埋得越久,木材就會越發殷實,紋里也越漂亮,其沉其硬如鐵。

相比之下,后世的閩浙贛三地(這三地古時為閩越,今后就以閩越稱此三地)的花梨木沒有海南黃花梨那樣有名氣,大抵也是因為其長在深山密林中,采伐極為不易,而且閩越之地山多路險,運輸極為不易,就是在后世的和諧朝初,閩越之地也僅有一條鐵路和外界聯系,公路也不多,但若是北方來的車輛,多半在棲霞嶺一帶就會望山興嘆,掉頭離去,八十年代,王況就曾親眼看到一個山東來的車隊,在爬了一半的棲霞嶺后司機膽怯,不再前行,掉頭而去。但王況個人還是喜歡閩越花梨木遠勝黃花梨,因為黃花梨遠沒有閩越花梨木那樣豐富多變的紋路,而且硬度和打磨后的光亮度海南黃花梨也是不如閩越花梨。

雖然后世閩越花梨已經存量不多,能找到直徑十厘米的木材已是老天開眼,但好在閩越之地的人對花梨木還有著潛意識的敬畏心,見到幼苗和小樹都會勤加愛護,而且有些深山密林都被當地人敬為神圣之地,一般人不輕易踏入,所以倒也沒海南花梨那樣的稀少。

從黃良說準備坐幾個軟墊靠背胡凳獻上后,王況就打起了花梨木的主意,如果這個時候就將閩越花梨的名聲打出去,以此時一般人的能力,是絕對不會對花梨木造成破壞的,等到閩越花梨的身價暴漲后,自己就可以因勢利導,引導人們有意識的廣種花梨木,雖然成材需要數百年,但哪個大家族的田地山林不是延續數百年之久,即便是朝代更迭也沒什么大變化,除非這個家族犯了大罪或是在參與奪權時成了失敗者。因此從理論上,引導時人以家族傳承為目的來人工種植花梨木還是可行的。

不得不說富來客棧的號召力還是很大的,招貼貼出沒到一個月,就有浦城(灰雀查找了許多地方,也沒找到浦城的唐代稱呼,就這么叫吧)仙陽慎家運了兩根粗大的花梨木來,而且據說是已經沉塘五年。原本是想自家用的,聽說建安富來客棧要,就送了來,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換辣椒醬。

聽說是浦城慎家,王況的八卦之心就起來了,慎家啊,也就是后來南宋名臣,著名理學大家真德秀(原名慎德秀,因避宋孝宗的諱而改姓真,號西山先生。目前學術界說真德秀是今浦城晉陽人,灰雀無奈哭笑不得,浦城哪來的晉陽?只有仙陽,而且仙陽真德秀故居灰雀在讀中學的時候也是去過幾次的)的家族,真德秀在后世的浦城幾乎是家喻戶曉,雖然王況對理學向來是很反感的,但這個真德秀是個難得的好官,為官幾十年內,為治下的百姓辦了許多實事,比如說筑橋鋪路,興修水利,廣建糧倉等等,不像朱熹(也是閩北人),說的一套做的一套,光說不練。只是不知道此慎家是不是就是真德秀家的祖先。不過王況知道真德秀家小時極為貧困的,和此時的地方豪族身份似乎不相符合。

見過慎家來人后,知道了仙陽只有一個慎家,確定了仙陽只有一個慎家,此慎家即彼慎家,估計后來沒落了。王況本想將手一揮把辣椒醬在江南兩道除建安外的零售權低價半賣半送給慎家,算是幫慎家一把,免得將來苦了真德秀,可一想這么一來自己就改變了慎家命運,今后會不會有真德秀出來就難說了,再說了,從現在到真德秀出現還有幾百年的時間,如果真要家道中落,自己怎么努力也是徒勞,只好做罷。但王況對慎家來人也沒討價還價,幾乎是對方一開口要換一百罐辣椒醬,王況就滿口答應。搞得押車前來的慎家管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原本他就打算能要到十罐就很不錯了,他可是聽說了,這辣椒醬在長安已經賣到三百文一罐,十罐就是三貫錢了,自己這兩根花梨雖說珍貴,最多也只值三貫錢,這一聽王況價都沒還,直接給了一百罐,當下喜出望外,連說家里還有兩根沉塘十年的花梨,回去后就給王況運來,王況一聽,又許了明年的兩百罐辣椒醬,慎家管事差點沒樂得背過氣去。

有了花梨木,王況就找來了木匠,按客棧里二三樓雅坐的胡凳樣式,又做了六張靠背胡凳出來,不過樣式精美多了,凳腳不再是直的,而是順著花梨的長勢改成彎曲的(花梨本身的花紋就極為精美,無須再雕花,雕了反而喧賓奪主的,不美。),凳面的面料也改成了厚牛皮,而且是分體式的,可以單獨將凳面卸下清潔,牛皮也不是釘在凳面上,改成了用四方的銅箍固定在凳面上,這樣以后若牛皮破舊也容易更換。最后兩根花梨還剩下不少木料,王況想起長孫皇后的病癥需要常曬曬太陽,就又做了把安樂椅。

等到完工,已經是十一月末了,進入了深冬,黃良見胡凳做得,不敢怠慢,就連夜寫了個折子,大致意思說是有建安富來客棧聞聽長孫皇后略有小恙,有感于皇后的仁德,便會同了他黃刺史一同趕出了幾張胡凳及躺椅,以方便皇后起居云云(很抱歉,灰雀寫不來古意的文章,就此帶過),在折子上,黃良還特意的寫了富來客棧平日里做的吃食是如何開人胃口,并點了點孫掌柜“返老還童”,王五風濕多年經過王況調理已經能拄杖下地,自己吃了富來客棧幾年的吃食身子也健朗起來的“趣事”,又夸王況極為聰慧,很得建安百姓喜愛,而王況本身就是被冤為從賊的王村幸存者之一等等。

擔心王況會懷疑他污了功勞,黃良還特地把折子中不緊要的部分給王況念了念,至于折子中提到的其他州政事物,王況當然無權知曉。黃良也沒想到過要把功勞據為己有,建州子民的功勞朝廷自然會算上他一份,自己犯不著和王況搶功勞,再說了,以后說不得自家兒子還需要王況那妖孽般的聰慧相幫呢。

因不是緊要軍政事物,無法用加急驛傳,但算算時間,若是快的話,能在年前送到。黃良便叫來驛官,囑其用最快的速度將胡凳送往長安,務必要趕在年前送到。由于富來客棧平日里但凡得知有過往官員在驛站歇腳,都會送吃食來,驛官沒少得過過往官員的夸贊,因此見此事有富來客棧的份子在里面,不消說,自是吩咐下去,選最好的馬車,最好的驛兵,讓驛兵們盡心去做。當然由于同樣的原因,這些驛兵也是個個拍著胸,言稱斷斷不會誤了使君和小東家的事。自然王況也少不得給這些驛兵們帶上足夠多的鹵味和辣椒醬,讓他們每到一處驛站就留下些,這樣一來一路上的驛站自然會優先給換好馬車,備最好的糧草。話說回來了,即便他們沒得過好處,也不敢怠慢,一個是使君,一個可是州衙門如今得了個“王老虎”稱號的王凌班頭的弟弟,若要是怠慢了,王老虎可不會給他們好看。

一切安排妥了,王況又閑了下來,其實他根本就沒忙過,很多時候就只是在那動動嘴皮子,勞力活全是別人在做。

眼見得這冬天里菜蔬品種少了許多,王況也開始發愁了,他本就是個沒有綠色青菜就吃不下飯的家伙,但同時,如果三天沒吃肉他也會難受得半夜起床找肉吃。現在的日子,肉是不用愁了,讓他愁的是怎么才能種出大棚菜來,沒有塑料薄膜,沒有玻璃,就光想著說晚上拿草席子蓋上白天揭開這法子是絕對種不出大棚菜來的,建安的冬天比后世冷多了,白天都能結冰,因此可想而知,如果讓青菜暴露在北風中吹會是什么后果。即便是在菜地的下面燒炕,也只能暖了土,而青菜還是暴露在冷空氣中的,也解決不了問題。

還好這時候已經有了豆芽,至少在冬天,還有豆芽可吃,而且王況還特地交代過,讓豆芽發出兩片葉子后再拿來烹食,豆芽吃膩了就整花生芽,花生芽的發芽期要比豆芽長,而且植株也更為粗壯,比筷子換要略粗些,味道自然是大不同。不過在發花生芽的時候,王況交代祝四娘子藏著發不讓人看到,并用花生的別名長生果另取了個名叫長生苗,并且讓鄺大在烹食前掐頭去尾,又用細竹絲將芽菜中的芯給通掉然后用滾水快速撈一遍用豬油爆炒,因此當長生苗出現在了富來客棧食客的桌上時候,引起了轟動,大家都奔著長生苗的名頭來嘗個新鮮,長生啊,誰個不想?吃過的都說似豆芽但絕不是豆芽,味道奇特,另有一種芳香,吃到嘴中那口感除了脆外還是脆,不似一般豆芽一樣最后還有點渣渣的。

林荃淼也跑來,嘗過之后腆著臉要回去了幾斤掐頭去尾的長生苗,王況也沒瞞他,直接告訴他這就是花生苗,并詳細告訴了烹飪辦法。王況已經知道林家在長安也開了家酒樓,這長生苗對林家的酒樓生意應該有所幫助,建安的冬天都少菜蔬,更何況西北的長安?

“二郎夠哥們!”喝得有些微醉的林荃淼學了王況的口氣,挑著大拇指對王況哈了一口酒氣,笑瞇瞇的。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6
第六十五章 王凌的親事(上)

其實這個冬天,王況還是有件事情在忙著的,那就是王凌的親事。王凌已經是老大不小,二十二歲還沒娶親,在后世是年紀還小,但在這個時代那就是大齡剩男了。

自打王凌回來后,就有那嗅覺靈敏的媒婆子找了上門來,但都被王凌給轟走了。等到王凌做了州衙門的班頭,上門的媒人就更多,幾乎都是些自認門當戶對的人家托來的。可是很奇怪,王凌一概是給吃了閉門羹。

經過幾次之后,王況開始懷疑王凌是不是有了自己中意的女子,要知道這時候孝道可是很重要的,孝與不孝往往在關鍵時候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升遷或貶職,甚至在犯事的時候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作為王村僅存的三人中的老大,那么他娶親生子就成了衡量他孝與不孝的唯一標準。而以王凌的性子,絕對不可能把這個給忽視掉。

因此打從去年一邊讓祝四娘子幫著物色合適女子外,王況還特地讓客棧里最機靈的孫二隨時留意王凌的動向,主要是看他常去哪個人家,見沒見什么女子。聽說為的是王凌的婚事,孫二自然是上心,有空沒空就拎個食盒往州衙門跑,說是擔心大郎公差時候餓著,因此州衙門里的衙役現在是和孫二打得火熱,一見到孫二是滿口一個一個的叫著孫兄弟。

不得不說,在軍隊里歷練兩年多的王凌還是有很高的“反偵察”能力,幾個月下來,孫二除了知道王凌總會在每個月的十五這天固定去某個地方外,其他一無所獲,因為王凌走路很快,三拐兩拐的孫二就把人給跟丟了。被王況知道后,連踹了孫二幾屁股,笑罵他枉費人稱機靈鬼,竟然這么簡單的跟人都會丟了:“你個笨啊,既然知道他去的固定方向,你第二次就在第一次跟丟人的地方守著,等來了就跟,再跟丟的話,第三次就又在第二次跟丟的地方守著,如此下去,不就找到了?”

工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昨天,總算讓孫二給跟到了地方,是城外建溪邊上的一戶人家。王況聽了大喜,今天正好趁了王凌在當班,連忙跟了孫二去看。

這是離河邊不遠的一所用毛竹建的低矮破爛的一大一小兩間茅草房,墻是用竹片編的,小房子上樹著個煙囪,應該是作為廚房用了,沒看見廚房門,估計要從旁邊的大點的屋子進去,這樣建也省了一個門的木料。這樣的茅草房整個建溪邊上有不少,通常都是家中沒什么勞力,為了節省挑水澆地的力氣才選這蓋的,勞力是節省了,可一到春夏發大水的時候,這河邊的房子通常都保不住,因此但凡家中有勞力的,都不會選這里蓋房子,而是選高處來蓋。

茅草房前面是兩小塊用荊棘圍成的菜地,中間是一條泥路。如今冬天,菜地里是光禿禿的,荊棘圍得不是很緊密,有兩只蘆花母雞帶了群小雞在左邊的地里咯咯叫著刨食,老母雞不時的從地里刨出一兩條蚯蚓或是其它蟲子,后面跟著的小雞就撲楞楞的喳喳叫著飛奔上去搶奪,有兩只小雞一個一頭的叼了條蚯蚓在拔河,邊上另一只小雞瞅準機會上去就是一口,把蚯蚓給奪了就跑,那兩只就嘰嘰叫著在后面追。

屋子的門虛掩著,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其實那門已經很是破敗,也無所謂關不關,大概只需要一腳就能把門給踹散架了。現在差不多是做飯的時間,其它有的茅屋里已經開始冒起了炊煙,不時有一兩聲狗叫混著喝斥聲從不遠處的幾間茅草屋那傳來,大約是遠遠的瞧見了王況和孫二兩個陌生人。

王況走近前去,敲了敲門:“有人么?”

“誰呀?”一個老婦人沙啞的聲音弱弱地響起,還伴著幾聲咳嗽。

王況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聽聲音,老婦人應該是臥病或者是體弱而臥在床上。想了想,以這所屋子的樣子,自己就這么進去應該不會被人疑為惡人上門吧,就推門進去,用的力大了點,門被王況推得搖搖欲墜,吱呀似乎著不情不愿的搖晃著開了。

進得屋來,才發現這是個四處漏風的屋子,在里面和外面幾乎沒什么區別,風從屋壁的竹片間的間隙漏進來,感覺比在外面更冷,王況就是穿了裘皮襖也不禁打個哆嗦,這時候王況才想起自己自穿過來后就沒鍛煉過身體:太懶了,還是要鍛煉鍛煉,也幸好現在是吃飽穿暖,要是還是以前幾年在道觀的景況,估計自己能不能挺過冬天都兩說。

由于四處透光,因此屋里并不顯得暗:一張破木案,幾把竹制的馬扎,靠河邊的一面墻上開了個窗子,窗邊也有個木案幾,上面架著面巴掌大的銅鏡,估計整個屋里最值錢的就是這面銅鏡了。

在屋子一角處有張竹床,床上躺著個老婦人,身上蓋著的是一床麻布縫的被子,已經破了,從被子的破洞里探出些枯黃的蒿草來。整個屋子里唯一完整的墻壁也就是這床靠著的兩面,用草紙糊的密密的。竹床的一個腳已經缺了,用的是一根樹枝頂著。

老婦人又問了句:“是大郎么?”卻是沒起身,只是把頭從面向墻壁轉了過來。王況這時候才發現老婦人兩眼無神,估計是失明了。

王況沒出聲,用探詢的目光看了看孫二。

“大娘,是大郎的弟弟王二郎。”孫二是知道怎么回事的,連忙回答。

“大郎都從沒說過他還有個弟弟啊,快坐快坐,老婦眼瞎了,看不見,腿腳又不好,不能起身招待你們啦。”

王況找了個竹馬扎坐下,眼神示意了下孫二,孫二會意,轉身走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王況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瞧這樣子,這屋里和昨天孫二說的差不多,住的是母女兩個,只是不知道這老婦人的女兒上哪去了。

“是二郎吧,老婦的屋里實在是不堪,也不知女兒燒得滾水沒有,怠慢客人了。”床上的老婦人吃力地抬著頭,手撐在床上想要起身來,王況見狀,連忙站起來快步上前扶住:“大娘切莫起身,躺著就好。”

“唉,多虧了大郎啊,月月都送油米來,不然我們娘倆這冬天都不知道怎么過。大郎是好人啊。”老婦人沒堅持著起來,也是她身子吃不消,就這撐一下就有點氣喘得緊了。

“你是誰?在做什么?”一聲清叱從身后傳來,王況扭回頭一看,卻見個穿著打滿補丁的碎花小襖的娘子一手將個木盆扶在腰上,木盆里還有幾件濕漉漉的衣服,一手握著個搗衣錘,正盯著王況。

小娘子身材不錯,這是王況的第一印象;小娘子很兇,這是第二印象(見到陌生人出現在自己家里,能不兇嗎?);小娘子很會保護自己,這是第三印象,原因是王況分明看見小娘子的臉上涂著鍋灰,瞧不清長得啥樣,不過看臉的輪廓,應該還是有點姿色的。嘿嘿,瞧不出啊,平日里楞頭楞腦的王凌,眼光還是不錯。當然了,這是以王況后世的眼光來看,若是以這個時候的眼光來看,這小娘子太瘦了。

見王況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自己,小娘子臉一紅(王況猜的,因為這時候小娘子的眼睛躲閃了一下,隨即又瞪得溜圓),握了握搗衣錘。

“丫兒啊,不得無禮,這是二郎,是大郎的弟弟。”床上老婦人聽到了小娘子的質疑聲,咳嗽著出聲叫。

“哎呀!”小娘子一聽說這話,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手里的搗衣錘是放也不是,握手里也不是,一會提起一會又放下。

“二郎見過嫂嫂。”王況見小娘子這模樣,一時頑皮心起,就給小娘子正兒八經的做了個揖。反正王凌這兩年推掉那么多媒婆子,估計就是心里有了這小娘子了,也不知道他為的什么原因,竟然在孫銘前和自己跟前絕口不提,要不是王況起了疑心讓孫二跟著,至今恐怕還被瞞在鼓里。不管怎么著,這個嫂子是要定了。

“呀!你恁個胡說什么,誰個是你嫂嫂?”小娘子越發的慌亂起來,本來扶在腰上的木盆一下就扶不住了,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正好磕到一塊青石上,散架了。

“娘子你啊,你想啊,我大哥這兩年為了你推掉那么多媒婆子,難道不是為了嫂嫂你么?”王況板起臉,一本正經的掰起手指頭:“我給你數數啊,前年,推掉了李媒婆為城北劉家做的媒,去年又推掉一、二、三、四。。。起碼十幾個媒婆子,今年光這個月,最少推掉了三個。呀,手指頭不夠用,數不過來了。”

見王況在那一本正經的掰指頭數數,小娘子又急又樂,噗哧一下笑出了聲來,手里的搗衣錘也沒握住,掉到了地上,又彈了起來,翻了個個正好錘頭朝下砸在王況的腳背上。

“哇呀。”王況正在數著,腳背上傳來一陣疼,他閑笨腳,就沒像其他人一樣穿的是里面襯滿了帶毛羊皮的靴子,而只是一層的軟皮靴,僅在腳底墊了厚厚的皮毛,大冬天的,腳本來就凍得有些麻,而那搗衣錘又是剛泡足了水的,份量十足,這一下砸下去就更加的疼。頓時王況捂著腳跳起了獨腳戲,上躥下跳的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7
第六十六章 王凌的親事(下)

“小郎君真的是王大郎的弟弟?”小娘子猶自不信,若是,那這兄弟二人的性格也差距實在太遠了,一個是穩重憨厚,一個是油嘴滑舌。就是穿戴也不不同,大郎雖然穿得也不錯,可沒像眼前這個自稱是他弟弟的一樣用渾身用裘皮裹了個嚴嚴實實的,就連耳朵上也戴了個古里古怪的套子,怎么瞧就怎么像是紈绔子弟。

“正是,早在前年開始,某就為大哥籌備婚事了,不算上自動找上門來的媒婆子,前前后后也找了好幾個,都被大哥趕了。某正奇怪呢,昨日才得知,原來這兩年,大哥月月都要來嫂嫂您這。”見小娘子有點窘迫,王況也就收起了嬉鬧心,規規矩矩的回答,眼前這可是未來的嫂子,不能得罪。

“你?你當弟弟的為哥哥籌備婚事?”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小娘子驚訝得捂住嘴,瞪著眼睛看王況。王況這時候又得出了個結論:小娘子捂住嘴的的手很好看,盡管這大冬天的,竟也只是有些紅,沒見到一般勞作人家常見的凍瘡啊開裂啊什么的。難怪王凌這兩年要把那么多媒婆子給轟跑了。

“難怪大郎說家里的事情不是他作主,原來是你這當弟弟的做主?”

“瞧瞧,瞧瞧,大哥連這話都說與您聽了,那叫您一聲嫂嫂就沒錯。家里的事情么,小事情某能做主,不過若是大事情的話,還是我們兄弟三個商量著來。”事實上是,除了王凌剛回來的那段時間對王況和王冼還有些不放心外,后來基本上就是王況說什么就是什么了,王況叫他做什么事情,他也不問緣由,做了就是。不過在未來嫂嫂面前,還是得給王凌長長臉的。

“兄弟三個?家里還有一個王三郎?”小娘子這下更是吃驚,往日里王凌很少和她說家里的事情,她也沒問過,這下好,一下蹦出倆弟弟來。

“嗯,三郎本來今日也要跟來,不過他要讀書,就沒來了。不過若要是聽說嫂嫂又賢惠又漂亮,定會后悔莫及。”

家里還有個弟弟,又在讀書,在看這個王二郎的穿戴,那必定是個富貴人家了。再瞧瞧自家,家徒四壁,遠比不上人家,小娘子突然有些自怨自艾起來,這兩年王大郎每月總送油米來,有時候還來幫著修修屋子,王大郎的心思她自然也是明白,而且王大郎也本分,是個好良人,但王大郎從來不提,自己一個女兒家又怎好開口?那不羞也羞死人了?可如今,眼看著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們大戶人家能瞧得上自家么?更何況還有個老母病在床上。即便人家愿意娶,自己也愿意嫁,可阿娘怎么辦?

“二郎啊。”床上的老婦已經聽了半晌,這時候才開口說話。

“哎。”王況甜甜的應了聲,轉身沖老婦做了個揖,雖然老婦人看不見,但禮數卻是不能少:“大娘有何吩咐?”

“聽你著口氣,莫非是為大郎提親來了?”老婦人聽了一會,心里亮堂著呢,敢情眼前的王二郎竟能做得了哥哥的主,這是為自己哥哥求親來了。

“正是。大娘你也聽到了,這兩年我大哥可是一門心思都在嫂嫂身上了,我這當弟弟的不操心,誰操心啊?瞧光景,大娘您也應該明白,大哥和嫂嫂那是兩情相悅了。若是大娘同意,我回去就選個吉日讓媒人來下定。”

“這還沒過門呢,就叫起嫂嫂了?”老婦說到,眼角有些笑紋,也有些淚花,剛才王況的胡攪蠻纏她都聽在耳里:若是娃兒活著到現在,怕也是這般的頑皮罷。

“丫兒呀,若是你自己愿意,這事就這么定了罷,大了,該嫁人了,不要總守著我這把老骨頭,阿娘看,那大郎也是個好細郎,你若能嫁了,阿娘也就放心了,下去見了你阿爹也就不怕他責怪了。”老婦人說了幾句話,又咳嗽了起來。

“阿娘,丫兒怎能丟下您不管,阿娘含辛茹苦將丫兒養大,丫兒愿意一直服侍阿娘,哪也不去。”小娘子撲上前去,跪倒在床前,輕輕的撫著老婦的胸口。

“傻孩子,兒女長大了,總要有自己的歸處,莫要為阿娘耽誤了你一輩子。”老婦人抬起手,抖抖索索的摸著小娘子的頭。

“大娘您就放心,我們小東家不是那號人,建安城里哪個不知我們小東家的為人?若是小娘子和我們大小東家成親了,必定也會將您伺候得好好的。”這時候孫二肩上扛了一袋米,手上拎了個食盒進來,正好聽到后面的對話,就接上了碴。

“小東家?哪個小東家?”整個建安城里若要是提起小東家三個字,那一定指的就是王況,沒有別人。小娘子雖然是很少進城,更沒進去過富來客棧,以前也沒見過王況,可這點她還是知道的,只是不敢相信,那個被人傳的神乎其神星君下凡的小東家就是眼前這個嬉皮笑臉沒個正形的少年郎。

“還有哪個小東家,自然是我們富來客棧的小東家。”孫二很不爽,竟然還有人不知道小東家的,因此回答起來也就沒好氣,不過這可是小東家未來的嫂嫂,也是不敢得罪,雖然口氣不大好,卻也是放好東西后做了個揖才回答。

“沒想到二郎你竟然是富來客棧的小東家,那可真是貴客臨門了,丫兒,還不趕快去燒水。”普通人家沒茶,都是用開水待客,家境稍為好點的,加兩塊冰糖(大家可不要弄錯了,是先出現了冰糖,才在冰糖的基礎上有了砂糖的,至今閩越一帶的農村若是春節就用桂花茶,平時依舊是以冰糖水或茶里加冰糖為最高規格待客,)就已經是極為高規格的待遇了,但顯然,這家并沒有糖。

“嫂嫂不忙,況這就要走,今兒個來就是看看你們。大娘,那我明兒就去找媒人挑日子來下定了?”

“行,行。”老婦人這一聽說王況是富來客棧的小東家,原本就肯的現在就更是愿意了:孩他爹,咱家老祖宗顯靈了,竟然讓丫兒找到了這么個好人家。

而小娘子早就滿臉通紅,驕羞著捂著臉跑出去了。等王況告別老婦人出來,已經不見了蹤影。

回到客棧后,王況就準備去孫府告訴孫銘前這事,直到這時候,王況才發現自己又忘了問對方姓氏,連姓氏來歷都不知道,怎么讓媒人去提親?好在孫二早有準備,昨天跟著王凌到那的時候就找周圍鄰里打探得一清二楚:小娘子姓陳,以前一直住在離建安城不遠的山里。其父原來是獵戶,一直靠打獵為生,有一次上山打獵后就再也沒能回來,家里又沒有田地,從此就失去了生活來源。沒辦法就只好到建安城外建溪邊找了個無主荒地,在周圍人幫助下蓋起了兩間茅屋,平時就靠替人縫補漿洗換些錢米。也不知道是怎么和王凌認識的,估計也是王凌出公差碰上了,見娘倆可憐就常幫襯一把,這一來二去,時間長了就日久生情了,王況一邊聽著孫二介紹一邊在YY。

孫銘前聽說王凌有了中意的娘子,心里也是歡喜,本來他還一直埋怨孫韓氏對王凌的終身大事不上心的,原來癥結在這里。對于婚迎嫁娶的流程,王況是一概不懂,反正有孫銘前在呢,全一股腦的丟給他操辦了。

由于雙方都有意愿,因此很快的就定下了婚事,這些王凌還一直蒙在鼓里,只是覺得最近幾天客棧里大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問他們又都抿緊了嘴搖頭。王凌那個郁悶,要換了是他手下的那幫衙役或者是王村的那幫兵痞,他早就擼起袖子先胖揍一通再問了,哪里似現在般這么憋屈,打又打不得,罵又不管用。

最后還是王冼按捺不住,偷偷告訴了王凌,說是二哥給他說了門親事。王凌一聽,火急火燎找到王況,等到問清了是河邊的陳家小娘子,頓時就臉紅起來,在王況面前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果真如王況所猜的那樣,王凌剛當上班頭沒幾天的時候,是非常的勤快,恨不得建安城里天天鬧賊才好。結果黃良無奈之下,只好把王凌給派到河邊巡邏,說是河邊最近有人不大安生。王凌巡邏的第一天就碰上陳丫兒的木盆給河水沖跑了,就幫她撈了上來,就這么地,很平常的就認識了,沒有什么英雄救美啊什么的狗血橋段。

至于王凌藏著不肯說,也是因了陳丫兒家窮困,又有個瞎眼老娘拖累著,就怕王況有門第之念反對。若要是其他人家,長兄要娶誰家娘子,做弟弟的是沒有任何反對的權利的。可他們兄弟仨不同,兄弟仨都是以王況為主,基本上,王況就是目下王家的掌門人,別說王家三兄弟,就是孫銘前有時候都要聽王況的。

聽到王凌解釋瞞著的緣由,王況是哭笑不得:“大哥你看我是那樣的人么?難道大哥就忘了以前我們王村都是過的什么日子么?大家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你說說,我是那樣忘本的人么?”

總之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王況又找人來選了好日子,聽說年三十是好日子,王況手一揮:“那就年三十迎娶。”渾然不管現在離年三十只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還振振有詞的:“大哥你早些娶了嫂嫂過門,我們倆做弟弟的也早點有人疼著,再說了,你沒見我明年就成溺年了么?你要不娶親,我這當弟弟的怎么娶親啊?”

這話被孫銘前聽到,孫銘前找上門來劈頭就給了王況一個爆栗:“二郎你竟然敢說沒人疼,被你大娘聽到該有多傷心。可是你說的哦,大郎娶親后就輪到你了,到時候可別推脫!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8
第六十七章 無意中的新吃食

還是人多好辦事,這邊王況把日子定了下來,孫銘前和孫掌柜兩人就分頭安排去了,布置新房,采買家具的事情就孫銘前安排,而操辦酒席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孫掌柜頭上。

這要是普通人家,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要安排婚禮,那時間是很緊的,即便是有街坊鄰居幫忙,可鄰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不可能總來幫著,只能是抽空來幫幫。但這些對王況來說孫銘前和富來客棧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了,吩咐下去,大家就都盡心盡力去做就是。而王況呢,在別人看來,又做起了甩手掌柜,這些天不知道溜哪去了,只有吃飯的點了才能見到他。

王況在做一件東西。

后世睡慣了席夢絲的他,這幾年睡硬板床總是不得勁,早上起來混身都酸。那天從嫂嫂家里出來后,恰好看到了有戶人家的屋外種了幾棵棕樹,就琢磨起做棕板床來了。

所謂棕板床,就是用硬木料先做好個框,然后再框上密密麻麻的打好眼,再用編好的細棕繩密密的編上,類似于羽毛球拍那樣的做法,不過卻密多了,有技藝高的棕板床匠,編好的棕板舀一瓢水灑上去都不帶漏的。這樣的棕板床睡起來軟硬剛好合適。

但王況以前也只是遠遠的見人做過,自己也沒動過手,只是知道大概的做法,至于具體要怎么做,還是需要研究。因為擔心萬一做出成功,所以王況也就誰都瞞著不說,自己去找匠人研究去了。

王況還是小瞧了匠人的能力,這時候的匠人,不管做什么,基本上靠的就是一雙手,不像后世那樣有這樣那樣的機械工具。結果除了第一張棕板床耗費了十天的工夫且做的不是很讓王況滿意外,接下來的幾張由于匠人已經掌握了方法,手也熟了,做的都非常的順利,而且也很精致結實。就這樣趕在王凌的婚禮前,做出了五張棕板床。而那幾個匠人因王況傳了這門手藝給他們,堅決的不收王況的錢,還答應幫富來客棧客房里全都免費換上棕板床。

王況也不是沒想過把持棕板床的制作,為自己多條賺錢的路子,可一見到匠人的手藝,就知道這個技術是沒法保密的,棕板床完全就是個熟練活,沒什么技術含量可言,別人只要買了一張回去,這世上能工巧匠多的是,只要稍微瞧瞧成品就能很容易的仿出來。因此真正能保密的只有需要技術或者配方的東西。

五張床除了給自己和王冼各留一張外,一張給鋪到王凌的新房里去了,一張送給孫銘前,一張留著準備給嫂嫂的阿娘用,因為還沒結婚,所以現在沒法把陳老太太接到新房住,只能是布置好房間留著,等到王凌婚后回過門了,才能將老太太接來。但王況也不用為老太太擔心,孫銘前早已經派了兩名丫環過去伺候著了。

黃良得知王凌的婚期后,給王凌放了一個月的假,這樣算上春節的公休半個月,王凌就有了一個半月的時間閑著。由于婚前是不能去和女方見面的,這段時間把王凌憋得不行,籌辦婚禮的事他又插不上手,干脆就騎了馬跑王村去了,說是要去操練操練那幫小子一番。結果是在王村天天被那幫小子灌得不知天南地北,說是在婚前好好的幫王凌練練酒量,免得在婚宴上被人灌趴下洞不了房。好在那幫小子是惦記著王凌的婚事的,正好冬天在王村也沒什么事做,辣椒種子已經被王況早早的收了,就連辣椒樹也早就按王況的交代,全鏟了一把火燒個精光。因此就都一窩蜂的趕在婚前幾天擁了王凌回來,村里只留下請來的鄰近村上本份的人家看守著。

眾人這才一進客棧,里面年齡最小的陳大就嚷嚷開了:“快些快些,把好吃的整一桌上來,在王村可把我們給憋壞了。”

鄧十一坐了輪椅也被抬了進來,聽到陳大在嚷嚷,不樂意了:“你個兔崽子,難道我老鄧做的吃食就那么難吃?還憋壞了?”這一年多來,鄧十一在王村幫他們做飯,和這幫沒心沒肺的直腸子早已經打成一片,這幫兵痞性子耿直,高興了就學了王況叫他一句老鄧,不高興了就叫鄧老頭,渾然沒把他當個殘疾人,比起他以前在揚州鄧森府上需要隨時小心謹慎來,雖然現在是雙腿不便,但鄧十一卻覺得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哎呀,哪能呢?您老鄧做的也好吃,不過比起二郎做的來還是差那么一點兒是吧?”陳大這幫人都是隨著王凌叫王況為二郎,在他們看來,自家老大的兄弟,那就是自家兄弟。

見陳大抬出了王況,鄧十一不吭聲了,只得嘟囔:“等著,回王村讓你好看,別再想著給你開小灶了。”王況的烹飪手段他沒少見識,而且這一年多來,王況也常去王村教了他幾手,什么煎炒爆炸等等手法,那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陳大的年紀和王況差不多,正是長身體飯量大增而且容易餓的時候,因此鄧十一在王村沒少給他開小灶。所以鄧十一就抬出了這個殺手锏出來,果然一聽不開小灶了,陳大就立馬乖乖閉嘴,討好地幫鄧十一揉起肩來。

早得了消息說陳大他們會來,客棧里已經給他們準備好吃食了,這些人可都是辣椒醬的大功臣,就該好好犒勞犒勞。雖然在王村有鄧十一在那做吃食,可畢竟多是家常便飯,哪里能和客棧里的吃食比,不說別的,就光是食材,因為在王村需要保密的關系,所以很多食材也只能靠客棧里偷偷運去,客棧里送什么,他們就吃什么,所以他們除了自己種的青菜外,肉菜都趕不上客棧里的新鮮。

見眾人來齊了,孫二就把他們引到了三樓,不用吩咐,早有兩個伙計抬了鄧十一上去。上得樓來,一陣陣的香味撲鼻而來,整整兩大桌擺得滿滿的,有很多都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時間是個個摩拳擦掌興奮得找不著北。坐下來后個個一改以往先整三甌酒的脾氣,拿起筷子就忙不迭地夾起菜往嘴里送。

旁邊孫二在一個個的為他們報菜名:“這是鹵水拼盤,內里有鴨舌,豚耳,大腸,羊肚,豆腐,五花肉;這是爆炒肝尖;這是冬筍炒臘肉;這是長生苗炒鵝肝;這是糖醋排骨;這是清蒸鰻魚;這是剁椒魚頭。。。”

陳大嘴里塞滿了吃食,口齒不清的扒拉開孫二:“橫老,橫老,薄老老外門出(行了,行了,別打攪我們吃)。”孫二一瞪:“某有那么老么?某還沒娶婆娘呢!”旁邊鄧小三一下沒憋住笑,滿嘴的吃食就噴了出來,噴得陳大滿臉都是。陳大趕忙護住自己的碗,把臉湊了過去在鄧小三身上胡亂蹭了一把,又見自己碗里已經全是鄧小三嘴里噴出的東西,一把撈過鄧小三的碗放自己跟前,把自己的碗推了過去,也顧不得鬧,繼續開吃,就這一會工夫,有些菜碟里已經見底了,要找鄧小三算帳等吃完再來不遲。

還好客棧里得了王況的吩咐,早有準備,就怕他們不夠吃,每樣菜都準備了四份,每桌都有兩份,就等他們第一輪吃完后上第二輪。

不一會兒,桌上已經是杯盤狼籍,只有擺在中間的那一爐白菜豆腐因為燙嘴,還沒消滅掉。鄧小三不愧是有個當廚師的爹,見桌上空了,吃了幾口白菜豆腐后,就偷偷溜下樓,跑廚房里撈了幾塊鴨血上來,掰成小塊丟到白菜豆腐里滾了兩滾就撈起來遮遮掩掩的和鄧十一在偷摸吃著。爺倆正偷吃著,突然眼前出現一張大花臉,嚇了他們一跳,定睛看原來是剛被噴了一臉的陳大,這時候臉上噴的都已經干了,所以就成了個大花臉。

“吃什么呢這是?遮遮掩掩的。”

“豚血!”鄧小三欺負陳大不會做吃食,估計也認不出鴨血和豚血的區別,就大大方方的把鴨血給他瞧。

“切,一點豚血也偷偷摸摸的,這要放幾年前,某還會和你搶,如今某才不吃呢。”陳大很是鄙視這爺倆,如今大家日子都過得好了,以往搶著吃的豚血已經沒多少人吃,只有偶爾嘴巴饞了,才會灌點血腸來吃吃,一來除除體內的塵土,也能解解毒(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這樣的說法,閩越一帶是有這樣說法的,常吃些豬血能驅除肺里的塵土并可解毒,以前就有走街串巷的剃頭師傅常買了豬血吃,說是常剃頭的,頭發屑會吸進肺里,吃豬血可以解),鄙視完爺倆,他又轉過頭去埋頭繼續戰斗,不過沒吃兩口就醒悟過來:“不對,若是豚血,你們還用得著藏起來吃?給兩塊給某嘗嘗!”

這時候第二輪的菜已經上來,大伙的饞蟲也解得差不多了,就開始你推我讓的吃起酒來。王況也上來了,正好見到鄧家爺倆和陳大在搶一盤鴨血,不由感慨,還是人家專業啊,只是個白菜豆腐就能想到加鴨血,自己就沒想到。

“你們也別搶了,不就幾塊鴨血么,等下讓廚房給上就是,自己吃自己燙。”想想,誰說的豚血就不好吃?得,王二郎不露兩手你們還真以為好吃的東西必須是好食材做得,今兒個就讓你們瞧瞧,沒人吃的豚血也能做出好吃食。

來到廚房,想找豚血卻是沒有,原來富來客棧里本就沒什么人吃這玩意,就是豬肉鋪的掌柜賣肉時候都是一盆熬得的血放那,誰要誰自個來撈了去,一厘錢都不要,而一般也就只有那些需要除塵的才會來撈一兩塊走。

正好這段時間要忙著王凌的婚禮,高三被王五打發了回來幫忙,見王況東張西望的找什么,問清了是找豚血后,眼光大放:小東家又要整治東西了。就自告奮勇的跑去肉鋪拿了,肉鋪掌柜見是高三前來,就叫了伙計連盆幫著端了去,心里高興:哎呀,往后這豚血估計又能賣倆錢了。

雖然是冬天,但韭菜卻是耐寒的,新鮮韭菜還是有的,而且客棧的地窖里還有不少的紅辣椒。王況將豚血外面熬老而太硬的切了,只要里面剛剛熬熟的部分,見肉鋪伙計沒走,就交代了句:“往后豚血我們都要了,記得不要熬太老,熬血的水不能滾,就用捂到剛熟就行,水滾了血里就有了汽泡,也太硬,不好吃了。”伙計等的就是這句話,應了聲歡天喜地的走了。

將血切成拇指大小的丁,鍋燒得暗紅了,加油,蒜頭,姜末和辣椒進去翻兩下,就把血丁放了下去炒,又淋了些酒,加小半瓢的骨頭湯,又加鹽,等湯滾了,倒入調好的友粉勾芡下,爆炒血丁就成了。

旁觀伺候著的高三見新菜已成,就搶著端了上去,一路端上去一路偷吃,也顧不得燙嘴了。路過他邊上的伙計見他偷吃,知道是端上去三樓的,也都順兩塊丟嘴里,等端到三樓,一盤血丁已經只剩了一半。

旁邊鄺大見王況一下整出個新吃食,已經是見怪不怪,等王況放下炒勺,就接手也學著做起來,爆炒血丁其實也很簡單,就是要火猛速度快,否則血就老了,不好吃。

正好鄺大掌握了也做了幾盤出來趕著往三樓送,否則這會上面就鬧得不可開交了,不為別的,就為的一見送上來的血丁只得半盤,肯定是高三這小子偷吃,陳大幾個登時就不樂意了,非要把高三灌趴下了才放他下來,好在后面幾盤送得及時,高三總算滿臉通紅的得到了解放。不過饒是如此,等他下樓已經是步履蹣跚了,在樓梯口差點沒站穩滾下來,還好后面送菜的伙計扶了他一把。不然肯定要從三樓滾到一樓了。

從高三一路偷吃一直到后面三樓吵吵嚷嚷的,被正在一樓吃酒的幾個食客看到眼里,連忙也叫了伙計,說就要高三端上去的那種吃食。一時間,廚房里鄺大是忙得不可開交。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39
第六十八章 婚禮(上)

三十這天,王凌早早的吃了點東西就被孫府過來幫忙的幾個丫環給按在房內梳洗打扮了半天,等出來后人已是煥然一新。王況見王凌眼紅紅的布滿血絲,捅了捅他:“太高興了?睡不著了?”

王凌難得的黑臉一紅:“去去去!等你結婚看你睡得著睡不著?”

眾人嘻嘻哈哈的給王凌系上了大紅綢編的花,吉時一到就吹吹打打的起程了,王凌騎的棗紅馬(在中國,是不可能紅喜事騎白馬的,那不吉利,白馬王子的說法只是西方的說法,現在很多影視作品都亂來,結婚騎白馬,若真是這樣,男方去迎親的人不給女方打個半死才怪。)也特地驚心梳洗過,鼻梁上原來有一抹白斑也被紅漆涂紅了,馬頭上也綁了朵花,馬很不習慣,總是甩著頭想把頭上的異物給甩了,還是鄧小三有辦法,上前撓了撓馬腮,又低低的不知道說了什么,馬就變得安生起來了。王況見了,怕路上又出什么意外,就讓本來是安排在廚房做事的鄧小三也跟了去。那幫兵見鄧小三都去了,也就吵吵嚷嚷一同跟了去,說是若女方刁難,直接就搶了新娘子跑路。

王況本來也是想跟了去瞧熱鬧的,穿過來后還沒完完整整的看過這時代的婚禮什么樣,有點好奇,不過卻被孫韓氏給拉住了,說是兄弟不能去,這讓王況很是郁悶,王冼也是滿臉嫉妒的看著跟在隊伍里幫著抬東西的孫嘉翰和孫嘉英倆兄弟。

不去就不去罷,好在這時候還有許多事情要忙,王況就是去也只能是瞧瞧就得回來。

而等王況真正想要幫忙的時候,卻發現根本幫不上什么忙,第一是他不了解這時候的婚禮,第二是大家早已經習慣了他當個甩手掌柜,所以都沒叫他,因此王況在新房和客棧里來回做了幾次,都是插不上手,只有鄺大和王師傅倆人偶爾問問幾句這個吃食這么做可好?那個那么烹可好?

閑著無聊,王況到新房瞧瞧,新房早已經布置好了,就等著新婦上門了,王況走到床前摸了摸,發現少了點什么。這下有事情干了,就拉了王洗跑回客棧,拎了滿滿一袋東西來,掀開床上墊著的褥子,灑了下去。也不做聲,就等著第二天瞧笑話。

此時已經是午時,由于王凌需得在女方家里吃過酒,據說還要過很多關卡才能迎的新婦回來。因此中午大家都是草草的吃點東西,開始準備晚上的酒席,這時候大多數人一天都是吃兩餐的,因此晚餐也比較早,天沒擦黑就開席了。至于女方那頭,孫銘前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去幫忙,甚至連新娘子的一應穿戴也都是孫韓氏幫著準備的。孫銘前又覺得女方親朋不多,為了給女方長點面子,就把家里閑著的都打發了過去撐場面,反正年三十客棧又不開門,客棧里二三十號人過來幫忙,人手充足。又早早的把陳氏原來村里的鄉親都請了來,在周圍鄰居那都安排了食宿,要一直等到年初三新婦回過門后才散了。這樣一來,建溪邊也是很熱鬧,還好天公做美,今天竟然沒有一絲風,日頭也很足,不然女方那頭吃酒的就慘了,又是露天,又是在河邊,估計得凍個半死。

午時剛過,就聽得城門邊吹吹打打熱鬧了起來,有不少孩童都跨了竹馬(所謂竹馬,其實就是一根光禿禿的細竹子,灰雀小時候也玩過的。條件好些的家庭,大人們就會選連著根的竹子給孩子們,連著根的竹子有點像馬頭,所以才有竹馬這一說)嘴里不停的喊著:“來了,來了,新婦來了。”

吹打了半天,也沒見隊伍過來,反倒是樂聲漸行漸遠,南城門過來只有百路步遠的路,按理說早該到了,王況也納悶,問了后才知道,原來迎親的隊伍進城后還得在城里繞一圈才回來。說這有個說法,讓大家伙讀沾沾喜氣,這喜氣四散了去,反而更美。這一路吹吹打打走下來,約摸著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回到府上,若是有碰到前來討喜的快到婚嫁年齡的小郎和小娘子,一耽擱可能時間還會更長。

既然迎親的隊伍來到了城里,那么王況就沒了顧忌,可以去瞧熱鬧了,于是便拉著王冼要跟去瞧瞧熱鬧。這還沒出得門,就聽門房趕來通報,說是林縣令和林小郎君來了,嘆息一聲,只得讓王冼去瞧熱鬧,自己出門去迎接林明和林荃淼父子。

林明父子倆本來是沒這么早來的,一來是如今林家的生意和富來客棧有了許多交際,二來是辣椒醬的事情還沒有個最好著落,再就是聽說連刺史黃良也備了禮要去慶賀一番,自己做為下屬不能比上司晚到,又加上林荃淼可打探到了,王二郎這幾天又整了不少零嘴兒供那些早到的賓客配著茶吃。所以早早的就過來了。

其實王況也沒整什么零食,就是炸了點小麻花,滾了點花生串(就是花生炒熟后外面裹一層糖的花生糖,閩北管這叫花生串),又烤了些餅干而已,再加上番薯干和炒番瓜子這幾樣而已。這些都比較簡單(具體做法大多數人都知道,灰雀這里就不浪費了,唐時代已經出現了餅干,其花式也是多樣,甚至一些花式到現在都沒變過,比如說現在商場上賣的曲奇的花式,在唐時就已經出現,這個是有出土文物佐證的,可以說烤制食品出現的時間遠遠的早于油炸食品)。這些在后世最普通不過的零嘴,在這時候出來可不簡單,許多早來的賓客一邊吃一邊心里暗子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還有些賓客一邊吃一邊偷偷的往袖子里攏,也不管旁邊伺候著的丫環仆人捂嘴偷笑。

王況出來迎林明父子的時候也見到了這些小動作,心道以后倒是可以開個糕餅店了,可惜自己對糕餅這些零食會的不多,不過估計自己會的幾樣也差不多夠賺了,做人不能太貪心,賺的錢夠用就好,富可敵國聽著是很爽,可幾百年后的沈萬三的例子擺在那呢,不說沈萬三,就是再后面那個拿糧食換了飛機來的人,什么下場大家都看在眼里。

將林明父子迎到后面專門僻出來為貴客準備的偏廳,還沒等坐穩當,林荃淼就已經把手伸去抓麻花了,在他看來,這麻花做得卻是漂亮,至于那餅干,做得卻沒長安的糕餅店里的漂亮,所以也就不入他的眼了。林明見林荃淼很是失禮,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林荃淼卻不在乎:“阿爹你莫瞪我,二郎和我如今已然和親兄弟一般,到了兄弟這里,難道還要做那禮數?平素的規矩累也累死,如今難得輕松一回,您就放過我罷。”

“正是,明公來我這,就是回自己家了,您瞧況不也沒給您行大禮么。”王況自然是幫著林荃淼說話,這個家伙現在已經完全被王況改造成了活寶一個,再也不似以前那么彬彬有禮一本正經的模樣。王況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若是從程咬金幾個瓦崗出身的性格來分析,可能活寶更容易在李老二底下過得滋潤些,反而是那些一本正經通常沒啥好下場。

林明早也就饞了,這會也就坡下驢,哼了聲,揮了揮手:“二郎你自忙你的去,既然你說了來這就是來家里,那也不須你照顧了。”他這還是嫌王況在這礙事,他不好下手痛快吃。

王況還沒出去,就見孫銘前引了個人進來,大伙一看,這不是黃刺史么?怎么也來這么早?林明心里那個恨啊:我怎么就那么嘴賤啊,非得要說兩句,這下可好,零嘴還沒送進嘴呢,刺史就來了,這讓我怎么放開了吃?

“怎么了?發什么楞啊?”黃良進來,看見林明手里拿了個白生生的東西放嘴邊呆呆地站起來,上前去仔細瞧了瞧:“二郎,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花生串了吧?”說完一把奪下林明手中的,丟進自己嘴里:“不吃就莫要浪費,二郎要整出這個來也費了不少心思的。”這兩年受王況的感染,連帶著不茍言笑的黃良也偶爾喜歡搞搞惡作劇了。

平時見到的刺史都是一本正經的,林明什么時候見過刺史搶下屬手中的吃食往自己嘴里丟的?這下更是惶恐:別是使君生氣了吧?

倒是林荃淼鬼精鬼精的,瞧了出來黃良的心思,只起身拱了拱手,招呼黃良:“使君嘗嘗這個麻花,嘿,名如其形,其色如金,咬一口,又香又脆,真真不知二郎怎么想出的法子。”

“唉,聃公你還不如你家小郎哦。”黃良從林荃淼遞過來的果盤里拿了根麻花,坐了下來。聃是林明的字,黃良對林荃淼的表現很滿意,本來他今天來就不想以刺史的身份來,他更愿意別人把他當成王二郎家的長輩。

林明聽了卻是大喜,著呀,使君夸贊淼兒比我強,這不是好事情么?這會他也醒悟了過來,當下也就拱拱手說聲:“使君寥贊了。”隨即也坐了下去,不再管什么官場規矩。

怕自己在這里呆著,他們還是放不下面子,王況就拱拱手出來了,這會廳堂里早到的賓客已經是議論紛紛,小聲的交頭接耳:瞧瞧,連明公和使君都來了,咱們早來就來對了。”

“可不是?讓那幫端架子晚來的家伙后悔去吧,哈哈。”要知道,縣令和使君進來的時候可都沖他們微笑點頭了的,這要傳出去,多有面子?有那備了自認為不薄的賀禮的,心里更是佩服自己的眼力,又有些只備了常禮的就偷偷的出了門去交代隨來的家人趕快回去補一份重禮來,瞧這架式,富來客棧和刺史及縣令的關系可遠比外面傳說的深多了,還不趕快巴上?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40
第六十九章 婚禮(下)

且不管眾人怎么地議論和表情,那邊廂,外面已經有孩童在喊:“來咯,來咯,這回真來了,快瞧新娘子啊。”于是眾人就一窩蜂的擁出了門去,就見遠遠的迎親隊伍已經向這里走來,旁邊簇擁著看熱鬧的人群,隊伍里又不時的有孫府中人向人群里灑著銅錢,引起孩童們一陣哄搶,這個灑銅錢有個說法,就叫喜錢,大人是不能搶的,專門是灑給孩子們的(很早以前,灰雀也搶過一回,不過那時候灑的都是一分的硬幣,也不多,意思意思就是,灰雀在大表哥的幫助下也搶到了好幾分錢,買了個燒餅吃,嘿嘿。不過現在這個習俗好像已經很少見了)。

等到隊伍到了門口,王凌在司儀的指揮下,下了馬,等轎子落穩了,就去背了渾身著大紅盛裝的新娘子來,跨過早早就放在門檻外備好的火盆,到了堂前放到座位上,又接過媒婆子遞來的一雙新鞋給新娘子換上,新娘子這才站起身來。

接下來的就是王況見得多了的拜天地,然后是送進洞房,司儀這才呼喊一聲“喜宴開,祝新郎新娘百年合好,恩愛白頭。”這才是真正的酒宴開始了。

王凌牽了新娘進洞房后才出來一一謝禮,酒席整整擺了五六十桌,一直擺到街面上,這一趟謝禮下來,每桌兩甌酒,王凌就有些暈乎乎的了。幸好在敬酒前,王況偷偷讓王凌喝了碗溫羊奶,又有陳大他們幾個一直陪著,幫著喝了不少,否則王凌非趴下不可。

酒席從申時一直延續到了戌時,因為今天是年三十,所以有些小戶人家得了孫府中人的通知,全家都一起來吃喜酒,就當是連帶著大飯也吃了。小孩子哪里過過這么熱鬧的年,個個都高興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上了。

王況隱約是記得自己小時候和阿姐去吃喜酒的時候,主家都會備些炸骨子(就是腌漬好的排骨外裹上厚厚一層的面炸好了)帶回家的,問過司儀后,卻是沒有這規矩。不過這是年三十,總是要讓客人帶點東西回去,有的客人家里的孩子多就沒全帶出來,一般都是帶最小的孩子來吃酒。因此王況為每位客人都準備了一大油紙包著的吃食讓帶回去,里面有炸骨子,鹵食等等。客人自然是個個歡喜,直夸小東家想得周到,卻不想,從此后,但凡有人家結婚辦酒,就都學了樣去,準備些干的菜讓客人帶回家去,算是王況把后來的習俗給提前了。

客人散后,街坊都來幫著收拾殘席,有些沒吃了的菜全歸籠到一個大盆里,第二天混著一煮,就是個極好吃的菜肴,這叫什錦菜,也是有著喜氣的寓意在里面的。

一直忙到戌時末,總算忙乎完。當然這些和王況都沒關系,他早拉了王冼和孫家的倆小子跑去聽墻跟去了。等跑新房那一看,好家伙,敢情聽墻跟的不止他們,許多個半大小子早就窩在那聽著了,還有些小娘子害羞,就站得遠遠的往這里看著。

許是得了人交代,屋里的二人估計也知道外面會有人聽墻跟的,都沒吭聲,大伙蹲在窗下許久,沒見動靜,不免有些急,有耐不住性子的就回去睡覺去了。

王況倒不急:我讓你忍,嘿嘿,一會就該叫了。白天王況就打聽清楚了的,這時候還沒這習俗,新人應該不會去檢查床鋪被褥的。

果不其然,盞茶的工夫,屋里就傳出了一聲尖叫,是新娘的聲音,然后就是王凌焦急的問:“怎么了,怎么了?”接著又是一陣沉默,然后房門就打開了,就見得王凌衣衫零亂火急火燎的走了出來:“哪個家伙禍害的,給某出來,乖乖站好了,非得踹他幾腳不可。”他以為是陳大那幫家伙搞的鬼。四下一瞄,給他瞄到了聽墻跟的眾人,上前一扒拉,把一個人影給楸了出來:“說罷,誰干的?”

陳大也是聽墻跟的一個,被王凌揪出來的就是他,他被楸出來是丈二摸不著頭腦:“怎么了這是?我們沒干什么呀,不就聽聽墻跟么?”

“這是啥?”王凌把另一只手攤開,由于只有外面人家有守夜的點的一點燈籠光,所以黑乎乎的看不大清,這時候孫銘前聽到王凌叫,已經帶了家人打了燈籠過來,這會瞧清楚了,王凌手里面是一把的果子,有花生,有蓮子等等。

“大哥,怎么了?是我放的。”王況上前,指著王凌手中的東西:“喏,紅棗,花生,桂花,蓮子,合一起就是早生貴子。我們指望著你和嫂嫂早點生個小侄兒玩呢。哦,不對,是有個侄兒讓我們兄弟疼疼。”發覺說漏嘴,王況連忙改口。

“二哥說得對啊,小孩子多好玩。”王冼沒發覺語病,在旁邊幫腔。王況在放這些東西的時候跟他解釋過了的,所以他對王況的舉動是雙手贊成。

“你!”見是王況做的,王凌是哭笑不得。只是王況的出發點是好的,心里有點高興,卻又因為前面的發火而現在下不來臺。

“哎呀,大郎啊,這是好彩頭啊,早生貴子,多吉利。真難為二郎了,能想出這個招數。得加把勁了哦。”孫銘前在旁聽的分明,笑呵呵的上來解圍。心道:嘿嘿,這倒是個趣事,往后若有親朋家里有結婚的,也給他們整上這么一出。

“都回去睡覺去,若被某發現還有人聽墻跟,某定賞他屁股幾腳。”王凌聽了孫銘前解圍,順勢就吆喝一幫半大小子。王老虎果真是王老虎,虎威一發,一幫小子就乖乖的散了,惹得遠處看熱鬧的小娘子一陣轟笑。

墻跟聽不成了,王況也只好和王冼回孫府自己屋里睡覺,他們倆現在在孫府都有間自己的屋子,逢年過節的就都住孫府上。

且不說王凌屋里是如何春色無邊(為和諧,省略三千字)。王況回到屋里,覺得過年就不能這么簡單睡了,怎么也得等到子時才能去睡,就跑到孫府的廚房。廚房里這會還有人忙著的,五六十桌的碗筷可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洗完,還有許多剩下的食材也要分累收好,所以這會人還很多。王況見人多,樂了,問一句:“大伙餓不?整點吃食?”

大家都知道這個小東家整吃食那是有一套的,就都連連點頭,有幾個是幫廚的,更是躍躍欲試,心里美著呢,還好沒早去歇著,瞧小東家這模樣,怕是要傳我們一兩手。

王況想做的是餃子,前幾年不是王況沒想到做餃子過年,只不過吃餃子那一直是北方人的風俗習慣,就是王況沒穿來之前,家里過年守夜都是吃的雞湯線面的。現在是王況想換換口味,王況知道餃子這時候已經有了,叫交耳,不過流傳不是很廣就是,估計還是在北地徘徊吧。北地人平時吃的是面食,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吃米飯,而南方正好相反,平時吃米飯,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弄點面食吃,這就是和糧食的產地有關系了,南方普通的米在北方就是精貴的,而北方普通的面粉在南方就是精貴的,王況經歷過后世和諧初需要憑票供應的時候,那時候一個人口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一斤半斤的面粉供應,平時只能吃米飯。

既然有人愿意動手,王況也樂得攏著袖子坐火爐旁動動嘴皮子指揮。

先讓人按一斤面粉一個雞蛋的比例和了幾斤面,然后又讓一人分別挑了半肥瘦的剁了羊肉,豚肉,牛肉這幾種肉糜,至于蔥,韭菜,香菇干都是現成的,按一斤肉半斤菜的比例也都準備好了,又剁了些姜末和蓽薺進去,灑了鹽,麻油,醬汁,又淋了骨頭湯進去和好后端到院里讓它結凍。

自己示范了下怎么搟餃子皮怎么包后,就又全讓幫廚動手了,因為人多,要做的餃子也多,因此到包餃子的時候,大伙自然而然的就自覺分工,幫廚們負責搟皮,其他人負責包。人多做事也快,才半個時辰,整整包得了五六百個餃子,而且一邊包,一邊煮,也是很快,那邊才包一小半,這邊一鍋就出鍋了(煮餃子其實用不著點冷水,點冷水就是怕開鍋里面的湯會溢出鍋來,所以就是要點也是要保持鍋里的水一直開著,如果點的水多了,那餃子就是捂熟而不是煮熟的了,口感并不好,因此在能控制火勢的情況下,還是盡量不要點水的好)。

孫銘前已經睡下了,聽得外面吵吵嚷嚷就起來看,就見那些沒睡的家人和那些幫忙還沒走的人一人端了一碟不知道什么吃食津津有味在吃著,聽說是王況整出來的,趕忙把孫韓氏和倆小子也叫了起來,加入到搶吃的行列。吃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叫做交耳,一邊吃一邊尋思,嗯,味道不錯,這個以后倒是可以客棧里做為一種吃食,面,菜,肉都有了。正想著呢,嘴里噶蹦一下,咬著個什么硬物,連忙吐出來一瞧,是個銅錢,想到先前發生的“早生貴子”,估計又是王況整出的名堂,就用探詢的眼光看王況。

“啊,恭喜伯父,來年發大財。”銅錢當然是王況讓大家包進去的,都刷洗得干干凈凈,連銅銹都仔細去了,而且用滾水煮過了的,大伙聽王況說吃到銅錢吉利,就都紛紛把自己錢袋里或是袖里藏的銅錢取了出來,恨不得每個餃子都包一個,大過年的,誰不想取個彩頭?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41
第七十章 建安小食

正月初三,陳丫兒回門后,王況就安排人把陳氏老太接到了城里和王凌他們住一起,孫銘前又給買了兩個丫環伺候著。對于買丫環,王況從心里還是排斥的,買賣本族人口對所有穿越族來說,都是會覺得是罪惡深重的事情,只是身處這樣的環境,也由不得他。

兩個小丫環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被王況惡趣味地取了個秋香和如花的名字,倆丫頭哪知道這是王況的惡作劇,都很喜歡這新名字。秋香是個瘦小的丫頭,長得比較清秀,買來的時候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應該是出身窮苦;而如花則比較胖,但手腳也比較麻利,聽說是從九江一個大戶人家賣出來的,原因就是說她太會吃了。會吃而已,又不是什么毛病,孫銘前買的時候聽說這個還鄙視了下如花原來的主家。

王況還給兩個小丫頭另外派了任務,那就是陪丑丑玩。丑丑已經被王況安排著隨柳老先生讀書了,不過年紀小,在王況的一再要求下,柳老先生沒給丑丑布置那么多的功課,所以丑丑玩耍的時間要比王冼他們多許多。

在王況的認知中,王五既然是風濕,那么多曬曬太陽肯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陳老太咳嗽厲害,應該是肺部的毛病,請郎中來看說得也和王況猜的差不多。就又分別給陳老太太和王五都做了把安樂椅,讓他們白天沒什么事情就躺院里曬曬太陽。

陳丫兒嫁了過來,不再需要做什么勞力活,一時間無法適應,竟然在院里僻了幾塊地種起菜來,又養了些雞。一時間原本比較冷清的院子就熱鬧了起來。王況見了,也心里大感癢癢的,再加上客棧里人多而且雜,自己有時候要整些東西還要偷偷摸摸的。就搬回去住了,至于客棧里的那個院子,正好鄺大有舉家從延平搬來的打算,就留給他了。

眼看的家里的人日漸多了起來,原來的院子開始覺得不夠住了,孫銘前大感懊悔,說是當初買院子的時候,隔壁也是有賣的意思的,自己沒考慮這么遠就沒買了,現在要買卻是難辦。不過王況還是有辦法,用教會幾個小吃的代價,隔壁家的小兩口就歡天喜地的把院子賣給了王況,跑臨街去買下了個小店面,開小吃店去了。

王況教的小吃很簡單,就是豆腐丸和鍋邊糊。這兩種小吃都是小本買賣,但利潤可不薄。

豆腐丸不知道竅門的覺得很新奇,一般旁人沒看到配料,即便是看著人滾豆腐丸,那也是學不去的,豆腐丸有兩種做法,一種是沙縣小吃的做法,做的豆腐丸是桂圓般大小滾圓滾圓的,比較講究餡料;另一種就是浦城的做法了,做出的豆腐丸比較小,形狀和橄欖一樣,不大講究餡料,通常就是一點的瘦肉做餡,但比較講究湯頭,一定要用大骨熬的湯頭,有做得更講究的就還要加雞湯。以前王況讀中學的時候,學校門口就有一家專門賣豆腐丸的小店,大冬天的,課間時間去買了熱熱的一碗吃下,頓是時從頭暖到腳,別提有多舒坦了。

鍋邊糊很簡單,就是米泡一晚上后,和水磨成漿,不能太稠,稠了就抹不開,也不能太稀,稀了掛不住鍋。鍋少熱后,放入蔥蒜翻炒,然后灑酒,鹽,再加水(自己做來吃可以加骨頭湯或雞湯),同時丟進鍋邊糊的配料,一般是豆芽,蘿卜絲,切成絲的白菜或者刨成絲的嫩葫蘆等,也可以加進肉絲蝦米等等,反正就是因各人口味自己隨便配。配料都放進后,再用大勺舀一勺的米漿沿著鍋邊湯的上方均勻淋一圈,最好是不要淋到湯里,要讓米漿就掛在鍋邊上。然后蓋好蓋,等湯開了,鍋邊上掛著的米漿也熟了,這時候再將其刮到湯里,放韭菜或是其他自己喜歡的調料,就可以出鍋了。

豆腐丸稍微復雜一些,先是要豆腐(必須是石膏點的豆腐,鹵水點的太糙,脂點的太嫩)和面粉大致按三份豆腐一份面粉的比例打成糊(比例沒那么嚴格,一般的說初學做的就多放點面粉,比較好做,做熟練了就少放點面粉,做得的豆腐丸更滑爽)。瘦肉切成綠豆般大小的丁(可以腌漬入味,也可以不腌漬)。再將友粉仔細的碾成和面粉一般細(這個很重要,越細越好,最好不要有顆粒狀的),取一闊口碗,盛入碾好的友粉,壓實,面上要中間略低四周高些,這時候就可以開始滾豆腐丸了。一般豆腐丸攤子都是邊滾邊煮的,和好的糊盛在一個大缽里就放鍋邊上,肉餡則是直接放在豆腐糊上的一邊,然后一手托著友粉,一手拿個湯匙,撥一塊肉丁到糊里,連糊帶肉一起舀起來,手腕一抖磕在缽邊上,叮的一聲就翻了個面,再翻再抖,如此反復三四次,餡就進到糊中心了,而豆腐丸的橄欖型也有了個大致的模樣,這時候再將包好餡的豆腐丸移到友粉碗里,手前后的搖著,讓豆腐丸在里面均勻的裹上一層友粉并進一步定型后,碗一斜,一顆豆腐丸就滾進了鍋里沉了下去,不消多少時間就又浮了上來,這就熟了。等數量夠了后再舀到一邊配好料,灑好蔥花的湯頭的碗里,一碗嫩滑的豆腐丸就大功告成,要是冬天,再放點辣椒醬,那絕對是驅寒上品。

那戶人家搬出去后,沒幾天就開起了豆腐丸店,由于價格便宜,東西新罕,又是大冬天的,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丸下去,就不冷了,一時間門庭若市,把小兩口給樂的合不攏嘴。有人打聽到這又是王況整出來的吃食,再得知原委后,就都來央王況也教一兩手,也甘愿把自家的院子低價賣甚至是送給王況。

王況又要不了那么多房子,再說了一個小小建安遠離京城,就是再過個幾百年,建安城的人口也沒超過十萬,房子肯定漲價不起來,所以要那么多也沒用。但王況見了來求的人實在是多,靈機一動,想到了后世遍布全國的沙縣小吃,心想,莫不如讓他們也走出去,到全國遍地開花也不錯。便用了幾天的時間合著鄺大把后世的建甌光餅給試了出來,就叫建安光餅(灰雀不了解光餅做法,看似是簡單,但其中有些關鍵環節若沒人指點,是做不出那味道來的,所以這里就不寫做法了,更何況,建甌光餅需要的家什,一般家庭都不可能有的,也不可能去備,所以若是書友想吃了,有機會路過建甌的時候,國道邊上多的是光餅鋪子,司機一般都會停車讓乘客購買,那時候大家再去買了吃就是。光餅一定要趁熱吃,這時候的光餅才會香脆,等冷了就變硬了,不好吃了,不過也可以買回家后用烤箱烤個半分鐘左右,也能很大程度上恢復光餅的脆來)。然后王況將豆腐丸、鍋邊糊和建安光餅的做法都傳給了上門來求的人,又交代了他們學得后到外地去做吃食,不要全窩在建安,一個小城里那么多鋪子,肯定是賺不來吃的。有些人家原本就是想學了就在建安賣,聽王況一說想想也是有道理,就那么丁點人口,有閑錢的也是有限,因此早學得的就早早的跑到了臨近的州縣占地盤去了。

林明見這段時間竟然那么多人來開路引,一時間有點擔心建安城人去城空,到時候朝廷的賦稅任務就完不成了。還是王況給他出了個主意,但凡出去做吃食生意的,規定每人到年底返家時交多少賦稅就可以領到一塊牌匾和一份當年完稅文書,匾上刻的是“建安小食”四個字,邊上還刻了“建安縣頒”一行小字,并有編號存檔。若是有不愿意領的也不打緊,等到建安小食名氣打響后想要再領的話,還是得把他領到路引的那天一直到來領牌匾的中間欠的賦稅補上才能領。等來年的時候,再組建一隊人馬,成立個建安小食同會,分頭去各地檢查,檢查隊里的人還都得是出門在外做小食的家人,這樣和他們的切身利益相關,也就不怕有人徇私了。

得了王況的辦法,林明大喜過望,這么一來,以后的賦稅肯定是要年年超額了,而且這些出去的人賺得了錢還不是要拿到建安來花?如此家家有錢有糧,自然偷盜搶等事情也會大大減少,自己到時候的考評肯定跑不了優等。干脆,林明一合計,跑去找黃良把這事一說,直接把頒發牌匾的衙門改到州衙門,這樣更有吸引力。再說了,有功勞分給其他縣一些,人家才能記得你的好,萬一哪天這些縣令啊主簿啊什么的出了個什么人物,也能想起自己來,燒熱灶么,不如燒燒冷灶的好。

不過對于王況這招效果究竟是如何,還得等到今年年底才知道,但也有頭腦靈活又有些富余的聽說年底交賦稅可以領個州里頒發的牌匾的,就找上門來,情愿先把賦稅交了,提早領到牌匾。所以今年的賦稅目前對黃良和林明來說,即便是減少也不會少多少,其他地方補一補也就回來了。
cedoni 發表於 2013-3-20 19:42
第七十一章 朝廷來人

正月轉眼就過去了,王五的身體也日漸好了起來,雖然依舊需要拄拐,但已經不像開始那樣需要人攙扶了。不過王況知道,他這輩子也只能靠拐了,雖然王況說要給王五也做輛輪椅,但被拒絕了,說是坐椅上就如同廢人出門還得人跟著幫忙抬過門檻,還不如拐來得方便。當王況委婉的說他的腿估計只能好到這個地步的時候,王五倒是沒有沮喪,反而很滿足了,說是比起以前只能躺床上來,好過太多,不敢再奢望。

過年的時候,黃大并沒有回來,王況也有些納悶,又不好多問,也許他有什么事情吧。

正月一過,遏躍跟就收拾好行裝準備回草原一趟了,王況本來給他備了買羊毛氈子的錢,被他拒絕了,說是錢太重不好帶,戰亂才過去幾年,路上還是不太平,帶錢更是危險。再有就是草原上的羊毛氈本就不值幾個錢,都是自家產的,更何況王況已經帶給他這么大的富貴,怎么能要錢呢?

說起遏躍跟,不得不讓王況佩服起他的吃苦耐勞來,王況只教會了他煮紅白羊湯,并點了句可以把胡餅泡羊湯里吃。遏躍跟竟然花了好幾個月時間琢磨,給整出了羊肉泡饃出來(西安的書友見諒哈,沒把羊肉泡饃放西安出現,不過灰雀還是保留了胡人發明這一點的),吃一碗羊肉泡饃就相當于連菜帶主食全有了,因此在建安也是賣得不錯。也有人想模仿著做,但關鍵的羊湯不地道,所以也模仿不起來。

既然遏躍跟已經回草原了,王五也已經將養好了身體,并且已經多次向王況要事情做了,在建安住幾個月,他是越住心越不安,總覺得自己是個吃白食的。王況決定帶了高三他們幾個去找石頭。

王況要找的是灰崗巖,一種質地非常均勻而且軟硬合適的石頭,曾經被認定為是最好的裝飾石之一。石頭的所在地王況是一清二楚,后世那個大石礦還曾經被列入閩省八五重點項目,最后不知道為什么卻不了了之沒了下文,當時宣傳的是若按開采率10計算的話,也有好幾個億美元的產值(八十年代)。王況后世的家就在那個大石礦對的南山上。所以要找石礦,就得先找到南山。

南山離建安按王況的記憶,應該有兩百來里左右(今屬浦城縣),是建安最高山(就是現在,南山頂上也鮮少有人能上去,還是一片原始森林)。順著建溪溯流而上,花了三天的時間,王況找到了記憶中的蔣溪口,蔣溪口并不難找,有一條小河匯入建溪,這時候的蔣溪口只有寥寥的兩三戶獵戶住著,王況請了個獵戶帶路,說起南山,獵戶都知道,但就這又花了一天工夫才找到了那個石礦,石礦是露天礦,否則王況也沒這把握來找石頭。

高三手里拿著從石壁上敲下來的一塊石頭,很是不解:“小東家你要石頭為何要跑這大老遠的來?石頭建安城外的山上不多的是?”還有一句話他沒敢問,那就是小東家怎么知道這南山的位置?這里方圓幾十里除了幾戶獵戶外幾乎沒有人煙。不過這些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小東家叫做的,就肯定是好事。

“扛幾塊回去就知道了。”由于要做的是臺球,石頭并不要求多大,王況于是就和高三一起,挑了三四十塊約摸兩個拳頭大小的沒有裂紋并且顏色統一的石頭回來。由于灰崗巖的顏色基本是一致的,所以想要做出臺球的幾種顏色只能是靠漆了。

這天趕在日落前回到建安,才到城門,就見一個客棧里的伙計在那東張希望,遠遠的看到王況和高三,飛奔跑來:“小東家,都急死我們了,快快快,趕快回去更衣。”

“出什么事了?”王況見伙計臉上雖有急色卻不是慌張的樣子,知道不可能是什么壞事情發生,也就不慌,再急也不差這一刻。

“天使來了,就在您走后的第三天來的,如今就在州衙門里侯著呢,我們天天輪流在城門口等著您呢。今天恰巧是我當值,嘿嘿,孫管事要輸我十文錢了。”

天使?不就是李老二差來跑腿的么?那么說來,黃良之前趕著送去的靠背胡椅和折子起作用了,看來這是要自己去長安一趟了。

“慌什么呢?從長安來建安,路上坎坷,天使多花個十天半個月也沒什么,難道就差這一天半天的?再說了,沒見這天色將晚么,人家天使就不用休息?”王況倒是不急,這時候李老二身邊多半沒什么大奸大惡之人,只要把人伺候好了,就好說話。

“嘿嘿,我們這不是為小東家高興呢么?您放心,我們天天送的吃食去州衙門的,又有大小東家在州衙里照應著,據說天使只有第一天來的時候催促了下,往后就都沒再提了。”伙計當然高興,一是今天贏了孫二十文錢,二是竟然連皇帝都知道了小東家,三是自己是第一個通知小東家的,這是多榮耀的事情?往后自己又有了吹牛的本錢了,等老了,圍一幫子孫在身邊,曬著太陽,跟自孫說說這些和小東家有關的光榮事,多愜意來著。

回到家里,王況把帶回來的石頭給王五看過,王五是知道王況要磨石球的,就拿了塊石頭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磨了幾下,閉著眼摩了一會:“好石頭啊,若是這石頭,小東家您要的石球肯定能成。”

“如此甚好,這石頭多著呢,就是開采比較麻煩,路遠不好運。不過好在所需不多。還有就是往后恐怕需要磨一張大石板,也需得磨得極平,不過那個石料就沒什么要求了,建安城外山上采來就行。”王況也不擔心,一副花式臺球才十六顆球,斯諾克也才二十二顆球。本來球桌用厚的硬木也能用,但是木料畢竟會隨著時間而慢慢變形,即便那變形是肉眼看不出來,但對臺球的滾動路線影響就太大了。臺球因為其制作難度和花銷大,注定在這個時代只能是貴族游戲,普通人家誰買得起一張臺球桌?

交代完臺球的事情,王況就不管了,人家玉石匠自然有人家的辦法,用不著他操心。至于說檢驗石球是否一致是否足夠圓,王況也有自己的辦法,倒是大石板可能要費點工夫,如果是后世,磨個平面誤差精度達到一絲(百分之一毫米)的平臺,隨便找個七八級鉗工也能輕松的做到,而且還不用借助機械設備,純粹用手工的,反正自己知道磨的辦法,若是王五到時候磨不出來再提醒他就行了,臺球桌沒必要有那么高的精度,相信王五應該能很快掌握。現在說出來就是擺明了不信任人家的技藝。

黃良和林明都已經交代過客棧,若是王況回來就要及時通知他,因此王況才洗刷完畢,正準備吃飯,就有黃府的人過來了,說是讓王況去吃酒。但王況明白這應該是黃良在給他創造天使明天正式傳李老二的詔之前的非正式會唔。因為有天使在,所以就不能再如以往般隨隨便便的就去了。好在富來客棧現在都已經學會了王況三泡三鹵加一熏的鹵味做法,平時每天都有鹵一點以防不時之需的。若是沒需要自然就進了他們自己的肚子里了,而且前兩天送去給天使的都只是普通的鹵食,他們也知道最好的就要等王況來了親自送上,才顯得珍貴。

所以王況也不需要怎么準備,就是換了身新袍子,又讓人拎了幾罐辣椒醬,自己拎著食盒去了,其他吃食早就已經送到了州衙門。這幾天鄺大和王師傅又是忙又是快樂著,幾天送去的吃食都得了天使的夸贊,這下更不得了,來富來客棧吃酒的人就更多了起來。孫掌柜已經在開始籌劃著是不是要再招幾個廚師來,而孫銘前已經開始派人在旁邊的州縣物色合適的地方準備開分店了。

臨出門的時候,王況突然記起自己在蔣溪口的那個獵戶家里見到有金桔(如黃豆般大小的桔子,對呼吸道疾病有效果),怕自己晚上吃酒后忘了,就交代高三,明天一早騎了快馬去買回來,有多少買多少,另有他用,走兩步想想,又孫二在門前的招貼欄上貼上購買蜂密的招貼,金桔是要用冰糖和蜂蜜泡制的,現在正月已過,新一季的蜂蜜還得等到夏天才有得割,割冬蜜的時間也已經過去了幾個月,怕是一般人家里存貨也是不多,如果不早點收,就怕到時候想要都沒有。等走兩步,又想起來要準備個罐子,用水煮過后再放日頭下曬兩天。

孫二見王況走兩步又回頭交代下事情,然后又是走兩步又回頭交代,干脆站那不動了,等王況繼續想起來了一并處理,王況見自己交代了后孫二還站那不動,也樂了:“行了,緊要事就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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