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18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01:17
第二十章 潑辣丫頭
“某等來自長安。”文士不說話,那師爺模樣的上前一步略有些倨傲的掃了眾人一眼,說到:“請代為向貴東家通傳一聲,長安林家來訪。”他眼力精,一眼就看出在座一眾人等里應該都是掌柜小二之流,那個老頭(老先生)倒是有些氣質,另個老頭看模樣也只是掌柜。可惜穿得太落泊了些,絕不可能是東家。只是對王況這么個十來歲的小孩子竟能和掌柜等坐一起吃飯感到有點驚訝,要說是東家的子女,那也決計是另一桌單獨吃,要不是東家子女,那也只能在廚房角落里蹲著吃的份。如此看來,這東家家教竟也是缺缺,畢竟是南荒之地,才并入中原版圖沒多少年。因此心里也就存了輕視之意。

孫掌柜點頭向孫二示意了下,孫二就飛奔出門叫東家去了。自從友粉的名聲打了出去后,時不時的就有人上門來采買,也有精明的要求見東家面談想獨攬一地生意的。本來按孫銘前交代,這些王況就能做得了主,可如今來人沒說明來意,雖說八九不離十還是和友粉有關,但對方畢竟從長安來,且后面那個年輕人孫掌柜和幾個小二也是認得的,那是建安縣林主簿的獨子。為保險起見,還是請東家來為好。

“各位請稍坐,敝東家片刻即到。”打發完孫二去叫東家后,孫掌柜起身給客人讓坐。說也奇怪,自從王況來后,眼見客棧生意日漸好轉,孫掌柜的耳朵也漸漸好使起來了,不再似以前那么背了,連原來有些彎著的背也挺拔了許多。從王況那得知是常吃鰍子的好處后,從此,他那是餐餐必吃泥鰍芋子了。見了孫掌柜如此效果,客棧眾人也是有樣學樣,雖然鰍子早已經吃膩,但為身體計,也是餐餐必吃的。而這事傳了出去后,客棧售賣的泥鰍芋子已經到了必須預定的地步,往往都要排到兩三天后才能吃得到。

沒人注意到王況,這讓王況徹底的放下心來。他也不多說話,挪到另一桌去繼續吃他的飯了。林主簿的獨子他也認得,不過人家那是州學里的才子,哪里是他現在身份能結交的人物?

倒是那小丫頭,這會想起了先前和王況說過話,大人們落座后,她也是規規矩矩的站在那文士身邊,卻是時不時的拿眼瞟一下王況。

等高三把茶奉上,孫銘前也聞訊趕到了,聽說林主簿的獨子一同前來,他有些不安,那后面站的可是主簿大人,可不是他這個小商賈能比的。要說平常的書吏衙役什么的,看在他平時都有孝敬的份上,有什么事情倒會賣他個薄面,可如今來的人可是代表的主簿大人,千萬可不要來什么妖蛾子。

才一條腿跨進堂前,孫銘前就趕快告罪:“貴客上門,某未能迎接,反而要貴客久侯,罪過罪過。”到得堂前里,他又是團團作揖,然后對那林主簿的兒子說到:“有什么事情需要小老兒辦的,小郎君您只需得支人來使喚一聲便是,哪敢勞動您大駕上門。”

自從富來客棧接連推出新吃食后,那林主簿的兒子也是常和州學中的眾學子來客棧吃酒的,因此也是認得孫銘前。他附身在那中年文士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那中年文士點了點頭,起身拱手道:“可是孫三郎?某長安林翰林大,冒昧來訪,還請見諒。”說著又指了指年輕人:“此乃我家二郎子林荃淼,孫三郎自是認得的。某在長安也經營著個小商棧,這是茍掌柜茍十九。”他又指了指那師爺模樣的人。孫銘前在家里行三,上面原本有兩個哥哥的,前些年因戰亂,如今只剩得孫銘前一個了,這些王況也早已經知道,也就不奇怪。只是孫銘前很少和人說起往事,建安城里的人平時都叫孫銘前為孫東家的。而這林荃淼竟能知道孫銘前行三,想必是他做主簿的父親告訴他的,不由得王況對他多看一眼:看來這林主簿倒還是有些能干。

“某今日來是為。。。”這林大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小丫頭不依了,仰起頭,跺著腳:“大兄,還有我呢?怎么不介紹我?”

“胡鬧,都是平日里被爹爹慣壞了,你隨著來江南已經是大不妥,來就來吧,安心玩耍也就是了,大兄來談事你也要跟著來,這是大人們的事情,你一個女兒家家的摻和什么?看我回去不跟阿娘說?”林大很是尷尬。

“那小淼淼呢?我還是他姑姑呢!他都介紹了,為何就單單落下我?!”小丫頭這下氣了,小臉憋得通紅,一手緊緊抓著林大的袍子,一手指著那林荃淼說。

這下可把個林荃淼林大才子給臊得成了大關公臉,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叫做小淼淼,叫他這個大才子的臉往哪擱,可叫他的偏偏是最得爺爺和父伯兩輩人極為疼愛的小姑姑,他是連個反對的聲音也是不敢說。要得罪了小姑姑,只要她稍稍哼一聲,回去阿爹還不把自己給揍個屁股開花?這下可把他給后悔個半死,原本阿爹是派的家里管家帶路的,可自己偏偏饞起了富來客棧的吃食來,好死不活得非要請命帶大伯來,這下可好,吃食還沒蹭上,臉卻丟了個精光。

偏小丫頭還在那不依不饒:“小淼淼是我侄兒,是我晚輩沒錯吧?怎地他能來我就不能來?怎地介紹了他就不介紹我?回去后我告訴阿爹去,說你們欺負我。你要敢告訴阿娘,我就告訴嫂嫂說你在外面幾個月里天天去喝花酒。”敢情這丫頭怕娘不怕爹,而林大又是個懼內的。

這下連林翰也是滿臉通紅:“你胡說什么,當著這么多人面,成何體統?再說了,大兄我也不過偶爾喝喝罷了,哪有你說的天天喝?”

這邊在鬧,那邊孫銘前和孫掌柜幾個已經是目瞪口呆,只是這是人家家事,自己不好說什么。只好都背過臉去,當做沒看見。

孫銘前畢竟是闖蕩過幾年,稍停片刻,見那邊還在鬧著,趕緊解圍:“小娘子長得好生標致,想必是最得林大郎疼惜了,是林家小娘子吧?”女子的名諱可不是能隨便問的,雖說此時理學還并未真正成學,唐時對禮節也沒那么多的規矩,但畢竟是陌生人家的小娘子,尤其看樣子還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孫銘前可得罪不起。

林翰好不容易等來個臺階,感激的看了孫銘前一眼:“正是某家小妹,是我林家唯一的女兒,因此自小就得阿爹疼惜,有些頑劣,讓三郎見笑了。”

那邊王況早已經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來大唐一年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膽大潑辣的小丫頭,要平常人家的女兒,只要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十來歲后就幾乎難得出門見陌生人了,就是見了也是羞答答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哪里像這個小丫頭,完全是自來熟的模樣。

“笑什么笑?你,就是你呢!你笑什么?很好笑么?”這笑聲被小丫頭聽到了,大概是知道這時候和大兄鬧有些不妥當,也正找臺階下呢,王況這一沒忍住一笑,好么,臺階來了,趕緊的轉移戰場吧。

這下是把王況搞得叫苦不迭,得,這火燒到自個身上了,趕緊撇清:“小子哪里敢笑小娘子呢,小子是笑自己。”

“笑你自己?笑你自己什么?”小丫頭可不信,分明就是在笑話我么?別以為姑奶奶是那么好騙的。

這下把王況給問住了,笑自己什么呢?哼哧哼哧半天也說不上話來。

“哼!我就知道你騙人,這下沒話說了吧?罰你!”

“小子認罰,說吧,小娘子準備罰什么?只要不過分,小子認了就是。”王況也是就坡下驢,見小丫頭說“罰你”后偏著頭在想,就知道她估計也沒想出個怎么罰來,又見到那邊上站著的幾個一副見怪不怪,早知如此又捂嘴偷笑的模樣,猜這丫頭雖然潑辣,卻不是個刁蠻的主,也就放心認罰。

“罰你什么呢?”小丫頭果然為難了,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又想起客棧前的雪人,只好說道:“就罰你幫我也堆個人玩。”

此時除了王況自己院子里還有雪外,附近其他地方哪還有雪,街上的雪已經掃完了,客棧門口的雪也早就堆成了那個雪人,總不可能跑別人家門前去堆吧,自己院子里的雪那可是要留著和王冼一起堆的,沒小丫頭的份。這可讓王況有些犯難。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01:18
第二十一章 紙削筷子
“這樣吧,”想了半天,王況委實想不出什么東西能替代雪人吸引這小娘子的注意里,突然想起穿越前學過的一個小把戲,就說道:“我給你表演一個把戲,用紙削斷筷子,如何?”

“紙能削筷子么?我才不信。”小娘子用懷疑的眼光盯著王況:“你要是削不斷怎么說?”

“要真削不斷,任由小娘子處置就是。”王況是信心滿滿,這把戲他穿越前就是屢試不爽的,哪可能失手的?他叫來孫二去柜上取了一張紙來,唐時的紙還用的是草紙(這草紙在閩北一直到浙江泰順一帶至今都在廣泛使用,根本不是CCTV里說的什么快失傳了)又粗糙又軟趴趴的,宣紙這時候是出來了,可那么金貴的紙哪里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別說一般學子,就是富貴子弟,那也得是有了得意之作后方才肯用宣紙眷抄一遍保存起來,或者是看到自家沒有的好書了,也會用宣紙抄一本留存。見草紙太軟,王況便將紙對折,這才好些。又從面前案上取了根筷子,遞給小娘子:“您試試這筷子有沒問題。”

小娘子試著掰了掰,掰不斷,就點點頭:“這筷子是好的。”

孫二高三幾個自然是知道王況的神奇的,總能整出點神奇的事情來,這下見王況又要露一手,就都圍了上來,那邊孫銘前也一時間忘了還有客人在,頭就直往王況這邊扭。林翰一看,喲呵,敢情這個小郎的吸引力比我長安來的林家還大?我這還沒說找你什么事呢,再說了,還有個主簿家的小郎杵在你跟前呢,你也不管不顧的?

實在也是怨不得孫銘前這樣失態,王況來客棧一年多,整出的神奇事情確實也多了些,雖說是已經十分刻意的保留了,但后世多年的生活習慣和所受的教育,總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露點在客棧眾人眼中神奇的亮點來,比如說在客棧里的那口井上架起個叫榾櫨的東西后,客棧里用水就方便多了,祝四娘子為這是常常夸王況,要以前,客棧用水都是她一人擔當的,她可是知道提水的辛苦,雖然后來她不再提水了,但還是對王況贊不絕口。又比如說去年冬天,有一天客棧里火折子沒了,前幾天又是陰潮天,燧石也受了潮打不出火來,偏巧周邊的住家灶堂里也都沒了火,沒處借火去。還是王況,去野地里的池塘上抱了塊冰來,給磨成個古里古怪的中間厚邊上薄的模樣來,對著日頭,硬生生的把一把干草給引燃了。林林總總的一年多來,大家都已經是認定,這王大郎必定是星君下凡來了,不然的話怎么連天火都能借得來?所以,客棧里上下,但凡王況要做點什么,總會引頸以待,看王況又搞點什么神奇事物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一年多來,王況在客棧里可就是重點保護對象,那地位是比熊貓還要更像熊貓。

看見孫銘前這樣,林翰干脆也不說什么了,得,要看一起看吧,倒真是想看看這小郎怎么用紙就削得了筷子?

王況讓小娘子兩手各握住筷子的一端,然后自己用一只手捏住折疊好的紙,高舉起在頭上,說到:“小娘子可握穩當了,我這可是要削下來了。”

小娘子被他這一番神叨叨的折騰下來,已是將信將疑,心里是充滿好奇,她雙手又緊了緊,說道:“好了,你削吧。”

說此時那時快,王況捏著紙的手落了下來,只見筷子應聲斷成兩截,而小娘子是猶自握緊著筷子還沒反應過來。被王況這一劈,登時就有些站立不穩,整個人朝著王況倒了下來,王況眼明手快,趕快側身虛扶了一把,才好懸沒摔地上。王況側身也是有理由的,人家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可不是他能碰的,側身是為了讓林翰等人看個分明:瞧瞧,我可沒趁機吃這丫頭的豆腐。見此情景,林翰暗自點頭,好個精明的小郎,這么小就知道怎么不落人口實。再看王況捏著的那紙,卻是完好無損。在場眾人除了孫二高三一干人等是早知如此見怪不怪的模樣外,林翰一行人是倒抽一口冷氣:莫非這就是俠客口中傳說的飛花摘葉也能傷人的高人功夫?

其實這是個很簡單的小把戲,王況在捏著紙的時候,食指很自然的伸直著,在旁人看來,那伸直的食指只是為了穩住紙張不至于左右飄搖,而真正的玄機就在食指上的,捏的時候,讓紙和食指幾乎并齊,紙只比指頭多露出一點點,旁人看起來是紙削到筷子上,其實真正起作用的是手指頭,是手指頭把筷子給砍斷的,而露出的那一點紙是軟的,接觸到筷子的瞬間就變形了,等離開又恢復了,所以沒人能看出來,在后世,就有個JC竟然用這個對記者吹噓說自己有從小就練就功夫,騙倒了不少人。但其實知道訣竅,隨便什么人都可以輕易的把筷子給斬斷了。(諸位書友可以在你們的女朋友或男朋友面前試試,用百元新鈔票更能唬人的,百元新鈔的話,可以讓鈔票多露出一點來,大概1-3厘米左右,就會表現得更為真切。只是切記得一定要先在家練練,掌握好食指的位置和控制力道就是,這個不傷手的,也用不了多少力氣,速度快點就行,很安全的,若能博美人一笑或博得白馬王子青睞,千萬別忘了給灰雀來點支持哦。-)

而王況的這一手卻真真切切的把林翰他們給唬住了,看向王況的目光頓時就不一般起來,那幾個護衛的眼光尤其灼熱,恨不得立馬上前去五體投地跪倒拜師學藝,只是礙于主家在旁,不敢亂動。

此時小娘子也反應過來了,畢竟大咧咧慣了,也沒在意什么和陌生男子接觸的禁忌,這時候的她,即便在意也早就全拋爪哇國去了。更何況,若是她在意,也不會跟著大兄千里迢迢從長安跑到建安來玩了,到了建安則是連婢女也懶得帶在身邊,嫌麻煩。要不然剛才哪里還輪得到王況來扶她?小娘子已經完全的忘了男女之別,她抓起王況的手是左看右看,然后有搶過紙去檢查,怎么也不相信這么軟綿綿的劣紙竟然能把筷子給斬斷了。

看了半天,沒看出個破綻,別說她了,就在后世,多少人見過這表演,饒是后世人見多識廣也是嘖嘖稱奇。

“小郎好功夫。”林翰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總是個經年在外跑的商賈之人,見聞也是廣的,他明知這其中必定有關節,但就是看不出玄機在哪來,心下也是暗暗贊嘆,連連夸獎,又轉頭問孫銘前,“這位小郎是?”

“哦,是我的疏忽,這是我家遠房侄兒,前兩年雙親故去,因此兄弟二人一路流亡來建安。我這侄兒自小就聰慧,可就是不愛讀書,至今大字不識得一個,某甚覺慚愧。”這一句可把王況給真真切切驚出一身冷汗:敢情到現在為止,大家都還認為我大字不識一個?幸好幸好,這一年多來自己還真就沒接觸過需要讀寫的東西,否則這馬腳可就露大了,他因為自己后世喜歡篆刻的緣故,繁體字是幾乎都能認得,就連一些常見的篆字也能寫,所以穿越來后,只要不是深晦難懂的正式文章,他也能應對。加上后世讀書十幾年,到了最后,對課本是深惡痛絕,見了課本就頭疼,所以來唐后是下意識的避開讀書這事,反正自己能識字就行了,雖然不會算盤,但至少鵝毛筆總是會做的,這么簡單的東西都不會做的話,那他這個工科重點大學畢業出來的學士可以一頭撞南墻去了。以自己篆刻的功底,寫出的字雖然不是很好看,但至少也能拿得出來吧。要是以后需要用到文字的地方,自己沒上過學堂卻能做到,這該如何解釋。想到這層,王況坐不住了。當下便說到:“伯父,非是況不愿意讀書,只是這年來變故太多,二子又年幼,也就沒那心思,如今得伯父照顧,總是安定下來,況正準備向柳老先生學文,況也知曉這科舉之途遙遙不可及,且也沒這方面的天賦,所以就想,若能識得一文半字,日后也好行事的。就是不知柳老先生是否愿意教我這頑劣之徒?”

“要得要得。”柳老先生,也就是家學的老先生是連連稱善。他是愛屋及烏,王冼深得他歡喜,對王況自然也是高看一眼,更別說這年來王況在建安城民眾眼中,除了喜歡聽人吹牛外,倒也沒惡名聲,如今見得王況愿意“改邪歸正”,他哪里還有不樂意的道理?孫銘前那兩個兒子他都教了,多王況一個又少不了他二兩肉。而且在他看來,這個王大郎很是有自知之明,要求也不高么,只要能識文斷字就行,那還不簡單?

因此,王冼讀書的事情也就這么輕輕松松的定了下來,而且柳老先生還看出王況是個不愛受管束的人,就許了王況,不必到學堂坐著,有暇時來向他討教就是。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38
第二十二章 好大的一桶金
事情就是這么邪乎,林翰他們剛來的時候還是帶著俯視富來客棧的心態來的,林家在長安算不上什么排得上號的商家,但畢竟是在天子腳下做著生意,交結也廣,說真的,像富來客棧這樣的小客棧還真不放在他們眼里,要不是這次到建州采買秋茶撲了個空,本想說就此空手回去,后來聽說建安富來客棧有種很神奇的友粉,用其做肉羹和湯效果是出奇的好,就抱著試試的心理來看看能不能采買些回長安販賣,也不至于空手回去虧了個空。帶上林荃淼也是想借著二弟林明在建安任主簿的威懾力盡量的壓價,來前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富來客棧賣的友粉可不便宜,一斤也要五文錢,比一斗米還貴不少,雖然明知這友粉就是類似于葛粉之類的東西,可就是怎么打聽,耐何人家富來客棧早有先見之明,種植那作物的園子是圍的老高的圍墻,還有幾只惡犬在院外四周的房舍邊虎視眈眈的,根本是無法靠近,四周看守的人也被他收買了一兩個,可他們根本沒機會進園看看,也不知道里面種的什么,因此來建安已經幾天了也沒能打聽出是用什么做的。

可現如今,被王況這么一攪和,他們的心態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觀察下來,孫銘前雖然對他客客氣氣的,但分明就是不把送上門的生意看在眼里,看樣子,這生意還不如那個小郎王況更能讓孫銘前上心。你看那小郎一有什么動靜,這孫銘前的注意力就全吸引到那邊去了。這小王況究竟是哪點讓孫銘前如此的疼愛呢?林翰百思不得其解。看看客棧那眾人對王況的態度,就知道王況在客棧的地位那是非同尋常了。看來,拿下這個王況是關鍵,得先討了王況的歡喜了,那生意自然也就好說了。

都說無商不奸,無奸不商,林翰也是在生意場上打滾十幾二十年了,這么細細一尋思,心里便有了底。決計先搞好和王況的關系,再來談生意。這下卻被他誤打誤撞的撞對了,要說富來客棧這段時間來,只要是不讓孫銘前傷根動本的事情,王況直接就可以做主,但這事也就孫掌柜和孫銘前兩人暗中商定,旁人是不知曉的。

林翰心里有了主意,就扭頭沖茍十九低語幾句,茍十九聽完臉上是驚疑不定:東家怎么也這么對這個王況看重?莫非是看上了他那手功夫?可那畢竟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呀。嘴上卻不敢說什么,招手叫了個護衛過來吩咐了聲,那護衛就飛奔出門去了。

事情到這份上,林翰也不急著和孫銘前說明來意了。只顧和孫銘前在那東拉西扯說點從長安來一路上的見聞什么的。孫銘前呢,鬼精鬼精的他其實也早就猜到了林翰的來意,只是他既然不提起,自己也就不說破,再說這林翰正在說著的東西不正是王況喜歡聽的么?那自然就由他說去。倒是林家小娘子這會不鬧了,她還在琢磨王況是怎么把筷子斬斷的呢。

不大工夫,那護衛就帶了一個包袱回來,交給了茍十九,茍十九又遞給了林翰。林翰這時候才收了話題,對孫銘前說到:“某自長安來,也沒帶什么東西,只帶得些宣紙,原是給我侄兒備的,只是他也用不了這許多,正好勻一刀來當做王家小郎進學的賀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這禮物可不算輕了,一張宣紙如今在建安也得賣到十文以上,抵得上尋常人家一個月的米錢。就是在后世,宣紙也不便宜,王況還記得自己離家到縣城上初中的時候,一個月的生活費也才十元錢,而那時候一張宣紙就要賣到一元,宣紙的價格一直到了九十年代才慢慢的相對普通人的收入來說降了下來。那時候的王況,偶爾碰到美術課要用宣紙,就會買整張的宣紙來,裁成小張的零賣給同學們賺點小錢,為這,他班主任還寫了封信告到父母親那去,說他剝削同學。八十年代的時候,剝削這個詞還是很敏感的,結果害得王況連著幾個月被同學們嘲笑。現在想起來王況就來氣,自己經商的頭腦就這么被扼殺在萌芽中了。如今這林翰給的一刀宣紙,那可是一百張,算起來這就價值一貫錢了。更何況在建安,宣紙也不是說你有錢就能買到的,一般都要跑到淮南去才能買到,所以說這禮物是不可謂不重了。

王況本想推辭,但一想,據柳先生說,王冼如今已經開始寫些小文了,正是需要用紙的時候,而且有時候碰到有好書,也需要抄寫一份下來,書在建安依舊是稀罕物,按王況猜測,整個建安的所有存書加起來恐怕也沒到百本,根本趕不上后世一個普通人家隨隨便便就能湊出的藏書量來。

孫銘前自然是由得王況自己做主,既然人家禮物已經送來了,他也就不好再裝糊涂,便道謝道:“如此就謝過了,如某猜得不錯的話,林大郎此次來可為的是友粉?”

果然上道,這禮物送的就是立竿見影,一刀紙在長安還算是有點拿不出手的禮物,可在建安,瞧瞧,一送出去,這孫三不就不再和自己扯東扯西了么?還是未開化之地啊。林翰心喜,看來找對人了,這次說什么也得多撈點回去,最好能賺上一筆,若是此次采買回去的友粉能賣出好價錢,以后就多了條賺錢的路子了,茶葉不好做啊,林家在長安又算不上權貴人家,根本無法和那幾家抗衡。既然孫銘前不再和自己躲躲閃閃了,那自己也就直說了。

“正是為此而來,聽說如今這友粉僅貴店有,劍南及關中等地還沒有,某想采買些回長安看看,試著能不能打開銷路。”

“既然如此。。。”孫銘前沉吟片刻,轉頭沖一邊站著的王況說到:“大郎,這禮物可是送給你的,你既收了人家禮物,那這事你給個主意罷。”

如果能趁此機會和林家搭上線,將來對王況的前途的助力也是不可忽視的,孫銘前明白這點,林翰送出的宣紙給了他個由頭,正好把王況推到臺前來,名正言順,就不會有什么閃失。以后孫家能否進一步的發達,可就看王況的了。

見孫銘前把事情推給王況做主,就更進一步的讓林翰堅信了自己的判斷,這個王況果然是重要人物,為一刀紙,就能把一個重要生意的決斷權交給他這么個小小少年。看來孫銘前是有意培養他了,此子必定有不尋常之處,否則孫銘前不會放著自己的兒子不用而培養王況。

王況也沒推辭,從剛才發生的一切細節中,他發現,建安主簿林明還是很有能力的,并且林家在長安也必定不是什么大家,否則他林明也不會來建安當個小小的主簿了。如今自己正缺少一個靠山,如果這次和林家搭上線,那么倒是可以用自己后世的經驗為林主簿出出點子,多撈點政績,把他培養成自己的大靠山,也是可行之路。這樣就起碼有個十年八年的時間來慢慢培養王冼,只有王冼出息了,才會是最可靠的靠山。在這之前,如果有他的幫助讓林家成長起來,這一同成長的盟友還是應該靠得住的。

心里這么一轉,也就有了主意,便說:“小子先謝過林郎君厚賜,不知林家此次采買這友粉是普通采買呢還是想更進一步?”

“哦,怎么說?”林翰很是奇怪,自商周以來,凡是商賈不都是到一地買了貨運到另一地賣么,還有什么“進一步”的?要真說有再進一步的,那就是林家自己制作友粉了,可這跟本是不可能的,富來客棧能將這下金蛋的母雞拱手相讓?

“是這樣,除了普通采買外,還可以獨家買斷一地的售賣權,也就是說,以后某個地方除了林家,我們不再向其他人供貨。另外,有件事想必林郎君也是知道的,這友粉雖說價高,可畢竟和茶葉等物無法比擬,一斤友粉從建安運到長安,怕是運費也是不菲。”

“獨家售賣?這個主意不錯。至于運費,倒也是個難處,從建安到長安,路途千里,算下來,一斤的運費也要五六文錢,若是遇到壞天氣,怕是要到十文以上。”林翰有點不明白了,“這和運費有多大關系?運費高我賣貴點就是了,既然是獨家售賣,只要你這友粉真正的好,也是不愁的。”這話說得也是沒錯,不說別的,就說普通的鹽吧,在沿海產鹽地,一斤鹽只需三五文就能買到,而到了長安,那就是十幾文了。而鹽又是怕潮的,不似這友粉,聽說并不是很怕潮,受潮了及時的曬干就一點影響都沒有。

“如此小子就放心了,只是這獨家售賣的話,友粉價格恐怕要更高些。”王況這話一出口,把孫銘前嚇了一跳:小祖宗,你還抬價?枉費這么個好機會了。心下暗暗嘆息,得,沒戲了,這送上門的生意怕是要泡湯。

林翰也是臉一暗,敢情我那刀宣紙白送了?從來只有買得越多價格越低的,沒見過買得越多價格越高的,這做的是哪門子生意?他正要開口說話,王況就解釋了:“既然是獨家售賣,比如說,林郎君拿下了長安的獨家售賣權,那么往后就連我們富來客棧也不能在長安售賣了,這售賣價格自然是由你們自己來定,而我們富來卻是少了一地的售賣渠道,所以,這價格自然要高些,但如果林郎君不拿下獨家售賣權的話,往后我們富來也是可以在長安開店自己售賣的,還可以供貨給其他商棧,若是您拿下獨家售賣權,我富來客棧自此后將只零賣,零賣價格自然比獨家售賣價格要高許多,這么一來,林郎君也不用怕有商販零買了運去長安售賣了。這其中的關節不用我說,林郎君也是明白的。”言外之意,你要不高價拿下獨家售賣權,那往后我們富來去長安和你爭,那你是爭不過的。雖然說他有了培養和林家關系的想法,可并不想因為這個來刻意的巴結他們,不然以后做事情就都處處落了下風了,盟友就該是平等關系的,更何況,人家親兄弟還明算帳呢,自己和林家目前也并沒達成一致,沒必要手軟,該宰一刀還是要宰的。

“好哇好哇,孫三郎,你這個侄兒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林翰幾乎都不用想,王況一說就明白了利弊關系,心里暗暗佩服,直沖王況挑起大拇指,對孫銘前說。

“如此,某便拿下長安城內及京畿,關內兩道的獨家售賣權如何?只是這價格?”

“這個林郎君放心,我們目前售賣給其他商人的價格是五文一斤,自此后,我們只零賣,價格決不低過八文,給你們獨家售賣的價格算六文一斤如何?”六文和八文,這中間兩文的差價,至少可以保證林家在長安只賺不賠了,旁人買八文一斤的去長安賣?能爭得過六文一斤的成本么?

“如此甚好,那就這么定了,不過某此次并不準備多買回去,這還得先賣試看看,這么著吧,先進個五百斤吧。若是好賣,某馬上派人來大批買進。”

“呵呵,跟林郎君透個底,今年您要是想多買恐怕我們也拿不出來,這友粉也不過是前年才開始有的,去年一年我們也只做得不到千斤,要量大恐怕得等明年了。明年產量應該能有個幾千斤吧,是吧伯父?”

“是是是,明年一定會是足量供應。”孫銘前明白王況這是暗示他明年又得加大種植番薯的量了,看來得抓緊買些地來,趁如今冬閑著,趕快都圍起來,還要多加派人手,好在自己城外莊子上的人手還是夠用,也都是跟了孫家幾輩的可靠人。

唐時商人之間談生意均靠的是口頭協議,商人們絕大部分也都講究承諾,若是這點信義都沒了?以后誰還敢和你做生意?因此談完后,林翰又坐了會,就起身告辭離去了,采買的事情,明天自然會有茍十九來做。林家小娘子還一直在思考中,被她大兄牽了走也是很機械的走著,快走到門口了,突然醒了過來,扭頭沖王況嚷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用手指對不對?對不對?”

王況滿眼贊賞,點了點頭。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38
第二十三章 淪為乞丐的李大膽
茍十九第二天就帶了人過來運走了五百斤的友粉,王況早在當晚就口述,由孫掌柜執筆記錄下了滿滿幾大張紙,介紹友粉的功用和詳細用法及儲存辦法,茍十九是如獲至寶,掏出塊錦布是里三層外三層的裹了個嚴嚴實實,又小心翼翼的揣懷里,完了還不放心,特地把兩個一同來搬友粉的漢子給叫到身邊一左一右的護著回去了。他可明白這幾張紙至關重要,有了它們,回到長安后主家就可以挑有合作價值的酒肆食肆來扶持,不用兩年,林家在長安的地位就會更上一層樓了。被林家提走了五百斤的友粉后,富來客棧自己剩的友粉也就只得幾百斤了,按一天用兩斤算,要堅持到明年夏末新一季的番薯收獲還大概需要四百斤,如此一來,能賣的也只得三四百斤出頭的樣子,正好,就作為提價的契機。

茍十九回去后不久,林荃淼又登門拜訪來了,這次他來帶來了他父親林主簿的意思,大概意思就是多謝富來客棧的慷慨,把友粉用方詳細告知,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只要合理合法,定不會讓富來客棧吃了虧去。這回總算是勉強的和林家搭上了線,王況讓孫掌柜出面表示為感謝林主簿厚愛及林荃淼親自跑一趟,往后林家有什么酒宴從富來客棧定菜的話,一律六折,還給了林荃淼一個牌子,這個牌子不同于以往王況給出的那種換一壺酒吃的木牌,這是個銅鑄的牌子,上面有王況做的特殊標記,憑此銅牌,來客吃酒,甭管你帶多少人來,一律打七折,若是林荃淼自已一人來的話,一律全免了。

這下可把林荃淼樂得都快找不到北了,雖然面上還是要矜持矜持,但那心里已經是早飛到州學學堂了,盤算著趕快回阿爹那交了差去學里帶上幾個人來顯擺顯擺,讓他們看看,我林大才子在建安是多受歡迎,連富來客棧都要給我面子。要知道,迄今為止還沒聽說過有誰能在富來客棧吃酒打折的,也就是刺史和別駕等位高顯赫之人偶爾來吃酒時能打打折,可他們有我這么一塊銅牌么?還不限次數的。

王況這么做是有他的打算的,王冼目前跟著柳老先生,進步很大,才一年多時間,就已經能做小文了,雖然只是那么幾十百來字的小文,可畢竟已經很不一般了,做得好壞姑且不論,光這學習速度,在建安諸多學子里,那也能擠進前百了。按柳老先生的說法,王冼的聰慧和那些大才子自然是比不上,但比起普通學子來也是出色的,將來考上進士科沒什么把握,但若是朝中有人的話,那還是大有希望的。因此王況現在就得為王冼做好準備,先讓他多結識些建安的才子騷客,往后才有機會結識更多的名士,雖然王況認為天才是百分之八十的悟性加上百分之十的努力及百分之十的機遇,但這區區百分之十的機遇卻是最重要的,若沒機遇,你再好的才能也是白搭,不然這天下也不會出現那么多的懷才不遇的郁悶人士了。常說百巧千窮,說的就是有才能的人往往都是過著窮困的日子,沒有關系,沒有靠山,不窮困才怪呢。古往今來,真正有大才而能被賞識的那也是屈指可數,而其中又絕大部分人靠的是有一張有效的關系網,不說別人,諸葛亮夠有才吧,可若他沒有那么多的同窗,拜的不是名師又沒得水鏡先生的推薦的話,恐怕也是不會被劉備看上眼的。其他絕大多數人也都被埋沒直到終老。

在王況看來,做官不是看你有多大才,而是看的你有多大的關系網,這個放在任何國家,什么時候都是四海皆準的,因此有才沒才倒是在其次,有了關系網幫襯著,即便是庸才也能把你捧成大才。如今有了林荃淼這個引子,王況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給王冼搭好一座橋的機會。

再說了,和林荃淼搞好關系,也就是和林主薄搞好關系,王況已經把林主薄列到了可培養的未來靠山名單里了,這也是為林主薄日后宴請上官提供方便之門。

有這么幾重意思在里面,所以這銅牌是非送不可的,要不是怕林主薄起疑心,王況甚至想直接給個全免單的牌子了。

林荃淼倒也不大好意思當日就帶同窗來富來客棧吃酒,而是過了兩日才帶了幾個同窗好友過來,孫掌柜也約略知道王況的打算,王況這么做對富來客棧也是大大的有好處的,因此也就吩咐妥當了,廚房里給的菜那是分量十足,跑堂的高三幾個是殷勤至及,讓林荃淼很是露了一番臉,直把他幾個同窗羨慕得是盯著林荃淼的胸前眼睛大放綠光,那里可是有個能打七折的銅牌牌,聽說到目前為止全建安也才這么一塊呢。

這日一早,高三又如同往日一樣起了個大早,將堂前整理完畢后去開店門,如今富來客棧已經有開始對外供應早點了,清粥鹵菜的搭配著,還有幾樣咸菜供應,賣得也不貴,按王況的說法,這是培養客人把客棧當家的感覺,時間長了,就會有很多食客想吃飯了自然而然的把富來客棧當做首選之地。有那不愿早起的家境稍寬裕的人家,如今已經是固定到富來客棧用早餐了。

才取下幾塊門板,高三就見一個人蜷縮在客棧邊,身上的袍子已經是破破爛爛的臟兮兮的,這人已經是不醒人事,但雙手卻是緊緊的捂著一個小包袱。富來客棧自從王況來了以后,對乞丐那都是能幫的就盡量幫一點,如今高三見了這么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別說被小東家看見了要罰他,就是高三他自己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乞丐,還是病倒在那個聽說小東家呆過的道觀里頭后,被逛到那里的小東家發現后帶了回來養好病,見他伶俐就留了下來的,現在見到一個乞丐倒在門前,那側隱之心自然也就起來了。

顧不上繼續下門板了,高三趕快跑回堂后,把另一個也是新來不久的伙計叫了來,把那乞丐抬起放到堂前一張幾案上,又跑廚房化了一大碗的熱糖水來給他灌下,準備等這乞丐醒了后,給他找件舊衣裳并幾個饃打發走就是了,這種事情用不著通知管事孫二和孫掌柜的,一直以來,客棧里都是這么處理。

沒多久,那乞丐醒轉過來,睜開眼,四處看了看,問明這就是富來客棧后,卻說出一句讓高三啼笑皆非的話來:“快快快,給我端碗泥鰍芋子來,一年多沒吃,快饞死我了。”說話的當間,還不忘把手中那緊握的包袱又緊了緊,生怕被人奪了去。

高三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乞丐開口要好吃的,很是吃驚,他可沒權利施舍如今供不應求的泥鰍芋子給個乞丐,再說了,你一個乞丐,碰到富來客棧這么善待的,不謝也就罷了,還敢提要求?于是沒好氣的說到:“我說,你這位老兄,那泥鰍芋子可貴著呢,你要吃?要是所有乞丐都要吃的話,咱客棧可供不起哦。”

“新來的吧?”那乞丐也沒好氣。

“新來咋的了?難道客棧里的掌柜就能給你泥鰍芋子吃吃?”高三也來氣了,“要不是小東家心善,我們最多也就給你個饃,更不會抬了你進來,你還敢提要求?”

“跟你說沒用,去去去,快把小東家叫來,再給我先整些能飽肚的東西來。快去啊,楞著干什么,就跟小東家說,李大膽回來了。”

原來這就是出門找辣椒的李大膽,高三和另個伙計都是李大膽走后才來的,客棧里的老人們也沒說過李大膽的事,他們自然也就不知道。要說這客棧里的人也都是精著,知道李大膽出門這么長時間都沒回來,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又是和小東家有關的,因此也個個都似嘴巴縫了個套子,一句話也不提,就連李大膽那老母親幾月沒見兒子回家一次,從幾十里外的山溝溝里跑出來找,他們也都三緘其口,絕口不提李大膽去了哪兒,只是說有事出門了,放心,過段時日事情辦完了就回來。為安撫老人家,逢年節,孫銘前都會派人送些財物去。

聽這乞丐開口閉口就提小東家,高三也是吃驚不小,這乞丐怕是大有來頭,就趕快去把管事孫二叫了來,他可不敢去叫小東家的門,客棧里的人都知道小東家不喜歡早起,就連管事孫二都不敢輕易去打攪小東家睡覺,他就更不敢了。

聞訊匆匆趕到堂前的孫二一見到那在狼吞虎咽著吃著饃的乞丐就是抱著他大叫:“好你個李大膽兒,去風流快活這么久才回來,怎么落泊到如今這地步?小東家交代的事情辦得怎樣了?那個高三,呆愣著干什么?快去快去,端碗泥鰍芋子來犒勞犒勞他。哎喲喂,我說李大膽兒,你可是慢點吃,別噎著,慢點慢點,先喝口熱湯。”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39
第二十四章 提前八百年
原來,李大膽受命取道延平,乘船到福州后,改乘海船到了嶺南的南海(今廣州),倒也是一路順利,到南海后,他到處打聽哪里有辣椒,而且王況還特地交代過,嶺南一帶可能還不是叫辣椒的,具體叫什么不大清楚,所以李大膽在打聽的時候還是連比帶劃的說出辣椒的特點,紅紅的,拇指粗細,長而尾尖,味道極辣。但在南海一呆月余就是沒打聽到哪里有這東西,快絕望的時候,一個跑海的貨商說在極南的一個島上見過類似的東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李大膽要找的。李大膽聽了自是大喜,趕忙到處找出海的商船,可此時已經是七月末,本來出海行商的就沒多少人,要走的又早早都走了,沒走的也要等到來年開春風向變了后才會動身,所以李大膽是怎么也找不到同行的商船。

李大膽就是李大膽,膽大包天,咬咬牙,傾盡囊中所有財物,好說歹說,央求了南海海邊一家經驗豐富的漁民父子倆,又向那提供消息的商人打聽了方位后,包了條漁船就出海去了。

由于風向不對,本來按那商人說的一個多月的路程他們楞是在船上呆了四個多月,一直到年底才到目的地,這途中的風險李大膽提起來現在還是驚魂未定,那起的風暴可真是大啊,掀起的浪足有十幾丈高,漁船本來就不大,要是被卷了進去,保證是尸骨全無的。幸好那漁民父子倆經驗豐富,每每都是在起風前就早早的調整了航向,避開風暴中心。但饒是如此,幾番折騰下來,漁船早已是破爛不堪,等到了目的地,船也散架了。也幸好到了目的地,也見到了辣椒,為了證實是不是辣椒,李大膽還吃了一個,沒吃過辣椒的他哪里能想象得到那辣有多厲害,更何況,沒吃過辣的人,即便是后世的菜椒也是覺得辣。當時李大膽的嘴巴就腫得跟香腸似的。

由于已經身無分文,再說了,那里可不是大唐的地界,并不認大唐的銅錢的,所以就是有錢也是白搭。還好李大膽畢竟在客棧呆過的,幾種簡單烹食還是能做得象模象樣。倒也在當地土著中很是受歡迎,就和那漁民父子倆在那暫時安定下來,并時時留意,尋找大唐來的海商。

數數日子,他們在那島上呆了已經有半年,一直到了約摸六月底,才從當地人那聽到說有和他們一樣膚色和著裝的海商來島上補充菜蔬和淡水,于是三人這才得以搭船回到南海。

到了南海,已經是八月中了,李大膽此時除了帶著的一小包辣椒干外,已經別無他物,就只能一路乞討從陸路走回建安。這一路是足足走了三個多月,等到建安城外,已經是餓得頭暈眼花,加上除了件袍子,也沒了其他御寒的衣物,又餓又冷的他都已經沒力氣說話,也就沒辦法央人扶他來客棧,再說,從接近建安開始,他就聽說如今的富來客棧已經是建州第一大客棧了,又聽說富來客棧新來個小東家,很是喜歡聽人天南地北的講故事。他心里也就明白那小東家怕就是當日來應聘掌勺的少年,如今在客棧的地位竟然如此之高,那么他托東家交代自己這次出門辦的事情自然是很重要,越是隱密越好,所以也只能自己慢慢的爬去客棧,到了客棧外已是半夜,客棧早已經關門打烊,他體力不支,叫不了門,只能蜷在客棧外面了。幸虧他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從小就習慣了忍饑挨餓,再加上在客棧的幾年,吃飽穿暖,身子骨養將的還行,否則經過這一夜,他不餓死也要凍死。接下來的就是前面發生的一幕了。

李大膽一邊狼吞虎咽的吃著,一邊嘟嘟囔囔的跟孫二說著這一年多來的經歷,一路的兇險直把個孫二聽得是又是拍桌子又是跺腳,仿佛就是他自己身處兇險似的。

李大膽畢竟是經歷過窮困的,知道餓極了也不能多吃,吃了三個饃和一碗泥鰍芋子,也就將將半飽,砸吧砸吧嘴,不舍地盯著剩下的幾個饃咽口水。孫二笑罵道:“行了,看你那副饞相,這么說,小東家交代的事情是辦妥了?那你就是咱們富來客棧的大功臣了,往后還能少得了你吃的?還有許多你沒吃過的新吃食呢,好好養養你的肚腹,到時候,盡管放寬了吃就是。你先去后面歇著,小東家這會還沒起呢,等他起了,我再招你。你這包袱里怕就是小東家要的事物罷,還是你自己保管好了,等會你親自交給小東家。”然后又盯著高三和另外一個伙計,“你們都聽好了,今日的事情都給我封好了嘴巴,有人打聽就說李管事去外鄉探親昨兒個才回來。”他是知道小東家平日里也沒少念叨李大膽怎么還沒回來的。李大膽這回立了這么大的功勞,這管事的位置是肯定跑不了,也就提前叫上了,反正小東家和氣,被他聽到也不會訓斥自己,而孫掌柜么,這一年多來他可是看出來了,連孫掌柜也隱約是聽小東家的。作為富來客棧的老人,他也很是感到驕傲,自己看著富來客棧這么一天天發達起來,對于同為富來的老人李大膽,能立下這么大功勞,他也是高興的。

王況還是老樣子,一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起來,這大冬天的,還是被窩里暖和。要不是肚子餓了,他還想一直賴到中午才起呢。

還沒走到堂前,就聽得堂前里孫二高三他們幾個在嘀咕:“這下好了,我們富來客棧盼頭又更大了,這次李管事立下的功勞可不小。。。。”

“什么李管事?客棧又來個管事了?誰啊?”王況很好奇。

“小東家來了,我們在說李大膽呢,他回來了。”看到是王況,孫二有些不好意思,“我尋思吧,李大膽這次回來立下這么大功,管事肯定是有的了,就提前叫上了,嘿嘿。”

“李大膽回來了?事情辦成了?人呢?在哪兒?快快快,東西拿來我看看。”王況一聽杳無音信一年多的李大膽回來了,那心可就突突的跳了起來,辣椒啊,那可是要到明代才能傳到中國來的啊,現在提前傳進來了,這其中帶來的影響無可估量,他甚至懷疑,有了辣椒,大唐的版圖會不會比原來的歷史上擴大很多,畢竟辣椒那可是驅寒佳品。唐時也有辛辣的調味之物,但那辣度遠遠不夠,而且味道極怪,一般都沒人喜歡。辣椒就不同,可以想像到,不需要多久,辣椒必將風靡全國。

“我叫李大膽去歇著了,他這一路遭了好多罪呢,東西我讓他親自交給小東家您。”孫二連忙連比帶劃的把李大膽的經歷說了遍。

“那就讓他歇著吧,養好身子再說。”冬天可種不了辣椒,急也沒用。

這個時候,孫掌柜也跺著小八字步悠悠的來了,一路來一路和熟悉的人招呼著,這一年多來,他可是風光大盛,以前人家見了他是叫:“老孫頭,來了啊。”現在都改成:“孫掌柜,您老來了啊?”就連那些平是正眼都不看他一下的衙役書吏,現在見了他也是笑臉相迎的,不巴結不行啊,現在要吃泥鰍芋子可是要排隊的,誰叫那東西功效這么好呢?沒見這孫掌柜天天吃,現在是耳也不聾了,背也不駝了么?這東西好啊,不比人參差,人家富來客棧也沒賣貴,滿滿一缽頭也不過五文錢,五文錢你想買人參么?五十文都買不來一跟須須!雖然另兩家客棧也推出了泥鰍芋子,可那味道,一股子很重的泥腥味,誰能吃得下啊?也不知道富來客棧是這么弄的,一點泥腥都沒,還那么香。

聽說李大膽回來了,孫掌柜也是很高興,他是不知道王況這么上心要的東西到底能起什么作用,不就是個調味的事物么,不過再平常的食材到了王況手里,那味道就是天差地別的,既然他這么上心,想必這東西比起友粉來還要神奇了。他也不用王況說,看王況的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馬上手一揮,讓孫二去廚房準備些油啊米啊什么的,等李大膽醒了后放他一個月假,帳上再給支些錢帶回去好好孝敬下老娘。

王況還在吃著他的早點,眼角就瞥見堂后草簾后面有個人在探頭探腦的,仔細一看,還真是李大膽。原來李大膽事情還沒交差,心里不踏實,還不敢確定帶回來的就是小東家要的東西,在后頭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聽得堂前似乎是小東家的聲音傳來就起來了,這時候堂前還有食客在,他也不好露面,就在后面探頭探腦的。

見是李大膽,王況也沒心思吃了,就走了過去,李大膽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了他那個小包袱,遞給王況:“小東家您看下是不是您說的辣椒。”

王況也是心懷惴惴的,手還有點抖,八百年啊,如果這是真的,那么辣椒就提前八百年進了中國。見到王況手有點抖,李大膽就越發的不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卻又不敢吭聲,直急得在那干咽唾沫。

打開包袱,里面躺著幾十個紅彤彤的辣椒干,那紅色是多么的讓人賞心悅目,這一刻,在王況看來,這就是最好看的紅了。“對的,對的,就是它。”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39
第二十五章 指名道姓找王況
聽到這話,李大膽是忽然的當場就攤倒在地上,全身一下沒了力氣,這一年多的苦沒白受,心里支撐著他的某種東西一下沒了,空落落的,兩眼無神。把王況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知道這是某種重要的事情完成后的正常反應,這種感覺王況有過的,以前參加高考完后,就是這么個感覺,混身一下沒了力氣,什么都不想干。

叫來孫二幾個把李大膽抬進去休息后,王況自己也興奮,忽然就像個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孫掌柜幾個見了是面面相覷:小東家這個時候怎地突然沒了以前的那種和年齡不相稱的老成?不過現在這個樣子好啊,這才是個孩子應該的樣子么。

孫掌柜早就派人去叫東家了,孫銘前這時候也正好趕到,看到王況又蹦又跳的樣子,也不禁捻著胡子樂了:“大郎啊,這就對了哦,該高興就高興,成天裝個大人樣,我們看著也別扭啊。”

這可把王況郁悶的,我本來就是個大人么,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還要讓我裝成個小孩子?卻是忘了在別人眼里,自己也才十三歲,沒成年呢。

王況神秘兮兮的拉了孫銘前到一邊,攤開辣椒干給他看:“這就是我說的辣椒,等晚上,我就做真正的泥鰍芋子給大家嘗嘗。不過,這是辣椒干,味道不如磨醬了后的好,等明年吧,有了收成,就可以做辣椒醬了,到時候光辣椒醬,賺的錢定比友粉的十倍還多。”

“才這么點,你要是拿去做了吃食,那明年怎么種啊?”孫銘前聽說有真正的泥鰍芋子吃,也是食指大動,咽了咽口水,又有點不放心。

“不妨事的,這一個辣子里就有幾十個辣椒子,我要的就是辣椒子,而且,辣味主要也是在子上,正好大家以前都沒吃過辣椒,受不了這么辣,就先用外面的皮做吃食了,一舉兩得。”王況把一個辣椒干掰開給孫銘前看。

“如此甚好,那我趕快回去再安排人手,又要買地開地了。這人手怕是不夠用了。”

“伯父不急,這幾十個辣椒,約摸能種幾百千來棵辣椒出來,辣椒占地也就和茄子一樣,高矮也差不多,也是結在樹上,大約有兩三壟地就夠了,您不是正要開地擴種番薯么,就留點種辣椒好了,等到后年,小侄是想,如果和林家的生意做的順當,不妨讓他們也參進來,有林主簿在,許多事情也是好辦,不知伯父以為如何?”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番薯還好說,我們自己能守得住,你既然說這辣椒長得和茄子差不多,那就很難守了,況且這辣椒子又極小,若有人有心收買了,很輕易就能藏幾個出去。就聽你的,且看明年和林家的生意如何。”孫銘前沉吟半響,考慮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節,也就同意了。若是能和林家徹底搭上線,往后孫家莊子四周多派些衙役巡視,也是能保險許多。吃獨食的生意往往都是沒什么好結果的,還是要有后臺才行。更何況,有王況在,日后的生意多了去了,還怕沒錢賺?看王況這一年多來,已經是把客棧當做自己的家了,還是好人有好報啊,孫銘前覺得有必要再和王況綁牢些,心里就有了些想法,只不過王況目前年紀還小,等過兩年再說了。

孫銘前心里可是記掛著晚上的泥鰍芋子,就匆匆趕回去安排開地的事情了,把王況也帶了去,孫銘前心就安了許多:王大郎不在,你們就沒法提前偷吃了,要是等我忙完,你們那么多人你一碗我一碗的,哪還有我的份哦。

王況哪里能想到孫銘前這會也如個孩子一樣心里惦記著吃呢?如今辣椒有了,他心事也就放下一大半來,再也不用似往日般守著客棧等李大膽回來了,現在可以放下心來,到富來客棧這么久,他還沒到過孫銘前的莊子上看過呢。

孫家的莊子離城并不遠,也就十來里路,坐著牛車,很快也就到了。莊子被分成了三個獨立的區間,一個是種番薯的,另一個地方平日里還是照常的種稻谷,只有番薯成熟后,就會有人將碾碎了的番薯拉過來進一步磨漿,磨好后就會運往下一個地方水洗過濾,再沉淀曬干,這樣把整個制作友粉的流程分成了三部分,種番薯的不知道番薯粉碎了后要怎么加工,磨番薯的也沒見過整個的番薯長的什么樣,最后做友粉的那一步就更不知道運來的白漿是什么做的了。這都是王況建議的,如此一來,保密工作也就好做了許多,雖然還是有許多漏洞,但放在唐時,這已經算是非常慎密了。王況也說過,這友粉的制作能保得住五年的秘密就心滿意足了。等過五年后,再找個信得過的官員獻上番薯,好歹是個糧食的補充,總能為這個官員撈點政績不是?如今就看林家上不上道了。孫銘前也沒一棵樹上吊死,這幾個月來,他也常常留意建州有哪個官員比較可靠,萬一林家這邊不行,還能有候補的。

現在除了番薯,孫銘前手中又多了辣椒這個利器,他還沒怎么了解辣椒,也就沒王況想那么遠,不過孫銘前從王況對辣椒的重視中也能看出來,恐怕這辣椒比起番薯和友粉來,能帶給他的將是更多。

牛車還沒進莊呢,路邊就有個茅屋里竄出條大黃狗來,對著牛車吠個不停,把拉車的老牛是怒得尾巴筆直朝下豎著,低下頭,也不管背上架著的車轅,哼哧哼哧的就要去拱。嚇得架車的把式連忙抽鞭子,東家可坐車上呢,要是車被牛拖翻了,他可吃罪不起。這時就見茅屋里跑出個漢子來,喝斥那黃狗:“三黃,給我回來,你個嗟了死(閩北方言中罵語,讀做“jielaoxi”意思為只知道吃的廢物)的,連東家都不認得了?”

原來這就是孫家莊子外圍的看護人,都是本莊子的人輪流來做,就是防著陌生人來莊子偷番薯的。那漢子見過孫銘前,說到:“東家來怎地不提前招呼聲,也好讓大家準備迎接。”他沒去過富來客棧,也就不認得王況,見王況一個小少年竟然和東家是并排坐在牛車上的,心道,怕是哪家富貴子弟,連東家也這么禮遇。

孫銘前看出他的疑惑,就說到:“我認得你的,你是十五吧?來見過王大郎,往后他若來莊子,可要認清了,別讓莊上的狗傷了人。”他也不細介紹王況,等下到了莊上,召齊了人再細細介紹不遲。

路上又路過了兩個茅屋,都有人和狗在守著,看得出來孫銘前對這莊子的安全很是上心的,就不知道能守多久,現在友粉的影響還不是很大,若以后辣椒出來了,再只靠這樣的守護估計是遠遠不夠,遠的不說,手中有點權力的,調幾個官家人來,你是怎么也攔不住的。王況在車上把這點擔心和孫銘前悄悄的說了,孫銘前被王況的說法嚇得不輕,是啊,現在是沒官家勢力參與進來,而之前林家也算正派,沒利用林主簿手中權利,否則只要稍微動動手指頭,他孫銘前就得乖乖的奉上和友粉有關的一切,這也更家堅定了孫銘前和林家搞好關系的心了,放著這么相對正派的官員不靠,難道還要靠上那些白眼狼么?

莊子并不很大,只得三十多戶的樣子,勞力竟然也有八十多口,全莊兩百來人,幾乎是婦孺老人,小孩和青壯各占三分之一。全莊人都姓孫,都是孫銘前這一房的或近或遠的族人,整個莊子的事物由四個年長的老人管著。四人都是孫銘前的長輩,其中一個的輩分竟然要高過孫銘前三輩去,是莊里威望最大的長者。孫銘前雖然現在是這一房的族長,可也不敢在幾位長輩面前托大,就帶了王況一個一個的拜訪過去。初時這四個老頭聽說以后竟然要聽這個王大郎的,就都跟孫銘前急眼了,也不管王況就在一邊,就對著孫銘前吹胡子瞪眼起來,大概意思都差不離,都是說孫家的事不該由外姓人做主云云。孫銘前是把口水都說干了,才說服了他們四個,這還是最后不得不實話實說,告訴他們番薯和友粉都是王況搞出來的后,他們才接受了王況。

有了四個老頭子的支持,剩下的事情就好說了,那個輩份最高的,叫孫來泉的,把在自家院里玩耍的孫子爬到院前樹上敲響了掛著的一塊破鍋,莊子上各戶的家長和勞力不一會就都聚集到了這個院里。

孫來泉見人來齊了,事先孫銘前又說過馬上就要走,也不廢話,反正都是自己族人,就指著王況說:“大家都來見過王大郎,以后大郎會常來莊上,大家都認仔細了,看好了狗,別傷著了,王大郎日后說的什么,你們也不要問,照做就是。。。”

“東家!東家!”這孫來泉老頭子還沒說完,就從門外跌跌撞撞的擠進來一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原來是孫二,只見他喘口氣接著說到:“快回去吧,出事了,有人來指名道姓要找小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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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識:料酒的選擇:現在市面上有很多現成的料酒賣,但那不是最好的,因為那些料酒里已經加了不少香辛料,有些是會和食材本身的味道相沖的,所以,最好的料酒應該是不添加任何東西的純米酒(不加色素,不加防腐劑等等),如果買不到純米酒的話,啤酒也可以代用,白酒是很少用來烹飪的,只有某些特定的食材,比如說原味很重的食材才可以用到白酒。大家千萬要記得,超市里買的料酒是別想烹出好東西的。如果買不到米酒,酪糟也可以代替的哦。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39
第二十六章 天上掉下個….
“小東家?哪個小東家?”院子里的眾人一聽七嘴八舌地吵吵了起來。

“你別急,先喘口氣歇歇。”孫二是一路跑來的,十幾里路把他給累得夠嗆。王況見他不停的呼哧呼哧直喘,就安慰說,“急也沒用,先把事情搞清楚了。”

孫來泉的小孫子也是個麻俐人,見狀飛快的進屋端了碗熱茶水來給孫二喝下。喝完了水,孫二趕緊接著說:“來的人我們不認識,指明道姓的要找王大郎小東家。”他頓了頓,又補充說:“來人當不是我們建安的,建安各大戶人家家人的穿著打扮我都認得的,他又說著一口奇怪的腔調,問他也不說是什么來路,只是說要找小東家。”

王況一愣,自己穿過來后就沒出過建安,而且行事一直低調,客棧眾人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錯,就連建安城里都沒人知道王況就是富來客棧發達的始作俑者。聽孫二說,來人還應該是外地人,除了林家外自己也不認識什么外地人啊?

聽說找的是王況,院子里眾人都松了一口氣,不是找孫家人,還好,還好。他們中除了第一批種番薯的人外,其他人也才第一次見到王況,對王況也沒什么親近感,只是既然主家叫聽命于王況,不敢有什么說道就是了,但心里還是隱隱有些不服的:讓我們聽這還沒長大的外姓人的?要是主家自己的兒子還差不多。只是莊里四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都發話了,他們也不敢出言反對就是。只是眾人心里都納悶,怎么客棧里的管事都叫這少年做小東家來的?

就有那冒失的楞頭青叫開了:“怎么王大郎成了小東家了?那東家的兩個小郎呢?”

“給我閉嘴!”孫來泉不樂意了,王況可就站這呢,孫銘前跟他說了王況來富來客棧后的事情后,他就想明白了,孫家要發達,往后要依仗這王大郎的事情多了,可不能得罪他。“王大郎最得東家疼喜,大家叫他小東家也沒錯,再說了,東家都沒說話,你插什么嘴。”

王況才不在意大家怎么說,什么小東家大東家的,一個稱呼而已,只有握自己手中的才是實在的。這些虛名,他還是不放在眼中。再說了,他對富來客棧的貢獻,也確實是當得起小東家的稱號,這要在后世,他就該擁有富來客棧至少三分之一的股份了。只是孫銘前一直很是愛護他,他也對這客棧有感情,和眾人相處也是很好,尤其是孫銘前的倆小子,見別人叫他小東家還常和他開玩笑:“大郎,我看這客棧往后就你來打點好了,你比我們哥倆強許多。”

孫銘前也沒在意這些事,他是個穩重人,心里尋思了一會,揮手對院里眾人說:“沒什么事了,大家都忙自己的去吧。”又向四個老頭作別,就帶王況和孫二往回趕。

“瞧清楚了沒?來人什么長相?穿著如何?”坐到了牛車上,孫銘前才又問孫二。剛才當著眾人面他不好細問,若真要問出個狀況來,沒的擾亂莊里眾人的心。

“長得很普通,約摸著三十出頭的模樣,看穿著應該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對了,我想起來了,他穿著打扮很像是前幾天來的林家人。”孫二一拍腦袋,有點懊悔,“我怎么沒想起來這個呢?”

“林家人?”王況和孫銘前面面相覷,兩人不約而同的都考慮到了一個可能:莫非林家看出了什么?

兩人在車上是有點坐立不安,胡思亂想的,孫銘前在王況面前還要故作鎮定的樣子出來,他捻捻胡須,安慰王況:“應該沒什么大事,若真要是想象的那么糟糕,他們大可通過林主簿來施壓,不必單派人來了。”

“小侄也是如此想的,這次來人恐怕另有原因。”這話一說出來,兩人心里也就安穩了許多,有什么情況,回去自然就知道。

回到客棧,看到那個來找王況的人,卻原來是王況認得的,就是當初陪著林家小娘子看雪人的,后來離開時又用狐疑的眼光看了王況一眼的那個。

見到王況回來,那人起身略微躬了躬身子,說道:“見過王大郎,能否借一步說話?”

“什么話不能這里說?”王況疑道。

“這。。。,”那人看了看孫銘前和四周的人:“實不瞞大郎,這里說話確是不便,還請借步。”

“嗯,大郎啊,你好好招呼客人,我想起來還有事要找祝四娘子說說,你!你!還有你,你們幾個,杵這干嘛?還不去廚房幫忙去?!”孫銘前指著幾個在跟前擦案幾招呼客人的伙計喝道。

東家這是怎么了?沒見我們現下正忙著呢么?想要回話,卻見孫銘前一瞪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孫二見到,一個腳后跟踹在了還在猶豫著的高三屁股上:“去去去,在這礙眼么這是。”高三平時和孫二打鬧慣了的,根本就沒怕過,反過身來就要踹回一腳,正好對上孫銘前狠狠的一道眼光掃過來,一激靈,趕忙的端起一個碟子就往廚房跑,就聽后面有人嚷嚷:“哎,我的鹵豚耳啊,還好大半碟沒吃呢,怎么就給端跑了?”

王況見在堂前說話也不是個地,就領了那人到食部和客部間的小巷里:“說吧,這里應該沒人聽到。”

“某姓李,忝為林府管事,我們見過的。王大郎叫我李老七就是。”那人這才說話。

“原來是李管事,不知您來找小子有何事?”王況可不敢叫他李老七,客棧里的人都叫他小東家,可要和林家的管事比起來,那地位差距還是擺在那的。只是王況很是撓頭于唐時對人的叫法,總是以排行來論,他不敢想象,假如來一大堆人,都姓李,而且在各自族里都是排行第七,自己一叫:“李七郎。”那誰知道叫誰啊?他卻是不知道,往往這時候還會以出生地叫的,比如說他王況出身建安,日后有點名氣了,碰到有人和自己同姓同排行的,別人就可以叫他王況為王建安,就如同后世閩北話里總會說某個有點名的人為:那個南平老王,那個建甌老劉一樣的意思。只是他現在沒任何的名氣,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用出身來叫他。

李管事從懷里掏出個小木匣子,遞給王況,說:“這是我家小娘子前幾日去野外游玩時無意間得來,她不認得這事物,就想問問看王大郎能否認得?”

“你家小娘子怎么就找到我了呢?憑什么就認為我認得?”王況沒有打開木匣。怪事,只不過見兩面而已,怎么就找上我了呢?

“就憑你沒出過建安而能說一口官話,而且,我也打聽過,王大郎很喜歡聽人聊些天南地北的奇事,所以我家小娘子說,約摸著王大郎能識得此物。本來也是可以回到長安找人問的,可這是小娘子送給他爹爹的禮物,回長安問怕是來不及了,所以我就策馬趕了回來。”

坑爹呀這是!王況幾乎要瘋了,這么屁大點事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要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我和小娘子有什么呢。你沒見剛才孫銘前看著自己的眼睛有點曖昧的意思在里面么?他是不知道,唐時女子雖然沒有后來那么多的規矩,可也是不能隨隨便便送東西給個男子的,這次不是送,但若是要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李管事給了王況一個匣子,不管他說什么話,這一傳十十傳百的,保證能給傳成:“聽說了嗎?林家小娘子送定情物給王大郎了。”或者會是:“聽說了嗎?林家小娘子送來書信,約王大郎私奔呢。”所以怨不得李管事謹慎。

無可奈何,王況打開匣子,里面還有藍緞子鋪蓋著,掀開蓋在上面的緞子,王況樂了。蒼天吶,你又給我帶來什么啊!這下好了,總算以后有娛樂了。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把這東西留住。

賣個關子,王況看到了什么?大家猜猜。這章就短一點,下章長點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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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網上傳的沸沸洋洋,有記者說用松香扒毛是黑心作坊,按這個記者說法,松香是工業品,有毒。嗯,灰雀這里很是鄭重的勸那位記者,往后吃藥啊,一定要看清出藥里有沒松香成分,有的話就丟了,工業品嘛,有毒,吃不得。還有就是啊,看看家里的家具有什么是木頭做的,嗯,也全劈了燒了,木頭,尤其是松木,都會存在松香,而且松香還是揮發物,這么長時間處于松香氣體的包圍中,那還得了?建議那個記者啊,家里的家具全換成金屬的,皮的不能用哦,那是用硝水揉的,也有毒,棉布的也不能用哦,染料也有毒。反正總之,那個記者么,最好是光著身子,不要吃東西,不要住,不要睡了。健康第一嘛!

以上是灰雀個人觀點,不代表磚家觀點,一切以官方正式說法為準吧,灰雀只是個小民。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40
第二十七章 華容道
盒子里藍緞子上靜靜躺著一個長方形的東西,這個東西王況認得,后世非常有名的益智游戲—華容道,按王況后世的眼光來看,這個華容道做得并不是很精美,甚至可以說有些粗糙,但若放在唐時,那可以算上很精巧了。普通杉木上面雕著人物和對應的名字,外面好像還刷了層清漆。

等等,王況突然想起來,華容道這個游戲算起來應該是清末民初才出現的,發明人好像還是個老外。而且,這個花容道上的人物和文字好像還是機器刻的,王況畢竟學多篆刻,能分出機器刻和手工刻的區別來,在這個華容道上看不到一點手工雕刻的刀痕接縫,最重要的一點是,上面的文字卻是簡體字!而且是仿宋體!!

事情大條了,在唐時怎么會出現這個華容道的?王況可以肯定絕對不是自己帶來的,因為自己可以說是靈魂穿越附身到這個叫狗子的少年身上的,而且自己穿越前,身上并沒有帶著這個東西,要帶東西來應該也是自己的手機,還有兜里的煙啊火機啊或者錢包啊什么的。

難道是?

“請問李管事,您確定這是您家小娘子在路上得的?”王況小心翼翼的問。

“這個可以確定的,若我家小娘子單獨出門,都是某在旁看護的,某親眼見到小娘子在路邊草叢里撿的這事物。”李管事有些不悅,“怎么,王大郎識得此物?或是此物原本是王大郎所有,所以就懷疑我家小娘子不是撿的?”

“不敢不敢,小子絕無此意。只是小子見此事物做工精美,一時間失態了,還李管事見諒。只是,小子并不識字,不知道這上面寫刻的什么。”絕對不能把自己繞進去,王況打定主意,現在這華容道對王況來說就是個燙手山芋。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這個華容道絕對不是自己帶來,而且也絕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

其次,可能自己那次的穿越,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穿越了過來,也許還有一個,或者是幾個人同時和自己穿了過來,而其中的一個人正好帶著華容道。自己來到了建安,那么其他人呢,在建安或者建安附近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當然,也不能排除那個小娘子也是個穿越族的可能,那小娘子的性格實在太像后世女孩子的性格了,和唐時是格格不入,雖然唐時并沒有宋代理學興起后的那種男女大防以及其他對女子的諸多禮教限制,但這時候全唐還是風行那種婉約作風的,而林家小娘子身上一點也沒,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事實上,當王況想到還有人和他一起穿越過來的可能性時,他真的很激動,真想立馬去找。畢竟相隔了千年,王況和這個時代的人相處是時時刻刻都感覺到有點別扭,孫銘前對他固然是不錯,但每當夜深時,王況總還有一種孤獨無助的感覺,有時候早上醒來,枕巾已是濕了一大片。每天不喜歡早起,其實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王況內心里抗拒第二天的到來,他希望自己睡著睡著,就能回到后世,回到養育自己多年的老父老母身邊,哪怕是再苦,他也愿意。可每次醒來,睜開眼睛,依舊是屋頂那木頭的椽梁和冰冷的瓦片,耳中傳來的依舊是院外那口井上的打水聲,他多希望一覺醒來后,睜開眼,就是家里那雪白的天花板和吊燈,以及外面老父老母忙碌的聲音啊。

只是目前,沒確定有多少人和他一起穿越了過來,沒確定穿越來的人是什么身份,他不敢冒然行動,萬一和他穿越過來的是殺人犯這之類的大惡之徒,那么王況面臨的景況就不好了,畢竟,他是學液壓出身,只要有一定的財力,王況絕對有把握把很多后世的設備給造出來,他大學里學過的課程非常的復雜,有發動機,汽車底盤,機械制造等等。只是王況從心里十分抗拒使用這些,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影響,把歷史的車輪偏離原來的軌跡,如果歷史真的便移了,按外祖父悖論的觀點來說,就不會有后世的王況出現,那么現在的王況也就不存在了,他還想看看,奇跡是否還會發生在他身上,穿越回去呢。所以,王況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吃食上面,在他看來,吃食固然可以影響歷史,但和那些科技比起來,后果應該不大,歷史的車輪有其自己的慣性,應該不會因為這一點的改變而轉變方向。如果和他一起穿越過來的人利用了王況的知識來改變歷史,那就是王況絕對不愿意的了。

“王大郎可是想到了什么?”李管事見王況在那發呆,就問了一句。

“沒想什么,只是在想這到底是什么事物,小子竟然全沒見過,而且,小子也沒聽說過,李管事想必知道,小子是最喜歡聽那些南來北往的行腳商人談些奇聞趣事的。很抱歉,恐怕幫不上小娘子的忙了。李管事不妨回到長安后,找那些見聞識廣之人,或許他們能知道也未可知。”

“這樣啊,那就打攪王大郎了,某還要趕回去稟告小娘子,這就告辭了。”李管事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拱手告辭。

李管事可以說是從小看著林家小娘子長大的,從小娘子會走路那一刻起,小娘子就表現出了活潑好動的性格來,一刻也不愿意在家里呆著,總想到外面玩,也就從那時候起,李管事就擔負起了小娘子的安全來。可以說,李管事對小娘子的愛護,甚至還要高過林翰這個當哥哥的。他打心里是不希望小娘子和王況有什么交集的,在他看來,小娘子日后要嫁的人也必須是長安的高門大戶人家,這個王大郎,只是建安一個小小客棧東家的遠房侄子,是遠遠高攀不上小娘子的。如今見得王況不識得此物,他心里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氣。若是王況識得此物,引起小娘子的好奇心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送走李管事,王況還是呆呆的坐在堂前發呆。有食客進來吃酒,見了王況這樣也是奇怪,怎么小東家今個跟掉了魂似的?往日臉上那微笑跑哪去了?也不來聽人講故事了?要知道,現在來富來客棧吃酒的食客可都或多或少的做了準備的,來前就到處打聽什么奇聞,好準備講給王況聽,沒準能賺個換酒吃的小木牌牌呢,而且,有消息靈通的,知道了王況還給過一個可以打折的銅牌牌給那林主簿的獨子的,雖然是不知道為什么給出去的,但大家也都猜想,約摸這林小郎君是講了個很得小東家喜心的故事。所以這幾天來,建安幾個客棧里或是城門邊上,只要有人一開講什么見聞什么的,身邊就立馬呼啦啦圍上一大圈人。往往搞的第一次來建安的人是不明就里卻又喜氣洋洋的,以為自己有多受歡迎,卻是不知道,受歡迎的不是他,而是富來客棧里那個據說可以打折的銅牌牌。

“大郎,沒什么事吧?”孫銘前在后面得知李管事走了,王況一個人在堂前發呆,就有些急了,趕快跑出來,人還沒到跟前,話就喊出來了。待得跑到跟前一看,壞了,大郎兩眼無神,直勾勾的看著客棧門外,順著他眼光望去,客棧外卻是空無一物一人。

“孫二,孫二,你個瞎目臼的,麻利點,給我帶上幾個身強力壯的,抄上家伙,趕上去把那個林家人給我截回來!做你奶的,管他林家多大,竟然把我家大郎嚇得不輕,快去快去,還楞著干什么啊?怕什么,出了事情某擔著,再說了,就是讓你們去截人,又不是讓你們去傷人!”孫銘前伸出手指在王況眼前晃了晃,見沒動靜,就慌了,一激動,就大喊了起來。

“伯父要去截誰啊?”王況被孫銘前一通大叫,回過了神,揉揉眼睛,見孫二幾個有拿搟面杖的,也有拿笤箒的,那個鄺大甚至抄著個大炒勺也往外趕,還有孫掌柜也邁著老腿,左手握著算盤,右手拿一支筆也顛顛的往外跑。感覺很是奇怪,就問孫銘前。

“回來回來,都回來。”孫銘前將王況回過神來,自己也清醒了過來,開玩笑,去截林家人,那往后富來客棧還開不開了?趕快的扯起嗓子把眾人叫了回來。看見孫掌柜也是顛顛的要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就責備道:“老孫頭,我糊涂了你也跟著糊涂?都不攔一下?再說了,就你這身子骨,一大把年紀了,就是真要攔人,你跟去湊什么熱鬧?”

孫掌柜一昂頭一跺腳,胡子一翹一翹的:“我可沒糊涂,誰跟小東家過不去,就是跟我老孫頭過不去,我老孫頭拼著這身老骨頭也要找他要個說法。”

“就是就是。”剛把眾人領回堂前的孫二趕快放下手中那根用來閂門的大將軍棍,往常需要兩個人扛的大將軍棍,也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就拎了起來。他一邊擼著袖子,一邊喘著氣,隨手就從旁邊一個案上抄起個茶甌,咕嘟咕嘟幾口就灌了下去,灌完才發現這是一個吃酒的食客的,趕快賠罪:“對不住哈,對不住,這就給您換個新的,再賠您一甌酒可好。”

“要賠就賠一缽泥鰍芋子啊,一甌酒有什么意思。”那個食客嘟囔。

“要得要的,高三,快去后面端缽泥鰍芋子來。”孫銘前見孫二一急就抱了那么老粗的大將軍棍趕出去,也很是欣慰,就趕快吩咐。

“我這也有一甌茶,還是剛上的,孫管事,要不您也喝了?也換一缽泥鰍芋子給我?”旁邊有食客眼紅了,也開始湊熱鬧。

“找我吵吵有什么用?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們能拿得出讓小東家感興趣的奇聞趣事來,小東家還能少得了你們的?”孫二有些招架不住,趕快把禍水往王況這引,只要王況不出事,他也就放心,再者,王況平時也是嘻嘻哈哈的,平時也根本沒擺什么架子,對客棧的眾人也都像兄長一樣,大家平時沒事的時候,也常常拿王況的小大人模樣來逗樂,所以這下看王況沒事了,孫二又恢復了平日里那滑頭。

王況總算明白過來,大家這是以為剛才李管事對他做了什么,就都趕去截李管事了,心下有些感動,畢竟林家目前可不是富來客棧可比的,更不用說還有個林主簿杵在建安呢,孫銘前能為了他不惜得罪林家,這已是非常難得。

“這樣吧,小子這回就做一次主,在座各位,每人一缽泥鰍芋子,算是小子請客。”王況抱拳團團揖了一圈。堂前食客并不多,一來這時候還不是飯點,二來來富來客棧吃酒的都是沖著鹵味或是泥鰍芋子來的,而泥鰍芋子每天供應量并不多,而且還都得事先做的半熟了,溫在爐上,等有食客來才大火悶透送上來,否則,要從頭來做,至少也得小半時辰。這樣也帶來個壞處,若是泥鰍溫久了,味道就會變了,所以,最好的味道應該是現做的。現在廚房里還有一大甕的半熟品呢,正好把他們都消化了,趕在飯點前,還能做出一甕來。

眾食客自然是轟然叫好。

“大郎剛才沒什么事吧?那林家人找你為的什么?”孫銘前見王況恢復正常了,這才記起來問。

“沒什么,只是他們小娘子得了一樣事物,知道小侄喜歡打聽,就送來看看小侄能否識得。小侄剛剛只是見那李管事,想起了雙親了,所以有些走神。”見孫銘前有些迷惑,王況趕忙解釋:“小侄父親年歲和那李管事差不多,身材也相仿的。”

“哦,大郎來了這么些時日了,伯父還不知道大郎雙親現在如何呢。”孫銘前說,見王況有些猶豫,又趕緊說:“不打緊,伯父只是不想讓大郎傷心,所以一直沒問。”又暗暗給王況使了個眼色,“你家伯母也關心呢,改天回去看看她,可好?”

王況知道孫銘前這是擔心自己說出的身世對自己不利,這里人多嘴雜,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被聽了去,那可不大好,也就不繼續說了。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40
第二十八章 做個保險箱的麻煩
王況也考慮是不是把自己是王村人的事情告訴孫銘前知道,雖然說王村是因為從賊而被屠村,但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按王況那可憐的歷史知識來看,貞觀可是大盛世,李世民不是個昏君,現在已經是坐穩皇位了,隱太子之亂持續時間應該不是很長,否則怎么自己一點印象都沒呢?所以他料定朝庭應該不會對自己倆小孩子窮追猛打,再說了,孫銘前可以說是誠心誠意的對他和王冼好,告訴他應該沒什么。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還是抽空去孫府說說吧,也好消除下孫銘前最后的一點疑慮。

孫銘前見王況會意了,也就把心放了下來,轉臉馬上又堆上了笑容,把王況拉到一邊:“大郎,現在時候不早了,你看是不是早點做你說的那真正的泥鰍芋子啊?”

剛才鬧騰一陣,王況還真把這茬給忘了,被孫銘前一提醒,就想了起來,一拍腦袋:“剛才被鬧糊涂了,差點忘了,我這就做去,其實也是很簡單的,還是讓王師傅做吧,我告訴他怎么做就成。”

跑到自己屋里,從床后的木箱底下把那包辣椒干去了出來,剝開小心的取出所有的辣椒籽,把飽滿的留下,干癟的又攏到辣椒皮一堆里。捧到了廚房,讓王師傅用搗蒜的缽和杵碾成粉末。

“王師傅,等下做泥鰍芋子的時候,在燜泥鰍時直接放進去一起燜就行了,其他的做法都是一樣的,這是辣椒末,味道會差點,等來年,我們自己種出了辣椒,再做成辣椒醬,那味道就好了。”看王師傅碾完,王況用手指頭粘了點放到嘴里嘗了嘗,還行,不是那種很辣的辣椒,大概就是后世那種很普通的辣椒。剛看到那辣椒的個頭的時候,王況還以為是朝天椒呢,不過想到后世的辣椒都是多年的品種訓化和選育出來的結果,那么這個時候的辣椒個頭就不能和后世比了。想了想又交代了句:“大家以前都沒吃過辣椒,可能受不得重味,您先放少許,約摸小半湯匙就好,第一次讓大家先適應一下這味道,如果能行,下回就可以多放些,可要小心了,咱們今年可就剩這點了,放多了大家受不了浪費,等想吃的時候就要等明年了。”

“曉得的,這辣椒末沒用完的呆會還是小東家您收著吧,以后要用了再給我就行。”他也知道王況等這辣椒等了一年多,想必是個很精貴的調料,還是王況自己收著的好。

由于先前給堂前的食客把中午做得的泥鰍芋子都分完了,現在自然要重做一鍋,不然等到晚飯時候食客大量擁來,那就來不及了,所以王師傅又單獨支了個爐子,賣的一鍋,自己等人吃的一鍋,倒也省不少事。

安排好后,王況覺得辣椒籽就那么放箱里很是不保險,現在大家都沒嘗到辣椒的美味,自然沒人留意,如果等以后嘗出來了,保不定就有人惦記上了。他決定去打鐵鋪里訂做個保險箱,鎖就用在后世機械上常用的自鎖裝置,若是沒有機械知識的人,那是怎么也打不開的。跑到廚房外的小院里,幾只鵝都趴在牛馬廄旁的草料堆里曬著太陽,現在鵝這些鵝已經是王況來后的第二代小鵝長大的了,春天孵鵝的時候,王況正好在鵝孵出來的那天,帶著王冼看鵝孵蛋,結果有兩只小鵝剛破殼而出就看到了王況和王冼兄弟倆,從此以后,這兩只小鵝對王冼王況就特別的親熱,一看到他們,就一路飛奔過來跟著他們,他們到哪,那鵝也就跟到哪,直到大了些才好點。

那兩只鵝都被王況在脖子上用線縫了條紅布做記號(閩北以前一直有這個習慣,家里有鵝的,通常會在頭后面脖子靠上的位置,縫一塊布條做記號,或者是用漆點一個顯眼的記號。),并起了很沒有創意的名字,一個叫大白,紅布大塊些,一個叫小白,縫的紅布小點。這會也都趴在那里,看到王況走過來,就起身嘎嘎的叫著,伸長了脖子用喙輕啄王況的手。

王況一把樓著大白,大白還以為王況要和它親熱,就用脖子在王況臉上蹭啊蹭的,小白一看不干了,也擠了過來,努力的想把大白給擠開。兩只鵝在那鬧得不亦樂乎,卻不料大白猛的覺得翅膀上一疼,嚇得撲扇著翅膀跑開了,小白還以為自己得逞了,就示威地向大白嘎嘎的叫著。

王況現在可沒心思和它們玩耍,他就是要取一支鵝毛做筆,畫出保險箱的自鎖裝置讓打鐵鋪打好。保險箱是好辦,只要一說加上手一比劃,打鐵師傅也都能明白,但自鎖裝置是非畫出來不可的。

拔了鵝毛,把根部剪成小斜面狀,留個小孔,孔不能太大了,太大就儲不住墨,只要稍微一用力,整管墨都有可能全部流出湮成一團,又找了根針,小心的把鵝毛管里的軟筋抽了出來,再松松的塞進一小團線,線頭留一段很短的在外面,方便以后墨干了堵住的時候抽出來,鵝毛筆就算做好了。就在柜上拿了紙在那畫著,孫掌柜在一旁看得很是新奇,就問王況:“小東家你這是要畫什么,怎么用鵝毛畫?這柜上有現成的筆怎么不用哦?”

“孫爺爺,我這是準備做個東西,毛筆太粗,您也知道我沒以前沒學過字,用不來毛筆,就用鵝毛畫很好。”

孫掌柜見王況做的鵝毛筆畫出的線條果然很細,就很好奇,要了過去也試著用鵝毛筆寫幾個字,但他是握慣毛筆的人,握著鵝毛筆是怎么握怎么覺得別扭,寫了幾個字,趕快還給王況,“不好用,不好用,且寫出的字沒點鋒骨,實在難看。”王況笑笑也不解釋,畢竟這鵝毛筆在后世是西方人才習慣用的,而且也有利于寫那些不需要筆鋒的字母,但要拿來寫漢字,沒有一點硬筆書法的基本功,寫出來的字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他也沒想推廣這鵝毛筆,畢竟文化不同,用慣毛筆的人寫的字未必比用鵝毛筆慢多少,而且還有專門用來寫蠅頭小揩的細毛筆,所以鵝毛筆應該不會有什么市場。

畫好了圖,用嘴吹干后,王況就叫上正在堂前沒事干和食客胡吹的高三,一起奔打鐵鋪去了。

打鐵鋪掌柜的自然認得王況這個成天沒事在建安到處逛,而且是哪里人扎堆就往哪里湊的少年,知道王況想打的東西后卻有些為難,原因是一來他這里并沒有那么多的鐵,王況要打的保險箱有好幾百斤重,而他鋪里的鐵也只有百來斤,平時也只能打打農具什么的,二來唐時對鹽鐵的管制可是很嚴的,打鐵鋪每打出的一樣事物,官府都有備案,尤其是武器,只有身上有功名在身的人才能配劍,尋常大戶人家的護衛帶的武器也都有在官府存檔,并不是后世那些武俠小說描寫的那樣,隨便個什么人都可以帶著武器的。如今王況要打這么個怪模樣的箱子,打鐵師傅不知道該歸到什么物件上去,說是武器吧,肯定又不是,農具也談不上,廚房里用的鍋啊瓢什么的和它更是搭不上邊。

王況從來就沒有關心過這些事情,現在聽掌柜的一解釋,也愁了,怎么辦呢?旁邊高三也是個機靈人,捅了捅王況,低聲說到:“小東家,那林主簿。。。”

王況一聽大喜:“得,還是高三你聰明,我怎么就把這個給忘了呢。這樣吧,現在應該是州學快下學的時間,你去州學門口等著,見著林家小郎君,把他請到客棧來,就說富來客棧晚上有新吃食,想請林小郎君去品評品評。”

高三應了一聲撒腿就要跑,卻被王況一把拉住:“等等,你去了小郎君未必就認得你,你拿我這個牌牌去。”王況又從懷里掏出一塊銅牌,這塊銅牌和林荃淼身上那塊是一樣的,有了它,林荃淼應該會來。做個保險箱而已,又不是兵器,林荃淼應該能搞得定,再說了,如果就這么冒失的直接去找林主簿,之前又沒有任何的直接交集,指不定被人趕出來呢。還是曲線救國的好。至于打鐵鋪里鐵不夠也很好解決,相信只要林荃淼愿意幫忙,一句話的事情,那些書吏們還不屁顛屁顛的把事情辦好?

本來這事情其實用不著找林家,但這是個和林家進一步拉近關系的機會,王況當然不會放過,至于林家小娘子是不是也是穿越人士,暫時可以不考慮,自己打保險箱的事,只要自己不說,誰知道自己打的什么?更何況小娘子遠在長安,也應該不會知道這事情。就退一萬步來說,林家小娘子真是穿越來的,而且也聽到他打這么個箱子,但自己只要到時候搞個同樣的鐵箱來,掛上普通的鎖,擺在屋里,估計她也猜不到自己做了個保險箱不是?

既然暫時打不了保險箱,王況只能轉身回客棧去,路過肉鋪的時候,又被肉鋪掌柜的叫住了,現在全建安都叫王況為小東家了,這肉鋪掌柜也不例外,他拉住王況:“小東家,您看能不能回去和孫掌柜說說,我這還剩四只豚腳,怎么也賣不動,若是你們客棧要的話,我算半價賣你們如何?你看這實在是沒辦法了,一只豚賣一整天,也只能賺三五文錢,這四只豚腳要是賣不出去,那我這一天也就白辛苦了。”唐時一般人能吃上肉就已經和過年一樣了,所以買肉都是買膘肥的背肉或腿肉,什么骨頭啊豬腳啊基本沒人買的,在那時候人看來,豬腳骨頭多,占份量,買了不合算。

這也是王況平時總是笑瞇瞇的好說話,有人開他玩笑他也從來沒惱過,若要是換了富來客棧其他人,可沒那么好說話,現在富來客棧可不比得兩年前了,客棧眾人出門上街一個個都是紅光滿面,頭頂看天的了,雖然碰到文人學子和書吏衙役還是要低頭行禮讓路,但那些文人學子和書吏們見到客棧眾人也都是笑臉相加。什么?不笑臉相加的話又能怎樣?這不廢話么,大家個個都想吃到泥鰍芋子呢,就是吃到了也希望自己分量足些不是?平時搞好關系了,那就有機會比別人先吃到是不是?也可能會在自己缽里多發現幾條鰍子不是?什么?你說用手中的權力?這不瞎扯嘛?咱還沒無恥到這地步,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主簿的小郎君和富來客棧關系好著的嘛,人家林小郎君身上那可以打折的銅牌牌可是建安獨一份!誰知道他們什么關系呢,這人我可得罪不起。

王況看到四只豬腳,心里一動,想起自己的老爸來了,老爸平時不愛和他多說話,但老爸對他的關心卻是以行動來表示的,王況自己從小就愛吃豬腳,還是讀初中的時候,記得有一次王況和老爸鬧起了矛盾,連國慶節也沒過完就跑回縣城的中學去了,第二天老媽特地送了菜來縣城,掏出一大茶缸的豬腳說:“你阿哥(王況從小就管爸爸叫做阿哥,媽媽叫做阿姐)說你愛吃豬腳,昨晚特地燜到半夜的,都燜爛了。”從那時候起,王況就特別愛吃燜得爛爛的豬腳。
lp210723 發表於 2013-1-8 15:40
第二十九章 為了保險箱
“這樣吧,也不用我回去問了,掌柜的你幫我把豚腳上的毛給剃干凈來,再幫我破開兩半后,砍成寸許長的小節,回頭你送到客棧來就是,以后你的豚腳我們客棧都包了,都按我剛說的處理,價錢嘛,原來該是多少就多好好了,不過有一條,你送來的可都要給我處理干凈了。”王況想了想,決定還是把老爸做的豬腳味道搬到唐朝來,至于菜名,他早想好了,就叫阿哥豚腳,算是一種懷念吧。

“這能行么?”肉鋪掌柜有點猶豫,哪怕是整個建安認識王況的人幾乎都叫王況為小東家,但在肉鋪掌柜看來,那也只是富來客棧的東家疼喜這個王大郎而已,他說的話能做數嗎?

“行與不行你送去不就知道了?送去后若我不在,就說我說的就行,回頭我再跟我伯父說聲就是了,這點小事,我說的話還管用的。”王況見掌柜的還在憂郁,干脆從懷里掏出個木牌,“喏,你拿這木牌牌去就是了,不管真假,這牌牌算送你了。”王況現在懷里一般都會揣上幾塊木牌,就是可以換一壺酒吃的那種一次性的牌子,牌上有王況自己后世學篆刻時候慣有的暗記,用眼看是看不出來的,但用手一摸就感覺出來了,這個暗記客棧里只有孫掌柜和孫二知道,平時有來換酒的都是他們倆接待。曾經也有人貪圖一壺酒的便宜,請了木匠模仿著做了幾塊牌子,但一到客棧,孫二一接過牌子就立刻辨認出來了,他通常也不吭聲,而是依舊上一壺酒給那人,然后再悄聲告訴他這牌是假的,這樣一來保住了來人的臉面,不至于讓他下不來臺,所以來人也都會識趣地乖乖將酒錢補上。這都是王況讓孫二這么做的,和氣生財么,沒必要鬧得雙方不愉快,要換了孫二以前的做法,那就是直接大聲嚷嚷出來,最后的結果可能會是對方惱羞成怒,有壞心的甚至還會以后暗中使絆子,那就有違王況低調的本意了。

看見王況掏出木牌來,肉鋪掌柜眼睛馬上亮了起來,不管這小東家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自己絕對吃不了虧就是了,那手上可就趕快忙乎起來了,本來為了好賣,那豬腳就已經收拾的很干凈了,但他還是不放心,又用小片刀把豬腳都刮了一遍,然后才開始剁。

王況沒那工夫等,他還得趕快回客棧里等著林荃淼呢。但還得先去挑個燜豬腳用的砂鍋來,客棧廚房里也有砂鍋,但蓋都不很合縫,不趁王況的意,燜豬腳就得用能蓋的密密實實的砂鍋,這樣才能更好地入味,而且也很容易爛。他又拐到北門有賣雜貨的小鋪里,挑來挑去,十幾個砂鍋里總算給他湊出了一副還湊合的砂鍋來,為這又送出了個牌子,實在是那掌柜的看見王況挑來挑去臉色也不大好看。

回轉到客棧,林荃淼還沒來,但豬腳卻已經送來了,那肉鋪掌柜正坐在堂前美滋滋的吃酒呢,客棧里用木牌換的酒是只能在客棧吃的,不能沽回家去,肉鋪掌柜也就點了半斤鹵豚大腸和一碟拌菠菜,看見王況進來,趕快起身招呼:“小東家來吃一甌?還真沒得說,小東家說的竟是真的,往后我那肉鋪就不用每天發愁豚腳賣不出去了,謝謝小東家,您可是幫了我大忙啊。”

“呵呵,掌柜的您也別謝我,您賣豚腳,我們客棧需要食材,這不是正好兩便么?”王況笑笑,又指了指那碟鹵大腸:“怎么掌柜的在家沒吃怕啊?”王況說的是以前,富來客棧沒有開始賣鹵味之前,那肉鋪掌柜每天幾乎都要剩下整柜的大腸小腸,都是自己吃了。若換王況早就吃膩了。

“嘿嘿。”也許是平時豬下水吃多了的緣故,這肉鋪掌柜長得很胖。用肉乎乎的手撓撓脖子:“說也真怪啊,平時我在家真的是吃膩了這大腸的,有時候看見就怕了,這一到你們客棧啊,就聞到香味,喏,就是那來的。”又指指旁邊一個幾案,那里一個食客正咪著眼,一小口酒,一小口大腸的吃得津津有味,“我一看啊,竟然是豚腸,也怪啊,聞到那香味,就特別想吃了,就也叫了半斤來嘗嘗。沒想到,真的好吃,你們客棧有高人啊,尋常沒人吃的事物,到了你們客棧竟然成了招牌菜。”看到王況走過來,那掌柜趕快擺手:“小東家您可別過來,沒的污了您的鼻子,我這身上味重。”一般殺豬多了的人,身上總是有股子豬臊味的,在沒有有效的洗滌用品的情況下,很難洗去,所以這掌柜的才會這么說。

來到唐代后,王況總算理解了為什么唐時以胖為美,實在是漢亡以后,整個中原乃至閩地一直陷于戰亂中,很少有超過五十年的太平日子,人口嚴重不足,生產就更是跟不上,所以長期以來一般人家很少能吃飽的,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在這樣的情況下,胖就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你不缺吃的,也就反應了你的生活水平要高過一般人不是一點半點,當然要讓人羨慕了。看這肉鋪掌柜就知道了,也是高膽固醇的東西吃多了,胖得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肉都一抖一抖的。

王況的老爸本來就是在食品公司下屬食品站工作,就是靠的殺豬賣肉把王況供到了大學畢業,王況早已習慣了這種味道,所以也沒嫌棄,就直接席地坐在了肉鋪掌柜的旁邊,指指鹵腸:“味道不錯吧,這是祝嬸嬸的手藝,我是覺得這豚腳也可以鹵了吃,所以才找你定下來了,往后啊,若有什么不好賣的肉啊什么的,不妨也一并送來看看,興許我們能用得著不是?”旁邊孫二正好路過,就接過話茬:“是啊,陳廿你是不知道,我們小東家對吃可在行呢,說能吃的東西,經過廚房里幾位師傅一整治,還真的是好吃,所以你一說是小東家讓送來的,我們就收下了。”

“那我真得好好謝謝小東家,小東家往后想吃什么了,直接到我鋪上割了去就是,某姓陳,排行第二十,大家都叫我陳廿的,可當不起小東家的掌柜稱呼,不就是個賣肉的么。”

“那新吃食呢?在哪?”王況還想說些什么,就聽得門外咋咋呼呼的,一聽那聲音,不是林荃淼又是誰?他一聽說有新吃食,連家也沒回,下了學直接就往客棧趕了,人才到門口,就嚷嚷了起來。

這段時間,林荃淼在州學里可以說是獨領風騷,就因為他有個銅牌牌,加上又是林主簿的獨子,平時跟屁蟲就不少,得了銅牌牌后就更是了不得了。林荃淼平時待人尚可,不是那種紈绔子弟,所以現在就連原來不是很鳥他的幾個自負才學自命清高之人,如今對他也是恭敬有加,這讓林荃淼是倍有面子。這不,一見富來客棧來人請,得了,明兒個又有在同窗前顯擺一下的資本了,哪里還有不來的道理?所以在高三一說有新吃食呢,林荃淼就已經是拔腿就走了,根本不用什么木牌證實身份。這一路上,尋常在堂前跑堂的高三反倒要被林荃淼催促著“快走快走。”

林荃淼踏進堂前,一眼就看見王況坐在那,就也不管什么身份了,一屁股也坐在了王況身邊,這下把個陳廿嚇得趕忙起身:“小郎君這可折殺小人了,小人哪敢與小郎君同席,我小人這就挪地方。”

“不礙的,不礙的,用富來客棧的話怎么說來著?”林荃淼笑嘻嘻的問王況。對這個能把一向聰慧的小姑給難倒的王大郎,他可是印象頗佳,更何況聽自己阿爹調查后說銅牌牌的主意還是這個王大郎出的,所以見了王況那是倍感親切,雖然年齡差了許多,王況又不是個有功名在身的,但也沒什么影響。若是換做其他人,他雖然不至于冷臉相對,但也是愛理不理的,自己可是州上小有名氣的才子哦。

“來的都是客,富來客棧待客一視同仁。”王況笑著說到。

“正是正是,某既然來這客棧,就得遵守規矩不是?所以陳老頭你也就別拘束了,你吃你的,我自和王大郎聊我們自己的。”林荃淼拍拍桌子,忽然皺起眉頭:“什么怪味?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新吃食?這味道可也太難聞了。”敢情到這會他才聞到陳廿身上的味道。

看見陳廿漲紅了臉,兩手無措的在那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王況只得把林荃淼引到窗邊一個角落的案幾旁坐下,這才讓陳廿稍微安下心來,但這下就不敢多呆了,三口兩口趕快吃完,去柜上結了帳開溜了。

這時候高三才踏進門,兩手捶著腿,就見林荃淼已經和王況聊上了,趕忙過去恭維說:“小郎君好腳力,小人趕都趕不上。”

“哈哈,那是,別以為我們讀書人就是弱不驚風的,再說,有新吃食了,某還不得趕緊點,免得晚了趕不上趟。”

這邊孫二親自端了壺茶過來:“小郎君稍坐片刻,新吃食馬上就好,其實也不是什么新吃食,只是加了一味調料罷了,一會兒就給您端來。”

“哦?就加一味調料?那我倒真要嘗嘗,能讓你們說成是新吃食的,想來必定是大不同。”林荃淼一聽,大感興趣,他可是知道,若不是味道大不同的,富來客棧是絕對不會說成新吃食。

“呵呵,除了這個,倒還真有新吃食,小郎君您坐著,小子去廚房看看做得沒有。”王況忽然想起那豬腳可一算是新吃食了,只是現在做的話,還得近一個時辰才能做得,但是為了保險箱,恐怕還是要想辦法把林荃淼的饞蟲吊起來才行。

你道王況為什么對個辣椒這么上心,一定要做個保險箱?愛吃食的王況可是知道,幾百年后的西方或是美洲,就曾經為香草這種香料以及巧克力這個后世已經很普通的食品爆發過多次的戰爭,由此可見,辣椒雖小,但是給大唐帶來的飲食改變將會是巨大的,孫銘前和自己目前并沒有任何自保能里,就只能自己想辦法在前期做好保密工作,等到以后有大靠山了再做打算。而保險箱可不光光是存放辣椒籽這么個簡單作用,以后能用得上的地方還多著呢。

分割--

有書友質疑到保險箱問題,這是灰雀疏忽了,本來灰雀是本著無關緊要的東西帶過就是,現在看來行不通,以后灰雀會注意一定把細節交代清楚。

野外燒烤小技巧:現在很多人都喜歡自己去野外或自家庭院里燒烤喝啤酒,這里灰雀有個小招,就是在快烤得的食物上噴上啤酒,那味道絕對的正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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