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08
mk2258 發表於 2013-3-31 20:21
大明地師正文020又見神棍

  「吃飽了?」

  「飽了。

  「飽了還舔盤子幹什麼?」

  「誰舔了!……這麼多油,可惜了。」

  「沒吃飽就再來幾個菜。」

  「不用,哪能還要菜。」

  「要不,我讓小二去樓下叫份扁食?」

  「扁食……好像也不是特別好吃。」

  「……」

  在風捲殘雲般地消滅了六個菜一個湯之後,兄妹倆都吃不動了,坐在窗邊,懶洋洋地聊著天消食。蘇昊回憶了一下,好像整桌子菜自己只吃了三分之一,餘下三分之二都進了陸秀兒的肚子。這也是蘇昊有意讓著陸秀兒了,他畢竟在上一世是吃過無數好東西的,犯不著在這裡和一個可憐的小妹搶食。

  「哥,如果媽也能在這裡跟我們一起吃就好了。」陸秀兒開始想起楊根娣了,她一直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有點好東西都會想著與家人甚至朋友分享。剛才光顧著吃,也沒想太多,吃過之後,她有些負疚感,覺得這樣的好菜,應當等養母來城裡的時候再吃的。

  蘇昊道:「咱們先安頓下來,等收拾好了,我的差事也穩定了,就把媽接到城裡來住,到那時候,咱們吃更好的東西。」

  「哪能老是這樣吃啊,這一頓飯,也不知道3錢銀子夠不夠。」陸秀兒小聲地說道。

  這時,店小二笑吟吟地過來了,沒等說話先作揖,作完揖才問道:「二位客官,吃好了嗎?」

  「吃好了。」

  「可要沏壺茶水來?」

  「嗯,有什麼不要錢的茶,給沏一壺來。對了,再讓櫃上結下賬。」

  「賬已經算好了,您二位的酒菜一共是2錢7分銀子,還剩下30文錢。」店小二答道。

  「你辛苦了,這30文,就賞你了。」蘇昊大方地說道。在明朝,中國還有給服務人員付小費的優良傳統,看著這個店小二又敬業又聰明,蘇昊覺得不給點小費實在說不過去。

  「小的謝客官賞。」店小二喜出望外,尋常也有客人打賞小費的,但一下子賞30文錢的可不多見,他深深地為自己此前輕視蘇昊而感到慚愧了。

  店小二沏茶去了,陸秀兒有心就小費的事情和蘇昊討論一下,想了想,又懶得張嘴了。她知道,自己一說,哥哥肯定又是那一套說辭,什麼掙多少多少錢之類的,自己哪說得過他。既然改變不了什麼,她索性也就學著蘇昊的樣子,扭頭去看街景了。

  「二位有緣人,可要貧道為你們卜上一卦?」

  一個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來,兄妹倆回頭一看,不禁都樂了。站在他們桌邊一臉莊嚴之色,正在裝神弄鬼的道人,居然是個熟人,那就是此前在折桂鄉勘井位的風水師陳觀魚。

  「咦,這不是陳先生嗎?你怎麼改行當老道了?」蘇昊笑著問道。

  「呃,是蘇秀才和陸姑娘……」陳觀魚見對方是熟人,而且是曾經讓自己吃過癟的熟人,也不禁有些尷尬,他支吾道:「貧道沒有改行,貧道一向都是道人。」

  「你不是風水師嗎?怎麼不去勘風水,跑到酒樓來幫人算卦了。」蘇昊問道。

  提起此事,陳觀魚眼淚都快落下來了,他長嘆一聲,說道:「貧道落到這般田地,全託公子你所賜啊。」

  「嘿嘿,你別訛我好不好?是你自己學藝不精,怎麼怨到我頭上了?」蘇昊沒好氣地回答道。

  陳觀魚點點頭道:「的確,所以貧道並不怨恨公子。不過,你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這總是真的吧?」

  蘇昊笑道:「你還不至於到死的地步吧?」

  陳觀魚道:「雖尚未死,也離死不遠了。貧道這半天時間也沒掙到10文錢,再這樣下去,想得好死都不易啊。」

  「怎麼回事?」蘇昊見陳觀魚不像說笑的樣子,連忙說道:「你坐下說吧,出什麼事了?對了,你吃飯沒有?」

  陳觀魚在一側拉個凳子坐下,搖搖頭道:「貧道從早上起就粒米未進。」

  「小二!」蘇昊揚起手,向店小二招呼道:「給這位道長來碗麵條,多放點肉末。」

  小二應聲過來,先給蘇昊和陸秀兒倒上茶水,然後面有難色地問道:「這位道長的面錢……」

  「算我賬上。」蘇昊說道,他發現自己說完之後,小二的臉色更難看了,轉念一想,才明白小二擔心的是什麼。他笑道:「放心,先前賞你的錢就是你的了,道長的面錢我另結就是了。」

  「呵呵,客官哪裡話,我只是問問這位道長要的面是大碗還是小碗罷了。」店小二被蘇昊說中了心事,頗為難堪,連忙掩飾道。

  不一會,面就端上來了,不過是10文錢的事,蘇昊讓陸秀兒付了賬。

  陳觀魚道了一聲謝,拿起筷子便呼嚕呼嚕地開始吃麵。一碗麵不到一分鐘時間就下了肚,陳觀魚的臉上開始有了神采,又有點前些天在龍口村時那副神棍勁頭了。

  「蘇公子,陸姑娘,你們有所不知……」陳觀魚開始講述他的苦難經歷。

  原來,自從蘇昊指點的井位打出水之後,鄭春對於陳觀魚的態度就變得惡劣起來了。鄭春知道,雖然在蘇昊的幫助下,他能夠打出幾口好井,但此前打出那麼多廢井,未來在知縣面前肯定是要捱罵的,而這一切的根源,就在於陳觀魚的無能。

  李興從縣城回來的時候,帶來了韓文的口諭,說陳觀魚是個騙子,讓鄭春把他趕走。有了韓文的這句話,鄭春便有底氣了,他當即把陳觀魚找來,先是痛斥一番,然後讓衙役們把陳觀魚身上的錢財全部搶走,光給他留了一身道袍。鄭春還說,由於陳觀魚不懂勘輿之術,卻故意欺騙官府,造成了官府打井費用的嚴重浪費,責令陳觀魚賠償。

  陳觀魚本來只是一個不入流的風水師,平日裡也就是幫人看看風水、跳跳大神,掙點餬口的錢,哪有什麼積蓄可以賠償打井費用。鄭春不管這套,令人把陳觀魚趕走,並且揚言日後要繼續找他索賠。這賠償的說法,只是鄭春自己編出來的理由,有了這個理由,未來鄭春隨時都可以敲詐陳觀魚,陳觀魚就變成鄭春的提款機了。

  陳觀魚一大早就被鄭春趕出龍口村了,餓著肚子來到縣城。他也沒有什麼謀生的手段,餓極了,只好跑到飯館來幫人算命,其實飯館裡也沒什麼人會要找他算命,他只是以這個為藉口,藉機找點客人們剩下的殘羹冷炙來充充飢罷了。

  蘇昊是個與人為善的人,他與陳觀魚之間,並沒有什麼矛盾。雖然在一開始陳觀魚試圖把打不出水井的責任推到陸秀兒身上,但事後蘇昊也用自己的技術打了陳觀魚的臉,雙方算是扯平了。如今看到陳觀魚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落得到飯館裡來揀剩飯吃的境地,蘇昊心裡頗有些不忍,這也是他會請陳觀魚吃一碗麵條的原因。

  「陳先生,那下一步,你打算做些什麼呢?」蘇昊問道。

  陳觀魚道:「我身上的錢,都被鄭典吏收走了,我現在只能先琢磨著餬口的事情。龍口村的事情一傳開,以後請我勘輿風水的人估計也少了,我真是自作自受啊。對了,蘇公子,你怎麼有閒到縣城來了,而且還……」

  他沒有說下去,不過臉上的表情已經暗示出他的疑惑了。他在龍口村呆了這些天,這兩天也沒少關注蘇昊,自然知道蘇昊家的家境。現在看蘇昊帶著陸秀兒坐在這麼高檔的一座酒樓裡吃飯,而且坐的還是樓上的雅座,這其中當然是有奧妙的。陳觀魚靠算命、跳大神為業,察言觀色是他的看家本事。他見蘇昊是個熱心腸的人,便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厄運沒準能夠靠蘇昊來扭轉。

  「不瞞陳先生,我到縣城來,也是因為打井的事情。知縣大人聽說我有些勘井位的技能,便聘我到縣衙當差,負責全縣的打井事宜。」蘇昊答道。

  「負責全縣的打井!」陳觀魚當然能夠聽出這句話的意思,他吃驚地問道:「那小道斗膽打聽一下,知縣大人給了蘇公子什麼名份呢?」

  「工房師爺。」蘇昊道,這本來也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說出來又有何妨。

  「師爺?」陳觀魚心中翻騰起來,各種羨慕嫉妒恨交織在一起。尼瑪,我被弄得傾家蕩產,你卻搖身一變就成了師爺。雖然說師爺這個名份也是可大可小,但畢竟算是知縣的身邊人,面子、銀子都不會少的。

  一個念頭猛然闖進陳觀魚的腦袋,他站起身來,面向蘇昊,撲通一聲跪倒,口中念道:「小道陳觀魚,求蘇師爺收留,願為蘇師爺鞍前馬後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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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3-31 20:23
021收了個小弟

  陳觀魚打的是一手好算盤,他想到,自己現在的困境都是因蘇昊而起,至少在全縣打井的這段時間內,蘇昊會是知縣的紅人,如果蘇昊對自己有些什麼怨念,自己的命運就會慘不堪言。此外,就算蘇昊不與自己計較,鄭春可是已經給他戴了一個套子,隨時隨地都可以來勒索他。他如果不趕緊找個靠山,那麼起碼豐城這個地方他就別想再呆下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躲避並不是什麼好辦法,最好的辦法是以進為退,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自己放下面皮投奔蘇昊,願意給蘇昊當狗腿子,那麼,以蘇昊寬厚的為人,必定不會跟自己為難。而且,有蘇昊罩著,鄭春也無法再找他的麻煩了。陳觀魚對於官場的規則是非常瞭解的,他知道師爺這個位子表面看來不是什麼職務,但在縣衙裡的地位卻是高於普通差吏的。

  再說,看蘇昊能夠帶著妹妹下館子,而且一點磕絆都沒打,就請自己吃了一碗10文錢的麵條,可以想見蘇昊的收入是非常可觀的。投奔到蘇昊的名下,至少混個溫飽是不成問題的。至於說蘇昊會不會收留自己,陳觀魚非常有把握,他相信自己身上有蘇昊需要的東西,他是一定能夠說服蘇昊的。

  陳觀魚這個動作,把蘇昊和陸秀兒都嚇了一大跳。看著陳觀魚滿臉虔誠的樣子,蘇昊抬抬手道:「陳先生,起來說話吧,地上涼……」

  陳觀魚呼嚕一下就重新坐回凳子上去了,不過,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鬆懈。他說道:「小道豈敢得蘇師爺如此尊稱,蘇師爺稱小道一句小魚就罷了。」

  撲哧一聲,陸秀兒在旁邊捂著嘴笑開了。陳觀魚好歹也是奔四的歲數了,一臉的褶子和麻子,用蘇昊的話說,像喀斯特地形似的,他在蘇昊面前自稱是「小魚」,這實在是太惡搞了。

  「好吧,我就稱你一聲觀魚兄吧,不過,你也別一口一個師爺地稱我,你叫我的名字即可。」蘇昊說道,前世裡他在單位上也是管過一幫人的,對於當領導並沒有什麼陌生感。陳觀魚既然願意投奔,收不收留他且是兩說,但至少蘇昊不會覺得不自在。

  「叫我觀魚就好。」陳觀魚順竿子往下爬,「至於蘇公子這邊,初晉師爺之位,如果下人口口聲聲稱呼公子為師爺,也的確顯得公子有些張狂。更何況,縣衙裡的正牌師爺是方師爺,公子自己用些謙稱也是韜光養晦之道。」

  陳觀魚真不愧是個神棍,一下子就把稱謂的問題上升到理論高度了。蘇昊點點頭,認同了陳觀魚的分析,然後問道:「觀魚……唉,算了,我還是稱你老陳吧。老陳啊,你說願意為我鞍前馬後,那麼你有什麼能耐呢?」

  「我什麼都會啊!」陳觀魚拍著胸脯說道,看到蘇昊眼睛裡透出的揶揄之色,他又連忙改口道:「呃……除了勘井位這事,有點拿不準之外。」

  「你以往都是幹什麼的?」蘇昊換了個問法。

  陳觀魚急於要請蘇昊收留,自然不會隱瞞什麼,他掰著手指頭向蘇昊介紹道:「我會看風水,會算卦,懂得做法事,會煉丹,會畫符,會做法事……」

  蘇昊笑了:「觀魚老道,你會的這些,都是瞎忽悠。我下一步的差事是替知縣去打井,你說你會的這些東西,與打井有關嗎?」

  「當然有關!」陳觀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轉頭看了一圈,然後用手指著旁邊牆上的一幅山水畫,對蘇昊說道:「蘇公子請看,若使這圖上有此兩處均可打井出水,公子會選哪一處呢?」

  蘇昊不解陳觀魚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說道:「兩處都可以吧?」

  陳觀魚得意地笑道:「公子差矣,這兩處對於公子而言,並無二致。但對於講究風水的人來說,差別可就大了。前一處事關地脈,若使公子選擇此處打井,必致村民抗拒。而這後一處,則是無關之處,在此打井並無妨礙。」

  「哦,原來如此。」蘇昊聽明白陳觀魚的意思了,心裡不由得對陳觀魚生出了幾分欣賞。

  在古代,人們是很講究風水的,如果在別人的風水寶地上動土,往往會引發爭議,甚至產生械鬥都有可能。陳觀魚的意思,就是提醒蘇昊,打井不光是要看地下有沒有水,還要看看這個井位會不會觸犯村民的風水。而看風水的這種事情,那就是陳觀魚所擅長的了。

  蘇昊前世倒也學過一些風水術,不過是作為對古代文化的研究而學的,並不像陳觀魚所學這樣實用。如此說來,陳觀魚對於蘇昊來說,還真是有點用處的。

  看到蘇昊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陳觀魚信心倍增,繼續說道:「再問蘇公子,如果你勘出的井位,都在地脈之上,打井必然招來村民的反對,你待如何應對?」

  蘇昊乾脆地搖搖頭道:「我不知道,請觀魚兄指教。」

  「豈敢豈敢。」陳觀魚得意並不忘形,他說道:「依小道的愚見,打井是當今第一大事,斷不可因為一些小事而荒廢。如果合適的井位與村民心目中的風水寶地相沖撞,那就要有人去告訴村民們,其實這打井恰恰是有助於風水。」

  「哈哈,你的意思是說,編一套說辭去讓村民們接受,是這個意思嗎?」蘇昊笑道,他是個智商極高的人,陳觀魚稍稍提點一下,他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陳觀魚的方法其實也很簡單,反正風水之說,全在乎風水先生的兩張嘴皮,只要能夠說出點道理,村民們自然也就相信了。比如在風水寶地上打井,傳統的觀點是認為這會破壞風水,但你如果說有助於風水,別人沒準還哭著喊著求你打井呢。

  像這種信口雌黃的事情,蘇昊即便會做,也沒興趣去做,有那工夫,他還不如去研究一下地殼結構呢。如果陳觀魚老神棍能夠幹這樣的事情,那麼把他帶在身邊,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口舌之苦。下鄉去工作,各種事情都可能遇到,有一個神棍在旁邊幫著忽悠忽悠,對自己應當是非常有利的。

  「好,老陳,那咱們就這樣定了,你就跟著我幹吧。」蘇昊大手一揮,便把陳觀魚收到麾下了。他這個新晉的工房師爺雖然只是一個臨時工,但也需要有自己的班底,沒有幾個踏實幫自己幹活的小弟,一個光桿司令到下面去是會被人踩死的。

  「謝公子收留。」陳觀魚喜形於色。

  蘇昊道:「老陳,這樣吧,你的事情,我明天去向知縣說一聲,在折桂鄉的事情,充其量算是無心之過,就不必追究了。鄭春那邊,我也會打個招呼,他不敢動你的。」

  「多謝公子。」陳觀魚一塊石頭落了地,頓覺自己的決策是無比英明。

  「未來一段時間,你就跟著我到各鄉去辦差。勘測井位的事情,我自會去辦,鄉里涉及到百姓的事情,你多多留意,把各種苗頭撲滅在萌芽狀態,明白嗎?」

  「小道明白。」

  「這有2錢銀子,你先拿著用,以後給你的薪水多少,看你的能耐而定,你看如何。」

  「小道不敢和公子談價錢,只要有口飯吃就足夠了。」

  「嗯,這些事就以後再說吧。對了,老陳,你在縣城可有住處?」

  「有,小道平常住在西門的清都觀,那裡的觀主是先師的朋友,所以在觀裡給小道留了一個房間。」

  「嗯,好吧。我要等明天到縣衙和方師爺以及工房的吏役們談過之後,才能定下下一步的安排。事情定下來之後,我會叫人到清都觀去找你。」

  「明白。」陳觀魚點頭稱唯,聽蘇昊說完了,他才反過來問道:「公子在縣城裡,可安排好了住處?」

  蘇昊道:「還沒有呢,我打算吃完飯以後,和我妹妹一起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出租宅院的。」

  「哈哈,公子這又用得著小道了,要論在這豐城縣城裡的事情,小道可是全都清楚。公子要租房,小道盡可幫你找到,保證又幹淨、又闊氣,價錢還便宜。」陳觀魚誇下了海口。

  蘇昊啞然失笑,他和陸秀兒都是鄉下人,對這城裡的事情還真是搞不清楚,如果貿然去租房子,沒準就被人坑了。有了陳觀魚這樣一個成天在市面上混生活的神棍,這事還真的簡單了許多。

  「那就拜託老陳了。」蘇昊向陳觀魚拱了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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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3-31 20:23
022安居

  作為投靠蘇昊之後辦的第一件事,陳觀魚自然是百倍用心。他讓蘇昊和陸秀兒找個茶館先喝著茶,自己則飛跑著去打聽誰家有合適的房子出租。

  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陳觀魚就樂呵呵地跑回來了,對蘇昊說道:「蘇公子真是有福之人,如有神助。我剛找人打聽誰家有房出租,就聽說一個在豐城做了好幾年生意的徽商打算回家養老,想把房子賣掉,或者租出去。他那處房子是在南門邊,臨著東閣湖,風景極好,正合適公子這樣的雅人。那房子我剛剛去看過了,三間兩進的樓房,後面還有一個半畝大小的花園,公子可有意否?」

  「聽起來挺不錯的樣子啊。」蘇昊微笑道,「來,老陳,你辛苦了,先坐下喝口茶,說說這房子什麼價錢。」

  陳觀魚對於蘇昊的這種領導風範頗為受用,他點頭稱謝,喝了口茶,然後說道:「他這處房子,想賣500兩,如果租的話,一年是10兩。我跟他說了半天,他答應落2成的價錢,如果買的話,是400兩,如果租,一年是8兩。」

  「400兩?」蘇昊一時有些心動,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心裡也是充滿著買房的欲-望的。用後世的話來說,租來的房,能算是家嗎?400兩銀子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但他不過是見了知縣一眼,就得了20兩的賞銀,未來如果把他的能耐充分施展出來,掙400兩銀子應當也不算是太難的事情吧?

  不過,明朝也有一點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這麼貴的房子,還沒法做按揭。蘇昊既然拿不出這麼多的現錢,那麼就只能考慮租房這一條路了。

  「老陳,400兩這個價錢倒不算貴,不過,我現在手頭錢不太湊手,所以只能先考慮租下來吧。一年8兩銀子的租金,是一次付呢,還是按月付呢?」蘇昊問道。

  陳觀魚道:「這個我倒是和那房主商量了一下,他說至少得半年一付。他打算回家養老了,還有幾個子侄在周圍幾個縣做生意,他們可以過來收租錢。」

  蘇昊點了點頭,看來,這個陳觀魚辦這種事情還的確是挺稱職的,他能夠找到房源,還能和房主侃價,甚至於連支付方式這樣的問題都考慮到了。未來再觀察觀察,如果此人的人品可靠的話,留在手邊當個管家倒是挺不錯的。

  「走,秀兒,看看咱們的新家去。」蘇昊站起身來,往桌上扔了幾個銅板,作為茶錢,然後便帶上陸秀兒,跟著陳觀魚向著南門方向走去。

  豐城縣城也不算太大,三個人走了大概五六分鐘時間就來到了陳觀魚說的那處房子前。

  這是一處典型的江南民居,房子共有兩層,磚木結構,牆刷得雪白,窗戶是雕花的格子,屋簷高挑,看起來頗為壯觀,蘇昊一眼就看上這處房子了。

  房主是個富態的安徽老頭,穿著寶藍色的綢布衫褲,頭上戴著逍遙巾,見到蘇昊,他拱拱手施了個禮,說道:「可是這位公子要租老朽的房子?」

  沒等蘇昊說什麼,陳觀魚先上前說道:「老黃,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蘇公子,知縣老爺已經聘他當工房師爺了,他也是有官身的人呢。」

  「哦,小民拜見官爺。」那黃老頭假惺惺地做勢要拜。蘇昊趕緊把他攔住了,自己這個師爺還真算不上是什麼官爺,讓一個半大老頭拜自己,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黃老客氣了,學生不過是臨時幫知縣大人做點事罷了,豈敢自稱官家。」蘇昊說道。

  大家虛情假意地客氣了一番,黃老頭便領著蘇昊等人進屋看房子了。這處房子正如陳觀魚所說,是三間兩進的格局,樓下前面一進的明間是正間,兩旁是臥室;後進的明間是客廳,兩邊也是臥室。在前後進之間,有一個天井。通往樓上的木樓梯很巧妙地佈置在走廊邊,大家倒也沒有上樓去看,黃老頭介紹說,樓上還有五間房子,可以安排給女眷們居住。

  從客廳再往後走,繞過一個影壁,有一個半畝多大的花園,花園裡有一個小小的水池,岸邊有假山石,四處種著花草樹木。在這盛夏時節,花兒開得很豔,還有一股櫛子花的甜香,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花園的圍牆上有一個小門,走出去就到了湖邊,景色也是非常不錯的。

  「怎麼樣?」全部看完之後,蘇昊對陸秀兒問道。

  陸秀兒把嘴湊到蘇昊耳邊,小聲說道:「這房子真好……就是太貴了。」

  「呵呵,一年8兩銀子,真不算貴了。」蘇昊也低聲地向陸秀兒說道,他不太瞭解城裡租房的一般行情,但以後世的經驗來說,租一套五六百平米、帶私家花園的房子,一年七八千塊錢的租金,實在是便宜得很了。

  「怎麼樣,蘇公子,這房子你還算滿意吧?」陳觀魚笑呵呵地問道。

  蘇昊點點頭:「不錯,老陳,多謝你了。」

  「只要蘇公子滿意就好。」陳觀魚高興地說道。

  接下來,就是辦各種手續,雙方寫下租房協議,各自簽名畫押,還要請牙行的人來做保、這些事情陳觀魚都熟門熟路,不用蘇昊操心。黃老頭收下蘇昊付出的4兩銀子之後,便把鑰匙之類的東西都交給了蘇昊,這幢房子從此就歸蘇昊使用了。

  黃老頭在豐城還有其他的住處,這處房子因為要出租,所以屋子裡的生活用品早已搬走了,只留了一些光溜溜的傢俱。黃老頭離開後,陳觀魚便張羅著要去幫蘇昊買日常用品,被蘇昊婉言謝絕了,這些事情,他是打算讓陸秀兒去辦的。

  「這房子真的就歸咱們用了?太好了!」

  打發走陳觀魚之後,陸秀兒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開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察看著這套房子。她自己看不夠,還非要拉著蘇昊一起不可,於是蘇昊只好陪著她樓上樓下來回遛了七八圈,只到兩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方才作罷。

  「我說秀兒,你能先去燒點水來喝嗎?」蘇昊坐在正屋的太師椅上,像個當家的大老爺一樣對陸秀兒發號施令。

  「沒有鍋,怎麼燒?」陸秀兒答道。

  「買去啊。」蘇昊把兜裡剩下的四兩多銀子和一些找零的銅錢都掏出來,擱在桌上,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負責管這個家了,這些錢起碼要管咱們倆兩個月的生活。」

  「我不會管錢。」陸秀兒把兩隻手背在身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哥,咱們什麼時候讓媽過來呀?」

  蘇昊道:「怎麼也得個把兩個月吧,等這邊穩定下來再說。家裡那些田,起碼也得收了這季才能佃出去,我估計媽要進城來住,還得過些日子。明天我託個人給她帶個口信回去,她如果想來,隨時也就來了。」

  「媽一個人在家裡,種得了這麼多田嗎?」陸秀兒道,「要不,我也回去吧,你一個人在這邊就好了。」

  蘇昊道:「家裡的田肯定是要請別人種的,我跟小虎已經說好了,讓他幫忙找些短工,媽在家就負責盯著那些短工就行了,累不著的。至於你,這段時間得在這幫我,最起碼,家裡得有人給我做飯吧?」

  「嗯……」陸秀兒想了想,似乎也的確是這麼回事,這麼大一套房子,總不能讓蘇昊一個人住在裡面吧。

  討論完畢之後,兄妹二人便出門採購各種生活用品去了,草蓆、夾被、鍋碗瓢盆、喝水的杯子、掃地的苕帚,此外,還有柴米油鹽等等。依著陸秀兒的想法,有些東西是家裡有的,改天讓蘇小虎幫忙運過來即可。但蘇昊覺得,反正也沒多少錢的東西,也該換新的了。家裡的被褥之類,都是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如今既然要建一個新家,當然就一併更換過來了。

  二人在街上轉了一個下午,最後僱了小推車把買到的東西送回家,蘇昊一算賬,又花出去一兩多銀子。看著迅速癟下去的錢袋子,蘇昊長吁短嘆:錢到用時方恨少啊,看來,自己確實得想辦法去弄錢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8 21:30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4-1 08:47
正文023下馬威

  在縣城的第一個夜晚,蘇昊和陸秀兒都睡得非常踏實,主要是白天太過於勞累了。

  儘管一幢大宅子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住,但蘇昊也沒想過要去做點兒童不宜的事情,畢竟他們兩個人的確都還算兒童。

  次日清晨,陸秀兒早早地起來,做好了早飯,然後叫醒蘇昊起來洗漱用餐。吃過早飯之後,蘇昊便前往縣衙去點卯,陸秀兒則在家裡擦擦洗洗。這麼大的房子,光打掃衛生就是一個不小的工程了。

  蘇昊來到縣衙門口,看門的衙役早已經聽說他的事情了,問清他的名字之後,便紛紛向他施禮問安:「蘇師爺,早啊。」

  「兄弟們早!」蘇昊揮揮手,頗有一些領導範兒。

  「師爺一會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儘管來傳小人們。」衙役的班頭似乎隨便地說了一句。

  「有什麼事?」蘇昊詫異地看著班頭,班頭卻只是神祕地笑笑,不吭聲了。

  蘇昊搞不清縣衙裡會有什麼貓膩,存著一份以不變應萬變之心,走進了縣衙。他先來到大堂看了一眼,看到知縣還沒有升堂,只有幾個衙役在那擦拭桌椅。蘇昊問清了工房的所在,便徑直往工房去了。作為分管工房的師爺,那裡才是他正經的辦公場所。

  「你找誰啊?」

  蘇昊走進工房廨舍時,看到裡面坐了七八名吏役,正在聊著什麼。見蘇昊進來,為首的一名吏員沒好氣地盤問了一聲。

  「我不找誰。」蘇昊淡淡一笑,答道。

  「不找人你到工房來幹什麼?」那名吏員繼續問道。

  蘇昊道:「本人蘇昊,蒙知縣大人垂青,聘為工房師爺,分管工房事務,請問哪位是工房書吏戴奇?」

  其實蘇昊不用問也知道,剛才盤問他的那名吏員便是戴奇了,因為工房只有一名書吏,其他的都是打雜的衙役。蘇昊頭一天已經和方孟縉說好,定於今天早上在工房商議打井的事情,戴奇就算昨天沒有見過蘇昊,今天見了,多少也應當能夠猜出來。他裝出一副渾然無知的樣子,對蘇昊加以盤問,其中流露出來的敵意,蘇昊如果感覺不到,那就真的是讀書讀傻了。

  「我就是戴奇。」那吏員應道,不過,他並沒有站起來向蘇昊行禮的意思,而是皺著眉頭道:「你就是蘇昊蘇師爺?我看著怎麼不像啊。師爺有長成你這個樣子的嗎?」

  看到戴奇開始發難,其他的衙役們也跟著起鬨了:

  「沒錯,小秀才,你不是聽人說新來了個蘇師爺,就跑來假冒吧?」

  「秀才,你鬍子都沒長齊呢,就敢冒充師爺?」

  「對啊,這工房的事情,哪能輪到一個孩子來做主。」

  「……」

  眾人一起說著,一邊擠眉弄眼,同時把桌椅弄出各種聲音,這分明就是想看蘇昊的笑話了。

  戴奇在昨天聽方孟縉通知說新來了一個分管工房的師爺,當時就急眼了。他當然不敢向方孟縉發飆,當著方孟縉的面,他連聲地表示一定會服從新師爺的領導,好好做好當下打井的這件大事。然而,回到工房之後,他越想越惱火,心裡把這個素未謀面的蘇昊罵了個天昏地暗。

  正如方孟縉此前向蘇昊說過了,工房是分管全縣大小工程的部門,經手的錢糧很多,隨便哪個地方做點手腳,一年弄上幾十兩銀子都是很容易的,甚至可以說這就算是非常廉潔了。戴奇作為工房書吏,每年從工程中能夠弄到百十兩銀子,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工房的事務具有一些專業特性,韓文和方孟縉對此都不是太熟悉,所以對工房的事情也不敢管得太嚴,對戴奇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樣一來,工房就成了戴奇的個人小天地。這樣一個既能掙錢、又沒人管的**王國,突然空降下來一個師爺,這種事情要多噁心有多噁心了,戴奇哪能容忍。

  於是,他便糾集手下的衙役們,準備給蘇昊一個下馬威了。以戴奇的想法,最好的結果就是能夠把蘇昊氣哭或者嚇哭,讓他跑去向知縣辭職,這樣戴奇在工房的既得利益就不會受到損害了。即便這個結果達不到,他至少也要讓蘇昊明白工房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地方,不要試圖對工房的事務插手太多。

  戴奇敢於這樣做的一個原因,在於方孟縉曾告訴他,蘇昊的年齡只有17歲,而且是一個鄉下來的秀才,家境也頗為一般。在戴奇看來,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秀才,閱歷是絕對無法與他這樣的官場老手相比的,面對著所有人聯合起來的抵制,蘇昊唯有舉手投降這一種選擇。

  可惜,戴奇的如意算盤打斷了地方,在他面前的這個蘇昊,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窮秀才了,而是一個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的穿越者。看著戴奇等人的表演,蘇昊把手交叉在胸前,微微地笑了。

  「秀才,你笑什麼?」

  一個名叫吳達的衙役終於忍不住了,對蘇昊問道。戴奇和其他衙役也被蘇昊的平靜表情給弄懵了,起鬨聲音漸漸小了,大家一齊看著蘇昊,想知道他如何應答。

  「你們累不累?」蘇昊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七八個大老爺們,敢做不敢當,裝傻充楞,就為了對付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你們不覺得丟人?」

  「秀才,你說什麼呢,什麼叫裝傻,誰裝傻了。」戴奇狡辯道。這種起鬨架秧子的事情,最怕的就是對手不在乎,他們鬧得這樣凶,在蘇昊眼裡只不過當成耍猴一般,大家的臉上還真有點掛不住了。

  「別鬧騰了!」蘇昊乾脆利索地打斷了戴奇的話,他走到戴奇面前,指了指戴奇屁股底下的位子,說道:「起來,這是我的位子。」

  戴奇儘管對蘇昊心存蔑視,但對於師爺這樣一個職位,還是有些顧忌的,否則也不至於找齊自己手下的衙役來一起發難。如今見蘇昊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戴奇沒來由地感覺到了一種壓力,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等到感覺出自己的失態,再想坐下去,已經來不及了。

  蘇昊一屁股坐在工房的正座上,看著戴奇和各位衙役,淡淡地說道:「一群糊塗蟲,死到臨頭了還玩這種心眼。我是來救你們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蘇師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先前說話的那個吳達怯生生地發問了,他是所有衙役裡最沉不住氣的一個,蘇昊如此拿腔作勢,就是為了瓦解像吳達這樣的膽小衙役的鬥志。

  蘇昊問道:「作為工房的書吏和衙役,你們知道當前全省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打井!」好幾個衙役同時答道,戴奇在一旁想制止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整個場面被蘇昊引導過去了。

  「沒錯,就是打井。」蘇昊讚道,「打井抗旱,不止是知縣大人的旨意,更是知府、布政使、巡撫大人的旨意,這是全省的基本大計。全省上下,均以能打出水井為榮,以打出廢井為恥;以所作所為有利於打井為榮,以妨礙打井事業為恥;以爭當打井先進個人為榮,以成為打井失敗分子為恥。所有這些,你們都聽說過嗎?」

  這一番三榮三恥的論調一扔出來,所有的人都拚命搖頭,慢說他們沒聽說過,就是知縣韓文都不曾聽過這樣的說法。

  蘇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告訴別人一些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政策層面的事情,就能讓別人覺得自己是有來頭的人,從而產生出一種莫名的敬畏感。現在工房裡的情況就是如此,一幫吏役已經完全被蘇昊的大話給震住了,還以為蘇昊頭一天晚上是和巡撫在一起稱兄道弟的。

  「到目前為止,本縣打井的成績是平均每四口井能夠有一口出水,成功率是25%。這個成績在全省來看,是處於中下游水平的。也許大家會覺得,中下游畢竟還不是最末……」說到這,蘇昊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但是!」

  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得滾圓,等著聽蘇昊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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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2
024迸發王八之氣

  「但是,大家想過沒有,我們是什麼縣?豐城!豐城縣在整個江西省,是排名最靠前的大縣,無論是上繳的錢糧,還是地方上的治安,在全省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想想,如果在打井這件事情上,我們落在全省的中下游,知縣大人的臉面何在?」

  蘇昊揮舞著手臂,開始激情演講,包括戴奇在內的所有吏役都被他給套進去了,神情貫注,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知縣大人丟了面子,大家覺得,他會把這口氣發到誰的頭上?這件事和吏房有關嗎?」

  眾人搖頭。

  「和戶房有關嗎?」

  眾人繼續搖頭。

  「有禮房、兵房、刑房有關嗎?」

  眾人還是搖頭。

  「和工房有關嗎?」

  眾人下意識地再次搖頭,搖了兩下,才覺得不對,又紛紛轉為點頭。這一搖一點之間,大家的腦袋都有點暈,更想不清楚蘇昊的話裡是不是有什麼破綻了。

  「對了,大家有這種危機意識就好!」蘇昊及時對大家的正確反應給予了肯定,這是忽悠人的基本技巧,「大家想想,知縣大人如果要找咱們的麻煩,會很困難嗎?戴奇,你組織工程的時候虛報支出,中飽私囊,你以為知縣大人不知道嗎?」

  「我沒有!」戴奇下意識地予以申辯。

  蘇昊才懶得跟他糾纏,他其實並沒有戴奇貪汙的證據,只是從方孟縉此前的提點以及自己的經驗出發,認定戴奇絕對不會那麼幹淨的。他本是虛張聲勢嚇唬人,所以必須是一劍封喉,絕不補刀。他不去看戴奇漲得通紅的老臉,而是轉向那幫衙役,說道:「你們買材料的時候找商家要回扣的事情,你們以為知縣大人沒接到過舉報嗎?」

  「小的不敢……」衙役們也都慌亂起來了,這種事誰沒幹過?再說,這回扣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家商家非要塞給自己,自己不收也顯得不夠親民不是?

  「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知縣大人早就知道大家搞的這些名堂,但他老人家體貼大家生活困難,沒有予以追究,這是大人對大家的關懷,也是為了鼓勵大家努力工作。但是!」蘇昊又來了一個神轉折,「如果大家得了好處而不能為知縣大人分憂,反而讓大人在同僚面前蒙羞,你們以為縣衙的監房只是給百姓住的嗎?」

  「求師爺救我等一命。」吳達的膝蓋是最軟的,被蘇昊這樣一嚇唬,他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師爺,小人被稀飯迷了心竅,還請師爺恕罪。」

  一個小團體的崩潰,總是由最脆弱的環節開始的。但只要有一個人開了頭,其他的人就挺不住了。看到吳達給蘇昊下跪,其他的衙役們一個接一個地也都跪下了。戴奇見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心中暗歎一聲,也跟在衙役們後面跪了下來。

  「大家起來吧。」蘇昊穩穩地坐在主座上,向眾人抬了抬手。這個時候架子一定要端住,如果得意洋洋地趕緊去扶眾人起來,那麼剛剛裝出來的威風就會蕩然無存了,大家腦子一清醒,沒準就會回過味來,知道蘇昊是在嚇唬人。

  「各位能夠在縣衙得個差使,都不容易,一家人都指著大家的這些薪俸過日子,如果因為辦不好差,丟了差使,全家人都得去喝風,是不是這樣?」蘇昊苦口婆心地說道。

  「師爺說得對。」眾人答道。

  「但是呢,打井這種事情,過去你們都沒有做過,所以心有餘而力不足,想做好卻找不著門道,所以大家也都著急,是不是這樣?」

  「正是如此,師爺說得太對了。」

  「所以!知縣大人委託本人來工房指導工作,就是要幫助大家,提高打井的成功率。大家有沒有聽說過,我在折桂鄉指點了5個井位,每個井位都打出了好水井。」

  「戴書吏,是這樣嗎?」衙役們有些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紛紛向戴奇求證。

  在事實面前,戴奇自然是不能否認的,他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表示蘇昊說的是實情。這一來,衙役們看蘇昊的眼神可就完全不同了,五口井,每口都能出水,這簡直就是逆天的事情啊。工房的這些衙役都是到下面去指揮過打井的,深知尋找井位的難度,如果蘇昊有這樣的能耐,那麼當一個分管工房的師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了。

  面對著眾人崇拜的目光,蘇昊微微一笑,說道:「這都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我既然當了這個工房師爺,那麼各位就都是我的同僚,我自然會幫大家做出成績,讓大家得到知縣大人的褒獎。打井是眼前最大的事情,我希望大家在這些天裡,同心同德,一起把這件差使辦好。至於日後,等空閒下來,我還會給咱們工房另找一些掙錢的營生,我保證讓大家掙到的錢,比以往偷雞摸狗弄到的錢要多出10倍。」

  「10倍!」眾人都被蘇昊的大話給震驚了。工房是個有油水的地方,即便是普通的衙役,一年上下其手,也能弄個十幾兩銀子的外快。如果像蘇昊說的,能夠有多出10倍的收入,而且還不違法,那可真是一件美妙無比的事情啊。

  但是,眾人更多的還是一份懷疑。打井這事,是蘇昊已經幹成功的,大家也無話可說了。但要說一個秀才居然能夠找到一些掙錢的營生,讓每個人都掙到10倍的銀子,整個工房十幾號人,差不多一年能夠弄到上千兩的銀子,這實在有些吹得過大了。如果蘇昊真有這個本事,他至於穿一件帶補丁的襴衫來縣衙上班嗎?

  蘇昊看出了大家的懷疑,他問道:「咱們工房裡,誰是當過泥匠的?」

  工房相當於縣裡的工業局和城鄉建設局,在明朝,政府主導的工業不多,倒是各種建築工程比較多,所以工房裡的吏役有好幾個都是泥瓦匠、石匠、木匠出身。聽到蘇昊的問話,有兩名衙役舉起了手,說道:「小人過去當過泥匠。」

  蘇昊看到舉手的人中有一個正是剛才最先向自己下跪的,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吳達。」吳達回答道。

  「哦,吳達,你會打灶嗎?」

  「回師爺,我過去就是灶博士,在這縣城裡,數我的手藝最好。」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蘇昊心中暗喜,他繼續問道:「那好,吳達,我問你,你打的灶,一個四口之家,一年要用多少柴草?」

  這個問題可難不住吳達,他答道:「如果是燒稻草的話,一個四口之家,一年差不多要用3000斤。」

  「3000斤稻草,就是30擔,差不多是9錢銀子,是不是?」

  「差不多吧,有時候柴草的價錢還要更貴一些。」

  「如果一口灶,一年能夠省柴一半,只燒1500斤稻草,你覺得這口灶能值多少錢?」

  「這不可能!」吳達斷然道,「四口之家,1500斤稻草根本不夠用,什麼樣的灶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家在折桂鄉龍口村,前兩天我就在村裡打了幾口灶,每口灶都能比過去省柴一半以上,四口之家,1500斤稻草完全夠用。」

  「師爺此話當真?」吳達的眼睛閃閃發亮,他當衙役不夠稱職,但作為一名曾經的灶博士,他對於技術有著狂熱的興趣。

  「等有空的時候,我親手打一眼灶給你看,你就相信了。」蘇昊說道,「吳達,我問你,如果我們以工房的名義在全縣推廣這種灶,一口灶收2錢銀子,你覺得百姓願意接受嗎?」

  「如果省柴的效果真如師爺所言,我想百姓會接受的。」吳達說道。

  這筆賬,過去蘇昊曾經和母親楊根娣在一起算過,得出的結論是省柴灶一年能夠替農家省下3錢以上銀子的柴草。最關鍵的是,一個省柴灶至少能夠用上十幾二十年,這樣省下來的柴草價值可就非常可觀了。花2錢銀子打一口能夠持續省錢的灶,對於ig明的人家來說,絕對是一個合算的事情。而那些一時目光短淺的人家,在其他人家的示範作用下,也會跟著學樣的。

  蘇昊在村子裡幫人打灶,只能是還還人情,不敢收大家的錢。但如果把這個技術拿到工房來,以政府的名義推廣省柴灶,一口灶收2錢銀子,百姓估計還會覺得是惠民工程呢。

  「師爺的意思是說,你願意向小人傳授這門手藝?」吳達半信半疑地問道。

  蘇昊笑道:「有錢大家一起掙嘛,本師爺博覽群書,像這樣的手藝數不勝數,拿幾樣出來幫著大家一起發財,有何不可?再說,我有秀才功名,現在又還年輕,難道會一輩子在這豐城縣衙裡混嗎?」

  「當然不會,師爺這樣的大才,必定是能中進士的人,豈能呆在我們這座小廟裡。」眾人一齊恭維道。

  蘇昊站起身,走到戴奇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戴,我如果想搶你這個書吏的位置,早就搶走了。你放心,我只是來鍍鍍金的,

  這個工房,什麼時候都是你的天地。我能幫你跨過眼前這個坎,你難道還敵友不分嗎?」

  被蘇昊的王八之氣一薰,戴奇也挺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向著眼前這位年輕秀才跪倒,稱道:「戴奇眼拙,感謝師爺大人大量,不和小人計較,戴奇願為師爺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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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2
025知縣的胡蘿蔔

  「蘇昊,好手段啊,不錯,不錯。」方孟縉一邊用茶杯蓋撥著茶杯裡飄浮的茶葉,一邊笑呵呵地對蘇昊說道。

  他們此時正在縣衙的二堂裡議事,韓文和方孟縉分別坐在上首的兩個位置上,蘇昊一個人坐在下首。在頭一天,蘇昊來面試的時候,方孟縉是陪著他坐在下首的,把韓文的位置凸顯出來。現在蘇昊也成了體制中人,方孟縉也就不再假裝低調了,而是與韓文並排坐著。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向蘇昊傳達一種信息,那就是他方孟縉才是縣衙裡的大師爺,是韓文所倚重的人。蘇昊雖然也是師爺,但屬於小師爺,地位是遠低於方孟縉的。

  早上蘇昊在工房收服戴奇等人,這個消息迅速地由工房裡的某衙役報告給了方孟縉,方孟縉又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韓文。等蘇昊安排完工房的工作,前來向韓文和方孟縉報告的時候,兩個人都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他,讓他好生覺得不自在。

  「韓大人,方師爺,學生只是為了便於做事,才不得不向工房的差役們許下了種種諾言,二位請放心,學生斷不會拿原則去做交易的。」蘇昊連忙向兩位領導表明自己的態度。

  韓文擺擺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縣既然委派你主管工房事務,就是相信你,你覺得怎麼做有利,就放手去做吧。」

  方孟縉也笑道:「蘇昊,我和大人原來還擔心你太年輕,對付不了戴奇那幫老油子,現在看來,倒是我們看走眼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大人和師爺謬讚了,學生感謝大人和師爺的信任。」蘇昊說道。他心裡明白,這兩個人嘴上說的,不過是個態度而已,如果真的對自己完全信任,何至於專門派人監督自己的動向,而且還根本不避諱自己。他一進來,方孟縉就把他在工房做的事情給點出來了,這其實就是一種ig示,這是告訴蘇昊,在這個縣衙裡,沒有什麼事是瞞得過他方孟縉的。

  不過,對於這樣的ig示,蘇昊也談不上有什麼反感,他反正沒打算搞歪門邪道,自然也就不在乎別人監視自己了。他還沒有想好在明朝如何發展,但至少有一點他是想明白了的,那就是沒必要在這樣一個小小的縣城裡通過不法手段去發財致富。

  「大人,師爺,我剛才已經在工房給眾人開過會了。下一步,我打算留兩個人在工房值守,負責調撥材料,協調人員。餘下的衙役都隨我下鄉去,協助打井。」蘇昊直入主題。

  方孟縉道:「這個安排不錯,馬上就是田地裡大量用水的時節,打井一事刻不容緩。不過,這勘井位之法,只有你一人能夠做好,讓這些衙役們跟你下去,能做什麼呢?」

  蘇昊苦笑道:「這也就是聊勝於無的意思吧。勘井位需要對周邊的地形地貌進行勘測,全面分析地質構造,才能保證井位選擇無誤。我一個人要想跑遍所有的地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的想法是,讓衙役們按我說的辦法去記錄各鄉村的地貌,我依據大家報上來的材料先進行一次粗選,然後再到最有可能儲水的地方去實地勘測,這樣就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了。」

  「你說聊勝於無,是指什麼呢?」韓文問道。

  蘇昊道:「我剛才和衙役們聊了一下,我原本以為,工房的衙役怎麼也得懂點工程技術,誰知,他們只是有點手藝,一多半的人都不識字。其中文化最高的要數戴奇,但說到算學一道,他也是隻有記記賬的本事。我剛才嘗試著教他們畫現場的地圖,很多人連拿筆的姿勢都不對,要培養到勉強能用的程度,估計我也得吐血三升才夠。」

  「衙役們當然是不識字的。」韓文對於這一點並不驚訝,「平日裡他們能夠連猜帶蒙看懂個牌票,就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學的夷人的格物之道,ig妙無比,又豈是這些蠢人能夠領會的?」

  「這就是學生的無奈之處了。」蘇昊嘆道。

  方孟縉想了想,問道:「蘇昊,你有沒有想過到書院裡去找幾個學生來幫你呢?」

  「書院?」蘇昊眼前一亮,對啊,民間的文盲率高,但書院裡的學生還是有文化的啊。儘管當年的學生並不學自然科學,但有文化底子,現學現賣也來得及。蘇昊需要自己的助手們做的事情,其實在後世都是由地質隊裡的普通工人來完成的,對數理化的要求並不高。

  「師爺,這書院裡的學生,我能支使得動嗎?」蘇昊高興之後,又有些疑慮了。

  他沒有在書院讀過書,不過倒是曾經多次進城來向書院的教諭和訓導討教過學問上的事情,因此也和書院的學生們打過交道。據他的印象,書院的學生眼高過頂,對於像他這樣的鄉下窮秀才一向是不太看得起的。在明朝讀書人的眼裡,打井這種事情,屬於匠人的事情,現在他要動員一批讀書人去幫忙,這些人願意嗎?

  方孟縉道:「讀書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點道理,我想書院裡的生員們還是懂的。再說,這些生員也都是本縣子弟,家裡同樣受乾旱之苦,打井一事也是為他們自家謀福利,他們不至於拒絕。如果真有那不在乎父老鄉親死活的腐儒,知縣大人在此,先記下他們的姓名,待到分配鄉試名額之時,哼哼……」

  蘇昊先寒了一個,俗話說,民不與官鬥,這話真是一點不錯啊。縣衙要徵用書院裡的學生,從理論上說,學生是可以拒絕的,但縣衙要對付這些不給面子的學生,辦法實在是太多了。方孟縉說的,是指把這樣的學生掛上黑名單,不給他們鄉試的名額

  拽妃很腹黑燃文

  ,這可是對於生員們來說最可怕的威脅了。

  明朝的科舉制度中,鄉試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這個環節是有名額限制的,一般是按本省所取舉人數的30倍計算,再分配到各個府縣。豐城縣的縣學中有三四百名生員,每次參加鄉試的名額只有三四十個,相當於10個人中間才能有一個人能夠獲得名額。方孟縉聲稱要把參加打井的事情與名額分配掛起鉤來,這一招可是夠狠的。

  方孟縉剛說完,韓文又補充了一句:「對於幫助縣衙打井有功的,蘇昊,你也可以造一個名冊報上來,以後分配名額之時,這些人可以優先,這也算是本縣對他們的一點點獎勵吧。」

  高,真是高,參加的有獎,不參加的受罰,而且都是拿生員們的命根子來作為籌碼,胡蘿蔔加上大棒,不怕這幫秀才不低頭。蘇昊在心裡暗暗佩服,他想起一事,便笑著問道:「韓大人,那如果學生此番打井,果能奏效,這個獎勵是不是也可以算上學生一個名字呢?」

  「那還用說?」韓文咧嘴笑道:「如果你果真能夠像在折桂鄉那樣,每勘必中,我必將把你列為豐城打井的第一功臣。今年來不及了,明年我會把你補為縣學的廩生,待到你學業有成,能夠參加鄉試之時,你的名額是完全能夠保證的。」

  「學生謝過大人。」蘇昊連忙給韓文施禮道謝,韓文給他的這個承諾,可實在是太有用了。他雖然對於科舉制度頗為不屑,但要想在明朝混出點名堂,估計最終還是得走走這個過場的。他考秀才的時候,只是勉強過關,未能得到秀才中最高的廩生待遇,只是一個附生而已。像他這樣的附生,要想獲得鄉試資格是很難的,但現在韓文替他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

  方孟縉接著韓文的話說道:「蘇昊,雖然有大人的這個承諾,但你自己的文章功底也還是很重要的。否則,就算知縣大人給了你機會,你的文章過不去,也是無用,是不是?你在縣試時候的文章,老夫昨天找出來看過了,恕老夫直言,文章中頗有一些值得商榷之處啊。」

  蘇昊窘了,自己的前身水平的確不怎麼樣,書是讀得挺多的,但沒什麼靈氣,方孟縉說他寫的文章頗有值得商榷之處,說白了就是指他的文章狗屁不通。如果以這樣的文章去參加鄉試,那基本上就是白白浪費一個名額了。

  「學生明白,待此間事了,學生定會好好攻書。」蘇昊說道。

  方孟縉撫著下頦的幾根鬍子說道:「老夫雖然倦於功名,但對於科舉文章一道,倒也有些心得。未來蘇昊你如果在文章方面有些什麼疑惑,可以來找老夫,老夫或許能夠與你指點一二。」

  「多謝師爺。」蘇昊又忙著向方孟縉施禮。

  「好吧,此事來日再議。當下,打井之事更為重要,事不宜遲,我這就帶你去龍光書院。書院新來的教諭吳之誠是個老夫子,可是不太好說話的。」方孟縉站起身來說道。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8 21:50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4-4 06:26
大明地師·026龍光書院

  豐城的縣學名叫龍光書院,位於縣衙以東,靠近東門的地方。

  書院早在宋代就已經頗具規模了,據考證,書院中的文廟建於南宋紹興1就是公元這座文廟一直保存到21世紀仍然矗立不倒,不過,在某個特殊年代裡,它曾被改造成豐城中學的學生宿舍,廟頂的琉璃瓦也被揭走蓋了豐城中學的廁所,這就是後話了。

  書院得名龍光,這兩個字也是很有來歷的。初唐才子王勃撰的《滕王閣序物華天寶,龍光鬥之墟」一句,其中的龍光,便是指代豐城。

  相傳在西晉年間,重臣張華夜觀天象,注意到斗牛之間常有紫氣閃現,豫章人雷煥告訴他說,這是地下的寶劍所散發出來的龍光,來自於一個名叫豐城的地方。張華遂補雷煥為豐城縣令,雷煥上任後,果然在縣衙的監室下掘出一個石函,內藏雙劍,一名龍泉,一名太阿。這便是龍光鬥這一典故的來歷。

  歲月荏苒傳說已經無從考證,但在龍光書院裡,有一小亭,名喚劍匣亭。亭中供著一塊四五尺長、上有凹槽的大麻石,據說那就是當年雷煥挖出來的石函,兩把寶劍就是藏在那凹槽之中的。

  龍光書院佔地近百畝,一進門就是前面說的那座宋代文廟,文廟兩旁有左廡、右廡、設衣亭、規戒堂等,再往後是六經樓,也就是當年的圖書館了。講堂位於文廟的東邊,再往裡,還有讀書室和會膳堂等建築,與後世的一座小規模學院也差不多少了。

  書院內綠樹成蔭、百花飄香,倒的確是一個修心養好去處,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才子能夠有閒情逸致來體驗這美好的環境了。

  蘇昊到龍光書院來過的次數不少,從前書院的教諭叫顧可耕,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夫子。蘇昊每次過來向他請教,他總能給蘇昊一些指點,不過,鑑於蘇昊的天資平平,這種指點能夠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

  顧可耕在年初的時候離開了,那之後蘇昊也沒再來過書院,所以並不認識方孟縉所說的新任教諭吳之誠。據方孟縉對蘇昊介紹說,這個吳之誠是個非常博學的大儒,只是學問大了,脾氣也大,據說對於他看不上的人,是從來都不客氣的,書院裡有不少腦子跟不上的學生屢屢被他訓得狗血淋頭。

  方孟縉、蘇昊二人離開縣衙,步行十分鐘來到了書院。方孟縉是書院的常客,守門的雜役見到他,連忙行禮,告訴方孟縉說吳之誠此時正在講堂給學生們講課,讓方孟縉和蘇昊二人先到左廡去休息一下。

  「不必了,吳先生的課,一向是絕倫的,有此機會,我豈能不去旁聽。」

  方孟縉說著,便帶領蘇昊往講堂而去。來到講堂門外,便聽見屋裡有人在鏗鏘有力地講解著文章之道。方孟縉不敢打擾,便拉著蘇昊站在窗外聽課,一邊聽,一邊還小聲地稱讚著。

  蘇昊也側著耳朵聽吳之誠講課,從一個明朝秀才的角度來看,吳之誠的課的確講得挺的,旁徵博引,一段段聖賢文章信手拈來,毫無生硬的感覺。但如今這個蘇昊對於這樣的東西已經沒有太多興趣了,在他看來,一個道理是真是假,是好是壞,並不取決於古聖先賢如何說,那種連放個屁都要去論證一下「子曰」的事情,除了浪費時間,沒有任何價值。

  「窗外可有雅客?」吳之誠在屋裡講得正來勁,忽然見到窗外人影晃動,便高喊了一聲。

  方孟縉呵呵笑著,走到門邊,向吳之誠施禮道:「是方某聞得日謙先生高論,不禁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攪擾了先生講課,恕罪,恕罪。」

  「哈哈,是吾輝兄大駕光臨,真是令鄙書院蓬蓽生輝啊,快請進來吧。」吳之誠熱情地邀請著方孟縉。吳之誠的字叫r孟縉的字叫吾輝,這二人都是讀書人,為了體現相互之間的親密關係,便互相以對方的表字相稱了。

  當年的課堂,也沒什麼教學紀律一說,老師高興了,就多給大家講幾句,不高興了,就讓大家自己背書,沒準還揪幾個倒黴蛋起來打打板子,總之,一切都是老師說了算。吳之誠是個有才學也有脾氣的人,對於他看不上的人,他根本就不會允許對方進入自己的課堂,而方孟縉屬於有些才學,讓吳之誠覺得比較投緣的一個,所以吳之誠也不管正在上著課,就把他請進教室裡來了。

  方孟縉本來就是要跟學生談話的,所以也沒有拒絕,拉著蘇昊便走進了教室。。

  吳之誠招呼方孟縉二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後旁若無人地對方孟縉問道:「吾輝兄,今天怎麼得空到書院來看看了?」

  蘇昊覺得挺好笑,這好端端正上著課的時候,吳之誠居然就能夠在教室裡接待客人,而且還高談闊論,也不知道學生們是什麼想法。他偷眼看了看下面的學生,發現學生們面se如常,一個個拿著書坐在座位上默讀,估計像這樣的情形已經出現過不止一次了。

  方孟縉用手指了指下面的學生,對吳之誠說道:「方某這次到書院來,是想向日謙先生借些弟子幫忙的。」

  衙有緊急的文書要製作嗎?」吳之誠問道。

  方孟縉搖搖頭道:「不是文書的事情,而是當下全縣最緊要的事情,打井。」

  吳之誠道:「打井?吾輝兄,你不是來消遣吳某的吧?你讓我的學生去打井?」

  方孟縉道:「方某豈敢消遣日謙先生,我向你借學生,並非去挖井,而是幫著我們這位蘇昊小哥勘測井位先生,我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蘇昊,是知縣韓大人新聘的工房師爺,是專門負責打井一事的。」

  「工房師爺?」吳之誠上下打量著蘇昊,「我只聽說過錢穀師爺、刑名師爺,什麼時候出來個工房師爺了?還有,這位蘇小師爺好像是秀才出身吧,不知是哪裡的秀才啊?」

  「回吳先生,學生家住折桂鄉龍口村,是本縣去年考取的秀才。」蘇昊站起身來向吳之誠行弟子禮。

  吳之誠用傲慢的口吻繼續問道:「去年的秀才,為什麼沒進書院攻讀啊?」

  「回先生,學生是本縣秀才的最末一名,沒資格進書院。」蘇昊依然是客客氣氣地答道,說到最末一名時,他沒有絲毫慚愧的神為在他心裡,覺得這種考試的名次,實在沒什麼值得在意的。

  聽到蘇昊與吳之誠的對話,尤其是聽到蘇昊說自己是最末一名,下面的不少學生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有些學生甚至還很誇張地發出「哈哈」的聲音,以示對蘇昊的蔑視。

  「最末一名的秀才,也算不錯了。」吳之誠說道,話雖這樣說,但當他回頭對方孟縉說話時,味道就完全不同了:「吾輝兄,韓大人就算著急打井一事,也不可病重亂投醫吧?本縣也不乏博學之士,為何讓一末流秀才來擔此重任啊?」

  先生慎言。」方孟縉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這是當著蘇昊的面打臉啊,就算你吳之誠有本事,好歹也要有點風度好不好?當著一個17歲的孩子,你跟人家較什麼勁?

  先生,蘇昊雖然年幼,詩書方面也還有些欠缺,但在打井一事上,卻還是有些獨特造詣的。他曾得一佛郎機傳教士指導,粗通夷人的格物之道折桂鄉曾勘測五個井位,皆打出好井,韓大人正是因為這個,才聘他當了工房師爺。」方孟縉連忙把蘇昊的光榮事蹟向吳之誠說了一遍。

  吳之誠聞聽此言,看了看蘇昊,見對方臉上波瀾不驚,當下有些惱火,他對方孟縉說道:「這打井一事,我大明學問也未必就弱於佛郎機學問,想那佛郎機不過是蕞爾小國,飲毛茹血之輩,能有什麼格物之道?說不定,是某些人碰巧猜中了幾個井位,然後歸於什麼夷人學說。吾輝兄,你是飽學之士,斷不可被妄言所惑啊。」

  如果不是知道吳之誠的脾氣,方孟縉當即就想暴走了。自己和韓文是考校過蘇昊的能耐的,你吳之誠憑什麼在這裡說三道四。他扭頭看看蘇昊,見蘇昊臉上帶著微笑,似乎有些譏諷之念一動,說道:「蘇昊,對吳先生所言,你作何辯解啊?」

  方孟縉見識過蘇昊收拾工房那些吏役的手段,此時見蘇昊對吳之誠的挑釁並不著急,認定蘇昊必定有反擊的手段蘇昊推了出來。蘇昊如果能夠折服吳之誠,當然是最爽快的事情。萬一蘇昊與吳之誠爭執不下,自己再做調解也不遲。

  蘇昊明白方孟縉的意思,他再次站起身來,對吳之誠行了個禮,說道:「吳先生所言甚是,學生本來也只是一個末流的秀才,豈敢在大儒面前張狂?學生欠聞吳先生博古通今,才高八斗,這次隨方師爺到書院來,其實是想向吳先生討教一些問題的。」

  吳之誠冷冷地說道:「要向我討教問題,起碼你要拿出一些才學,證明你值得我指點吧?蘇昊,你覺得你有能讓我願意教你的才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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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4-4 06:27
大明地師·027線性規劃

  蘇昊平靜地答道:「學生只是久聞吳先生的才學,但對於吳先生何等學問並不知情,所以也無法說出自己是否有能夠讓吳先生看得上的學識。學生想向吳先生請教一個問題,吳先生只需說你會或者不會即可,不耽誤你的時間,你看如何?」

  坐在下面的學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蘇昊和吳之誠,蘇昊這話,聽起來客客氣氣,但其中卻深藏著銳利的鋒芒。蘇昊的要求很簡單:我出一道題給你做,你只需要說會或者不會就行。作為一名考秀才僅考了最後一名的小年輕,對博學的大儒說這種話,簡直就是**裸的挑釁了。

  「如果我會,你當如何。如果我不會,你又當如何?」吳之誠忍著氣問道。人家一個年輕人能夠在自己的貶損之下從容淡定,自己如果被人家一句話就激得跳起來,豈不是先栽了?念及此處,他決定先不爆發。

  蘇昊道:「如果先生會,那學生立即掩面而走,因為這是學生唯一覺得能夠拿出來請先生過目的才學。如果先生不會……」

  「那我馬上辭去教諭之職,回家閉門讀書,不再誤人子弟。」吳之誠被蘇昊逼到牆角了,不得不放出狠話。他心想,蘇昊的問題如果是有關堂堂正正的學問,那麼他沒理由不懂。如果蘇昊非要找個冷門偏門的題來考他,想必方孟縉也痛斥蘇昊無恥的,所以他不必有這方面的擔心。

  蘇昊道:「這倒不必,術業有專攻,吳先生偶遇不懂的東西,也是正常的。學生只是希望能得到一個向吳先生請教的機會而已。」

  「不必多嘴,你說你的問題吧。」吳之誠道。

  蘇昊道:「這個問題是我們工房在工程中遇到的問題件竹器,每件需寸和竹竿各一。現有1丈長竹若干,問如何下料,可使長竹用量最少,最少有幾何?」

  「這……」

  蘇昊的問題一說完,滿屋子的人臉se都變了,這個問題聽起來非常清楚,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樣的題,是他們根本解決不了的。

  1丈的長竹,可以裁成的,餘下的部分裁成寸的,這樣會餘3寸的竹頭;換種裁法,可以裁成的,寸的,寸的,這樣正好不浪費。問題在於,需要的數量是三種尺寸各這就要使各種裁法相互組合。至於如何組合才是最優的,在眾人心目中,除了一根一根去試驗之外,並無更好的辦法。

  很顯然,蘇昊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並不是讓吳之誠去用試驗方法來解的,偏偏吳之誠還不知道如何求解。你要說這個問題屬於冷門偏門吧,好像也說不過去,類似於這樣的問題生活中是完全可能碰上的。

  農曆四月中旬的天氣,別人都熱得冒汗,吳之誠卻覺得背心上全是冷汗。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大儒,最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被別人在學問上問倒了。吳之誠這輩子倒不是沒有過被別人問倒的時候,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樣,明明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但自己連一點門道都摸不著。

  「蘇昊,這是一個算學的問題,我卻記不起哪本書上有口訣可用。你出了這個題,莫非你能夠解出來?」方孟縉從身邊吳之誠的喘氣聲中,能夠聽出他正處於尷尬之中,便打破沉默,向蘇昊發問了。方孟縉沒有與蘇昊賭什麼東西,他來發問,是非常合適的。

  蘇昊在出題的時候,就沒指望吳之誠能夠做出來,要知道,這可是一個線劃的問題,超前於這個時代好幾百年了。即便是在西方劃問題的提出,也是在之後,即在19世紀初的時候。最早提出這個問題的,是著名的法國數學家傅利葉,但以傳利葉的水平,竟然也找不出一個好的解決方案,而是要等到又過了年紀50年代的時候,才有了相應的算法。

  蘇昊拿這樣的題來考吳之誠,說穿了就是拿金手指來欺負古人。話又說回來,穿越眾不用金手指,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穿越來的嗎?

  看到吳之誠老臉漲得通紅的樣子,蘇昊微微一笑,對方孟縉說道:「方師爺,我大明學問中並無解此題之法,然夷人有矩陣之術,可解此題。」

  「蘇小哥可會此術?」方孟縉問道。

  「略通一二。」蘇昊毫不客氣地說道。

  方孟縉道:「那就請蘇小哥給我等演示一下,如何?」

  「遵命。」蘇昊斂襟拱手,然後對學生們問道:「哪位兄臺可借小弟幾張白紙。」

  「我這有!」

  「用我的!」

  幾個學生爭著把紙遞了過去,蘇昊稱了聲謝,把紙接過來。又有學生取出筆墨給蘇昊,蘇昊擺擺手,從袖筒裡掏出幾截炭頭,笑道:「慚愧,小弟做算學的時候,習慣用此物為筆。」

  這不是廢話嗎,誰也不可能拿著毛筆去解矩陣題。蘇昊拿著簡易的炭筆,開始在紙上寫起式子來了,眾人一齊圍過來觀看。吳之誠雖然抹不開面子,但也想知道蘇昊是用什麼樣的方法來解這種問題的,所以也站在一旁看著。

  「蘇小哥,你寫的這個,是夷人的計數法吧?」方孟縉看蘇昊寫出來的一串阿拉伯數字,忍不住問道。

  「正是。」蘇昊道,「這種計數法,叫作阿拉伯數字,其實是天竺人發明的,經天方人傳到佛郎機。我們說的天方,在佛郎機語裡就叫阿拉伯。其實阿拉伯數字在南宋的時候就已經傳入中國了,只是沒有人使用而已。」

  「這也是你從佛郎機人那裡學來的?」方孟縉問道。

  「是的,我見過的那個佛郎機傳教士,見識頗為廣博,跟我講了不少。」

  蘇昊嘴裡說著話,手上還在不斷地寫著式子。他用的是單純形法解線劃問題,這個方法步驟挺麻煩,但只涉及簡單的加減乘除,算起來倒也挺快。不一會,蘇昊就把最終的式子列出來了,他指著結果對眾人說道:

  「大家來看,這就是演算的結果。我們設4尺的竹竿為甲,的為乙,的為丙。

  取長竹2為可得4取長竹4為可得4取長竹6為丙,可得6丙;取長竹甲得

  上述合計需費長竹可得甲各是為最省方法。」

  眾人面面相覷,作為書院的學生,他們平時也要學一些算術的,這在書院裡被稱為數藝,包括方田、慄布、差分、少廣、商功、均輸、盈朒、方程、勾股等內容。有自覺數藝學得不錯的學生馬上開始對蘇昊算出來的數字進行驗算了,其結果當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至於說長竹是不是最優的結果,大家無法驗證,但當他們自己嘗試著用其他組合方法來裁切的時候,得出來的值都大於129。

  兄,你看蘇昊的這個結果……」方孟縉扭頭看著吳之誠,徵詢著他的意見。

  吳之誠作為一個大儒,在數藝方面也是頗有一些造詣的。蘇昊用單純形法解決這個規劃問題,他站在一旁細細觀看,隱隱悟出了一些道道,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覺得震驚。要知道,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甚至從來沒有想過的全新領域,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奇妙的算法,能夠把一個如此困難的問題,用簡單的加加減減就解決出來了。

  「蘇公子,老夫坐井觀天,忘了學無止境的古訓,實在是慚愧莫名。先前老夫對蘇公子頗有不敬之辭,還請公子見諒。蘇公子,請受老夫一拜。」

  吳之誠心高氣傲,但同時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一旦悟到了自己的過錯,他馬上就能承認,而且不忌諱當著全體學生的面,向蘇昊這樣的年輕人道歉。

  蘇昊見吳之誠如此謙恭,哪裡敢受他的大禮,連忙躬身還禮,說道:「吳先生折煞學生了,學生不過是學了一些夷人的奇巧豈能與先生的大才學相比。」

  「蘇公子,老夫對你這夷人的數藝之法很是羨慕,不知蘇公子可願將其法授予老夫?」吳之誠道完歉,立馬就厚著臉皮要向蘇昊學藝了。這也就是他這種老知識分子的了,朝聞道,夕死可也,看到自己不懂的東西,他連等待幾天的耐心都沒有了。

  蘇昊道:「先生有問,學生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吳先生,當下不是講授這數藝之法的時候,打井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學生斗膽想請先生借一些弟子給我,助我一臂之力。」

  「好說,好說。」吳之誠點頭不迭,他走上講臺,看著整個講堂裡的學生,大聲說道:「各位生員,今有蘇昊公子受知縣韓大人委派,負責全縣打井事務。蘇公子yu在我書院之中聘生員若干,助其勘測井位。諸位有誰願意參加的?」

  話音未落,只見滿屋子的學生齊刷刷地舉起了右手,如同一片森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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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4-4 06:27
大明地師·028改之

  知識的魅力是無窮的,看到蘇昊亮出來的數學知識,書院裡的學生們都折服了。聽說蘇昊要找助手,大家自然是爭先恐後地報名,都希望能夠從蘇昊手裡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學生中自然也有那種一心只想著科舉的人,但他們看到吳之誠向蘇昊行大禮,知道要想得到吳之誠的青睞,就必須支持蘇昊的事情,哪怕是象徵表示一下支持也行。

  就這樣,整個書院的學生無一例外,都舉手報名了。

  師爺,這人好像有點多了。」蘇昊先前還擔心沒人報名,現在看到報名的人這麼多,又開始犯愁了。

  方孟縉道:「無妨,人多了才有篩選的餘地,你要選人當助手,總得有些條件吧?」

  確。」蘇昊點點頭道:「首先一點,參加的人身體要好,在野外工作,如果體質太差,肯定是堅持不下去的。第二,數藝方面多少要有些功底,徹底沒有數藝天賦的人,最好提前退出。第三嘛……那就只能等培訓之後再來進行篩選了。」

  吳之誠叫來書院的訓導樑夢雷和蔣煉,讓他們按著蘇昊提出的標準對生員們先進行一次篩選。這些生員中,體質虛弱的佔了一半左右,這些人慢說去野外打井,就是在城裡多走幾步都會腳疼,這樣的人自然是要被淘汰掉的。

  接下來,就是考數藝,把那些兩位數乘法都會算錯的人剔除出去,結果又劃掉了一大批。等到樑夢雷和蔣煉二人把餘下的生員名單交過來時,蘇昊看到上面只剩下不到20個人了。

  「就這些?」蘇昊苦著臉問道,這真是喜憂兩重天,剛才他還嫌人數太多,誰知隨便一篩,就剩下這麼幾個了。

  「這都是按蘇師爺的要求篩出來的,還有幾個倒是符合條件,不過他們說家裡有老人孩子生病之類的事情,分身無術,所以我們也給剔除了。」樑夢雷解釋道。

  這種咒家人生病的遁法,蘇昊在前世就很熟悉了。他知道,這些人肯定是不想參加打井的事情,但又不敢公開拒絕,所以才編出了這樣的瞎話。不過,把他們剔除掉也好,不情不願的人,如果勉強拉進來,未來只會成為團隊的不穩定因素。

  「這樣吧,請這十幾位生員下午開始,就到縣衙去報道,我要給他們和工房的衙役們一起上課,講授地質勘測的基本原理。培訓完之後,我還要進行考試,如果考試不合格的,也不能參加這個工程。」蘇昊交代道。

  當天中午的午飯是在書院的膳堂吃的,吳之誠請的客。不過這位老夫子很是摳門,桌上只有一葷兩素的三個菜,也沒有酒水啥的,老夫子還美其名曰:寒夜客來茶當酒,據說這是很雅的事情。

  飯桌上,大家談論得最多的,當然就是蘇昊所說的佛郎機學問,其實也就是西方科學了。吳之誠、方孟縉、樑夢雷、蔣煉等人,都是很有些學問的人,雖然因為科舉制度的指揮棒使他們的聰明才智主要用在了詩書上面,但在接受新鮮事物方面,他們還是有足夠的敏感。

  蘇昊也不避諱什麼,把西方的科學理論體系完整地向幾位學者介紹了一遍,他前世是一個地質學家,搞地質的人,物理、化學、數學、地理、天文等等學科都要涉獵,所以他在介紹這些領域的知識時,能夠侃侃而談,有條有理,讓幾位學者聽得如醉如痴。

  「蘇小哥,你說你只是跟那佛郎機傳教士學了幾天,如何能夠學得如此多的學問?依老朽看來,光是你說的這矩陣一道,沒有幾個月的苦功,是斷然無法理會的。」方孟縉終於拋出了他一直在疑惑的一個問題。

  蘇昊道:「其實那傳教士只是把一些知識填鴨式地教給了我,我呢,也就是囫圇吞棗地學了。在那之後,我自己又花了很長時間進行琢磨推演,這才領悟了一些事情。」

  「原來如此。」方孟縉點了點頭,「那說明蘇小哥也是聰明過人,否則何以能夠自己領會得如此透徹。」

  吳之誠沉默了一會,說道:「聽蘇公子這一席話,老夫感慨萬千啊。老夫自七歲開蒙,至今已經有四十餘載,自以為已經博覽群書,可以為他人傳道授業。聽過蘇公子的這些話,老夫才知道自己所學,不過是滄海一粟,此前種種狂妄,實在是可笑之極。方師爺,煩你向韓知縣告會一聲,老夫打算辭去教職,歸隱田園了。」

  先生何出此言?」方孟縉一驚,「適才蘇昊與你賭賽,不過是年輕人不懂事,你何苦放在心上。蘇昊,你還不快向日謙先生道歉?」

  從吳之誠當面向蘇昊道歉開始,蘇昊就已經對這位老先生有另外的看法了。有才學之人,定然是恃才放曠的,吳之誠此前對蘇昊不屑,其實不過就是一個牛人的牛脾氣而已,實在不能說有什麼惡意。如今聽到吳之誠又提起歸隱的事情,他連忙站起身來,對吳之誠行禮道:「吳先生,學生剛才放肆了,賭賽一事,還請吳先生不要計較為好。」

  「非也,非也。」吳之誠淡淡一笑道,「我豈會為了幾句氣話而辭職歸隱,我只是覺得,蘇公子所說的夷人學說,值得我輩深入鑽研。老夫是想歸隱之後,潛心研究這些學說,希望能夠一窺門徑。」

  「僅僅為了這個,也不必非要歸隱吧?」蘇昊道,「吳先生對西學感興趣,等學生忙完此間的事情,常來書院與吳先生深入切磋就是了。吳先生有如此大才學,如果歸隱田園,豈不是我豐城學子的損失?」

  「蘇公子此話當真?」吳之誠的眼睛亮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蘇昊,逼他表態。

  壞了,被這老狐狸給誆了,蘇昊心中暗自叫苦。沒準這個吳老夫子根本就沒打算歸什麼隱,不過是用這種方法來秀秀悲情,讓自己心甘情願把所學的西方科學理論教給他而已。心裡雖然明白這個,但蘇昊也並不拒絕與吳之誠交流西方學說,在他的心裡,還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睜開眼睛去看世界的。

  時下正是西方科技開始發力的時候,如果中國的學者能夠在這個時候正視西方科技的價值,參與進去,中國的科技水平定然不會被西方遠遠甩下,後世那些被列強欺凌的遭遇也就不會發生了。

  「吳先生有如此的成就,尚能不恥下問,與學生探討這西學,學生豈敢藏私?吳先生,學生這幾天會寫一個初步的讀本出來,其中包括一些西學的基礎理論,請吳先生指正。」蘇昊說道。

  「那可太好了,老夫就靜候佳音了。」吳之誠歡喜地說道。

  吃過飯,方孟縉與蘇昊起身向吳之誠道謝和告辭,吳之誠笑道:「區區一餐便宴,何足掛齒。二位且留步,待我更衣之後,與二位同去縣衙。」

  「你去縣衙作甚?」方孟縉問道。

  吳之誠道:「蘇昊公子下午要給選拔出來的生員授課,如此大好的機會,我豈能不去旁聽?」

  蘇昊道:「學生豈敢勞吳先生親往,吳先生對什麼有興趣生專程來講給吳先生聽就是了。」

  吳之誠道:改ri的事情,既然你今天就講,我又何苦等到改r飯桌上聽蘇公子講到的這些,讓老夫心癢難耐,哪怕是再聽一遍也是好的。」

  「那學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蘇昊只好答應了,這位老先生還真有點老小孩的味道,聽到自己不懂的東西,就非要去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他想聽,就讓他去聽吧,蘇昊對於自己講課的能力,還是頗有一些信心的。

  公子不嫌老夫礙眼就行。」吳之誠道。

  蘇昊道:「吳先生,你要去聽課倒也無妨,不過,你可別一口一個蘇公子地稱我,你就叫我名字好了。在先生面前,我豈敢自稱公子?」

  「對了,說起這事,我還一直沒顧上問你,你可有表字否?」吳之誠問道。

  昊不過是個小秀才,還沒到給自己起字的時候,他正有待說自己沒有表字,卻看到了吳之誠的眼睛裡閃著期盼的光芒,分明是憋著想替自己起一個表字。古代的大官、大儒都有這樣的惡習,看到值得培養的年輕人,就想替人家起個名字,這樣一來,對方的身上就打下自己的烙印了,以後想賴賬都賴不掉。

  蘇昊可不想讓別人去給自己的起名字,他心念一動,想起了一個挺不錯的字可以拿過來用的,於是點點頭道:「學生倒是有一個表字,不過因為年少,不好意思用。」

  吳之誠分明有些失望,他問道:「不知蘇公子表字為何啊?」

  蘇昊笑道:「學生表字改之。」

  「改之?這二字可有何寓意啊?」方孟縉奇怪地問道。

  這是郭大俠給楊過起的字好不好,不是你們逼得狠,我能拿人家楊過的字來給自己用嗎?蘇昊在心裡說道。不過,他給自己起一個「改之」的字,卻並不全是因為崇拜楊過小俠,而是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學生覺得,這世間尚有諸多不盡人意之事,吾輩既來到這世上,定當竭力改之。」蘇昊鄭重地說道。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8 21:5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4-5 20:29
大明地師正文029培訓

  自從穿越過來,蘇昊就在想自己該做些什麼。掙點錢,照顧好自己和家人,這肯定是第一步要考慮,現在看來,要做到這些並不困難。他身上有技術,隨便拿點技術出來,也足夠混一個不錯的位置了。哪朝哪代,都需要有幹活的人,他就算玩不轉明朝的宮廷政治,安心當個技術官員也沒什麼問題吧?

  自己豐衣足食之後,下一步該琢磨些什麼呢?

  錦衣玉食的生活,蘇昊前世也享受過,在明朝混得再好,能有名車嗎?能有愛瘋五嗎?能坐著飛機去馬爾代夫晒太陽嗎?

  位極人臣,這更不是蘇昊追求的事情,其實在他穿越之前,也已經能夠享受副局級的待遇了,如果他想當官,到部裡去當個副廳長是毫無障礙的事情。然後,按部就班地升遷下去,退休前混個副部也不算太難,但這又有何意義呢?

  從選擇學地質的那天起,蘇昊的興趣就集中在自己的專業上。在他看來,從厚厚的岩層下喚醒沉睡億萬年的礦藏,或者在亙古荒原上勘測出一條鐵路線路,那種成就感才是最值得人去追求的。他還記得第一次野外實習時,一位老地質隊員教給他的歌:

  是那山谷的風

  吹動了我們的隊旗

  是那狂暴的雨

  洗刷了我們的帳篷

  我們有火焰般的熱情

  戰勝了一切疲勞和寒冷

  背起我們的行裝

  踏上了層層的山峰……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一群精壯的漢子們扛著三角架,背著地質包,唱著這首歌走向莽莽群山時,那種驕傲、那種自豪、那種令人血脈賁張的感覺。

  陰差陽錯,他這樣一個21世紀的地質學家來到了400多年前的明朝,回想起後世中國因為國力衰敗而遭受的凌辱,回想起一代代人為了振興國家而付出的汗水甚至生命,他有一種強烈的願望:改變這一切!

  趁著大明還沒有衰落,趁著西方列強還剛剛崛起,他要讓歷史的車輪走上另一條軌道。

  我能夠改變的也許只是一點點,但它終將撬動整個歷史!蘇昊在自己的心裡默默地想道。

  方孟縉和吳之誠他們想的事情遠沒有蘇昊那樣複雜。在他們的心目中,大明仍然是一個泱泱大國,所謂佛郎機,好吧,就像蘇昊介紹過的,還有什麼英吉利、法蘭西、尼德蘭之類,不過是一些小國而已,人口不過百萬,國土不過相當於大明的一府一州,它們能翻騰起什麼浪花來?

  「改之,嗯,這個表字不錯。」吳之誠點頭稱道,「改之,以後老夫就以此字稱你,你不會怨老夫冒昧吧?」

  「豈敢豈敢,老師稱學生的名字,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蘇昊答道。

  有個字,蘇昊倒是省了與這些老傢伙打交道時的尷尬了。方孟縉一口一個「蘇小哥」地稱他,吳之誠則叫他「蘇公子」,都顯得太過生份。但要讓他們直接稱自己的名字,好像又不太客氣。現在有了一個字,對方就可以稱自己的字了,這更符合長輩稱呼晚輩的規矩。

  按照古制,男子要到20歲行冠禮之後,才能取字。字是用來表德的,一般講究名成乎禮,字依乎名,名是字之本,字是名之末。不過,蘇昊作為一個穿越者,也不懂這麼多規矩,再說,到了晚明時期,許多古制都已經被拋棄了,十幾歲的人起一個字,也是常見的事情。

  書院裡那些被挑選出來去參加打井的生員們早已經準備好了,正在院子裡等著呢。見蘇昊等人從膳堂出來,生員們紛紛聚攏過來,先向吳之誠、方孟縉行禮,然後便迫不及待地對蘇昊問道:

  「蘇兄,不知這勘井之事,需要哪些學問?」

  「蘇師爺,聽聞這西學頗多詭異之處,與我大明學說可有衝突?」

  「師爺,你看以我等之才學,隨師爺你學習數日,可能**做事否?」

  「……」

  大家雞一嘴鴨一嘴,鬧鬧哄哄。吳之誠有待喝斥一聲,蘇昊擺擺手,把他攔住了,自己微笑著對眾生員說道:

  「各位兄臺,西方學說的確獨樹一幟,但以我中華學子之智慧,要精通西學並超越之,並非難事。各位如果有興趣,改日我們可以互相切磋。今日先請各位隨小弟到縣衙去做一個初步的培訓,隨後咱們再到實地去進行操演,邊幹邊學。對了,小弟姓蘇名昊,字改之,諸位以後稱我的表字即可。」

  「哈哈,蘇師爺果然平易近人,虛懷若谷,難怪年未弱冠就有如此才學。也罷,我等就冒昧稱師爺一聲改之兄吧。」眾生員們嘻嘻哈哈地應道,他們中間絕大多數年齡都比蘇昊要大,而且自視有幾分才學,早就不樂意一口一個師爺地稱呼蘇昊了,現在聽蘇昊自己客氣,大家自然也就是順臺階下去,改口以兄弟相稱了。

  定下了各自的稱謂,眾人說說笑笑地出了書院,步行來到縣衙。因為參加培訓的人比較多,工房的廨舍容不下,方孟縉便把大家安排到了一個叫東閣的地方,其實也就是縣衙的一間比較大的會客室,能夠裝得下30多號人。

  生員們各自找到地方坐下,像平常在書院上課一樣,坐成幾排。方孟縉和吳之誠坐在第一排,前面有茶几,還擺著水果、茶水之類,這就是領導待遇了。

  戴奇帶著工房的衙役們也都來了,蘇昊說了,不管他們能不能聽懂,都得參加培訓。因為蘇昊對衙役們的安排是給這些生員做助手,他們即便是不能掌握培訓的內容,但聽過一遍之後,至少也能知道如何與生員們配合了。

  衙役們平時在百姓面前頗有威風,看到一屋子讀書人,情不自禁地就有些發憷,更何況方孟縉還一本正經地坐在前排,大家哪還敢造次。他們一個個搬了板凳坐在生員們的後面,別說像往日一樣罵罵咧咧了,就連喘口粗氣都要四下張望一番。

  「小人戴奇給方師爺、吳教諭請安。」戴奇跑到前排,對方孟縉和吳之誠行了個禮,然後才對蘇昊說道:「蘇師爺,照你的吩咐,我把工房的人都帶來了,其他幾房也有一些兄弟想聽聽蘇師爺講課,我也讓他們來了,你看……」

  「無妨,這課不保密。」蘇昊道。

  眾人都坐下後,蘇昊開始講課了。他在前面支起一塊板子,板子上掛了一張大紙,他就拿著自己的炭筆在那大紙上寫講課的內容。沒辦法,時間倉促,他也來不及去發明粉筆,只好這樣代替了。

  「各位,請大家到這裡來的目的,大家想必都已經知道了,那就是為了打井的事情。本人不才,學了一些勘測井位的方法,蒙知縣大人錯愛,命本人負責全縣的井位勘測。豐城縣範圍甚廣,要勘測的井位眾多,以本人一人之力,是難以完成這項工作的,所以請各位前來協助。」

  蘇昊不指望能夠在一次課的時間裡教會這一屋子人如何去判斷地下的水文狀況,他需要的,僅僅是一些能夠替自己做些常規勘測作業的幫手而已。即便是這樣,他也必須先給大家介紹什麼地殼的構成、山川湖泊的形成機理、地下水的分佈規律等等。這些內容,蘇昊在前世也曾講解過無數次了,現在面對著一群古人,重新再講一遍,倒也沒什麼難度。

  蘇昊儘量地採用在這個年代裡大家能夠理解的方式進行講解,即使如此,全場的聽眾大多數人還是隻能聽個半通不懂。前排的那十幾名生員的情況要好一些,他們一個個提著筆快速地在紙上記錄著蘇昊講的內容,哪怕是囫圇吞棗,也要先吃到肚子裡去,再等著慢慢地消化。

  坐在最前面的吳之誠和方孟縉倒是沒有做筆記,但從他們閃閃發亮的眼神來看,他們已經被蘇昊的講解給吸引住了,而且也領悟出了不少道理,臉上不時露出初聞大道時的欣喜之色。

  後排的那些衙役們可就沒這麼好的悟性了,他們本來也不識字,連筆記都沒法做,只能是聽到多少算多少,有點印象即可。

  蘇昊一邊講課,一邊觀察著眾人,判斷哪些人未來可以繼續培養,哪些人在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就得遣散了。看了一圈,忽然有一個人引起了蘇昊的注意。

  此人坐在後排的牆角邊,身上穿著一件小吏的衣服,卻如前排的生員一樣在飛快地用筆做著記錄。與其他吏役相比,他的身材略顯瘦小,表現也與吏役們有所不同。

  縣衙的吏役們平時乍乍乎乎慣了,坐在這教室裡安安靜靜地聽課,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所以即便他們帶上了萬分的謹慎,但其坐姿卻仍然是東倒西歪,而且還要時不時地扭動幾下,似乎凳子上滿是荊棘一般。

  而那名身材瘦小的小吏,坐在那裡卻是十分穩當,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感覺,一舉一動都顯得那樣文靜、典雅。他大多數時候是低著頭的,只顧在紙上寫字,偶爾抬起頭來向前看時,那眸子裡波光點點,風情萬端……

  等等!蘇昊腦子裡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我為什麼會覺得此人的眼神裡帶著風情呢?我的性取向明明是正常的啊!

  再細看那人,只見他眉清目秀,脣紅齒白,手腕、脖頸處露出白皙的皮膚,雖然穿著皁袍,但仍能看出雙肩渾圓,這哪像一個男性的體貌特徵。。

  看到此處,蘇昊不禁在心裡啞然失笑了,姑娘,你真是條漢子啊!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28 21: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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