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0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1:45
050 談論火器
                   
        聽到鄧奎這樣說,蘇昊把頭轉向涂文煥,問道:「涂老,您以為鄧奎所言,有道理否?」

        涂文煥道:「他們幾個人,都是行伍出身,性情豪爽,不太懂規矩,還請蘇兄弟不要介意。不過,鄧奎所言,我覺得還是有一些道理的。你說倭寇有可能以數萬之眾犯我大明,我覺得這還有點可能。想那佛郎機,也就是你說的歐洲,離我大明恐有萬里之遙,就算一次能渡萬人來我大明,又怎能敵我大明百萬強兵?」

        蘇昊道:「涂老,如果我說6000名佛郎機人就能從廣州一直打到京師,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涂文煥坦率地說道,「人力總是有限的,即便是當年的瓦剌鐵騎,也無力僅僅靠著幾千人在我大明長驅直入。」

        蘇昊搖搖頭,火器時代的戰爭邏輯,不是冷兵器時代的人們能夠理解的,在鴉片戰爭時期,英國軍隊就是靠著幾千人,把數以萬計的清軍打得落花流水的。還有,歐洲人目前已經佔領了印度沿海,在那裡建立起了殖民地。要想進攻中國,並沒有什麼萬里之遙。

        蘇昊道:「涂老,你有所不知,歐洲人仰仗的,是火器之利。以火器對付咱們的冷兵器,人數雖少,也同樣有勝算的。」

        「火器?」鄧奎在一旁嘲諷地笑了一聲,「蘇秀才,你知道火器是什麼樣子嗎?」

        「略知一二。」蘇昊答道,開玩笑,作為一個現代人,能不知道火器長什麼樣子嗎?

        鄧奎道:「佛郎機人的火器,不外乎佛郎機炮、火繩槍,其實也就是我們軍中的火銃而已。這些火器確有一些威力,但其裝填困難,點火麻煩,一擊不中,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我們軍中的火銃也裝備了不少,但你猜怎麼樣?」

        「怎麼樣?」蘇昊問。

        鄧奎答道:「那些火銃,在別處作戰時好歹還能用上,到了云南那地方,根本就沒法用。云南號稱天無三日晴,一遇雨天,火繩淋濕了,火銃就無法發射,最後還得靠兵士們拿著大刀長矛去衝殺。」

        「怎麼,現在軍中的火銃,還是靠火繩還點燃的嗎?」蘇昊對涂文煥問道。

        「當然……怎麼,蘇兄弟還知道其他的方法嗎?」涂文煥敏感地問道。他從此前與蘇昊的談話中,感覺到此人頗有一些不同異常的見識,便猜到蘇昊或許還知道其他的方法。

        蘇昊想了想,說道:「我聽說,佛郎機人已經把傳統的火槍做了改進,採用燧石擊發,不用火繩了。採用燧石擊發的火槍,射速要快得多,大概在2個小分的時間裡,就能夠發射一次。」

        「竟有如此利器?」涂文煥驚訝道,「蘇兄弟可否詳細說說?」

        蘇昊是在電影裡看到燧發槍這種東西的,他不知道歐洲人發明燧發槍是在什麼時候,也不知道燧發槍真正的樣子是什麼。不過,從原理上來分析,他還是能夠說明白的。

        傳統的火槍,是把火-藥將進槍膛之後,用點燃的火繩去引發。在歐洲,曾有火槍手帶著幾里長的一大盤火繩去打仗的說法。燧發槍的原理,是用一塊燧石和一個擊發裝置來代替火繩,當擊發裝置撞擊在燧石上時,燧石會迸發出火星,從而可以引燃槍膛裡的火-藥,完成發射。

        火繩槍的擊發速度,蘇昊不太清楚,但他印象中,燧發槍能夠做到一分鐘射擊2槍的速度,這應當是比傳統的火繩槍要快得多的。

        在這裡,還得再說一下中國古代的計時問題。在西式鐘錶傳入中國之前,中國人是把一晝夜分為12個時辰,同時又把一晝夜分為100刻,這樣算來,每個時辰就相當於八又三分之一刻,每一刻相當於後世的14.4分鐘。在刻之下,還有一個「分」的單位,每刻分為60分,也稱為「小分」。照這樣算,一個「小分」就相當於後世的14.4秒。蘇昊說2小分擊發一次,換算成後世的時間單位,就是半分鐘一發了。

        除了發射速度快之外,燧發槍還有另外一個優點,就是針對鄧奎所說的那種情況,在風雨天氣中,火銃兵攜帶的火繩容易被吹滅或者澆滅,但燧發槍則不受天氣的影響。

        燧發槍的原理,說破了其實非常簡單,只是前人或沒有想到,或即使想到了,但受制於製造工藝而無法實現。蘇昊覺得,以明代中國的技術水平,要製造出燧發槍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燧發槍,大致的原理是這樣的……」

        蘇昊拿出紙和炭筆,給涂文煥畫了一個大致的示意圖。他沒有研究過槍械,所以無法畫出真實的圖紙,但使用燧石擊發的思路並不複雜,在圖上也是能夠表現出來的。

        涂文煥曾經在工部和兵部都呆過,算是一個技術型人才,蘇昊一畫出圖來,他就看明白了,臉上不禁流露出喜憂參半的神情:

        「蘇兄弟,你是說,佛郎機人已經製造出了這樣的火槍?」

        蘇昊臉微微紅了一下,他還真不知道歐洲人有沒有研製出燧發槍,不過,燧發槍的大規模應用應當還沒有開始。他搖搖頭道:「這個我也只是聽那佛郎機傳教士提到了一句,聽他的意思,好像他們也是剛剛開始設計,還有一些工藝問題沒有解決吧。這應當是幾年前的情況了,現在情況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涂文煥拿過那張圖紙,仔細地察看著,臉上陰晴不定。鄧奎在一旁看著涂文煥的表情,忍不住問道:「涂先生,這位蘇……蘇兄弟說的,真有道理嗎?」

        鄧奎原本對蘇昊還有些不憤,所以口口聲聲只稱他為蘇秀才,現在見蘇昊畫出一張燧發槍的示意圖來,竟讓涂文煥陷入了沉思,心裡對蘇昊不由產生了幾分敬意。勘井這種事情,鄧奎其實並不關心,就算蘇昊是個極品的風水師,鄧奎也不會當一回事。但涉及到火槍的事情,可就不同了,任何一種兵器的改進,都會關係到成千上萬士兵的生命,鄧奎對此是非常在意的。

        涂文煥沉吟了半晌,緩緩地說道:「此事關系重大……以我的經驗,蘇兄弟說的這種燧發槍,應當是可以製造出來的。一旦這種槍被製造出來,並且大量裝備於軍隊,將完全改變戰爭的模式。

        如果在2小分的時間裡就可以發出一槍,那麼用三排交替射擊的方法,幾乎可以在兩軍陣前製造出一片永不停歇的彈雨。無論是韃子的輕騎,還是倭寇,都無法突破這樣的彈雨……反過來,如果對手裝備了這樣的火器,那我大明軍隊同樣是束手無策。」

        蘇昊忍不住對涂文煥肅然起敬了,對方沒有經歷過火器時代,卻能夠從一件火器的改進中預見到了火器時代的作戰特點。用火銃進行三段式射擊的戰術,在明朝已經得到應用了,但由於火銃的裝填速度太慢、點火麻煩,所以這種射擊技術並沒有帶來整個戰爭模式的革命。如今,聽蘇昊說起有射擊頻率更高的火器,涂文煥馬上就想到其在戰爭的應用將會意味著什麼。

        「涂老所言極是,學生也是這樣看的。」蘇昊說道,「如果燧發槍能夠大量裝備於軍隊,那麼追求力量至上的冷兵器時代就將結束,以騎射見長的蒙古軍隊,在火槍面前將不堪一擊。」

        桌上一位名叫郝彤的親兵說道:「蘇師爺,你剛才說這種新式的火銃……嗯,或者說叫火槍吧,能夠在2小分的時間裡發射一槍,在下覺得還是挺困難的。火銃擊發慢,除了點火這個環節之外,還有裝火-藥的環節。

        我們軍中為了加快裝藥的速度,採用紙包事先把火-藥進行分裝,每次擊發時,往火銃裡倒進一個紙包,這比過去用牛角匙來稱量,已經是快了一倍以上。即便如此,裝一份藥也要花費3至4小分的時間了,你如何能夠在2小分的時間之內完成這個裝填呢?」

        「郝兄莫非就是火銃手?」蘇昊聽郝彤說得如此專業,便隨口問道。

        郝彤往腰間一摸,取出一把手銃,放在桌上,說道:「在下是鄧大人的親兵,刀馬騎射的功夫都是要練的,使用火銃不過是技藝之一而已。」

        「這就是軍中的火銃嗎?不知是否能讓我看看?」蘇昊好奇地說道,現代的槍械他見過不少,但明朝的火銃,他還真沒見過。

        「蘇兄弟請過目。」涂文煥把郝彤的手銃拿過來,遞給蘇昊。

        蘇昊拿著那把手銃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說道:「的確是做工精湛,以明朝……呃,以我大明當前的工藝水平,這把火銃也的確算是精品了。」

        蘇昊嘴裡說的是稱讚的話,但聽在郝彤的耳朵裡,卻滿不是那麼回事。蘇昊的潛台詞其實是說:以大明當前的工藝而言算是精品,那麼如果以其他的標準來看,就夠不上精品了。

        郝彤這把手銃,是他在戰鬥中立了大功,鄧子龍親自獎賞給他的,在鄧子龍的軍中,這把手銃是最為出色的,其他的火銃做工比這把手銃要差出了一大截。就是這樣一把讓郝彤覺得自豪無比的手銃,卻沒有引起蘇昊的驚嘆,這讓郝彤哪裡受得了。

        「聽蘇師爺的意思,你見過比這更好的火銃?」郝彤不悅地問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1:52
051 造槍
                   
        蘇昊話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他拿著後世勃郎寧的工藝標準來評價明朝的手銃,這不是傷人的自尊心嗎?聽到郝彤這樣質問,他笑著說道:「郝大哥誤會了,我是說這把手銃的製作的確非常精細,至少我見過的鐵器,還無出其右。」

        「蘇師爺過譽了……」郝彤這才舒服了一點,誰知,沒等他再說幾句場面上的話,蘇昊後面的話又讓他鬱悶了。

        「不過,這把手銃還是重了一點,原因是材料不過關。如果冶鐵的過程中能夠進行更充分的脫硫……嗯,我是說,如果鐵的質地能夠更純一些,那麼槍管的厚度也就可以降低一些,槍會變得更輕,同時還能更耐用。」蘇昊從一個理工男的角度評價道。

        「的確是如此吧。」郝彤翻了翻白眼,他知道蘇昊說的是對的,如果鑄鐵的品質能夠更好一些,火銃的質量當然也會得到改善。但優質的鑄鐵是那麼容易獲得的嗎?蘇昊這簡直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蘇師爺現在也看到這火銃了,你覺得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裝填火-藥的速度更快一些呢?」郝彤追問道。

        蘇昊道:「這個其實很簡單,剛才郝兄已經說了,你們為了加快裝填速度,事先把火-藥稱量好,用紙包成小包。你們多花的那些時間,就是拆開紙包往火銃裡倒火-藥的時間。如果你們把火-藥連包裝紙一起塞進火銃,不就能夠省下不少時間了嗎?」

        在退膛器發明之前,火槍史上曾經出現過用硝化紙製作的紙殼槍彈,算是現代子彈的雛形了。紙殼彈與現代子彈的區別,就在於包裝火-藥的紙殼會與火-藥一起在槍膛裡燒掉,這也是因為前裝槍無法退出彈殼而採用的權宜之計。蘇昊雖然不瞭解其中的技術細節,但對於一個現代的技術人員來說,知道原理就足夠解決這些問題了。

        「直接把包裝紙也裝進槍膛……倒是一個好主意!」郝彤在腦子裡模擬著裝彈的過程,頓覺眼前一亮。

        涂文煥聽完蘇昊與郝彤的對話,突然問道:「蘇兄弟,你既然對這種燧發槍有如此心得,可有能力製出一支讓我們看看?」

        「我?」蘇昊吃驚道,「我怎麼可能去製造火槍?」

        涂文煥道:「蘇兄弟精通夷人的格物之道,你剛才說起這燧發槍的機理,可謂頭頭是道。如果找若干巧匠,再由蘇兄弟加以指導,或許能夠造出一桿這樣的槍也未可知。蘇兄弟,我聽你說起這燧發槍的厲害,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如果這種燧發槍能夠為我大明所有,那麼我們的兵士在戰場上能夠少流無數的血。憂的是,如果是我大明的敵手擁有了這種燧發槍,那麼我大明江山就堪憂了。」

        「這……」蘇昊吸了一口涼氣,他想過自己要為明朝的復興做一些事情,但他一直以來,只是想著用自己的地質學知識,去為國家多創造一些財富,讓國家變得更加富強。直接插手軍事,這是他從未想過的事情,因為在他的心目中,軍事這件事情離自己實在是太遠了。

        「涂先生,我家師爺來做這件事,似乎有些不便之處。」坐在一旁的陳觀魚見蘇昊面有難色,連忙插話替蘇昊解圍。

        「陳道長何出此言?」涂文煥向陳觀魚問道。

        陳觀魚道:「我大明律法,民間不得私造兵器,更何況是火銃這樣的利器。如果我家蘇師爺私造火銃,恐怕駐在南昌府的錦衣衛千戶所就該找上門來了。」

        「錦衣衛嗎?」涂文煥不以為然地呵呵笑道,「這個倒是簡單。」

        蘇昊問道:「怎麼說?」

        涂文煥道:「江西都司掌印張宏,過去曾在兵部任職,與老夫頗有幾分私交。另外,武橋將軍官拜副總兵,雖然是鎮守云南騰沖、姚安兩地,但江西都司也得賣他幾分面子。蘇兄弟既是受我之托試制燧發槍,我自然會替你討一個都司的許可文書,這樣一來,錦衣衛也就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呃……」陳觀魚無語了,他倒忘了涂文煥本來就是軍方的人,蘇昊替涂文煥試制兵器,的確算不上是私造了。

        「要造出一支合格的燧發槍,涉及到的環節很多。首先,要解決鑄鐵冶煉的問題,需要設計一個小型的高爐,還有坩鍋。其次,是相關的加工工藝,我不知道在豐城能不能找到足夠好的工匠。還有,火-藥的配方可能也需要改進,這方面我還沒有什麼頭緒,可能也需要做不少實驗……」蘇昊掰著手指頭計算著存在的困難。

        「工匠的問題……」涂文煥想了想,說道,「布政司下面倒是有一個軍器局,裡面有一些不錯的工匠。不過,我擔心如果此事交給軍器局去做,就要走許多繁文縟節。報到工部的那些腐儒那裡去,說不定就會給否了,反而不美。蘇兄弟最好還是先在民間找一些匠人試試,如果實在不行,我再替你聯繫軍器局吧。」

        涂文煥其實還有一些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他擔心一旦燧發槍的這個設想交到軍器局那邊去,就要經歷明朝體制內繁瑣的程序。到那時候,燧發槍或者是根本研製不出來,或者即使研製出來了,也是優先供應京師各營,輪不到云南邊軍的頭上。再說,以涂文煥在兵部時候瞭解的情況,軍器局那些人,造些刀槍盔甲還過得去,造火銃的合格率實在是慘不忍睹。燧發槍的製造工藝比傳統的火銃又複雜了不少,涂文煥對於軍器局能否造出合格的燧發槍,實在沒有信心。

        「工匠的問題,我想辦法解決吧。」蘇昊說道。涂文煥把話說到這個程度,蘇昊知道自己已經很難推辭了。鄧奎和郝彤等人,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似乎是充滿了希冀,這讓蘇昊也很覺得此事義不容辭。燧發槍畢竟是歐洲人在17世紀就已經能夠造出來的東西,蘇昊相信,以自己一個21世紀高級工程技術人員的水平,造出一桿不亞於歐洲人的燧發槍,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蘇兄弟,你估計,要造出一桿合用的燧發槍,要花多少銀子?」涂文煥轉向了一個非常實際的問題,要蘇昊辦事,自然不可能讓他自掏腰包。

        蘇昊苦笑道:「這個……還真不好算。我只是一介書生,對於大明的技術水平,完全沒有瞭解。如果解決了所有的工藝問題,那麼一桿槍的成本,我想應當不會超過10兩銀子。不過,前期探索這些工藝,花的錢可就不好算了。」

        「我給你五百兩,你能造出來第一支來嗎?」涂文煥直接就開價了。他知道蘇昊說的話是真的,要讓蘇昊現在就去評估試制一桿燧發槍的投入,的確有些難度。從與蘇昊的短暫接觸中,涂文煥認定蘇昊是一個誠實可靠的年輕人,他沒必要和蘇昊討價還價。

        「五百兩!」陳觀魚的嘴張得老大,他只覺得眼前像是在下流星雨一般,只不過掉下來的都是大塊大塊的銀錠。五百兩銀子,陳觀魚做夢都沒有夢見過這樣多的錢,如果涂文煥是把這些錢拿給他,然後指給他看一個巨大的火坑,他相信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快答應啊!快答應啊!陳觀魚在心裡拚命地對蘇昊喊道,不就是一桿火銃嗎?怎麼想辦法還不能給搗估出來?

        蘇昊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想,自己辛辛苦苦地替全縣勘井,韓文也不過是拿出20兩銀子來給他作為獎賞。自己從後世剽竊過來一個省柴灶,準備在全縣推廣,最終也掙不到一二百兩銀子。而這個涂文煥,僅僅為了他一句戲言,就敢扔出五百兩銀子來,那麼涂文煥,或者他背後的鄧子龍,家財該是多麼厚實啊!

        其實,在明朝中後期,軍隊裡的武官往往都是非常富裕的,像戚繼光、李成梁之類的邊關重將,通過剋扣軍餉、屯田、走私等業務,往往都能攢下萬貫家財,生活極其奢華。鄧子龍鎮守的是云南邊關,同樣能夠撈到不少外快,所以在財力方面並無困難。

        「既然涂老如此看重,在下也就不便推辭了。具體需要多少銀兩,在下現在的確說不好,還請涂老容在下幾天時間,待在下瞭解一下情況再說。我估計,要完善相關這些工藝,五百兩銀子應當是綽綽有餘了。」蘇昊說道。

        「好!」涂文煥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說定了。我先預支給你五百兩銀子,如果有節餘,就當作蘇兄弟的辛苦費好了。如果銀子不夠,蘇兄弟盡可開口,老夫再給你撥付就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2:52
052 回城
                   
        這一晚,眾人盡興而歸。次日,蘇昊帶著手下人接著在周邊勘測井位,涂文煥不顧自己年近60的高齡,陪著蘇昊在山野裡打轉,看到什麼都要與蘇昊探討一番。一開始,涂文煥還存著一些考校蘇昊的心思,誰知與蘇昊這一路聊下來之後,他徹底震驚了,蘇昊的知識面之廣、見識之深,讓他這個一向自詡才學過人的老學究都自嘆弗如。

        用今天的話來說,涂文煥也算是一名搞技術出身的官員了,對於天文地理、工程匠作都有所涉獵。但與蘇昊相比,涂文煥的這些知識就實在是拿不出手了。蘇昊系統地學習於現代科學理論,又在地質部門工作多年,對各地的山川河流都非常熟悉,涂文煥想找出一點蘇昊不懂的東西,還真是非常困難。

        「蘇兄弟,真想不到,你竟然對云南的情況都如此熟悉。我隨武橋將軍在云南征戰數年,對於當地的地理、風物,也不過是略有心得而已。你總不會說,你這些知識也是從那佛郎機傳教士處學來的吧?」涂文煥大惑不解地對蘇昊問道。

        蘇昊這才發現自己說的實在有些太多了,鄧子龍部駐紮的云南西部屬於橫斷山區,那一帶地質構造複雜、金屬礦藏種類繁多、儲量豐富,堪稱是天然的地質博物館。蘇昊作為一名地質專家,前後到那一帶去過幾十次,當地的遙感地圖也看過無數遍了,別說地表上的山河走勢,就算是地下的礦脈,蘇昊都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然而,在明朝的時候,云貴地區尚屬蠻荒之地,很少有人對其進行過系統的研究,蘇昊所掌握的這些知識,已經遠遠超前於這個時代了,不管如何解釋,都很難讓人信服。

        「涂老,如果我說我是聽前往云南一帶經商的商人所述,你相信嗎?」蘇昊以退為進,試探著問道。

        涂文煥搖搖頭道:「商人充其量知道一兩條馬道上的事情,而蘇兄弟所言,豈止商人目力所及?若非親身在云南大山中跋涉數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見識的。」

        「在下除了去南昌參加府試之外,從未離開過豐城。」蘇昊說道。

        「是啊,正因為如此,老夫才覺得奇怪呢。」涂文煥說道。

        蘇昊笑道:「我想,我應該是聽誰說起的吧,在下自幼就喜歡聽這些誌異之事,具體是聽誰說的,反倒想不起來了。」

        涂文煥聽出蘇昊是在刻意隱瞞一些事情,卻又猜不出他所隱瞞的到底是什麼。不過,既然蘇昊不願意說,他也不便強迫,只能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真是咄咄怪事,蘇兄弟看來的確是有一些非凡際遇的。」

        蘇昊在廣豐鄉呆了兩天,測定了四五個井位,隨後又帶上自己的隨從奔赴下一個鄉鎮。

        這一趟下鄉,蘇昊在外面足足呆了近一個月,在十幾名生員和工房衙役們的協助下,他為全縣人口最為密集的8個鄉勘測了數十個井位,打井出水的概率從以往的25%左右,上升到近80%。

        隨著大量的水井被開鑿出來,數十萬畝耕地得到了有效的澆灌,奄奄一息的莊稼重新獲得了生機。農民們在額手稱慶之際,也都記住了蘇昊這個名字。

        「總算是回到家了。」

        站在自家的門前,蘇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一個月的時間,他走了數百里路,經常要翻山越嶺,這對於他所繼承的這副秀才身體而言,實在是一場艱巨的考驗。不過,經過這一個月的鍛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比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要強健了許多,不再是過去那個走上幾步就要大喘氣的文弱書生模樣了。

        「老陳,這一個月也辛苦你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蘇昊對跟在自己身邊的陳觀魚說道。

        陳觀魚道:「不辛苦,不辛苦,其實這一個月到處吃香的、喝辣的,老道我從來都沒有過過這麼好的日子呢,這都是托蘇師爺的福啊。」

        蘇昊聞聽此言,不禁呵呵笑了起來,這一個月在鄉下,幹活雖然辛苦,但倒還真是吃得不錯。他本來就是代表縣衙下去的,所做的事情又是打井這樣的好事,所以各鄉各村都是盡力地以予以接待。陳觀魚以往當風水師,四處忽悠,經常是飢一餐飽一餐,這一段時間天天大魚大肉地吃著,臉上明顯胖了起來,隱隱都快出現雙下巴了。

        「不辛苦就好,你先回去休息,改日我再找你。」蘇昊說道。

        「那我就不耽誤師爺回家了。」陳觀魚恭恭敬敬地向蘇昊行了個禮,然後便興沖沖地返回他寄住的西門清都觀去了。這一趟下鄉,他除了好吃好喝之外,還掙了近10兩銀子的外快,那就是各鄉村送給蘇昊的紅包,蘇昊允許他從中提取一成作為辛苦費。

        什麼活都不用干,就能夠拿到這麼多錢,這讓陳觀魚的世界觀頓時就發生了重大改變,看來世人說得太對了,萬般皆下品,唯有當官高啊。他想好了,從今往後,就跟定蘇師爺了,人家隨便揮揮手,都比自己辛苦奔波掙的錢要多。

        看著陳觀魚離去,蘇昊回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名壯漢說道:「兩位兄弟,這就是我家了。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們以後就住在我家裡吧,我家房子甚大,卻只有我與母親、妹妹三個人居住,你們要住也足夠能夠住下了。」

        那兩名壯漢,正是涂文煥身邊的鄧奎和郝彤。自從蘇昊答應替涂文煥試制燧發槍之後,涂文煥便把這二人派到了蘇昊的身邊,美其名曰給蘇昊當護衛。

        蘇昊知道,涂文煥派這兩個人跟著自己,目的是多方面的。給自己當護衛,當然也是目的之一,但更多的原因,則是要監督自己是否真的在盡心盡力研究燧發槍。畢竟涂文煥是預支了五百兩銀子的,財帛動人心,他即使對蘇昊再信任,也還是要安排人時刻盯著蘇昊的動靜。

        鄧奎和郝彤跟著蘇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幫蘇昊應付一些可能出現的麻煩。比如陳觀魚曾經提醒過的民間不得私造兵器的問題,有鄧奎和郝彤在身邊,就可以證明蘇昊不是私造兵器,而是在幫軍隊製造兵器了。

        對於給蘇昊當隨從這一點,鄧奎和郝彤心裡老大不情願。因為他們知道,涂文煥很快就要返回云南去了,而自己給蘇昊當隨從,就得長時間留在豐城。雖然豐城的生活條件遠比邊關要好得多,但這二人都是在軍隊裡呆慣了的,要讓他們離開軍隊,跟著一個秀才當差,實在是太難受了。

        不情願歸不情願,軍令如山,涂文煥這樣安排了,鄧奎和郝彤也沒辦法。就這樣,他們倆從廣豐鄉開始就跟在蘇昊的身邊,一直到蘇昊返回縣城。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他們倆只能一步不落地跟在蘇昊身邊,等著蘇昊給他們安頓地方。

        聽到蘇昊的話,鄧奎點點頭,甕聲甕氣地答道:「遵命……不過,我們兄弟都是粗人,和你母親、妹妹在一起,別驚擾了她們。」

        蘇昊道:「我母親和妹妹也都是鄉下出來的,不會挑剔的。不過,可能要麻煩你們住在後院,這樣大家進進出出也方便一些。」

        「蘇師爺怎麼安排,我們兄弟就怎麼住好了。」郝彤說道,「前一段時間蘇師爺一直都在鄉下打井,如今已經回到縣城了,造燧發槍一事,可得抓緊了。」

        蘇昊道:「放心吧,我明天就開始著手安排此事。」

        「蘇師爺多費心了。」郝彤說道。

        交代完畢,蘇昊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家門,正在客廳裡做著針線活的陸秀兒冷不丁抬眼一看,發現哥哥回來了,樂得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扔,便跳了起來,一邊還回過頭對著樓上喊道:

        「媽,我哥回來了!我哥回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2:58
053 當官就學壞
                   
        樓梯上一陣腳步聲響,楊根娣跌跌撞撞地從樓上跑下來了。她是個鄉下女人,倒沒裹腳,但來縣城大半個月了,還是沒習慣走樓梯。邁到最後一級的時候,險些絆倒,蘇昊眼明手快地迎上前去,把她給攙扶住了。

        「媽,我回來了。」蘇昊說道。

        楊根娣拉著兒子,上下打量了半天,念叨道:「怎麼曬得這麼黑?這臉上倒是見了點肉了,精神好像也好得多。」

        蘇昊下鄉去之後,想到陸秀兒一個人呆在縣城,住在大宅子裡,也不安全,於是便差人到龍口村去叫楊根娣也進城來住。楊根娣把自家田裡的活都交給了蘇小虎一家幫忙照料,說好收穫之後拿出幾成作為酬勞,然後便帶著行李搬到城裡來了。

        這些天,楊根娣和陸秀兒天天盼著蘇昊早點回來,而蘇昊一忙起來,也顧不上託人捎信,結果突然回來,倒讓母親和妹妹措手不及了。

        認認真真地檢查過了,確認兒子沒有生病、沒有受傷、沒有受人欺負,楊根娣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如兩尊門神一般的鄧奎和郝彤,不由奇怪地問道:「昊兒,這兩位大兄弟是……」

        蘇昊連忙介紹道:「哦,這是我在鄉下結識的兩位朋友,他們進城來和我一起做點事情。我想叫他們就住在咱們家後面的廂房裡,媽,你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楊根娣連聲說道:「兩位小哥,快進來坐吧,站著幹什麼?」

        楊根娣一直遺憾自己沒有多生幾個孩子,弄得蘇昊形單影隻。在村裡的時候,蘇昊一心只讀聖賢書,與周圍的年輕人都沒有太多的往來,這讓楊根娣很擔心將來有點什麼事情的時候,蘇昊沒個幫手,會受人欺負。如今見蘇昊帶回來兩個朋友,而且一看都是孔武有力的壯漢,不由喜上眉梢。

        鄉下人與城裡人有些不同,城裡人對於外來的親友多少都帶著一些牴觸的情緒,擔心別人打擾了自己的生活。而鄉下人則不同,他們喜歡熱鬧,家裡的人越多,他們越高興。楊根娣就是如此,聽說鄧奎和郝彤二人要住在自己家裡,她就像歡迎自己的子侄一樣熱情。

        「小人給老夫人和大小姐見禮。」

        鄧奎、郝彤齊齊地向楊根娣和陸秀兒行了個禮,他們都是當親兵出身的,在禮節方面受過嚴格的訓練。雖然心裡對於給蘇昊當差有著百般的不情願,但見了蘇昊的家人,他們還是要把禮節做得足足的。

        「哎呀,兩位小哥可別這樣叫,什麼老夫人,我就是一個鄉下老婆子。你們既然和我家昊兒是朋友,就叫我一聲嬸娘好了,叫秀兒就叫妹妹。」楊根娣滿臉笑容地糾正著鄧奎和郝彤的稱呼。

        「豈敢……」二人道。

        「沒什麼敢不敢的,就這麼定了。」蘇昊說道,「二位,涂先生交代的事情,不是一兩天就能夠完成的,估計還得麻煩二位在我家多住一些時日。既然住在一起,還是隨便點好。這樣吧,以後你們管我媽就叫嬸娘,管我妹妹就叫名字,她叫秀兒。」

        說到這,他又轉過頭對母親和妹妹道:「媽,這位兄弟叫鄧奎,那位兄弟叫郝彤,都是在邊關上殺過敵的好漢子,你以後就叫他們名字好了。秀兒,你管他們叫鄧哥、郝哥,明白嗎?」

        「知道了。」陸秀兒抿嘴笑著說道,初見生人,她多少有些害羞,不過家裡多幾個人,她心裡也是非常高興的。

        鄧奎和郝彤又堅持了半天,最後還是接受了蘇昊的安排。他們兩人當兵之前也是農村孩子,十三四歲就跟著鄧子龍外出,到現在已經當了快十年兵,對於農村的生活幾乎都要淡忘了。看到楊根娣那質樸的笑臉,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時候的時光,心裡對於蘇昊一家人頓時萌生了親近的感覺。

        楊根娣挎上籃子出門買菜去了,兒子回來了,又帶回來兩個朋友,她自然是要準備一大桌子菜來迎接的。蘇昊讓陸秀兒幫忙把後廂房打掃出來,讓鄧奎和郝彤住下。這二人本是當兵出身,只要有張硬板床睡就心滿意足了。

        簡單安頓完,蘇昊讓鄧奎和郝彤二人自便,願意上街去玩也行,願意在屋子後面的院子裡練武打架也行,自己則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裡,一頭栽到床上,死活也不肯動彈了。

        「哥,你怎麼臉也不洗就躺到床上了?」陸秀兒跟在蘇昊身後,看著蘇昊一身髒兮兮的樣子躺在床上,不禁皺起了眉頭。

        「秀兒,老哥我這一趟可累壞了。」蘇昊躺在那裡,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人就是這樣,忙碌的時候還能夠撐得住,一旦停下來,渾身的疲憊都一起發作出來了,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蒙上被子足足地睡上三天三夜。

        陸秀兒看著蘇昊的樣子,也忍不住有些心疼。她走上前來,幫著蘇昊脫了外衣和鞋子,然後又到廚房裡倒來了熱水,淘淨毛巾替蘇昊洗臉、洗腳。她過去沒有這樣侍候過蘇昊,不過,如今她覺得蘇昊像是一個大人了,干的事情是連知縣都稱讚的,她照顧照顧蘇昊,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蘇昊像只死豬一樣任憑妹妹擺弄,陸秀兒給他洗臉的時候,鼻子裡呼出的氣息噴到他的臉上,帶著幾分少女的馨香。蘇昊舒服地輕輕嘆了一聲:「唉,有妹如此,夫復何求啊!」

        「你說什麼?」陸秀兒沒聽懂。

        蘇昊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陸秀兒,微笑著說道:「我是說,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啊。」

        「呸!」陸秀兒臉上微微有點紅,十五歲的女孩子,對於男女之事已經有些懵懂的瞭解的。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蘇昊的童養媳,未來是要嫁給蘇昊的,聽到蘇昊的稱讚,她心裡有些美美的感覺,又略微有些難為情。

        「昊哥,我聽人說,官差到鄉下去,里長都會安排年輕女子給他們暖被的。你到鄉下去了一個月,是不是天天都有人幫著暖被啊?」陸秀兒半開玩笑地問道。

        「有這事?你聽誰說的?」蘇昊問道。

        「我聽吳大嫂說的。」陸秀兒說道。她說的吳大嫂,便是吳達的老婆馮氏,女人家湊在一起,就喜歡傳些這樣的八卦,其實陸秀兒自己也不太相信,她無法想像有人給蘇昊暖被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

        「虧了虧了。」蘇昊連聲說道,同時臉上露出懊悔的神情。

        「怎麼啦?」陸秀兒吃驚地問道,她以為蘇昊辦錯了什麼事。

        蘇昊道:「你怎麼不早說呢?早說的話,我就讓下面那些里長、甲首啥的給安排安排了。你別說,在大順鄉的時候,我真的看到一個漂亮妹子,那個漂亮哦……」

        啪!陸秀兒在蘇昊身上拍了一掌,正色道:「你還真的想讓人給你暖被啊!我跟你說,吳大嫂跟我說了,你現在當了官差,我得把你管嚴一些,不能讓你去碰那些不三不四的壞女人。」

        「有沒有搞錯!」蘇昊喊叫起來,「這個吳達怎麼也不管管他老婆,成天給我妹妹灌輸點什麼壞點子!」

        「才不是壞點子呢!」陸秀兒爭辯道,「吳大嫂說了,有些人當了官就學壞,我不許你學壞。」

        說到學壞,蘇昊猛然想起來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袱,對陸秀兒說道:「秀兒,打開包袱看看。」

        陸秀兒莫名其妙地拿過包袱來,提在手上的時候便驚奇地問道:「什麼東西,怎麼會這麼重?」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蘇昊道。

        陸秀兒打開包袱一看,只見在一堆衣服中間,包著十幾塊大小不等的銀子。她嚇得捂著嘴小聲問道:「哪來的這麼多銀子啊!」

        蘇昊道:「你別問了,反正……來路也不算是不正的,你都收著吧,等媽回來再交給媽。」

        「這麼多銀子,怕有好幾十兩吧?」陸秀兒問道。

        「足足一百兩呢。」蘇昊道,「都是各鄉村的里長、甲首們送的。」

        陸秀兒猶豫道:「你收百姓送的錢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蘇昊搖搖頭道:「這都是潛規則,不收也不合適,我不收,也便宜了那些胥吏們了。再說,好歹我也算是去給百姓謀福利的,這錢收得不虧心。」

        「原來當官這麼掙錢啊。」陸秀兒感慨道,「哥,以後是不是我們家就不用再種田了。」

        「嗯,不用種田了,以後我負責掙錢,你負責花錢,挺好的。」蘇昊笑道。

        「我才不呢!」陸秀兒撅著嘴道,「人家也不是光會花錢的。這半個月,人家還掙了一兩三錢銀子呢。」

        「什麼?你呆在城裡,居然還能掙錢?快說給哥聽聽。」蘇昊饒有興趣地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3:16
054 陸秀兒的狐朋狗友
                   
        聽蘇昊問起來,陸秀兒臉上頗有一些得意之色,她開始一五一十地向蘇昊說起自己掙錢的情況。

        原來,蘇昊走後,楊根娣從鄉下來到城裡。有母親操持家務,陸秀兒就完全閒下來了,每天在城裡到處跑,看什麼都覺得新鮮,覺得日子開心無比。

        過了幾天,楊根娣開始和她聊起家庭收支的問題,說現在鄉下的田賃給別人種去了,收入銳減,而蘇昊在縣衙當差,也不知道能掙多少錢。一家人住著大厚澀,城裡的柴米油鹽樣樣都貴,這樣下去,先前知縣賞的那點銀子,恐怕就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聽母親這樣一說,陸秀兒也緊張起來,她去找了吳達的老婆馮氏,向她諮詢有關如何在城裡生活的問題。馮氏告訴她,縣衙裡差役的收入只夠維持生計,如果要養孩子,還有讀書、考試之類,靠這點收入就很緊張了。

        再說,蘇昊家現在的房子還是租的,如果想在縣城安家,買房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房價多貴啊,豐城這樣一個三線城市,房價都快趕上北上廣了……

        在馮氏的鼓動下,陸秀兒經過詳細的市場調查,終於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掙錢的法子,那就是到街上去賣茶葉蛋。

        每天,她讓楊根娣從街上買百十個雞蛋回來,用鄉下的工藝加工成茶葉蛋,然後再挑到街上去叫賣。陸秀兒雖然沒學過四則運算,卻能夠憑著本能計算出來,這樣的生意是能夠掙錢的,一天下來,掙個七八十文應當沒有問題。

        楊根娣年紀大了,臉皮薄,不敢到街上叫賣。陸秀兒是從小瘋慣了的,雖然一開始也有些怯,但一兩天之後,就從容淡定了,無論是在街上吆喝,還是與客人討價還價,都能應對自如。她長得青春靚麗,又活潑可愛,許多人都願意買她的茶葉蛋,結果生意極好,把街上幾個長期賣茶葉蛋的同行都給比下去了。

        「呃……真看不出來,你還有經商的才能。」蘇昊啞然失笑。

        「哥,我到街上賣茶葉蛋,會不會丟你的面子啊?」陸秀兒小心翼翼地問道,「有時候碰上差役來趕人,我都沒敢說我哥也是縣衙裡的人。」

        蘇昊道:「面子不面子的,無所謂吧?勞動致富,這是非常光榮的事情啊。明朝好像也沒有規定公務員的家屬不能經商,所以沒什麼忌諱。以後如果有差役敢和你過不去,你就說你哥是蘇昊,肯定管用。」

        「真的?」陸秀兒笑了起來,聽蘇昊對她賣茶葉蛋的事情好像還挺支持,她一顆心放了下去,話也多了起來:「哥,你不知道,城裡人的錢可好掙了,一個雞蛋2文錢,還有柴火、鹽、醬油、茶葉什麼的,最多也就是1文錢。加起來不到3文錢,可是我拿出去賣5文錢都有人買,不過我平常都是賣4文的……」

        蘇昊聽著妹妹講他的生意經,不知不覺地便睡著了。陸秀兒願意去賣茶葉蛋,他並不反對,這其實也是小姑娘的一種樂趣,與其讓她天天悶在家裡不開心,還不如讓她去做些自己愛做的事情。至於說能夠掙多少錢,蘇昊並不在意,在鄉下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回城之後就要大刀闊斧地做點實業。不過,眼下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睡覺。

        蘇昊一直睡到吃晚飯的時候才醒來,母親楊根娣果真做了一大桌子菜,不過,上桌吃飯的,卻只有蘇昊和鄧奎、郝彤三人。

        「媽,你也到桌上來吃吧?」蘇昊勸道,他看到母親在廚房裡留了幾小碟菜,猜到她肯定是要躲到廚房去吃了。

        「不用了,我在廚房吃就好了,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喝酒、聊天,不用管我這個老婆子。」楊根娣說道。

        「呃……那秀兒呢?」蘇昊又問道。

        楊根娣說道:「秀兒來了朋友,在她房間裡呆著呢,讓我把飯給她們送到房間去。」

        「什麼什麼?」蘇昊大為好奇,「這個瘋丫頭,剛來縣城沒幾天,居然就已經結交下狐朋狗友了?不會是吳大嫂子吧?」

        楊根娣道:「不是吳大嫂,是個兩個年輕的丫頭。來過家裡好幾次了,我問秀兒她們是誰,她說人家不讓說。不過,這兩個人看著倒像是好人家的姑娘。」

        「不行,我得上去看看。」蘇昊說著,便往樓上走。

        來到陸秀兒的房間門外,蘇昊咳嗽了一聲,喊道:「秀兒,到吃飯的時候了,你要不要帶你的朋友一起去吃飯。」

        門開了,陸秀兒應聲而出,她嘻嘻笑著,對蘇昊說道:「哥,我們都是女孩子,和你們坐一起吃飯不合適。對了,哥,你知道我房間裡是什麼人嗎?」

        陸秀兒最後一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顯然不想讓屋裡的人聽見。

        蘇昊問道:「什麼人?都到家裡來了,還藏頭藏尾的幹什麼?」

        沒等陸秀兒說什麼,只見衣裙一閃,一個滿臉喜色的女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向蘇昊微微行了一禮,說道:「蘇公子回來了?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蘇昊定睛一看,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不過,他只笑了兩聲,就趕緊收斂住,拱手還禮道:「原來是韓小姐,學生失禮了。」

        「你們……認識?」陸秀兒看看哥哥,又看看韓倩,奇怪地問道。

        原來,無論是蘇昊還是韓倩,都沒有向陸秀兒說起他們見過面的事情,至於韓倩與蘇昊一同下井去的那件事,韓倩就更不會張揚了。

        從蔡家村回到城裡之後,韓倩每每想起與蘇昊坐在同一個吊籃裡,在深井中獨處的場景,都忍不住面赤心跳。幾經猶豫,她終於帶上紅蓮,跑到蘇昊家裡來找陸秀兒聊天,只求話裡話外能夠聽到一些有關蘇昊以往的軼事,也能安撫一下她那顆萌動的春心。每次來的時候,她不可避免都會遇到楊根娣,她不好意思說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讓陸秀兒透露她的身份,所以楊根娣只知道韓倩是陸秀兒的朋友,卻不知道她居然是知縣家的千金小姐。

        今天,韓倩在縣衙聽說打井的隊伍已經回來了,便再也坐不住了,向父母說了一聲出門去找女伴玩,便與紅蓮一道,來到了蘇昊家。見到陸秀兒,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來看望蘇昊的,只說是想陸秀兒了,要和她拉拉家常。

        蘇昊睡得昏天黑地,害得韓倩只好與陸秀兒在一起把口水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快要吃飯的時候,蘇昊還沒有出現,韓倩便厚著臉皮留下來,說是想嘗嘗陸秀兒家的飯菜如何。

        也幸好蘇昊聞訊之後上來看看,否則韓倩還不知道找一個什麼藉口去見蘇昊為好。

        「我在縣衙裡的時候,與韓小姐偶遇過兩回,所以認識,呵呵,呵呵。」蘇昊十分聰明地掩飾著,他怕韓倩臉皮太薄,抹不開面子。

        韓倩也說道:「秀兒,我是在縣衙裡見過蘇公子,我爹對蘇公子倒是極為欣賞,想不到蘇公子在家裡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裝,你就接著裝吧!蘇昊在心裡暗笑著韓倩的虛偽。既然陸秀兒的客人是韓倩主僕二人,他自然不好請她們下去與鄧奎等人同桌吃飯。大家客套了幾句之後,蘇昊打算告辭下樓去,韓倩卻喊住了他:

        「對了,蘇公子,月前有程氏姐弟二人到縣衙來找我父,說是你託付的,讓我父給他們安排一個謀生之所。因我父公務繁忙,所以小女子就替他給程氏姐弟做了一些安排,現特向公子告知。」

        「嗯嗯,是有這麼回事。」蘇昊硬著頭皮答道,「這程氏姐弟的田地因打井而被佔用,生活無著,所以我斗膽請知縣大人幫忙給安排一下,沒想到此事還讓韓小姐費心了。不知這程氏姐弟現在何處,生活可過得去?」

        「那程家娘子,我給她在縣衙謀了一個廚娘的差使,一個月有一兩五錢銀子的薪水,住處也是在縣衙裡,與那些婆子們在一起。至於那程家少年,我請方師爺介紹他到龍光書院去上學,不過吳教諭說了,他只能暫時收留這少年,如果這少年要久留,還得你親自去和他說才行。」韓倩道。

        「這個無節操的吳之誠!」蘇昊笑著罵道。有韓倩和方孟縉當介紹人,吳之誠沒理由不接收程棟,書院是有政府補貼的地方,哪裡省一省也能把程棟的口糧省出來了。吳之誠這樣說,分明是想告訴蘇昊,這是他賣給蘇昊的一個人情,其目的自然是希望蘇昊能夠把掌握的西方科技知識傾囊而出。

        「等我明天去縣衙向韓大人交付完差使之後,就去書院找這個老不要臉的。程家姐弟的事情,就多謝韓小姐幫忙了。」

        「蘇公子為民打井,勞苦功高。小女子能夠替蘇公子做點小事,實是不勝榮幸。」韓倩柔聲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3:22
055 賞金
                   
        蘇昊和韓倩打著機鋒,只把天真無邪的陸秀兒給蒙在鼓裡。以陸秀兒的愚見,一邊是自己的鄉下傻哥哥,一邊是知縣家的千金大小姐,這兩個人幾乎就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世界上的人,所以她一點都沒有覺得韓倩會是自己的威脅。對於蘇昊能夠通過自己認識韓倩,陸秀兒還頗有一些自豪,覺得自己也算是為哥哥的仕途之路鋪了一塊挺大的板磚了。

        蘇昊與韓倩又聊了幾句,便下樓去了。鄧奎和郝彤二人已經被楊根娣從後廂房請到了堂屋。面對著一桌子好酒好菜,兩個人自然還要再客氣一番,蘇昊直接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說道:「以後吃飯就吃飯,別再假惺惺地裝什麼斯文。我好歹還是個秀才,我都不裝斯文,你們裝什麼?」

        鄧奎和郝彤相視一笑,覺得和這個秀才師爺呆在一起,倒也輕鬆。他們以往跟著涂文煥,雖然涂文煥也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但畢竟年齡在那放著,一顰一笑都帶著點威嚴,他們不敢太過於放鬆。蘇昊雖然有秀才功名,卻與其他的酸秀才不同,說話做事不擺譜,對他們這兩個大兵也頗為尊重,這實在是非常難得的。

        「蘇師爺,涂先生安排我們兄弟倆跟著師爺,主要讓我們保護師爺的安全,另外幫師爺跑跑腿、打打雜,師爺有什麼事情,就儘管差遣我們兄弟去辦,不必太過客氣了。」吃了一陣子之後,郝彤對蘇昊說道。

        鄧奎也接茬道:「沒錯,涂先生拜託師爺打造燧發槍,銀票都已經交給我們兄弟拿著了。下一步我們該辦些什麼?是買生鐵,還是請工匠,師爺你發一句話,我們兄弟去辦就是了。」

        蘇昊道:「選槍這件事,有不少環節。首先我得找一處房子來做場地,這處房子要離城稍遠一些,這樣未來試槍的時候,不至於驚擾到城裡的百姓,尤其是不要驚擾到捕快們。其次,我要去瞭解一下鐵器市場,看看市場上能找到什麼樣質量的生鐵。至於工匠嘛……我可能要到工房去問問。

        等到工匠到位了,我要和他們談談工藝問題,再根據他們能夠掌握的工藝來進行設計,然後就是打造和實驗。

        所有這些事情,你們兄弟想想,哪些地方能插上手?」

        「找房子這事……好像有點麻煩,我們對縣城也不熟,恐怕無從打聽。」郝彤皺著眉頭說道。

        鄧奎道:「這選生鐵的事情,我可不懂。不過,如果師爺選好了生鐵,要搬走,我倒是可以出力。搬個200斤的東西,保證面不變色、氣不長喘。」

        蘇昊笑道:「這些事情就免了吧,出力氣的事情,我能找到人做。這樣吧,二位就安心在家裡住下,想幹什麼就去幹點什麼。等到工坊建起來,你們可以去當監工,也可以幫著一起出出主意啥的。既然涂先生把銀票交給你們了,你們就負責替我掏錢好了。」

        「好吧,那我們兄弟倆就隨時等待師爺的吩咐了。」郝彤答應道。

        鄧奎和郝彤二人對造槍的事情唸唸不忘,蘇昊卻知道有些事情欲速則不達,在他充分瞭解情況之前,還是不要貿然行事為好。他下鄉去了一個月,把剛剛穿越過來的不適應感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了,打井這事也讓他在工房的吏役以及韓文面前都掙夠了人品,他想做點什麼事情,應當是沒什麼障礙了。

        第二天一早,蘇昊沐浴更衣,打扮得乾淨利索地前往縣衙去向韓文覆命,鄧奎和郝彤表示要保護他前去,被他斷然拒絕了。這是在和平時期的內地城市,他一個小小的縣衙師爺,還需要帶什麼保鏢?再說,韓文自己也沒有這麼威風的邊軍士兵作為隨從,他蘇昊如果帶著這二位去縣衙,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學生蘇昊,拜見韓大人、方師爺。」

        在縣衙大堂上,蘇昊站立在公案前,向端坐在那裡的韓文和一旁的方孟縉施禮道。

        「呵呵,改之回來了。」韓文和藹可親地招呼道,「昨天我就聽戴奇說起你已經回來了,這一趟下鄉,你走了有一個月時間了吧?」

        蘇昊道:「回韓大人,學生下鄉的確是走了一個月的時間。昨天回來後,覺得身體疲憊,所以就在家中休息,未能及時回縣衙覆命,還請大人恕罪。」

        「哎——這恕罪二字,從何說起啊?」韓文笑道,「改之啊,你這趟下鄉去勘井,所定井位有八成出水,此事不但本縣覺得震驚,連南昌府的府尊大人都被驚動了。你看,這是昨天本縣收到的汪知府寫來的公函,其中指名道姓要本縣嘉獎你呢。」

        韓文說著,便把一份公函遞給了蘇昊。蘇昊展開一看,果然是南昌知府范淶的手書,其中專門提及蘇昊其人,說像這樣的人才應當不拘一格地加以使用。讓蘇昊覺得有趣的是,在信中,范淶除了這些口頭表揚之外,還交代韓文替他給蘇昊20兩銀子的獎賞。

        「來來來,這是20兩紋銀,是知府獎賞你的,我只是代為轉交而已。」韓文在公案上排出四個5兩重的銀錠,對蘇昊說道。

        蘇昊走上前一步,他沒有去拿錢,反而從袖兜裡取出幾塊銀子,放到公案上,然後退後一步,說道:「稟報韓大人,學生此次下鄉,各鄉百姓甚是熱情,給學生送了不少銀兩。學生擔心拂了鄉老們的好意,所以不便拒絕。學生所收的銀子一共是35兩,現在全部上交知縣大人,請知縣大人處置。」

        蘇昊知道,下鄉收錢這件事情,要想瞞過韓文和方孟縉,是不可能的。雖然吏役們都收這樣的錢,但蘇昊作為一個新人,如果直接就接受了這個潛規則,難免會讓韓文心裡有些疙瘩。思來想去,他決定以退為進,主動交代收了35兩銀子,如果韓文要收走,那就讓他收走,自己權當是少拿了一些。據他估計,韓文更大的可能性是借花獻佛,直接把這些錢就賞給他了。

        韓文看到那些銀子,先是愕了一下,隨後與方孟縉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道:「縣衙的吏役下鄉時收受百姓的孝敬錢,本縣也偶有耳聞。對於這樣的歪風邪氣,本縣一向是十分痛恨的。改之能夠把這些錢主動上交,吾心甚慰,這說明改之能夠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本縣果然沒有看錯你。」

        蘇昊道:「學生替大人當差,有自己的薪俸,像這樣不清不白的錢,學生是斷不敢收的。雖說這些錢收了也無人知曉,但聖人曾教導我等,要日三省吾身。學生雖不才,聖人教誨卻是不敢或忘的。」

        三省吾身這話,是曾參所言,曾參在明代被稱為「宗聖」,也算是聖人之一,所以蘇昊這話不算說錯了。

        韓文和方孟縉都是老油子了,對於蘇昊的話,他們自然不會全信。不過,蘇昊能夠做出這樣的姿態,也足夠讓他們覺得滿意了。韓文把自己先前拿出來的20兩銀子和蘇昊交上來的銀子放在一起,對蘇昊說道:

        「你交上來的銀子,本縣就收下了,以全你清廉之名。現在這些銀子是本縣賞給你的,加上知府大人賞你的銀子,你都拿上吧。」

        「謝韓大人。」蘇昊心中暗爽,臉上卻是一副嚴肅的表情。聖人言,君子受財,取之還要道貌岸然,說的就是蘇昊這種情況了。

        把錢的問題解決了,韓文讓蘇昊在一旁坐下,然後問道:「改之啊,現在打井的事情已告結束,據布政司的通報,前幾日贛江上遊山區已經降下甘霖,這一輪旱情估計很快就要結束了。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啊?」

        「學生願聽韓大人安排。」蘇昊說道。

        韓文道:「本縣聘你為工房師爺,本是為打井一事而來。如今打井已經結束,本縣想繼續留你,仍替本縣掌管工房,你意如何?」

        「多謝韓大人垂青,學生願為韓大人效勞。」蘇昊道。

        「那這事就這麼定了。」韓文點點頭道。

        蘇昊在打井中的表現,讓韓文覺得非常欣賞,早已存了將其招攬到手裡長期使用的念頭。范淶在信中也提到了這一節,這就更堅定了韓文把蘇昊留下的決心。韓文知道,蘇昊擅長的,絕不僅僅是打井一項,像他搞出來的省柴灶,目前在縣裡推廣的情況就非常樂觀。如果蘇昊能夠持續地為縣裡出一些好點子,那麼韓文的政績就有保障了。

        「改之啊,你既然答應繼續留任工房師爺,那麼對工房的事務,可有何打算啊?」方孟縉在一旁問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4 23:51
056 水利是農業的命脈
                   
        「目前打井的事情已經接近結束,今年的旱情預計不會對我縣的農業帶來嚴重影響。不過,學生認為,今年這場旱情,應當成為一個深刻的教訓。聖人云:水利是農業的命脈。如果我們平常不注重水利基礎設施的建設,那麼遇到水旱災害,再臨時抱佛腳,就來不及了。」蘇昊侃侃而談。

        「水利是農業的命脈……」方孟縉捻著鬍子輕輕地重複道,「這話說得好啊。只是……改之,這話是哪位聖人所言,老夫怎麼從來也沒有聽說過啊?」

        你聽說過就奇怪了,除非您老也穿越一回,蘇昊在心裡揶揄道。他也是說得順口,把最高指示當成聖人言論拿到明朝來說了。對於方孟縉的質疑,他也不做解釋,只是呵呵一笑,說道:「這是學生看的閒書上所言,學生覺得雖非孔聖所言,但其中的道理還是值得深思的。」

        韓文道:「這水利一事,自本縣上任以來,從未忽視,每年都徵調徭役修繕河工。僅此兩年,本縣就先後修葺了南沙岸堤、熊坊垱、斗門堤、小港堤,還有無數處小修繕,累計三十餘里,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啊。改之稱本縣平常不注重水利建設,似乎有失公允。」

        蘇昊點點頭道:「韓大人,你說的這些項目,學生在工房查閱檔案的時候,都已經看到了,的確是功不可沒。不過,學生以為,修築這些堤壩,主要目的在於防止江河決堤造成災害,這樣的水利工程,還略顯被動了一些。」

        「改之的意思是說……」方孟縉拖著長腔,讓蘇昊繼續說下去。

        蘇昊道:「學生這一次下鄉去,順便也瞭解了一下豐城治南的水文情況。在縣城以南長安、長樂二鄉,山嶽連綿,豐、富二水發於斯。聽老人說,位於長樂鄉的羅山,主峰老仙峰,高達數百丈,山間群峰環抱,有三迭百丈瀑布,其中九曲澗和香爐水,長年不謁,是豐水和富水的源頭,多年來灌溉著我豐城縣的萬頃良田。」

        韓文道:「改之所言甚是。那老仙峰的三迭瀑布,本縣也曾去觀摩過,確是蔚為壯觀。可惜前幾月久旱不雨,豐、富二水也瀕臨乾涸,僅靠一些瀑布山泉,無法支撐全縣的用水啊。」

        蘇昊拍手道:「這就是我想說的情況了。韓大人,豐水和富水這兩條河,都是發源於羅山。一到雨季,山洪暴發,順河而下,對下游的田地多有破壞。而到了旱季,這兩條河的河水又過少,不夠下游灌溉。如果我們能夠在上游修建幾個水庫……」

        「何謂水庫?」方孟縉皺著眉頭問道。蘇昊嘴裡的新詞實在是太多了,讓韓文和方孟縉有些適應不了。

        蘇昊撓著頭皮想了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說道:「呃……應當是類似於陂塘吧。」

        所謂陂塘,就是我國古代的一種蓄水設施,相當於後世的水庫了。中國古人建設陂塘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到明代時,中國南方的陂塘建設十分興旺,以福建建寧府為例,蒲城縣有陂塘500餘處,建安縣有252處,松溪縣有140處,其餘各縣也各有數十處。

        不過,受技術條件的限制,古代的陂塘蓄水量和灌溉能力都十分有限,一般能夠灌溉20餘頃耕地的陂塘就算是比較大的規模了。像這種規模的蓄水設施,在後世連小型水庫都夠不上,也就是相當於小型山塘的級別了。

        聽蘇昊說起陂塘,方孟縉道:「陂塘我也知道,在長樂、長安兩鄉,也建有十幾處的陂塘,不過,這些陂塘也就是能夠在雨季蓄一些水,用於旱季灌溉。一個陂塘少則灌溉幾頃,多則二三十頃,對於全縣的農田而言,實在是杯水車薪啊。」

        蘇昊道:「我說的水庫,其實只是類似於陂塘。它與陂塘的最大區別,就在於蓄水量的不同。一個大型水庫,蓄水量當在百萬立方丈以上。雨季時,它可以鎖住洪水,使之不能下洩為害。而到旱季時,它又可放水灌溉下游農田。擁有這樣的水庫,我縣百姓將可做到旱澇保收,再不必靠天吃飯了。」

        「蓄水百萬立方丈!果真能夠造出如此浩大的陂塘?」韓文忍不住從凳子上站起來了,他兩手撐在公案上,身體向前傾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昊,似乎想看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明代容積單位中的1立方丈,相當於後世的30立方米。蘇昊說一個水庫蓄水百萬立方丈,相當於幾千萬立方米,這在後世也就算是一個中型水庫的樣子。韓文身為知縣,對於水文多少有些知識,他能夠想像得出,如果在縣域內主要的幾條河流——豐水河、富水河、秀水河、槎河、白土河、株水河——的上游能夠建成一個蓄水百萬立方丈的水庫,那麼對於整個縣城的防洪將帶來多大的益處。

        豐城縣境內河流、湖泊眾多,全縣擁有的大小河流多達23條,構成了稠密的水網。在正常年景,這樣的水網對於發展農業生產自然是有極大好處的,但遇到洪水時,水患、水災也是極其嚴重。正如萬曆《新修南昌府志》描述的:

        「府屬之豐城,古稱澤國,居吉、贛下游,當五郡之水,衝勢若建瓴,每遇洪漲,害先被之,匯為巨浸,縣兀然居中。」

        韓文在任幾年,一直致力於堤壩的修繕,目的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地規避水患。但正如蘇昊所說,這種方式過於被動了,只是等到洪水來臨的時候,保住堤防而已。如果能夠像蘇昊設想的那樣,直接在上游修水庫攔住洪水,那麼下游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改之,這種蓄水百萬立方丈的水庫,你果真能夠修得起來?」韓文鄭重其事地問道。

        換成別人說這種話,韓文的第一反應就是叫衙役來把此人趕出去,因為他堅信這種事情只是天方夜譚,是不可能實現的。但話出在蘇昊嘴裡,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在打井成功之後,韓文對於蘇昊的信任可謂如日中天,誰知道這個年輕的工房師爺肚子裡裝著多少新奇的玩藝呢?

        蘇昊道:「其實修水庫並不難,選山間的河谷,在下游築高壩擋水,則水庫自成。設若壩高10丈,谷寬100丈,則5里長的河谷,蓄水就有百萬立方丈了。」

        「10丈高壩,如何能夠保證積年不潰呢?」方孟縉在一旁問道。

        蘇昊道:「只要設計得法,選用合適材料,10丈高壩百年不潰又有何難?學生曾向夷人學得制水泥之法,其狀如泥,乾結後堅若磐石,正適合用於修築水庫堤壩。」

        造水泥的工藝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不外乎是將石灰石和粘土在一起焙燒,然後加上一些石膏,磨細即可。蘇昊前世曾經幫一些地方的水泥廠勘測過石灰礦藏,所以對水泥的配方、工藝等都有所瞭解。儘管諸如窯爐、風機、球磨機等設備目前還都不存在,但其原理也都不複雜,以明代的技術水平,是完全能夠解決的。

        只要有了水泥,蘇昊就能夠把鋼筋混凝土重力壩建出來。當年的水庫也不需要設計船閘、發電機組之類的設施,把堤壩一建,再裝幾個水閘,一個中型水庫不就橫空出世了嗎?

        蘇昊沒有告訴韓文,建水庫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那就是地質勘測。尤其是重力壩的選址,下面必須是堅實的岩層。如果地基不穩,在巨大的水壓之下,重力壩就會發生位移,直到崩潰。不過,這件事對於蘇昊來說就不算什麼難題了,他前世就是干這行的。

        韓文道:「此事甚為重要,改之,你認真地謀劃一下,如果真能辦成,那麼可是造福萬世的大功績,連本縣都要跟著你沾光呢。」

        蘇昊連忙道:「韓大人說反了,此事要辦成,肯定也是在韓大人的英明領導之下,功勞是屬於韓大人的。學生能夠在其中沾點光,已經是非常榮幸了。」

        「哈哈,改之的確是會說話。」韓文笑道,「你去謀劃吧,關鍵是需要用到多少錢糧,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水泥,也要先造出來試驗一下效果才行。」

        蘇昊道:「學生打算向韓大人匯報完畢後,就到工房去安排。要修水庫,需要做的準備極多,除了水泥之外,鋼筋、施工機械等等,也都需要設計和製造。還有,水庫的選址也非常重要,我估計,光是選址一項,就得準備花費半年時間了。」

        「半年的時間不算長,像這樣的大型工程,花費十年八年都是可能的。」方孟縉說道。

        蘇昊道:「我想,如果要做,就要盡快,早一天完工,就能早一天造福百姓。韓大人、方師爺,學生想向你們討一個方便,在此期間,我可能會安排工房做一些事情。如果是小事,學生就不打算事事請示了。」

        「不必事事請示,你看準的事情,儘管去做。」韓文道,「本縣會全力地支持你。」

        「多謝韓大人。」蘇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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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分錢
                   
        得到韓文給的尚方寶劍,蘇昊又匯報了一下其他方面的情況,然後便起身告辭,回工房去了。看著蘇昊離開大堂,韓文對方孟縉問道:「方先生,你對蘇昊所言是怎麼看的?」

        方孟縉沉吟一會,說道:「蘇昊此人,學識不凡,尤其難得的是,其為人處世不卑不亢。我聽胥吏們回來說,他在鄉下行事,絲毫不像一個年未弱冠的少年所為。據我猜想,此子此前必有驚人的際遇,只是其不願意聲張,所以假托一個無從查證的佛郎機傳教士所授。

        到目前為止,此子的所作所為,並無不當之處,我的意見是,他想做什麼,就由他去做,我們內緊外鬆,靜觀其變就是。」

        韓文道:「對於蘇昊的能耐,我也聽倩兒說起過,的確很是不俗。今日聽他說起建水庫的想法,倒是激起了本縣的爭強好勝之心。我輩讀的是聖賢之書,總記得聖人教誨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以落個青史留名。如果蘇昊所言的水庫能夠修成,永絕我豐城水患,那百年之後,史書上總會記下這是我韓某在任時的功績。」

        一般人認為,明朝晚期,朝野上下**叢生,官吏無人不貪,朝綱崩壞。但其實這只是事情的一個方向,或者說是把一個時代過於臉譜化了。

        世界上只要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之分。即便是晚明官場上的那些人,也並非千人一面。力主改革的張居正、英勇抗倭的戚繼光、蔑視權貴的海瑞,這些人都是想做一些名垂青史的好事的。即便是後世人頗為鄙夷的言官清流,其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辭,除了想騙騙廷杖之外,也未必就沒有一份為天下蒼生仗義執言的公心。

        具體到韓文這樣的地方官,千里做官,撈點銀子是不可避免的,但除此之外,對於職責所在的事情,他們也同樣是盡心盡責。讀書人出身的官員,有幾個不在乎生前身後之名的?

        李冰父子修都江堰,造就了良田萬頃的天府之國,2000年過去,誰提到李冰的名字不是心存敬意?韓文也有這樣的心思,希望百年、千年之後,別人能夠像讚頌李冰一樣,稱頌他韓文的大名。

        方孟縉明白韓文的想法,他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果蘇昊所說的水庫得以建成,那麼豐城的10萬百姓都將受益,這確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不過,老夫倒有一些擔心,修築這水庫,不知需要花費多少錢糧、差遣多少民壯,以我豐城的財力,能支撐得起嗎?」

        「此事須從長計議。」韓文道,「民壯方面,可以安排各鄉各村去抽調,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大家出一些勞力也是應當。至於錢糧,待蘇昊算出一個數字之後,我們再奏報兩院司府,請求撥付。每次豐城大水,布政司和南昌府撥下來的救濟錢糧也都是一個大數字,如果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水患問題,請他們一次性多撥一些錢,又有何妨?」

        在明代,縣一級的財政裡面是沒有基建費用的,如果縣裡需要建什麼工程,需要向巡按察院、巡撫察院和府衙打報告,得到明文批准後,再從府衙得到資金來興建。修水庫是一項大型工程,韓文相信,只要方案得當,兩院和府衙應當是會支持的。

        「嗯,此事我再與蘇昊一起商討幾次吧,總要算出一個合理的數字才好。」方孟縉道。

        韓文與方孟縉在大堂上制定大政方針,蘇昊此時卻在工房的廨舍裡推銷著自己的小算盤。工房書吏戴奇帶著眾衙役們圍坐在蘇昊身邊,看向蘇昊的眼神裡,都閃爍著黃金一般的光彩。

        在蘇昊下鄉去的這一個月時間裡,戴奇也沒閒著,他與吳達一道,迅速地搭起了「豐城縣推廣韓氏灶工作領導小組」的架子,當然,實際的名字不會是這樣叫的,這也不必去考據了。

        戴奇先從韓文那裡要到了一個批示,然後便以縣衙的名義向全縣各鄉村發出告示,稱縣衙為了改善百姓生活,現組織國內外專家研製出了一種省柴50%以上的新型爐灶,名曰「韓氏灶」。韓氏灶的建造由縣衙工房獨家承接,造價比市價低三成以上,歡迎廣大人民群眾踴躍報名改造。

        在建灶的報價方面,戴奇也充分發揮了一個資深江湖油子的才能,他推出了高中低數種不同配置。最高的豪華型爐灶每個5錢銀子,最低的經濟型爐灶每個1錢銀子,與之相配套的,有一些檔次不同的爐灶配件,也各有不同的價格。

        政策出來了,但百姓方面反應平平,除了蘇昊老家龍口村以及周邊的幾個村子之外,大多數鄉村的農民沒有看到實物,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神奇的爐灶。戴奇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把各村的里長召集過來,勒令這些里長家裡必須改造韓氏灶,給村民作為示範。

        各村的里長都是與官府走動比較近的人,而且一般也都是村裡的地主、富農之類,家底較為殷實。為了區區幾錢銀子的事情,他們自然不會去得罪官府,於是,韓氏灶的第一批用戶便產生出來了。

        第一批韓氏灶落戶於各鄉村,好奇的農民們紛紛前去觀摩、試驗,在親眼目睹了韓氏灶的省柴效果以及火力旺、少煙塵等優點之後,眾人都被吸引住了。農民是最精明的一個階層,他們敏銳地意識到,花一兩錢銀子去打造一個這樣的灶,每年光省下來的秸桿就足以補償建灶的投入了。

        秸桿漚肥還田,有利於提高糧食產量,這是眾人皆知的常識。建一口韓氏灶,家裡每年就能夠省下上千斤稻草,無論是用以漚肥,還是拿到市鎮上去出售,所產生的經濟效益都是非常可觀的。這樣的投資,何樂而不為呢?

        一時間,韓氏灶的大名風靡全縣,城鄉的居民在里長、坊長的家門外排成長隊,等著登記建造韓氏灶。戴奇事先已經交代過,工房不直接接受申請,所有的申請都由里長和坊長代為受理,至於里長和坊長從中收取多少手續費,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短短幾天時間,工房就統計到了上萬戶居民的建灶要求,總造價超過了2000兩白銀,光是收到的訂金,就已經達了600兩了。普通的農家打一口灶,如果不是手頭特別緊張,一般都不會選擇最便宜的那款,而是傾向於選一檔中等價位的灶,這樣未來在親友面前也不至於太過寒蹭。至於那些中產階級家庭,自然就會選擇中高檔的款式,多出一兩錢銀子,要的就是一個風光。

        戴奇招募了一批泥瓦匠,開辦了「韓氏灶技術培訓班」,由吳達向大家傳授建造這種省柴灶的要領。戴奇專門請方孟縉去給培訓班做了一次講話,這次講話與其說是動員報告,還不如說是給泥瓦匠們的嚴正警告。方孟縉告訴大家,韓氏灶的一切知識產權屬於縣衙,任何未經縣衙註冊而私造韓氏灶的行為,都將受到嚴懲。

        在明代,工匠是社會的最底層,其地位比普通農民都不如。方孟縉一番殺氣騰騰的警告,讓工匠們都噤若寒蟬,哪怕越雷池半步。

        蘇昊原來的設想,是按每個爐灶50文的工錢付給工匠,但這個設想未免太過仁慈了。一個工匠一天起碼可以建造五六個爐灶,按蘇昊定的價錢,他們將可以拿到200至300文錢的日薪。而事實上,當時工匠的日工資水平不過是50文左右。戴奇對於這一點非常清楚,所以自然不會照著蘇昊的安排去做。

        戴奇把給工匠的工錢壓縮到了普通灶15文、中檔灶20文、高檔灶25文的差別定價。這樣一來,一個工匠一天如果能造6個灶,起碼可以掙到90文錢,這算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收入了。最難得的是,這樣的收入是非常穩定的,至少可以幹上半年,所以各位工匠也就不想節外生枝,去惹麻煩了。

        戴奇收上銀子之後,先給方孟縉送去了100兩,托方孟縉轉交給韓文。這個錢也是有名目的,戴奇把韓文親筆手書的「韓氏灶」三個字製成了模子,印在每一個新造的爐灶上面。這100兩銀子,就是韓文墨寶的使用費,這筆使用費是按建造爐灶的數量提取的,隨著韓氏灶建造數量的增加,這筆錢未來還要繼續追加。

        韓文看到推廣韓氏灶一事能夠讓自己既得名又得利,自然是樂得眉開眼笑,當戴奇請示其他的費用如何分配時,他大手一揮,吩咐讓戴奇與蘇昊商量著辦就可以了。

        交完給韓文的提成之後,戴奇把其他的錢全部封存起來,除了購買必要的工具、材料的花費之外,其餘一分錢都沒動,就等著蘇昊回來分配。他知道,這種分錢的事情,還是讓領導親自來做更為妥當,他現在已經真正把蘇昊當成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就這樣,蘇昊回到工房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戴奇手上接收500多兩銀子的利潤。他稍稍清點了一下之後,便讓戴奇通知所有的工房衙役到廨舍開會,主題就是兩個字:

        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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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收買人心
                   
        「大家都知道了,咱們工房開發了一款韓氏灶,目前正在全縣推廣。韓氏灶的推廣工作,主要目的是為了替全縣的百姓節省薪柴消耗,是一項利民工程。雖然是利民,但咱們工房各位吏役所付出的辛勞也是需要得到補償的,所以,咱們對每個爐灶都適當地收取了一些費用。

        到今天為止,我們收取的費用,扣除前期的支出,共結餘了300兩。這些銀子,我與戴書吏商量過了,其中100兩留作工房未來的發展之用,另外200兩則作為酬金,給大家進行分配。」

        蘇昊揮舞著手臂,慷慨激昂地對一屋子下屬宣佈道。

        戴奇交給他500多兩的節餘,讓他先攔腰砍掉了一半。這一半裡面,自然有他和戴奇的提成,還有的就是留做小金庫用的。這種處理方法,戴奇是門兒清的,身為領導,手上如果沒有個把小金庫,吃喝嫖賭之類的開銷上哪報賬去呢?

        蘇昊此言一出,除了戴奇和吳達之外,其他的衙役都瞪圓了眼睛,紛紛小聲地議論起來:

        「拿出200兩來分配,咱們工房才17個人,一個人豈不是能夠分到10多兩!」

        「別傻了,雖然有200多兩,但韓大人要不要給點?蘇師爺和老戴肯定要拿大頭,輪到咱們頭上,一人有三四兩就了不得了。」

        「操,三四兩還少啊!這可是憑空拿的。你想想看,咱們平時弄幾兩銀子多難啊!」

        「噓!你這麼大聲幹什麼,也不怕蘇師爺聽見!」

        「……」

        眾人竊竊私語,蘇昊只當沒聽見,他從戴奇手裡接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袱,把它放在案子上打開來,露出包在裡面的200兩雪花白銀。一時間,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銀子,想像著哪一塊會是屬於自己的。

        「吳達!」蘇昊喊道。

        「小的在!」吳達站起身來,因為激動,他的兩條腿都有些微微顫動了。

        「韓氏灶的發明,吳達是首功。在推廣韓氏灶的過程中,也是吳達將自己祖傳的手藝向工匠們傾囊相授。本師爺的原則是,有功必賞,所以,經與戴書吏商議,決定在200兩銀子中,獎賞吳達50兩!」蘇昊宣佈道。

        「50兩!」眾衙役一齊驚呼起來。如果蘇昊說他自己要拿走50兩,大家恐怕也就是在心裡暗暗罵一聲,而不會有任何的驚奇。但是,蘇昊卻是把50兩銀子直接賞給了這麼一個普通的衙役,大家一時間心裡湧起了無數的羨慕嫉妒恨。他們一面豔羨吳達撞了狗屎運,一面又對自己的前途產生了無數的幻想。

        吳達所長,不過就是會打灶而已,工房的衙役大多是工匠出身,會打鐵的、會做工匠活的、會燒陶器的,誰沒點看家的本事?萬一哪一天這個神通廣大的師爺看中了自己,讓自己也獨當一面去做一個什麼項目,那麼一次性拿到50兩賞銀的,豈不就是自己了嗎?

        面對著同僚們灼熱的目光,吳達只覺得手足無措。他既有些無尚的自豪,又有些誠惶誠恐,他看看蘇昊,訥訥地說道:「蘇師爺,小的只是一個手藝人,實在當不起如此重賞,要不,我還是少拿一點吧。」

        「不!」蘇昊斷然道,他捧起10錠5兩重的銀子,走到吳達面前,遞了過去,吳達連忙伸手接住。蘇昊接著手捧銀子的吳達,對眾人說道:「各位,大家不要奇怪為什麼本師爺如此重賞吳達,本師爺是想讓大家知道,你們手上的手藝,都是可以變成錢的,而且可以變成大錢。今天拿賞銀的是吳達,明天就會是你們自己。

        以後,我們工房的每個人,都要有自己拿手的項目,負責一個項目的人,稱為項目經理。項目裡掙來的錢,項目經理拿大頭,其他人跟著一塊沾光。大家明白嗎?」

        「明白!」眾人一齊大聲應道。

        「好,吳達,你先坐下吧。」蘇昊向吳達擺擺手,讓他坐下,然後走回到書案前,又喊道:「戴奇,戴書吏。」

        「屬下在!」戴奇也站了起來。

        「你組織韓氏灶的推廣工作,勞苦功高,但念及這本來也是知縣大人交付給工房的差使,你既是拿了縣衙的薪俸,這獎勵的程度就當有所折扣。所以,本師爺擬獎賞你白銀30兩,你意如何?」蘇昊假模假式地問道。

        戴奇向蘇昊一躬身,說道:「蘇師爺,這韓氏灶的推廣,全是師爺一手策劃,屬下只是代師爺跑腿,談何功勞?在此前,韓大人已經就此事嘉獎過屬下了,所以,這工房內部的獎賞,屬下就不拿了吧。」

        「哎,這怎麼能行,有功必賞嘛!」

        「師爺,這件事兄弟們都出了力,我怎好意思多拿?」

        「$%#&@……」

        「……」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表演了一通雙簧,最後戴奇勉為其難地答應接受15兩的獎金,算是結束了這番作秀。

        分配完總計65兩的獎金之後,剩下的就是135兩了。蘇昊宣佈,這135兩作為工房的福利,由工房全體成員平分。工房吏役總計是17人,加上蘇昊,一共18個人分配,每人可分得7兩5錢銀子。

        「師爺,這太不合適了!」鐵匠江友保站起身來說道,「誰不知道這推廣韓氏灶一事,師爺出力最多。就算師爺自己謙讓,不與吳達拿同樣多的賞銀,起碼拿30兩或者40兩也是應當的吧,如何能夠與我等平分這些銀兩?」

        「對,師爺該多拿!」

        「我等只是幫閒,有個三四兩的就已經承情了!」

        衙役們七嘴八舌地喊起來,他們有些人是出自於真心,有些人則是隨大流,以免得罪蘇昊。不過,在衙門裡,上司多拿錢,這是誰都認可的規則,沒有人會認為蘇昊不該多拿一份的。

        蘇昊笑著擺擺手,說道:「大家的意思,我都心領了。論功行賞,是工房的規矩,我在此事中確有貢獻,多拿一些倒也應當。不過,目前我們的韓氏灶推廣工作還剛剛起步,掙的錢還不多,我想,在這第一次的銀子裡,我就先不多拿了,未來等其他項目開展起來,大家都有項目分成的時候,我再從每個項目裡提一部分,也就是了。

        我要說明的是,這7兩5錢銀子,只是韓氏灶這個項目的第一次分紅,未來再有收益的時候,我們還會繼續分紅。我只叮囑一點,拿到銀子之後,大家每人先買一口水缸回家備著……」

        說到這,他故意停下來,看著眾人一臉疑惑的樣子,他才哈哈一笑,說道:「準備個水缸,是用來放銀子的。我相信,日後大家家裡用一個水缸放銀子都不夠,需要預備上十個八個才行呢!」

        「哈哈哈哈!」眾人哄笑起來。

        在笑聲中,戴奇喊著每個人的名字,把7兩5錢銀子分到了各人的手上。此前已經拿到賞銀的吳達也分到了一份,他有待推辭,被蘇昊制止了,蘇昊告訴他,同時也是告訴所有的衙役,賞銀歸賞銀,分紅歸分紅,這是兩個不同的體系。

        捧著明晃晃的銀子,大家的臉上都樂開了花。此前蘇昊說過要給大家謀福利,在此刻之前,所有的人還都是存著幾分懷疑的。現在銀子已經拿到手上了,而且一分就是足足的7兩多,抵得過大家四五個月的薪水,大家對蘇昊的欽佩、敬仰、崇拜、愛慕之情,那就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衙役們都是老江湖,沒有那麼單純。他們當然能夠猜出,蘇昊和戴奇在這個項目中拿到的好處,肯定不止是眼前分配的這些。但這又如何呢?只要他們能夠每個月給自己分上7兩多銀子的分紅,那就是大家的好領導。

        其他各房裡也都有撈外快的手段,有誰聽說過一下子給衙役們分配這麼多錢的?還不都是隨便扔個幾錢銀子封封口就算了。就沖蘇昊給大家發錢的這份大手筆,這樣的領導,自己跟定了!

        蘇昊從眾人的眼神中讀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拉過椅子來坐下,又向眾人揮了揮手,示意大家保持安靜,然後說道:

        「今天召集大家開會,分錢只是其中一件事,甚至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我們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制訂我們工房未來一年的發展規劃。我的想法是,我們至少要干10件大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5-5 00:15
059 你是一個人才
                   
        工房的會議開了整整一個上午,廨舍裡不時發出驚嘆聲和壓抑不住的歡呼聲,讓過往的其他部門的衙役們都感到十分好奇。沒有人知道蘇昊在工房到底說了些什麼,大家只是看到當工房廨舍的門打開之後,從裡面走出來的工房衙役們一個個胸脯都挺得老高,臉上帶著一種快樂、神聖、驕傲等交織在一起的神情。

        戴奇留在最後,看著衙役們都離開了,他小聲地對蘇昊問道:「蘇師爺,你剛才所說的十件大事,可是當真?」

        蘇昊笑道:「老戴,你以為我吃飽沒事逗大家開心呢?這十件大事,咱們已經落到每個人頭上了,大家也都認為具有可行性,你怎麼會覺得我不是當真呢?」

        戴奇道:「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假如這十件大事都辦成了,我覺得咱們豐城縣衙的工房,與京城裡的工部相比,也不遑多讓了。」

        蘇昊道:「老戴,你這可有點誇張了,我們不過就是采點煤、燒點石灰和水泥、煉點鐵、修個水庫啥的,怎麼能和工部相比呢?不過,如果這些事都能辦成,咱們工房的規模起碼要擴大10倍,一年隨隨便便也能經手幾萬兩銀子。」

        「幾萬兩……」戴奇捂著腮幫子真抽冷氣,「想不到我老戴還有做這麼大生意的時候。」

        蘇昊看著戴奇那樣神態,不屑地說道:「你慢慢感慨去吧,我得吃飯去了。」

        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上午的話,蘇昊早就餓了。他把戴奇一個人扔在工房發愣,自己急匆匆地趕往縣衙的膳堂去吃飯。

        豐城縣衙頗有些後世機關的風範,職工食堂搞得非常不錯。蘇昊早就聽人說起過,在縣衙膳堂裡只要花10文錢,就能夠吃上一頓價值30文以上的好飯菜,這恐怕也算是一種變相福利吧。

        蘇昊到縣衙當差已經一個來月,但還是第一次來到膳堂。他從一位廚娘那裡領了自己的飯食,找了張空桌子坐下,然後狼吞虎嚥地開吃。其他的吏役們來得早,此時已經吃完離開了,諾大一個膳堂,只剩下蘇昊一個人在大快朵頤。

        吃了一小會,蘇昊偶一抬頭,發現面前大約五六步遠的地方,站著一位身材窈窕、面貌佼好的年輕女子,正看著他吃飯。見蘇昊抬起頭來,那女子上前兩步,盈盈一拜,說道:「程儀見過蘇師爺,感謝蘇師爺仗義援手,搭救我姐弟二人。」

        蘇昊拍了一下腦袋,他想起韓倩曾經告訴他,程儀是被安排在縣衙裡當廚娘的。他原來還想著要過來看望一下,結果在工房一開會,便把此事忘到腦後了。看到程儀上前來問候,蘇昊拱了拱手,還了個禮,同時仔細端詳了一下程儀。

        在蔡家村的時候,蘇昊與程儀只見過一面,記憶中的程儀是個瘦瘦弱弱、楚楚可憐的女孩子,其他就沒什麼更深的印象了。一個月不見,程儀明顯胖了一些,臉上有了幾分血色,氣質上也好得多了,不再是在蔡家村的時候那種怯生生的樣子。

        她雖然身上穿著廚娘的衣服,在蘇昊面前也是以低賤的下人身份自居,但蘇昊分明能夠從她的眸子裡讀到一種大家閨秀的自矜與恬淡。與韓倩這種一直生活在蜜罐子裡的千金小姐相比,程儀多了一些成熟,少了一些柔弱,看起來更像是後世蘇昊單位上那些開朗、精幹的女同事們。

        「我早聽說程家娘子在縣衙做事,卻沒想到能在這碰上。」蘇昊像見了老朋友一樣隨便地說道,同時用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說道:「坐下聊吧,你吃了嗎?」

        蘇昊完全是按著自己的習慣說話的,卻把程儀給嚇了一跳。在這個年代裡,哪有一男一女在大庭廣眾之下面對面坐著說話的,這如果讓人看見,那還了得。程儀不知道蘇昊是有意輕薄,還是有其他的深意,她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輕聲道:「小女子豈敢與師爺同席。」

        「呃……」蘇昊也反應過來了,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倒是我冒昧了。對了,程家娘子,你們姐弟倆到縣城來生活,可還習慣嗎?」

        「都挺好的。」程儀站在那裡,垂著頭恭敬地答道,「韓小姐說,是你專門託付她來安置我們姐弟的。現在我弟弟住在龍光書院,隨吳先生讀書,我住在縣衙裡,和雜役婆子們住在一起,一切都很好。我一直想要找機會向蘇師爺感謝大恩大德,恰好看到你前來用膳,所以就失禮過來打攪了。」

        蘇昊搖搖頭道:「程家娘子,你言重了。其實吧,實不相瞞,當初在蔡家村選井位的時候,並非必須選在你家的田地裡的,是那……所以……你應該明白吧?」

        程儀點頭道:「小女子雖愚笨,卻也見過打井的事情,懂得是怎麼回事。」

        蘇昊道:「我身為縣衙的公差,沒有能夠主持正義,反而還遷就了這種不道德的行為,實在是慚愧之至。我托韓小姐替你們在縣城裡安排一二,只是贖罪,說不上什麼大恩大德的。」

        程儀道:「程儀知道師爺也有難處,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所以程儀不敢怨恨師爺。師爺能夠念我姐弟可憐,給我們找到這樣一個安身之所,尤其是還幫忙介紹我弟弟入書院讀書,程儀感激莫名。」

        蘇昊點了點頭,心裡暗暗稱道,這的確是一位聰明女子。她能夠看出其實並非是蘇昊要和她姐弟倆過不去,面臨著這樣的變故,她沒有遷怒於蘇昊,而是表示了理解,這一點實在是非常難得的。在封建時代,女孩子大多是沒什麼主見,也做不了什麼大事,但眼前這個程儀卻不同,幾年來她獨立支撐一個家,供養弟弟讀書,這樣的經歷造就了她的不凡見識。

        想到此,蘇昊心念一動,問道:「程家娘子,我聽說你家原來也是書香門第,不知你識字否?」

        程儀不明白蘇昊為什麼突然問起此事,她遲疑了一下,答道:「程儀也曾讀過幾本書,粗通文墨。」

        「嗯嗯,好。」蘇昊道,「像你這樣一位大家閨秀,天天和婆子們住在一起,幹些粗活,也是委屈你了。過些天,我們工房會有一些業務要開展起來,屆時我想請你去幫幫忙,不知你是否願意。」

        程儀露出惶恐的神色,推辭道:「師爺,小女子可不懂什麼工程修繕,這工房的事情,我恐怕是愛莫能助。」

        蘇昊道:「沒讓你去做什麼工程,我只是看中你識文斷字,而且做事頗有主見。我們工房現在急缺管理人才,我覺得你正合適。我想,你也不願意自己僅僅是當一輩子的廚娘吧?」

        「管理?小女子……」程儀搜腸刮肚,想找出一條什麼理由來回絕蘇昊的要約,但一時又不知如何說才好。

        蘇昊拿著筷子三兩口扒完了碗裡的飯菜,把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來,笑著對程儀說道:「程儀,你是一個人才,我是誠心誠意邀請你到工房去幫忙的,相信我,你會喜歡那份工作的。」

        說罷,他沒等程儀反應過來,轉身就離開了。

        程儀站在那裡,木訥訥地看著蘇昊遠去的背景,心裡七上八下,不知什麼滋味。

        這個書生,好霸道啊!他憑什麼就相信我會答應去工房做事呢?還有,他憑什麼就斷言我是一個人才呢?我們總共也就才見了這麼兩次面好不好,難道他又會勘井、又會相面?不過,管理……這個詞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我要不要答應他去試一試呢?難道我真的要像他說的那樣,當一輩子廚娘嗎?

        想來想去,程儀也沒有想出一個結論來。她無奈地笑著搖搖頭,收拾起蘇昊用過的碗筷,往廚房去了。

        蘇昊對程儀說這一番話,可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的胡說。

        首先,他記得蔡有壽告訴過他,程儀的父親是當官的,程儀也算是大家閨秀出身。對於這一點,後來馬玉也給予了證實。看著這麼一個曾經的千金小姐在蔡家村種田,如今又在縣衙當廚娘,蘇昊總有些不忍心的意思,所以總想著要給她找一個白領的工作。

        其次,就是蘇昊的確覺得程儀舉止有度,既有主見,又能夠忍辱負重,這都是一名優秀的管理者所應當具備的素質。蘇昊在工房安排了十件要辦的大事,每一件事都是一個龐大的業務攤子,他正在為管理人才的短缺而傷腦筋呢。如果程儀能夠勝任管理工作,那對於蘇昊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幫助了。

        光收編一個程儀,對於蘇昊的事業來說,還是遠遠不夠的,他還需要有更多的人才來輔佐自己。離開膳堂之後,他徑直出了縣衙,順著大街向龍光書院走去,他想到這座豐城縣的最高學府去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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