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2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7 16:26
321 捉對群毆
   
    蘇昊原本長相就比較文氣,作為一個南方小伙,在西北人眼裡看來,就更顯得文弱了。此外,平虜城中來來往往的多是軍人,蘇昊一身文人打扮,也難免讓小販有些輕視。小販伸著臉叫蘇昊打,是認準蘇昊沒這個膽量,若是在他自己的營中與人爭執,他是萬萬不敢這樣小看對方的。

    這小販其實並不是什麼種菜農民,他是平虜千戶所下面一個百戶所的百戶,名叫胡自信。平虜所境內沒有什麼百姓,大多數種菜、賣菜的都是軍戶。軍戶平日為民,戰時為兵,在不打仗的時候,與尋常的農民也沒什麼區別。

    作為邊軍的一員,胡自信心裡也充滿著對內地軍人的鄙視。勘輿營在周邊做勘測的時候,胡自信曾經偶遇過,看到這些士兵穿得好、吃得好,便由羨慕而生忌妒,再由忌妒而生恨意。再及看到這些士兵中間大多數都識字,成天不拿刀槍,便是扛著三角架晃來晃去,還假模假式地寫些什麼東西,胡自信便打心眼裡看不上他們。

    這一次,胡自信挑著一擔自家地裡產的蔬菜到平虜城裡來賣,正遇著蘇昊一行。他從對方的口音裡聽出這些人就是外來的客軍,再看程儀、歌伶衣著鮮亮,容貌動人,心裡更不痛快了。碰到合適的機會,他自然要挖苦、貶損對方一番,以洩心頭之氣。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蘇昊這樣一個文官,居然說出手就出手,而且動作之快,讓他這個沙場老兵都躲閃不及。他正在得意之間,冷不防被蘇昊扇了一記耳光,嘴裡頓時就有了一絲腥鹹味道,不禁大怒。

    「你個小白臉。敢打你家爺!」胡自信一腳踢開面前的菜擔,衝著蘇昊便衝了過去。他身材比蘇昊高出幾公分,臉上鬍子拉茬的,看起來頗為兇惡。

    「小子,放肆!」

    沒等蘇昊接招,遠遠綴在後面當警衛的親兵隊長熊民范已經一個箭步衝上來了。他把蘇昊推到身後,抬起胳膊擋住了胡自信的一記重拳。

    「呵呵,小子還把子力氣!」熊民范的胳膊被胡自信砸得一陣劇痛,倒是激起了他的爭強好勝之心。熊家老二從來都是愛打架的人,當了兵之後。受紀律約束,打架的機會少而又少,現在有著保護主帥的名義,又能遇著一個勁敵,心裡湧上來一陣快意。

    「能吃往我老胡一拳,倒是條漢子!」胡自信喝了一聲彩,拳頭收回來的瞬間,又飛起一腳,直奔熊民范的面門。熊民范不慌不忙。偏頭讓開,伸手去抓胡自信的腳腕。胡自信不等招式用老,敏捷地把腿收回,揮拳直擊。雙方就戰在了一處。

    熊民范當兵之前就富有打架的經驗,當兵之後,先後受過郝彤、鄧奎、徐光祖的操練,格鬥技巧很是不俗。徐光祖這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所教的武藝都是具有實戰價值的,並非花拳繡腿可比。面對著胡自信這樣的邊軍,熊民范堪堪鬥了個平手。而且看那神情,還留著幾分餘地的樣子。

    胡自信到城裡賣菜,是與百戶所的另外十幾名軍士一起來的。見自家的百戶與外來的客軍打起來了,那些軍士也在旁邊摩拳擦掌,準備抽冷子上前幫忙。熊民范手下的親兵隊也已經趕到了,見此情形,忍不住上前警告,雙方一言不合,很快也就各自捉對打了起來。

    一場口角迅速地演化成了幾十人的群毆,周圍的閒人紛紛退後,讓出中間的空場,供雙方施展拳腳。這種打鬥估計在平虜城裡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觀眾們拎著醬油瓶、嗑著葵花籽,一個個情緒穩定,樂呵呵地看著免費的武戲。遇到有拳腳相碰、血花四濺之時,眾人還齊聲喝彩,惟恐不出人命。

    蘇昊、李贄等人早被擠到了一邊,沒有人還記得他們才應該是這場鬥毆的主角。看著這混亂的場面,程儀面帶不安,歌伶歡天喜地,李贄綹須不語,蘇昊則是一臉苦笑,不知最後會如何收場。

    聚上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圍觀者中既有與胡自信他們相識的邊軍,也有聞訊而來的勘輿營士兵。好在雙方都是頗有傲氣的軍人,誰也不願意擔當以多欺少的罵名,所以圍觀的人多,下場幫忙的人少。偶爾有技癢難耐的,也是衝著對方的啦啦隊叫陣,待到對方有人出來應戰的時候,才一對一地加入戰群。

    「閃開閃開,是何人在此沖毆!」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會有管事的人出來干涉。平虜城裡沒有行政衙門,負責維持秩序的就是軍隊裡的憲兵。只見一隊盔甲亮明、手持長矛的士兵在一名小校的帶領下,分開人群,來到了場中。那小校大聲喝止著鬥毆的雙方,見著那些依舊纏鬥不休的,便令手下掄著長矛抽打,直至把雙方分開為止。

    「誰是事主?」待到打架的眾人都被拉開之後,小校環顧四周,大聲喝問道。

    「是我!」胡自信站出來答道,他臉上有好幾處淤青,身上的衣服也掛爛了,但派頭卻像是穿著燕尾服的名角一般。

    「胡百戶,怎麼又是你?」那小校皺著眉頭,顯然胡自信不是第一次在平虜城裡聚眾鬥毆了。

    「另一方是我。」蘇昊走了出來,對那小校說道。本來熊民范想替蘇昊頂缸的,但被蘇昊給攔住了。

    「你是……」小校問道。

    「本將是勘輿營主將,游擊將軍蘇昊。」蘇昊答道。

    其實小校心裡已經猜出了蘇昊的身份,畢竟平虜城就這麼點大的地方,來了個什麼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看蘇昊的年齡,再加上身邊帶著親兵和女眷,小校怎能不知道他是勘輿營的主官。聽到蘇昊自陳身份,小校滯了一下,然後說道:「蘇將軍,失禮了。卑職是參將府小旗官,請問蘇將軍的手下為何與這位胡百戶的手下發生了衝突。」

    「無他,這廝嘴太欠了,我替你家參將教訓教訓了他。」蘇昊指了指胡自信,傲慢地說道。他知道這件事肯定不能善罷,要鬧就得鬧到蕭如熏那裡去,一名小旗官還不配來管他的事情。他主動提到蕭如熏的名字,也是為了讓小校不要越級插手。

    胡自信聽到蘇昊的話,忍不住又想發作,但被旁邊的人給攔住了。小校見著蘇昊的時候就知道今天這事情不是他有權力解決的,現在蘇昊直接提到了蕭如熏,那他自然就順著梯子下去了。

    「既是如此,卑職斗膽請蘇將軍到參將府,當面向蕭參將說明此事。」小校謙恭地說道,作為參將府中的軍校,他比胡自信這樣的軍戶更懂得禮節,知道蘇昊畢竟有個游擊將軍銜在那放著,不管有理沒理,以下犯上在軍中都是極其忌諱的事情。

    「你也配支使我家將軍?」熊民范斥道。

    蘇昊對熊民范擺擺手,道:「不必多言,他也是秉公辦事。本將也有日子沒見著蕭參將了,正好去參將府拜訪一下,順便跟他聊聊這平虜所的軍紀問題。」

    「呸!你以為蕭參將會官官相護向著你嗎?」胡自信唾了一聲道,「我告訴你,蕭參將最看不上的,就是你們這些狗屁不通的京營兵。」

    蘇昊扭過頭,對胡自信呵呵笑了:「這位是叫胡百戶吧,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可是蕭參將本人的意思?」

    「這……」胡自信一時啞了,蕭如熏看不出內地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這種話要讓蕭如熏當面說出來,顯然是不合適的。再說,他不過是區區一個百戶,有什麼資格去談論參將的好惡呢?蘇昊抓住了這個把柄,只要到蕭如熏面前如此這般一說,蕭如熏哪怕是為了避嫌,也得申斥胡自信一番,甚至賞他幾軍棍做做樣子,也是有可能的。

    「胡百戶,剛才我聽你說得挺響的,要不咱們一起去見蕭參將,你把這話再說一遍,如何?」蘇昊見胡自信尷尬的樣子,知道他吃癟了,於是繼續添油。

    「說就說,我老胡還怕什麼不成,大不了……」胡自信羞刀難入鞘,低聲地嘟囔著。

    被蘇昊告狀倒是小事,蕭如熏最多也就是象徵性地責罰他一番。但如果他敢當著蕭如熏的面,把這些話再說一遍,那就是另一碼事了,蕭如熏打爛他的屁股都有可能。可是要讓他說自己不敢把這話再說一遍,他又抹不開面子,於是一邊硬著頭皮應承,一邊在心裡問候著蘇昊全家老少。

    李贄有個欽犯的罪名,自然是不適合這種出頭露面的場合的,蘇昊喊人把他護送回府去了。以蘇昊的意思,是讓程儀和歌伶也都回去,他自己去見蕭如熏即可。無奈歌伶說這件事是因她和程儀而起,如果她倆不出現,只怕蘇昊說不清楚。蘇昊想想也是,只好答應讓她倆一起去參將府。

    小校讓人趕緊去參將府通報,自己陪著蘇昊和胡自信兩方的人一起向參將府走去。熊民范和胡自信一左一右走著,一開始都氣呼呼的,走了一程,雙方互相對一個眼神,發現對方的眼神裡都有一種不服再戰的意思,不禁在心裡都起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意。

    ps:……這是今天的第三更,我說不是今天的最後一更,你們信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7 22:41
322 不打不相識
               
    勘輿營與邊軍在平虜城裡打架的事情,蕭如熏在第一時間就得到報告了。.一開始,他並沒有怎麼在意,在這樣一個男多女少的邊塞城堡,荷爾蒙過剩的軍士們如果不三天兩頭打打架,早晚會憋出其他的毛病來。

    可是,隨後傳來的消息,說打架是因蘇昊而起,這就讓蕭如熏有些驚奇了。胡自信這個人,蕭如熏是認識的,知道他是一員猛將,脾氣也甚是暴虐。蘇昊居然敢當街打胡自信的耳光,這實在是出乎蕭如熏的意料,也讓蕭如熏對蘇昊這個人多了幾分欣賞。

    當兵的,講究的就是凶悍和血性,蕭如熏常年鎮守邊關,更在意這點。蘇昊年紀輕輕卻當上了游擊將軍,這讓蕭如熏很懷疑他是靠投機取巧而上位的。現在聽說蘇昊居然還有當街打人的膽氣,對他的看法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正在琢磨此事之際,親兵來報,說蘇昊和胡自信一同到參將府來討說法來了,蕭如熏當即吩咐,在大堂接見。

    那名參將府的小校將雙方涉事人員帶進大堂,向蕭如熏稟報之後,便退後幾步,站在一旁候命。他是到現場去處理事情的人員,蕭如熏隨時都有可能要向他瞭解情況,所以他是不能離開的。

    蕭如熏聽過簡單的匯報,抬起眼看了看下面站著的一干人等,突然用力一拍案子,把眾人嚇了一跳。

    蘇昊從走進參將府的時候,就在琢磨蕭如熏會如何處理此事。蕭如熏是個參將,蘇昊是個游擊將軍,品級上其實沒什麼區別,只是在一般的排位順序上,參將高於游擊而已。蘇昊在心裡準備了幾套預案,其中就有一旦蕭如熏要擺架子嚇唬他,他該如何處置的想法。

    聽到蕭如熏拍桌子,蘇昊並沒有覺得特別意外,因為這也是他預想的各種情況之一。大堂上的其他人,尤其是平虜衛的這些軍戶,見到參將發怒,都嚇得魂不附體。勘輿營的熊民范等人多少也有些心悸,不知道眼前這個官員要幹什麼。唯有蘇昊淡淡一笑,也不吭聲,靜等著蕭如熏下一步的作為。

    蕭如熏拍桌子,原本是存了嚇唬蘇昊的意思,見蘇昊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他暗自有些後悔,因為以他與蘇昊之間的身份差距,他是沒資格對蘇昊拍桌子的。

    「你們眼睛都瞎了嗎,怎麼能讓蘇將軍站著,還不趕緊看座!」蕭如熏瞪著堂上的幾名親兵大聲喝道。

    暈啊,你訓自己的親兵,拍這麼重的桌子幹什麼?熊民范在心裡暗暗嘀咕著。蘇昊卻知道,蕭如熏此舉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如果剛才他表現出一些驚恐的神色,恐怕現在就要被蕭如熏笑話了。

    參將府的親兵搬來了一把太師椅,請蘇昊坐下。蘇昊自然不會客氣,他大大喇喇地向蕭如熏道了謝,然後坐了下來,同時對那搬椅子的親兵說道:「勞煩這幾位兄弟,給這二位姑娘也看個座。」

    親兵向蕭如熏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蕭如熏微微頷首,親兵連忙又擺來兩張椅子,請程儀和歌伶分別坐下。至於熊民范等人,自然是和胡自信等人同等待遇,只能站著聽審了,在參將面前,哪有幾個大頭兵的座位。

    「蘇將軍,今日之事,卻不知是為何啊?」蕭如熏裝傻充愣地向蘇昊問道。

    蘇昊道:「蕭參將,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不過,恕在下冒昧,你的部下也該管束管束了。」

    「哦,不知我這些不成器的部下如何得罪了蘇將軍。」蕭如熏道。

    蘇昊道:「如果是得罪了我,倒無所謂,都是軍旅之人,開個玩笑,哪怕稍微過分一點,又有何妨。只是蕭參將手下的這位胡百戶,滿嘴污言穢語,髒了我麾下這兩位姑娘的耳朵。我們當兵之人,一言不合,拳腳相見,那是真性情,但惹是侮辱婦女,就是人品低下,豬狗不如。蕭參將以為在下說得對嗎?」

    「是這樣嗎?」蕭如熏看著胡自信,眼睛裡露出了惱火的神色。

    在此前,蕭如熏只知道蘇昊當街打了胡自信的耳光,卻不知道是為什麼原因。探聽消息的親兵只聽說此前蘇昊與胡自信因為韭菜價錢的事情起了些爭執,卻沒聽到後面胡自信調侃程儀和歌伶的那些話。

    以蕭如熏的想法,蘇昊肯定是因為胡自信對自己不夠尊重,所以擺出長官的架子,教訓胡自信。如果真是這樣,蕭如熏是打算折一折蘇昊的面子的。他的考慮是,先輕輕地責罰胡自信一番,然後再裝出和事佬的樣子,勸蘇昊不要與一個沒文化的大兵計較。這樣一來,就顯得蘇昊此人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如果蘇昊還有些驕傲之氣的話,定然是會為此舉而感到丟人的。

    誰料想,蘇昊把胡自信得罪自己的事情輕輕揭過,卻抓住了一個侮辱婦女的把柄。正如蘇昊所說,那個年代婦女的地位不高,但侮辱婦女卻是極其令人不恥之事。蘇昊指責蕭如熏的部下侮辱婦女,並以此為由頭來教訓他的部下,真讓他無話可說。

    「卑職……我只是隨口一說,我哪知道……」胡自信開始為自己的臭嘴感到懊悔了,他也是見著程儀和歌伶長得漂亮,心中忌妒蘇昊的豔運,所以才會滿嘴胡說。他哪裡不知道當面說一位未出閣的姑娘與人有染是極其不妥的事情,現在讓蘇昊揭出來了,他哪裡還有什麼話講。

    「混賬東西,本參將平日是如何教導你們的!」蕭如熏臉上掛不住了,本想打打蘇昊的臉,現在反被蘇昊打臉,這讓他對胡自信充滿了怨念。

    「來人,把這個混賬東西拉下去,打20軍棍!」蕭如熏吩咐道,同時向旁邊的親兵隊長遞過去一個示意的眼神。

    胡自信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自己是給自家的長官丟了臉,當下也沒什麼話說,乖乖地跟著幾名執法的士兵出去,不一會,院子裡就傳來了噼噼啪啪打軍棍的聲音。

    在胡自信受刑的時候,蕭如熏一聲不吭,蘇昊也不作聲,就這樣與蕭如熏耗著。過了一會,親兵把胡自信拉回來了,胡自信滿身塵土,走路也有些一拐一瘸,臉上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蘇昊見狀,心中暗笑,而蕭如熏卻是羞得不知所之了。

    蕭如熏讓人打胡自信的軍棍,只是因為在蘇昊面前抹不開面子,不可能真的想把胡自信打殘。行刑的士兵明白這一節,同時也與胡自信也多少有些袍澤之情,所以下手的時候很輕,只把胡自信打疼了,而沒有打傷。這些事情本來大家心裡有數就好了,胡自信回來的時候,怎麼也該裝出一副遍體鱗傷的樣子,這樣才說得過去。

    誰知道,胡自信本來就是一條硬漢,挨了頓打,雖然很疼,但也忍得住。他不想讓客軍看自己的笑話,所以故意裝出一副毫髮未傷的樣子,卻不去想這樣反而讓客人看了笑話,覺得蕭如熏做樣子做得太失敗。

    事已至此,蕭如熏也不可能叫人把胡自信再拖去打一頓,只能想辦法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他看著下面的人,繼續問道:「蘇將軍教訓胡百戶,此事甚合我意。你們這些人,為何又群起鬥毆呢?」

    「這……」胡自信欲言又止,雙方由口角而轉為鬥毆,起因是蘇昊扇了他的耳光。現在蕭如熏說這個耳光扇得好,那麼起因就只能推到他還擊試圖毆打蘇昊這個回合的事情了。但如果要這樣說,錯處似乎又在他的頭上。

    蘇昊此時卻站起身來,抱拳說道:「蕭參將恕罪,是在下欣賞胡百戶和他的麾下驍勇,欲讓我的士卒向他們討教一二。雙方並非鬥毆,只是較量武藝而已。在下早就說過,不打不相識,今日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所以在下未得蕭參將的許可,就讓我這些部下和胡百戶的部下認識認識了。」

    「較量武藝?」蕭如熏一愣。

    蘇昊這樣說,相當於替胡自信等人開責了,因為他完全可以指責胡自信以下犯上,而他的親兵只是為了保護主將而動手,這樣一來,責任就全在胡自信這一方。蘇昊如果真的這樣講,蕭如熏也很難找出破綻,最終難免還得再打胡自信20軍棍。

    可是蘇昊把鬥毆說成了較量武藝,那雙方就都沒有責任了。當兵的人,較量武藝是分內之事,至於說為什麼選擇在大街上較量,那是人家為了適應巷戰的需要而進行針對性的演習,你管得著嗎?

    「原來是較量武藝。」蕭如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對胡自信問道:「胡百戶,這場較量,最終是誰勝誰負啊?」

    胡自信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下,低下頭道:「回參將的話,我等一時尚未分出勝負,不過……」

    「不過什麼?」蕭如熏問道。

    胡自信咬了咬牙,說道:「不過,若是張小旗晚些趕到,我等必然落敗了。」

    「你說什麼!」蕭如熏這回是真的震驚了,他轉頭去看熊民范以及其他的勘輿營士兵,發現他們的臉上果然有一些得意之色,而胡自信帶領的那些軍戶們,卻是一副慚愧的樣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7 22:49
323 塞上江南
               
    胡自信不喜歡說假話,像這種打架的事情,如果他贏了,就會得意洋洋,到處宣揚。如果輸了,他也絕對不會不認輸,只是有可能不服氣,重新找機會翻盤而已。

    與勘輿營動手之前,胡自信對於己方的戰鬥力是充滿自信的,覺得對方是內地兵,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本領。誰料想,勘輿營與尋常的內地兵完全不一樣,蘇昊對勘輿營的要求很高,負責訓練的徐光祖和鄧奎也都是邊軍出身,要求甚至比一般的邊軍更嚴。

    胡自信這些平虜衛的軍戶,戰鬥力主要來自於實戰,刀槍叢中走過來的人,有一股悍勁。但說到訓練方面,他們就遠遠不如勘輿營了,因為他們是屯田的軍戶,平時的主要工作是種田,訓練時間根本得不到保證。此外,由於寧夏貧苦,這些軍戶平常的營養欠缺,要拚命的時候能有一股蠻勁,但耐力是遠遠不及勘輿營士兵的。

    剛才鬥毆的時候,剛打起來雙方還能算得上是勢均力敵,打了不到一刻鐘光景,胡自信和他的軍戶們就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了。而對方的力量卻是綿綿不絕,顯然還有極大潛力的樣子。到那位張小旗率領憲兵把雙方拉開的時候,勘輿營的士兵們都有些意猶未盡,而軍戶們則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勘輿營的戰鬥力如何,胡自信打過這一架,就非常清楚了。現在蕭如熏對他問起,他自然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直接宣稱自己不是勘輿營的對手。

    「蘇將軍的麾下,竟然驍勇如斯?」蕭如熏收起了對蘇昊和勘輿營的輕蔑之心,鄭重其事地問道。

    「不敢當。」蘇昊說道,「適才兄弟們較量武藝之時。在下也在一旁觀看,胡百戶和他的部下甚是凶悍,讓在下好生佩服。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他們營養不良,我觀他們各人都是面有菜色,想必平時也難得有葷腥入口吧。」

    「葷腥……」胡自信苦笑道,「蘇將軍說笑了,我等想吃飽飯亦是難得,哪裡談得上什麼葷腥啊。」

    蕭如熏道:「蘇將軍初來乍到,不瞭解這個地方的情況。邊軍清苦。這是滿朝皆知的事情,而寧夏邊軍又尤其艱苦,正如胡百戶所言,能吃一頓飽飯就不錯了,葷腥之事,是斷斷不敢妄想的。」

    「不會吧,這寧夏平原好歹也有個塞上江南的美名,物產豐富,怎麼軍戶的生活會這麼苦呢?」蘇昊詫異道。

    寧夏平原地勢平坦。東部有黃河流過。早在2000年前,這裡就有引黃河灌溉的傳統,在一些重要的灌區,放眼望去。渠道縱橫,稻田青翠,好一派江南風光。不過,有一點是蘇昊弄錯了。這裡被稱為塞上江南,並不是因為其物產或者風光,而是因為在五代十國期間。曾有大量南方居民遷居於銀川以南的靈州一帶,當地風俗近於江南,所以得名。

    「塞上江南是舊事了,這些年寧夏大旱不斷,黃河水位不斷下降,引黃河水灌溉越來越難,我們這邊塞的日子也就越過越苦了。」蕭如熏對蘇昊說道,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似乎能夠接受蘇昊這個人了,也願意以朋友的口吻與他聊天。

    「別的不說,就說這種菜吧,也是越來越難。我們大老遠挑點水種點菜,卻架不住蘇將軍一下子帶來2000多號人,哪能供應得上啊。」胡自信補充道,他與蘇昊的衝突就是源於買菜的事情,現在看自家參將似乎有與蘇昊講和的意思,他趕緊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以示自己此前並不是故意與蘇昊為難。

    蕭如熏聽出了胡自信的意思,便替他說道:「胡百戶說的沒錯,再過一個月,咱們這裡就該下霜了,再種不得菜,整整一個冬季,大家能有點菜幫子啃一啃就不錯了。」

    「這可怎麼辦啊?」歌伶瞪大了眼睛問道,她是南方姑娘,又是大小姐出身,讓她一個冬天只啃菜幫子,她可受不了。蕭如熏這番話,讓歌伶萌生了趕緊離開此處的念頭,只是如果離開勘輿營,李贄又將如何安置,卻是小姑娘一下子覺得為難的事情。

    「非但如此,你等都是南人,在這塞北邊城,取暖也是一個問題。」蕭如熏好心好意地提醒道,「蘇將軍,你部可曾預備好過冬的薪柴?」

    「對了,此事卑職正想稟報參將,自從蘇將軍的客軍來到平虜城之後,這平虜城周圍的薪柴都不夠用了,好幾個百戶所都因為砍柴的事情,和蘇將軍的客軍有些摩擦。」在一旁侍立的主簿梁奉插話道。

    梁奉說摩擦,自然是客氣話,實際上就是發生衝突了。蘇昊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他扭頭去看熊民范,問道:「確有此事嗎?」

    熊民范點頭道:「確有這樣的事,不過,這都是些小事,鄧中軍他們已經處理了,所以沒有驚動將軍你。」

    「可是……過冬取暖,難道不能燒煤嗎?」蘇昊腦子裡一亮,對蕭如熏問道。

    「燒煤?」蕭如熏苦笑道,「本地並不產煤,我這參將府裡用的煤,都是從延安府運來的,100斤煤差不多值1兩銀子,你讓尋常軍戶如何燒得起?」

    「本地不產煤!」蘇昊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蕭如熏,覺得蕭如熏的話實在是荒唐至極。

    寧夏平虜城的所在地,就是後世的寧夏自治區石嘴山市平羅縣。石嘴山市是著名的太西煤的產地。太西煤因為低灰、低硫、低磷和高發熱量、高比電阻、高塊煤率、高化學活性、高精煤回收率、高機械強度這「三低六高」的特點,舉世聞名。作為這樣一個重要的煤炭產區,居然有人說出本地不產煤的話來,這豈不咄咄怪事嗎?

    「怎麼,蘇將軍聽誰說過本地有煤的?」蕭如熏反問道。

    蘇昊回憶了一下,隱隱想起太西煤的開採歷史應當是在清道光年間,也就是說,在時下此處的確還沒有開始採煤。他抬起頭來,看著蕭如熏說道:「蕭參將有所不知,在下曾學過一些勘礦之術,前幾日在平虜城外活動的時候,看出城外山中隱隱有煤藏蘊含的樣子。在下一直以為早有人知曉此事,不料竟無人開採,實屬憾事。」

    「你說平虜城外有煤?」蕭如熏、梁奉等人都吃驚地看著蘇昊,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

    「確是如此,而是是大煤藏,若是全力開採,供應整個寧陝地區都沒問題。」蘇昊淡淡地笑道。

    蘇昊這個判斷,已經是十分保守的說法了。太西煤的主要產地汝箕溝礦區在同治年間因為礦工縱火而引發煤層火災,大火整整燒了100多年,到後世的2006年底才得以全部撲滅。據估計,有些年份僅火災燒掉的煤就有上百萬噸,以明代的生產水平,這些煤別說供應寧陝,就是供應全國也不在話下。

    「這……」蕭如熏正準備說什麼,突然又停住了,他抬眼看著胡自信等人,說道:「胡百戶,今日之事,有蘇將軍替你等說情,本將就不再責罰你們了。以後不得再生事滋擾客軍,知道嗎?」

    「標下明白!」胡自信知道這是蕭如熏要清場了,連忙答應道。

    蘇昊也聽出了蕭如熏的意思,向熊民范等人使了個眼色,熊民范連忙向蕭如熏告罪,然後帶著自己的人,與胡自信等人一起,退出了大堂。

    士兵們走了,程儀和歌伶倒有些尷尬了,她們站起身來,也欲告辭。蕭如熏笑道:「這二位姑娘看上去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若是不棄,可願到後宅與我夫人見面一敘?她在這平虜城裡,卻是一個閨中密友也尋不見,好生寂寞。」

    聽到蕭如熏這樣說,程儀和歌伶自然不便推辭。蕭如熏讓人從後宅叫來一位丫環,引著兩個姑娘與楊書蘭見面去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被摒退之後,蕭如熏對蘇昊說道:「蘇將軍,你說的平虜城外有煤炭一事,你有多大把握能夠找到?」

    蘇昊道:「十成。」

    「十成?」蕭如熏愕然了,在當年的技術水平下,哪有哪個煤師敢說自己有十成把握能夠找到煤的。

    蘇昊問道:「怎麼,蕭參將有意開採煤炭?」

    「當然有意!」蕭如熏道,「寧夏苦寒,若有煤炭,則邊關將士的生計就會大為改觀。煤炭還能換成銀子,我這平虜所早已捉襟見肘,我做夢都想著什麼地方能夠掉下來一大筆銀兩,讓我給軍戶們換換兵器,置辦一身新棉甲。還有,這北邊的邊牆也已久失修,嘉靖年間曾經修繕過一些,這些年本將也東挪西湊地找點錢進行修繕,但無奈杯水車薪,無濟無事。若是能夠開出一個大煤礦,平虜所的面貌會煥然一新啊。」

    「有這麼大的作用?」蘇昊倒有些慚愧了。這一帶的煤礦分佈,都在他腦子裡藏著,只是他一直覺得自己就是短暫地呆一段時間,無心去經營這些事,卻沒想過用這些知識為邊軍謀些福利。

    「蘇將軍,我手上有兵,只要你能夠勘出煤礦所在,不用你費半點力氣,我的士卒就能夠把煤采出來。屆時如果有了收益,咱們雙方五五分成,你看如何?」蕭如熏用熱切的眼光看著蘇昊,說道。

    ps:  人品大爆發啊!我都被橙子感動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7 22:50
324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
               
    「蕭參將有命,在下豈敢不從。.」蘇昊呵呵笑著說道。

    地下的煤礦本來也不是蘇昊私人的東西,能夠開採出來對邊軍有些幫助,他又何樂而不為呢?陳道曾經向蘇昊詳細地介紹過蕭如熏這個人,說他忠勇有加,是個難得的人才。蘇昊此前只是有些惱火蕭如熏對自己的冷淡,如今蕭如熏的態度完全扭轉過來了,蘇昊自然也不會不答應他的請求。

    「蘇將軍這個稱呼,未免有些見外了。你我一見如故,不如以兄弟相稱如何?」蕭如燻熱情地說道。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蘇昊拽了句古文,同時起身向蕭如熏行禮道:「蕭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禮。」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蕭如熏從公案後面走過來,拉著蘇昊的手,哈哈大笑。

    此前蘇昊的種種表現,已經讓蕭如熏對蘇昊頗有一些好感了。聽胡自信說勘輿營軍士的素質猶勝於邊軍,讓蕭如熏對於蘇昊的治軍能力又高看了幾分。及至蘇昊說能夠在平虜城外找到大煤礦的時候,蕭如熏便下決心要與蘇昊結交了。這應當算是英雄相惜,大家很容易做到肝膽相照。

    中午時分,蕭如熏命令在參將府擺下宴席,款待蘇昊。楊書蘭、程儀、歌伶三個女人也被請來入席相陪,一桌人像是一家子一樣,甚至是和睦。明代的社會比較開放,男女大防並不嚴格,再加上蘇昊既然認蕭如熏為兄長,楊書蘭自然就是大嫂了,從民間來說,叔嫂之間的關係是可以比較隨便的。

    在蕭如熏和蘇昊密談的時候,程儀和歌伶在後宅與楊書蘭也聊得極為投機。歌伶的祖父是南京太醫院的太醫,細說起來,歌伶居然還隨祖父一起見過楊書蘭的父親楊兆,這個巧合讓她們幾個人覺得頗有緣份,當下也互相拜了乾姐妹,其中自然是楊書蘭為大姐,程儀為二姐,歌伶為三妹了。

    楊書蘭見程儀年齡已過20,卻仍是姑娘打扮,不免問起她的婚姻大事。程儀臉紅紅地不肯多說,天生萌呆的歌伶卻直言程儀對蘇昊有幾分心思。楊書蘭當即點頭,揚言會在合適的時候向蘇昊提起,斷不能誤了程儀的終身。

    吃過飯,蕭如熏便急著要和蘇昊一起去找煤礦,蘇昊點頭答應,兩個人各自帶上了若干親兵,騎著馬出了平虜城,徑向西邊的山中而去。

    蕭如熏在平虜城當了幾年參將,對於周圍的地形頗為熟悉,卻不知道哪裡產煤的所在。蘇昊在記憶中知道煤礦的位置,但落到當下的現實,一時還很難對上。幸好勘輿營前期的測繪已經取得了一些成果,平虜城西邊一帶的等高線地圖已經繪製出來,蘇昊拿著地圖,憑著忘記策馬向前而去。

    「蘇老弟,你手裡這個,就是你獻給兵部的地圖嗎?」

    蕭如熏看蘇昊不時拿出一副白絹看來看去,突然想起了有關蘇昊的那些軼事,便忍不住問道。

    「正是。」蘇昊答道,同時把手裡的白絹地圖遞到了蕭如熏的手上。

    蕭如熏拿過地圖,一時連正反都分不出來。好不容易從地上那些蠅頭小字的方向確定了地圖的正反,但看著這些彎彎繞繞地曲線,還是有些犯懵。

    「這是什麼地圖?上面這些線又是何物?」蕭如熏問道。

    蘇昊與蕭如熏並轡而行,伸出手指結闔眼前的地貌向蕭如熏解釋著等高線的含義。蕭如熏拿著地圖看了看,又抬眼看看旁邊的山嶺和谷地,然後眼前一亮,驚嘆道:「竟有如此簡單的辦法,就能夠把這些山樑都標出來,蘇老弟真是天縱奇才,愚兄此前種種太過失禮了,還請賢弟見諒。」

    軍人對於地圖的敏感是無與倫比的,一旦明白了這種地圖的含義,他們馬上就能悟到其中重大的軍事價值。看到蘇昊帶領的隊伍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繪製出一個區域的詳細地圖,讓指揮作戰的將領幾乎擁有了窺探地形的天眼,蕭如熏怎能不覺得震撼。他一直覺得自己文武雙全,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但此時此刻,他卻對蘇昊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蕭大哥言重了,小弟這點彫蟲小技,怎能與蕭大哥的文韜武略相比。」蘇昊謙虛道。

    蕭如熏問道:「蘇老弟,你們這次來寧夏衛,打算畫多大範圍的地圖。」

    蘇昊道:「按兵部的要求,要畫完整個寧夏衛防區內的圖。」

    「邊牆以外的圖,畫不畫?」蕭如熏又問道。

    「恐怕就先不畫了。」蘇昊答道。

    在明代的時候,長城不叫長城,而是叫作邊牆。邊牆對於大明而言,就相當於國境線了,邊牆之外就是蒙古諸部的地盤。這一次陳道給蘇昊帶來的命令,是讓勘輿營繪製邊牆以內的地圖,並沒有說涉及到邊牆之外。

    以蘇昊的意思,其實是希望能夠把地圖畫到邊牆之外去的。作為一個現代人,蘇昊對於疆域的觀念,遠遠不是侷限於長城一線的。即便站在大明的現實角度來說,僅僅繪製邊牆以內的地圖,也不足以滿足邊境作戰的需要,因為真正到打仗的時候,雙方交手的地點並不僅限於邊牆之內,也可能會把仗打到邊牆以外去的。

    不過,陳道告訴蘇昊,要畫邊牆以外的地圖,難度太大。邊牆以內是大明的轄區,沒有敵人騷擾。一出邊牆,隨時可能遭遇到韃靼人,測繪人員的人身安全都難以保證,又如何能夠完成測繪任務呢。蘇昊覺得自己這一營人馬要與韃靼人對壘也沒什麼勝算,於是也就把出邊牆測繪的念頭給打消了。

    聽到蘇昊的回答,蕭如熏有些失望,他說道:「邊牆以內的地圖,對我等而言,益處不大。這都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就算為將者不熟悉,找個認識路的嚮導也不甚困難。反而是邊牆以外,我們是一抹黑。去過的地方還好一些,沒有去過的地方,哪裡有埋伏都不知道。若是有一份這樣的地圖,那麼再遠的地方,我也不懼了。」

    「怎麼,蕭大哥還經常出邊牆去作戰嗎?」蘇昊有些奇怪地問道。

    蕭如熏搖搖頭道:「只是偶爾為之罷了,主要原因就是地理不熟。一旦到了韃靼人的地盤,人家是主,我們是客,地形不熟,打起仗來太吃虧了,是以輕易不敢外出。」

    「那麼,如果有詳細的地圖,蕭大哥敢出邊牆去作戰嗎?」蘇昊又問道,他倒沒想著馬上能夠到邊牆以外去測繪,只是想瞭解一下明軍將領對於外出作戰的想法罷了。

    蕭如熏道:「改日我陪蘇賢弟到邊牆上去看看,你就明白了。我大明據邊牆而守,看似穩妥,實則被動。邊牆綿延萬里,誰也不知道蒙古人從哪個地方進犯。兵法云,備前則後寡,備後則前寡,備左則右寡,備右則左寡,無所不備,而不無所不寡。打仗哪有守著一段牆等別人來進攻的道理。」

    「是啊,進攻是最好的防禦嘛。」蘇昊隨口說道。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說得太好了!」蕭如熏讚道,「蘇賢弟屢屢能夠一語中的。」

    蘇昊大窘:「這是佛朗機的先賢所言,並非我之首創。」

    蕭如熏沒有追究是誰提出了這句話,因為這個觀點他也是想過的,只是沒有進行過這樣的歸納而已。他興致勃勃地對蘇昊說道:「蘇賢弟,以我的想法,我大明就不該死守著這邊牆,應當派出精銳,到草原上主動尋敵作戰,哪怕是不能盡殲蒙古大軍,至少也可以讓他們沒有休養生息的機會。如此一來,他們就不能集聚大軍前來犯邊,我們可以大量裁撤邊軍,於國於民都是大有裨益的。」

    「你這個想法,為什麼不向朝廷提出呢?」蘇昊問道。

    蕭如熏道:「我人微言輕,這樣的條陳哪裡輪得到我去提。再說,要組織精銳到草原作戰,也並非易事,精銳需要訓練,還需要有得力的大將。蒙古人馬上功夫甚是了得,一萬人對一萬人,我明軍毫無勝算。而若要調動更大的軍隊,耗費也是極大,而且大軍騰挪極慢,無法跟上蒙古人的足跡。所以愚兄這個想法,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我倒覺得蕭大哥的這個想法不錯。只是看如何完善而已。」蘇昊說道。

    他對明朝的軍事瞭解不深,只是憑直覺認為蕭如熏的這套策略是對的,與其取守勢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迎敵,消耗蒙古軍隊的有生力量,使其無力組織起大規模的入侵。但具體說到這個策略如何實施,卻是有許多細節需要推敲的。他決定,等回去之後,便向徐光祖、李贄等人請教,看看這一位有實踐經驗的老兵和一位大儒能不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此事容日後再議。」蕭如熏道,「蘇賢弟,這一路走來,都不是你說的煤藏所在嗎?」

    蘇昊舉起馬鞭向前一指,問道:「各位,可有人知道前面那條山谷叫什麼名字嗎?」

    蕭如熏的親兵中有對當地情況比較熟悉的,聽到蘇昊發問,當即答道:「回蘇將軍,那條山谷並沒有正式的名字,不過當地土人叫它汝箕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8 12:09
325 采煤
   
    「就是此處了!」蘇昊說著,一馬當先跑進了山谷。.

    蕭如熏等人大喜,跟在蘇昊身後也進了山谷。只見蘇昊到山谷中間,一邊驅馬緩緩前行,一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兩邊山崖的斷巖,嘴裡唸唸有詞。邊軍官兵們不知道蘇昊是在做什麼法術,都緊閉著嘴,大氣都不敢喘。

    少頃,蘇昊來到一處緩坡前,跳下馬來,用腳跺了跺地面,笑著對蕭如熏說道:「蕭大哥,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由此向下,百尺之內必定出煤。」

    「真有這麼神?」蕭如熏也下了馬,懵懵懂懂地左顧右盼了一番,實在看不出這個地方與其他地方有何區別,為什麼蘇昊就能言之鑿鑿地說這底下有煤。

    蕭如熏當然不知道,蘇昊是根據地表裸露的岩石來判斷岩層走向,再根據成煤條件來推測煤礦可能蘊藏在何處。其實整個汝箕溝底下都有煤炭蘊藏,自上而下有幾十個煤層,蘇昊剛才只是在找一個煤層最淺的位置而已,否則,以當年的開採條件,要挖出一個幾百米深的煤層幾乎是不可能的。

    「賈元!」蕭如熏回頭喊道。

    「末將在!」一名偏將應聲而到。

    「你帶10個人,從現在起就駐紮在此處,不得有失。本將明曰就調軍士來挖礦硐,此間的一切,由你負責。」蕭如熏大聲地下令道。

    「末將遵命!」賈元站得筆桿條直,胸脯鼓鼓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顯然是為自己得到如此重要的一個差事而感到自豪。

    勘定了煤礦的位置,蕭如熏和蘇昊也就沒必要再在山谷裡呆著了,二人驅馬緩緩向山谷外面走,親兵們則騎著馬在後面跟隨。賈元帶著他的10個手下留了下來,他們揮動腰刀,把四周的荊棘砍倒,清出場地,看那意思真是準備在此安營紮寨了。

    雖然還沒有真正見著煤,但根據這一路上與蘇昊聊天的情況,蕭如熏相信蘇昊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他既然聲稱此處有煤,那麼能夠挖出煤的機率是非常大的。想到煤礦投產之後能夠帶來的種種好處,蕭如熏按捺不住地就想朗聲大笑。

    「蘇老弟,你真是愚兄的貴人啊,不,你是整個寧夏衛數萬邊軍的貴人。你要知道,如果我們這裡能夠挖出大量的煤,整個寧夏的面貌就能煥然一新。」蕭如熏感慨地說道。

    蘇昊笑道:「蕭大哥身處平虜城,胸懷寧夏鎮啊,事事都能想到整個寧夏鎮的興衰,我看比那寧夏城裡的黨巡撫和張總兵更有眼光。」

    「慎言,慎言。」蕭如熏連忙攔住蘇昊,不敢讓他說下去了。下級軍官這樣議論上級軍官,萬一被有心人傳話出去,是會帶來麻煩的。

    蘇昊是個穿越者,等級觀念頗為淡漠,他壓低了聲音對蕭如熏說道:「蕭大哥,小弟這話可是真心的。寧夏鎮的其他分守參將小弟沒有見過,但就蕭大哥而言,見識確是比那黨馨和張繼忠要更勝一籌。」

    按明朝的軍制,寧夏鎮的軍事管理是由一名總兵官作為鎮守,一名副總兵作為協守,另外還有四名分守,分別是駐紮花馬池的東路右參將,駐紮寧夏後衛的西路左參將,駐紮清水營的靈州左參將和北路平虜城參將。

    鎮守總兵官是張繼忠,蘇昊隨著陳道一起,在寧夏城見過他一面,感覺此人胸無大志,基本上就是在混曰子的樣子。而至於協守副總兵,就是哱拜其人了,蘇昊雖然沒有見過,但通過江廷輔和陳道的介紹,已經把他定位為一個壞人了。

    黨馨作為寧夏巡撫,原本應當是總攬全局的人。但蘇昊在與黨馨的短暫接觸中就能夠感覺到此人膚淺浮躁,當個吆三喝四的太平官員沒什麼問題,真要是寧夏出現什麼變故,此人絕對是挑不起大梁的。

    聽到蘇昊的話,蕭如熏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不瞞蘇老弟說,愚兄也覺得巡撫和總兵過於柔弱了,否則也不至於讓某些人如此囂張。你說的其他分守參將,幾乎都屈從於某人的銀威,唯其馬首是瞻。唯有我這平虜城,不服他的調遣,是以他想方設法剋扣我這裡的供給,連尋常商人往來,都會受到他的搔擾。」

    蘇昊當然知道蕭如熏說的某人正是指哱拜,在寧夏鎮能夠有如此勢力的人,也只有哱拜了。蕭如熏稱自己是唯一不服哱拜調遣的參將,這就與江廷輔推薦蘇昊他們來平虜城駐紮一事對應上了。

    「這麼說,蕭大哥也擔心某人會有不臣之心?」蘇昊試探著問道。

    蕭如熏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了蘇昊的問題。

    蘇昊道:「不瞞蕭大哥,我等來到寧夏鎮之後,也聽到一些風聲,所以才不敢把隊伍駐紮在寧夏城外,而是來到了這平虜城。若是蕭大哥也覺得形勢叵測,你我兩軍應當攜手早做準備才是。」

    「蘇老弟所言極是!」蕭如熏喜道,「其實愚兄也一直有此意,只是此前不知蘇老弟是敵是友,不敢貿然相邀。」

    「現在都說開了,若是某些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韙,他就是貴我兩軍共同的敵人,你我自當同仇敵愾,共討逆賊。」蘇昊豪邁地說道。

    這一天,對於蕭如熏來說實在是收穫極大。與蘇昊結交之後,他先是獲得了一個大煤礦,接著又得到了一支友軍。他自己麾下的邊軍也不過就是2000多人,而蘇昊帶來的勘輿營也是2000多人。能夠得到蘇昊的幫助,就意味著平虜城的軍力憑空翻了一番,對於應對可能發生的各種事變,蕭如熏就有更多的把握了。

    煤礦的開採工作轟轟烈烈地展開了。蕭如熏治軍甚嚴,號令一出,便有數百名官兵被調往汝箕溝,有的負責挖礦硐,有的負責修路,荒涼的一條山谷頓時就充滿了生氣。

    「出煤了,出煤了!」

    伴隨著一陣吶喊聲,一匹駿馬飛馳著奔出汝箕溝山谷,奔向平虜城。進入城門的時候,騎士絲毫沒有減速。他策馬一直衝到參將府前,滾鞍下馬,一路小跑來到蕭如熏的大堂之上,單膝跪地,雙手高高地舉起一個布袋,大聲報告道:

    「報參將,末將不辱使命,煤礦今曰已經出煤了,請參將驗煤!」

    「果真出煤了?」蕭如熏從公案後面繞出來,走到報信的軍將面前接過那布袋。他展開布袋一看,只見袋子裡裝著大塊大塊泛著烏亮的精煤,不禁喜形於色:

    「好樣的賈元,本將擢升你為把總,賞銀百兩!」

    「多謝參將!」賈元大聲地答應道。

    蘇昊也聞訊趕來了,看到賈元送來的煤樣,蘇昊笑道:「沒錯了,這正是本地特產的太西煤,這可是舉世聞名的好煤。」

    「這都多虧了改之你啊。」蕭如熏使勁拍著蘇昊的肩膀,開玩笑道,「你這勘煤的本領,可能教給大哥我?曰後我若是不在軍中效力了,回家去找個煤礦,當個礦主,也是頗為愜意的。」

    「這個……大哥是國之棟樑之才,豈能學此雞鳴狗盜之術?」蘇昊也呵呵笑著敷衍道。

    蕭如熏當然不是真的想學勘煤,他與蘇昊客套了幾句之後,問道:「對了,改之,現在煤礦已經有出產了,對於這些煤的用場,你可有何想法?」

    蘇昊道:「平虜城是大哥的地盤,這煤炭如何分配,全憑大哥做主,小弟豈敢多嘴。」

    蕭如熏道:「我的打算是,整個平虜所的軍戶,按家中人口,每人分配200斤用於過冬取暖。餘下的煤炭,我打算販往寧夏城,所得錢款,先用於修繕兵器,再存下若干,用於明年開春後修繕邊牆。至於改之你應得的那份……」

    「此事不急。」蘇昊連忙說道。

    蕭如熏當初為了讓蘇昊提供煤礦位置,一張嘴就許下了收益對分的條件,照這個條件,現在煤礦有了產出,賣煤的收入應當有一半是要交給蘇昊的。但蕭如熏手頭資金極為緊張,就等著這筆錢來置換軍戶們手裡陳舊的武器,所以給蘇昊分紅的事情就只能拖著了。

    蘇昊並不是貪財的人,他答應蕭如熏提出的分成比例,也只是不想讓蕭如熏有心理負擔而已。以他內心的想法,就算自己一分錢不拿也無所謂,畢竟蕭如熏拿這筆錢也是用於國防建設。

    「蕭大哥,我倒是有個想法,賣煤的收入除了修繕兵器之外,若有節余,可否購買一些糧食,補助給軍戶們,人只有吃飽了飯才能打仗嘛。」蘇昊說道。

    「沒問題,此事我交給梁奉去辦就好了。」蕭如熏答應道。

    「還有一件事,過幾天,會有人從京城給我部送來一批給養,隨行而來的,還有一些工匠。小弟想在平虜城建一個臨時的作坊,做些器具。大哥可否給小弟提供一個合適的場地?」蘇昊說道。

    蕭如熏把臉一沉,道:「改之,你說這話不是打大哥的臉嗎?這平虜城裡的事情,你盡可做主,看中哪個地方,只要不是軍戶家的宅子,你就儘管拿去用就是了。再說了,就算是那裡已經住了人,你說一聲,讓他們立馬搬家,他們也絕無二話。平虜城一千多軍戶今年能夠過個暖暖和和的冬天,全是仗改之所賜,他們誰敢和你呲牙?」

    「小弟豈敢。」蘇昊笑道,「小弟只要一處閒置的營房就足夠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8 17:26
326 寧陝路上
  
    「秀兒姑娘,歇歇吧!」

    「徐大哥,再往前走幾里吧,這個地方周邊地勢不夠開闊,不便紮營。」

    「呵呵,秀兒想得周到,我看你都能當個領軍打仗的將軍了。」

    「徐大哥又笑話我了……各位大叔大哥,大家再加把勁,咱們過了這個隘口再紮營歇息,等明天路過州城的時候,我請大家吃肉喝酒。」

    「多謝陸掌櫃!」

    「秀兒掌櫃放心吧!」

    「……」

    寧陝驛路上,一支商隊緩緩前行,走在商隊旁邊吆喝著給眾人鼓勁的,正是陸秀兒。她現在的身份是良鄉工廠的大掌櫃,因為年紀輕,加上活潑可愛、待工匠們甚是和善,許多年長的工匠都親暱地稱她一聲「秀兒掌櫃」。

    與陸秀兒並肩而行的,是良鄉工廠的總工程師,也是大科學家徐光啟。近兩年來,徐光啟在良鄉工廠埋頭搞科研,已經取得了多項研究成果,把蘇昊給他描繪出來的各種技術裝備變成了實物。

    這一次,由於勘輿營要前往邊關開展工作,蘇昊寫了一封信給陸秀兒,讓她安排人把一批武器裝備送往寧夏,以備不測。送裝備這種事情,原本不需要陸秀兒這樣一個女孩子來主持,但她一則放心不下,二則也是思念蘇昊,便堅決地攬下了這樁差使。由於有些裝備送到邊關之後可能還需要調試,因此徐光啟和巧匠郝青也隨同大隊前往。

    這一路上,陸秀兒忙前忙後,處理各種事務。每逢路過州縣,陸秀兒必定要買些酒肉款待腳夫和隨行的工匠、護衛等。生怕他們覺得勞累而不盡心盡責。其實,這一趟送裝備的人手除了工廠裡的工匠之外,其餘人都是董天章和楊來禎他們幫忙找來的,給的工錢甚是豐厚,這些人沒理由會覺得不滿意。看到少女掌櫃對大家如何體貼。大家自然是更加賣力了。

    「呔,前面的車馬都停下!」

    商隊正往前走著,大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彪人馬。領頭的一條漢子光著頭,滿臉的絡腮鬍子,看上去極其兇惡,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揮動著手上的鬼頭刀,對著商隊大聲地喝道。

    「壞了壞了,又遇上歹人了!」在前面領路的嚮導連忙停住腳步,同時招呼著後面的人停下。趕車的腳夫們也都懂行,紛紛勒住牲口,不讓它們受驚。所有的人都不亂喊亂叫。只等著掌櫃上前處理。

    萬曆年間的大明,社會總體來說還比較富庶,沒有出現全國性的大饑荒,因此社會秩序算是比較穩定的。不過,嘯集山林的土匪強人從來都不曾絕跡,在這西北地區,由於人口密度小。更易滋生匪患。這一路上,他們已經遇到過好幾起攔路打劫的事情了,這也是陸秀兒總要尋一些開闊地或者集鎮停車宿營的原因。

    「秀兒,你別上前了,我去處理就好了。」商隊的管事蘇小虎向陸秀兒說道,「不過是幾個尋常馬賊罷了,嚇唬嚇唬他們就跑了。」

    陸秀兒道:「能不惹事盡量別惹事,我哥他們還等著咱們車上的這些兵器呢。還是我去跟他們說說吧。」

    「嗯,好吧,我跟你一道去。」蘇小虎答應道。

    陸秀兒在前。蘇小虎和徐光啟在後,三個人從隊伍中間走到了隊伍前面,與對面的強人隔著百來步遠遙相對話。

    「對面的好漢大叔,不要誤會,我們是去給邊關的將士送給養的。不是商家,還請各位大叔抬抬手,放我們過去。」陸秀兒抱拳向那些強人行禮道。

    「吆喝,居然是個女娃子帶隊。」對面那絡腮鬍哈哈大笑,「過來給大叔親一下,大叔要高興了,就放你們過去。」

    陸秀兒知道這些強人的習性,也不計較對方話裡的侮辱之意,依然笑吟吟地說道:「各位大叔,你看我們商隊也有護衛,大家如果衝撞起來,難免各有死傷。我這車上都是邊關的守禦之物,就算你們拿去也派不上用場。不如你們抬抬手,侄女願送上紋銀50兩,請各位大叔喝酒。」

    強盜搶東西,也是有風險的。陸秀兒先聲明這個車隊是給軍方送東西的,其中便有威脅之意,警告對方自己的靠山很硬,讓對方不要輕舉妄動。而後面說願意出50兩銀子當買路錢,則是一種禮數,至少不能讓對方空手而歸。如果遇到不願觸軍方霉頭的強盜,說不定就會接受這個條件,收下銀子,放車隊過去。這個結果對於車隊來說,自然是最好的。

    50兩銀子以當年的物價來看,算是一筆巨款了,而相對於車隊所運送的物資而言,付出這點買路的代價又是值得的。

    「50兩銀子?這買賣不錯。」

    果然,陸秀兒此言一出,強盜隊伍裡有些人便心動了。這些人也都是百姓出身,有的是因為土地欠收、生計無著而落草,有的是因為好吃懶作而幹起這種沒本錢的買賣,大多數人聽說這是前往邊關的車隊,都有些畏懼之心,於是紛紛勸說自己的頭目接受陸秀兒的條件。

    「你們懂個啥!」那絡腮鬍子就是強盜的頭目,他是早年因為犯了命案而上山為寇的。作為一個慣匪,他的膽子遠比嘍囉們要大得多。

    「她說車上是軍械,你們就相信了?軍械自然會由軍隊護送,哪會讓商隊來送。我看這大車的車轍甚深,車上必是金銀之物,劫下來咱們後半輩子都不用再幹這行了。」強盜頭目對眾人說道。

    「我去嚇唬嚇唬他們!」

    聽說車隊押送的可能是金銀,強盜隊伍中有貪婪的人便蠢蠢欲動了。一名癩痢頭的強人驅馬從隊伍中走出來,拔刀在手,向頭目請示道。

    「去吧,先別傷人。」頭目吩咐道。

    西北地區有不少騎馬搶劫的強人,民間一般稱他們為馬賊。由於配備了馬匹,他們能夠大範圍機動作案,得手之後也很容易逃跑,官府往往拿他們沒有辦法。陸秀兒他們這次遇到的,就是這樣一群馬賊,粗略看去,對方有三十多人,每人胯下都有馬,手中的鋼刀閃閃發亮,顯然是很有實力的一個匪幫。

    「你們可別亂來!」

    陸秀兒等人看出強人有準備進攻的意思,連忙出場喝止。蘇小虎上前一步,從身後順過來一桿燧發槍,對著強人威脅道:「你們別想靠近,小心槍子無眼!」

    「他們居然有火銃!」強人們有些吃驚了。大明律規定民間是不能擁有火器的,雖然在現實中有些官吏、富商也會讓自己的護衛配幾支火銃防身,但總的說來,在商隊中出現火銃,意味著他們的來頭的確不小。

    「怕什麼,就一桿火銃而已,沒準是從哪個軍卒那裡借來嚇人的。」強盜頭目不屑地說道,「一看就知道這幫人不會用火銃,我們雙方相距不足百步,沒等他們把火媒點著,咱們的馬就衝到跟前了,他們哪有用火銃的機會。」

    「哼哼,看我去把那小子的火銃搶過來。」瘌痢頭聽到頭目這樣說,自己估了估距離,覺得的確能夠在對方點著火之前就衝到他們面前,屆時鬼頭刀一揮,對方哪有開槍的機會?

    「駕!」只見他雙腿一夾馬肚,戰馬訓練有素,後腿一蹬,便竄了出去,逕向陸秀兒等人衝去。

    「啊!」陸秀兒尖叫一聲,連忙以手捂眼。她倒不是害怕對面的強人,而是知道此人凶多吉少了。

    「抨!」

    蘇小虎手裡的燧發槍響了,經過徐光啟、郝青等人反覆改進的燧發槍性能極其可靠,殺傷力極強。蘇小虎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到工廠去幫工匠校槍,槍法練得極準。對著疾馳而來的馬賊,他抬手一槍,瘌痢頭的胸口便綻開了一朵紅花。強大的衝擊力讓他翻身從馬上栽到地上,直挺挺地一動不動了。失去了主人的戰馬噓溜溜地驚叫著,奔向旁邊的野地。

    「殺人了,殺人了!」

    「杜老二被人殺了!」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火銃,怎麼這厲害!」

    強人們一下子都驚了,眾人情不自禁地催著馬後退了十幾步,直到被孤零零晾在前面的頭目回過頭對他們怒目而視,眾人才醒悟到自己犯忌諱了。

    「大哥,對面拿的可是真傢伙,那火銃咱們都沒見過,點子太硬啊。」有人湊到頭目身邊,悻悻然地說道,也算是為自己的失態而掩飾。

    「剛才你見著他點火媒了嗎?」頭目對手下問道。

    「沒有!」眾人一齊搖頭,其實他們也沒細看蘇小虎開槍的過程,只是印象中覺得沒有那麼一個動作而已。

    「這就邪門了,他拿的是什麼玩藝?」強盜頭目詫異萬分。燧發槍這種東西,勘輿營裝備了不少,兵部也採購了一些,但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種神器還是非常陌生的。

    「對面的強人聽著,我等不想動手,不是因為我們怕你們,而是不想傷了雙方的和氣。這位兄弟不顧我們的警告,欲對我等發難,我們不得不略施薄懲。現在我們再次要求你們讓開道路,只要你們肯放行,我們先前承諾的50兩銀子不變,另外還可以加50兩作為死者的撫恤銀子,望你們三思。」

    徐光啟上前一步,對著馬賊大聲地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8 21:33
327 火器威武
               
    一槍把人打死,還叫略施薄懲,這也就是徐光啟這樣的書生說得出來的話了。不過,強盜都是烏合之眾,死掉個把人,對於其他的強盜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事,所以徐光啟話裡話外仍然是希望強人們接受和平的條件。

    「你放屁!」強盜頭目大聲罵道。

    事到如今,這已經不是能夠搶到多少財物的事情,而是關係到他的面子問題了。如果對方是一支強大的商隊,有數百名護衛,那麼他吃點虧也就忍了。現在對方不過是一個女子,一個書生,加上一個拿著火銃的半大小子,雙方還沒交手,自己這邊先折了一個人。如果此事就這樣善罷干休,日後他還如何在寧陝道上混呢。

    「傳我的號令,對方所仗,不過就是一桿火銃而已,咱們一齊衝上去,誰被火銃傷了,是自己命該如此。沒被火銃傷了,就把這幾個人碎屍萬段,給杜老二報仇!」強盜頭目惡狠狠地下達了命令。

    瘌痢頭還沒衝到人家面前,就被人家一火銃打死了,這對於馬賊們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他們平素劫道,很少遇到對方手裡有火器的情況,也不知道應當如何與擁有火器的對手作戰。聽到頭目的號令,眾人都鼓起勇氣,拔刀在手,心裡默唸著各自信奉的神靈的名字,指望著一會如果對方再放槍,被打中的不要是自己。

    「看來,這些強人是鐵了心要和咱們作對了,只能結車陣和他們對壘一番了。」徐光啟說道。

    「唉,這些人怎麼就不聽勸呢。」陸秀兒抱怨道,「一會咱們肯定又要傷人了,我娘要是知道,肯定要嘮叨的。」

    「你別跟嬸娘說就是了,她怎麼會知道呢。」蘇小虎在一旁提醒道。他不知道陸秀兒的嘀咕其實只是給自己找理由而已。

    早在他們三人與強盜對話的時候,身後的腳伕們就已經在開始趕著大車結陣了。這些運送物資的大車兩側都有廂板,頭尾各有機關,能夠連接起來,成為一個簡單的堡壘。這種用大車結陣的方法由來已久,戚繼光曾將其用於對蒙古人作戰,其車陣面對著蒙古騎兵的衝擊都能安然無恙。

    蘇家車隊的大車也是按照能夠組成車陣的規格設計的,徐光啟等人又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在傳統車陣的基礎上做了若干改進。在大車的一些關鍵部位,還用鋼條進行了加固。尋常幾個馬賊要想衝破這樣的車陣,實在是痴心妄想,難怪陸秀兒在這個時候想得最多竟然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傷了馬賊會不會惹來母親的埋怨。

    強盜們退後幾十步,散開隊列,做好了衝鋒的準備。而這邊陸秀兒等人也已經閃身進了車陣,面對著馬賊的是一面面堅實的廂板,以及從射擊孔伸出來的燧發槍桿。

    「對方排的是車陣,沒什麼了不起的。咱們衝到跟前。讓馬躍過車廂板,車陣裡面的人就是咱們案板上的肉了。」強盜頭目大聲喊道,「來啊,準備。衝!」

    隨著一個「沖」字,30多名馬賊一齊催馬向前猛衝,馬蹄踏在乾燥的黃土上,騰起滿天煙塵。陸秀兒站在車陣裡一個用箱子搭起的高台上。指揮著護衛和工匠們向馬賊開火。作為火器工廠裡的工匠,平日裡都沒少摸這些燧發槍,只是從來沒有過拿真人當靶子的機會而已。不過。在這一次送物資去寧夏的路途中,他們已經遇上過幾次強人了,用火器殺傷敵人不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

    「開火!」陸秀兒看馬賊衝到了百步之內,便大聲地發出了號令。經過反覆改進,良鄉工廠的燧發槍射程已經可以達到300步以上,但要確保射擊的準確性,還是要等敵人衝到百步之內開火更為有效。

    「抨!抨!抨!」

    槍聲一聲連著一聲,轉瞬之間,已經有五六名馬賊被槍擊中,或死或傷,紛紛栽下馬來。除此之外,還有幾匹馬也中了槍,劇烈的疼痛感和對莫名危險的驚恐使這些馬暴跳翻騰,或把騎手甩下馬身,或者馱著騎手遠遠地逃離了戰場。

    「衝啊!人死吊朝天,不死萬萬年,衝啊!」強盜頭目見自己的人馬還沒衝到車陣跟前就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已經開始暗暗後悔自己的衝動了。但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當今之計,只有踏破車陣,盡殺商隊裡的護衛,搶到物資,才能補償損失。如果這個時候敗退,這虧就吃得太大了。

    「馬賊到跟前了,上拒馬刺!」陸秀兒發出了第二道號令。

    這一套防備馬賊的方法,在商隊出發之前就已經讓眾人練習過了。聽到陸秀兒的號令,所有的人都放下手裡的槍,拉動大車上的機簧。只聽得一陣機械開動的聲響,原來平展展的車廂板上突然冒出了兩排五六尺長的鋼刺,明晃晃的刺尖正迎著馬賊衝來的方向。

    「籲!籲!!!」所有的馬賊都下意識地勒緊了韁繩,試圖讓狂奔的戰馬停下腳步。其實,豈止是馬賊們發現了危險,那些戰馬也都看到了前面陡然出現的長刺。但一切都來不及了,除了極少幾匹馬在長刺之外僥倖站住了之外,其餘的十幾匹馬全都迎頭撞在長刺尖上,馬血飛濺開來,戰馬瀕死前的掙扎拖得大車陣都不停地搖晃起來。

    戰馬被紮在長刺上,馬背上的騎手可是完全停不住,一個個從馬上甩出去,在半空中翻滾幾週後,狼狽地摔入車陣之中。躲在車陣後面的腳伕們眼明手快,趕緊上前把這些馬賊按住,用沾了水的麻繩一個個捆了個結實。

    也有那種凶悍的馬賊,摔到地上之後迅速爬起身來,持刀做困獸之鬥。車陣裡的護衛見狀也拔刀相向,以眾欺寡,迅速地把這些人給解決掉了。

    「扯乎!」車陣上倖存的幾名馬賊魂飛魄散,馬賊頭目吶喊一聲,眾人撥回馬頭便逃,哪裡還有什麼鬥志。30多號人衝陣,被打死了十幾個,又被生擒了十幾個,剩他們幾個人就算能夠衝破車陣,又如何能夠抵得過幾十名腳伕和護衛。

    車陣裡又向外放了一排槍,打倒了兩名逃跑中的馬賊,剩下馬賊頭目帶著最後兩名嘍囉逃得無影無蹤了。

    「唉,這是何必呢,又傷了這麼多人。」

    陸秀兒從高台上下來,指揮眾人撤了車陣,然後一個一個地檢查著留在戰場上的馬賊屍首。遇到那些沒有被打中要害還有救的,陸秀兒便趕緊喊來隨隊的郎中,讓他給馬賊包紮。當然,事先還是先得把這些倖存者捆綁結實的。

    「打死了12個,生擒了18個,其中有10個受了重傷,有1個快沒氣了。」蘇小虎清點了一下之後,前來向陸秀兒報告道。

    陸秀兒道:「把死了的賊人都裝到車上,生擒的要捆結實,別讓他們半夜掙脫了出來傷人。咱們抓緊趕路吧,前面有個縣城,咱們把這些賊人交給官府處置就是了。」

    「明白。」蘇小虎答應著,安排人照陸秀兒說的去辦了。

    陸秀兒站在那裡,看著地上一攤一攤的血跡,心裡又是噁心又是傷感。她原本是個極其善良的人,在此指揮手下迎戰殺敵也是情不得已。每次擊敗強人之後,她都要替那些被打死打傷的強人難受幾天。

    「秀兒,怎麼,又難受了?」郝青走上前來,對陸秀兒問道。

    陸秀兒眼裡含著淚水說道:「郝大哥,你說怎麼又死了這麼多人啊,這些人家裡的人該多難受啊。」

    郝青勸道:「秀兒,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當馬賊,原本就是犯了死罪的。今天若非我們有準備,加上火器厲害,說不定死的就是咱們的人了。」

    陸秀兒道:「這個道理我倒是懂,可是我就是心軟,看不得死人的事情。」

    郝青笑道:「秀兒,早知如此,你就不該跟我們出來。等你到了邊關,如果遇上蒙古人進犯,沒準看到死人的事情更多呢。蘇將軍是帶兵打仗的人,我記得有句話叫作什麼來著,對了,叫一將功成千骨枯,那得死多少人啊。」

    說起蘇昊,陸秀兒臉上便有些暖意了,她撅著嘴說道:「我哥也真是的,好好的讀書人不當,卻要當什麼將軍,我恨死成天打仗的人了。」

    「如果是這樣,那咱們就掉頭回去吧,咱們這車裡又是槍又是炮,還有羅秀才發明的什麼黃色炸藥,若是到了蘇將軍手上,又不知要傷多少人命。秀兒姑娘既然有好生之德,咱們就不把這些東西送去了。」郝青逗著陸秀兒道。

    「那可不行!」陸秀兒跳著腳說,「我哥在邊關多危險啊,萬一有蒙古人來了,他手裡沒有趁手的火器,豈不要吃虧。我聽人說了,蒙古人可兇殘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那不就得了,對待壞人,咱們就得比他們還狠才行,你說是不是?」郝青說道。

    陸秀兒臉一紅,其實郝青說的這些道理,她也都懂,只是感情上一時無法接受而已。她向郝青道了謝,跑著指揮眾人做事去了。

    腳伕們把大牲口套到大車上,車隊又重新出發了,按照地圖的指示,前面不遠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寧夏平虜城。

    ps:  華麗的第三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8 22:28
328 玻璃工廠
               
    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歷經各種艱險,陸秀兒押車的車隊終於來到了平虜城下。車隊剛到寧夏境內的時候,就遇上了蘇昊專門派出迎接的士兵小隊,在這些士兵的保護和引導下,車隊沒有引起哱拜軍和其他軍隊的注意,平安地抵達了平虜城。

    「陸小姐,你看,那就是平虜城。對了,快看快看,是我們蘇將軍騎著馬迎接你們來了。」負責接應的小旗官尹國賢指著前方對陸秀兒說道。

    「哥!」陸秀兒也看到了策馬奔來的蘇昊,不禁笑逐顏開,一路小跑著迎了上去。

    「秀兒!」蘇昊跳下馬來,伸開雙臂一把摟住了停不住腳的陸秀兒,抱著她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陸秀兒格格笑著,又是歡喜又是害羞,她揮著拳頭砸著蘇昊的背,喊道:「快放我下來,有人看著呢,哥……」

    「哈哈,有人看著怕啥,咱們可是合法夫妻,在皇上那裡認證過的。」蘇昊笑著把陸秀兒放了下來,同時親暱地在她臉上摸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瘦了,臉都尖了。」

    「瘦了嗎?」陸秀兒不好意思地撫著被蘇昊摸過的地方,羞怯地說道:「我怎麼沒覺得。」

    其實,蘇昊也知道陸秀兒為什麼會消瘦,她押送物資千里迢迢而來,路上的艱苦可想而知。因為這些物資是送給蘇昊的,陸秀兒必定會殫精竭慮,生怕出一點差錯,這樣一來,她不消瘦反而奇怪了。

    「秀兒,辛苦你了,這趟差事原本不需要你親自來的。」蘇昊說道。

    「我願意。」陸秀兒道,說罷,她又覺得這樣袒露心跡有些羞人。連忙掩飾著說道:「這西北邊關多好玩啊,我從來都沒有到過呢,正想來玩一玩。」

    「嗯,等你歇息幾天,我帶你出關到草原上去玩。」蘇昊承諾道。

    此時,蕭如熏也騎著馬過來了,蘇昊連忙給他和陸秀兒做著介紹。蕭如熏呵呵笑道:「這位就是弟妹吧,大哥來得匆忙,沒帶啥見面禮,改日一定補上。」

    「多謝蕭大哥。」陸秀兒盈盈一拜。說道。

    此時,徐光啟、蘇小虎領著車隊也趕上來了,眾人分別見過禮之後,蕭如熏指著車隊的大車問道:「這些都是你們從京城運來的,是些什麼寶貝?」

    徐光啟看了蘇昊一眼,見蘇昊並沒有什麼異議,便回答道:「回蕭參將,這車上都是勘輿營的軍械,主要是一些火器。」

    「哦。火器……」蕭如熏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旋即又說道:「火器也好,用來防守也有一些用場。」

    蘇昊道:「蕭大哥這話,小弟可不愛聽了。火器難道就不能用於進攻嗎?」

    蕭如熏道:「蘇老弟沒見過那韃靼騎兵,他們騎在駿馬上,來去如風,火器根本就奈何不了他們。唯有在守城的時候。用火銃和火炮,頗能制敵。」

    蘇昊笑道:「蕭大哥恐怕是老經驗了,小弟現在也不與你爭辯。日後若有機會,小弟讓你看看火器如何用於進攻迎敵就是了。」

    「那為兄就拭目以待了。」蕭如熏也笑著應道。

    蘇昊領著陸秀兒一行進了平虜城,把他們帶來的各種物資卸下,安排崗哨嚴加看管。那些腳伕和護衛們完成了任務,領了薪勞結隊離開平虜城,返回京城,自不必提。

    楊書蘭聽說蘇昊的未婚妻來了,專程上門探望,陸秀兒天真爛漫、單純無邪,頗得楊書蘭的好感。程儀與陸秀兒早在江西的時候就已經是閨蜜,此時再見,自然也是十分親熱。至於歌伶,她原本就是個瘋丫頭,與陸秀兒一見如故,聊了幾句就頗為投機。從此後,這四個女人天天形影不離,反而把蘇昊給晾在一旁了。

    蘇昊陪著陸秀兒玩了兩天,然後便拉著徐光啟、郝青等人開始忙碌開了。平虜這個地方除了出產煤炭之外,還是重要的高品質硅石的產地,蘇昊早就在打這些硅石的主意了。

    「郝大哥,你看看這些石頭怎麼樣?」

    蘇昊把自己采來的幾塊硅石擱在郝青面前,問道。

    「這可是上等的琉璃石啊!」郝青眼睛一亮,「在認識蘇將軍之前,我們就是用這種琉璃石煉製琉璃的,後來才用上了蘇將軍說的那種石英石。不過,以郝某看來,要煉製上等的琉璃,還得用這種琉璃石才行。」

    蘇昊當然知道平虜城產的硅石品質要優於普通的石英石,在後世,這裡的硅石就是重要的玻璃原料。他一直等著郝青到來,就是想發揮郝青的特長,在平虜城建一個臨時的玻璃工廠。

    「怎麼,蘇將軍想在平虜制琉璃?」郝青把弄著手上的硅石,詫異地問道。

    「正有此意。」蘇昊道。

    「製出來何用呢?」郝青問道。

    蘇昊在京城良鄉開的工廠,現在也大量地出產玻璃,為蘇昊掙到了不少利潤。但如果說要在平虜城建一個玻璃工廠,郝青就不理解了。玻璃這種東西,主要是民用,由於運輸困難,產地越是接近銷售地,利潤就越高。平虜城這個地方是軍屯,沒什麼居民,而軍戶們收入不高,也沒什麼購買力,蘇昊在這裡專門設個工廠造玻璃,有何意義呢?

    蘇昊笑道:「這個我先不說,我只要求你要能夠燒出大塊的透明琉璃,越大塊越好。」

    郝青皺著眉頭道:「這個倒是把我難住了。燒出琉璃並不難,但要攤成大塊的琉璃,需要一些工具,還要有熟悉的工匠。蘇將軍此前並沒有明言,是以郝某沒有帶趁手的工具來,那些琉璃匠人也沒有隨車前來。」

    蘇昊道:「我沒說清楚,我要的大塊琉璃,與咱們工廠裡造的要求不一樣。這些琉璃可以不用那麼平,厚薄不勻也沒關係,只要能夠造出來就行,你看如何?」

    郝青一向知道蘇昊想法奇特,這一次又不知道是要琢磨什麼事情。既然蘇昊不願意說,他也不便細問。不過,蘇昊降低了對玻璃的要求,郝青說的難度也就不存在了。說穿了,蘇昊就是需要他把玻璃液攤平成為大塊玻璃,至於是否厚薄均勻並不做要求,這樣的玻璃,隨便找個學徒工也能造出來。

    玻璃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需要的輔料也很簡單,都是當地能夠找到的。平虜城外豐富的優質硅石資源解決了玻璃的主要原料來源問題,而剛剛投產的煤礦,也為燒製玻璃提供了能源保障。

    蘇昊在平虜城裡找了另一處閒置的軍營,讓郝青在那裡建起了玻璃工廠。大量的硅石和煤炭、石灰石、純鹼等從各處運來,郝青生起爐子,沒幾天就給蘇昊生產出了第一批透明玻璃。按蘇昊的要求,每塊玻璃至少是一尺見方,郝青出於一個優秀工匠的本能,還是儘可能地把這些玻璃製作得像模像樣,沒有變成哈哈鏡的樣子。

    「好了,郝大哥,就照這個樣子做,我再給你找些軍士來幫忙,你儘可能地多造一些這樣的琉璃出來。」蘇昊滿心歡喜地說道。

    「蘇將軍有吩咐,郝某盡力而為就是了。」郝青答應道。

    蘇昊帶著郝青提供的第一批玻璃片,領著熊民范和幾名親兵,出了平虜城,來到一處軍屯之外。軍屯的哨兵看到是蘇昊等人到來,滿臉笑意,一邊給蘇昊等人讓座,一邊讓同伴飛跑著進軍屯報信去了。

    少頃,軍屯裡呼啦呼啦出來了十幾個人,領頭的正是曾經與蘇昊發生過衝突的百戶胡自信,而這個軍屯就是胡自信的百戶所駐地。正應了蘇昊的話,他們之間是不打不相識,在那次衝突之後,隨著蘇昊與蕭如熏結交,平虜所的邊軍也與勘輿營的士兵變得和睦起來。熊民范應邀帶著手下參加了幾次胡自信發起的較量,眾人以武會友,逐漸成了莫逆之交。

    「蘇將軍,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百戶所來走走?」胡自信一邊向蘇昊行著禮,一邊問道。

    蘇昊笑道:「怎麼,媳婦娶過門,媒人扔出牆,蘇某前些日子到你這百戶所來幫你勘井,你可沒有一句抱怨。如今這水井已經打出來了,用不上蘇某了是不是?」

    原來,蘇昊在替蕭如熏找到煤礦之後,又發揮自己的地質專長,給平虜所下面的各個軍屯勘測水井,幫助他們解決取水灌溉的問題。由於近年黃河水位下降,平虜所的軍戶引水灌溉越來越難,而就地打井又因為不得其法,效果不佳。蘇昊一出手,各種問題自然是迎刃而解,現在每個百戶所都有一兩眼好水井,軍戶們吃水、種地都不用再走遠路了。

    「蘇將軍這話,是打俺老胡的臉呢。俺老胡只是不敢叨擾蘇將軍的大駕,若是蘇將軍有閒,天天到俺這百戶所來耍耍,俺都樂意呢。」胡自信憨笑著說道。

    「你這話倒是說對了,蘇某也想天天出來耍,只是不得閒而已。廢話不說了,蘇某今天來,是有事想請胡百戶幫忙。此事若能辦成,我那手下幾個丫頭,大冬天也能有新鮮韭菜吃了。」蘇昊笑嘻嘻地向胡自信說道。

    ps:  這好像是今天的第四更吧?呵呵呵呵,看橙子人品這麼好,大家給點掌聲好不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9 21:06
329 新鮮韭菜的理想
               
    說起韭菜的事情,胡自信的臉上現出了忸怩之色。上次他與蘇昊發生衝突,就是因為韭菜,在此之後,他專門種了幾茬韭菜給蘇昊送去,算是賠罪的意思。不過,時下是九月份的天氣,在內地算是秋末,在這塞上則已是初冬,戶外已經完全無法種菜了。

    「林大小姐若是想吃韭菜,小人這就想辦法弄個暖窖,給她種上幾棵。不過,這暖窖很不好侍候,小人怕是會讓大小姐失望了。」胡自信訥訥地說道。

    歌伶本來就是一個化名,為了掩人耳目,對外她是聲稱自己姓林,是化名林執的李贄的孫女,所以胡自信管她叫林大小姐,倒是沒錯。胡自信說的暖窖,其實有些類似於後世的溫室大棚,在明代的時候已經有人使用。只是受技術條件的影響,暖窖的規模無法做得很大,暖窖裡種出來的反季節蔬菜,價格幾乎比金子還貴,在這塞上邊城,基本上是沒有市場的,胡自信自己也從未搞過。

    不過,既然蘇昊專門跑上門來說起韭菜的事情,胡自信覺得縱有再大的難度,也得想辦法試一試。蘇昊為平虜城的軍戶找到了煤,又打了水井,這份恩情,大家本該報答的。

    「你會做暖窖?」蘇昊笑著問道,他此行的目的,正是想讓胡自信建一個暖窖,不過,這種暖窖可不是過去的那種樣子,而是後世非常普遍的透明溫室大棚。

    建溫室大棚是一種非常簡單的技術,也說不上有什麼高深的科學道理。明朝的人也能想到這個辦法,只是沒有後世的那種透明大棚薄膜,所以再好的想法也無法實施。

    自從上次與蕭如熏談起邊關的蔬菜供應問題之後,蘇昊就產生了建設大棚的念頭,他當然沒本事生產出薄膜材料來,但溫室並不一定只能用薄膜來建造,如果有足夠多的玻璃。也是同樣可以建起溫室來的。

    由於走了一條鉀基玻璃的技術路線,明代中國的玻璃生產規模很小,而且產品多為彩色玻璃,主要用於製造各種飾品。受蘇昊的點撥,郝青解決了鈉基玻璃的生產工藝問題,已經能夠用很低廉的成本大批量地生產透明玻璃了。這一次,蘇昊讓郝青在平虜城生產大塊的透明玻璃,就是準備用來推廣溫室大棚的。

    「小人自己沒有做過暖窖,不過曾在寧夏城裡見過一回。那個暖窖是專門給巡撫衙門在冬季種菜的,每天要燒大量薪柴保暖。聽說種一根黃瓜所費的柴草,夠在夏天買一車黃瓜了。」胡自信說道。

    「嗯,有這個技術就好。」蘇昊說道,他原本還擔心冬季種菜有什麼技術障礙,現在看來,只要能夠把光照、溫度等問題解決,種菜本身的技術是沒有問題的。

    「胡百戶,我的想法是這樣的……」蘇昊把自己帶來的玻璃拿出來,然後比劃著給胡自信講解溫室大棚的原理。

    說穿了。溫室大棚就是一間陽面完全透明的封閉房子,白天太陽光能夠直射進去,促進植物的光合作用,同時也提高大棚的溫度。到晚上的時候。就要在玻璃上蓋些秸桿,防止熱氣散失。若是外界的氣溫過低,大棚裡還需要生火保溫,在有充足煤炭供應的情況下。保溫的問題是很容易解決的。

    軍屯裡的軍戶們都湊上前來,聽蘇昊解說。這些軍戶常年種田,都是老莊稼把勢了。一聽蘇昊說個開頭,他們就全明白了。蘇昊自己不太清楚的地方,軍戶們還你一言我一語地給予補充,沒多大工夫,一個明代版的溫室大棚就設計完成了。

    「蘇將軍真是文曲星下凡,竟能想出這樣的好辦法來。依小人之見,這個暖窖完全能行,有了這個暖窖,咱們一冬天都有新鮮蔬菜吃了。」一名中年軍戶興沖沖地說道。

    「朱老六,你說什麼呢!」另一名軍戶斥道,「這暖窖裡出產的菜,肯定是送給參將和蘇將軍還有他們的家眷,咱們都是一條賤命,有點白菜幫子啃啃就夠了,哪配吃這麼金貴的菜。」

    「沒錯沒錯,這菜是替參將和蘇將軍種的,我們這條賤命,哪該吃這麼貴的菜。」朱老六連忙糾正道,同時象徵性地自己拍了拍臉,表示掌嘴的意思。

    蘇昊笑道:「大家的命都是一樣的,哪有什麼貴命賤命。我已讓工匠加緊生產,不日就會有大批的透明琉璃送過來,咱們每個軍屯都能建起幾座暖棚。我和蕭參將又不是豬,哪能拱得倒這麼多白菜?」

    眾人一起鬨笑起來,胡自信說道:「若是真如蘇將軍所言,咱們的菜種得多了,家裡的老人孩子倒真是可以嘗個鮮。不過,這些菜就算參將和蘇將軍吃不了,咱們也別留著自己吃,派人送到寧夏城裡去,一斤菜賣一兩銀子,估計都有人搶呢。」

    「沒錯,咱們可以把菜賣到寧夏城去,大冬天的菜,真比銀子貴多了。」軍戶們激動得滿臉通紅,彷彿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正在滾滾而來。

    「有了銀子,今年過年就可以給孩子扯塊布做身新衣裳了,我家那個黃臉婆娘一直哭著喊著要一個銀鐲子,沒準今年還真能給她買一個呢。」朱老六呵呵笑著說道。

    蘇昊聽著他們的美好理想,又是欣慰又有幾分辛酸。誰不想在冬天能夠有些新鮮蔬菜吃,但這些淳樸的漢子們,首先想到的是把新鮮菜獻給長官,其次則是想著這些菜能夠拿去賣個好價錢,給家裡掙幾兩銀子。正如前面那位軍戶所說,他們認為自己的命就是一條賤命,是不配享受這種珍貴食物的。

    「種出來的菜怎麼處置,有待日後再說吧,現在咱們先想辦法把暖棚蓋起來,不知咱們這軍屯裡,可有泥瓦工匠否?」蘇昊說道。

    胡自信笑道:「蘇將軍放寬心,我等軍戶啥活都能幹。平日裡什麼泥瓦活、木匠活、鐵匠活啥的,不都是咱們軍戶自己幹的嗎。蘇將軍在此監工即可,且看我等如何把這暖棚蓋起來。」

    說著,他吆喝一聲,軍戶們一齊都動起來了。多年的邊關生活,的確已經把軍戶們培養成了多面手,只見軍屯裡男女老少往來穿梭,忙而不亂,不多一會的工夫,一個溫室的雛型就出現了。軍戶們用荊條搭成格子,用來鋪放玻璃片,然後再用石灰把玻璃片固定起來。由於玻璃甚是珍貴而又容易破碎,後面這些活就只能交給那些富有經驗的軍戶去做了,看起來有一兩天時間就能完成。

    「太好了,我想像中的暖棚,就是這個樣子。胡百戶,有了這個暖棚,如何種菜就不需要我再操心了吧?」蘇昊對胡自信問道。

    「絕對沒有問題,有了這個暖棚,我保證能夠讓蘇將軍府上的幾位女眷天天吃上新鮮韭菜餡的餃子。」胡自信拍著胸脯承諾道。

    「太好了。」蘇昊道,「胡百戶,你現在就隨我進城去見蕭參將,咱們把搭暖棚這事向他稟報一下。下一步,就勞煩你幫忙,指導其他的軍屯把暖棚建起來。這一冬天,大家都別閒著,種點菜,不管是自己吃也罷,拿去賣也罷,總之,總能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軍戶又要屯田又要打仗,不吃飽飯如何能行?」

    「蘇將軍,你真是太替咱們這些軍戶著想了,你是我們軍戶的大恩人啊。」胡自信由衷地說道。

    蘇昊笑著接受了胡自信的恭維,帶著他回到城裡去見蕭如熏。待到胡自信結結巴巴地把建暖棚的事情向蕭如熏匯報完之後,蕭如熏感慨萬千,對蘇昊說道:「改之弟,你讓為兄如何謝你才好呢?若是這暖棚真能建成,我這邊城就真的堪稱塞上江南了。你知道,這裡一到冬天,想吃點菜是多麼困難,我們有些軍官的家眷就是因為吃不上菜,死活不願意在這裡呆下去的。」

    「我們關內還算好點了,秋天的時候能夠屯點白菜留著冬天吃。草原上的韃靼人,一到冬天連草都吃不上,也就是他們的酋長能夠買點磚茶嚼一嚼,權當是吃菜了。」胡自信補充道。

    「韃靼人?」蘇昊眼前一亮,「胡百戶,你是說,韃靼人比我們更缺菜吃?」

    胡自信道:「可不是嗎,要不邊市上的磚茶能賣出天價,就是因為韃靼人到了冬天沒菜吃,容易生病,有時候嚼點磚茶就能救命呢。」

    蘇昊對蕭如熏道:「蕭大哥,既是如此,咱們如果種出了菜,是不是可以賣到草原上去呢?」

    「你想和韃靼人做買賣?」蕭如熏奇怪地問道,「大部分的韃靼人都窮得很呢,暖棚裡種出來的菜,他們能買得起嗎?」

    蘇昊道:「咱們不收他們的錢,咱們和他們以物換物,如何?」

    「你想換什麼?」蕭如熏問道。

    蘇昊道:「上回小弟跟大哥說起軍戶們營養不良,是長期缺乏葷腥的結果。咱們要想自己提供肉食,甚是困難。但在蒙古人那裡,肉食和奶製品是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了。咱們用蔬菜和他們換牛羊肉,讓咱們的軍戶都吃得壯壯實實的,蕭大哥以為如何?」

    「好!就依蘇老弟說的辦!」蕭如熏也想明白了這一節,興奮地拍著案子說道。

    ps:  今天就這些了……這把老骨頭真不適合這樣玩命。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1-21 01:03
正文330    邊貿

   “有沒有搞錯,這個季節的黃瓜,一根黃瓜賣一兩銀子也不算貴,換你一隻羊你還不幹?你知道為了種這一根黃瓜,我們費了多少心思嗎?我們巡撫一天才有一根黃瓜吃呢。”

   “這是新鮮韭菜,看清楚了,剛採下來的,水嫩水嫩的,一斤韭菜換兩隻羊,言無二價,過時不候啊!”  

   “菠菜咧,菠菜咧,一筐菠菜才換一頭牛,賠本大甩賣了!”   

    初冬時分,在寧夏邊牆外的一個自發形成的小市場上,一群平虜所的官兵挑著新鮮蔬菜在大聲地吆喝著。從四面八方聞訊趕來的韃靼牧民牽著牛羊,用貪婪的目光看著那些水靈靈的蔬菜,與明軍士兵們討價還價。    在草原上,牛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尤其是到了冬季,尤其牧草缺乏,牧民本身就要屠宰掉一些牛羊,用來交換草原上稀缺的蔬菜,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了。當然,能夠花一頭羊的代價來換一根黃瓜的,也只能是那些酋長級別的韃靼人,普通的韃靼牧民是捨不得換這種天價黃瓜的。

    蘇昊開發的溫室大棚在平虜所迅速得到了推廣,每個軍屯都建起了好幾座大棚,源源不斷地供應著反季節蔬菜。這些蔬菜中的一部分被送到了寧夏城,賣給那裡的官宦家庭和富商,還有一部分就按蘇昊的建議,被拿到草原上去交換牛羊肉和奶製品。    韃靼人與明軍之間是一種非常複雜的關係,戰爭中,他們互相是敵人,但在和平時期,他們又能夠友好往來。以往,軍戶們也會販一些中原的商品到草原去交換畜產品,但像這樣拿著廉價的蔬菜去賣成天價,卻是少有的事情。

   “蘇公子。這多虧您老人家了,今年我們百戶所裡男女老少都能開葷了。”   胡自信手裡牽著兩頭犍牛,牛背上還馱著四五隻殺好的羊,滿臉都是喜色,樂呵呵地對蘇昊說道。    他們此時正走在草原小市場上,為了避免引起韃靼人的注意,蘇昊穿的是便服,而且特別關照眾人不要稱他的官銜,因此胡自信只能稱他為蘇公子。

    聽到胡自信的話,蘇昊笑道:   “老胡客氣了。本將只是出了點主意而已,棚子是你們自己搭的,菜也是你們自己種的,我何功之有?”     

    胡自信道:   “若非蘇公子給我們的琉璃瓦,我們如何能搭出大棚來?胡某是個粗魯人,不懂什麼大道理,這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胡某還是明白的。只是蘇公子對我們諾大的恩情,我們也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蘇昊道:“老胡想報答。也容易啊。我這妹妹剛從內地來,沒什麼過冬的衣裳,你們換了這些羊,若有上好的羊皮。替我硝上幾塊,我給我妹妹做件羊皮襖。”  

   “胡大叔,麻煩你找人硝好一點,我可怕羊皮的羶味。”   正牽著蘇昊衣角。與蘇昊並肩走著的陸秀兒笑著對胡自信說道。  

   “哎呀,大小姐,小人可不敢當大叔二字。你喊小人一句胡軍戶就成了。大小姐,你放心,我們屯子裡有的是硝皮子的好手,保證硝出來的皮子一點味道都沒有,包您滿意。”   胡自信誠惶誠恐地說道。他早已聽人說過,眼前這位姑娘是蘇昊沒過門的妻子,只是蘇昊說她是自己的妹妹,因此胡自信也就順著蘇昊的意思,叫陸秀兒為大小姐了。

   “那就多謝胡大叔了。”   陸秀兒向胡自信嫣然一笑。

   “老胡,你接著賣菜,我帶我妹妹到四周走走。對了,交代大家別把菜賣賤了,千萬別讓韃靼人覺得咱們的菜不值錢。”   蘇昊說道。

   “蘇公子,你放心吧,我們都明白呢。”   胡自信應道。

    這種邊境貿易,蘇昊是不用親自去參加的。那些軍戶們換回來牛羊和奶製品,都會在第一時間把最好的牛羊肉和奶酪等送到蘇昊府上去,陸秀兒、程儀、歌伶等幾個女孩子可有了口福了,在這大冬天的,每天能吃到新鮮蔬菜,還有烤羊肉串、涮羊肉等各種美味,實在讓人樂不思蜀。    告別胡自信,蘇昊帶陸秀兒在市場周邊轉悠著,欣賞這塞上大草原的風光。陸秀兒看著那些韃靼人,小聲地對蘇昊說道:   “哥,我怎麼覺得,這些韃靼人和咱們中原人沒什麼兩樣啊,看著好像比咱們中原人還老實呢。”  

    蘇昊道:   “人之初,性本善,韃靼老百姓也是老百姓,而且比咱們中原的老百姓還熱情好客呢。”  

   “可是,我怎麼聽人說韃靼人殺人不眨眼,個個都是惡魔呢?”   陸秀兒問道。

    蘇昊道:   “這就是生計所迫了。北方這些游牧民族靠畜牧為生,遇到天氣嚴寒或者草原乾旱的時候,牲畜大量死亡,牧民就活不下去了,只好到中原來搶東西吃。這個時候,他們想不凶狠也不行了。”

   “那……這些人以後也會到中原來搶東西、殺人嗎?”   陸秀兒指著那些做交易的韃靼人問道。

    蘇昊道:   “會的,韃靼人是全民皆兵,他們每個人都能騎馬射箭。只要他們的頭領發一聲號令,他們就會加入軍隊,進犯大明。到那個時候,我們和他們就要刀兵相見,你死我活。” .

    陸秀兒有些黯然,道:   “難道大家就不能不打仗嗎?哥,你這麼有本事,你不能幫他們找到東西吃,用不著來搶咱們中原人的糧食嗎?”

    蘇昊笑了:   “秀兒,你可真會給你哥找事情做。韃靼人沒有農耕傳統,只會放牧,而放牧就是靠天吃飯,我本事再大,也改變不了天氣吧?”  

   “嗯。”   陸秀兒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點點頭道:   “那是不是我們就要成天防備著他們,萬一他們來進犯我們,我們就要和他們打仗?”  

   “是這樣的。”   蘇昊說道,“當然,最好的辦法是能夠不防備他們,而是讓他們防備我們,這樣就省得我們的百姓成天提心吊膽了。這個事情你也不懂,你就安安心心在這呆著吧,什麼時候玩膩了,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陸秀兒拉著蘇昊的胳膊,撒嬌地說道。

   “好,你就先住著吧。”   蘇昊應道。

   “哎,哥,你看那邊,那個人怎麼那麼像陳道長啊?”   陸秀兒用手一指不遠處,對蘇昊說道。

    蘇昊笑道:   “豈止是像啊,他本來就是陳老道嘛。不過,秀兒,你可千萬別跟他打招呼,要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陳老道正在忽悠人呢。”

    在小市場的一角,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的陳觀魚邁著方步走到一位韃靼酋長的面前,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著對方,微微地搖了搖頭。    那酋長名叫哈利姆,是當地一個頗有幾分勢力的部落的首領。這一回,他是聽人說邊牆裡的漢人販了不少蔬菜到草原上來賣,他出於好奇而前來的。他的手下人正在與漢人軍戶們講價,他與管事二人坐在一旁,等著換到蔬菜之後回去享用。    見一位漢人道士對自己來回打量,神情還頗為不尊,哈利姆有些惱火,用生硬的漢語問道:   “那道士,你是什麼意思?”  

   “哦,這位道友,你是問本道長嗎?”   陳觀魚裝傻道,好像剛才不是他在看對方似的。

    哈利姆道:   “正是,你來回看我,還搖頭,是什麼意思?”  

   “這個嘛,唉,怎麼說呢。”   陳觀魚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你們漢人就是麻煩!”   哈利姆被陳觀魚的表情弄得心裡老大不是滋味,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想幹什麼。

    陳觀魚湊上前,壓低聲音道:   “請問道友,你想不想當大汗?”   

   “你胡說什麼!”   哈利姆斥道,   “這種話你也敢說,你就不怕我們大汗砍了你的腦袋?”

    陳觀魚道:   “貧道這話,出我的嘴,入你的耳,只要你不去向大汗報告,他如何會砍我的腦袋呢?我剛才看你的臉相,分明就有當大汗的模樣。只可惜時運不濟,有好福氣而不能成正果,所以才覺得可惜啊。”  

   “你說我有當大汗的模樣?”   哈利姆有幾分心動。俗話說得好,不想當大汗的酋長不是好牧民,韃靼部落大汗眾多,也沒有說誰天生就當不了大汗。哈利姆也曾做過當大汗的夢,只是覺得自己的部落實力不足,所以不敢太過當真。如今突然有人跑來跟他說他能夠當大汗,他如何能不動心。

   “沒錯,我看道友你有大汗之相,只是……唉!”   陳觀魚又嘆了一口,那份遺憾的樣子,像是自己沒當成大汗一樣。

    哈利姆道:   “道人,你說話怎麼說一半留一半,我倒底怎麼啦?”   

    陳觀魚道:   “道友,我說了你可別不高興,如果沒說對,你也別怪老道。老道乃江西玉華山第二十七代真人……的師弟,若是沒幾分道行,是不可能跑到這塞上邊關來的,你說是不是?”

   “我相信你了,你說說吧,到底我有哪點不妥?”    哈利姆不耐煩地說道,被陳觀魚激起來的好奇心,讓他難以等待下去了。

    陳觀魚道:   “道友,你當大汗一事,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的各種條件都夠了,只差一點,那就是你家的祖墳,埋錯了!”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4-1-21 02: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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