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陽光大宋 作者:塵昏白扇(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3-5-20 15:16: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20231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14 18:59
450、 文正公
   
    姜遵此言一出,群臣震動,連趙禎都扭了扭身子,簡直不相信他的話。梁豐急忙躬身笑道:「敢不從命!」心說老頭你這是起義啊,好廣告!

    姜遵又道:「不過方才聽說梁同判心中十之八九尚未施展出來,不知肯說其詳否?」

    「對啊對啊,梁大人,你請說說,還打算怎麼辦?」

    在場怕是少說也有一百多人,連著高高在上的趙禎和許多後勤服務人員,全都齊刷刷望著梁豐,充滿了求知的欲望。

    梁豐覺得很感動,自己很少能在這種場合發表演講,而且這麼成功。他頓覺喉頭哽噎,深情掃視一圈之後,低沉說道:「本來下官還有許多設想要施展的,可是一看到他們如此聰穎,如此悟性,做得這麼好,遠遠超過下官預期,於是一激動,忘了!」說完雙手一攤,無可奈何。

    「噗!」

    姜遵衝鋒最前,聽得最清楚,搖搖欲墜,幾乎吐血。

    大家見他白癡一樣的眼神,心裡暗暗咒罵,小賊可惡,藏著掖著不交底啊!

    其實梁豐實在有苦難言,自從來到大宋,他就沒說過一回痛快話。不管是對誰!太難為他了,又要做事,又不能觸動北宋各階層的認知底線,只能在他們能理解的範疇如履薄冰地走鋼絲。剛才這番話,梁豐說完之後神色不變,其實已經大汗淋漓,後怕不已。因為這些話距離要捅破最後含義,只差一層窗戶紙了!

    幸好,人們的腦子,還沒反映過了來。特別是趙小六!

    就在眾人忘了孫奭、蔡齊,要窮根究底時。趙禎及時出來救了他,問杜衍道:「杜大夫,孫判院告病幾日?」

    杜衍一愣,隨口道:「告病而已,暫未有期。」

    趙禎點點頭道:「孫判院年高德劭。時近隆冬,一切以休養為好。既然梁豐還能勝任國子監差事,那就依了孫判院,繼續授他侍讀學士,改任刑部侍郎吧。眾卿以為如何?」

    百官心裡明白,官家這是要放手讓梁豐做事了。剛才一場辯論,梁豐大勝。又有業績擺著,難道還用繼續爭麼?於是都默然不語。

    趙禎轉頭看看王曾,王曾答道:「臣無異議。」又挨個看去,都沒人反對。便繼續道:「那麼,就擬詔吧,孫奭授侍讀學士、刑部侍郎。梁豐權判國子監。總領大小事務。」說完,朝閻文應點點頭,閻文應上前宣佈無事退朝。

    出了大殿,一路走到朝房,已經不下三五十個大臣上前道賀。

    「梁判院,恭喜恭喜!」說話間稱呼就改了。

    「不敢當啊張大人,權判、權判而已!」

    「誒。權判實判,那還不是一回事麼?梁大人當得起的,下官有事相求,請一定幫忙。」

    「請吩咐,盡力而已。」

    「不大不大,就是犬子在家也閒了幾年,雖有西席,奈何一個人苦讀無聊。又沒個切磋,也不知進益如何。若是梁大人不妨,可否容犬子也湊個熱鬧啊?呵呵、呵呵!」

    三五十個道喜的,倒有二十來個是想讓兒子入學讀書。梁豐笑著,一一答應,爽快之極。那些同僚俱都歡天喜地,笑瞇瞇地去了。梁判院也邁著匆匆腳步疾行出了西華門。跳上馬車,吩咐來福回家。

    一進家門,全都在等他回家吃飯。這廝二話不說,叫聲錢媽宋媽。好生看著兩個哥子。自己扯了小嫦、程程就朝內院沖,不許旁人進去打擾。全家人早就習慣了他有時候瘋瘋癲癲出狀況,倒也不以為意。兩位娘子見他滿臉紅光,知道他凱旋,小嫦不由得羞紅了臉。

    從十月初二開始,梁豐正式宣佈接管國子監。天聖五年最後兩個月裡,他政令頻出,花樣翻新,又是寫信,又是上書,又是要錢。有道是朝裡有人好做官,他半個老師王曾當政,老領導薛奎管監察,老伯樂錢惟演打幫腔,老忘年交寇准啥也不用做,只負責笑。最妙的是老朋友趙禎只管點頭,於是辦成了好多事情。

    這最後兩個月,趙禎終於啟用丁謂、呂夷簡、列參知政事,入值中書省。

    這最後兩個月,梁豐遠懷情人,去書催歸,不料德勝樓主人回書道:「風塵堪惡遁邊荒,未必托身便由郎。好知瀰漫千山處,識得隴頭凜冽香!」言下之意,奴家出了京師風塵,不願再回去做那行首的營生。我嚮往自由,這是你以前教給我的。如今雖然終身托付給你,但卻不願意像個籠中鳥兒。你放心,哪怕西北千山飛雪,俺雪裡梅才更能發出凜冽撲鼻的香氣,呼吸到人生的空氣!

    小嫦看了回書,默默含淚:「這個姐姐,真是個奇女子也!你不迎回家來,倒叫我們姐妹好生慚愧!」程程也一旁點頭稱是:「我以前和你說的,都是玩笑話了。你怎麼能忍心讓人家一個人在那種苦寒邊塞的地方?」

    梁豐西望雲天,悵然半晌,苦笑道:「你們都不知道她。唉,隨她吧,她想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當夜獨坐書齋,無處排遣,隨手竄改《臨江仙》一闋,借納蘭之口,道敘衷腸:飛絮飛花何處是,層冰積雪摧殘。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最是曉風幽香柝,轉教人待春山。長空雁叫入夢難,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

    雪裡梅再接來詞,深感其中一段纏綿之意,自不待說。

    轉過年頭,又到了一年一度長寧節。今年是劉娥捲簾第二年,趙禎自然要大辦賀禮,一切慶典,都以最高規格為準。兩府三司也沒話說,畢竟老太太深明大義,做出了政治家應有的決策。風光風光也是應該,於是普天同慶。

    更喜捷報傳來,梁豐的拜把子哥哥唃嘶囉,得了三老婆喬氏娘家幫助,從歷精城起兵,終於翻身打敗了溫逋奇,奪回吐蕃政權。並在王德用、石元孫的大力配合下,兩處夾攻,殺得李元昊頭尾難顧,興慶府不敢呆,和南軍司不敢放,只好斜斜退後二百里,深入黨項腹地,共折損兵馬兩萬餘。

    這是大宋自從李繼遷反叛以來,取得的最大勝利!

    趙禎接到捷報,光著腳丫子繞著福寧殿整整走了十多圈才停下來,興奮得不知所以,立即傳令,三司使不論想什麼辦法,馬上湊錢犒賞西北諸軍。並授唃嘶囉保順軍節度使觀察留後,寧遠大將軍,賜金兩千兩。西北軍中諸人,俱有封賞!

    這才是普天同慶!京師百姓聽到這麼大的好消息,自發地裝點江山,喜氣洋洋之上,更加金山銀海地鋪張。整個天聖六年新年,開封城都是花的海洋,燈的世界,百姓的笑臉!

    但是,另梁豐最開心的還不是這個,他最開心的,是大宋天聖六年正月二十,年假放完,回國子監上班的第一天。

    進入國子監,學子們已經發展到了六十多人的規模,比去年年底翻了一番。齊齊整整穿著自己交班費製作的制服,驕傲的撫摸著領上的率字,跟隨權判大人拜了文宣王,聽了訓講,便自己去率性堂收拾桌椅板凳,打掃衛生起來。

    這些事原先都由國子監雜役干的,但是規矩改了,不論是誰,只要入了學,都要輪流值日勞動,一個也不能閒。

    梁豐自己在公房喫茶,和張庭閒聊。外面承局匆匆進來稟報,說是權判大人寫信請的客人到了。

    梁豐一聽,匡啷一聲,茶碗沒蓋好,險些摔在地上。趕緊起來,整理衣冠,雙眼放光,面色通紅地匆匆走出。張庭見他神色激動,趕忙跟上,要去看看是哪尊大神。

    國子監中門再次打開,以迎接欽命直講的禮節,站出儀仗隊。門口那人有些詫異地望著眼前一切,卻並不害怕或者激動,只是背負雙手,等待下文。

    梁豐匆匆跑出,大冷天的,居然額頭出汗,雙目凝視處,一個面容清懼,長衫夾袍,整潔簡樸的中年人就靜靜地站在門外,眼神無比清澈。

    梁豐頓了一頓,才輕輕走到那人跟前,深吸口氣,雙手一拱,一揖到底,口中說道:「小可梁豐,見過希文先生!」

    「小可?先生?!」身後的張庭和對面的男子都有些凌亂了,他現在可是堂堂權判國子監,正六品的官員。這歲數,這品級,在全國都是頭一份的,居然在此人面前自稱小可。稱對方為先生!

    「大人太過多禮,仲淹實在不敢當!」急忙躬身還禮道。

    他是范仲淹!

    放之千年僅見二三者的范仲淹,大宋三百年來第一男子的范仲淹,後世無數中國人敬仰膜拜,視為民族脊樑的范仲淹!

    梁豐不用這樣的禮節,不用這樣的稱呼,他怎麼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天聖四年,范仲淹母親謝氏去世,依制丁憂守孝兩年。已經在南京應天府書院教了一年多的書。而梁豐自擠走孫奭,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寫了一封言辭懇切無比,打動人心的信給他,請他丁憂期滿,進京復職之時,務必到國子監一敘!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16 18:22
451、大項目和小為難

    今天要多謝「貪吃小熊」君和「無敵神鷹」君兩位的月票。昨天因為一點私事,扇子臨時退出了自己的群,今天又加回去了。引來群裡書友們的紛紛關心和疑問,對此,扇子表示萬分歉意!等過一段時間,扇子再跟大家解釋吧!放心,有你們在,我會一直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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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換了別人,范仲淹雖然現在官不大,卻也未必理會這麼肉麻的書信。但他其實對梁豐算得上是神交已久,封丘的《汴水聞見》名揚天下,自己的大不敬文章還曾在上面發表過。他對梁豐的人品、見識都好奇非常。加上梁豐信中提及最近國子監的一些小小改變,雖然只是皮毛提及,但范仲淹還是在其中嗅到了意思隆冬過去的春天氣息!

    於是,他欣然北上,站到了國子監的門口。

    突如其來的隆重禮遇並沒有沖昏他的頭腦,微微一怔之後,恢復了平靜的心情,略有好奇地打量這個年輕人。比自己小十多歲,但是氣度、精神已經出來了,眼裡流露出那種熱切激動的神色,也不似作偽,看來是真的對自己很敬重。

    范仲淹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好驕傲的,為什麼梁大人如此看重自己?既然捉摸不透,就懶得琢磨,任由他慇勤笑臉,兩人攜手進了國子監。范仲淹觀察一路上國子監的情景,暗暗點頭,雖然還是空曠,但怪得很。已經沒有了傳說中的頹廢、荒蕪氣息,迎面而來的是一片整肅和莊嚴。范仲淹心中暗暗點頭,梁玉田果然沒有吹牛。

    「希文先生,請用茶。」梁豐把他請到廳裡,堅持東西昭穆而坐。

    「嗯,大人制茶之名,天下皆知。下官好口福。」范仲淹喝了一口,微微笑道。「多謝大人不嫌下官卑鄙,慇勤致函,好生感動。蒙召便至,正要請教一二!」老范迅速切入主題問道。

    「額,下官(還是改口吧。要不然老范該不高興了)冒昧,聽說太夫人仙逝,希文先生丁憂守喪,服期已過,正思量國子監如今百廢待興,欲為朝廷振作教化,培養種子。故而專等先生北上。以便就近請教。」

    「大人做得已經十分好了,下官有何用處?」

    梁豐笑道:「不知先生來京,可先拜會過朝中同僚或是相公?」

    「正是,已拜望過晏同叔相公、姜大夫等人。」

    「呵呵,正好,這些大人都是與我國子監有關聯的,或褒或貶,或支持或反對。但不知希文先生同他們談起過沒有?」梁豐望著范仲淹。

    老范略微沉吟,點頭道:「晏同叔相公曾到此直講,所感甚好,以為梁大人治院有方,甚為推崇。姜大夫麼,那更不用說了,不是已經把自己的孫子送進來了麼?」

    「我想知道的是。希文先生對下官所作所為,有何看法?」

    「梁大人,恕下官直言。此前所作所為,看起來雖好。但畢竟只是初始,沒見到下一步,實在難說得很。今日正是心中好奇,想請教一二,大人今後當如何施為?」

    「不瞞先生,下官能將國子監做到今日,其實,是受了先生的啟發。」梁豐面對范仲淹,略有感觸說道。

    「嗯?這與下官何干?」范不解其意。

    「先生二歲而孤,更依朱家,既長便去了應天府。懸樑苦讀,晝夜不息,冬月疲憊不堪時,以冷水洗臉。三餐不繼時,以糜粥繼之,人不能堪!先生,我說這些,是你的經歷,你,不怪罪吧?」

    范仲淹聽梁豐說起自己的往事,神色不變,點頭道:「大人無須賠罪。此仲淹平生之榮耀,無不可對人言起。難為大人能知道這般詳細。」

    「我還聽說,先生貴戚贈與美食,惘然不顧,數日發臭。而答道:已安於割粥而食,不以為苦。若吃了一頓,擔心以後再也嚥不下去野菜粥飯。請問先生,有這回事否?」

    「有,仲淹平生之志不在溫飽,不願為一飯而墜!」

    范仲淹和梁豐說話的聲音,總是淡淡的,既不會為了往事感到難過或者感慨,更不覺得有什麼可以誇耀,這一切,都是他覺得自己應該具備的,而且是底線!底線而已。

    梁豐用力點點頭:「下官便是受了先生事跡啟發。我自己普寧一直北上,僑寓襄州,雖然也曾為了生計犯難,卻從未到先生如此境地。然登第之後,也頗為顛沛天下,後來到國子監,忽然想起先生,一士之遇,則千萬寒士之遇也!如今不知有多少像先生當年一樣的苦讀士子,繩床瓦灶尤不自棄。若下官能為這些寒門學子提供方便,使他們也如同朝中大臣子弟一樣,接受最好的教育,又不為生計發愁。先生,這算不算得上一件功德?」

    范仲淹雙目直視梁豐:「遮莫梁大人的意思,是要讓這國子監也一樣接納平民士子?」

    「正是。國子監那麼大地方,那麼好的資源,那麼多朝中飽學大臣,光教這幾十個官宦子弟,難道先生你不覺得可惜,浪費麼?」

    一番對話,從上午一直說到中午,吃了飯,兩人又繼續,直到申時才收場。當范仲淹離開國子監時,院裡上上下下都從梁豐的臉上看到無比的欣慰。

    二十一,趙禎就接到梁豐送上的奏本,請求把回京候職的范仲淹派到國子監任直講。趙禎把王曾找來詢問:「王相,梁豐向朕索要范仲淹去國子監,這個范仲淹如何?」

    「官家,遮莫忘了《諫皇帝率百官上皇太后疏》和《乞太后還政疏》兩篇文章乎?」王曾笑道。

    「哦!是他呀。呵呵,這個范希文,倒也有些意思。聽說他在興化修建捍海長堤,功德無量。果然是能員,直臣也!好。就依玉田,給他吧。」

    朝廷一紙詔書,宣佈剛剛丁憂除服的范仲淹,授秘閣校理,國子監直講。

    下了詔書過後,趙禎忽然想起一樁事情,命人把梁豐找進了宮。

    「誒。庭辨才過不久,最近風聲這麼緊,你找我來幹啥?」梁豐埋怨道。

    「呵呵,有樁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下旨呢,怕他們反對。只有先找你,你答應了,事就好辦。」趙禎笑道。

    梁豐心中狐疑:「你能有什麼事,居然還要我先同意的?說來聽聽,沒賺頭我也不做!」

    趙禎有些難為情道:「賺頭倒是沒有,就是瞧著你國子監那地方太大,放著有些浪費。因此呢,打量著和你商量,讓幾丈地出來行不?」

    梁豐正想和他說這事兒呢,一聽就跳起來:「那怎麼行?我正有用處,想來你這裡請旨呢!」

    「啊?!」趙禎有些鬱悶:「你有事怎麼不早說啊,朕都答應人家啦!」

    「你答應誰?答應什麼?」梁豐腦子反應快:「莫不是看中我那地盤,想拿來修建什麼物事吧?不行,我可告訴你。那是你太祖爺就劃給我們的地盤,屬於有主物業。反對強拆啊!」

    趙禎見還沒張口就被他堵了回來,就有些緊張,吞了口唾沫道:「你也別這般小氣好不好?不要許多,就幾丈地。唉,朕也是,就這麼一個妹妹。要滿足她一下而已!」

    梁豐一聽大奇道:「你妹妹?長公主?她要地做啥,難不成要出閣尚駙馬啦?」梁豐心想,要是這事兒,倒也不是不能考慮。這小姑娘長得挺招人疼的。和氣善良溫柔賢淑,哪家寶貝兒有這福氣能娶到她啊?

    誰知他一問,趙禎倒沒好氣地說道:「她要是肯嫁人倒還好了。唉,不知中了什麼邪,要帶髮修行,煉習道家。前不久求了大娘娘並母妃,兩位老人家都應下了,朕再捨不得,也只好依她。一直在讓將作監尋地方,給她造一座清虛觀。可是前前後後找遍了京中所有地方,都沒尋到一塊好地,要麼週遭環境不適合,要麼她自己不喜歡。最後不知怎麼看的,她就瞧上了你們國子監左側,挨著保康橋那裡。怎麼樣,讓幾丈出來吧?朕知道,你現在也沒多少學生,放著也是浪費,不如讓給朕,也算你做件好事?」

    梁豐登時大為躊躇,按說這地也是趙家的,人家要收回去另作他用,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現在這麼客氣、委婉,換個人試試?再說了,那小丫頭自己印象挺不錯的,秀外慧中,頗為靈動。幾次相處,都有些交情了。人家找個地方練練法術,撒豆成兵,自己也該幫個忙不是?哎喲!一想起趙妙元是用來煉法術,心頭不知怎麼地就滿不高興起來。這麼乖巧姑娘,不嫁人太可惜啦!梁豐竟然心中替她捉急。

    但是最關鍵的,是自己剛剛同范仲淹商量完,想要搞的大項目,這還沒報批呢,基建就被砍了,那還了得?

    左思右想,最後咬牙道:「咱也不說別的,我正有個大計劃要找你准旨。可你現在忽然要征地,容我回去想想,若使得,讓幾丈倒也無妨。可是若使不得,那只有等你來強拆了,我是不會讓的!」

    趙禎面容一呆:「到底是什麼大計劃?你早些漏個口風,朕也不至於如此狼狽啊。唉!不成,反正無論如何,你也得跟朕想個法子出來。」他知道梁豐若有事情找自己,一定是大事。他當皇帝最大的優點就是明白,明白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明白什麼叫內外,什麼叫公私。

    如果梁豐說的事,真的是國家需要,那麼只好委屈妹子,地皮頂多另找不是?可別耽誤了正事!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17 19:43
452、談判破裂的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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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范仲淹一臉嚴霜,對著梁豐說道。

    梁豐也苦惱得鼻子都揉紅了:「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麼,又不是已經定下!」

    他回來找到范仲淹一說,老范就堅決不答應。這范仲淹進入角色太快,當天商議一定,朝廷詔書才下,馬上擺正位置,以國子監為頭等大事就來上班。其實他只是同別人一樣,掛一個直講的頭銜。但在他看來,這才是正差,何況,權判梁大人也認為這是個正差,專門把去年孫奭原來的公事廳撥付給他使用。

    范仲淹一到,看見自己的公事廳居然是全院最高標配,馬上就不樂意,在情在理在法,都不能越級使用不是?趕緊找到梁豐:「權判,下官有個歇腳處便可,這樣抬舉,著實使不得。旁人不知,笑仲淹鴉占鸞巢,如何是好?」

    梁豐心中一樂:「呵呵,范兄說笑起來真是了不得,小弟還以為你是個沒幽默感的古板君子呢!使得地,放心用,放心用!」范仲淹難得管他什麼叫幽默感。只是不答應。最後梁豐無奈何。二人調轉過來。這才勉強同意。

    今天才來,就聽到梁豐要割讓土地,登時堅決反對:「權判當日說得好好的,要把偌大國子監收拾齊整,讓它成為天下讀書人的聖地。才幾天?又要退讓,如此行事,仲淹不敢苟同!」

    「范兄,你是不知道。那長公主,她溫柔嫻熟得很,從小又有些可憐。官家,唉,咱們讓讓也是應該的。」梁豐只好很委婉地對范仲淹說道。

    「長公主溫柔賢淑,關我什麼事?」范仲淹瞪大了眼睛:「你叫我來,是對學子負責,是對國子監負責的。遮麼還包括奉承皇家?那倒簡單了,你隨便找個人來都可以啊,何必非要拉仲淹一道?」

    別看范仲淹此時已經三十老幾。這心理年齡卻還在憤青狀態。憤青什麼狀態?就是只知道道理,不知道人情。而且是只認死理。不認人情。他只曉得一件事,國子監是朝廷的,長公主的道觀是私人的。產權問題不能談判,要是國子監讓了地,那才叫鴉占鸞巢!

    梁豐是覺得有些理虧,不好交代。前天才信誓旦旦拉人家落草入伙,要大秤分金銀,大塊吃酒肉,今天一個長公主就慫了?這還有點大v的范兒麼?還沒怎麼招呢,自己就成雪蠻子了,那哪兒成啊!

    「要不這樣,我再去問問,這地,到底要讓多少?要是不多呢,咱就意思意思,還靠著官家給錢呢,也別把事兒做得太絕好不?」梁豐只好軟語商量。

    范仲淹笑瞇瞇摸出一本黑賬簿來,一手攤開一手指指點點道:「權判遮麼不知道?咱都不用求官家,只要照著這賬簿去三司要錢,必須給的!」梁豐探過腦袋一看,操,原來是孫奭在任上的時候落下的虧空。說虧空也不合適,應該是朝廷要撥的款,孫奭沒要。他當時的理由是學生少,騷那個包幹啥?不如留在庫裡,有個災呀難呀的,也好救濟救濟百姓。這紈褲子弟們麼,就免了吧。

    按說老孫也不是沒道理,可這筆賬幾年一存下來,也有了幾萬貫的經費。這就被范仲淹抓了把柄,是啊,就憑這個去收賬,朝廷能不給麼?當時李諮也沒順手下個文件說:哦,既然國子監不要,那今後就不給了!沒有下,所以只能算是存著,不能算取消預算。

    梁豐差點給老范跪下了:「大哥,咱不認這個死理成不?我不是說不該講道理,可現在還沒有講道理的氛圍啊!當然,咱們非要頂住,估計官家也不會怎麼為難。可以後小鞋就有得穿了!你要再申請個計劃,報個項目啥的,人家也不說不准,只要來一句『交某部會同某某某等部議處』,咱就算黃了!為啥,他們幾個部門扯皮唄,難道你還不知道咱朝廷扯皮的厲害?」

    范仲淹被他這麼一說,轉念一想,也是哈,那些王八蛋,吃得快拉得慢。收錢容易,叫他給錢,簡直就是殺他們!梁兄弟說的這個,不是可能,簡直就是一定!正猶豫間,梁豐又道:「你沒聽過麼?『千里告狀為一牆,讓他一牆又何妨?萬里長城今尤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權判,你這打油可不對,這是朝廷的物業,不是皇家的私宅。而且,比喻犯忌諱哈,遮莫不是在咒——?」老范沒有威脅梁豐的意思,只是心無雜念,順口說出。梁豐汗都下來了:「打住,打住,我改還不成麼?千里告狀為一牆,讓他幾丈又何妨?莫看咱們理在手,咱是臣來他是皇!這樣行了吧?」梁豐可憐巴巴道。

    「這還差不多,不過不是幾丈,頂多一丈,多一尺我就走,再不進來!」老范發狠道!

    梁豐想起薄書記那張仰天吸鼻涕的經典照片,心有慼慼焉!啥時候老子也來這麼一張啊?沒奈何,只好依了范仲淹,垂頭喪氣回到辦公室想措辭。老范可不管這些,你是老大啊,這黑鍋該你去背。自己歡天喜地收拾課本,給孩兒們上《易經》去了。

    他很少主動求見趙禎的,這一次算是破例。小趙一聽,呵呵,這廝居然主動來找自己。快叫進來。一面還吩咐擺上些果盤。裝裝門面。反正他也不吃的。

    「唉,你跟我說那事兒,可有點頭痛。不是跟你說了麼,我們那計劃,眼看就要開始了,你這麼一圈地,頓時窄了不少,弄不下去啊!」他是個好領導。當然不能出賣下屬說是范希文不讓,只好自己吃悶棍。

    他原以為,最少要落幾句埋怨,說不定還要發狠,非征不可。自己吵架的準備都做好了。誰知道趙禎只是默默點點頭:「是啊,國事為先。唉,只可憐朕這妹子,幾乎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要不然,她怎麼也不會走修道這條路啊!」梁豐聽他說得心酸,正要勸解。趙禎又道:「算了。朕自去同她分說。另擇吉地便是。你不要操心了!」梁豐聽罷,很是過意不去。本想說可以讓一丈的,又轉念想,操,還不如不說呢,這不是故意氣人家麼?只好忍住。

    梁豐勝利,卻懨懨地走出皇宮,心裡還在愧疚。忽然身後高喊「梁探花,梁探花!」他轉頭看,一個小黃門正飛奔過來:「官家請你回去,有話說。」

    急忙回去,趙禎手一攤,苦惱道:「朕也沒轍了,才說得一句,她眼淚就下來。勸了半天,她才言道,要親自求你。你去吧!」說完滿臉同情和心痛。

    梁豐臉上黑線:「她是長公主,這個,我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又不是沒見過,都好幾次了。快去,先說好,你要惹惱了朕妹子,朕跟你沒完!」

    長寧殿裡,溫暖如春,因為是公主的宿舍,規模相對小些,但精巧雅致比福寧、坤寧似猶有過之。梁豐第一次踏足公主寶境,自然戰戰兢兢不敢大意。殿裡有宮女數人,皆頭著紗沿,看不真切面容。趙妙元更是裹得嚴嚴實實端坐簾後,只有一個朦朧的影子。

    若是她三個媽在,是斷不敢把梁豐這種禍胎引進來的,叵耐大娘娘不願住在深宮,怕自己一回來看到國事紛紜,又生技癢之心,於是成天東遊西蕩,才由得趙妙元壯膽跟哥哥開口,和梁豐對面談判。

    「公主殿下安好!」探花郎躬身施禮。

    「梁大人安好!」

    「不知殿下喚臣進來,還有何吩咐?」此情此景,也只好明知故問了。對方不提,也不好主動解釋。

    「吩咐不敢,只是想請探花進來問一問,要討探花親口一個說法。」趙妙元語氣斯文纖弱,又好似蘊含淡淡的傷心和失望。

    梁豐本來就是很解風情的人,不是很解,簡直是非常解。聽到她的語氣,自己都不由得軟了,立時腦充血就想答應公主,要多少讓多少,拆了國子監都行。

    可是不成啊,一想到範文正公那副面容,更加肝顫,只好柔聲答道:「公主,此事實在非臣能夠做主。國子監,朝廷重器,讀書種子,臣分當值守,不敢擅越!」

    「嗯,不敢擅越,我還以為,同探花也認得些時日,可以討些人情的。」妙元聲音越低,聽著越是可憐,梁豐簡直有了感到珠淚滾下的幻覺。

    「額,公主若是實在喜歡那裡,臣斗膽做個主張,讓出一丈之地,如何?」他投降了,馬上交出底牌。

    趙妙元卻神思一動:「一丈?怎麼會是一丈?」俄而柔情百轉,透過紗簾,款款望著面前那個躬身行禮不動的身影。不知道腦子轉了幾轉,終於下了決心,咬著嘴唇,蘭手輕揮。

    梁豐眼睛望著地面,忽見周圍幾雙秀足娉婷退下,消失不見,心中詫異,難道談判破裂了?忙道:「公主請考慮一二,若有吩咐,直接傳口諭給臣就是,臣告退!」說完趕緊後退三步,轉身要走。

    他人在皇宮,不敢跑,只能官步慢行,聽到身後窸窸窣窣聲音,一個嬌聲道:「站住!」他身子一僵,只好停步不動。

    再忽然身上一緊,一個嬌弱的身軀竟然撲上,將自己緊緊摟住,腦袋靠在背上。

    梁豐腦袋嗡地響起,全身發軟,心跳加劇起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2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19 14:48
453、民為貴
   
    求票求票,大大地求票!誰能安慰一下扇子受傷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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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妙元超級大膽,

    梁玉田嚇到腿軟!

    「公、公、公主,是你在後面麼?」那廝牙齒打架,脖子多硬了,目光散亂瞪著殿外。

    「嗯!」輕柔的聲音,甜甜蜜蜜、滑滑膩膩從鼻腔裡哼出來。要是梁豐這會兒還有些神志,一定會判斷出,這妮子鼻孔掏得可真乾淨,沒鼻屎,氣流出來一點都不帶堵的。

    可惜,他膽子再大,也沒想到堂堂大宋長公主會撲上來抱住自己這個有婦之夫,那汗水刷刷地。實在是嚇得動不了!可理智告訴自己,這麼著可不行,只要有人一看到,就是死罪!

    他提心吊膽地任由妙元抱了一會兒,自己也鎮定了些,才苦笑道:「公主,這是臣的死罪啊!」

    「啊!」趙妙元驚叫一聲,急忙放開手,退後三步。梁豐這才顫抖著轉過身來,看著這丫頭,臉蛋像塊紅布一樣,雙手捏著裙角,揉來揉去,腦袋稍稍向下,但依然偷眼看著自己。目光咋一碰上,長長睫毛一閃,趕緊垂下。看上去又是興奮。又是可憐。

    梁豐長歎一聲。心中暗罵自己:「你丫的要是長成個鍾馗。那得省好多事兒啊?」好了,誰吃誰豆腐也攪不清了,做男人,只好大度一點,既然吃了,就嘴軟些,這時候可不能腳底抹油,不把這妮子穩住。天曉得她要發什麼瘋?萬一自己一走,哭哭啼啼的,誰知道旁邊有沒有心腹偷看啊?胡亂栽一句,就算趙禎要保自己,也得被劉娥、李氏挖眼剁手哇!

    「公主,方才估計是腳下滑了,沒站穩。唉,咱也不說那個了,反正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梁豐溫言商量道。兩眼卻緊張地盯著她。看她反應。趙妙元聽了,也不說話。就是低著頭,輕輕搖了搖。

    梁豐魂飛魄散,身子也跟著搖了搖:「那,那你說怎麼辦?」

    趙妙元還是輕輕搖頭,但終於鼓起勇氣說話了,她今天已經是潑天的表現,心知自己再不說出心事,恐怕眼前此人一旦開溜,便終身不會再來和自己見面,心裡又是甜蜜,又是著急。

    「我從小到大,除了父皇和皇兄,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男、男人。我,我只是想多見見你!」趙妙元飛紅著臉,這句話終於衝口而出,俄而心中酸楚,撲簌簌掉下淚來。

    梁豐腿不軟,心軟了,柔聲道:「公主,梁豐是有婦之夫,出身低微,配不上你。大宋有的是少年才俊,有的是偉岸丈夫,只要你點頭,普天下的男子任你挑選。何必非要梁豐這種殘、那什麼呢?」他本想說何必要自己這種殘花敗柳,話到嘴邊,覺得大大不對,猛地硬生生收住。

    「就算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歡!」趙妙元還是搖頭,但堅定地撅嘴說道。梁豐見她一派嬌憨模樣,心中居然一蕩,趕緊又守住心神:「那也不成,臣與公主,天淵之別,有家有室,無可選擇。再說,臣家裡兩個老婆,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拋棄!」他想勸說妙元,卻又怕她死了心要同自己糾纏,萬一真的上演一部太后賜婚,天子逼婚,陳世美離婚的醜劇來,那也不用活了,直接上吊算逑!所以先打預防針,效果或許好些。

    「你放心,我只是想常常看到你,不是,不是要糾纏於你!」趙妙元終於完全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堅強和陽光。梁豐驚異地看著她,眼裡終於漸漸起了變化,長歎一聲:「唉,你這又是何必?要不,臣給官家出個主意,讓大宋的好男兒們站到你面前來,讓你隔簾挑選,如何?包你稱心!」

    「不,我就只是想離你近些,常常看到你!」還是那句話,截斷無比。

    「哎喲,這個祖宗,這不是要人命麼?」梁豐抓狂起來,不住地摳著後頸,大冬天的虛汗淋漓,既感被糾纏的煩惱,又感動這閨女對自己一往情深,情急之下,不過腦子就咬牙切齒脫口而出:「行,那你說,要退多少?太多我做不了主!」

    已經準備好去面對范仲淹的那張臭臉了,大不了求唄,實在不行就跪下,跪下也值啊,千載之後,還有跪在他老人家雕像面前討薪的呢。可見人家威望之高。自己磕個頭也沒啥大不了!

    「我不要多了,就一丈,足矣!」

    「一丈?」梁豐有些不相信起來,費這麼半天勁,又才要一丈?他簡直沒反應過來,就現在公主這心態,他要大膽點直接撲上去人家都不帶反抗的,要一丈,意思意思嘍!主要還是那句話:離近點!呵呵!

    「就一丈!」公主再次確認。

    「額,好吧,那臣就答應下來了。臣告退,過了今日,任由將作監開工!」梁豐打個躬,趕緊想溜。趙妙元又衝上一步,嚇了他一縮身,但幸好對方沒做什麼驚人之舉,只是眼中含霧:「你,再坐會兒不行麼?」

    「呵呵,這個真不行,時間久了,怕謠言四起,有害公主清譽!小臣告退,小臣告退!」說完趕緊回頭,掩面狂奔,留下一個狼狽的背影給公主。公主本來泫然欲滴,見他撒腿不講究風度的姿勢,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燦若雲霞,一樹花開!

    「辦好了,就讓一丈!」這孫子,回到國子監,就忘了在長寧殿所受驚嚇,要在范仲淹面前表起功來。恨不得人家詫異萬分,忙問端的,他好瞎話亂編,自己如何如何堅持原則寸步不讓,最後迫得官家、公主只好點頭承認。保住了大宋國子監的合法利益!

    可惜范希文沒按他戲碼上演,只是點點頭道:「這也罷了。下官知道大人的苦衷。若是交給下官,寸土都不讓的!」

    「額!」他差點急跳起來,要不是老子被迫使出美男計,人家會答應只要一丈?幸虧他沒說出來,否則范仲淹估計也要跳起來:「你豬頭啊,人家都願意倒貼了,你不會趁機不讓,反而多要幾丈,那才划算的說!」

    總之,一場小風波算是過去,事情開始回到了正軌。

    范仲淹過了兩天,跟梁豐談起:「我看薛蟠那廝心術不正,每日只知邀好同窗,著意接納。無非圖個評判推薦而已。大人,這樣的人,遮麼也要讓他做副班長麼?」

    「他是眾人推的,不能不讓啊!」

    「我知道,這是你訂的規矩。不過,這種人若以後真做了官,危害甚大,不可不防!」范仲淹道。

    梁豐笑笑:「希文兄,你說這麼一個左右逢源,面面俱到,四處討好的人,當了官兒,能比那些豁著個不要臉,只知魚肉百姓,搜刮民財的官兒,要壞到哪兒去?」

    「不然,你說的那些,只能說是貪官、蠢官,我朝政治清明,察院稱職,君上賢明,短時間或許不知道,時間一場,豈有不敗露之理?他們只能為害一方,作惡一時。偏偏是薛蟠這樣人,口蜜腹劍,人不能防,最能蒙蔽。若讓這樣的人權傾朝野,必然為禍天下!」

    梁豐看著范仲淹,默默點頭,這話說中了癥結,那些大奸大惡,往往披著迷人耀眼的外衣,讓人忘記提防他內裡的奸詐和壞,譬如西南那位。

    不過,老范這問題算是找對人了,換了別人,還真未必能回答出來。這個問題,才是自己真正想跟范仲淹說道說道的。

    他頓了頓,笑道:「希文兄所見不錯,這正是小弟真心要在國子監實驗的事情!」

    「正要請教!」

    「請問希文兄,方纔你說的是哪三樣,可以保證貪官只能危害一時一地?」

    「政治清明、察院稱職、君上賢明。」

    「這三樣,究竟誰主、誰次?」梁豐笑瞇瞇問道。

    范仲淹深思了半晌,答道:「君上賢明。」

    「好,我問句大不道的話,若是君上不賢明呢?那怎麼辦?」

    梁豐的猛然發問,讓范仲淹愣住,最後喃喃道:「是啊,君上不賢明,又該如何?唉,氣數使然,也無他法了!」他垂頭喪氣道。忽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來,正好迎上梁豐依然笑瞇瞇的眼光,恍然脫口而出道:「啊,遮莫你是想——?」後面的話,竟然說不下去。一霎時心都快跳了出來。

    梁豐沉著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一半你猜的意思,但是,你想多了,想過了!」

    他抬頭望天,悠悠歎道:「以我之力,或許不能達到那個終極目標。但是,我希望,能以國子監播下種子,讓普天下的官兒,都走這條路子,都必須經過百姓的認可,方能為官。否則,一堆只看上司臉色,只知道明哲保身,甚至中飽私囊的大臣,無論什麼朝代,最後都是這個氣數!」

    「所以,你就——」

    「對,所以我就要奏請朝廷,招攬天下寒士,只要人品端正,學業優長,都可以進入國子監唸書。他們念的不光是書,還是一種思維,一種真正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思維!這道理,孟夫子已經說出來了,咱們的使命,就是讓它變成現實,在我華夏生根發芽,遍地開花!」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2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0 09:29
454、領導總是最聰明

    明天中秋,今天忙著走走親戚,送送月餅,人之常情啊。得有些晚,大家不怪罪吧?呵呵,對不住啊!而且還要多謝「玩火的豬」兩張月票!月票啊,是不是月餅票?聽說最近世面大量收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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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淹心裡鬆了一大口氣。梁豐剛才的思維,有許多是他法接受的。他感到巨大的恐懼,不可想像,如果一個國家,連皇帝都可以隨便換甚至挑選的話,這天下還成什麼樣子?君主受命於天,這句話能如此根深蒂固華夏人民數千年,自然有它不可替代的內在合理性。

    范文正公再強悍,再智慧,畢竟是生在這個時代,法接受梁豐的那一套大膽設想。因此,當梁豐收住話頭,只說眼前時,他才莫名地一陣輕鬆。其實在他內心深處,已經隱隱摸到了一種氣息、一個道理。但那究竟是什麼,范仲淹不能想,不敢想。只是他也認同,如果梁豐的思路成立,這必定是治療目前吏治、國事的一劑良方。

    左右為難的范仲淹,不敢再和梁豐交談,而是緩緩起身,回到自己的公事廳,哐啷關上了門,陷入沉寂。梁豐望著他的背影,知道自己今天給他帶來的衝擊太大,人家需要時間來消化。

    這一夜,范仲淹沒有回家,甚至徹夜眠。國子監的承局、雜役一直看著范大人屋裡的燭光燃到天明。

    等梁豐天亮來上班時,對面的們吱呀一聲打開,出來一個面容疲憊,卻雙目炯炯的范仲淹,二人在院裡相對凝視。半晌,范仲淹開口道:「也許你是對的,咱們干!」

    梁豐笑了。他對老范有絕對的信心,他知道,眼前這個人的那顆心,不是屬於哪一家帝王的,甚至不屬於哪一朝百姓,而是屬於整個中華民族!

    因此。他才能照耀千古!

    兩個大男人,沒有做出什麼肉麻舉動。梁豐只是深深點頭,范仲淹也不多說話,回頭收拾書本,朝率性堂走去。

    眼下國子監就梁豐自己和范仲淹兩個任課老師,其他的包括蔡齊、薛奎、晏殊等都只是客座教授。就算他二人學識淵博有的是蛋扯,但畢竟還是容易引起學生們的審美疲勞。

    因此。梁豐首先寫了奏本,言道今國子監已經開始有復甦之意,但直講們政事冗繁,未必有時間經常過來授課,懇請官家,要麼允許國子監自己聘請名師,就是大宋知名的學著。不一定要有功名或者官職,但一定要有真才實學;要麼就多任命一批。讓朝中飽學之士都去講一講,也跟學生們培養些感情。

    趙禎看了半天,有些猶豫不決,覺得兩種法子都有可取之處,但又都有弊端。外請名師固然很好,但畢竟是在野的閒人。大宋的閒人,有個挺突出的特點。就是嘴巴大,啥都敢說。而且挺能理論聯繫實際,萬一他們來上課,動不動就抨擊政府。指責時政,還真不好弄。這些人既然能閒這麼長時間,就可以看得出對功名是沒什麼興趣的,孫悟空麼還可以安個弼馬溫,野教授安排啥,他不在乎啊!

    要是安排朝廷大臣多了也不好,從太祖趙匡胤開始,重用、重視文臣沒錯,但最大的心病就是防範結黨。原因很簡單,趙家的政策太寬鬆,有利於言者忌,聚集一堆。朝廷的大臣們假若是真的分成若干小團體,那麼他們就必然容易被各種利益牽扯、操縱。就算不是這樣,政見不合互相攻擊,也會大大削弱朝廷集權的力量。這已經夠痛苦了,難道還要派去培養第二代麼?因此,大凡擔任國子監直講的,其實都是一個榮銜,上兩課,意思意思而已。名額不定、時間不定。這樣就不容易培養出自己的衣缽傳人,也不至於今後滿朝都是老師、門生,亂七八糟扯在一起。

    這一點,大宋比後來的明朝明白的多,也防範得緊。是不准朝中臣子之間互相以師生情誼隨便交往的。所以梁豐和王曾關係如此之好,也不敢經常接近,不敢在人多場合公然以師徒相稱。

    趙禎左右為難,他覺得梁豐給了自己一個難題,到底選擇哪一種呢?

    「來人,去請王相公來議事。」

    一個小黃門應聲道:「官家遮莫忘了?王相公今日去開封府,視察春日解凍,四河漕運去了。」王曾當著首相,卻也要替京城操心,不把春天各條河流的漕運工作親自看看,很不放心。

    「哦,那就把丁謂和呂夷簡叫來吧。」

    張知白是不行了,過了年就沒來上過班,一直在家吊命。張士遜監管工部、匠作、軍器各監,也忙得很。只有呂夷簡和丁謂兩個老油條,處理公務不像王、張那樣事必躬親累死自己,相對悠閒一些。

    一會兒兩人都進殿,拜見官家過後,趙禎給他們看了奏本。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不為趙禎察覺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官家,梁玉田上本,臣以為不必理會。」呂夷簡先說。

    「為什麼?」趙禎奇道。

    「他們就六十來個學子,人又不多。而他與范希文,俱是飽學之士,完全教得下來。實在不行,監丞趙君石、主簿張廷之,都可以兼職任教啊。沒得做出這麼多擺設,呵呵,這不是觀音請羅漢,客多主人少麼?」

    「唉,呂卿不知,梁豐頗有胸懷,欲在壯大國子監聲威,兼備各家所長,不獨一家之言,說是百花齊放春滿園。朕覺得頗有道理,應該支持他。」

    「那就准他所請,讓他請唄。反正他也說了。不由朝廷撥付薪俸,國子監自己供養。」丁謂笑道。梁豐奏本裡說了這條,說是不要朝廷出錢,他們自己來請,自己開工資。其實有個潛在的意思,不要你的行政級別,免得你今後指手劃腳。老是以組織的名義干涉大學裡自由開放的學風。但這個含義是偷偷的,不說出來的。

    包括趙禎都沒想到梁豐起了這個心機,還當他學前任孫大人,替朝廷省錢呢。

    丁謂一說,趙禎愁眉道:「可是到底延請名家高士呢,還是朝廷指派。這個端的為難的很。」有些話,還真不好明說,只能靠意會。

    呂夷簡道:「高士精深,朝臣穩重,各有其便。莫如責成國子監拿出個計劃,到底要請多少,請哪一類。如此才好有個計較。而且,既是高士,未必便會即刻奉詔。朝臣呢,又冗事繁雜,怕不得抽身。還是問清楚好些。」

    「嗯,呂卿之言有理。他就是遞了一本糊塗賬,朕也不好決斷。」

    「還有一層,這在朝在野。立場不同,大異其趣,怕是要爭執起來。呵呵!」丁謂補了一句。雖然梁豐奏的是學術課程,可他們三誰不知道,所有的學術都是圍繞如何治國來開展的。觀點立場不同,當然會有爭鬥。

    「咦?丁相此言,倒是啟發了朕!」趙禎眼睛一亮:「莫如就依坦夫之言。命國子監定額奏報。然後朝廷以比例分之,不使偏頗,如何?」

    兩人聽到趙禎此言,趕緊起身:「官家聖明!」

    兩個老狐狸。逗小孩兒玩呢。這主意誰不會出?可是出主意不能算高明,得引導領導自己說出來,那才叫高手。真正的玩家,從來都知道把舞台的聚光燈照在領導身上。領導爽了,自己就會爽。因為領導會覺得,有這個人在自己身邊,自己總是很聰明,很有想法。換個嘴臭的,要麼替領導拿主意,要麼大大咧咧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時間一長,沒人不煩的。所以古往今來,凡是能在皇上身邊裝傻充愣,顯得皇上特別聰明的,都吃得開,也吃得長。比如說後來的蔡京、嚴嵩、和珅之流,權傾天下幾十年,秘方就在這兒呢!

    再反觀那些反面教材,蘇軾、岳飛、楊廷和、楊漣一直到彭德懷,誰不是嘴巴臭脾氣大還顯得比領導能,有好下場麼?

    趙禎爽了,提起筆刷刷刷在奏本上寫道:「卿何失也?所奏數目、名額,科目。似此三,朕如何決斷。著即重擬奏來,朕方准。欽此!」寫完心中暢,不由得哈哈仰天笑了兩聲。感情你梁玉田也有失誤啊,托丁謂之、呂坦夫的福,本皇上也能挑挑你的毛病了,不戲弄你一番,實在說不過去。何況還有我妹妹那筆帳呢,哭哭啼啼的,你硬是只讓了一丈,讓咱當哥哥的面子哪兒擱?你就是活該!

    梁豐接到批文,樂不可支。他玩的本來也就是丁謂和呂夷簡那一招,想來以官家的聰明,多想想自然會想出辦法來。實在不行,哪個大臣多一句嘴也就提醒了。這不,官家批文,滿紙得意啊,看來自己這一招是用對了!

    那就辦唄,轉手就寫了具體數目,寫了近期規劃呈報上去。這邊也不閒著,馬上請范仲淹提筆寫信,四處廣邀名士。范仲淹這兩年一直在應天府書院講學,與天下名山書院的那些大v們往來甚密,他本人的魅力又足,很是結交了一大批好朋友,自然是手到擒來。

    書信往返,還要夾帶車馬費寄給當事人,一去一來,最少一個多月的時間,倒也扛得住。

    與此同時,保康橋附近的施工隊已經進駐現場,推倒了國子監圍牆,丈量土地,乒乒乓乓開始施工建道觀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0 18:41
455、工科雛形

    中秋樂,再次祝賀!今天日子好,不知是哪位書友,賞了扇子5個皓月!話說這東西到底是個啥獎賞,扇子還真不知道,但是謝謝啦!這是很珍貴的禮物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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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了十天之後

    「履,兌上乾下者,履也!」

    「履,兌上乾下者,履也!」

    率性堂裡傳出朗讀聲音在帶讀的是范仲淹,今天說到第十卦,履卦,自然要先讓學生們跟著讀一遍

    「履虎尾,不咥人人,亨」

    「通通通」

    「履虎尾,不咥人,亨」

    「梆梆梆梆梆」

    才讀得兩句,外面傳來一陣陣敲敲打打,咯吱咯吱的聲音老范忍不住朝外面看了一眼,又把注意力收回到書本,繼續誦讀

    「上九,視履,考祥其旋,元」

    「咚咚咚咚咚」他吉字還沒說出口,又被幾聲爆錘聲打斷范仲淹再也忍耐不住,輕輕放下書本,開門徑直朝遠處圍牆邊走去這時候國子監的圍牆已經基本拆掉,將作監帶來的工匠們用石灰,按著丈量好的地形劃出一道長長蜿蜒的白線表示白線那邊就歸清虛觀了這會兒正在挖地的挖地鋸木頭的鋸木頭,燙大樣的燙大樣,反正各種施工,百音齊奏,蔚為壯觀這工地雖然與率性堂相隔甚遠,但因為國子監空曠,那聲音又大,還夾著著回聲反而加清晰的傳到這邊來

    「老丈,有禮了!」范仲淹沒有欺負窮人的習慣,也沒有看不起工人的習慣,對工匠們都保持著良好的禮節

    被叫喚的老頭抬眼一看,是個穿官服的領導,忙不迭站起來,趕緊唱喏躬身施禮:「折煞老漢,大人但有何吩咐?」

    「敢問你等監工何人,請過來說話」

    「待老漢叫來」老頭又鞠一躬,匆匆走開不一會兒領來一個五短身材,白淨面皮的工頭過來看到范仲淹負手而立,趕忙叉手唱喏

    「你們在此敲敲打打,擾了國子監學子修習,可知曉?」

    那工頭一愣,忙堆笑道:「是是,小人等知曉」

    「既然知曉,那就莫要吵擾了,等我們不上課的時候你們再干,你去吧」范大爺和藹地點點頭,揮揮手,自己也回頭走去

    工頭張大眼睛看著范仲淹的背影要走遠,才反應過來,晃晃腦袋忙叫道:「老爺,那個請留步」

    范仲淹回過頭來:「還有什麼事?」

    「這個,老爺,小的告罪,這是為朝廷大長公主修的道觀」工頭唱喏賠禮道

    「我知道」范仲淹點頭「你知道?你知道那還要我們不要吵擾?」工頭有些鬱悶,只好又賠笑說道:「這個,有期限的,非是小的不知罪,實實地朝廷催逼得緊,不敢耽誤工期」

    「我沒叫你們耽誤工期啊,只是說莫要吵擾國子監學子修習功課」范仲淹說完,忽然一呆,自己笑出聲來:「呵呵,對不住,是本官忘了此節唉,那你們盡量注意吧」說完搖頭歎氣,苦笑著回到教室準備繼續講課

    那工頭見范仲淹理會了意思,也鬆了口氣,自己這種小人物,夾在兩邊為難,幸好這位大人通情達理,要不然賞自己兩個耳光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他們不發出聲響,除非不做事,可要做事就只能白天做,橫豎就跟國子監上課是同步的,不吵鬧那如何能夠?說不得,只好囑咐工匠們,做得小聲些,盡量別把動靜弄大

    可這是建築工地啊,要沒聲音,那如何可能這邊范仲淹才回來講得幾句,那邊有照樣嘰嘰喳喳鬧了起來範仲淹歎一口氣:「唉,這課上不下去了,你們先休息一下,等我同權判大人知會,看如何是好!」

    來到公事廳,他可就沒有對工頭工匠們那麼客氣了,劈頭就說道:「這個,你要想辦法了,如此吵鬧,怎能講學?」接著就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梁豐皺眉聽完,還真沒估計到這個情況,要想施工沒聲音,那是論如何做不到的可是國子監現在才剛剛上了些軌道,橫豎不能夠停課鬧革命吧?要等道觀修完,萬一工程浩大些,弄個半年一載的,這不要命麼?

    「咱們去看看吧」梁豐道

    來到工地現場,都不用再叫人來陪同,已經一目瞭然沒奈何,只好硬著頭皮去求見張士遜

    張士遜也挺鬱悶:那怎麼辦?你這學校一天也不能停課,可難道工程就能停麼?就算十天半個月不開工,可到時候還不是一樣?當下道:「要不然,讓他們先砌一堵圍牆吧」只好這樣,暫時將就一下梁豐謝過張相公回來,過了兩天,圍牆便砌好了

    才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可以解決,誰知道聲音吵了

    本來不砌牆的時候,對面工地看著這邊唸書,多少還有些顧忌,盡量輕拿輕放,這時候誰也看不見誰,連這點心理預防都沒了,那些本就是老粗,平日手腳重慣了的,這還不可勁造?弄得愈發大聲起來範仲淹就算好脾氣,也要抓狂了,上課思路總是被打斷,學生們也不專心聽講,這如何是好?

    梁豐也苦悶之極,每天貼著牆根走路,不停地思索辦法

    還真讓他想到了一個!

    第二天梁豐就去找到將作監判監張億申說難處張億也沒辦法道:「不是下官不肯出力端的是沒法子辦啊這事梁大人好歹忍忍,這道觀規模不大,幾個月也就過去了」

    「幾個月,我受得了,可是直講們能受得了麼?別說那些寫信去請的先生,就是現有的薛中丞、蔡知事、晏侍郎這些,話說張大人你同他們也熟,能不能一個個打打招呼的說?」

    張億打哈哈道:「梁大人說啥笑話呢?下官只管營造、將做跟他們說個啥?這是你國子監的內務,不敢插手」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梁豐忽然靈機一動,道:「咦,對了,我倒有個辦法,不知管不管用」

    「哦?能替梁大人解憂,下官也在所不辭,請講」

    梁豐便把腦子裡的主意說了一遍,張億將信將疑道:「這樣能成?」

    「我也沒把握這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吧橫豎你又不能停工,我又不能停課只好這樣唄不行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其實他心中也沒底,只是聊勝於而且已經打定主意,實在不行,就去求求公主小姑娘,反正她也年輕著呢,等得起,要不,干一天休息他三五天,這樣的話,自己這邊上三五天休息一天,也轉圜得過不過這念頭才動,自己都啐自己,難道你這孫子,還敢去單獨私會不成?

    話說他和張億兩人計較已定,便馬上開始行動將作監通報開封城,滿城貼出告示:大量收購破布、葛、麻等紡織廢品最高價錢出到五文錢一斤

    話說他們收購的只是廢舊物品,不值錢的碎布頭,編織零碎,並不是要上好產品,自然賤得多也是開封府繁華日久,家家都有些閒著不用的這些物事,看了開封府和將作監聯合蓋的大印,知道不是戲耍自己,便有人試著市面收購,積攢了百十來斤過來湊數開封府一看,二話不說,當場兌現收購這下子群眾的積極性便被調動起來,不到兩天時間,已經足足收了兩萬斤破布頭,爛衣褲

    梁豐眼看差不多了,便停止了收購,又讓將作監找來數百個大窠臼,日夜不停地找人來捶不知道的,聽說這事,竟然又些閒漢婆娘都圍攏來看鮮沒見過哈,將作監和國子監改行捶破布的說,這是啥道道?盡都取笑起國子監來,想不到這讀聖賢書的,一旦閒的蛋疼起來,連這個都干!可你們倒是自己干啦,幹嘛拉上將作監一起?

    也沒人解釋,只等到收來的廢品全都捶得爛爛的,梁豐又來現場指導,死命捆紮,用盡吃 奶的力氣,將這些破布頭捆成一小包一小包地,整整齊齊碼放著

    這時候將作監的泥瓦匠們又上場了,把小包小包的破布頭順著國子監牆根緊貼碼上,外敷一道泥灰,緊緊實實,等於又砌了一層夾牆兩天功夫,全部完工,兩萬斤破布用得正正圓滿佈

    牆面一干,梁豐心中忐忑地請范大人再去講課,一面通知隔壁繼續開工范大人這一次盡然說了個痛,雖然遠處還是有些乒乒乓乓的聲音,但已經小了許多,要是說專心了,還根本聽不到

    這一下皆大歡喜,那邊修道觀可以放開手腳,這邊上課一點動靜沒有,都清靜了

    張億非常好奇梁豐這門技術,雖說不難,但他想知道的是其中的道理便誠懇請教,梁豐笑道:「我這也是逼的,沒法子啊,光聽你們鬧,就煩得想那破布堵住耳朵當時一想到破布這玩意兒,說不定真的可以堵堵聲音呢,這不就試一把嘍居然成功呵呵!」

    「大人真是天才,連這個都能想到,下官佩服!」

    他梁豐哪裡敢說我是根據後世隔音牆的原理來干的?可惜沒有消音泡沫,否則效果還好!

    這雖是一樁小事,可不獨張億好奇,連率性堂好些學子都非常不解,紛紛跑來問校長大人,這是什麼原理

    梁豐心中一動,暗道:「光教些國學文章,那有什麼出息?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撒本來打算還要把算學、武學都納入國子監的,這回乾脆,也搞個工學,只要名目堂皇些,也許朝廷就會同意」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1 18:11
456、工學有些不靠譜

    昨天中秋,收到genge02、玩火的豬,兩位送來的月餅。今天終於會查了。呵呵,謝謝哈,話說兩位送的這月餅,比五仁的可好吃多了。領情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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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畢竟只是也許,又不是真的同意。

    所以這件事,一開始就有有三類人不理解。第一就是趙禎,這個梁家哥哥到底要做什麼?怎地主意恁多,一下一個讓人目不暇接的?把那些河工、營造、將做、農時全都弄到國子監去,那不成個大雜燴了?到底要學子們學什麼?

    第二是朝廷官員,梁豐瘋了!國子監什麼地方?教聖賢書的地方,豈能混雜那些不入流的微末技藝,難道也要讓魯班、李冰的牌位供進去享受冷豬肉麼?那還了得?朝廷鼓勵讀書,可不是鼓勵什麼書都讀,那是有限制的,儒家經典,聖賢之言,那才是必讀科目。甚至諸子百家,老莊荀墨,也只是要求在為儒家服務的前提下去瞭解和研究。是圍著儒家打轉轉的。莫要說那些上不了台盤的東西!

    第三就是學生家長,話說這些家長有兩重身份。首先他們是朝廷官員,這就決定了立場。其次他們是家長。你說哪個家長會放心吧孩子放到這種學校去唸書?萬一那熊孩子不務正業,放著正經書不讀,偏要去學造房子,修河道,挖礦山,那不是要人命麼?光宗耀祖沒了,丟人現眼倒是真的。

    「鵬兒呢?」開封府推官譚仁京一回到家,就問老婆。

    「還沒回來呢。說是在學裡有事情做。」

    「哼,他會有什麼事情做?等他回來,立刻叫來見我。」說完自己換了衣裳,到書房呆著去了。

    等滿頭大汗的譚鵬蹦蹦跳跳回到家裡,被他老娘一把揪在一邊,悄聲道:「你老子叫你回來就去給他請安。你今日是不是犯了什麼事?」

    譚鵬滿臉無辜叫嚷道:「哪有?兒子天天在國子監用功修習,豈會犯事?」

    「噓。小聲些,沒有就好。娘看你父親那樣子很是不善,你自己仔細著就是。快去吧。」說完滿臉擔心地推他朝書房去了。

    譚鵬鬼頭鬼腦溜進書房,見父親譚仁京正在讀書,上前恭敬道:「父親,兒子給你請安。」譚仁京聽見。放下書本,盯著他道:「你在學裡才回來?」

    「是,才回來。」

    「今日講些什麼功課?」

    「今日早上范直講說《易經》,午後判院大人說《春秋》、《論語》。」

    「有沒有說些別的?」

    「沒有哇。」譚鵬不知道父親到底要問什麼,很疑惑。

    譚仁京心事重重。不知如何措辭,沉吟半晌又才說話:「聽說你們學裡要開些新科?」

    一提到這個。譚鵬頓時興奮起來:「正是,父親有所不知,判院大人已經把奏本都遞上去了,今後不光讀經,讀史,還要兼學諸子百家,同時要開武學、律學、算學,哦,聽說還有工學哩!」說到這裡,小譚同學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混賬,開新學,你咋呼個啥?你高興個啥?」譚仁京把臉一沉,喝斷了譚鵬的情緒。譚鵬大是不解,無端端被吼,有些不服氣地嘀咕道:「開新學是好事啊,學裡同窗們都議論,今後可多學些道理本事。」

    「什麼道理本事?聖人的書就是道理本事,學好經書,才是你的前程,將來科舉制試,難道不考經書文章,要去考拿刀弄杖,砌牆修路不成?」譚仁京忍不住罵道。

    「父親,未必哦。我們判院大人說了,一個真正強大繁榮的時代,必定不會只是尊崇一門學問,不會只是一群人受益。而是各種學問都得到繁榮,各類的人才都受到尊重,每個人的價值都得到體現。那才是百花齊放,那才是萬紫千紅,那才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哩!」譚鵬忍不住把梁豐平時灌輸給自己們的那些話拿來反駁老爹。話說當他們在課堂上聽到梁豐這些話時,真的是一個個都充滿了興奮和激動。尤其譚鵬這種,其實對讀書寫字興趣不高,只對行軍打仗舞刀弄棍特別熱衷的人士來說,簡直就是給自己開了一扇美妙的窗子,看到了一種異樣的風情。

    譚仁京鼻子都氣歪了,這梁判院不是歪理邪說麼?這麼搞下去,你要我家的兒子去幹什麼?他又不是什麼開明人士,靠了家裡一套棍棒教育苦讀詩書才考中的功名,自然不會想起來要耐心和兒子開展辯論和講道理,也根本不屑那樣做。勃然大怒之下,順手抄起書案上的鎮尺,一步跨上,揪住譚鵬就抽起來,邊打邊罵道:「我叫你百花齊放,我叫你萬紫千紅,我叫你偉大時代!」人既惱怒,下手便重。譚鵬雖然學了一身槍棒功夫,卻哪裡敢跟自己老子放對?只好護住頭尾,任由施暴。不一會兒,便被他爹揍得鼻青臉腫,果然有了百花齊放的效果。

    譚仁京打得累了,狠狠將鎮尺扔在地上,啐一口喘息道:「從今日起,你禁足在家,哪裡也不許去!」

    「憑啥?我要去國子監上學!」譚鵬雖然挨打,癡心不改,流著鼻涕說道。

    「就是不許你去國子監上學了。今後要上,在家裡上。又不是請不起先生,老子也是進士出身,你有不懂,不會拿來問我麼?不許去!」譚仁京無名之火又起,忍不住一腳踹在兒子屁股上,自己倒閃了一個趔趄,憤憤拂袖而去。

    這情況不止譚鵬一家,陸陸續續,將近有四五十家都發生了。直接導致一個春意盎然的季節,國子監裡居然又出現了那種蕭條的景象。

    范仲淹歎氣道:「玉田,你看,要做些事就是如此難。本來國子監已有六十來人的,現在竟不足二十,照此下去,如何是好?不行,我要上書朝廷,分說緣由。」他士大夫氣一上來,馬上就要提筆寫文章。

    梁豐笑道:「希文兄,且不忙提筆。小弟看事仍有可為,不是還有十幾個學子照常來的麼?」他倒是很樂觀。

    范仲淹眉頭一皺:「若是不狠狠剎住這股風,怕是連這十幾個也保不住了。唉,當初你跟下官提起,下官也沒轉過彎來,頗有牴觸。幸得咱們知之甚深,我才慢慢體會你的意思。我猶如此,可見其餘人等。如此,不若仿前次故事,你再來一次庭辨如何?我去聲援你!」

    「唉,次次都鬧這麼大,那還得了?咱們自己不煩,官家和相公們也煩了。希文兄,咱們自己拿定的主意,還是要自己克服困難。老是請人幫忙,次數一多,情誼全無,忒不划算。好了,不多說了,十幾個就十幾個唄,咱們好好教著。過兩天,我去拜訪孝先相公,跟他先分說分說。」

    梁豐準備結束談話,忽然又想起一樁事來,對范仲淹笑道:「希文兄,國子監學子的事我倒不擔心,但有另一樣,怕是須著落在你身上。」

    「什麼事?」

    「你下書去延請的幾位名士高人,怕是已經在路上了。若聽到咱們國子監要開新學,我看他們也未必肯來了。還要你解釋一番呢。呵呵。」

    王曾看到梁豐的拜帖,眉頭皺著,吩咐請進。

    「見過相公,一向少來問候,相公恕罪。」

    「呵呵,你少來些好,免得旁人閒話。不過,我正想找你來說說話呢。」王曾笑道,示意他喝茶。

    「請相公示下。」

    「正想問你,這個工學,又是怎麼回事?」

    「哦,是這樣的,學生想著我大宋如今百事待興,士農工商百業蒸騰,百姓要住,要行,要有事做,要有飯吃,這些可不光是讀讀書,種種田就能解決的。工學興起,必定能大大發展一些新的技術,新的創建發明。對我朝的幫助很大!」

    「這些事,自然有工部,有將作監去做,你國子監只管教好學生讀書為文就是,何必多次一舉?」王曾也不以為然這事兒。

    「可是學生上次因為給長公主修建道觀,搞了個隔音牆出來,學子們都很好奇,由此觸類旁通,也對這些知識很感興趣。學生想,反正這也是好事,何不順水推舟,開設一門工學呢?每個人性格不一,興趣不同,真要人人讀書,也未必都會有出息,莫如任他們自己選擇一門喜歡的學問去深究,能有發展,也未可知。」

    「玉田,這是你的看法。你也太過單純了,百官們把子弟送來你那裡,原是想借助你國子監這塊招牌,又有那麼好的條件,將來做官出仕,比別人要容易些。你卻倒好,五花八門無所不包,人家怎能放心?呵呵,聽說現在你只剩了十幾個學子還在,知道厲害了吧?」

    「知道了,所以來求相公幫忙的。」梁豐陪笑道。

    「這個,老夫可幫不了你什麼了。實說吧,我也反對你這麼弄,官家也在猶豫之中,因此奏本遲遲未批下來。你還是改弦更張吧!」王曾勸解他道。王曾是真擔心他,怕他走火入魔,弄得國子監成了個四不像,名聲臭了,今後再有作為,怕是很難。

    梁豐怎麼會不瞭解王曾這番苦心,一聽到官家也在猶豫,心知自己的推斷不錯,幸好沒有直接進宮去求。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9-21 18:1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1 18:16
457、驟來風雨

    多謝「流年的印記」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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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仲淹沒有料到,為了一個新設工學,朝野上下,幾乎將以前對梁豐積攢的少許好感和理解都化為烏有。不但猛烈抨擊他的工學計劃,甚至連前些日子基本上都認可的律學、算學和武學等等都一起否定之。

    《京華報》對梁豐的國子監進行了連篇累牘的批判。

    現在的《京華報》自從夏竦被攆回老家後,就由一直鬱鬱寡歡的陳執中做了主編。他上次競爭御史中丞未得,反而被重重壓下,後來還是薛奎推薦保舉,去主持朝廷喉舌。

    陳執中來到《京華報》,卻沒有顯示出應有的,或者說是別人期許的本事來,平平淡淡,別說比不上以前的《汴水聞見》,就連夏竦在時的情形也差了許多。原來夏竦在時,曾經到過一期兩萬份的高峰,現在在陳執中手裡,只有每期區區五千份的發行量。而這要不是看在別人不具備梁豐發明的活字印刷技術和開封府、皇城司等等大量的底層資源,無法成立報社同他競爭的話,這份報紙恐怕早就煙消雲散了。

    因為他總是登載些扯淡的事。動不動就是聖人之言,前賢行述以及朝廷大事背書。連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趣事軼聞、小說連載都幾乎消失不見。版面也縮小了將近一半。這樣的破報紙,人家愛看才怪!

    但是最近他生意忽然好了起來,就因為全社會都找到了一個吐槽的目標——國子監!《京華報》一面倒地將所有咒罵梁豐胡作非為,倒行逆施、違背聖賢教訓、容忍三教九流於一爐,玷污朝廷重器、誤人子弟,等等等等,簡直是罄竹難書!

    老百姓開始哪知道這個?可是一看報紙,一打聽。也就跟著議論起來。話說先帝爺有言在前:天子重英豪,文章叫爾曹。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尋常人家勒緊褲袋,但凡兒子沒有蠢到豬一般的地步,誰不供養幾年,好生讀書,將來考個功名。發財發福,光宗耀祖?國子監更是可望不可即的聖地。當然,這是在外人看來的國子監。

    但畢竟是國子監啊,它代表了朝廷教育的方向和最高水平!

    梁豐這麼一搞,很多人都不滿了,那個科舉當官的捷徑之地。居然要辦成一個大雜燴。這豈不嚴重引發了天下望子成龍的家長們教育價值觀的崩塌?人家迷茫了,這是要幹啥?難道以後朝廷做官,連泥水匠、修路工都可以?那朝廷倒是給條聖旨啊!

    聖旨沒有下,可見朝廷也沒覺得這是好事。既然不是好事,那就該罵。我們當家長的。投入那麼多財力物力,好不容易在孩子心中培育出一條光明前景。一個正確的價值觀,你這麼一弄,那孩子還能安心讀聖賢書?還能安心科舉?

    也不知道梁豐到底咋想的,這廝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每天照樣樂樂呵呵上班下班,課堂上幾個孩子也好,十幾個也好,他照講不誤,興致不減。一面還不停催促范仲淹,能不能加快點節奏,把大神們都請來。現在這樣子,朝廷的官兒都以來國子監上課為恥了,聖旨也不靈,人家三推四推,死活不接。趙家也拿著沒辦法!

    范仲淹歎氣點頭,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把自己悶在屋子裡,白天黑夜的也不知道幹些啥。

    終於在三月初,老范做的事才被梁豐知道。

    他最近也很喜歡看《京華報》,上面幾乎天天都有吐槽自己,或者國子監的文章,簡直看得津津有味。老調天天談,連張庭等最關心他的人都膩味了,不愛看了,他卻樂此不疲。

    今天的報紙讓他眼前一亮,開篇就是《為國子監正名書》:凡為盛世之因,必是四行之聚。士農工商,無一可廢,五行八作,俱得大行。若夫一路之道,擁堵天下之人,使兆姓俱以科舉為階,期登龍門,而他業凋敝,此盛世焉?未之有也!??????

    接下來的內容,歷數自開國以來,大宋朝對內施行輕徭薄賦的寬民政策,已經現象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但強敵環飼,北遼時時有欺壓之意,黨項從未消停覬覦之心。我朝文治雖盛,但武功卻差了許多。再加上版圖內天災不斷,要麼大旱,要麼洪水,要麼地震,要麼寒流,簡直一刻也不消停。農民雖然四時耕作不輟,然而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更有『陶盡門前土,屋上無片瓦,十指不沾泥,鱗鱗居大廈』的不公!這些都是朝廷其實太注重讀書科舉,不待見或者輕視實用技術的緣故。假若能多出些天文、地理、水利、農學專家,假若多出些能打仗,能拚命的武將,咱們朝廷又豈止是現在的成績?

    國子監新來了一個梁豐梁大人,他的理想就是希望能夠多為朝廷,多為君主培養些各行各業的人才出來,能大力提高百姓的創造力,讓咱們能在災害來的時候,損失減到最小;能在風調雨順的時候,收成擴到最大;能在外敵欺侮的時候,邊關將士能奮勇作戰,機智勇猛;能在勞動力有富餘的時候,創造更多的財富!這些,難道都錯了嗎?這些,難道只靠基本聖賢書,幾篇應試的文章就能解決了嗎?

    希望考試做官,為百姓造福,當然是一條很光榮,很值得羨慕的道路。但是,能做其他為百姓幸福,為朝廷分憂的事,不也值得尊重和肯定嗎?天下那麼多人,每個人資質不同,愛好不一樣,為什麼非要人人都把讀書做官當做最高的奮鬥目標而鄙視其他作為呢?

    咱大宋的子民們,醒醒吧!不是哪家都可以死記硬背考取功名的,以其這樣的無用功,還不如抬舉別的工作,別的行業,讓人人都能有一種榮譽感和價值感,這世界豈非就和諧了麼?

    這是范仲淹的文章,這篇文章寫了兩千多字,赫然登載在《京華報》的第二版,頭版是罵自己的,第二版則全版就這麼一篇文章。

    梁豐忽然眼裡充滿了淚水!

    他很感謝范希文大哥,這篇文章,就是自己理想的一篇宣言,就是自己平日吞吞吐吐想說而不敢說的話的大成。

    范仲淹不是這些理念的首創者,但他干了比首創者更大膽的事,就是公開以自己的名義去擁護他,為他解釋!

    這樣的政治風險,天下除了范仲淹,還有誰敢擔當?

    雖然這麼一來,范仲淹等於是把一心想躲在背後慢慢實現改良願望的自己推到了前台。但梁豐的心,終於被範文正公撞擊到了最深處!他此時此刻才明白,什麼叫先天下之憂,後天下而樂!自己愧不如他老人家啊!

    梁豐沒有了往日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模樣,而是快步走到范仲淹公事廳前,哐啷一聲推開房門,凝望著滿臉疲憊,正在修訂國子監規劃的這位兄長:「希文兄,小弟感激不盡!」躬身行禮,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玉田,何須如此?能為你做這些事,我很自豪!」范仲淹寫這篇文章,幾乎是吐血而作!裡面浸透了自己的全部熱情和精力,短短兩千字,修改不下十幾遍,此時此刻,疲憊不堪的臉上有著異樣的光彩!

    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梁豐沒問他是通過什麼關係,才把這篇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文章發表在《京華報》上的,已經用不著問。這個人情,等同於寫了兩篇同樣的文章!

    但是有一條很明確,既然這番話已經公開告示天下,那麼他梁豐就再也不用搖擺不定,左右探風了。乾脆光明正大做起該做的事,才對得起范仲淹的一片苦心。

    三月初五,國子監破天荒貼出告示:招收一切有志於各種學問的子弟!包括老師和學生!

    朝廷沒人來講,自己招。學生不許來讀,自己招。總之一句話,願意來教的,來學的,國子監都歡迎!

    開封沸騰了,而且轉眼間,幾乎全國都沸騰了!甚至連鄰國北遼都沸騰了!紛紛睜大不相信的眼睛,要看看這麼個破學校,到底能走多遠!

    「梁豐豎子,放肆太過!妖孽也!」蔡齊重重拍了桌子,而且拍的是薛奎的桌子。

    薛奎面色沉痛,任由蔡齊破口大罵梁豐。他已經沒理由護短了,眼看這個老部下忽然像匹脫韁的野馬一樣,四蹄狂奔開來。而且已經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力和接受底線,還能護著他麼?

    「中丞,此時再不彈劾梁豐,天理何在?」蔡齊雙目逼視薛奎,要討他個明確的態度。而且,周圍不止蔡齊一個人,還有許多憤憤不平的言官們。

    沉默半晌,薛奎才艱難地突出幾個字來:「你們上書吧,老夫俱名就是!」

    這句話一出,等於是宣佈了自己同梁豐的對立!

    御史台前所未有的齊心,彈劾梁豐和范仲淹的奏章一揮而就,三大罪狀:第一、背離聖賢大道;第二、無令而行,自作主張;第三,挻亂朝綱!

    任何一條只要坐實,都可以把梁豐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2 23:01
458、必也正名乎
               
    一直以來,扇子疏於熟悉起點各項指標,忘了感謝一個書友,現在歉意補上,他就是「老馬的天空」兄弟,先後給了扇子若干個「贊」,深情深意,扇子深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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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本上,梁豐每做一件事情,都會受到彈劾,這次也不例外。

    基本上,每次梁豐被彈劾的時候,上面都會有人或明或暗地保護,但是這次例外了。

    王曾、錢惟演、寇準、丁謂等等人都選擇了沉默。

    這些還不算最壞,最壞的是趙禎也沉默了。

    可以想像,一個寵臣,失去了帝心會是什麼下場?現在的梁豐,恰恰滿足了失去帝心的寵臣的各種條件。於是,幾乎所有的大宋官員都選擇了對他的彈劾或者咒罵!

    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般來說,被罵成這個樣子的人,都會選擇寫自辯狀,然後回家待罪。因為既然人家彈劾了你,你就該自動地停職檢查,哪怕深信自己沒有錯誤,也要避開嫌疑,讓查你的人不受到干擾。

    這是唐朝以後的一大創舉,是封建社會比較優越的地方。王侯將相也概莫能外。不能不說,我們後世的制度都還達不到這一點。

    但是梁豐就像一個白痴般地啥也不做。每天照常上班,講課。閒下來和范仲淹嘀嘀咕咕,要麼就跟張庭、趙君石打屁聊天,反正就是不回家待崗。

    眾人深服此人臉皮之厚如城牆拐角處一般,但也表示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心,目的就是把這個動搖大宋核心價值觀的異類攆出國子監,最好削職為民,永世不得超生。

    於是吐槽梁豐成了大宋絕大多數官員的每日廣播體操,基本上。除了幾個大佬和范仲淹等少數幾人之外,每天都有幾篇小冊子放在趙禎的龍案上,以供觀瞻。

    趙禎煩透了,他一方面的確不喜歡梁豐這一次的自作主張先斬後奏,而且對他的觀念首次產生了懷疑。另一方面看著好朋友天天被口水淹沒,心裡也捉急非常。

    「閻文應。」

    「奴婢在。」

    「你去把梁豐召進宮來,朕要見他。抬夏攆去接。」趙禎說道。

    閻文應有些不解:「抬夏攆去接?官家。此時正是初春,而且,梁探花品秩不夠,怕是——。」

    「不用說了,朕特賜的,你去就是。」

    「誒!奴婢領旨。」閻文應只好答應了。去張景宗那邊把夏攆蒐羅出來,命人抬著,朝梁豐家走去。一邊走一邊很鬱悶地望著這頂轎子。說是夏攆,又沒輪子,連個底座都沒有。只相當於一方鋪有軟墊的木板,人上去只能盤膝而坐。頭頂有棚,遮蔭之用,用八個人抬著。這是大宋皇家仿照唐朝模樣使用的夏天涼轎一種,因其風雅、清涼、瀟灑、輕巧而深受皇家喜愛。

    到了啟聖院,黃門叫門,出來永叔,一看是閻內侍,老熟人了,趕緊唱個肥喏進去通報。梁豐正在家裡逗倆小子學說話呢,什麼「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呀,什麼「扁擔長板凳寬,扁擔沒有板凳寬,板凳沒有扁擔長啊」,兩三歲的小子,哪裡說的過來?嘰裡咕嚕的各種凌亂,一邊還嘴角冒泡,逗得梁豐前仰後合。

    聽說閻文應來到,出門迎接。只見閻文應袖手笑眯眯站在門口拱手招呼:「判院大人,咱家有禮了!」

    「都知,好久不見,請進請進。」梁豐笑著把他往門裡迎。閻文應忙擺手道:「不叨擾了,官家命我來接你進宮,這就上路吧。」

    梁豐愣了一下,怎麼專門強調來接?又見閻文應伸手比劃,原來道旁停了一頂夏攆。梁豐心中一動,問道:「這不合規矩啊,下官怎能坐此?」

    「嗨,梁大人休得客氣,這是官家特賜的,准你乘攆入覲,聖眷尤隆啊!」閻文應呵呵笑道,顯得很羨慕似的。

    梁豐再看看那轎子,忽然反應過來,微微笑道:「哎喲,對不住,下官今日生病,去不得了。都知請回,改日病好,再去官家面前謝罪。」

    閻文應眼睛都大了,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麼,還當著這麼多來的人說,簡直肆無忌憚。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敢擺架子?

    「梁大人,這可是官家專門來接你的,不去,怕有慢君之罪吧?」閻文應走上兩步,在梁豐耳朵邊低聲說道。他倆交情不錯,這時候該提醒一下。

    梁豐也微笑著同他耳語:「沒事,你就這麼去回,他不會生氣的。」閻文應也不好說話了,誰知道這君臣倆打的什麼啞謎?反正人家不去,也不好拉扯,心意盡到,出了事就和自己無干。只好點點頭,轉身要走。忽聽梁豐道:「都知,你幫忙轉一句話給官家,這幾天的摺子,好好看看再說,等過幾天,我再去面聖。」閻文應不解其意,疑惑地點點頭:「這話咱家一定帶到。」轉頭領著眾人走了。

    回到屋裡,兩位夫人問起,梁豐說了一遍。小嫦擔心道:「官家如此禮遇,想是要聽你解釋,你都這時候了,還跟官家拿搪,豈不更加授人以柄?」

    「哼哼,他哪兒是想聽我解釋啊?沒告訴你麼,打發一定夏攆來抬我。」

    「那有什麼不對?」

    「呵呵,他是暗示要我彎腰低頭,把這事給糊弄過去呢!」

    馮程程在一旁聽了。忍不住啐了一口:「嗨,你們君臣做神弄鬼。也不怕人笑話。」

    閻文應回到皇宮,趙禎一看他屁股後面沒跟著來人,心裡就明白了大半。哂笑道:「他不來麼?」

    「是,奴婢把差事辦砸了!」不管幹不幹自己的事,必須承認錯誤。

    「唉,不怪你,這廝脾氣怎地倔起來了?」趙禎沉吟道。難道自己的心思他不明白麼?表個態,道個歉。然後宣佈取消工學招生,最多自己再下旨申飭兩句,萬事大吉。這工學的確不靠譜啊,國子監是供孔聖人的地方,搞些木匠泥瓦匠進去,也有礙觀瞻不是?趙禎心裡就通不過。

    閻文應見趙禎發呆不說話,就走上幾步:「梁豐他請奴婢遞了個話給官家。」

    「說。」

    「他說。這幾日的摺子,請官家好生細看,等過幾日,他再來面聖分說明白。」

    趙禎大惑不解,這幾日的摺子,自己一直留中未發。難道他早知道寫的啥了?不可能,就眼前這態勢,連王曾都不同他好了,誰還會通風報信。而且也都是些對他不利的言辭,他打聽這個有什麼用?

    但趙禎轉念一想。梁豐既然勸自己好好看,估計是很有深意的。看吧。反正又不是罵自己。趙禎自我開解道。搖搖頭,苦笑著順手取下一本《請罷梁豐國子監權判疏》,從頭到尾細細讀了起來。

    奏摺看了四五天,似乎朝臣沒有歇氣的意思,每天還是會有新瓶裝著舊酒送進來。題目固然花樣繁多,但中心思想就一個,連言辭都沒什麼新意了。趙禎還真有些審美疲勞了,依然沒有猜出梁豐的意圖。

    「官家,有個事要奏報一下。」今日是李石彬當值,上前笑道。

    趙禎最近眼睛有些膩,心情不太好:「說吧。」

    「《西北》報紙,流傳到京裡來了。」

    「《西北》報紙?怎麼會流傳過來?」他還沒反應過來。

    「不知道,就是這幾日吧似乎。」

    趙禎這才抬起頭來看著李石彬:「有什麼問題?」

    「上面登了一篇文章,題記是『伍明山人』,似乎專為梁豐打抱不平而來。」

    「快找來朕看看。」

    李石彬把報紙遞上去,一看時間,是十來天前發行。上面有一篇文章,題目是《必也正名之新解》。光看題目,就足夠吸引了趙禎的眼球。

    文章大意:這是一個即將偉大的時代,這個時代具備了幾乎所有可以走向偉大的條件和特徵。但是還差一樣,差了整個國家對應該尊重的事物沒有表現出足夠的尊重!

    孔夫子講:必也正名乎,意思是必須先給預備要做的事一個充分的理由和尊重,這件事才能做好。下面談一談,當今大宋,該給什麼正名。

    先說說以前,那時候沒有鋸子,沒有鉋子,據說是公輸班爬山時被帶齒的小葉所傷,發明了鋸子,這才有了普天之下所有恢宏的建築,所有精巧的家具,使老百姓過上了物質文明的好日子。

    還有一件事,當年都江堰沒有修築的時候,蜀中水患難平,民眾深受其害,是李冰父子巧極精思,創造了偉大的都江堰工程,現在蜀中沃野千里,百姓富足,才稱得上天府二字。

    還有許多許多,比如造紙,比如雕版印刷,比如鐵蒺藜、比如火箭等等,哪一樣都是極其偉大的發明,推動了社會不斷進步。

    然而現在朝野竟有了一個怪現象,一律認為這些都是異端,都是下流,都是上不了廟堂的。試問,若沒有發明織布,孔夫子他穿啥?若沒有發明甕釜,孔夫子他吃啥?那還不是茹毛飲血,一樣過著野人的生活?那他還臭跩個啥?

    (略去若干字)

    現在,到了必須為天下能工巧匠正名的時候了,全靠了他們,我朝才在北遼、党項粗野強壯的優勢下,利用先進武器和英勇頑強,抵抗了敵人的侵略。有了許多的水利專家、建築專家等等,我們才能享受到安居樂業,不再流離失所的幸福,才能看到大宋建起了那麼多雄偉的建築,華麗的宮殿??????

    難道,給他們一個尊重就真的這麼難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9-23 18:54
459、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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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心而論,這是一篇放到後世,絕對屬於正能量的文章。但現在不行,現在是士大夫們掌管著天下,他們的權威是不容動搖和質疑的。不管他們住著多麼豪華的房子,吃著多麼精緻的食物,玩著多麼精巧的藝術品,穿著多麼華美的衣裳,但這一切在他們眼裡都是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事。孟夫子說:「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天經地義嘛,誰教這些人不讀聖賢書,不懂道理?所以他們就是活該,活該為讀書人服務!

    於是梁豐又被掀起第二波批判的浪潮。

    「梁玉田歪曲經義,罪不容誅!聖人之言,乃是說天下之事,必有名分之別,方可為之。聖人說君君、臣臣、父父、字字,都是名分所定位。推而廣之,尊卑有序,上下有別。聖人說,這些東西不定下來,則會天下大亂,百信手足無措。現在他梁玉田幹的就是讓天下大亂。工匠都要抬進國子監了,那還有什麼名分可言?」

    趙禎腦袋都大了,怎麼又來了?

    他一手扶著微微有些圓臉的腦袋。撐在桌子上尋思:「報紙上說的這個,似乎真有些道理哩。現在自己身上吃的穿的,住的行的,哪一樣不是他們幹出來的?不就是進個國子監讀讀書嗎,也不是不可以啊?話說梁豐可從頭到尾都沒講過,要把這些人的祖師爺也抬進去供著啊。哦!對了!梁豐的確沒講過,講過的是百官,是讀書人!」

    趙禎猛地坐直了身體,他好像發現了問題的關鍵。卻朦朦朧朧表達不出來。趕緊吩咐:「把這幾日彈劾梁豐的奏章都搬上來,朕要重新看。」

    搬上來。這個詞說明了梁豐這廝直接導致內宮太監們的重體力勞動。才清理出去的一堆,又吭吃吭吃抬回趙禎面前。

    趙禎開始通宵達旦的認真閱讀起來。

    「官家有旨,宣梁豐覲見。」又有人來傳達命令。

    這次梁豐沒有拒絕,有車的時候不去,沒車的時候他倒乾脆得很,二話不說就跟著進了皇宮。

    趙禎擺擺手。讓旁人全部退下,只有君臣二人單獨對坐。

    「你讓朕好生看看彈章,朕看了。有幾句話要問你。」

    「嗯。」

    「你說沒說過,要把那些烏七八糟的牌位都請到國子監去?」

    「沒有。」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沒有?那《西北》報那篇《必也正名乎新解》又是怎麼回事?裡裡外外明著就是說那些牌位該供著啊!」趙禎繼續道。

    「那文章,是我寫的麼?」梁豐悠悠說道:「我做一件事,別人怎麼看。我哪裡管得著?那麼多罵我的你不問,就這麼一篇,官家你就說是我作的?」

    趙禎一時氣結,還真不能說是他寫的。

    「那起碼也是你授意的。」趙禎氣呼呼道。

    「我授意又有什麼不對?許他們天天要讓我勝敗名裂,咱哼哼兩聲行不?再說了。你就說吧,那話有沒有道理?」

    「有一些。」趙禎不肯全部承認。

    「有一些道理。那也是道理不是麼?那你說,這麼些老百姓,為了咱大宋江山社稷,為了咱大宋千秋萬代,辛辛苦苦做點手藝,出血出汗修這個整那個,這江山是你們趙家的。你覺得說兩句好話讓他們高興一下,過分麼?」

    「額,這個,也不太過分。」

    「手心手背都是肉,合著只有那幾個子曰詩雲的是你的心頭肉,其他老百姓就活該任他們欺負?」

    「??????」

    「官家,那首詩你讀過沒有?」

    「哪首啊?」趙禎很糟心地說。

    「竹帛煙銷帝業虛,關河空鎖祖龍居。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

    「這個豈會沒有讀過?呵呵,你也好意思拿來考朕,你的功名都是朕欽點的。」趙禎忽然想起這廝認真算起,還是自己門生呢,不免得意起來。又道:「這個跟你那事有啥關係?朕又沒焚書坑儒!你當朕是暴君麼?嘿,不對啊,明明是朕叫你來問話,你倒喧賓奪主起來!」趙禎忽然感受到了被人考較的難過,不服氣道。

    「嘿嘿,說這個是想跟你說,你要搞清楚,每次興衰成敗,可都是些不識字的老粗幹起來的!」梁豐冷笑道。

    「咦!?」趙禎愣住了,原來這詩還能這麼理解的說?可不是麼,哪一次成王敗寇不是那些平頭百姓或者刀把子老粗?還真沒見過文化人搶了江山的。就說自己大爺爺太祖皇帝吧,不也是個舞刀弄槍的丘八麼?

    趁著趙禎陷入長考,梁豐趁熱打鐵說道:「歷代興衰,你也看了不少。發現一個問題沒有?但凡一個朝廷氣數將盡,必然是貪腐橫行,民不聊生。官吏們欺上瞞下,上下其手,只知道中飽私囊,不顧百姓死活。有些君王的確是自己倒行逆施。但更多的,都是受了蒙蔽,根本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這為啥,那些大臣他不說實話啊,他得撈錢啊。這才激化了朝廷和百姓的矛盾,才導致了一次次的造反不是?要解決這個大問題,很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讓百姓能和朝廷直接加強聯絡。你身在深宮,又沒功夫天天微服私訪,發生了什麼,都是大臣說了算。這些人有的迂腐、有的奸猾、有的貪婪、有的糊塗,他們站在自己的思路想的說的,豈能和你想聽的想看的完全一樣?」

    趙禎說不出話來,他今天說的話信息量太大,古人腦袋需要慢慢消化。

    梁豐吞口唾沫,又接著說道:「說到底,這江山是你家的,我們這些人,都是你請來幫你打理的。給你看著,哪些地方要注意,哪些地方別出事。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了,你的日子當然就好過。說實話,自太祖皇帝以來,一直到官家你,都算做得不錯了,既不偏聽偏信,也肯輕徭薄賦不加重百姓負擔,這才有了現在盛世蒸蒸日上的好年景。可是,你也要注意,讀書人固然是最重要的一股力量,但除此之外的也不可小視。如果給予他們一些稍微起碼的尊重,人家感受到了朝廷的關心,豈不更賣死力給你幹活?誰還肯同你作對造反?」

    「好像你說得也對。」

    「什麼叫也對啊,本來就是!現在又不要你出一文錢,就是准許國子監收些各類人才,讓他們分別傳授技藝,相互切磋,能琢磨出更好的物事,更巧的東西。你說說,這對誰有利?」

    梁豐又道:「你決心大,我知道。可是要做一個真正的仁君,應該不止是考慮到百姓的疾苦,讓他們有飯吃,有衣服穿,不受兵戈之災,不遭水火之罪。我以為,更重要的是要讓大家對你心悅臣服,人人都感受到你這個官家的關愛和理解。有些道理,老百姓沒文化,說不出來。可是咱們假設一下,如果有哪位農夫能把原先畝產兩石稻穀的產量一下子翻成四石,你說這是大本事不是?」

    「嗯,是,」

    「假如為了這個,你御筆一批,給他個榮耀。他會不會感激涕零,誓死效力?」

    「那當然!」趙禎傲然道。

    「對了,那麼他就會感激你的恩德,毫無保留地把這個技術傳授出去,一傳十十傳百,普天下的糧食產量都翻番了,你還怕不怕餓死百姓?」

    「呵呵,當然不怕了!」

    「可是,你覺得靠人家就這麼一個個地教,那不得傳到猴年馬月去麼?咱要是找個地方把這些有天分,喜歡農事的人才聚齊來,這麼一教,那速度得有多快?得多見效?」

    「誒,對了,這個法子不錯哈!」趙禎笑道。

    「就是,農夫是這樣,工匠還不一樣麼?造橋厲害的,蓋房子厲害的,修河道厲害的,全是人才啊,他們教會更多的人,那你遇到每年水患旱災,得降低多少損失啊?」

    「對對對,你這麼說朕就理解了,這個是該入國子監!」趙禎竟然興奮起來。

    忽然又遲疑了:「可是,把他們同聖人之徒放在一起,總是有些不妥吧?這道理朕明白了,可朝臣們卻不太好說動的。」

    「你理解就好辦了,本來我以為這麼順理成章的事,都不用請示朝廷的,看來是我犯了左傾幼稚病。這麼著吧,你是官家,出口成憲,把這道理同他們掰扯掰扯。我呢,也退一步,咱不進國子監了,你再給題個字,我搞個國才別院,安頓他們。互不干擾,互不影響,不就結了?」

    「這倒是一個辦法。嗯,那你這個別院,準備安在何處?」

    「就在國子監啊,砌堵牆隔起來就成。大門另開,各走各的,省得看著互相鬧心!」

    趙禎展顏笑道:「還是你行,此事朕看甚是妥當。就如你所說吧,回頭弄個國才別院,自然是你當判院,一同搞起來。放心,朕已經全明白了,再出事故,朕替你擔著。」

    「行,那你擔著吧,我走了,回去籌備籌備,事兒還挺多的!你說我這是圖個啥呀,為你操心,還背個罵名!」梁豐搖頭歎氣道。

    「呵呵,誰教你是朕的好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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