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602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04
正德五十年 七十 常例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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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杳無人蹤,只有門前放了一個布兜,連子寧入手便覺得一沉,打開一看,里面滿滿的都是散碎銀子,他顛了顛,這些銀子加起來怕不得是有九斤多。

也就是一百四五十兩。

遠遠的看見兩個黑衣人影消失在了拐角處,連子寧心知肚明,這些銀子,想必是王大戶送來堵自己嘴的。

只是,還真是舍得下本錢啊,想來是莫不清楚自己的來路,因此多給了一些。

連子寧心中一轉,已經是決定了這些銀子的去處,戴章浦大人把自己安在這里,自己這些日子算得上是一事無成,不過把這些錢當成是給兵部的常例銀子交上去,也能讓這位恩主看見自己的一點兒小小成果。

等大伙兒訓練完了,連子寧笑吟吟道:“恭喜諸位。”

大伙兒面面相覷,心道難道是連閻王要給大伙兒改善伙食,還是王麻子會湊趣兒,笑嘻嘻道:“敢問老爺,何喜之有啊?”

連子寧道:“明兒個老爺有事兒,就不來了,給你們放假一天,自由活動。”

兵丁們互相看看,然后便是一陣歡呼,連子寧搖搖頭,這幫兔崽子。

進了城,已經是快要宵禁了,自然不方便再去兵部,連子寧便直接回了家,遠遠的就看見門口有一個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

見到連子寧回來,城瑜趕緊迎了上來,滿臉都是喜意。

“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要是回得晚你就自個兒吃了吧,別等我了。”連子寧摸了下她的小腦袋,說道。

城瑜笑而不語,兩人進了屋,城瑜把他的鎧甲卸下來放在一邊,道:“哥哥,我燒好水了,你先去廚房洗個澡再吃飯吧!對了,把臟衣服扔那兒就成,干凈衣服我給你備好了,就在浴桶旁邊。”

連子寧在百戶所里呆的也是一身的臭汗,自己聞著都覺的有一股難聞的酸臭味兒,他哈哈一笑:“還是小妹貼心,這么疼我。”

城瑜抿嘴一笑,推了他一把:“快去吧,要不然水就涼了。”

洗完澡,一身清爽的跟城瑜坐在飯桌邊兒上,一邊吃一邊瞎聊,也是其樂融融。

連子寧原先每日間都待在家里,和城瑜朝夕相處,那時候乘暈寧還沒覺得有什么,只是現在,哥哥一天到晚都不著家,有的時候晚上回來直接就睡了,話也說不了幾句。她心中就有幾分失落落的,這一次好不容易撈到機會,便嘰里呱啦的說個沒完。

連子寧只是在一邊笑吟吟的的聽著,聽她說這些家長里短的事兒,只覺一股溫馨在漸漸的蔓延,讓人心里頭就透出一股熨帖舒坦來。

這一頓飯也不知道吃了多長時間,城瑜呀了一聲:“哎呀,哥哥,我忘了,你還要早睡呢。”

連子寧笑道:“不用了,明天不用去上職,倒是能睡個懶覺了。”

“啊?”城瑜喜道:“怎么了?”

“還記得那次收拾王全吧,哥哥跟那一群秀才們約好了,四月十一這天在一起聚一聚,明天在四海樓。”連子寧似乎看出了城瑜的小心思,擰了擰她的鼻子,笑道:“明兒個下午陪我的好妹妹到處轉轉,怎么樣?”

“哥,你又擰我!太過分了。”城瑜掐著腰嗔道。

連子寧哈哈一笑,又伸手擰了一下。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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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吃過了飯,連子寧先去了兵部一趟,將那些散碎銀子交給了武庫司的一個小吏,聲明這是兵部直管的旗手衛官道劉鎮辰字百戶所的常例銀子,然后也不管那小吏看白癡一般的眼神兒便是揚長而去。

他相信,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在兵部傳開的。

正如他所預料的,不過是一個時辰以后,戴章浦戴大人剛剛來到自己的司房,下面就有人報告了這個消息。

兵部里面的這些小官兒小吏,誰不知道最近戴大人剛剛提拔了一個年輕人到旗手衛,現在有了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送過來。

看著面前這一袋子銀子,戴章浦微微一笑,問道:“按照慣例,京郊鎮子一年的散碎銀子是多少?”

接待連子寧的那小吏站在戴章浦跟前,彎著腰,恭敬道:“回大人的話,按例是二百兩銀子。”

戴章浦點點頭,他是極有耐心的那種人,并沒有因為這幾日官道劉鎮那里沒動靜兒就對連子寧失望,當然,連子寧有這樣的東西送過來,其中代表的意思他也是明白的。

“倒是個有意思的年輕人。”

他指著面前的那袋銀子道:“拿下去入庫吧!”

那小吏心中一喜,趕緊應了。

其實兵部把那些旗手衛百戶所下到京郊的鎮上然后納入兵部直管,也是存著一些私心的,別的不說,單單是這三四十個百戶每年交上來的常例銀子加起來就是數千兩。這么多銀子,年底分下去,足夠兵部那些沒什么實權,也沒什么進項的底層窮京官過一個舒舒服服的肥年了。

回了家,連子寧卻見于蘇蘇正在廳上喝茶,小妹陪在一邊,兩人聊得正開心。

“于小姐。”連子寧笑著抱了抱拳:“久違了。”

于蘇蘇嫣然一笑:“聽說連兄你當官兒了,現在要稱呼一聲連大人了,可還記得我這小女子?”

連子寧擺擺手:“于小姐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總旗而已,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在人們看來,還不如我那個秀才功名管用呢!”

說到這里,城瑜便瞪了他一眼。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于蘇蘇便說明了來意,原來是連子寧拜托她幫忙買地的事兒有消息了。

“在我店里有一個雕工師傅,家是在西門外的,說是他們莊子上的人,最近尋思著要找個靠身的,也能少納一點兒租子,最近日子也都不好過。正尋摸著想要找一個買主,這不你正是想買么,我就問了他一嘴。”于蘇蘇道:“我也說不清楚,這樣吧,有時間的話,你去我那兒一趟,和我那幫工的見一面,你倆詳談一番。”

連子寧點點頭:“成,那就下午吧,我和幾個同年越好了,中午在四海樓聚一聚,吃過飯我就去,如何?”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06
正德五十年 七十一 名動京師連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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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于蘇蘇眼睛一轉:“中午你們同年有聚會?”

連子寧點頭:“上一次把王義那狗才拖到順天府去,還多虧了他們幫襯,我現在也算是略有點兒薄財,總該犒勞一下人家。”

“是這樣啊!”于蘇蘇點點頭,兩人又聊了幾句,她便告辭了。

連子寧收拾了一下儀容,便也去了四海樓,既然說好了是自己做東,自然不能遲到才是。

四海樓在京城不能算是一等一的大酒家,但是在南城這邊兒也是數得著的,就在張相公廟街的十字路口上,三層樓高,烘漆的柱子,黑色匾牌,極為的氣派。

連子寧今兒個穿的是一襲雪白的闌衫,是用上好的湖湘綢子做的,光著布料,就足足花了八兩銀子。小丫頭現在掌著家里的財政大權,雖然自己花錢很省,但是給連子寧買東西從來都是不惜的。用她的話說,現在哥哥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自然要有配得上的衣裳才行。

俗話說人靠衣裝,白衣如雪,更是襯得連子寧器宇軒昂,英姿挺拔,那小二也是見多識廣的,自然不敢小覷,一見他進來,趕緊滿臉堆笑的上前相迎。

連子寧來的還算是早,因此地方倒是還有,只是三樓都是包廂,容不了十幾個人,一樓又太嘈雜,因此便在二樓定了幾桌,又讓他們揀著四海樓的招牌菜,三兩銀子一桌的上好席面做著。那小二見他出手闊綽,心下更是認定這位是個有錢的貴公子,趕緊一路招呼著上了二樓。

他來的太早,那些同年秀才都還沒來,便只好等著。

戴府,后花園,閣樓。

“小姐,小姐。”小青一路小跑著就竄了上來,站在戴清嵐面前只是一個勁兒的喘大氣,汗珠密密的滲了出來,一張臉蛋兒紅撲撲的。

“瞧你這樣子。”戴清嵐瞪了她一眼,嗔道:“若是讓王嬤嬤看見,又要訓你了。”

“我,我還不是為了你那!小姐!”小青瞪大了眼睛,急急道:“剛才蘇蘇姐姐傳過來消息,說是那個家伙今天中午要在四海樓和同年們聚會,小姐,咱們快去吧!”

連子寧這連著幾天沒有消息,讓小青很不滿意,在她看來,自家小姐幫了他那么多,他怎么著也該有點兒表示才是,可是……于是連相公也自動降格成了那個家伙。

“啊?”戴小姐臉上悄悄浮現出一絲紅暈:“這個,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小青眼睛一轉,話鋒一轉:“雖說他現在已經做了武官,但是還是秀才啊,這些秀才們同年聚會,少不得要吟詩作賦的,那個家伙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是文采還是湊活的,說不定就撞了大運能做出什么好詩來呢是吧?小姐,您是沖著詩去的,可不是沖著他去的。”

“是啊!”戴小姐轉念一想,立刻被自己說服了:“我可是沖著詩去的,可不是沖著他去的。”

過了一會兒,一輛小巧的油壁香車駛出了戴府的后門兒。

待到了將近午時,那日約定的秀才們已經來了大半,這群大明朝衣食無憂又是閑的蛋疼的人群,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聚眾聊天兒打屁兒的機會。尤其是現在連子寧已經可算是在京城中小有名氣了——不但是因為上一次的王全事件,更是因為最近在京中流傳的一本書——聊齋志異之嬰寧!

這話本兒構思玄奇到了極點,偏偏又是辭藻華麗,文采斐然,書中人物也是生動有趣兒,才剛剛一面世,頓時就遭到了哄搶,不過是短短的三四天的功夫,整個四九城愛看話本兒的人里邊,幾乎是人手一本兒。當然,這些秀才也是龐大的話本兒消費人群中的一員,現在你在京城文學界問問,有誰不知道這嬰寧的名字?有誰不知道作者連子寧連相公的名字?

而之所以連子寧會直接大咧咧的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也是有自己的考慮,若想一展抱負,就必須要擴大勢力,一條路子是擴充手中的硬實力,另外一個方面,則是要養望!

為何古代那些大賢在家中坐著,朝廷就主動上門請你去做官?還不是因為你名氣大!

所以名氣這東西,在這個時代是很有好處的,這玩意兒雖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卻是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你若是名氣足夠大了,有的人要動你的時候,就不得不有所顧忌。

現在連子寧這個名字,已經隨著嬰寧的流傳而知名度進一步提高,至少四九城的大小文人們,都曉得現在的南城松樹胡同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才,不但精通大明律強于訴訟,更是能寫的一手好話本兒文章。

“連兄,你那話本兒寫的當真是妙不可言,不過小弟有一事不明啊!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還有幾個人沒到,眾秀才便一起聊天兒打屁兒,當然,談論最多的,就是最近連子寧的話本兒嬰寧。而連子寧,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眾人的焦點,一個秀才啜了口茶,忽然笑嘻嘻的問道。

連子寧一看,此人個子不高,一雙小眼睛骨碌碌亂轉,他名為寧斐,字子軒,跟自己是同歲同年。此人滑稽幽默,頗有智計,而且出身商賈,家境也頗富裕,平日里誰家揭不開鍋的時候也常幫襯著,因此在這群秀才中威望很高。他雖然家境不錯,但是人卻和善,沒什么架子,連子寧對他印象也很好。

連子寧道:“寧兄客氣了,盡管請問。”

“嘿嘿,”寧子軒淫笑一聲:“那嬰寧既是狐仙之女,定然也是狐仙了,其真身,可是個狐貍?”

連子寧不知所云,道:“自然是。”

“那,嘿嘿,小弟看書時候時常就想,那在床第之間,這嬰寧和王子服行房事的時候,又是怎么樣一番光景?還有,這狐仙若是懷孕,孕期可和人類一般無二嗎?最最讓小弟好奇的是,這嬰寧生下來的孩子,究竟是人是妖,亦或是半人半妖?這個,還望連兄為小弟解惑啊!”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08
正德五十年 七十二 解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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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頓時起了一片低低的哄笑聲,還有幾個秀才訝然道:“哎呀,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小弟也在驚詫這個問題呢!”

“是啊!這還只是個狐仙,那以后若是個蛇妖怎么辦?”

“若是熊精呢?”

“子采兄此言差矣,想那熊精是何等粗苯愚蠢之物,又豈能化作一個女子,定然是昂藏大漢才是,胯下之物雄偉非常,如那嫪毐一般……”

連子寧頓時一頭黑線,尼瑪,這幫都是什么人吶!

這時,樓梯口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眾位賢弟怎么這么高興啊?可說出來讓為兄也樂呵樂呵?”

話音未落,樓梯口便是走上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身材瘦長,穿著一身極為華貴的蜀錦長袍,還算是儀表堂堂,只是臉上那一抹傲氣,卻是怎么著都掩不去的。

他旁邊,還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身素白,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間,懷里抱著一張古琴,臉上帶著面紗,看不真切面容,只是讓人感覺一雙眸子冷冰冰的。

在他們兩個身后,就是邱少琴那幾個遲到的秀才。

邱少琴上笑道:“來,諸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孫挺孫師兄,這位師兄可是正德四十七年順天府鄉試解元郎啊!正是咱們的前輩,這一次能請到他來,可是咱們的榮幸。”

此言一出,眾秀才們頓時是發出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解元郎,堂堂一省鄉試第一名,在民間那是被一般老百姓目之為文曲星一般的存在,而在讀書人中,解元也是一個不可企及的神話。

中了解元,甭管其它如何,那學問定然是一等一的。

這可是眾人仰望的存在啊!

連子寧嘆了口氣,邱兄,你可真是好心辦壞事兒,這位以來,你讓咱們怎么能放得開?

果然,二樓的氣氛立刻就變得拘束起來,眾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干什么好。

連子寧正要說話,那位解元郎卻是個自來熟,擺擺手,笑道:“列位都不必拘束,該怎么樣就怎么樣,為兄前來就是為的湊個熱鬧,哈哈,可不敢驚擾了大家。”

他轉向連子寧,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連子寧?”

連子寧起身道:“正是在下,請孫師兄指教。”

孫挺淡淡道:“你那本子我也看過,倒是還湊活,只是須得記住,咱們讀書人,終究還是讀圣賢書,貨于天家才是真道理,那些微末小道,就不要貽笑大方了。”

場中頓時為之一靜,孫挺這話說的雖然是勸誡的意思,但是話里頭的那股不屑和諷刺,是個傻子也能聽得出來的。

連子寧抬著頭,看著孫挺的眼睛,他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敵意。

連子寧心里一哂,心道尼瑪,老子認識你是那根兒蔥啊,你看老子不順眼?

他心中微怒,臉上卻是沒表現出來,忽然想起來一個關于這孫挺的傳聞,便笑道:“孫師兄教訓的是,小弟謹受教了。”

孫挺見他服軟,心中得意,正要說話,卻聽連子寧幽幽一嘆,道:“只是,哎,小弟也是沒辦法啊!小弟可沒有一個當刑部侍郎的爹,即中不了解元郎,也沒有那許多的銀子在胡姬樓徹夜買醉,甚至家里都窮的揭不開鍋了,只好靠寫話本兒為生,哎,人窮志短馬瘦毛長,真是沒辦法啊!”

“你!”孫挺的臉立刻就黑了。

“撲哧!”秀才中不知道誰笑了出來,再看看眾人,也是一臉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樣子。

就連孫挺旁邊的那女子,嘴角似乎也勾起了彎彎的弧度。

原來,連子寧說的話,卻是能牽扯出一段說道來——這孫挺的父親,正是當朝刑部侍郎孫言之大人,這位可謂是頂尖的官二代了。因此民間一直有傳言,說他能中這解元郎,和他爹是脫不了關系的,而最有利的佐證就是——那一年的順天鄉試監考官閱卷官,都和孫言之關系匪淺,不是門生,就是故舊。

而這位孫挺孫解元,在考完了順天府的鄉試之后,立刻就是把號稱京城第一的青樓胡姬樓包了下來,在里面狂歡濫飲了整整三天三夜,結果是被人從里頭抬出來的,從胡姬樓出來,直接就送到了太醫院正李大人的家里。據說是這位爺在胡姬樓中以一挑四,而且對手都是金發碧眼兒的大洋馬,結果自然是不敵,這位公子一怒之下竟然連吃了十枚虎狼之藥,結果雖然是把把幾頭大洋馬干的哭爹喊娘,但是也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據說最后那兒都往外射血了!

幸虧太醫院正李大人妙手回春,這才保住了一條性命,饒是如此,也是將養了年余才緩過來。

這兩件事兒,在座的基本都聽說過,一聽之下,頓時是會意,不由得暗道這位連相公也真是嘴上不饒人的主兒。

孫挺孫解元的臉色黑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一般,這兩件事兒,都是他畢生引以為最大恥辱的。

他少小聰明,師從名家,所以本身的文章氣度雄渾,格局端正,用典考究,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文章,中解元也是應有之意,但是市井之間的傳聞,卻是把他能中解元歸功于他父親的權位,這一點讓他很是不忿,但是又沒法兒解釋,越解釋反而越亂。若是說這傳言打擊的是他的心靈,那么胡姬樓那檔子事兒刺激的就是他的身體了,那一次之后,他的那方面功能急劇下降,幾乎現在還有些不舉。

連子寧這兩句話,無疑是把他最疼的傷疤揭開,然后往里面狠狠的撒了一把鹽。

而最讓他憤怒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我堂堂解元郎說你兩句怎么了,你怎么就敢還嘴?在他這等從小被捧起來的天之驕子想來,被自己訓斥兩句,眼前這個窮酸秀才就得乖乖兒的受著!

他臉色已經是變得一片鐵青,臉色猙獰,一雙眼睛里面滿是怒火和恨意。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10
正德五十年 七十三 丑惡嘴臉(第一章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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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子寧卻是笑吟吟的,云淡風輕的向他拱拱手,笑道:“解元郎如此看著小弟作甚,小弟可不是胡姬樓的姐兒,啊?難不成孫解元竟然是個好男風的,出門左拐前行三百七十步就是個相公堂子。”

那些秀才們終于忍不住,一個個都是哈哈大笑起來,連子寧這話說得忒也陰損,不過,也真他媽解氣啊!讓你孫解元鼻孔朝天,讓你有個刑部侍郎的老爹,讓你能把胡姬樓包下來三天!活該!

仇富心理無疑在每個時代都是有的。

二樓靠窗戶的一個雅座,這里并非是包廂,不過就是拿屏風一擋,大略的阻擋聲音和人的視線罷了。

屏風的縫里,一雙黑漆漆亂轉的大眼睛收了回來,小青忍不住輕笑道:“小姐,這,這家伙,說話真是口無遮攔呢,什么話都說!”

戴清嵐也是掩口輕笑,她原先還只覺得連子寧此人相貌好,文采好,能被老爹看中,想來人品也是不錯的,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小姐你看那,那位孫挺孫解元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呢!哼,活該。”小青一臉都是解氣:“上一次他邀請你去參加那什么勞什子的燕山詩會,一臉鼻孔朝天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氣不打一處來。不久仗著有個刑部侍郎的老爹嘛,活該被這家伙氣死。”

“別亂說。”戴清嵐輕聲道:“我倒是聽爹爹說過,這孫挺是個真有才學的,倒不是完全考了孫大人的裨益。”

“啊?”小青眼珠子咕嚕嚕一陣亂轉:“小姐你不會是看上這孫挺了吧!也是呢,這位長的也好,又有才學,還是解元郎,出身也是煊赫,到也配得上小姐你呢!”

戴清嵐只是淡淡一笑,頗有深意的看著她:“你這個小丫頭,拐彎抹角的試探我?”

小青趕緊擺手:“沒有,沒有。”

“放心好了!”戴清嵐幽幽一嘆:“我心里明白得很,像是孫挺這種人,我是不會看得上的。”

“什么放心好了,小姐你說什么怪話啊!”小青扭扭捏捏道:“我可聽不懂。”

那孫挺咬牙切齒一陣,他終究也是官宦子弟,從小耳濡目染,很有些心機,臉上的怒意竟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換成了一抹深有意味的笑意,他拱拱手:“連師弟這話說得倒是實在,只不過嘛,孫某這個解元郎是怎么來的,日后自用公論,就不勞連師弟掛心了。只是,連師弟你還得照顧好自身才是啊,師兄我聽說,下一屆順天府鄉試的主考官,乃是刑部云南清吏司郎中馬桂馬大人,嘿嘿,到時候,若是連師弟你能高中,為兄的,定然再把胡姬樓包下來三天,供諸位好好樂呵一番。”

說罷,他那陰冷的眼神兒便是往諸位秀才的臉上掃了一圈兒。

頓時又是一靜,所有人的笑聲都被噎進了肚子里,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臉上的表情也僵直了。大伙兒這會兒才是猛然醒過來,眼前這位,雖然是個還沒當官兒的解元舉人,但是他老爹,可是當朝大佬,手握重權,門生故舊無數。人家要是真有心想算計你,你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剛才孫挺所說的那番話,話里話外威脅之意已經是暴露無遺:你們可得想好了,今個兒,要是讓我不舒坦,我讓你一輩子不舒坦!

“好了!”孫挺很滿意自己的話引起的效果,微微一笑,道:“今兒個算是為兄的擾了眾位的興致,在這兒給諸位賠罪了,店家,把你們這兒最貴最好的菜都端上來,今兒個算我做東。”

那小二剛才見形勢不對,縮在一邊也不敢言語,此時見孫挺發話,趕緊一甩手巾,吆喝了一聲:“哎,好嘞,您老稍待!這就給您端上來!”

連子寧倒也是無可不可的,既然有富二代搶著付賬,吃白飯豈不是更爽?

“孫解元好闊綽的手筆,小弟今兒可是沾光了。”一個秀才拱手逢迎道。

“那是,聽說孫解元寫的一筆好柳體,做的一筆好文章,被當今楊閣老目為第一才俊,咱們待會兒還要好好討教一番才是。”

“是啊,能高中解元,孫師兄那才學定然是真真的,剛才孫師兄說得好,圣人大道才是我等的本分,有些微末小道,著實就是拿出來貽笑大方啊!”

一開始這些秀才們還有些不好意思,有了帶頭的之后,趕緊都是一個個的都去尋孫挺套近乎,生怕去晚了就錯過這個機會了。有的那大方點兒的,還歉意的向連子寧拱拱手,有的那心性涼薄的,話也不說一句就溜過去給孫挺拍馬了。更有那沒臉沒皮的,已經開始拿連子寧當墊腳石了。

孫挺得意洋洋的瞟了連子寧一眼,在他旁邊的桌子上坐了,那些秀才趕緊也跟了上去,頓時一桌子就做的滿滿登登的。

那素衣女子看看連子寧,再看看孫挺,再看看那些正在阿諛如潮的秀才們,眼中露出一絲不屑來,找了個靠窗戶的座位自坐了下來。

雅座里,小青看的目瞪口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些被民間尊敬,頗有口碑的秀才們,竟然都是這樣一幫子人,一個個竟然是如此的丑惡。

“小,小姐、”小青漲得滿臉通紅,道:“這些人,怎么這么無恥,這,我咋看著跟咱家的哈巴狗似的,就差沒搖尾巴了!”

戴清嵐悠然一嘆,看見了嗎,這就是這些人的嘴臉,我就是因為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才覺得他,格外的可貴啊!

她一雙美眸盯著連子寧,你,會讓我失望么?

轉眼間,連子寧這一桌已經是走的沒幾個了,他倒是也沒動氣,只是在感嘆,也只有在更大的壓力的壓迫下,才能真正看出來一個人的本性到底如何啊!連子寧也看清楚了這些人的本性,反正他現在已經踏入了武官行列,和這些人估計也沒什么交集了,倒也是看的淡了。

自己這一桌,除了自己,還剩下了兩個人:寧斐寧子軒,邱少琴。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13
正德五十年 七十四 畫扇仙子寇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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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璧,這一次,真是抱歉!”邱少琴滿臉慚然的向連子寧抱拳道:“我和那孫挺不過也是一面之緣,大街上見了他問了起來,結果就一定要來看看。哎,為兄實在是對不住你,好好的一檔子事兒,鬧到了這個份兒上,真是……”

“無妨。”連子寧笑著擺擺手:“我是真沒放在心上,清泉兄,你若是想過去就過去便是,我不會怪你的。”

邱少琴一張方臉漲的通紅,怒道:“城璧你把為兄當成什么人了,為兄豈是那等阿諛逢迎的小人?”

連子寧趕緊道歉。

他又問寧斐為何不去,寧斐只是淡淡的說了三個字:“不喜耳!”

戴清嵐微微頷首:“胸襟算是開闊。”

她忽然感覺這樣的方式很新奇,自己躲在這兒,看得見他但是他看不見自己,而自己就這么靜靜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看著,看著,看這個人,到底值不值得?

四海樓的廚子還是很給力的,沒一會兒,小二就流水一般的把飯菜送了上來。

那小二也是個極為勢利的,這等人眼尖,從剛才的那一番對話,已經認出了眼前這位是刑部侍郎的公子,順天府的解元郎,當然要上桿子巴結。于是上完菜之后,眾人很詫異的發現,孫挺那一桌滿滿的上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而連子寧這一桌,則是只有三個菜——一個蘿卜條,一個拌苦菜,一碟老黃豆。

連子寧頓時大怒,拍案而起:“小二,過來!”

那小二皮笑肉不笑道:“您老有何貴干?”

連子寧指著桌子:“怎么回事兒,就這么仨菜?難道這就是你們四海樓最貴最好的菜?”

那小二立馬叫起了撞天屈:“哎喲,您老人家說的這是什么話呀,剛才解元郎說是上最好的菜,可沒說是給你這桌兒啊!”

臨近桌子上頓時響起了幾聲低低的嗤笑,一個聲音道:“哎,真是斯文喪盡,斯文喪盡啊!丟盡了我等讀書人的臉面。”

孫挺抱著胳膊只當是看戲。

“胡說!”連子寧一拍桌子:“你分明就是瞧不起解元郎,生怕解元郎沒錢付賬最后賴賬虧了你的買賣,所以才只肯上一桌!對不對,嗯?你膽敢瞧不起孫解元,我看你這是找打!”

說罷,沖著孫挺一拱手:“小弟說的是不是,啊,孫解元?”

孫挺躺著也中槍,不過他讓連子寧給一番擠兌,也沒話說了,總不能說自己真就是沒錢付賬吧,只好捏著鼻子認了,一揮手:“給這幾位也上一桌兒一樣的。”

連子寧坐下,寧斐低聲道:“連兄,你何苦如此?沒得讓那幫小人得意,咱們就算是出去吃攤子也不在這兒受他的閑氣。”

連子寧低低一笑:“子軒兄稍安勿躁,吃白食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寧邱二人聞言,都是哭笑不得。

素衣女子離得近了一些,聽到這句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小青撲哧一笑,向戴清嵐道:“這家伙真是個無賴。”

沒一會兒,飯菜上齊。

酒桌上的氣氛熱烈起來,那邊眾位秀才眾星拱月一般把孫挺圍在中間,這個吹捧一句,那個吹捧一句,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與之相比,連子寧這邊兒就冷清了許多,不過三人只是喝酒吃飯,偶爾說兩句話,倒也是淡然有趣。

小青看著氣哼哼的,鼓著個臉也不說話。

戴清嵐雖然脾氣軟,性子和,被小青或是于蘇蘇調笑的時候也很愛害羞,但是心理卻是很成熟的,她聞言淡淡道:“世間人阿諛奉承,大多如此,你看那些上咱們府上拜會爹爹的,在他們的下屬面前還不是趾高氣揚?在爹爹面前就低三下四。豈不是也跟現在一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已經熱烈到了極點,那邊孫挺高聲笑道:“諸位,諸位,都安靜一下。”

他雙手下壓,眾人頓時都安靜下來,連連子寧也停下來筷子,看他還要耍什么花招兒。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孫挺拍拍手,指著獨自坐在窗邊的那位姑娘道:“這位姑娘可是有鼎鼎大名的,諸位,你們不妨猜一猜?”

眾位秀才有那兒能猜得出來?那孫挺更是得意,哈哈笑道:“說出來,這位姑娘的名頭,可是比師兄我還要大上許多呢!這位,就是名揚蘇杭的畫扇仙子‘寇白門’寇大家!”

寇白門?畫扇仙子?眾人齊齊的吸了一口冷氣,剛才還以為孫挺說的的那是夸大之言,包括連子寧在內,都頗有些不以為然,但是現在卻是覺得,只怕孫解元那話把自己還說大了。

別說是區區一個順天府的解元郎了,就算是去年正德四十八年的新科狀元,只怕也及不上這位畫扇仙子名氣更大些。

這位畫扇仙子寇白門,十三歲出道,十五歲就在蘇杭聯合舉辦的花魁大賽上一舉奪魁,從此艷名久盛不衰,一直到現在。這位畫扇仙子長的固然是極美的,而且最難得的是色藝雙絕,琴畫雙絕。她的琴曲,在南直隸百金才能聽到一曲,而她的畫,更是被應天府尹,當代一等一的大名士,三元社的領袖應白棋譽為天下女子第一!

此女尤其是工于小畫,扇畫,這也是她的雅號畫扇仙子的由來。

別人聽到這個名字還只是驚詫仰慕欣喜而已,而連子寧一聽,卻是心中霍然,差點兒就跳了起來,寇白門?他差點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會,寇白門不是崇禎年間的秦淮名妓么,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身為考古系的高材生,他知道自己記得絕對不差,寇白門,分明就是崇禎年間秦淮八艷之一,也是在史上留下了偌大聲名的奇女子。

不過轉眼一想也就釋然了,自己都能穿越到這個時空來,出現一個寇白門,又有什么稀奇的?

連子寧微微一笑,便上下打量了寇白門幾眼,和眾人或是仰慕、或是欲望、或是鄙夷、或是熾熱的眼神兒不同,連子寧的眼中,純粹就只有欣賞而已。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15
正德五十年 七十五 千古絕唱廣陵散
(今天第三章送到。

已經掉到第六了。很受傷,一個人躲在墻角畫圈圈……

兄弟們用點擊推薦安慰一下吧……)

那是一種對于傳說中的女子的欣賞,毫無雜念,畢竟在后世那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因此這寇白門就算是長的再美,名聲在大,他也不太在意了。

寇白門靜靜的坐在一邊,神情淡淡的,談不上倨傲,但是卻是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她的眼光微一流轉,便是把眾人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待看到連子寧的時候,不由得微微一愣。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樣的眼神兒看自己。

那邊兒孫挺繼續道:“這位寇大家琴畫雙絕,眾位都是聽過的,嘿,剛好我家有幾個不成器的弟妹,一個個都頑劣的很,父親大人也頭疼,便專門差為兄的去了一趟南直隸,把寇大家請了過來做三年的老師。”

此言一出,眾人分分露出艷羨的表情,里頭更是摻雜著說不出的嫉妒。尼瑪,說的倒是好聽,這位寇大家出道十年,現在已經是芳齡二十有三了,再在你家做上三年的教師,豈不是已經快三十了,對于一個青樓女子來說,二十多已經算是人老珠黃,再者說,三年時間,名氣也消磨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回去也沒什么影響了,還不是得留在你的府上?你小子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三年時間還怕不能把寇大家調教的服服帖帖?

只怕三年以后連孩子都出來了。

連子寧也是一陣詫異,明朝的名妓,其實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明朝的達官貴人視逛青樓為極高雅的事情,紛紛拜倒在一些名妓的石榴裙下,而一個名妓的號召力不下于一個文壇名士——試想一下,她的入幕之賓有侍郎、尚書,有府尹,有都督,甚至有國公,有閣老,那么她想辦一件事兒的話,豈不是要容易千百倍?枕頭風的威力,任何時候都不容忽視。

有的賣相不錯,也有些才華的年輕人,甚至專門去討這些名妓的歡心,只要是得到了她們的賞識,結下了情緣,那么就能省了幾十年的奮斗力量。說句實話,比攀上一個千金小姐還要管用的多。

而一個名妓的身價,更是要用萬兩銀子的級別來衡量,就拿寇白門來說,經她署名畫的的一把小扇就能賣出百兩銀子的高價。

一百兩銀子的花頭,只好能在她畫舫的最底層聽一曲琴曲,而且是一堆人一起聽。一千兩銀子,才能進去的跟她見個面,喝杯茶,說兩句話。只有五千兩銀子,才能做一晚上的入幕之賓,而且你還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人家若是瞧不上你,你就算是拿出一船的銀子來,也不成!

就有人問了,難道就沒有仗著權勢硬上硬來的?

還真沒有,明朝達官貴人視青樓為雅致,講究的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你要是強來,這算什么?朝野之間的名聲立刻就要臭了,而且你還得盼著這位名妓的入幕之賓千萬別有那些瘋狗一樣的御史老爺,要不然你就等著被彈劾致死吧!

像是萬歷年間的秦淮名妓馬湘蘭,在秦淮河邊蓋了幽蘭館,里面花石清幽,曲徑回廊,處處植滿蘭花。出則高車駟馬,入則呼奴喚婢,雖為青樓女子,那氣派就算是一般的公侯貴婦也是頗有不及。此人仗義豁達,自己揮金如土,左手來右手去,對別人也十分大方,曾周濟過不少無錢應試的書生、橫遭變故的商人以及附近的一些老弱貧困的人,因此名聲極高。后來馬湘蘭苦戀江陰才子王稚登,因王稚登熱衷于仕途,便利用自己的關系不斷扶助他,之后王稚登能入京修國史以及之后和王世貞等名士結成南屏社她也是功不可沒。

名妓的能量身價,一至于此。

真真不知道孫言之大人花了多大的的代價才把這位請來,蹉跎這三年的光陰。

雅座里,戴清嵐也微露詫異,作為一個合格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她自然是知道的,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也來了京城。這下子,之后京城再舉行詩會什么的,這位只怕就成為主角了。她心里也略有些可惜,這位寇大家,要便宜那個小人了。

孫挺見了四周人的目光,心中得意到了極點,剛才被連子寧陰損的那小小的不愉快也煙消云散了,他哈哈笑道:“古人每飲酒必有音樂,有酒無樂,豈不是掃興。”

他向寇白門拱拱手,客客氣氣笑道:“在下冒昧,還請寇大家為大家談一曲,如何?”

他說的客氣,但是自身身份擺在這兒,寇白門如今寄人籬下,也只有點頭,輕輕應了一聲:“是!”

聲音低沉,略帶著一些沙啞,似乎其中有著一種掩不去的魅惑。

寧子軒渾身一哆嗦,低聲向連子寧道:“一聽這話,我就覺得渾身輕了十斤。”

連子寧輕輕搖頭,神情有些飄飄恍惚,對于這位姑娘,他心中有一種很異樣的感覺。見了歷史上的傳奇女子,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和欣悅,而同時,又為她的命運有些感慨。在自己那個時空,這位癡情才女感情上受盡挫折,最后嘔血而亡。而現在呢,一入侯門深似海,落在孫挺這等小人手上,只怕,境遇還不如歷史的那個時空。

于是,他的眼神中便不自由的帶上了幾分憐惜。

寇白門將懷中古琴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先是平心靜氣了好一會兒,然后輕輕閉上眼睛,青蔥玉指在古琴上略略一拂,連子寧只覺得耳朵里面似乎炸響了一個音節一般。陡然迸發出來的琴音,竟然是極為的激昂,激昂中還透著說不出的驕傲,說不出的憤然!

僅僅是這幾個音節,連子寧仿佛就看到了那千年之前,黃河之畔,一個高髻奇古的白衣劍客,挽著袖子,正在引吭高歌!那里面,有著說不出的悲壯傲烈之情!

竟然是廣陵散!

千古絕唱,廣陵散!連子寧悚然一驚在,這位名揚大江南北甚至連朝鮮和倭國都流傳著名聲的寇白門寇大家,竟是用這一曲廣陵散,來抒發自己心中的悲郁和那不屈的驕傲么?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18
正德五十年 七十六 用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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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發生了什么事,才會讓她如此?

琴音鏗鏘,忽的一轉,走入正聲,卻是陡然叫變得更加高亢起來,讓人不自覺的熱血沸騰,似乎身處于戰場之上,金戈鐵馬,又似乎是深宮之中,大殿之上,無數大將簇擁之中。那個白衣的劍客,揮劍向前,臉上全是決絕!

聶政之刺韓王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單單是他們,整個二樓的所有客人,雅間里面的戴清嵐和小青,甚至是站在一邊兒伺候的小二,都是屏住了呼吸,一動不敢動,生怕驚擾了這天籟一般橫空而來的琴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陣狂放而熾熱的亂聲主調之后,琴音戛然而止。

“呼!”不知道是誰長長的出了一口大氣,然后便是吐氣聲響成一片。

連子寧發現自己手心里面已經是滲出來一層細密的汗珠,聽著金戈鐵馬一般的琴曲,似乎就像是置身于戰場中一般,竟然有些緊張。

寇白門收了琴,向眾人微微一頷首,便又恢復了那等清冷的樣子。

先是一靜,然后便是一陣極為炙熱的掌聲響了起來,所有人,每一個人,都在由衷的為這位琴曲大家鼓掌。

小青很認真的看著戴清嵐,道:“小姐,這位姐姐彈的真好呢,不過不如你。”

“行了,你就別逗我開心了。”戴清嵐幽幽道:“我沒有經歷過那樣的事情,沒有那樣的心境,彈不出廣陵散這等激昂壯烈的曲子來,不過,”

她嘴唇微微一抿,露出一絲傲然來:“掄起別的曲子,我也未必就怯了這寇大家。”

“那是,小姐琴曲號稱京師第一,又豈是白叫的?”

孫挺鼓掌笑道:“寇大家琴畫雙絕,果然是名不虛傳,一曲終了,繞梁三日而不絕啊!哈哈,能聞寇大家這一曲,減壽三年都值了。”

寇白門微微頷首,聲音依舊是低沉沙啞:“解元郎謬贊了。”

孫挺眼神兒微微一轉,忽然道:“有酒無樂,乃是憾事,有樂無詩,亦是憾事,在座的諸位都是順天府一時的英杰,想來吟詩作賦都是拿手的了?”

眾位秀才被他這一捧,雖然明知道人家說的客氣,但是也是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他們讀了多少年的書了,詩文詞賦也不知道做了多少,雖然不敢說自己寫的有多好,但是也不是拿不出來的,因此便紛紛道孫師兄客氣了,咱們微末的文才,跟您卻是沒法兒比。

孫挺瞟了連子寧一眼,笑道:“既然諸位都如此謙虛,那么為兄的,也就不矯情了,這么著吧,為兄的便拋磚引玉一番。”

說罷,他沉吟片刻,走動了四五步,朗聲吟出一首五絕來。

聽完之后,眾人紛紛加好,掌聲如潮,只怕把手都給拍爛了。

連子寧也是暗自點頭,這首詩四平八穩,平仄相宜,用典考究,雖然不是很是驚才絕艷,但是也算得上是好詩了。這位孫解元,看上去肚子里頭倒是很有一些貨色的,也不是浪得虛名。

寇白門似乎也覺得這詩不錯,看了孫挺一眼。

孫挺之后,在座的眾位秀才便也是紛紛吟詩作賦,聽的連子寧牙都快要被酸倒了。

眾人全都做完一遍,孫挺忽然開口道:“連師弟,為兄的聽說你當初縣試乃是大興縣第一,后來寫的那話本兒,雖然是微末小道,但也是才華橫溢,想來無論是作詩作詞,都是遠遠在我等眾人之上,哈哈,為何箴默不語啊?”

這一句話用心很是險惡,一句話就把連子寧推到了眾人的對立面上。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便有秀才接過話茬子,道:“連兄的大名怎么都是曉得的,不過也要拿出來讓咱們看看不是,要不然要讓人以為你是浪得虛名,那就不好了。”

更有人道:“連兄不做詩,遮莫是瞧不起咱們嗎?”

連子寧嘆了口氣,要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孫挺又道:“連師弟,你的名聲咱們都是久仰的,想來寫出來的詩也是一等一,不若這樣,咱們今日相識于這四海樓,也算是一段緣分,你就把做的詩提在這大廳的墻上,如何?怎么樣,小二,你們店家也沒意見吧?”

那小二是個眉眼極為通透的,雖然不知道這位孫大少爺是個什么意思,但是他的建議自然是要多多擁護的,當下便拍著胸脯道:“沒意見,咱們哪能有什么意見?不瞞各位爺,咱們四海樓也是會試殿試考完之后眾位新科進士歷來的聚會場所之一,那面墻上,也提了不少詩,有連相公的好詩題在墻上,交映生輝,咱們店里高興還來不及呢!”

孫挺聽他這番話說的漂亮,向他點點頭,把那小二樂的差點兒沒飄起來。

眾人順著小二的指點看過去,只見二樓的整整一面墻上,確實是題著一片片的詩詞,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知道有多少。其中有些,外面還有框子給裱了起來,旁邊加上了注釋,這位是某年某月二甲第一傳臚老爺做的詩,如今此人官居何位等等。

連子寧打眼兒一掃,竟然還在里面發現了戴章浦寫的詩,心道當真是好巧,原來那位莊嚴的老大人昔日也有這般年少輕狂的時候。

“小姐,那,那家伙能寫的出來么?”小青有些擔心道。

戴清嵐瞟了孫挺一眼,眼中已經帶上了十分的厭惡,她低聲道:“你可沒看出來,這位解元郎,用心當真是險惡呢!”

小青詫異道:“怎么了?”

“這面墻上,盡是高中者的題詩留名,最不濟的也是個二甲進士,連三甲的同進士都沒有。這些人寫的詩,就算是不那么好,至少也是中人之上,連相公,他,他若是寫出來的詩不好,而且還題在了這面墻上,那么就不僅僅是貽笑大方那么簡單了,只怕要遺臭萬年啊!”

“啊?”小青也是很聰明的,立刻就明白過來。

連子寧若是寫出來一首爛詩,只能說他是實力不濟,但是若是他把這首爛詩題在了一面布滿了進士題詩的墻上,那就要成為自不量力、妄自尊大、狂妄無知等等的代名詞了。而且這四海樓顧客如織,人流量極大,連子寧的這首詩只怕立刻就要流傳開來,淪為笑柄,用不了幾天,四九城的老少爺們兒們就都知道這事兒了。

出了這等事,連子寧聲名狼藉掃地,在也無出頭之日了。

這孫挺用心險惡,一至于此。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21
正德五十年 七十七 人生若只如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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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沒有兄弟猜到,就是這一首了。呵呵,另外多謝兄弟們的安慰和支持,看到書評區里的帖子,真的是很舒服,很貼心。謝謝兄弟們了。

安安分分寫書才是根本,咱一定會努力,爭取為大家寫出一本兒精品了。)

小青跳腳道:“那,那怎么辦?要不要我出去跟他說,讓他別寫了?”

戴清嵐凝重的點點頭:“除了這個法子,也沒別的辦法了,一時丟人,總好過一世丟人的好。”

她心中暗道,哪怕是拼著讓你埋怨我,我也不能讓你被別人唾罵啊!

孫挺的這番心思戴清嵐能猜得出來,連子寧又如何猜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心中暗道:“既然你用心如此險惡,就別怪我也不客氣了,你不是處心積慮的討好寇大家嗎?我就讓你小子一輩子也甭想得手!”

這時候孫挺使了眼色,那小二已經是捧著筆墨過來,皮笑肉不笑道:“連相公,請!”

連子寧看著這小二惹人憎惡的臉,心中忽然一道暴烈的怒氣勃然而發,他回頭掃了一眼孫挺那邊的那些人,眸子里面一股暴戾閃過。

終有一日,我要提十萬兵,殺盡你們滿門!

孫挺見他一愣神,冷笑道:“怎么,連師弟你果真是浪得虛名?”

眾秀才也七嘴八舌的擠兌他。

寧斐眉頭一皺,輕輕拉了他一下,低聲道:“城璧,不可強求。”

連子寧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這時,一個翠綠的身影忽然從雅間閃出來,道:“連相公,這詩不要做了,我家老爺請你有急事過去呢!”

連子寧回頭,訝然道:“小青?你怎么在這里?”

孫挺也認出她來了,畢竟當日燕山詩會上,無論是戴大人家中詩琴絕佳的大小姐還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都給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也奇怪道:“小青,你怎么在這里?”

小青橫了他一眼:“我在這兒吃飯呢,你管得著嗎你?”

她一拉連子寧的袖子:“連相公,我家老爺有急事請你過府,咱們這就走吧?”

每個有權勢的老爹在必要時候都會成為女兒的頂缸器,若是戴章浦知道了,只怕要哭笑不得。

連子寧先是一怔,接著便明白過來,心中一暖,低聲道:“替我多謝你家小姐了。”

那邊孫挺也明白過來,人家這是有佳人來解圍了,他心中不由得又嫉又怒,當初燕山詩會,他對戴清嵐留下了極深的印象,雖說對方長相并不是絕美,但是那等氣度卻是讓他著迷不已。此時一想到佳人心有所屬,而且還是面前這個一個話本兒搶了自己不少風頭,今日又大大的羞辱了自己的窮酸,他心里的火就蹭蹭蹭的竄了上來。

孫挺冷笑道:“還真是沒看出來,原來連師弟你竟是個躲在女子后面的慫貨。”

聽他說得粗俗,寇白門不由得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來,小青更是急得跳腳:“你胡說!”

“怎么,不是嗎?”孫挺只是冷笑,拿眼角斜睨著連子寧,只盼他被激的上當。

他心中一喜,似乎看到自己的計策成功了。

連子寧把小青拉到身后,柔聲道:“放心吧,我沒事兒。”

小青一愣,被他擋在身后,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就感覺自己本來急躁的內心似乎漸漸地舒緩過來,莫名其妙的就安定,似乎他說沒事兒,確實就是沒事兒的。

孫挺見他被激的入甕,心中暗喜,催促道:“連師弟趕緊題詩吧!”

連子寧看也不看他,卻是向寇白門抱拳問道:“敢問寇大家,祖籍可是湖廣襄陽府,均州滄浪水之泮?”

寇白門訝然:“你怎么知道?”

世人都知道她家住金陵鈔庫街,但是卻是絕少有人知道她的祖籍所在,更不知道他的父親,在她十三歲之前一直在滄浪水為人擺渡為生,后來才來的金陵。這些辛秘,哪怕是貼身的丫鬟都不曉得,此時被連子寧突然說出來,自然是詫異莫名。

連子寧微微一笑:“十年前,家父從府軍前衛遠調施州衛,帶著當時尚幼的在下隨性,去過滄浪水之泮。”

“十年前?”寇白門被他引起了興致,問道:“十年前公子應該還是個垂髫少年吧?”

“不錯。”連子寧長長吐出口氣,用一種懷念悠然的語調道:“但是有些事,縱然是隔了十年,我也是不會忘記的。十年前,家父渡過滄浪水,我還記得,擺渡的那船家,有個女兒,比我大上一些,那個小姐姐很可憐啊,她得了重病,我把父親給的散碎零花銀子給了她,讓她去治病抓藥。”

“你?”寇白門豁然變色,伸手指著連子寧,面紗顫動,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顯然已經是激動到了極點。

眾人更是嘩然,連子寧這一番話,以及寇白門的舉動,無不是說明了一點——兩人,竟然在十年前就是舊相識?孫挺已經嫉妒的快要發瘋了,仰慕已久的戴小姐跟他說不清道不明,而自己費盡心力才請來的寇大家,竟然和他是舊相識?而且看起來還不是一般的那種舊相識。

這個窮酸有什么好的?

眾秀才看的瞠目結舌,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兩個人的故事簡直就像是話本兒里面寫的一般,有人心里頓時就冒出來一個詞兒——前緣早定?心里頓時右手一陣羨慕嫉妒恨的火辣辣,只覺得這連子寧怎么像是占盡了天下的好事兒一般?

寇白門許久才平復了呼吸,顫聲道:“公子,你,你當真就是那個?”

連子寧頷首微笑:“說起來,在下和寇大家,多年之前就已經是相識了呢!”

他轉頭看了一圈兒,朗聲道:“此時萬里之外再次相逢,也是有緣,寇大家名為畫扇仙子,那小可,就用畫扇來作詩如何?”

孫挺咬的牙齒咯咯響,心里惡毒的想到,你認識寇大家又有個屁用?只要是一首爛詩寫出來,少爺我一夜之間就能讓四九城都知道,讓你徹底聲名狼藉!

眾目睽睽,連子寧從容自在的一笑,提筆蘸墨,走到墻前,刷刷刷,極為漂亮瀟灑的柳體便是綻放。

看到他的神情,孫挺隱隱有一個感覺,自己似乎,又是自取其辱了。

連子寧一首寫就,寇白門迫不及待的上前,寧斐高聲誦道:“

木蘭辭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

下面還有墨汁淋漓的幾個大字——順天府連子寧題!

(對歷史稍作修改,無傷大雅,請眾位兄弟不必太過較真兒。)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22
正德五十年 七十八 當今天子重文章 足下何須講漢唐
(第二章送到,求支持。)

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孫挺瞪大了眼睛,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連子寧,震驚、怨恨、嫉妒、后悔,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所有的秀才們也是啞口無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座的都是大明朝的優秀知識分子,詞好不好,他們自然是心知肚明。

這詞當然好,納蘭容若乃是號稱兩宋之后第一詞人,而他的這首木蘭辭,更是其巔峰代表之作。風靡幾百年而未衰,從后世的天朝隨便揪出一個人來,不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見的人還真是少見,就更別說是在清朝,這首詞,幾乎是舉國推崇。

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見,不知道讓多少人潸然淚下。

邱少琴應該是這些人里面文字功底僅次于孫挺的一個,他搖頭晃腦的把這詩吟了一遍,感嘆一句:“好,真是好!”

“文字淺白,通俗易懂,但卻是意境悠長深遠,嘖嘖嘖,城璧這一首木蘭辭,只怕和柳三變、東坡居士比起來,也是絲毫不遜色了!”他哈哈一笑:“自兩宋之后,文章雖然鼎盛,但是詩不比唐,詞不如宋,我看城璧這一首木蘭辭,堪稱國朝第一詞啊!城璧單憑這一首詞,就足以流傳后世!哈哈哈,今日我等有幸見證了這首木蘭辭的問世,當真是幸甚,當浮一大白!當浮一大白!”

若是換一個場合,有人說出這一番話來,定然是被眾人嗤之以鼻,但是現在,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否認,這詞,真好!比肩宋之大家,似乎也是綽綽有余!

那些好詩好詞,都讓前人們給寫盡了,終明一朝,就沒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好詩好詞,雖說當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須講漢唐,但是誰也知道,這不過是遮羞之語而已。

畢竟作詩作詞,那才是文人才子的硬實力嘛!

秀才們看著連子寧,只覺得剛才自己那些人的行為,簡直就是像跳梁小丑一般,人家腹中錦繡萬千,只是不愿意顯露出來罷了,行了,這下自取其辱了吧?

他們心中甚至連隊連子寧的嫉妒都消失了,當他比你強一點兒的時候,你會嫉妒他,但是當他比你強太多,強到了需要你仰望的時候,你連嫉妒都沒有了,因為你知道,你這輩子,也不可能擁有他那樣的榮耀和輝煌!

寇白門嘴里念叨著,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連子寧,亮晶晶的,里面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蕩漾。

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身體里面的骨頭筋全都被抽走了,身體軟軟的,暖暖的,似乎沒有一點兒力氣,只想著,能夠靠在某個人的懷里。

如此幽艷哀斷,灑灑然別有懷抱。

而且,這木蘭辭,是送給我的,是他給我的。

人生若只如初見,十年,難道,他整整念了我十年么?

十年前,我拿了他的錢,治好了病讓,然后便去了金陵,今日卻又在此想法,這莫非是,天定的緣分么?

十年前,若不是他,只怕我早已病死,而十年之后,在這里,在這滄浪水之外千里,他送給我這首木蘭辭?

小青站在連子寧身后,一雙眼睛癡癡的看著他,耳朵里面,似乎那首木蘭辭,依舊是在回蕩不絕。她只是一個小丫鬟,雖然讀過書,但是讀得不多,也說不出那些話來,但是就只是感覺,這詞真好。

“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

戴清嵐細細的咀嚼著,透過雅間的縫隙看向外面,在她的角度,正把寇白門的眼神兒看的真切。她心里驀地有些發酸,這木蘭辭,卻為何不是送與我的?

一場鬧劇總算是走到了盡頭,孫挺的睚眥必報和算計,反而是成就了連子寧的名聲,他臉色鐵青的拂袖而去,寇白門自然也跟著一起。臨走前她深深的回望連子寧,那眼波,似是分外的柔軟,再也不復初見時候的清冷。

今天出了這檔子事兒,自然只能是不歡而散,那些秀才們也灰溜溜的走了,轉眼間,二樓就只剩下了幾個人。

連子寧向小青拱拱手:“小青姑娘,替我多謝你家小姐了,這些日子,得你家小姐幫助良多,連子寧絕非是忘恩負義之人,他日定有回報!”

小青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轉身進了雅間,一句話也沒說。

連子寧辭別了寧子軒和邱清泉,直接就去了集雅軒,于蘇蘇見他一身酒氣,不由得嗔道:“以后喝了酒不準再上我這兒來。”

連子寧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人是極好的,趕緊討饒:“今日和幾位同年聚了聚,其實也沒喝多少。”

城瑜也在,見了連子寧吃癟,在一邊掩著嘴直笑。

在于蘇蘇的院子里見到了那個雕工師傅,那雕工師傅大約五十來歲,滿臉皺紋,膚色黝黑,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家,見了連子寧臉上也帶著拘束,聽于蘇蘇說連子寧是總旗的身份,趕緊跪下來要磕頭,連子寧忙把他扶了,他才這么點兒年紀,可受不起這老人家一跪。

那雕工師傅說道:“想要投契的,是俺老舅他們那個莊子,就在廣渠門外十里,和計算起來大約有七百畝,都是上好的水澆地,靠著河,一年能出一千石糧,還有些土物出產報效,老舅他們合擊了,總計要賣大人兩千兩銀子,小人就拜托于東家做個中人,也不要什么抽頭了。大人若是覺得還中意,啥時候都能去莊上看看,然后商量好了寫文契,到順天府備個檔,這事就算成了。”

關乎買莊子置田產的事兒,城瑜湊過來聽的格外熱心,向來大明的富戶貴人有了銀子,必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買田置業。在當時,就算你有萬貫家財,沒有田地也就象上無根浮萍,心里就是不得自在,若是有了幾分田,旱澇保收,鐵桿的莊稼田地,一生一世總是不會再受窮了。

所以當時的人,以買田為第一要務,而且只要能置下田產的,就覺得是上對的起祖宗,下對的起子孫,一世人就算有了事業,不是白白空過了。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1 11:38
正德五十年 七十九 話本兒的暴利
(今天第三章送到,繼續求兄弟們的支持。

之后的幾章,又會是一個小高潮的到來,請兄弟們拭目以待吧!我會盡量的,把情節寫的曲折,寫的吸引人,讓兄弟們看的過癮。

在城瑜心里,哥哥現在固然是有本事了,但是五千兩銀子乃是橫財,不能再來的,也不能寫一輩子話本兒,有了這莊子田產,也就有了一個來錢的路數,日子慢慢的就寬敞起來。

“有了這些地,再置辦上糧油鋪子,產銷些自家地里產的東西,錢生錢,慢慢也就多了,然后本錢大了,就再做些來錢快的買賣,開綢緞莊子、布莊,車馬店,如此算下來,幾年間就能打下一份兒基業,到時候就算是哥哥仕途不順,咱們家也不愁吃穿了,怎也能做個富家翁。”

城瑜想著,一雙好看的眉毛便漸漸彎成了一輪月牙兒。

連子寧沉吟道:“這東西,不究竟看一看,終究是不放心,還是要實地去看看才行。”

“大人說的是。”那雕工師傅趕緊點頭。

連子寧道:“老人家,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說你們那莊子在廣渠門外,我聽說廣渠門外弄暖洞子的不少,你們莊子里面可有人弄嗎?”

連子寧一問,雕工師傅想了想,達到:“回大人的話,俺們那兒沒人弄這營生。”

“哦?”連子寧問道:“是沒人會,還是怎么?”

那雕工師傅沒想到他懂行,便道:“大人您問的明白,暖洞子這事兒,不大好弄,非是幾十年有經驗的老菜農不成,右安門外大興縣下的南苑一帶倒是有些菜農是精通這個的,咱們那兒沒人會弄。”

原來如此,看來在這個時代還是個技術活兒,連子寧點點頭。

那雕工師傅忐忑問道:“那,大人還要買地么?”

“買,怎么不買?”連子寧笑道:“我卡老人家樣子就是和憨厚實在的,想必不會出言相欺,你先去和你老舅他們說一聲兒,等過些時日,我就去下面看看。”

那雕工師傅喜道:“多謝大人了。”

等那雕工師傅出去,于蘇蘇向連子寧問道:“我聽說你去正陽門外一個偏遠鎮子上做了總旗?怎么樣,還成吧?”

連子寧拼了口茶:“也就那樣,一幫兵,一群窮怕了的農民,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戶,嘖,日子自然不那么好過。”

于蘇蘇和戴清嵐那般親近,自然知道他為何去了那鎮子上做總旗,不過當著城瑜的面自然也不會問出來,心道莫非是連兄惹惱了那位戴大人,結果被流放去了這么一個苦差事?

聽到連子寧的話,她眼睛一亮,故作大方的拍了拍連子寧的肩膀:“若是在那兒混不下去了就來投奔本姑娘吧,你那話本兒真是頂好頂好的,上架了不過五天,就足足賣出了五千本兒!現在店里雕工師傅、印刷師傅日夜趕工,也是根本就供應不上,剛印出來的,立刻就被搶購一空,剛才你進來的時候看見門口擠得那一堆人了吧,都是等著你那嬰寧的。”

“有這么火?”連子寧雖然自信嬰寧的銷路不會差,但是也沒想到會火爆到這種程度。

連子寧問道:“你一本話本兒賣幾錢?”

于蘇蘇比劃了一下,得意道:“一本二百文好錢,換成銀子的話,就是兩錢七分銀子。”

連子寧嘴唇動了一下,想問她利潤幾何來著但是想到這是人家的商業機密,便沒有開口。

“行了!真虛偽。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于蘇蘇橫了他一眼:“知道你是磊落君子,告訴你也無妨,一本兒話本兒,去了人工費,油墨費、材料費等等,大約每本兒能勻上一百八十文錢的利。”

“一本一百八十文好錢的利,過去五天賣了五千本兒。算一兩銀子兌七百好錢的話,”城瑜掰著手指頭算著,忽然驚呼一聲,用極崇拜的眼光看著于蘇蘇:“蘇蘇姐姐,過去的五天,你凈賺了一千二百多兩啊!”

“嘻嘻,沒錯兒!城瑜的心算真好,姐姐都得拿著算盤才能算出來。”于蘇蘇笑瞇瞇的摸了摸城瑜的腦袋,滿臉都是財迷的樣子。

“一千兩銀子,五天,就算是毒品估計都沒這么大的暴利吧?大明朝藏富于民,民間富庶遠邁漢唐,就算是比起宋朝來,也不過是只差一線而已。這民間的錢,真是好賺吶!”連子寧嘆了口氣:“看來我要你五十兩還很是少了。”

“那能怪誰?”于蘇蘇得意的笑笑:“話說回來,要不是我做的封頁精美,之前又做了大量的什么來著,對,就是你說的那宣傳,銷量也不會這么好。”

她看著連子寧,真誠說道:“所以所,若是連兄你在軍中呆不下去了,盡可以回來寫話本兒,現在你已經聲名在外,有了這嬰寧在前,之后的那些,就算是稍微差一些,本本大賣定然也是沒問題的。到時候我也不直接給你錢了,算你兩成,不,一成七的份子,如何?”

她說的雖然市儈,但是也實在,而且語出真誠。

連子寧看著她那斤斤計較如割肉一般心疼偏偏又要故作大方的表情,心下也有些感動,笑著應承道:“好啊,以后混不下去了就來投奔你。”

又聊了幾句,城瑜忽然一臉期待的看著連子寧,說道:“哥,我想跟蘇蘇姐姐學做生意,成不成啊?”

于蘇蘇也道:“我也有這個意思,城瑜挺有天分的,尤其是工于計算,你看怎么樣?”

這個時代,讓女子拋頭露面出去經商,大戶人家不屑為之,小戶人家沒有本錢,總而言之就是很少就是了,像于蘇蘇這等成功女強人,只怕百中無一,所以兩個人都心有忐忑,生怕連子寧不同意。

卻沒想到連子寧根本不會有這種想法,他一鼓掌,道:“好啊,我正愁城瑜天天在家里閑著沒事兒干憋出毛病來呢,有你照顧,也是安心,如此一來,正是一舉兩得。”

城瑜喜得跳了起來:“哥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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