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604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45
正德五十年 六十 美人恩重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連子寧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他起身,看看天色,現在大約是六點左右的樣子,他穿戴整齊去開了門,只見外面站著一個年輕人,一身青衣短打扮,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廝。他左手牽著一匹馬,右手拿著一個大大的包裹。

那年輕人臉上堆著笑,見了連子寧就是一拱手:“可是連子寧連相公當面?”

“正是,不知?”連子寧趕緊還禮。

“不敢,不敢,連相公可是折殺了小人了。”那小廝趕緊側身到一邊,道:“小人戴安,是戴大人府中伺候的,奉大管事的話,前來給連相公把東西送過來。”

他把手里那大包袱遞給連子寧道:“這里面是連相公您的告身、腰牌,冬夏官服,甲胄,腰刀,一應俱全,大管事說,老爺交代,您就不必去兵部報備,直接上任就成了。”

那包袱入手便是一沉,連子寧心道里面這些東西倒是還挺重。

他笑道:“戴小哥兒,進去喝口茶?”

戴安見他客氣有禮,心里也有好感,心道怪不得老爺器重他,這連相公雖說是秀才,現在又有了官身,可是絲毫不倨傲,當真是有氣度的。他擺擺手,道:“多謝連相公了,哦不,現在是連大人,小人還有事做,就不叨擾了。”

他把那匹馬牽了過來,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道:“這匹馬,嘿嘿,是小青姑娘托小的交給連大人的。”

啊?連子寧本來還以為這是他的坐騎來著,卻沒想到,竟然是送給自己的。

這是一匹棗紅色的大馬,身高五尺有余,鬃毛飄飛油亮,肌肉結實有力,四腿修長矯健,一看就知是難得的駿馬。

這樣的一匹馬,放在市面上,怕不得二三十兩銀子!能賣四五個暖床的小丫頭兒了。

戴安告辭了,連子寧牽著馬,抱著包袱走進院子,心里隱隱然感覺自己吃軟飯的命運是擺脫不了了,以前是吃妹妹的軟飯,現在是吃戴家大小姐的軟飯,而且看這個樣子,還有長期吃下去的趨勢。又是幫著解圍,又是送馬,更別說要是沒有她的引薦自己壓根兒都見不著戴章浦,他便是嘆了口氣,這個人情,怎么還啊?

城瑜也起來了,連子寧向她說了這些都是戴大人著人送來的,眼見那個什么戴大人對自己哥哥如此器重,她心里在自然也是高興,對于連子寧的話倒是也信了幾分。

吃完飯,連子寧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上任了,看著那張輕飄飄的文書告身,他不由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這張紙,對于自己來說,可是重逾萬鈞。

城瑜進來,默然幫他換好衣服,里面穿上爛銀甲、外面套上繡著明黃色金龍的大紅麒麟服,大紅的披風,對著銅鏡一照,一個英姿勃發的青年軍官躍然其間。劍眉星目,身材筆挺,英武之氣勃然而出,端的是一表人才,連子寧滿意的看看,城瑜在旁邊已然看的有些癡了。

取出來腰牌、告身文書,包裹里面抖露出一張紙來,上面是纖秀的文字:“正陽門外旗手衛駐地有三十七處,君之所在官道劉鎮百戶所,出門往南七里,向東南五里。良非善地,前任總旗死因不明,此行兇險莫測,珍重!”

連子寧趕緊把把這張紙片收起來,見小妹沒注意到這才松了口氣,不消說,這自然也是那位戴小姐放進去的。連子寧心里說了一個謝字,若是自己尋找的話,正陽門外那么多的旗手衛駐所,只怕自己根本找不著是哪一個了。

收拾妥當。

“好了,妹子,哥要去了。”連子寧見城瑜眼圈兒又有些紅了,便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傻丫頭,駐地就在正陽門兒外,雖說有些遠的,但是現在去了,大約辰時末也就能到了,晚上宵禁之前也趕得回來。又不是不會來了。”

城瑜淚眼汪汪的看著他:“那你可一定得回來啊,晚上我一個人呆著害怕。”

“當然。你若是平日里沒什么事兒干,可以常去于蘇蘇那兒呆著,你不是喜歡看話本兒嗎,她那兒話本兒盡多。”

“嗯。”城瑜乖巧的點頭。

連子寧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出門上馬,沒多一會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便是響起,接著遠去。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48
正德五十年 六十一章 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
(第四章送到。第二卷正是開幕,連子寧踏上新的征程。

還請兄弟們支持,拜謝!)

旗手衛,大明朝上二十六衛之一,洪武十八年由旗手千戶所改置。下轄五所,掌大駕金鼓、旗纛,僉民間壯丁為力士隨皇帝出入并守衛四門。初設南京,后隨永樂帝遷至北京。

正德二十九年,朵顏三衛獨立,強占大寧,舉國震怒,皇上發京營之兵三十萬遠征大寧,慘敗而歸,存者十中無一,戰死將校無數,滿朝勛貴子弟為之一空。舉國嘩然,文武震恐,皇上暴怒,也正是在這一役之后,讓全國上下見識到了這個老大帝國那孱弱的軍事實力。

于是有了正德三十年的大改革。正德三十年全國軍制大改,理清天下衛所土地,各地的衛所雖然都還保留,但是軍戶制度被廢除,衛所下屬土地被分給軍戶,使其成為了一般百姓,有此一舉,天下戶籍增加二百七十九萬戶,一千八百五十萬人,僅僅是那一年多繳納上來的糧食,就足足有一千萬石——相當于之前全國征納糧食收入的三分之一強,于是舉國稱善。

改軍戶制度為募兵制,從各地招收百姓入伍,這是地方。

而在中央,已經只剩下了老弱病殘的京營被斥退,那些從山東河南遼東等都司調集而來的班軍都被勒令回到原籍,發給土地,落戶為民。向全國招募勇士三十萬,重組京軍,為了充實軍中的軍官力量,連續十年,年年開恩科錄取武進士三百人。此外,隸屬于京師衛戍力量之一的上二十六衛也經過了一番改革。

明代的軍制,繼承發展了唐、宋、元三朝的兵制特點,建立了衛所制。明代的軍籍是世襲的,衛所兵有定籍,兵農合一,屯守兼備,不但保證了兵源,也滿足了軍隊的供給。明代的衛所極其龐大復雜,分為直屬皇帝的親軍京衛和五軍都督府下轄的衛所。其中又有屯墾衛,駐守衛、戍軍衛和護衛。全國的衛軍人數多達二百余萬,在明中后期都超過了二百六十萬。

天下衛所皆是五軍都督府統管,兵部調派,而唯獨這上二十六衛,是皇上直屬的,屬于天子親軍,跟皇上關系最近的那種,五軍都督府管不著。

全國大改之中,作為天子的身邊兒人,他們得到的好處自然是最多的——除了肩負特殊責任的錦衣衛、旗手衛、府軍前衛之外,其它的上二十三衛,每個衛本來按照正常規矩是五個千戶所,現在全都擴充到了十個千戶所,也就是一萬一千五百人。

上二十六衛中,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錦衣衛,這個不必多說。第三的則是府軍前衛,府軍前衛是一支獨特的侍衛禁軍。早在朱元璋創建衛隊之初,便特設帶刀舍人。建元洪武時,府軍前衛等衛隊負有特殊使命,設習技幼軍。府軍前衛掌統領幼軍的選拔、訓練、修習諸事宜;正式成為前衛衛士的稱為帶刀官,輪番帶衛侍衛。明成祖朱棣在位時,推重府軍前衛。永樂十三年,成祖朱棣下道特別圣旨,為皇太子簡選幼軍,專置府軍前衛,設置官屬。說白了,這就是屬于皇太子的武裝力量——幼軍。府軍前衛的地位有多高,能量有多強,從其組成就能看出來,整整有二十五個千戶所,滿額兩萬九千人!

至于排名第二的旗手衛,則是有些尷尬。

按理說旗手衛的地位應該是很高的,這一點從衣服上就能看出來,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第一位,賜穿飛魚服。而旗手衛,賜穿的則是麒麟服,這兩種衣服,除了這兩個衛的人之外,其它的文武百官,就算是地位再高也沒有,除非皇上開恩賞賜。

真實情況其實不然、

旗手衛的構成,分為三個部分:校尉、力士、一般兵丁。旗手衛有兩大職責:主要職責是執掌御駕所用的金鼓、旗幟;其次的職責是侍衛親軍所共同的--護駕左右,宿衛宮禁,負責皇室的安全。

旗手衛的校尉、力士,都是從民間中選拔壯健的民丁充任。校尉的職責是專門執擎鹵簿儀仗,還負責御駕前宣召文武官員和奉旨承辦特殊事宜。在編制上,旗手衛校尉不屬于旗手衛,而是屬于親軍第一衛的錦衣衛。這樣設置,大概因為是旗手衛單設一衛是出于對金鼓、旗纛的尊崇,而掌擎鹵簿儀仗的校尉不隸旗手衛,直屬錦衣衛則是出于對特殊身份的校尉的直接控制,鹵簿儀仗實在太重要,不能有任何差錯。旗手衛力士專門負責金鼓、旗幟、隨御駕出入宮禁,還有一個職責便是守衛宮禁四門。很顯然,力士身份不如校尉,金鼓、旗幟不能和鹵簿儀仗分庭抗禮,所以,力士隸屬于旗手衛。

高一級的校尉都成了人家的人,低一級的次品才是自己的,由此可見旗手衛被削弱到了什么程度?

旗手衛正經編制也有七八千人,但是其中兩千來人的校尉,名義上是旗手衛的,實際上卻是錦衣衛的人。剩下的,只有力士和一般的兵丁,而宮里面的力士又只有那么多,于是,剩下的三四千的兵丁怎么辦?這就很尷尬了,若是地方的衛所,說不定就裁撤了,但是天子親軍可丟不起那個人。不知道是朝中哪位大人想了一個主意——京畿重地,不可輕忽,我大明朝又是天子守國門,因此京師是絕對不能出岔子的,干脆,就把旗手衛的這些大爺都給弄到京師外圍的鎮子上去了。雖然人少點兒,但好歹也是一支武裝力量不是?

于是,光榮的旗手衛,天子親軍第二衛,搖身一變成了鄉鎮聯防隊員。

這樣一來,無形中又是削弱了旗手衛的權力——這些劃出去守在村鎮上的旗手衛士兵,成了兵部直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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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有北漂兒,其實明朝也有。

永樂皇帝五征漠北,把蒙古韃子打的哭爹喊娘,狼奔豕突,其文治武功,那是沒得說的,更是遷都北平,定下天子守國門的國策。在連子寧的那個時空,直到最后,大廈傾覆,天崩地裂,大順軍兵臨城下,三十萬京營不戰而逃,那個末世皇帝,也沒有聽從臣下的建議南逃,于是,那句國策,有了它的下一句——君王死社稷!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0
正德五十年 六十二 官道劉鎮
(今天第一章,兄弟們,求繼續支持,今天五章更新。

兄弟們啊,新書榜上掉了一名,這可不行啊,咱們得追上來不是?

還有,昨天那一章算是一個明朝軍方的介紹,隨著情節的慢慢深入,整個國朝的體制也總要慢慢的說出來。呵呵,也就是那一章是介紹體制的,下面就是情節發展了,請兄弟們放心。)

有明一代二百七十六年,不割地,不賠款,不稱臣,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不過還是不得不說一句,單單就安全程度和富庶程度來說,北京遠遠比不上縮在大后方的長安或是洛陽或是開封。

雖然北京周圍是廣袤的華北大平原,沃野千里,但是畢竟比不得南方魚米之鄉,糧食產量遠遜于蘇松常等地區。而北京城的大量的達官貴人,享受群體的吃喝玩兒樂卻又注定了大量的需求,以至于每年都有超過六百萬石的糧食和不計其數的物資要通過京杭大運河北運,因此而生成了一個專有的名詞——漕運。

北地時常有水患災害,每到災年,農民食不果腹,只好逃生,其中很有一部分想來京城看看能不能討一口飯吃。另外,北京城中勛戚高官富商無數,這些人有了錢,自然就會像是所有的古代中國人一樣干一件事兒——買地!其中甚至包括皇上,北京城周圍,有八十萬畝土地是屬于皇上的皇莊,白熱化的土地兼并導致大量的農民流離失所,于是他們在不情愿的情況下,已經被北漂了。

這就是大明朝的北漂一族。

就像是后世的北漂中雖然也很是出了幾個靠著賣比上去的明星,但是大部分人還是僅能果腹一樣,大明朝的北漂處境也不怎么樣。雖然有一部分在城里靠著幫工,自賣為奴,一些小手藝活,小買賣能安定下來,但是絕大多數人是活不下去的,他們甚至連城中都呆不下去——某些白癡電視劇中大街上常有乞丐出現的情況在大明朝是不多見的,至少在北京城中絕對看不到,作為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京城對于大街上的形象問題的治理強度比后世的城管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明朝設有專門的養濟院,這是專門負責收容流浪漢和乞丐的場所,每月發給一定的糧食,乞丐們出現的第一時間就會被送到里面去,當然京師糧食吃緊也沒多余的糧食給他們,在里面管一頓飯之后就給驅逐出京。

這些人只能在京城外操持一些賤業謀生,做小刀手,掏大糞的,甚至做些半掩門的暗娼,久而久之,就在京師之外形成了一些聚居地。

官道劉鎮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連子寧騎在馬上,看著眼前這個破敗的小鎮,不由得皺了皺眉毛。雖然來之前他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定然是不輕松,但是卻沒想到,戴章浦竟然把自己派到這樣的一個地方來做總旗。

與其說是一個鎮子,倒不如說是貧民窟更恰當一些。

面前是一條四五米寬的黃土路,污水橫流,路邊上到處仍的都是垃圾,一股股的臭味兒散發出來。黃土路的兩邊,大大小小的都是房子——如果用土坯、木板,外加一些石頭搭建起來的不過兩米來高的小屋也能稱之為房子的話。這些矮房子之中偶爾有幾個比較拔高的,那是這里的糧油鋪子,布莊,客棧等店鋪,就算是再窮的地方,只要是還有人想活下去,就得有這些東西。

這里人倒是不少,路上有不少孩子在追逐玩耍,扛著鋤頭的農夫,當然最多的,還是趕著馬車的商旅——剛才連子寧在路上就已經打探過了,得益于這一身招搖的麒麟服的增益的威懾,他得到了許多信息。

這兒是一條交通要道,往東去天津衛,滄州,靜海,都要走這條線兒,每日人來人往的極多。讓連子寧奇怪的是,深處交通要道,竟然還是富不起來,這官道劉鎮,還真是有些怪。

路上的行人自然也都見到了他,看到他那身上麒麟服,斜跨的腰刀,胯下的駿馬,臉上紛紛露出畏懼而麻木的神色,自然的讓開了一條路。

連子寧在馬上向著一個中年人伸手一指:“你,對,就是你,過來!”

他神色有些無奈,自從第一次他下馬很和氣的向路邊一個老者問路結果把對方嚇得面無人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之后,他就學會了這種看上去不怎么禮貌的問路方法。

“軍爺,您,您是叫小的?”那中年人指了指自己,這時候他旁邊的人齊刷刷的后退,頓時這中年人旁邊就是一片空地了。

“就是你。”連子寧摘下自己的尖頂平檐兒大盔(也就是俗稱的避雷針頭盔)。這頭盔是用生鐵加碳鑄造而成的,外面還鍍了一層厚厚的銅,尖頂上插著紅纓,很漂亮,也很堅固,但是著實也是重的很,這一路下來把他熱得滿頭大汗。身上那一身爛銀甲是上好的貨色,是用厚重的鋼板沖壓而成的,極為的堅固,但是也很夠分量,全身上下足有四十多斤重,外面又套了一套麒麟服,一身大披風,看著固然光鮮,但是內里就是一個悶罐頭。他拿著頭盔扇了扇風:“本官是新上任的官道劉鎮百戶所分守總旗,這兒的百戶所在哪兒?”

一聽他是這兒的百戶所的總旗,那漢子臉上的畏懼頓時又是加重了幾分,心里暗罵一聲又來了一個雁過拔毛的家伙,他哈著腰陪著笑道:“回大人的話,您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就是了,是個大院子,青磚墻,您老人家眼清目明,一眼就能認出來。”

連子寧點點頭,雙腿一夾,一打馬就竄了出來。這具身體早年也是練過騎馬的,馬術還算是精強,這一路上差不多尋找到了往日的肌肉記憶,不過兩腿內側也磨得有點兒疼。

連子寧一走,人群中就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議論聲。

“嘿,上一個剛死,這就又來了一個送死的,看看這位能挺多長時間吧?”

“我看不一定,這位看上去像是個有本事的,說不定能跟那王大戶斗一斗呢,還指不定誰勝誰敗?”

“有個屁的本事,我瞅著就是個銀樣蠟槍頭,王大戶手底下那一群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能跟他們比?”

“就是,我瞅著也像,這位軍爺這么年輕,說不定是個有來頭兒的公子哥兒,能有多大本事?”

“誰來了還不都是得撈錢?哎,這幫當官兒的,真他媽跟蝗蟲一樣,瘋了命的撈錢,得罪不起王大戶還收拾不了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嗎?剛喂飽了一個,又來一個!這晦氣!”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2
正德五十年 六十三 打!
(今天第二章送到,請兄弟們繼續支持,還是那句話,上升一名,加更一章。)

連子寧自然不知道后面的議論聲,按照那漢子的提醒很快就找到了百戶所的駐地。

這兒附近可能就算是鎮子的中心區域了,房子也都高大起來,一個個的小院落,更有幾個還算不錯的店面。

一條小巷子的盡頭就是一閃木頭的烏黑大門,門頭上面結滿了蛛網,院墻的墻磚也都已經破敗了,上面還生扎雜草,大門上一個小小的牌匾,上面歪七扭八的寫著幾個字“旗手衛駐官道劉鎮百戶所”,上面蒙了一層土,大門的旁邊一片污穢,墻根兒上還有斑斑痕跡,一股腥臊味兒迎風傳來。

盡管已經是如此不堪,但是跟周圍那些貧民窟比起來,連子寧也算是知足了。

只是,這兒沒一個活人嗎?

連子寧下馬上前輕輕敲了幾下,沒人理,他加大了力度,砰砰砰拍了幾下,還是沒人理。

連子寧仔細一聽,里面卻是傳來一陣,還有女人呻吟的聲音,皮肉撞擊的聲音,以及男人的淫笑和粗重的喘息。連子寧眼皮子一跳,暗罵一聲,這他媽的是什么鬼地方?

他退后幾步,猛地一個急速,高高躍起,一腳便是狠狠的踹在了門上。

連子寧練了多少年的功夫,在學大槍之前,足足練了三年的基本功——蹲馬步,每天早晨四點起來到八點,見天兒雷打不動的四個小時!

腿上力道有多大可想而知,這一腳蓄勢而出,上面的力道怕不有三五百斤,這院子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大門也腐朽,只聽得一聲巨響,兩扇門板直直的飛了出去。

里面頓時響起一聲慘叫,然后就是女人的尖叫聲響成一片,接著就聽到一聲粗豪的叫聲:“他奶奶得,那個狗日的來這兒撒野,敢惹咱們旗手衛的人,遮莫是活得不耐煩了么?兄弟們,給老子抄家伙上啊!”

各種亂糟糟的聲音傳了出來,頓時是一片喧鬧,狼奔豕突,四處亂竄。

“哎呦,你媽比,趁亂摸小桃紅的屁股,這可是老子的女人。”

“哎呦,我的褲子呢,誰他媽的給順走了!”

“王麻子,把錢給我放下,咱們說要比誰堅持時間長,這不還沒出勝負么?”

連子寧冷笑一聲,也不理會,抱著胳膊冷冷的站著。

終于一伙兒人從里面亂糟糟的沖出來了,有的光著腳,有的只穿著短衫,露著兩條大毛腿,有的頭盔都歪戴在一邊,有的手里還捧著酒碗,順著人縫兒往里頭看去,連子寧還能看見幾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在里面。

他牙齒磨得嘎嘎作響,好么,這就是老子的屬下?

這群人舉著花式各樣就沖了出來,沖在最前面的那幾個,見到一個身穿麒麟服,爛銀甲,一身旗手衛上官打扮的英武年輕人正站在這兒,頓時都是一愣,不曉得這位是什么來頭。

連子寧冷冷喝道:“你們可是旗手衛辰字百戶所的?”

站在前面那幾個一愣,為他的氣勢所攝,不由的便點了點頭。連子寧斷喝道:“本官新任辰字百戶所總旗,你們這幫狗頭,還不來參見上官?”

辰字百戶所名為百戶所,但是因為地處偏僻,沒什么油水兒,所以編制也少,不足百人,百戶之位只是個虛職,是不設的,只是總旗統管。

話音未落,便聽到之前那個粗豪的聲音怒吼道:“他奶奶的,管他什么狗東西,擾了爺爺們興致,弟兄們,打了再說!”

人群中一個大漢越眾而出,這大漢極是雄壯,足有接近兩米高,往那兒一站跟一座黑塔也似,一身麒麟服緊緊的繃在身上,上面滿是油膩污漬,一張臉膛紅紅的,滿臉鋼針一般的大胡子賽似張飛,一張嘴全都是酒氣,顯然醉的不輕。

這漢子手里拿著一根足有碗口粗細的棗木棍,渾濁的眼睛瞪了連子寧一眼,一聲怪叫,便是摟頭蓋臉的砸了下來。

那些跟在后面有了榜樣,頓時也是怪叫著沖了上來,揮舞著手中的刀鞘、鐵鏈、棍子就沒頭沒腦的亂打一氣。

“來得好!”連子寧目露兇光,身子一抻,頓時渾身骨骼一陣炒豆子一般的爆響,就算是這些狗頭不來找他的事兒,他也要想辦法找個由頭把他們收拾一番的,如此風氣,豈能不好好教訓一番?

連子寧一個加速,躲開了那大漢的棗木棍,便閃到了他的身后,當面一人先是一愣,然后手里的鐵尺便是狠狠的砸了下來,連子寧一伸手,已然擒住了他的手腕,使勁兒一抖,只聽得一聲咔嚓的脆響,頓時就給拉的脫臼,那人頓時殺豬一般的慘叫起來,又挨了連子寧一腳之后,捧著手腕兒在地上直打滾兒。

又有一根木棍當胸戳到,連子寧不閃不避,胳膊一展,便是把那木棍給夾住,順勢往前一步,拳頭便是砸在了那人的臉上,頓時那人的臉就像是被砸破了的番茄,滿臉的鮮血濺了出來。連子寧手也不聽,左肘子往后一撞,便是把一個試圖偷襲的狗頭給打的一身悶哼,胸口鮮血滲了出來,紅了一大片。

連子寧冷笑著,真如同狼入羊群一般,瞬間就被他打到了五六人。

這時候那大漢也回過神兒來了,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氣的,臉上發黑,棗木棍又是一個橫掃,他這一招如同猛虎下山,極是威猛,若是打實了,只怕連一塊石頭都能敲碎。若是放在兩軍對壘,定然是一員了不得的虎將,但是跟連子寧單練的話那就有點兒不夠看了。

連子寧一矮身,就躲過了這一棍,順勢便把腰刀從鞘中拔了出來,下一刻,明晃晃的利刃已經架在了這大漢的脖子上。

冰冷的利刃在眼光下閃爍著光芒,鋒銳的刀口刺激的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利刃加身,這大漢就如同被當頭潑下一盆冷水一般,立刻清醒過來。他看著脖子上的刀,眼中滿是畏懼的神色,咽了口唾沫,卻是動都不敢動一下。眼見連子寧要動真格的了,這些兵丁立刻都慫了,再也不敢動彈。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4
正德五十年 六十四 權力的滋味兒
(今天第三章送到,還有兩章,請兄弟們繼續支持。)

連子寧厲喝道:“本官連子寧,乃是兵部行文任命的旗手衛辰字百戶所專管總旗,你們這幫狗頭,本官上任第一天就要謀害本官,怎么,要造反嗎?可知道軍中謀害上官是什么罪名?”

那幫人被連子寧這一番狠打,也是清醒了許多,一聽這話,頓時面面相覷,才知道這下是闖了大禍了。見連子寧不聲不響就給他們安上一個謀逆的罪名,這些人頓時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可不是好相與的,這手段可是厲害得很吶。

人群中推推搡搡的被推出一個人來,正是剛才向偷襲連子寧被他撞中了胸口的那人,這人不過是二十來歲,倒是眉清目秀的,一雙眼珠亂轉,看上去倒是很機靈,他哭喪著臉四下看了看,噗通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嚎叫道:“大人明鑒,小的們喝醉了酒,也分不清楚誰是誰了,還以為是王大戶家里的那些狗頭打上門來了呢,無意冒犯大人,大人開恩饒命啊!”

那些辰字所的兵丁結結實實的挨了一頓打,又是得知冒犯了剛上任的上官,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是個惹不起的上官,可謂是又疼又怕又悔,此時見有人挑頭兒,頓時黑壓壓的跪下了一片:“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們無意冒犯,請大人恕罪。”

“哦,是嗎?”連子寧冷笑一聲,手一轉,鋒銳的刀刃已經是在那大漢脖子上劃開一道血口,鮮血滲出,一粒粒的血珠順著刀刃便滴了下來,把那些兵丁看的又是心里一寒,他們本以為連子寧是虛張聲勢,卻沒想到看來這位大人真是敢殺人那!連子寧冷笑一聲:“可是我看,剛才有人打的可夠歡實的,若是挨上一下,只怕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本官了吧?”

那些兵丁面面相覷,心知理虧,也無話可說,只是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

有那機靈的,聽到連子寧話里意有所指,頓時反應過來,叫道:“大人,連大人,連爺爺,您收拾那些動手的吧,小人們剛才可沒敢動手啊!”

那大漢一雙眼睛都瞪了出來,怒吼道:“王麻子,放你媽的狗臭屁……”

“嗯?”連子寧冷冷的看著他,手中刀鋒輕輕一轉,那大漢像是殺雞一般咯了一下,后半句話頓時給咽了回去。

連子寧冷冷的瞧著他們,腳尖磕著地,也不說話,他越是不說話,氣氛就越是肅殺詭異,這些兵丁就越是害怕,不知道這位大人要如何處置自己這些。沒一會兒功夫,跪在地上的他們已經是滿頭大汗,熱得,也是嚇的。

連子寧見也差不多了,便嘿嘿一笑,收刀入鞘,寒聲道:“也罷,念在初犯的份兒上,本官也就不難為你們了,下不為例!可明白了?”

兵丁們剛剛松了口氣,被他冷氣森森的那一句話一問,頓時心里一哆嗦,齊聲道:“謹遵大人號令,絕不敢再犯!”

那大漢被那一番嚇,腿也軟了,連子寧一收刀,他一翻身便跪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大聲道:“小的石大柱,多謝大人不殺之恩!”

連子寧喜他的武勇,也有心收為己用,便哈哈一笑,把他扶了起來:“好了,剛才的事兒都過去了,以后都是自家兄弟。”

先是被連子寧一番暴打,然后又是一番恐嚇,最后施以恩惠,連子寧恩威并施之下,這些兵丁已經是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了,見識到了這位新上任總旗的威勢霸道,也不敢再存什么壞心思。把幾個鎮子上面強弄出來的暗娼給攆出去,然后又把院子里面的污穢打掃了一番,驗過了告身文書之后,請連子寧在正屋堂上坐了,在石大柱的帶領下,所有人一起大禮參拜。

看著幾十號人整整齊齊的跪在地上向自己行禮叩頭的場面,連子寧也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里一陣難以言喻的熨帖。

這,便是權力的滋味兒啊!

大禮參見完了新上任的大人,這幫兵丁便忙活開來,有的端茶倒水,有的收拾昨晚上吃剩下的穢物酒壇,那個機靈小子帶著幾個年輕點兒的兵丁從一邊兒的水井里打了水,把這烏煙瘴氣的庭院給清掃了一遍。

那剛才被連子寧收拾的大漢石大柱一臉討好的站在旁邊,伸手想干個這,結果被人搶了,又伸手想干個那,結果又被人搶了,急的他漲得滿臉通紅,手忙腳亂。

連子寧看著好笑,他現在已經在知道了,這石大柱竟然還是個小旗,是上一任的總旗見他能打善戰,是個出色的打手,再加上腦筋不大靈光,特意提拔的。

連子寧笑道:“成了,石小旗,陪本官轉轉吧!”

石大柱大喜,知道這是連子寧要抬舉他,趕緊哈腰應了聲是,他雖然腦筋不太靈光,卻也知道該討好上官大人,要不然只怕前程堪憂。周圍人看向石大柱的眼神中便多出了一絲羨慕,同時心里也生出一個想法,剛才這石大柱差點兒就把連大人給敲死都能得到重任,自己若是努力一些,豈不是也能入了大人的法眼?這位連大人這么年輕就坐了總旗,定然也是個有依仗的,跟腳硬扎,若是跟了他,還怕日后沒有好處?

想到這兒,心氣兒就足了。

這院子倒是不小,這邊兒不比城里,地價低的近乎于無,可以說是想蓋多大就蓋多大,這院子寬敞的能跑開馬,正堂之后,正面坐北朝南的足足有十幾間房子一字排開,在東邊還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兒,那是總旗的住所。小院兒不大,但是修的也還算氣派,青磚漫地,正面三間,不過連子寧也不打算在這兒住,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大是夠大了,但是卻是破敗不堪,磚縫里面長出來雜草,地上的磚頭都翻了起來,房檐屋梁更是一片斑駁。

連子寧轉了一圈兒,心里大致有了個數,便回了正堂,下了自己的第一個命令:大掃除!

一聲令下,所有的兵丁就全都忙活起來,打水的打水,拔草的拔草,倒也是忙活的熱火朝天。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6
正德五十年 六十五 形勢詭譎
(今天第四章送到,求支持。)

連子寧在堂上坐了,石大柱便把辰字所的兵丁冊頁、餉銀簿子、文書印信都拿了上來,讓連子寧一一過目。

那印是百戶的印章,雖說辰字百戶所不設百戶,但是那是近些年的事兒,以前旗手衛跟著太祖成祖南征北戰的時候,百戶自然也是有的,這百戶的印信也就傳了下來,現在就由連子寧代管。連子寧現在的本職是辰字所總旗,但是后面還有一個銜兒,就是代掌百戶!這個代掌百戶,屬于低職高配。說到底,也是戴章浦為了抬舉他,現在代掌百戶,以后要升任百戶的話,也是名正言順,要不然他的話,剛升了總旗就轉百戶,饒是戴章浦幾乎可以說是一手遮天,但是也難免別人有所微詞。

連子寧大致的把這些東西看了看,便問石大柱,現下所里有多少人,鎮子上有什么生財的店面,平日里要喝什么人打交道。

石大柱聽連子寧問的老道,也不敢怠慢,便一一的答了。

旗手衛的大爺們既然住在了這鎮子上,自然不是義務勞動,后世的聯防隊員們時不時的還敲詐點兒好處不是,旗手衛身為天子親軍,干的就更明目張膽了。像是官道劉鎮這種鎮子,大興縣和宛平縣離得都有點兒遠,也嫌這兒窮,就沒派駐收稅的,這一下就便宜了旗手衛的百戶所。官府嫌窮,咱旗手衛的苦哈哈們有個地界兒撈好處就不錯了,咱們不嫌窮啊!

于是旗手衛各個百戶所就代替了當地官府的功能,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管理,這些鎮子上的店鋪大戶每月都交一些常例錢給旗手衛的百戶所,說白了就是保護費。而旗手衛的兵丁則是有保護地方,鎖拿盜賊的義務。

連子寧聽完之后就明白了,自己在這官道劉鎮上,算是一手遮天了,這算啥?鎮委書記兼鎮長兼派出所長?

這辰字百戶所,花名冊上是足額的五十人,現下實際有兵丁三十七人,其中小旗三人,除了石大柱之外,還有一個就是那出言推卸責任的王麻子,另外一個則是喚作劉良臣,就是那個沖鋒在前結果被連子寧把手腕給卸的脫臼的倒霉鬼。

“魏小旗,我看你們這身上衣衫不整的,怎么,軍服呢?鎧甲呢?還有武器呢,你們的腰刀呢?”連子寧出言問道,麒麟服是圣上御賜給旗手衛的恩典,但是也只有校尉以上的軍官才能穿,這些人里面大半估計是沒有的。

石大柱一怔,叫苦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咱們這些苦孩子,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并不也不管,衛里的大人也不管,別說是軍服鎧甲了,就連軍餉都兩年多沒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發了讓上面給吃了,要不是有鎮子上的常例銀子收著,弟兄們非得餓死不可!”

“這么慘?”連子寧皺了皺眉頭,沒想到處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大人吶,其實也不盡然!”石大柱四下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湊上去,神神秘秘道:“雖說咱們兄弟們看上去落魄,但是在這兒也不是撈不到好處的。”

“哦?”連子寧眼睛一亮:“說說!”

“這官道劉鎮,您別看外頭破,實際上啊,里頭有肉著呢!這鎮子上,賣米面糧油的鋪子有兩家,酒樓三個,客棧五家,妓院兩個,暗娼半掩門子數不清楚有多少,林林總總,一年總能有個四五十兩銀子的進項。這些銀子兄弟們分分,一人總能有個一兩三四錢。”石大柱嘿嘿笑道。

連子寧不由得失笑:“一兩來銀子,這你們就滿足了?還真是……”

“要不然能怎樣?不過,”石大柱又道:“大人您的生財路子可不是在這兒。”

連子寧踢了他一腳:“別他媽賣關子了,快說!”

“得嘞!”石大柱吃他踢了這一腳,反而是高興起來,這說明大人已經把你當自己人了,他道:“咱們鎮子上,真正肥的,是販私鹽的大戶!”

“販私鹽?”連子寧眼皮子一跳,這可是殺頭夷三族的大罪,卻沒想到,這小鎮上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咱們鎮子上的王大戶,家中豪宅連片,奴仆成群,手下養了三四十個兇橫的打手,咱們弟兄都不是對手,聽前任的總旗說,這京城里面得有一成的米面糧油鋪子,都是從他這兒進私鹽的!都是從膠東那邊兒過來的,比別處便宜,還白!聽說那王大戶身后是有依仗的,咱們是這兒的地頭蛇,他也要顧忌三分,每年手指縫兒里能露出一些好處來咱們就吃用不盡啊!”

石大柱給連子寧指明了路子。

連子寧眼中光芒一閃,你在老子的地盤兒上混,還想手指頭里漏點兒就打發了老子,也未免想的太輕松了吧。

他也沒問為何這兒販私鹽也沒人管之類的白癡問題,而是說道:“那按照慣例,辰字所每年應該給兵部上繳的銀子有多少?”

“按照慣例,這樣一個京郊鎮子,理當是二百兩!”石大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多少年都沒交了,咱們都窮的要死,哪有錢交給他?上面也拿咱們沒法子。”

連子寧點點頭,他現在大致也明白了戴章浦把自己丟到這兒來的原因,無非就是弄到一個不好混的地界兒,考察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而自己,也不能讓這位恩主失望,當先第一步,是要把給兵部的常例銀子收上來。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有錢,有了錢,才能交上給兵部的常例銀子,有了錢,才能把自己手底下這些亂七八糟的家伙們給武裝的至少要有點兒人樣兒。

連子寧來這里,從來就沒想過要渾渾噩噩的,他要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

“那現在,咱們手里頭還有多少結余?”連子寧又問道。

“結余?”石大柱哭喪著臉道:“咱們哪還有結余,前幾日上一任肖總旗晚上喝醉了酒不慎落水而死,把剛收上來的這個月的常例銀子全都給掉水里頭了,弟兄們下河撈了半響,也沒找出個屁來,現在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來了,哪里還有結余?”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7
正德五十年 六十六 臥虎藏龍
(今天第五章送到,兄弟們,請繼續支持。)

連子寧一瞪眼:“那你們還有錢招妓喝酒?”

石大柱訕訕一笑,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道:“酒是佘的,狗是從前頭兒王老黑家里偷來的,這些婊子都是硬給弄來的,嘿嘿嘿……。對了大人,那狗肉還有些,俗話說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這可是正宗的黑犬。”

連子寧看到他那副憊懶模樣,有氣也生不出來了,只是一揮手:“看看外面清掃完了沒,叫兄弟們都在堂前集合,本官有話要說。”

“是,大人。”石大柱彎了彎腰,走了出去。

連子寧獨自坐在堂上想著,心底閃過剛才石大柱說的話,前一任的總旗,竟然是醉酒落水而死,這個死法,未免也太有點兒匪夷所思了吧!其中若是說沒有貓膩兒,打死他都不信!

本來只是以為這個地方夠窮,卻沒想到,這里是龍潭虎穴啊!

連子寧嘴角掛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那就讓我看看,這是個什么樣的所在吧!

沒一會兒,外面便響起了石大柱渾厚的聲音:“大人,辰字所三十七員集合完畢,請大人訓話。”

連子寧走出來,先四下里看了看,經過了剛才的一番收拾,庭院里面已經是煥然一新,地上的雜草被拔掉了,露出了水磨青磚的地面,四面的蜘蛛網垃圾也被清除,墻頭用水洗了一遍,配上周圍的幾棵老樹,透出一股悠遠的綠來。庭前門前的灰塵都被擦干凈,大門也水洗了一遍,整體看上去,已經很有幾分氣象了。這些兵丁們也都換上了軍裝,雖然都已經很破舊,上面打滿了補丁,但是還算是整潔。

跟他這一身兒爛銀甲,麒麟服雖然沒得比,但是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兒了。

連子寧點點頭:“大伙兒弄得還不錯。”

他哈哈一笑:“所在北京城那地界兒還不知道,原來弟兄們在這兒日子還真是不好過。剛才石小旗已經跟本官說了,兄弟們縮在這個窮地方兒,日子也都艱苦的很,一年下來也不過是一二兩銀子的結余。”

他頓了頓,道:“也不瞞各位弟兄,本官還薄有幾分身價,別的也不多說,就在這兒撂下一句話,本官既然在這兒做官,是你們的上司,兄弟們跟著我混,那我也不會虧待兄弟們!”

他從懷里取出一個布兜來往石大柱懷里一扔,道:“這里面還有些散碎銀子,也不多,兄弟們一人一兩先拿著。本官不管以前你們怎么樣,只要是跟了我,那么就不會再像以前那般落魄。咱們旗手衛,天子親軍第二衛,就得拿出一點兒天子親軍的氣派來!”

他剛才把那些家伙一頓狠揍,威已經立下了,而現在,就是在施恩了,這樣恩威并施之下,頓時就是把這些兵丁們的心給收攏了。

這位大人又有手段,又有本事,出手還闊綽的很,跟著他還愁沒前程?

眾兵丁齊齊跪在地上,大聲道:“謝大人賞!”

“唔。”連子寧點點頭,話鋒一轉:“不過,既然拿了本官的錢,那么就得老老實實的辦事兒,令行禁止,可明白嗎?”

眾人心中又是一凜,趕緊應道:“敢不為大人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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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收攏完了部眾,中午時候隨便吃點兒飯,連子寧邊讓石大柱帶著自己去鎮子上四處轉轉。

尤其是著重去了那個什么王大戶家旁邊看了看。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北地小鎮,一條南北街,一條東西街交匯成一個不太標準的十字,形成了一個不規則正方形的聚居地。鎮子上面大約有七八百戶人家,三千七百人左右的樣子。

干什么營生的都有,有的是在鎮上的店面里面干活兒,相當一部分是在城里面幫忙務工,就像是后世北京的房價一般,他們的收入并不足以讓他們在京城有立足之地,因此只好每天起早貪黑的往城里趕。當然,最多的還是農民。官道劉鎮所在的京城南郊,本來是一大片荒地,這里在正德年之前是一片海子,四周都是蘆葦蕩和亂墳崗,人跡罕至,后來這些人來到這里之后,有很多沒什么本事一輩子只會伺候莊稼的難民就開墾荒地,種些糧食,久而久之,倒也是形成了頗大的規模。

去年北地大旱,今年還算是風調雨順,此時已經是春日,鎮子外面的原野上,小麥綠油油的,如同一片綠茵般的地毯。

連子寧這才知道石大柱之前所言非虛,就拿這些種地的農民來說,本身地里就能打下糧食來,而且這些耕地是新開墾的,也沒有進入魚鱗皇冊,也就是說戶部的應收稅的耕地里面是不包括這些的,所以他們也不用繳納賦稅。若說攢不下幾個錢兒,可能嗎?

這鎮子上的居民,卻也不是像看上去那般貧困的。

連子寧穿著一身標志性的麒麟服,身后跟著石大柱在鎮子上轉了一圈兒,頓時這個小小的鎮子里面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鎮上的百戶所,新來了一位大人。很年輕,看上去是個有背景的。

鎮上最繁華的路段無疑就是那個十字街口了,而王大戶的府邸就坐落在這里,跟百戶所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十米。

鎮子很破,但是王大戶家里的宅子可是一點兒都不破,連子寧遠遠的就看到了,很醒目的大門,門前時五層白石臺階,黑漆漆的大門上釘著幾溜碗口大小的銅釘,上面磨蹭的發亮。門樓足有一丈多高,兩邊的院墻都是用青磚砌成的,高門大戶的氣派展露無遺。

連子寧此時就站在王家大門前。

大門兒關著,旁邊的小門兒半掩著,幾個穿著黑衣服家丁打扮的人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著這位新來的總旗大人,眼中也是殊無敬意,反倒是隱隱的流露出一股輕蔑來。

連子寧看了看他們,眼睛一縮,釘在了他們的腿上,這幾個漢子身子緊繃,筋肉結實,看上去就知道是有功夫的。但是讓連子寧注意的,卻是他們的腿——略微有點兒羅圈兒!若是一個人羅圈兒那還好說,但是幾個人全都是羅圈兒未免解釋不過去,難道王府上招家丁就是看你羅圈兒不羅圈兒嗎?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59
正德五十年 六十七 原來是他!
(今天第一章送到。

本周即將結束,下一周的目標,是新人新書榜榜首!我知道,對于我這個沒什么根基的人來說,這樣想有些癡心妄想,但是人不都是有夢的么?我就是做了這樣一個狂妄的夢!我想,成為榜首!

兄弟們,請繼續支持我吧!下一周,為了榜首!)

蒙古人幾乎都是羅圈兒腿,因為他們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但這幾個人明顯不是韃子,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們都騎馬,而且年份很長!少說也在十年往上!什么地方有這樣的人?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他們是軍隊里面的人。

連子寧微微皺了皺眉頭,怎么又跟軍方扯上了關系?這王家有軍方背景?

他心里略微起了一絲忌憚,看了看,還是決定不要輕舉妄動,先探探這王家的底細如何。若是肥肉,自己自然就一口吃了,若是塊石頭,可別崩壞了咱的牙口兒。

連子寧向石大柱一揚下巴,石大柱會意,上前做出一副囂張的嘴臉:“王家的崽子們,瞧好了,這是我們新上任的總旗連大人,讓你們主子出來,我們連大人有話要說。”

“喲,這不是石大爺么,今兒個怎么精氣神兒跟往常不大一樣啊?”那幾個家丁都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石大柱,其中一個出言譏諷道:“遮莫是因為新來了一個靠山,嗯,連大人是吧?”

他轉向連子寧,拱拱手,皮笑肉不笑道:“看您年歲也不大,這一身的麒麟服得來不易,奉勸您一句,官道劉這一潭水混得很,您老還是不要插手的好。要不然,嘿嘿……”

他冷笑著,威脅之意畢露無遺。

另一個家丁接過話茬:“我家老爺只為發財,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您老老實實的在所里候著,咱們晚些時候自有好禮奉上。說句實話,您老這總旗,嘖嘖,還不大夠看。”

當今之世,民莫不是畏官如虎,這不過是幾個下人,就敢這么放肆猖獗,連子寧心中騰騰騰的燃燒起來一陣怒意,尼瑪,你們背后有靠山,老子難不成就沒有?你靠山再大,只要是軍中的,還能比武選清吏司的戴大人更大?

他搖搖頭,上前一步,道:“諸位,本官想見一見你們老爺,何如?”

“不是都說了嗎?不見,”之前說話的那黑衣人道:“再啰嗦,別怪咱們弟兄不客氣了。”

連子寧也不動怒,只是笑吟吟道:“不見那就算了,不過,在下斗膽敢問一句,貴府上既然是姓王,不知道出自京中哪位大人門下,說不定和在下也有些交情。”

那黑衣人聽他服軟,得意一笑:“告訴你也無妨,咱們家老爺,是府軍前衛王千戶的親侄子,怎么著,王千戶他老人家,大人您是不是認識啊?”

他說的很是戲謔,眾黑衣人一起哄笑了起來,顯然是絕對不相信他會認識那王千戶的。

府軍前衛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天子親軍,執掌幼軍,隨行護衛,權勢極重,可不是旗手衛的這些擺設們能比的,一個府軍前衛的千戶,說起來,只怕比一般衛的指揮使還要更強一些。論起來,王千戶和連子寧,確實是天差地遠。

連子寧聞言,心里卻是頓時篤定了許多,老子連你們王大人的管事都殺了一個,扇你們王大人的臉扇的啪啪響,也沒見他敢怎么著,更別說動一動你們這些小蝦米了!

連子寧點點頭,轉身就走,身后傳來一陣得意囂張的笑聲。

連子寧已經打定主意要動一動這王大戶了,但是他也知道,憑借自己一己之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從那幾個黑衣人就能看出來,這王大戶府上,定然也是臥虎藏龍,說不定私養的那些所謂的打手都是軍中精銳,自己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進去也只能吃灰。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提升手下這些兵丁的戰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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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媽的,再動一下老子扒了你的皮!”連子寧一甩手中鞭子,惡狠狠的罵道。

說著,他手中的鞭子便是狠狠的抽在一個兵丁赤裸的脊背上,那被烈日曬得黑黝黝的后背頓時是被開出來一個嬰兒小嘴兒一般的血口,鮮血從里面綻了出來。

那兵丁被抽了一鞭子,劇烈的疼痛刺激的他渾身一個激靈,傷口周圍的肌肉都揪了起來。不過他強忍著疼痛,卻是一聲不吭,只是老老實實的站在那里,咬著牙,任憑汗水低落下去,滲到傷口里面,帶來一陣更劇烈的刺痛。

辰字百戶所的院子里,三十七條漢子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鼻犢短褲,分成三排,昂頭挺胸,站得筆挺筆挺的。

天氣已經漸漸的轉熱了,而且現在臨近中午,這北地的太陽更是炙熱的能曬死人,兵丁們都已經被曬得滿頭大汗,身上也都是,短褲已經濕透了,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但是他們還是強忍著,因為他們看到他們的長官,穿著一身兒比他們更重,更熱,更累的幾十斤重的爛銀甲,戴著尖頂平檐兒大盔,也和他們一樣,在這烈日之下,站了足足一個上午。

連子寧腳下不丁不八,站得筆直筆直的,像是一棵挺拔的青松,他手里拿著一條蛇皮鞭子,一雙眼睛在隊伍里面盯著,看見哪個兵丁只要是亂動亂晃,立刻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下去。被抽了鞭子的人,只是一聲不吭,身板兒挺得更直了。

這已經是連子寧上任的第三天了。

那天回去之后,他冥思苦想了一夜,終于制定出來一套訓練方法,然后第二天就把兵丁們召集起來開始訓練。

連子寧本身不是什么卓越的軍事家,更從來沒有帶兵打過仗,但是后世的廣博見聞和對明朝人身體素質的了解已經足夠他擺弄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訓練方法,更何況,還有那么多成熟的案例擺在他面前?

訓練的內容其實很簡單,只有兩項,站軍姿和刺刀拼殺。站軍姿有多少好處這在后世天朝的軍隊在歷次戰爭中爆發出來的強悍的戰斗力已經無數次證明了,無須驁述,一個小小的站軍姿,可以極大的提高戰士的身體素質,意志力,執行力,服從度,甚至是團隊協作能力,甚至可以這樣說,站軍姿是現在軍事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01
正德五十年 六十八 跟著我,有肉吃!
(今天第二章送到。連子寧開始打造自己的勢力,俺也要好好的把這本書經營好啊!

兄弟們,成績的好壞,取決于你們手中的點擊和票票,還請諸位兄弟多多支持啊!

另外,本周還有許多精華沒給出去,本月的積分也剩下不少,兄弟們可以在今明兩天多在書評區里冒個泡,只要來,一律加精,送完為止。)

而刺刀拼殺,正確來說不如說是長矛拼殺,這是連子寧想出來的短時間內提高這些兵丁們戰斗力的最有效方法,練的好了,威力也是無窮。當地人抬眼看去,四面都是槍林一般的戰陣的時候,心中的驚恐和絕望不言而喻。

訓練的內容雖然極為的簡單,但是卻是讓這些兵丁們吃足了苦頭——強度實在是太大了。

上午的站軍姿訓練,從辰時中(上午八點)一直到午時三刻(十一點四十五分),接近整整四個小時的訓練,中間只允許休息一盞茶的時間,其他時間,就是站著,筆挺的,一絲不茍的站著,只要是稍微出差錯,兇狠的鞭子立刻就會落下來。

而下午的所謂長槍挺刺訓練,則是從未時中(下午兩點)一直持續到申時末,昨天連子寧讓他訓練的動作只有一個——端槍!端著槍,就這么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中間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當‘結束’那倆字兒從連子寧的嘴里冷冰冰的迸出來的時候,這些士兵們差點兒沒累癱了,他們感覺胳膊已經從酸軟無比變成了麻木,似乎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在上面掐一下似乎都察覺不到疼痛。

而胳膊上面的肌肉在突突直跳,也是告訴了他們,這樣大強度的訓練帶來的后果。

也不知道今兒個連閻王要怎么折騰大伙兒?看著連子寧沒有表情的臉,兵丁們都在暗自的嘀咕。

自從昨天的訓練完了之后,連子寧就得到了這么一個綽號——連閻王。

連子寧四下里看了一眼,再看看天色,覺得差不多到點兒了,便點點頭:“今兒個上午的額訓練,到此結束。”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片嘩啦啦的聲音,只見剛才還站得筆挺的三十七條漢子都已經趴在地上了,一上午的訓練,使得他們的身體都已經僵直,已經累到了極點。更有的已經瞇著眼睛,恨不得就這么睡過去了。

“怎么著?”連子寧溜達了一圈兒,笑瞇瞇的打量著他們,道:“看來大伙兒都累了,那成,今兒中午的飯就免了吧,弟兄們直接回屋休息吧!”

“那哪兒成啊!”人群中頓時響起來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連大人,連老爺,您老人家可憐則個,俺們都累成這摸樣了您還不讓吃飯,于心何忍那!”

這兩天的相處,兵丁們已經大致摸清楚了他的性格,這位連大人,有本事,出手闊綽,架子也大,更是個極嚴厲的,但是只要是他讓你完成的你一絲不茍聽令,平素私底下,還是挺好相處的一個人。

連子寧走到人群中,一個個的把他們給踢了起來,笑罵道:“那還不趕緊滾起來,今兒個可是有肉吃!”

一聽這話,兵丁們頓時興奮起來,這位新上官雖然要求嚴格,但是對兄弟們也真是沒的說,不但自己掏銀子給大家發餉,這訓練時候的一日三餐也是他掏錢置辦的。大伙兒以前多少日子才能吃一頓肉啊?現在早晚不敢說,但是中午一定是有肉吃的,而且大白饅頭敞開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這么好的上司,上哪兒找去?

明朝,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明朝,是全世界最富庶的國家,沒有之一,人們至少能混個溫飽,所以營養還算是較為充足,身體素質并不差,他們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正確的訓練方法而已。

連子寧的方法,就像是刺客的刀一樣,沒有那么多的花哨,簡單、有效,直入中宮!

他們的身體素質本身就相當好,當了這么多年的兵總有些老底子,所以訓練起來事半功倍。

饒是如此,他們也是苦急了,累極了,連子寧這套高強度的訓練方法,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后世那些從小用蛋白質催出來的孩子們也受不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離開,甚至沒有一個人私底下抱怨累,說連子寧的小話。

個中原因,除了對連子寧心服口服并且連子寧也跟他們同甘共苦以外,更有一層最重要的原因。這時候的人,單純質樸,我吃你的喝你的,我自然就會給你賣命!就是這么簡單。

而且他們也是窮慣了的,朝廷把他們扔在這個窮鄉僻壤,一輩子看不到希望的地方,更是連軍餉軍服甲胄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而這時候,連子寧的出現,給了他們希望。他告訴他們,跟著我,你們前途無量!

現在連子寧已經被眾人視為了支柱和希望。

就像是那句最簡單的話,跟著我,有肉吃,連子寧給了他們希望,他們就能爆發出最大的能量來。

兵丁們互相對視一眼,忽然一個個從地上竄了起來,向著一邊的東廂房便是竄了過去。

原本東廂房已經破舊,成了堆放雜物的地方,現在被連子寧改了一下,修葺清理了垃圾,又在墻上鑿了幾個大洞,陽光照進來,一片通透,采光是極好的。這里現在是辰字所的廚房兼餐廳,添置了一張長桌,十來張板凳。做飯的是個老蒼頭,也是辰字所的官兵,是所有人中資歷最深的一個,足足有五十多了,連子寧見他年老,生怕給折騰出個三長兩短來,便準了他做這個廚役,專門給大伙兒做飯。

“喲,老王頭兒,今個兒是燉的雞?”最先竄進來的是王麻子,他鼻子動了動,兩眼方框,口中流涎的問道。

老王頭兒手里那這個大勺,旁邊灶臺上一口大鍋沽噔噔的冒著泡兒,一股強烈的香氣從里面竄了出來,誘人之極。他旁邊放著一個大簸簩,里面大白饅頭堆積如山。

王麻子伸手就像從鍋里撈出塊雞肉來吃,被老王頭一勺子給敲開了,罵道:“把你這狗腿子拿開,大人還沒吃呢你先吃?懂不懂規矩了?”

王麻子訕訕一笑,把手縮了回去。

后面進來的人詫異道:“咦,王麻子今兒個怎么轉性了?以前肖總旗在的時候說你一句,你也要還嘴,挨一頓打也要還嘴,今兒個咋沒脾氣了?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4:02
正德五十年 六十九 魔鬼訓練
(今天第三章送到,兄弟們,推薦什么的似乎不太給力啊!)

王麻子呸了一聲,低聲罵道:“你們這群狗崽子知道個球,連老爺和以前那些官兒可不一樣,以前那些官兒把咱們當牲口,連老爺把咱們當人,當弟兄,我要是還冒犯他老人家,我王麻子還是不是個人了?”

周圍一片笑聲:“算你說的還是人話。”

連子寧進來的時候,看大伙兒都老老實實的坐在桌子后面等著自己進來,雖然看著大鍋里面的雞肉一個勁兒的流口水但是愣是沒有一個敢動筷子的。

他也無意更改這些規矩,相反,反而是感覺這些規矩挺不錯的,他笑著在長桌那頭兒坐了,老王頭先給他盛了一大碗肉,然后又是按照小旗、一般兵丁的順序依次的給盛了,最后把那大簸簩費力的搬到桌子上面。

連子寧撈起一塊兒肉來吃了,笑著向大伙兒示意,眾兵丁歡呼一聲,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長官不吃,誰都不能吃,這便是軍中的規矩,無論何時何地,這個集體中都是如此的等級森嚴。

連子寧看著這些狼吞虎咽吃的不亦樂乎的士兵們,頗有些感慨,著鍋里燉著的三只雞加起來十四斤,不過是花了自己一百來個大錢而已,就輕輕松松的讓這些漢子們折腰。

(正德年承弘治,物價甚賤。水雞以一斤為束,止四五文——周暉《金陵瑣事剩錄》)

這年頭兒,都不容易啊!

吃完飯,休息到了兩點,下午的訓練又開始了。

和上午不同,這一次,三十六個兵丁站成了一行直線,每人手里頭都拿著一根長長的棍子,頭上削尖了暫充長矛。連子寧拎著鞭子邊走邊說:“今兒個下午的訓練項目,是長矛刺擊,昨天已經練了端槍,來,誰跟我說說,端槍的要義是什么?”

連子寧伸手一指,指著長的頗為白凈秀氣的劉良臣:“你來說!”

“是,大人!”劉良臣出列,大聲道:“手要穩,眼要直,手要僵,腿要彎,腳跟兒蹬地,屁股撅起來!”

人群中傳出一聲低低的笑聲,接著就是連子寧鞭子的呼嘯聲和落在人身上啪啪的聲音還有一聲強忍的悶哼,連子寧暴喝道:“笑,笑個屁!好,說的很好,劉良臣歸隊!”

若是此時城瑜見到連子寧的樣子,定然是認不出來的,這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哥哥嗎?怎么變得跟個流氓地痞一般了?

“你們別以為我教的這一套沒用,告訴你們,戰場上沒什么花活兒,有的,只是最基礎的動作!咱們大明朝的步卒,以長矛為準,到時候兩軍交戰,刀槍如林,人擠人,人挨人,你什么動作都做不出來,只有最基本的兩個動作——收和刺!就這兩個!”

“所以咱們今天訓練的項目,就是這兩個,一個是收,一個是刺!”

連子寧拿過一根兒木棍來,比劃道:“咱們先說刺這一下,有一句要義,叫做,雙臂不離身,刺眼一條線。什么意思呢?就是你的胳膊得往前神,不能架的比肩膀寬,這樣才能用得上力。刺得地方,要和眉心成一條直線,這樣才能穩準狠!這長矛拼刺,目標講究的是刺胸腹部,別成天向著刺腦袋,刺喉嚨,目標太小,太難,胸腹部好刺,而且只要是命中了,就是血流不止,不死也差不多。”

連子寧見他們聽得極認真,便道:“來,我給大伙兒示意一下。”

他兩臂收在身前,右臂彎曲握著長矛的后端,左臂斜前伸握著長矛的中段,前端翹起,身體緩緩的前傾,瞄著面前的院墻便是一個猛力刺了下去,常年習武的力道豈是小覷的?這一下力道極重,那長矛頂端竟然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整個炸裂開來,而被刺中的地方,一塊青磚也是已經碎裂成了極快。

連子寧遺憾的搖搖頭,要是換成自己那根河朔大槍的話,這一下只怕能把院墻刺個對穿。

但是那些兵丁們已經是看呆了,好一會兒才是反應過來,頓時就是一陣熱烈的叫好聲。他們何曾見過這般的武藝,一時間把連子寧視若天人。

連子寧把長矛扔下,問道:“看清楚了我剛才的姿勢了嗎?按照這個姿勢,先給我練一千下!都不許偷懶!”

眾兵丁頓時是苦了臉,暗暗嘀咕連閻王還讓不讓人活了。

連子寧就是要用這大強度的訓練,讓他們的肌肉徹底的記住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到時候在戰場上,一聲令下,甚至本能的就做出這樣的動作來。

三十六個兵丁站成一排,模仿著連子寧剛才的動作,嘿嘿哈哈的向著前面的虛空拼刺。連子寧在一邊不斷的走著,見誰動作不對就停下來指導一下,剛開始還是和顏悅色的,讓人驚嘆連閻王怎么突然改脾氣了,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只要是誰被指導了三次還不合格的,立刻又是蛇皮鞭子噼里啪啦的抽了下來。

練了好一會兒之后,這些兵丁們驚訝的發現,按照這個姿勢拼刺,果然是很有效果,刺出去的力道更大了,似乎全身的勁兒都能用上。

練完了這一千下之后,連子寧讓他們休息了一盞茶的時間,然后又是一千下。

這一千下刺完,已經是申時末了,連子寧又是監督著累成死狗的他們燒熱水泡澡這才是打馬離開。

轉眼已經是過去了五天。

四月初十這一天傍晚,士兵們正滿頭大汗在練著拼刺,經過了這幾日的高強度訓練,他們的動作已經是有模有樣,腳下重心沉得很穩,手上力道很足,長矛刺出去都帶著風,矛桿也是微微顫動。他們口中低聲的呼喝著,刺、收、刺、收,反復的重復著單調的動作,一絲不茍。而由于連子寧舍得花錢,營養也跟得上,所以這幾天的訓練非但沒有讓他們身體垮掉,反而是更加的壯實了。

連子寧看著暗自點頭,如此這般訓練下去,再有一個多月,應該就能初見成效了。

這時候卻是傳來了敲門聲,連子寧先不忙著去開門,而是觀察這些兵丁的動作,只見所有人都是恍若未聞,眼睛都沒轉一下,這才是轉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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