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597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2
正德五十年 二十章 官字一張口
(今天第三章,還有一章,兄弟們,加把勁兒啊!歷史類新書榜進前三或者是收藏到一百,都加更一章。)

順天府的大堂之中,正是亂糟糟的。

王全被用繩子給胡亂的綁了,扔在地上,嘴里塞了一團破布,嗚嗚呀呀的,也不知道哼哼唧唧的啥。他的手腳四肢在拼命的掙扎,但是那繩子是連子寧親手給他綁上去的,很是結實刁鉆,卻是怎么都無法掙扎的開的。一堆秀才在那里亂亂哄哄的說笑,邱少琴自然是成了其中的焦點人物,被眾人圍在中間,不時的爽朗的笑上一聲。這一群人,竟然是渾然沒有把這順天府的大堂衙門,放在眼里。

那些衙役差官們平日里橫行霸道,街面上少有他們怕的人物,但是這會兒卻是各個苦笑不已,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這些秀才大爺,確實是不敢輕易得罪的。

連子寧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悄悄的退在了一邊,他躲在一個不起眼兒的角落里,低頭斂眉,看上去似乎是在沉思。只是偶爾撩撩眼皮子,冷眼旁觀著那些正在高談闊論的年輕人們。

他心里正在盤算著,這一次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心中靜若止水,秀才們的能量,待會兒應該說什么話來引起眾人的激憤,傳言中者無畏桂南林桂老爺的性格,他對此事應該會如何處理的推斷,甚至是存在已久的文武之爭等等因素,都被連子寧給一一的考慮進去。

他心中已然有了幾分底稿,這時候便聽見一聲咳嗽,接著,一抹大紅色便是映入眼簾。

他悄悄地抬頭打量了一眼,見這位順天府尹桂南林大老爺人不過中年,身量極高,足有一米八幾,面若重棗,一雙劍眉,頜下的濃密胡須足有一尺長,梳理的很是整齊,堪稱美髯,竟是十足一條雄赳赳的山東大漢,若不是穿著三品文官的大紅官袍,腰間掛著金荔枝腰帶,胸前還打著孔雀的補子,恐怕說他是個武將也是有人信的。

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大約五十來歲的老頭子,穿著一襲青衫,戴著個六合統一帽,身材干瘦干瘦的,一雙眼睛小而明亮。他穿著布衣,顯然是沒有官身的,但是能跟著桂南林公然來上堂,顯然就是那種類似于高級幕僚一般的人物。

桂南林瞧見大堂里面這亂糟糟的樣子,頓時就有些不喜,那班頭眼見大人的臉色沉了心來,頓時心里一凜,把手中的水火棍往地上重重的一杵,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那些衙役們也是齊齊的水火棍一點,發出整齊的巨大聲響。本來還亂糟糟的場面頓時為之一靜,再也沒有一個人敢發出動靜兒了,秀才們瞧見桂南林,趕緊一起施禮,口稱大人不止。

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堂堂的三品大員,京師的父母官,這些身份疊加起來,還是極有威懾力的,更別說,他們參加順天府鄉試考舉人的時候,桂南林就會是他們的主考官,假如他們考中了舉人,那么桂南林就算是他們的座師,有了這一層身份,就更是親近。

“都起來吧!”

桂南林的聲音很渾厚,他端著膀子在大案后面坐下,緩緩地掃視一圈兒,看見這一群十幾個的秀才,也是有些頭疼。

他輕咳一聲,道:“怎么弄得亂糟糟的,你們是讀書人,不知道什么是體面嗎?說罷,怎么著了這是?”

這種事兒自然是輪不到連子寧出頭的,邱少琴越眾而出,很是瀟灑的施禮:“學生邱少琴,正德四十七年大興縣縣學秀才,見過府尊大老爺!”

桂南林擺擺手:“說罷!”

“是!”邱少琴一指地上猶自掙扎的王全道:“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接下來,便是把剛才他的所見說了一遍,自己如何聽到這廝辱罵圣賢,如何將之揪送到官府來,如何等等……

桂南林聽完,也是心中頗有些怒意,他畢竟也是讀書人出身,自然是極為尊重圣賢文章的,聽到這王全如此辱罵圣賢,又如何不氣?他向連子寧問道:“剛才邱少琴所說,可是真的?”

連子寧垂頭,老老實實道:“回大人的話,句句屬實,學生可以作證。”

桂南林點點頭,心中有了決斷,這個案子本身是一個非常明白的案例了,有人辱罵圣賢,被一群秀才扭送到官府。懲罰肯定是要懲罰的,但是問題的重點是,應該如何懲罰,畢竟大明律中,也沒有明確的規定辱罵圣賢書要如何量刑。

他看了看堂下被捆的結結實實的王全,正要說話,他身后站著的那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兒附到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桂南林再往下看,頓時臉上就露出幾分驚疑不定的神色來。

連子寧瞅見這一幕,暗呼不妙。

他心中對這個事件有很清楚的認識,這是一件說起來非常清楚的案件,秉公處理就是了,但是這個懲罰的尺度,卻是可大可小,說白了,流放三千里甚至杖刑而死也是可以的。說輕了,罰個錢兒,關押上幾天也沒話說。總之,懲罰的高低,便是取決于王全的身份。

一個普通人和一個京師大營府軍前衛千戶家中等地管家的懲罰,也定然是不同的。

而連子寧想要王全接受的,是最嚴厲的懲罰!

為了防止事情有什么變化,連子寧之前在動手綁王全的時候,已經是把他身上所有可以證明他是豪門家奴身份的所有東西都給順走了,就連他身上那一身綾羅綢緞也是給扯得破爛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跟在泥里打了個滾兒似的。

卻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是是出了差池。竟然被那老冬焐給認出來了,連子寧心中電轉,盤算著如何應對。

那邊桂南林已經是拉下臉道;“給他松綁,問話。”

一邊的衙役趕緊上去給王全把繩子解開,王全這廝也是個很機靈的,嘴里哭嚎著,連滾帶爬的便是向著桂南林的大案撲了過去,桂南林讓他給嚇了一跳,喝道:“左右,把他給我叉住。”

刷刷兩根水火棍出來,正正的插在了王全的咯吱窩那兒,把他給叉住了,王全知道自己生死只在這一瞬間,當下便是跪在地上連連個頭,他用力極大,磕的地上砰砰作響,額頭立刻滲出血來,嚎道:“大淫,依要齊小淫做據啊!”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2
正德五十年 二十一章 咆哮公堂
(今天第四章送到,兄弟們,咱的任務完成了,你們也要給力啊!推薦收藏一個都不能少,把俺頂到歷史類新書第一的位置上去吧!)

“你說什么?”

王全指了指自己滿嘴的血,他的牙已經被打落了大半,嘴唇也被打爛了,自然說話漏風的很,桂南林沉聲問道:“誰打的?”

“學生打的!”連子寧深深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站了出來。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剛才的那種謹小慎微,戰戰兢兢的神色,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塵封多年的寶劍,終于被拭去了塵埃,重現綻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一般。他的臉上滿是自信和堅定,鋒芒畢露,銳氣逼人!

邱少琴面露驚異的看著他,感覺連子寧似乎瞬間就換了一個人一般。

“哦?你打的?”桂南林也感覺到了他的氣質一瞬間的改變,淡淡笑道:“你可知道,斗毆一罪,應該如何論處啊?”

按照大明朝的規定,秀才打人也就打了,官府一般是不管甚至根本是不受理的,當然,這只是一般,只是官府不想管而已,真要是降官自然是可以。桂南林如此說,已經有了幾分拿捏連子寧的意思。

連子寧卻是不上當,一拱手,朗聲道:“按照大明律,打人,丈十!這十記板子,學生自然認領,任憑大人處置!”

“你認罪就好!”桂南林聽了王全的身份,有心想要把這事兒化小,正要找個由頭壓一壓這些秀才,這樣的話,待會兒才能隨便拿捏他們。他伸手捏了個簽字扔了下去:“左右,打他五板子。”

兩邊的衙役便是上前要來拿他,邱少琴看的面色一變,正要開口求情,連子寧卻是雙臂一振,他膂力極大,那兩個衙役竟然捉不住他。

連子寧大聲道:“且慢,大人,學生還有一事不明!”

不待桂南林說話他便繼續道:“冒犯圣賢,辱罵禮教,玷污素王,這又是何等樣的罪過,大人您說,按照大明律應該如何處置!?”

“大人您剛才明明已經有了決斷,卻為何有想要反復?可是要包庇這豪門惡奴嗎?”他冷笑一聲,迸指指著桂南林,這位順天府尹,當朝三品道:“大人您也不用猜了,這位,就是京師大營府軍前衛王千戶家中的管家,名喚做王全的便是!大人可是因為他的背景,想要從輕處置嗎?”

說出這些話,他頓時感覺心里一輕,就像是被拋出去一個大負擔一般。苦笑一聲,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正面交鋒,而且跟人家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這種行為,實在是殊為不智,但卻也是不得不為啊!

“你放肆!”被他這一席話說的桂南林一陣青筋暴跳,臉色黑的要滴出水來一般,顯然已經是怒到了極點,他一指連子寧:“給我把他拿下!掌嘴!”

當連子寧說出這話來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妙,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被這個年輕的秀才猜中,更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膽,竟然當眾指了出來。這樣一來,自己便很是被動了,只要是處罰的輕了,肯定是會受人詬病。

文武之爭,自古難免,桂南林卻是不想摻和到這里面來的,因此剛才聽師爺說堂下這人是府軍前衛王千戶家中的管事,心中便起了退縮的意思。心中想要息事寧人,把這件事兒壓下去,免得平白無故得罪人。反正在他看來,這件事兒也容易得很,對方是一群窮酸秀才而已,還不是好拿捏的很?

卻沒想到,竟然蹦出來連子寧這么個硬茬。

桂南林其實也是難受的很,那些市井小民看多了包龍圖的戲文,便以為開封府尹、順天府尹之類的這等京師父母官都牛叉的很,殊不知,這實在是一個苦差事。

官場有言: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這便是指的在省城、京城這等地方做地方官的難了。

明清兩朝,順天府尹的權勢確實是極大的,順天府尹是北京的治安與政務的最高行政長官,相當于現在的北京市市長加市委書記加公安局長加法院院長等等,除了管理整個順天府的事務之外,順天府還有承接全國各地訴狀的資格,相當于一個小刑部。

雖然順天府階層不高,很難在眾多的事情上做出最后的決斷,可是,順天府尹卻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的。

順天府管的是北京的治安與政務,同時也聯著六部,也就是說,如果坐在順天府尹位子上的那個官員,骨頭夠硬,他就有能力通過皇帝,影響、更改、甚至全面推翻眾多衙門的決議。憑著一個職位的力量,能夠同時插手眾多中央部門的事務,而且還不算越權。

但是很顯然,桂南林桂大老爺可不是個硬骨頭,硬骨頭也不可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很久,京師之中權貴眾多,稍一不慎就是把人得罪不起的人給得罪了,人家看上去不起眼兒,說不定就是能在哪個大人物面前說上話的。所以順天府尹幾乎是年年換,能像桂南林這般安安穩穩坐了兩年余的,已經是極為難得。

縱使如此,他在這個位子上也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要不然的話,換一個場合,他堂堂一個三品的文官又怎么會怕一個區區千戶家中的區區豪奴?明朝中葉,已然是文貴武賤,雖說正德皇帝嗜武成性,再加上這些年來和周邊諸國多有戰事,因此武將地位有所提高,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文臣占優勢地位的。

“誰敢!”連子寧眼睛一瞪,暴喝一聲:“我是正德四十七年縣學癢生,秀才的功名,你們誰敢拿我試試?”

他陡然間爆發出來的氣勢極是逼人,竟然讓那些衙役都不由得一頓。

他回身沖著一眾秀才斷喝道:“諸位,你們還看不清楚現在的形勢嗎?府尊大老爺如此包庇這豪奴,視我綱常禮教而不見,這豪怒玷污圣賢,辱罵素王,僅僅是因為他乃是一個千戶家中的管家就能因此而免罪,天理何在?我等身為儒家子弟,此時還不應該振臂一呼?再者說,這王全此人,我知之甚深,此人心胸極為狹窄,今日之事,他定然不會忘記,若是被他今日走脫了,在座諸位,他定然會一一報復!就算是各位都有功名在身,可能敵得過小人暗算嗎?”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2
正德五十年 二十二章 理當,凌遲!!!!!
(今天第一章送到,還有兩章,請兄弟們繼續支持。哈哈,這章看得爽的話,就請多推薦收藏吧!)

這番話說得這些秀才頓時也是臉色一變,難看起來,尤其是邱少琴,更是臉色青白,這狗才是自己揪過來的,若說是報復的話,定然是第一個就找上自己。他雖然有些迂腐,卻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想到了惹上一位千戶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的后果。他不過是小門小戶出身的普通人家而已,想想便也覺得無力。

連子寧一撩袍踞,跪在地上大聲道:“學生請大人,秉公處理!”

邱少琴咬咬牙,也是跪在他旁邊,大聲道:“學生請大人秉公處理!”

其余的那些秀才互相看看,也是齊齊的跪下:“學生請大人,秉公處理!”

連子寧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如果桂南林還要一意孤行的話,那么不但會將這些秀才激的不知道會干出什么事兒來,更是會被那些文官們唾棄鄙夷。

對于他這等愛惜羽毛的人來說,是不會如此布置的。

桂南林面沉如水,斜靠在椅背上,冷冷的瞧著連子寧,眼中殺氣畢露無遺,連子寧走到這一步也沒什么好怕的了,橫豎還有個秀才的身份扛著,桂南林也不能毫無緣由的就殺自己,便也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

此時堂上極為的寂靜,周遭的衙役們也已經看傻眼了,當了這么多年差事,還從來沒見過這等蹊蹺事兒呢!

“那你說,按照大明律,應該怎么懲罰啊?”桂南林臉色已經恢復如常,陰慘慘,冷幽幽的說道。

看他這個神情,連子寧便知道這一遭只怕是把這位府尊大人給得罪的狠了,之后還不知道要面臨什么樣的報復,不過走到了這一步,也是無法可想,與之相比,顯然今日把王全放虎歸山產生的后患更大。桂南林好歹還是個有體面有身份的人,總要不授人以柄,再者說了,他若是公然打擊報復,自己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而王全則不然,這廝是個徹徹底底的小人,不擇手段,只怕今兒個回去就要報復。而且他就住在松樹胡同,兩家距離如此之近,當真是躲都躲不了!

若是不能置他于死地,自己就完了!更何況,他侮辱了小妹,連城瑜是連子寧心中最柔軟的一處,也是絕對不容冒犯的逆鱗!

連子寧腰板兒一挺,亢聲道:“太祖高皇帝頒布大明律,其中有十惡之謂,所謂十惡,一曰謀反謂謀危社稷,二曰謀大逆謂謀毀宗廟山陵及官闕,三曰謀叛謂謀背本國,四曰惡逆謂毆及謀殺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殺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及夫者,五曰不道謂殺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支解人若采生造畜蠱毒魘魅,六曰大不敬謂盜大祀神御之物乘輿服御物盜及偽造御寶合和御藥誤不依本方及封題錯誤若造御膳誤犯食禁御幸舟船誤不堅固。七曰不孝謂告言咒罵祖父母父母夫之祖父母父母及祖父母父母在別籍異財若奉養有缺。居父母喪身自嫁娶若作樂釋服從吉聞祖父母父母喪匿不舉哀詐稱祖父母父母死,八曰不睦謂謀殺及賣緦麻以上親毆告,九曰不義謂部民殺本屬知府知州知縣軍士殺本管指揮千戶百戶吏卒殺本部五品以上長官若殺見受業師及聞夫,十曰內亂謂奸小功親父祖妾及與和者。”

聽他說到這里,桂南林也不由得心中一凜,暗道這年輕人竟是好生的心狠手辣。這十惡之刑擺出來,是要置人于死地么?

“我大明朝以儒教為立國之根本,乃是天下讀書人之圭臬,正是無上大道,這王全好狗才,辱罵素王,玷污圣賢,其言其行,已然是危害江山社稷,動搖我大明朝之根基根本,此其罪一也!大宋仁宗至和二年改文宣公為衍圣公,后代相沿不改,我大明朝亦如是,衍圣公乃是我大明一等公爵,世襲罔替,榮寵之極,這王全狗才辱罵圣賢衍圣公,以下犯上,此其罪二也!孔圣人傳承千年,儒家綿延至今,圣賢已然成為天下讀書人的心中道德,眼中神圣,堪稱為圣物神器,與我大明朝寶器相當,這狗才辱罵圣賢,等同玷污神器,此其罪三也!”

“三條大罪,條條盡在十惡之列!按照我大明律,理當……”便聽的連子寧冷冷一笑,從牙縫兒里面迸出兩個字來:“凌遲!”

這兩個字兒一出,大堂中就像是刮起來一陣陰風一般,瞬間安靜的針落可聞,這種靜謐的氣氛,讓人忍不住都渾身一哆嗦,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的發涼。

那些秀才看著連子寧,眼中都是露出欽佩不已的神色。這般在府尊大人面前侃侃而談,絲毫不怯,當真是有我讀書人‘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的風采,這等神采飛揚,就已然讓他們很是向往敬佩了。而且這般談笑間就給一個豪門惡奴定下了凌遲之刑,也當真是有讀書人談笑間殺人于無形的神韻!

他們整日里讀的都是四書五經,哪一個安心研究過大明律,聽連子寧說的頭頭是道,有板有眼,心中就先信了幾分。他們看看侃侃而談,面色堅毅的連子寧,再看看一臉蒼白,頗有些魂不守舍的邱少琴,心中便都生出了對比來,邱少琴師兄剛才說的倒是歡快,但是真的干起事來,卻還是這位連城璧更強一些。

周圍的衙役們看著連子寧,也是頗有些驚詫,他們見多了大人審案子,也見了不少的秀才,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一個窮酸,竟然能把大明律說的頭頭是道,要知道,就算是那些進士出身的堂官老爺們,也是少有精通大明律的,只有衙門中的資深老刑名,才能做到如此。

今個兒,可真是開了眼了。

“凌遲?”桂南林也沒想到連子寧竟然是如此的狠辣,不但是要把王全置之于死地,更是要將其凌遲而死,死的慘不忍睹!

他深深的看了連子寧一眼,心中暗自想道,自己對這個年輕人,是不是也要早早下手的好,是早下手還是不下手?此人小小年紀便如此的心狠手辣,而且心思深沉,把握人心的火候也是極強,一開始的時候藏身一邊,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他,該出手的時候也是毫不猶豫,雷厲風行。

桂南林敢斷言,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3
正德五十年 二十三章 揚名
(今天第二章,兄弟們,現在咱們是歷史類新書榜第四,距離歷史類新書榜前三還有一步之遙,加把勁兒,沖上去啊!小弟許諾,進前三的話加更一章,決不食言,還請兄弟們推薦收藏多多支持。拜謝!)

他和旁邊的老頭兒對視一眼,那老頭兒蹙眉想了會兒,終究還是苦笑一聲,沖著桂南林搖搖頭,示意自己也無法可想。

大明律中,對于辱罵圣賢從來沒有明確的規定,而且說實話,辱罵圣賢的也著實是不在少數,尤其是明朝中葉之后,更是有不少的狂生狂儒之流,將儒家孔穴批得一文不值,因此而獲罪的,也沒幾個。但是今兒個趕巧了,王全被一幫秀才們揪住,而且里面還有一個恨他入骨的人,這樂子就好瞧了,偏偏最巧的是,那個恨之入骨的人,還精通大明律,愣是將幾條不相關的東西扯在一起,而且說的是頭頭是道,滴水不漏。

這老冬焐名為王修同,是一個老秀才了,屢試不第之下也是心灰意冷,便轉而鉆研雜學之道,極為的博學,他從十幾年前桂南林還是青州府推官的時候就跟著他做幕僚,至今已經是十幾年了,不知道有多少棘手的案子訴訟都在他手中了解,對大明律也是極為了解的了,但是現在,面對連子寧的說辭,卻也是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當然,破綻總是有的,但是好死不死的,連子寧占著孔圣先師的大道,你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在法律上找出他的紕漏也還罷了,若是強詞奪理的話,傳出去定然要被人罵死。

這堂上的十幾個秀才,十幾張利口,就是最大的傳染源!

桂南林已經可以想到,只要是今天自己稍微有些包庇王全的地方,這些秀才們,立刻就能出去壞了自己的名聲!而且偏偏民間對于讀書人的話,還是非常信的。

連子寧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微笑道:“學生乃大人治下之民,常聞大人英明可鑒,有青天之譽,這王全有取死之道,想來大人定會秉公處置的,學生出去,還要為大人好好宣揚一番名聲呢!”

聽了他的話,桂南林心中一動,自己之前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總是覺得得罪了武將不太好,但是若是因了這件事而讓這些秀才們出去將自己的名聲宣揚一番,在民間士林中養望,好處也是不少的。

如此一想,他心里的那股別扭,也就少了些了。

連子寧回頭使了個眼色,那些秀才已經是儼然以他為首,便不由得俯身齊聲道:“請大人秉公處置。”

桂南林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須,終于是點了點頭。

連子寧長長的松了口氣,只覺得心里一松,腳下一軟,差點兒就要坐在地上。這一番絕對實力極為不均等的斗智斗力,可是耗盡了他的心力了。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順理成章,任憑王全如何的磕頭求饒,也無法改變他的命運,不過順天府也無法就凌遲之刑做決定,還要上報有司,只不過有司是不會駁回下面的意見的。

王全,已然是個死人了。

除非他的主子有莫大的能量能夠在大理寺、刑部說上話,但是一個千戶而已,還沒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讓大理寺駁回正三品順天府尹的決定。順天府尹有順天府尹的尊嚴和權威,他遞上去的折子,他決定要殺的人,如果遲遲不給他一個答復的話,也說不過去。雖說還要大理寺刑部的審核,還要皇上的復審,但是可以說,王全的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既然已經判了王全的凌遲,連子寧的那五下板子,自然也就被選擇性的遺忘了,恭維了一番桂南林的英明決斷,說了一番廢話,便是退了出來。

出了順天府的衙門,連子寧便是深深的吸氣,今日這一遭,可算是他第一次和大明朝的高官顯貴交鋒,其中之兇險處,自不待言,但是讓他比較滿意的是,終究算是沒有太吃虧。至于得罪了桂南林以后要如何,那就是以后的事兒了。

“城璧兄,剛剛見你在堂上侃侃而談,面對府尊老爺也是面不改色,當真是我輩之楷模啊!”一個和連子寧年紀相仿的秀才拱拱手,大聲笑道。

連子寧趕緊謙道:“子軒兄過獎了,過獎了,這一次雖說把那狗才繩之以法,但也得罪了府尊老爺,只怕城璧以后,日子要不好過了。”

“怕他作甚!”那子軒兄張揚道:“府尊老爺也是讀書人出身,又怎會如此,倒是城璧兄你,今兒個大出風頭,日后名聲只怕要發達了,要請客才是!”

“對,請客,請客!”一眾秀才們頓時起哄起來。他們剛才扭送著王全去到順天府的時候就引來了許多群眾的圍觀,大明朝總來就不缺無聊的群眾,這些人無法進入里面,卻是始終等在外面沒有散去。此時見這些秀才們出來,趕緊湊上前來七嘴八舌的詢問,那些秀才成了眾人的焦點,心中得意,便是把府衙中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又是說了一遍。

信息以極快的速度傳了出去,在缺少娛樂的大明朝,這種事兒就足以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正如那子軒兄所說,連子寧這一次,名聲立刻要傳出去了。

在大明朝,想出名很難,但是在京城這等大城市,想要出名就容易的多了,做一首好詩,吟一首清詞,名聲立刻就能傳遍大江南北。連子寧這事兒,只怕不出三天,四九城都得知道!

連子寧好說歹說,推說家中有事,總算是把那些尋秋風的秀才們打發了,他現在囊中卻是羞澀,又如何能請客?不過也定下了日子,十日之后,四月十一,在正陽門兒內的四海樓一定是要請客的。

連子寧把他們打發了,便也著急回去了,他這一次出來本身是來打探外面話本兒行情的,沒想到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平白耽誤了小半天時間,眼見已經是午后,將至黃昏了。

連子寧拱拱手:“眾位兄臺,那就十日之后再見了。”

他轉身欲走,卻見一邊的邱少琴目光游離,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在想想什么,剛才眾人皆都圍在他的身邊,當真是眾星捧月一般,而現在卻是因為他剛才在公堂之中的拙劣表現而疏遠了不少,如此的心里落差,自然是讓他心里很是難受。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3
正德五十年 二十四章 大明朝的書店
(今天第三章送到,兄弟們,距離歷史類新人新書榜第三名只有一步之遙,兄弟們頂一下啊!進了前三,肯定加更。)

連子寧看了心中不忍,剛才的事,說起來還是他利用了邱少琴,其中不無用他來頂缸的意思,便上前一拱手,深深一稽,邱少琴愣愣的看了他一眼:“城璧,你,你這是做什么!”

連子寧笑道:“這一拜,是為了邱兄你心中執念,心中純念,今日若不是邱兄你的堅持,這王全殺才也不會被咱們揪到這里來認罪伏法!”

見到此景,周圍的人群中又是起了紛紛的贊揚聲。

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帶著方巾,摸著胡子,搖頭晃腦的贊道:“瞧這連相公,少年得志卻是不自矜,不自傲,還肯把功勞拿出來跟別人分潤,當真是個宅心仁厚的。”

周圍人也是紛紛點頭。

邱少琴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當下臉漲得通紅,諾諾的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心中對連子寧這個學弟是頗有些瞧不起的,卻沒想到,今時今日才發現,自己和人家當真是天差地遠,剛才心中還有些羨慕嫉恨的心思,現在就連這點兒心思也都蕩然無存了,反而是覺得臉皮發燒,為自己剛才的心思羞愧起來。

他連聲道:“不敢當,為兄不敢當啊!”

連子寧笑了笑:“晚輩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日后定要和邱兄把酒言歡,連床夜話才是。”

他團團坐了個揖,便是轉身離開,見他要走,本來圍得黑壓壓的人群趕緊分開一條縫兒,連子寧見鄉鄰們客氣,也是微笑點頭,有那和他目光相觸的,便是趕緊鞠躬行禮。身為讀書人,本就是民間最尊敬的那一等,而且這位相公竟然還能在府尊大人面前侃侃而談,不落下風,治了一個豪門惡奴的凌遲之刑,天子腳下的百姓,也都是有些見識的,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異狀,這位連子寧連相公以后成就當真是不可限量,又豈敢無禮?

見連子寧一路微笑示意著離開,人群中便又是響起了贊揚之聲,這位連相公,不但有本事,長相也好,而且真真是個知禮節的,這年頭兒,有些功名的人都是眼大如萁,又怎么會瞧得上咱們這等小老百姓,還能給你個笑臉?那在后面的便是使勁兒往前擠,想看看這位連相公是個怎么摸樣,有那擠不過來的,使勁兒掂著個腳往這邊兒看。

在一片亂哄哄的氣氛中,目送著這位連相公離開了。

順天府在鼓樓東大街路北,在城北靠東的地方,而正陽門則是北京城的大南門,兩者相距甚遠,隔著大半個北京城呢,連子寧走回來的時候,幾乎已經是相當于后世的下午四點多了,他不由得苦笑,這一番折騰,還真是耽誤事兒。

也因的兩者距離甚遠,因此他在那邊做的事兒還沒有傳到這兒來,要不然的話,行在大街上,只怕也要讓人指指點點,不過也就是一兩天的事兒了,天子腳下,這信息傳播也是極快的。

按照本來的記憶,連子寧直接去了集雅齋,這是一家臨街的店面,好大的規模,足有三間,占據了十來米的一段。做成了那種池中小軒的樣子,臨街的那一面,墻壁都是鑿空了的,用松竹木石構建成幾個大大的窗子,很是別致。

連子寧舉步走了進去,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入大明朝的書店之中。

里頭看起來跟后世的書店也是一般無二,空間十分之大,足有百十個平方,靠著墻邊兒有幾排擱著木板的柜子,正面對著門口的一條柜子上頭放的都是薄薄的小冊子,這是各種時文。所謂時文,便是歷年來那些中了進士舉人的前輩們的考題,這些類似后世高考習題的玩意兒歷來是賣的最貴的,永遠不愁沒人買。

靠左邊兒的一條,上頭放著各種講史演義故事,還有些邸報抄錄等等,這些是賣給那些老書蟲的,大多是一些不得志的文人,又或者是看書多年,對才子佳人書或者平話演義之類已經不屑一顧,要鉆故紙堆自己尋找喜歡看的書。

而靠右邊的那一片,以及書店中間位置擺放的一個大大的板子上,則是各種暢銷的數目,譬如《春夢瑣言》《懷春麗集》《隋煬帝艷史》《則天皇闈秘史》這種一看就有花頭有貨色的,還有描述家族破落子弟,結果被官宦小姐看上,小姐贈金后花園的,要么就是流落海外,得了龍王珍寶,發家致富的,種種不一而足,總之,這些都是賣給那些打發時光的人看的,其消費群體,主要就是那些無聊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以及像是城瑜這等情竇初開的青年男女。

其實這一類書,才是所有的書店最為穩定,也是最大的收入來源。

你想哪,這時文固然是不愁賣不出去,但是它的消費群體統共才有多大?對時文有需求的,至少也得是個童生,這北京城,加起來又有幾個童生?而普北京城的癡男怨女又有多少?十倍百倍都不止!從來沒有規定風花雪月、愛恨情仇只能是富貴人家的專利,窮人家就算是沒有這個物質條件,也總有精神方面的享受的,這就像后世的宅男看著某點的官場文幻想自己官至省部,豪宅名車,養了十幾個個個兒忠心耿耿毫不嫉妒的小三兒,一呼百諾的情況類似。

真的嬌妻美妾養不起,買本書回去意淫,這個經濟實力還是有的。

書店里面人不少,見了連子寧進來,也沒人看他,只是各干各的。

連子寧溜達了一圈兒,仔細看了看,有一個門通往后頭,想必后面是雕版刻書的工匠所在,有幾個秀才打扮的在里頭講史演義邸報柜臺上挑著書,再里頭去,有年紀不過十來歲的也有年紀大的足可以做爺爺的,人數怕有二三十個,在時文柜臺邊來回晃悠挑選,有個五十多歲的,身上長衫破得漏風,腳上布鞋都露出了一個大腳趾頭,依然捧著一本時文在那兒看著,眼睛都要湊到書里頭去了,這些都是有童生資格但沒正式考上秀才身份的,不管你年紀大小,哪怕八十歲,沒考上也只好叫童生,這些人都巴望著從時文里頭看到出路。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4
正德五十年 二十五章 鼠須
(今天第一章,請兄弟們繼續支持,今天收藏過兩百或者是歷史新書榜到前三,都加更一章。)

而圍在右邊和中間那一堆書周圍的則是最多的,各色人等不一,有穿短衫看著就像店鋪小二的,照樣捧著一本《則天皇闈秘史》看得津津有味,有秀才打扮但衣冠豪奢的,拿著《春夢瑣言》看得滿臉猥瑣的笑容,甚至有那看起來就是富家小姐身邊還帶著丫鬟的,也混在人群里頭,瞧見有新問世的才子佳人書,一把捧在懷里頭就不肯放下,仔細看了兩句,立馬兒讓丫鬟拿著繡著花熏著香的荷包去付銀子。

在靠著臨街墻的那邊,則是有很大的空間,用扶疏的竹木花石隔開了幾個小小的空間,里面放的有精致的桌子椅子,也有人斜靠在椅子上,捧著一本書看的入神。午后的陽光從窗戶中照射過來,懶洋洋的讓人感覺溫暖,那桌上擺放的還有香茗,茶香裊裊,竟讓連子寧無由的想起了后世的咖啡廳。

竟是出奇的相似。

只是能坐在那隔出來的單間兒里面的人,都是衣衫華貴,基本上就是富家小姐打扮的,旁邊還帶著丫鬟,雅雅的香氣熏人。

連子寧看了一眼,便是了然,這單間顯然就是要拿錢才能進去的了,等閑人還是站著讀書的好。不過這等時候,在這靜謐的書店中,捧著本喜歡的書靜靜地看,也實在是一種享受。他不由得對這集雅軒的老板起了幾分好奇心,能有這樣的創意的,在大明朝堪稱是新奇了。

靠右邊墻角兒那兒的,是個柜臺,做的也和書桌一般,上面凌亂的堆了幾本書,一個年約四十歲的削瘦中年人正坐在后面,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兒。他相貌不濟,一雙鼠須,小眼睛,他已經完全沉浸到書中,只是有人來拿著本子付賬的時候才會抬個頭,拿了錢就是一揮手,似乎嫌顧客擾了自己看書的興致,看到得意處,胡子便是一抖一抖起來。連子寧搖頭,這人只怕就是這集雅軒的掌柜的了,怎么如此不照顧生意?

他走過去,敲了敲桌子,那中年人一雙眼睛茫然的抬了起來,看清了連子寧身上的月白長衫——所謂月白,說白了就是沒有染過顏色的布料做成的,為何不染?沒錢唄!一般窮酸都穿這個——鼠須立刻露出了厭惡之色,不耐煩道:“買書的話趕緊付賬,本店概不賒欠!”

連子寧強忍著心中怒火,道:“這位先生,學生是來賣話本兒的。”

“哦?買花本兒?”鼠須摸了摸光禿禿的下巴,上下打量了連子寧一眼,伸出手來,冷冷道:“拿來瞧瞧吧!”

連子寧這時候看清楚了他看的什么書——《如意君傳》,這本書乃是號稱明朝第一本色情小說,也有色情小說始祖的稱謂,是描寫武則天和薛敖曹等四人的艷史的,重點描寫是薛敖曹。其床戲篇幅極多,大段大段的都是這等描寫,對于后世的色情小說影響也是極深,之后的《金瓶梅》等小說深受其影響,甚至金瓶梅中許多的章節直接都是從這里面照抄而來的。

原來是在看這等東西,怪不得一臉的不耐煩。

連子寧來的時候,袖子里面揣了《嬰寧》的前五千字,此時便遞了過去,鼠須先是不耐煩的看了兩眼,然后便是眼神兒一凝,臉上露出驚詫欣喜的神色,然后便是停都不停,把這五千字一直看完。

“怎么樣,這位先生,學生的書,千字可是能賣多少?”連子寧笑吟吟的問道,從上午于靜官的表現,他已經敢斷定,自己這書可以大賣,這鼠須既然能坐上掌柜的位置,定然是識貨的,不怕他不出高價。因此臉上便是帶上了幾分自矜的神色。

卻沒想到,鼠須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干干一笑:“這位相公,你這話本兒寫的是不錯的,小店厚道,千字八文錢,也罷,便給你算千字十文罷!”

什么?千字十文?把老子當要飯的?十萬字的嬰寧都賣不了一兩銀子?

連子寧以為這鼠須也是成心壓價,不由得暗罵這大明朝的商人怎么都是扣屁眼兒吮指頭的玩意兒?他嘿嘿一笑,伸手將那幾張紙從鼠須手中拿過來,一拱手:“告辭!”

說罷,轉身便走,他本來以為,這鼠須定然也會和于靜官一般追上來,卻沒想到,行到了門口,竟還是沒有動靜兒。連子寧回頭,和鼠須看了個對眼兒,見鼠須冷笑著,眼中詭譎的光芒一閃而過,看到連子寧的眼睛,趕緊轉移了視線。

有問題!連子寧心里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只怕不是壓價這般簡單,這鼠須,分明是想讓自己趕緊走人!他身為書店的掌柜,為何不為書店著想,把一本分明能大賣的話本兒往外推呢?他心中想著,將來來回回的想了一遍,也虧得他心思縝密,竟然猜到了幾分。

自己的話本兒只給城瑜那丫頭說了,翡冷翠的于靜官又怎么會知道?城瑜就算是說,也只會是在王嬸兒的鋪子里面說道說道而已,他忽然想到,似乎聽城瑜提高,王嬸兒的男人,就是集雅齋的二掌柜的。

連子寧嘴角浮現出一絲了然的笑容,城瑜說與了王嬸兒,王嬸兒告訴了自家的丈夫,而他的丈夫,也就是眼前這位,則是泄露給了于靜官,至于他身為集雅齋的二掌柜的卻為何要告訴集雅齋的死對頭于靜官,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商業臥底。連子寧想到了這個詞兒。

他這時候已經邁出去的一只腳卻是又收了回來,轉過身,臉上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發現了鼠須的這個秘密,若是用的好的話,倒是可以大大的賺上一筆!

不得不說,連子寧確實是心思縝密,這一番猜測八九不離十。鼠須自然是個識貨的,一看他這話本兒,就知道此人定然是那連城瑜的哥哥連子寧了,他仔細一看這話本兒,就知道定然要大賣。聽描述如何能和看的相比,他也是愛書之人,一看這稿子眼睛差點兒就拔不出來了,剛想本能的給一個高價錢,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替集雅軒把這稿子買了下來,那讓自己的秘密老板于靜官去和西北風啊?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4
正德五十年 二十六章 敲詐
(今天第二章送到,兄弟們果然給力,現在是歷史新書榜第三,說到做到,今天加更一章,晚些時候還有兩章更新。)

他轉眼就有了決斷,反正集雅軒給自己的是死工錢,就算是把這個話本兒買下來,也不是得東家兩句夸獎而已,但是于靜官老板可是給的真金白銀吶!

鼠須見他轉身走了過來,不由的嗤笑一聲,臉上做出不屑的樣子:“你這窮酸,嫌咱們集雅齋給的價錢低,大可以去別處啊!怎么,又回來作甚?”

連子寧淡淡一笑,走到他面前,左右看了看:“您的渾家,應當就是不遠開裁縫鋪的王嬸兒吧?”

聽連子寧說了這一句,鼠須的臉上頓時一變,雖然極為的輕微,但是卻是被連子寧捕捉到了,鼠須斥道:“你這酸丁,在這里胡說什么?”

連子寧心里更是篤定,他斜斜的倚在柜臺上,眼睛瞟向一處,輕輕說道:“今兒個一早我跟城瑜提了提這嬰寧的話本兒,她想必是和王嬸兒提起了吧,王嬸兒知道你是在書店給人家做掌柜的,想必又是跟你說了,然后呢,沒過多長時間,翡冷翠書社的于靜官于老先生便是上我家登門拜訪了。這其中若是沒什么關系,只怕說出去,誰都不信吧!”

“家有家規,行有行矩。”連子寧輕飄飄的看了鼠須一眼,見他已經是臉色蒼白,額頭上的汗珠細密的滲了出來,冷幽幽的道:“我這話本兒,但凡是個在這行當里面干過的人一看都知道是能大賣的,這一點,遮掩不了吧?我把這話本兒拿去給貴東家看看,他自然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罷!”

那鼠須此時心中已經是后悔不迭,自己最近看來是太順了,竟然是如此的大意,這么輕易就被人給捏住了把柄!

而且這個連子寧連相公,竟然從這么區區幾件事上就能推算出來自己的底細,也當真是恐怖了!

他臉上露出狡猾的神色,狡辯道:“你這窮酸在這兒放的是什么屁,我也是一句都聽不懂。”

“你聽不懂沒關系,貴東家能聽得懂就成了。”連子寧冷冷的一笑:“出了這事兒,貴東家那里能不能交代不好說,只怕你也不能在這個行當里干下去了罷!哎,可惜了啊!”

說罷,連子寧轉身就走。

他這一走,鼠須頓時就慌了,趕緊從書桌后面繞過來,一把就抓住了連子寧的袖子,滿臉堆笑道:“連相公,連相公,您且慢走,有話好好說,咱們有話好好說不是?”

連子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窮酸千字只好賣十文錢,又怎么配得上相公這兩個字。”

“您說笑了,”鼠須陪笑道:“剛才是在下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聽他服軟,連子寧便也不為己甚,他本來就是來求財的,可不是求氣的,再者說了,也不像和這等人一般見識,他淡淡一笑:“我這話本兒,賣給誰都是無可無不可的,只要是價錢合適,買個集雅軒也是,賣給翡冷翠也無不可。”

“那是,那是!”鼠須連連點頭:“在下這就去稟告東主,讓她來拿個主意,嘿嘿,這等上了十兩銀子的買賣,可就不是在下能做的了主的了。”

連子寧點點頭,手往鼠須面前一伸,鼠須詫異:“這是?”

“封口費啊!”連子寧似笑非笑道:“沒聽說過嗎?”

“啊?”鼠須頓時就苦了臉。

“你要多少!”沒奈何之下,鼠須只好悄聲問道。

“這個數!”連子寧伸出一只巴掌上下翻了翻。

“五兩?”鼠須滿是肉痛之色的問道。

連子寧搖搖頭:“以您老人家的身價,五兩銀子又怎么夠?學生說的是十兩!”

“你如殺了我吧!”鼠須呻吟一聲,像是死了老爹一般臉色難看。

連子寧卻知道他這幅表情多半是裝出來的,此時的大明朝,是整個世界最為富庶繁華的國度,是整個東方的中心,老百姓們生活富足,就算是再窮的,一個溫飽也總是能混上的,遠遠不像清朝末年那般的糜爛窮困。根據史書記載,嘉靖萬歷年間,江南漕幫的一個普通的漕工頭目一年收入就在三十兩紋銀上下,這鼠須既是集雅齋書店的二掌柜,同時又是翡冷翠于靜官的商業臥底,放在后世那就是中型企業的職業經理人,不折不扣的富裕市民階層,中產階級。更何況,他渾家開的那裁縫鋪子,雇了不少的女工,收入也是不菲!

這樣的一個家庭,積蓄怕不是在五百兩往上數!

要他十兩銀子,也不過是尋常而已。

連子寧一甩袖子,作勢便走,那鼠須趕緊一把把他拉住,陪笑道:“連相公恕罪,在下剛才只是一時恍惚,一時恍惚,非不肯拿出這筆錢來!”

這筆賬他心里掂量的清楚,若是給了錢,破財免災,若是不給錢,真要是鬧到東家那兒去,自己不但斷了收入來源,以后聲名狼藉,在這行兒也沒得干了。

說著,他肉痛的在懷中摸索了摸索,手籠在袖子里,極是不舍的給連子寧遞了過來。

入手便是沉甸甸的,連子寧一瞧,一錠雪花銀正躺在自己手心兒里,正是黑眼珠子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看到這錠銀子,他頓時心安了不少。無論今兒個話本兒能不能賣出去,有了這十兩銀子,自己便也有了一點兒資本,小妹也不用出去辛勞了。

正所謂打一棍子給一甜棗,連子寧收了人家的錢,便也安他的心,道:“你放心就是,學生也不是那等無賴小人,既然收了你的因子,自然就保守秘密,這事兒,定然不會從我的口中泄露出去就是!”

鼠須趕緊點頭:“在下相信連相公必定是信人。”

兩人又是閑扯了幾句,鼠須便是去后堂去請集雅齋的東家來和連子寧親自分說,連子寧心中有些詫異,這等情況,應該是自己去拜會那位東家才是。

沒一會兒,連子寧就明白了為何——角門兒中走出來一位婷婷裊裊的女子,鼠須正恭敬的跟在她的后面,顯然,這女子就是集雅齋的東家了,難怪會不讓自己去后面,女子的閨房居所,確實不是陌生男子可以進去的。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5
正德五十年 二十七章 千字五百文
(今天第三章送到,還有一章,兄弟們,繼續給力!收藏推薦一個都不能少!再來一個許諾,新書總榜能進前十二名的話,加更五章一萬字!)

連子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這姑娘大約有十七八歲,一身雪白的湖湘綢子的長裙,外面穿著一件青色的撒子,看上去很是樸素,實際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她一雙眼睛明亮至極,眼珠黑得像漆,但除了一雙眼睛外,容貌卻是平平,肌膚枯黃,臉有菜色,似乎終年吃不飽飯似的,頭發也是又黃又稀,雙肩如削,身材瘦小。

這便是集雅軒的東家嗎?看這里的布置構思,這姑娘倒是像個胸中有丘壑的,等到這姑娘走到面前,連子寧看著她,微微一笑,一拱手:“學生連子寧,見過姑娘!”

他在大量人家,這姑娘也在打量他,連子寧長身玉立,面目俊朗,一表人才,更兼沒有那股子酸丁文弱之氣,而是透出一股子勃勃的英氣來,她心中便有些歡喜。再看連子寧說話不卑不亢,見了自己的容貌也沒有什么歧視不屑的意思,她心中的好感又是增加了幾分,她行了個萬福,也是落落大方:“小女子于蘇蘇,見過連相公。”

明朝,并不像是后世所想那般禮教大防,說開放也是開放的很,女子拋頭露面也是尋常事,尤其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更是不可能整日呆在家中。不過像是她這般,見面就通了姓名的,也確實是不多。

于蘇蘇笑道:“聽佟掌柜的說,連相公是來賣話本兒的,可能給小女子瞧瞧么?”

她說話豪爽直接,連子寧也是頗為欣賞,點點頭:“理當如此。”

說罷,便把幾張草稿遞了過去。

于蘇蘇看了看,眼神兒一下子就直了,臉上露出驚詫欣喜的表情,竟然和上午于靜官看到這話本兒時候的模樣一般無二,她匆匆的把幾張看完,抬起頭,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看著連子寧急切道:“連相公,剩下的那些呢?”

連子寧微微一笑:“只要談妥了價格,剩下那些自然就有了!”

于蘇蘇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連相公倒是不像那些窮酸秀才一般,羞于談這阿堵物,其實比誰都心切。”

連子寧坦然道:“以物易物而已,別人做工掙錢,經商賺錢,我寫話本兒賺錢,本質都是一樣的,有什么值得羞愧的?”

“足下坦蕩!”于蘇蘇贊了一句,道:“連相公開個價錢吧!”

連子寧:“剛才和佟掌柜的攀談一番,得知貴店的話本兒,上等的是千字十文,在下說句狂妄的話,我這話本兒比一般的才子佳人,好個千倍不敢說,五十倍百倍總是有的。千字五百文,如何?”

他話音未落,身后便傳來一聲清脆的嗤笑:“真真是胡吹大氣,竟然敢說自己的話本兒比一般的好百倍千倍,還讀書人呢,就不知道謙遜二字么?”

連子寧詫異回頭,只見身后一丈之外站著一個穿著湖水綠蜀錦遍地撒花裙的少女,這少女約莫有十三四歲,生的嬌俏可愛,梳著雙丫發髻,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就像是動漫里面的美少女活生生的蹦出來一般。在她身邊還有一個少女,這少女雖說要大個一兩歲,約在十五歲上下,穿著一身雪白,戴著一條翠綠色的抹額,抹額的正中眉心,一塊翠綠美玉熠熠生光。她容貌只在中上,但是看上去卻是讓人感覺很柔和舒服。

看到連子寧打眼兒望過來,那年紀小些的女孩兒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那年紀大些的少女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連子寧一眼,和連子寧那燦若晨星般的眸子對視一眼,臉上微微紅了,踏前一步,柔聲道:“這位相公,小青不懂事,口不擇言,著實對不住,在此賠禮了。”

說罷,便是向連子寧福了一福。

“小姐!他本來就是胡吹大氣嘛!”那年紀小的少女拉了拉她的袖子,不依的撒嬌道。

“小青,別亂說!”少女低低的訓斥了她一句,她性格似是極為的柔弱,就算是訓人的時候,也是細聲細氣的。

連子寧被人無端端的鄙視,自然是心中頗有些不高興的,不過見是這么兩個小女孩子,心中的氣兒也就消了,女孩子總是會更容易讓人原諒他們的錯誤,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再者說了,他也不會和小女孩兒一般見識——雖說在明人眼中這個年紀的女子已經可以生子婚嫁了,但是在連子寧這個后世之人看來,十三歲,還是背著書包念初中的時候呢!

而且他見這兩個女子明顯就是主仆兩人,那年紀小的侍女身上的一身兒裙子是蜀錦做的,這年頭兒最好的錦緞之一,要是算起來的話,至少也得個十五兩銀子上下。也就是說,僅僅是這侍女的一身穿戴,就足以供連子寧兄妹吃穿一年。而那年紀大些的更不得了了,且不說那一身穿戴,單單是抹額上面的那塊小指頭大小的美玉,價格至少也在三百兩銀子往上數,三百兩銀子什么概念?——一個中等之家的三代積攢,連子寧家產的數倍!

可見兩人定然是大富之家小姐侍女,這樣的人家,還能如此彬彬有禮,當真是難得了。

連子寧笑笑,擺擺手:“不妨事的。”

說罷,便是回身對于蘇蘇道:“于小姐,剛才在下說的價格?”

那小侍女被他華麗麗的無視,氣鼓鼓的沖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戴小姐請稍待片刻!”于蘇蘇歉意的向那年長少女笑笑,她心里盤算片刻,對連子寧道:“連相公這個價格,卻還是公道的,行,就按這個來吧!只是不知道,連相公這話本兒打算些多少字。”

連子寧沒有想到她答應的這般爽快,不由得有些愕然,對她又高看了一眼,這少女能經營下來這么大的一個鋪子,肯定不是省油的燈,想必精明的很。想來她也看得出來,這話本兒就算是千字五百文,也是大有賺頭的,而又能有如此的決斷,并不刻意的殺價,兩相比較起來,比翡冷翠的于靜官可是強了百倍。

“十萬字左右!”

于蘇蘇點點頭:“那連相公什么時候能完本?呵呵,看到這話本兒,小女子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了。”

連子寧想了想,左右最近無事,先要把這話本兒完結換成先前才好,便道:“最晚三日之后就能完成。”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5
正德五十年 二十八章 家中貧寒 尚未婚配
(兄弟們,第四章送到,請兄弟們繼續支持。還是那句話,推薦收藏一個都不能少!兄弟們越給力,我的更新就越給力。)

于蘇蘇點頭:“那小女子就敬候佳音了。”

既然談妥了價格,連子寧便拱手告辭,于蘇蘇一擺手中幾張紙,道:“連相公,你這幾張草稿,能否留在小女子這兒?小女子要提前做個宣傳呢,若是讓他們看了你這話本兒,定然是極為期待的,到時候你那話本兒便能大賣了。”

聽她這么說,一邊站著的兩個女子都是露出驚訝的神色。

連子寧心道好嘛,連提前宣傳都出來了,他點點頭:“自然無不可,那,在下便告辭了。”

連子寧走后,于蘇蘇轉身招呼那兩個少女,笑道:“戴小姐,許久不見了,今日怎么有閑暇過來?”

“家里的話本兒看完了,父親去遼東許久也未回來,一個人在家閑的無聊就上姐姐這兒來轉轉,看看可有新的話本兒么!”兩人顯然是很熟稔的,那戴小姐抓住她的袖子笑道:“于姐姐,和你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妹妹就行了,小姐小姐的,多生分。”

那小丫頭也湊了上來,問道:“于姐姐,那個家伙的話本兒當真寫的很好嗎?你肯出千字五百文來買?”

戴小姐聞言也是期待的看著于蘇蘇,她素知這位于姐姐雖說是弱質女流,但是精明干練的很,做生意從來是不吃虧的,能讓她如此高價的話本兒,應該不差。

于蘇蘇咯咯一笑,對那小丫頭道:“小青,這次你可是猜錯了,連相公的話本兒,千字五百文,只怕還是說少了的。”

“啊?”小青和戴小姐臉上都是露出驚異的面容,于蘇蘇是開書店的,閱書堪稱無數,能被她這般推崇,

“快給我看看!”小青笑著便從于蘇蘇手中把那幾張紙搶了過來,主仆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看。

看完之后,這小丫頭傻愣愣的呆了片刻,然后拔腿就往門口跑,于蘇蘇在后面招呼道:“小青,你去做什么?”

小青的話遠遠的飄過來:“我去看看那位連相公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啊,竟然能寫出這樣的話本兒來。”

于蘇蘇搖頭笑笑:“這丫頭,真是調皮,妹妹,你也太慣著她了。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轉眼一瞧,卻是見戴小姐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手稿,眼神兒竟是有些癡了。

被于蘇蘇一喚她才回過神兒來,見她奇怪的盯著自己,臉上不由得又是紅了,于蘇蘇取笑道:“怎么,妹妹的眼珠子竟然掉到這里面拔不出來了么?是為了這話本兒呢,還是為了剛才的那位連相公啊?”

“姐姐又取笑我了!”被她一說,戴小姐羞得滿臉通紅,紅暈一直蔓延到脖子上,她不依的要去擰于蘇蘇的臉,兩人鬧成一團。

只是她的心里卻是覺得,這話本兒真是寫得好看呢!里面的嬰寧,也真是著人喜歡。

這時候門口的小青跳著腳向這邊招呼道:“小姐,你快過來看啊!”

“怎么了?”

剛才的那個連相公,他的右手還牽著一個女孩兒,兩人肩并著肩正說這話,神色極為的親昵,那女孩兒嬌俏的身材,不知道連相公說了什么笑話,女孩兒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清脆如碎冰落玉盤。漫天的夕陽下,兩人的身影,被拉了很長很長。

于蘇蘇和戴小姐走到門口,剛好看到這幅場景,不知道為何,戴小姐的心中,忽然感覺有些發堵,似乎有一種澀澀的情緒,在心里蔓延。

小青驚道:“呀,原來這位連相公竟然已經婚配了?”

“好叫二位小姐得知,那女孩兒是連相公的妹子,在對面的裁縫店做工呢,這連相公家中貧困,至今還未曾婚娶!”一邊的鼠須佟掌柜察言觀色,適時說道。

“原來,還沒婚配呢!”

聽到這話,戴小姐沒來由的松了口氣,她立刻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趕緊怯怯的偷眼瞧了瞧一邊的于蘇蘇和小青,見她倆沒發現什么一樣,這才放心。她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像是一只偷了油沒有被發現的小老鼠。

這一切,卻是被佟掌柜的看在眼里,他眼珠轉了轉,詭詐的一笑,若有所思。

連子寧從集雅軒里出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城瑜也和該下班了,便在裁縫鋪外面等了一會兒。王嬸兒的裁縫鋪就在集雅軒的斜對面,也是極大的鋪面,一個寬敞的院子,黑色的大門關的死死的。

過了一會兒,便聽得院子里面傳出來一陣喧鬧,接著,大門兒便打開了,城瑜和一堆女孩兒從里面嘰嘰喳喳的走了出來,大約有七八個,這些女孩兒都是附近家境不怎么樣的平民女子,在裁縫鋪做工補貼家用順帶著還能鍛煉手藝活兒方便以后持家。城瑜一眼就瞧見了連子寧,驚喜道:“哥,你怎么來了?”

連子寧笑道:“出來轉了轉,看看時辰差不多,便在這兒等你。走,回家吧!”

這還是連子寧第一次來接她,城瑜心下高興,幾步跑過來抱住了連子寧的胳膊,跟城瑜一起出來的幾個女孩兒看了看英俊高大的連子寧,紛紛羨慕道:“城瑜,你哥對你真好!”

一個女孩兒道:“還是秀才公呢,一點兒都不擺架子!”

城瑜揚起小臉兒,滿是驕傲道:“那當然,哥最疼我了。”

笑著告別了伙伴,兩人向家走去,走了一會兒,城瑜忽然放開了連子寧的手,縮到了他后面去,連子寧詫異道:“城瑜,怎么了?”

城瑜臉上有些黯然,強自一笑:“哥,你先回去吧,你現在可是秀才呢!我,我和你走一起,怕,怕給你丟人!”

連子寧心中一疼,他笑了笑,一把攥住了城瑜的手:“什么丟人不丟人的!別瞎說,你是哥最喜歡的妹子,誰若是敢瞧不起你,瞧你哥我不打死他!”

城瑜還待縮手,連子寧虎著臉一瞪她:“老老實實的!”

城瑜頓時就不動了,連子寧笑道:“這才乖嘛!”

兩人牽著手,緩緩地走著,城瑜不時的偷偷抬頭瞧瞧哥哥英俊的側臉,感覺到連子寧手心兒傳來的溫暖,只覺得心里甜甜的,像是吃了蜜一般。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5
正德五十年 二十九章 聊齋志異之嬰寧篇
(今天第一章,兄弟們,給力一些啊,成績怎么就老是提不上去呢?另外,今天如果收藏到200,加更一章。)

“呼,終于完了!”連子寧放下手中筆,輕輕吹干了紙上的字跡,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在他的手邊,桌子上已經存了厚厚的一摞手稿,雖然只有十萬字,但是毛筆字寫出來大,而且紙張容納的也是有限,又不能正反兩面寫,所以看上去就很多了。

窗戶用木棍支著,微風襲來,帶著一陣陣梨花的清香,連子寧也是一陣心情舒暢。眼見手稿完成,五十兩雪花銀即將到手,這些錢足夠自己下一步的計劃所需了,而且家中的生機也因此得以維持,小妹再也不用出去拋頭露面的掙錢,他又怎么能不高興?

他把手稿按順序整理了,然后從頭到尾的通讀一遍。

讀到嬰寧只天真爛漫可愛處,不由得搖頭晃腦,沉浸其中,占據了這個大明朝秀才的身體,繼承了那海量的古文知識,他的筆觸有了極大的提高,寫出來的東西,也是透著一股濃濃的大明風情。

今天就是和于蘇蘇約定交稿的日期,從集雅齋回來之后的這兩天,他足不出戶,兩天的時間竟然就把十萬字的嬰寧給趕完了,而且要質量有質量,要文才有文才,其筆桿子之迅猛,堪比后世奇人血豬頭。

那于靜官又來過兩次,不過這老貨終究是改不了扣屁眼兒吮指頭的守財奴性子,最高給價也只是出到了三十兩,且不說連子寧已經和集雅齋訂了協議,不會做那無信無義之人,就算是沒賣出去,也定然是不會賣給他的。兩人話不投機,那于靜官也是悻悻而去。

“城瑜,城瑜,快些過來,哥哥的話本兒完工了。”連子寧揚聲向外屋喊道,得知今天連子寧的話本兒要完工,城瑜便跟王嬸兒請了假,沒有去做工,這會兒正在外面給連子寧縫補衣裳。連子寧心里打算著,待會兒領了錢,就讓佟掌柜的跟他渾家說一聲兒,讓城瑜把這工給辭了,畢竟他心里也不愿意自己的小妹整日外外面辛勞。之前那是不得已,現在有了錢,又豈能如此?

“來了!”城瑜應了一聲,開門走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件未完工的緞青色的長袍。連子寧上一次從佟掌柜那里勒索了十兩銀子,回來之后就交給了城瑜,城瑜自然是喜出望外,但是她也是節儉慣了的,不舍得亂花,有了那十兩銀子,也只是每頓飯多了一個肉菜而已,她也都讓給連子寧吃了。這緞青色的袍子,則也是做給連子寧的,自己卻是一分錢都不舍得用。

連子寧笑著把最下面那幾張手稿遞給她,城瑜已經對這話本兒極是癡迷了,連子寧寫出一張來她就要看一張,是以之前的那些都已經看完,也只有這個結局沒完而已。

城瑜細細的把最后幾張看完,瞧著手中的話本兒,忽然眼圈兒一紅,怔怔的落下淚來。

連子寧慌忙道:“怎么了,城瑜?”

城瑜抽了抽鼻子:“沒什么,只是,一想到這么好看的話本兒都看完了,以后再也看不到了。心里,心里就很難受。”

“原來是這個原因?”連子寧不由得啞然失笑,但是他忽然間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完誅仙,看完昆侖,看完搜神記時候的感受,那時候,當掩上了手中的書卷,看到那些人物塵歸塵土歸土,自己,不也是感覺悵然若失嗎?

真真是舍不得呢!

連子寧笑了笑,寵溺的摸了摸城瑜的小腦袋,笑道:“這事兒啊,你就甭擔心了,哥哥呢,肚子里面東西多得很,你若是喜歡,哥哥以后還給你寫,怎么樣?”

“真的?”城瑜先是驚喜的破涕為笑,但是立刻就有搖搖頭:“不好,哥哥你可是要考舉人的,還是功課要緊,哪有那么多的時間來寫話本兒,我可不能因為我的原因就耽誤哥哥的學業。”

真是懂事到了讓人心疼啊!連子寧知道自己已經是不可能走科舉這條路了,這幾天正在思量,并且已經有了一些端倪,不過他還不想現在就讓城瑜擔心,總要事情有了眉目才成。他笑了笑:“哥哥寫這話本兒也是不費心思的,讀功課的時候累了就寫點兒,沒事兒!”

“那也不好!”城瑜執拗的搖搖頭:“還是等哥哥中了舉人再寫吧!還是功課要緊,城瑜這里,不算什么的。”

連子寧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小妹一心望兄成龍,對自己也是個大大的驅策啊!

接下來,就是最后一道程序——起名字了。

連子寧遲疑片刻,心中過了許多的名字,最后終于還是提筆寫下——《聊齋志異之嬰寧篇》。起這樣的名字,代表是某本書中的一個系列而已,以后若是手頭拮據還要賣話本兒的時候,那還可以再寫另外的系列,像什么聊齋志異之白娘子了,聊齋志異之聶小倩了之類的。

連子寧將手稿整理了一下,便是和城瑜出門,打算去集雅齋交付稿子。

兩人走到快要接近胡同口兒的時候,一戶深門大宅的朱紅大門忽然打開,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錦緞的中年人,見了連子寧,登時眼中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

那中年人冷笑一聲:“連相公當真是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好厲害的手筆,家兄不過是罵了你幾句,你便是要把他害的凌遲而死嗎?”

連子寧一看,那朱紅大門的大宅就是王千戶的宅邸,這個中年人面色兇狠,身材粗短,臉上一顆痣,上面還有一撮黑毛,更是顯得形象兇惡。他雖然不識得這人,但是聽他話,再看他相貌和王全有幾分相像,連子寧也就猜出來了,這中年人,肯定是王全的弟弟之類。明朝的軍事制度,是武官勛戚父死子繼,所以說武將家族大多數傳承極遠,像是連家,就已經世代武將百多年了。而像是王千戶這樣的大戶人家,家生子定然也不少,那王全想必就是家生子了,家中所有人都在府上當差。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