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五十年 作者:竹下梨(連載中)

zangiefs 2013-5-30 02:54: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4 41598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09
正德五十年 四十章 萬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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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松樹胡同,連子寧就覺察出氣氛有些不對,快到自己家門口的那兒,街道上站著幾個漢子,穿著青色的勁裝,一個個身材結實,目光兇狠,腰板兒挺得筆直,腳下沉穩有力,雖然沒穿軍裝,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定然都是軍中的人,而且是手上頗有幾分功夫的。

連子寧微微一笑,心中篤定,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看到連子寧不慌不忙的走過來,那幾個漢子互相對視一眼,也沒管他,依舊站在那里。連子寧知道,正主兒就在自家院子里等著。

推開大門,連子寧忽然就聽到了一片鏗鏘鏗鏘的利刀出鞘的聲音,正午的陽光映在刀身上,然后鋪天蓋地的襲來,讓連子寧幾乎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中,只聽得到了一聲大吼:“殺!”

這一刻,數十個聲音和在一起,從牙縫中冷冷的迸出來這個字,這些士兵都是經過打仗見過血的,這一聲喊,當真是殺氣四溢,哪怕是連子寧,心里頭都是一哆嗦!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視線也恢復了,只見自家的小院兒里,從門房到正屋,整整齊齊的面對面站了兩排精壯的兵丁,這些漢子目不斜視,雖然沒穿軍裝,但是殺氣一點兒不減,他們利刃出鞘,胳膊斜向上前舉,兩兩搭在一起,形成了一條以利刃構成天花板的通道。

堂屋的大門敞著,一個盛裝的女子正悠然的坐在堂上,看不清楚容貌。

想必就是萬夫人了,連子寧微微一哂,這萬夫人也不是真聰明的,認不清現在的局勢,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嗎?

他臉上帶著淡然的笑,昂首走進了那刀林通道之中,頭上就是雪亮鋒銳的刀刃,這時候,只要是一個士兵手稍微往下一沉,那么連子寧立刻就是一個身首異處的結局。但是他還是挺著胸,昂著頭,從容不迫的在下面走著,那些士兵互相看看,也都有些佩服他的膽色。

堂上的萬夫人看到這一幕,臉色更加的陰沉了。

連子寧從容走過,來到廳上,先看了看里屋,只見自己那屋和城瑜的房間都是被翻了個底兒朝天,東西扔得到處都是,一片狼藉。他心里冷笑,強忍住心中怒火,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萬夫人,細眉細眼,此人定然是一個生性刻薄之人。

他在打量萬夫人,萬夫人也在打量他,看來看去,心里便是越發的難受了。若是連子寧是一個歪嘴斜眼兒,五短身材的矮窮挫也就罷了,那么萬夫人對于悔婚一事肯定是毫無心理陰影,但是偏偏連子寧高大俊朗,還頗有機智才名,實在算是一時俊杰,這就讓萬夫人心中有幾分不舍,然后就無端端的生出一股嫉恨來——你要是高富帥就做全了吧,偏偏是高和帥有了,就少了權勢富貴四個字,老娘又怎么舍得把女兒嫁給你?

這種嫉恨來源于對自己決策的懷疑,這小子現在雖然落魄,但是人道是莫欺少年窮,誰知道他以后能走到哪一步?難道真的就要退婚?

這一絲絲的懷疑剛剛起來就被萬夫人強壓了下去,自家夫君現在已經是正三品的大將,而等眼前這小子走到自己可以沾他的光的高度,怕不得是個三四十年?自己哪還能等得了那么久?還是看眼前比較實在罷,憑著自家的家世,女兒的才華相貌,就算是嫁個閣老的兒子,公侯伯的子嗣,也是足夠了,那才是真正對家族有裨益的。

“你就是連子寧?”萬夫人淡淡問道,她養尊處優慣了,自然就有幾分氣度,倒也沒有做出那等鄙夷刻薄的嘴臉。

連子寧微微一笑,深深一揖:“小侄見過世伯母!請萬世伯好,請萬小姐好!”

一聽這稱呼,萬夫人頓時就氣不打一處出,連子寧的稱呼,儼然就是以萬家的世交自居,萬夫人心道你算哪根兒蔥啊?她皮笑肉不笑道:“好,他們自然都好,當然了,若是沒你的話,他們就更好了。”

連子寧微微一笑,心道顯然你得意片刻,待會兒就有你出血的時候,他也不生氣,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世伯母此言差矣,想我連萬兩家世代交好,家父生前和萬世伯更是生死袍澤,在遼東戰場上浴血奮戰過,若沒有家父,只怕萬世伯早就埋骨沙場,也沒有今天了。”

萬夫人的臉色頓時變的鐵青鐵青的,但連子寧又怎么會管她,若是兩家仍然是和和氣氣的,他自然不會居功免得引起人家的反感,但是現在都已經撕破臉了,哪還管那么多?連子寧接著道:“當初萬世伯和家父訂下婚約,立婚書為證,兩家喜結連理,將萬小姐許配給學生,算算時日,今年也就差不多了,小侄看過,本月望日就是個良辰吉日,不若小侄就在那天迎娶萬小姐如何?”

萬夫人臉色一變,一揮手,沖下面的那些士兵冷聲道:“你們都退下。”

那些士兵們聽了這等機密要事,一個個都是心驚膽戰,生怕惹出什么禍事來,一聽萬夫人的吩咐,頓時是如臨大赦,趕緊都退了下去,瞬間走的干干凈凈。

萬夫人盯著連子寧,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來,嘴里蹦出一句極生硬的話:“無恥之徒,癡心妄想!”

連子寧心里一縮,一股屈辱感在心中爆發出來,右手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指都被他捏的發白,他他知道,自己今兒個要達到目的,就要放低姿態才行,所以臉上卻依舊是帶著笑,故作訝然道:“世伯母此話怎講?家父和萬世伯定下的約定難道不算數嗎?可還有婚書為證啊!小侄久聞萬小姐賢惠淑珍,貌美溫柔,若是能娶其為妻,當真是三生有幸,定然奉為珍寶,小心呵護。為何伯母說在下是癡心妄想?可是嫌棄小侄家境貧寒,身份低微嗎?”

看著連子寧在那兒故作姿態,萬夫人心中一股邪火就蹭蹭蹭的竄了上來,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吐出來,這才是讓自己心情安靜下來一些。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0
正德五十年 四十一章 莫欺少年窮!
(今天第三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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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別說那些沒用的了,我這次來的目的,你自然是清楚的,也別繞圈子了,說罷,要怎么樣,你才能把婚書叫出來?”萬夫人也是不能不服軟了,帶著人來到連家,把這幾間房子翻了個底兒朝天卻連婚書的影子都沒有找到。

“既然夫人如是說。”連子寧把臉上的笑容一收,立刻就冷了下來,板著臉寒聲道:“夫人帶人私闖民宅,擅自反動,寒家雖然低微,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若是把官司打到順天府去,須知萬家的臉上也不好看。”

萬夫人讓他說的煩躁不已,本來心里想的那一番說辭也排不上用場了,也懶得再繞彎子,不耐煩的揮揮手:“直接說你的條件吧!”

連子寧終于也是圖窮匕見,他之前那一番作態,為的就是這句話,他伸出一個巴掌轉了轉:“萬夫人,常聽人說,萬府家財萬貫,乃是國朝數得著的大戶人家,想來,五千兩銀子,對于萬家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條件吧!”

“五千兩銀子?”萬夫人似乎早就能想到了這個結果,到沒有太過于詫異,只是冷笑一聲:“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連子寧也是從容不迫,須知道勒索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若是數額太過巨大,超過了對方的承受能力,不但買賣做不成,說不定還會逼得對方狗急跳墻。而若是要的少了,那自己就也不甘心,要從中間找一個合適的度才好。

五千兩,這個數字也是連子寧仔細考慮過的,萬家號稱家財萬貫,這么多年萬指揮使大人上下其手,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再加上其家人經商賺的錢財,太多了說不準七八十萬兩總是有的。對于他們來說,五千兩銀子,會有點兒心疼,但是也僅僅是有點兒而已,絕對不會太放在心上,就別提傷筋動骨了。所以,這五千兩,是對方可以爽快接受的一個數字。而有了這一筆錢,對于連子寧接下來的各種計劃,就有了一個極大的裨益,這世間要干個什么事兒,根子總得落在錢上。

實際上他猜的也不錯,五千兩銀子,萬夫人還真,看不上眼,別的不說,她私房里藏得那一盤遼東走盤珠隨便拿出幾顆來也能值得了這個數了。只是她就是看不慣連子寧那一幅小人得志的面孔,生生的不想拿出來而已。

連子寧笑道:“五千兩銀子,換我一個安生,換您二位一個安心,換萬家小姐一個清白自由的身份,再往遠了說,把女兒與權貴聯姻的話,還能換萬大人一個錦繡前程!萬大人不過不惑之年而已,正是春秋鼎盛,正三品的京衛指揮使,說大也不大,上面還有正二品的都督僉事,從一品的都督同知,正一品的左右都督,這上升空間可是還大得很呢!花五千兩銀子換這些,難道不值當的嗎?”

萬夫人冷笑:“你這小子,倒是伶牙俐齒的,也罷,就依著你,五千兩銀子,成交了。”

她拍拍手,外面便走進來一個唇薄眼細的人,正是三管事,三管事手里拿著一個匣子,萬夫人一歪頭:“數五千兩給他。”

三管事應了一聲,打開匣子,里面竟然滿滿的都是銀票,他取出一疊銀票來扔在地上,一臉厭惡道:“這是大通錢莊的銀票,票面每一張都是一百兩,兩京十三布政使司稍微大一點兒的地界兒都能通兌成現銀,點點吧!”

連子寧臉上笑嘻嘻的,彎腰把銀票撿了起來,數了數,倒是分毫不差。這大通錢莊他也是聽說過的,乃是當今大明朝最大的錢莊之一,據說后臺乃是都察院左僉都御史老爺,硬扎得很,生意也做得極大,南七北六十三省,稍微大一點兒的城鎮都有其分號。在京師的總部門前,用銀子鑄成了兩個二尺粗細的鬼見愁,意思是就扔在這里小偷兒也無可奈何。

這大通錢莊,絕對是信得過的。

萬夫人揮揮手,三管事彎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她道:“銀子也給了你,婚書,什么時候給我?”

連子寧笑道:“婚書可不在我這兒,最遲今兒個晚上,小侄自然會把婚書送到府上。”

他這話也是點出來,婚書不在我這兒,你就甭動手了,殺了我也沒用。

萬夫人點點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看著離去的萬夫人一行,連子寧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頹然坐倒在椅子上,他臉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眼中浮現出深深的痛苦和屈辱來,他盯著那些人的背影,牙齒緊緊的咬住下唇,咬出血來都不自覺,眼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可以在萬夫人面前表現的如同一個貪財好色的小人,寡廉鮮恥,斤斤計較,滿臉的市儈,但是卻瞞不了自己的心。被人悔婚,被人如此侮辱,如此鄙夷,他那顆高傲的心,像是被拳頭狠狠的攥住一般,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萬夫人,今日之辱,連某人定然百倍奉還!你可知道,莫欺少年窮!”

去接了城瑜回來,連子寧便把自己關在屋里,仔細尋思以后的出路,他本來的打算是去尋父親生前的一些故舊,看看有他們幫襯著能不能進入軍中——來到這個時代,連子寧自然不甘平凡的,既然已經不可能憑借科舉做官,棄筆從戎也未嘗不是一條道路。

來到這個世界之后,這些日子連子寧對這個走入了岔路的大明朝又多了幾分了解,此時的大明朝,用四面皆敵來形容毫不夸張,北面的韃靼瓦剌各自擁兵十余萬,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南下奪回他們祖先的花花江山。位于蒙古草原和東北大平原之間的朵顏三衛,也是已經自立為王,組成了一個松散的部落聯盟,占據了大寧周圍的肥美草原,牧野四邊,實力大增。而本來要到萬歷年間才漸成氣候的三姓女真,也在他們的首領,當年的建州衛指揮使完顏陳和尚的帶領下,漸漸崛起,成為大明朝東北邊患。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1
正德五十年 四十二章 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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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南方也不消停,正德三十九年,吳哥王朝后裔舉起反抗大旗,誅殺緬甸偽王,重新光復吳哥王朝,現在乃是者耶跋摩十七世在位,國土廣袤,有士兵三十萬,戰象五千,雖然對大明朝也是稱臣納貢,但是不服之心已現。而中南半島上另外一個強國,則是安南黎氏王朝,與吳哥王朝勢均力敵,兩強爭端不休,也常常鬧到大明皇帝御前。

這段走入了岔路的歷史,比之前,更加的兇險。也正是因為周圍這些惡鄰們的做大窺視,才直接導致了正德帝的軍事變革,改革軍事衛所世襲制度,實行募兵制,極大的增強了軍隊的戰斗力。而武將的地位提高,也是在這段時間,這也是應有之意,四海升平,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用不著武將了,武將的地位自然就降低,而若是四面楚歌,邊境上大仗小仗不斷,用得到武將,那么武將的地位自然就高。

周圍環境險惡,有仗打,對連子寧來說也是個利好消息,大丈夫功名當自馬上取,打上幾仗,再有父親之前的那些故舊幫襯著,說不得就能混一個不錯的前程。

但是現在看來,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在父親的故舊中,萬家是地位最高,也是最有權勢的,儼然就是眾人之首。得罪了萬家,雖說收獲了五千兩銀子,但是也就不可能再向他們求助了。可以想見,萬家定然已經和父親的故舊都打了招呼:連家的小崽子求到你們頭上,該知道自個兒怎么辦吧?

究竟該如何,才能找到一條門路呢?

兵部武選清吏司員外郎戴章浦大人的府邸,府邸面積不大,還比不得那王千戶的宅子,但是卻極為精巧,三進的前庭之后,一個月洞門通著后花園兒。后花園中綠樹掩映,奇花異草無數,在這個慵懶的午后,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園中有湖,湖中有島,島上有山,山上臨湖處一座閣樓,便是戴小姐的閨房。

靠窗的小幾旁,戴清嵐腰桿兒挺得筆直,手里拿著一管細筆,正在紙上寫著什么。若是連子寧在的話,就會發現,那些正是自己的手稿,而此時,這些手稿的邊邊角角,都已經寫滿了清秀婉麗的小字,正是這位戴小姐的讀書心得。小青就坐在她的旁邊,雙手撐著下巴看自家小姐寫字,看她寫完一張,便趕緊拿過來,細細的讀。

兩人眼圈兒都有些發黑,從于蘇蘇那里拿到了手稿之后,都是興奮的不得了,兩女昨天熬到了足有兩更時分,竟然硬生生的把一本嬰寧都給看完了。一天看十萬字,對于后世的宅男腐女們來說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大明朝,這絕對是駭人聽聞的恐怖速度。更何況,戴清嵐幾乎還是逐句逐字的推敲,思索,耗費的心力就更大。

三更才睡,午后剛起,有點兒黑眼圈也就在所難免了。

寫了一些,戴清嵐歪著頭看了看,自我感覺滿意了,便放下細筆,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上身衣物隨著他的動作繃緊了,露出了美妙的上身曲線。

小青趕緊乖巧的去給她捶背捏肩,道:“小姐,這連相公的話本兒固然是寫的極好的,我看你這心得體會寫的也不錯呢,只怕連相公許多未能想到的,你也替他想到了。嘻嘻,還真是貼心呢!”

前面幾句話戴清嵐還瞇著眼睛聽著覺得挺舒服,聽到后面一句,頓時就羞紅了臉,嗔道:“別亂說,那有什么,貼,貼心啊!”

自從上一次對連子寧她流露出些許的異樣之后,小青便常拿這件事兒打趣她,小青是她家的家生子,兩人名雖主仆,實則姐妹一般,她心里自然也不會真生氣。相反,被小青胡亂調侃,心里竟然真就有些別樣的情緒生出來了。

小青嘻嘻直笑,戴清嵐讓她笑的心里發慌,回身就去擰小青的臉蛋兒:“叫你亂說話”

正笑鬧間,外面忽然傳來一個洪亮沉穩的聲音:“乖囡,爹爹回來了。”

“啊?”戴清嵐又驚又喜的站了起來,爹爹從遼東回來了?

她拎著裙裾一溜兒小跑,開門下樓,果然見樓外面一個方面大耳,穿著燕服,帶著梁冠的中年人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不是父親是誰?

“爹!”戴清嵐自小喪母,父女感情極篤,戴章浦遠去遼東旬月之久,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和父親分開這么久,此時一見,眼圈兒不自覺的便紅了,她強忍著心中的喜悅,萬福一禮,道:“女兒見過父親大人,父親大人此去,一路安好?”

小青也出來:“婢子見過老爺。”

“哈哈哈哈!”戴章浦心情極佳,大笑幾聲:“為父當然好,青嵐你在家里也好吧?”

戴清嵐還沒說話,小青便笑道:“當然好了,尤其是這幾日,算算日子差不多猜到了老爺您可能要回來,心情格外的好呢!”

小青這話說得很是討喜,戴章浦又是一陣開懷大笑,戴清嵐卻是難免有些心虛,這幾日心情好,固然是因為爹爹要從遼東回來的緣故,但是大部分,卻是因了那個話本兒,那個人。

“怎么,乖囡,不請為父上去坐坐嗎?”戴章浦眨眨眼睛,促狹的說道。

“爹,你又拿我開玩笑了。”戴清嵐上去親熱的拉住他的袖子,把他往樓里頭拽去。

兩人坐定,沏了茶,戴章浦便把這一次的遼東見聞揀著那有趣兒的說了一些,戴清嵐便在一邊認真的聽著,戴章浦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又聰慧,便喜歡和她說一些國家大事,內閣政策,中外局勢。久而久之,戴清嵐在這方面的見識也是很高,可不是一般的閨中小姐可比的。

“為父這一次去,可算是見識到了朝中袞袞諸公所說的海內升平,海清何晏是怎么一回事兒了。現在遼東局勢,已經是岌岌可危,當初太祖洪武帝,成祖永樂帝在關外設立的一百三十一個衛,四百七十余千戶所,駐守屯,現在還在朝廷統轄范圍內的,大致還有三成。”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1
正德五十年 四十三章 引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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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也吾衛以北的萬里之地,已經盡數為三姓女真所有,而且最近三姓女真還不安生,隱約有向南入侵的跡象。為父在兀也吾衛巡視的時候,就見到了一隊女真韃子耀武揚威的從江北岸而過,兵甲森嚴啊!唉,恐怕真打起來,咱們也不是對手啊!”

說到了這一茬,戴章浦嘆口氣,眼中有些黯然。

這等軍國大事,戴清嵐又如何有法可想?見父親興致不高,她有心開解,笑道:“爹爹,你看,女兒這一次有禮物要送給你呢!”

“哦?什么禮物?”醒的現在是在陪女兒聊天,戴章浦將心中那些煩惱拋開,笑問道。

戴清嵐從小幾上取了那一摞手稿遞給戴章浦,道:“爹爹你不是最癡迷曲劇嗎,還記得你臨走時跟女兒說過,讓女兒尋覓幾本話本兒看看能不能在戲臺子上演出來呢,喏,我給你找了一本,不是女兒夸口,這話本兒,是女兒看過的最好的了。”

“哦,是嗎?為父倒是要看看,讓我這寶貝女兒看上的,到底是什么寶貝兒?”戴章浦來了興致,他知道自己這女兒眼界極高,也有見識,能被她看上的,當非等閑。

戴章浦先看到了手稿上那極漂亮的柳體,眉毛挑了一挑:“這是手稿嗎?字倒是還不錯。”

戴清嵐笑道:“何止是字不錯,爹爹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戴章浦似笑非笑的看來她一眼,眼中露出一絲笑意:“乖囡你和這手稿的作者是什么關系?怎么這么為他說話?”

“哪有!”戴清嵐撒嬌的拉長了聲音,一把拽住了戴章浦下頜那一部飄逸漂亮的五綹長須,不依道:“爹爹你再胡言亂語,我可要拔你胡子了!”

“好好好,爹爹不說了,不說了。”戴章浦被抓住胡子,吃痛之下趕緊討饒,他執掌武選清吏司,權柄甚重,在朝堂中向來以冷面示人,此時在乖囡的面前,也不過就是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罷了。

翻開書稿,看到那些柳體的大字旁邊,都有一行行的娟秀小字作注解,戴章浦心里更是訝然,這話本兒當真有那么好,女兒竟然為其作注?

匆匆將一疊書稿看完,戴章浦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覺得眼前一片光怪陸離一般,竟似是陷進了一個被人編制的神話中一般,嬰寧、狐仙、鬼母、王子服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耳中似乎只聽到一個女孩兒天真爛漫銀鈴般的笑聲。

“爹爹,這話本兒怎么樣,女兒沒有夸大吧?”看到父親的表情,戴清嵐偷偷一笑。

“好!”戴章浦說了這個字,似乎感覺有些意猶未盡,接著道:“真好!”

“我就說吧!嘻嘻”戴清嵐得意的笑笑。

“咦?”戴章浦滿面納罕道:“我說人家這話本兒寫得好,和乖囡你有什么關系?”

“爹,你又來了!”戴清嵐被他打趣的滿臉通紅,強自辯道:“這話本兒是人家發現給你的,自然也有人家的一份功勞,高興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戴章浦哈哈一笑,甚是享受和女兒的這等相處,他看了一眼戴清嵐,說道:“這話本兒是很好的,而且最難得的是立意新奇,開前人所未有之先河,往前數,各地到是有什么山精野鬼之類的傳說,但是多是害人嚇人的,又哪有和人類結下一場姻緣的?所以這話本兒若是能演成曲劇的話,想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呵呵,為父倒是期待的很吶!”

“那待會兒女兒就吩咐下去,讓家里的戲班子開始背話本兒演練。”戴章浦酷愛曲劇,有些高品級的武將投其所好,便送了幾個有名的南北戲班子過來,若是別的禮物,戴章浦就統統一概推拒了,但是唯獨這戲班子卻是留了下來。三送兩送,前后有四個有名的戲班子進了他的府邸,現在合成一個,算得上是整個京城最出色的戲班子之一了,也是號稱京師一絕。

戴章浦卻是擺擺手:“不忙,我還要和這話本兒的作者見一面,這話本兒中的真意,單單是自己看那是品不出來的,說不定還會給人家曲解,還得看作者本人是怎么想的。”

聽到這話,戴清嵐心中便是一喜,趕緊點點頭:“爹爹說的是。”

“這作者是誰,你們可知道嗎?”戴章浦問道。

“這個?”戴清嵐這話卻是不方便說了,她和連子寧不過是見了一面而已,剛才在爹爹面前給他說了那么多好話,若是現在再說認識他,未免就要讓爹爹多想。

小青這丫頭很是機靈,一看這樣便趕緊道:“老爺,上一次我和小姐去集雅軒的時候,剛好就碰到了去賣話本兒的那人,后來集雅軒的于蘇蘇于姐姐談起來,說那人名叫連子寧,還有秀才功名來著,對了,老爺,您剛回來,應當還不知道這連子寧的名聲吧?”

“什么名聲?”戴章浦問道。

“前些日子,府軍前衛的一位千戶家中的管事當街辱罵孔圣人,被連子寧和一群秀才給揪到了順天府,聽說那連子寧連相公當堂把大明律倒背如流,引經據典,給那管事定下了三條十惡不赦之罪,府尊大人被他說服,當堂判了凌遲之刑。現在這事兒可北京城都傳開了,有些戲班子都開始演這條曲目了呢!”小青笑嘻嘻的把事情的原委解釋了一遍。

“哦?這連子寧,倒也是個有骨氣的。”戴章浦眉頭一挑,心道,那桂南林何等的奸猾,又怎么會輕易開罪武將,想必是那連子寧在大堂上把他擠兌的下不來臺,所以才判下來的吧!

又聊了一會兒,戴章浦便離開了,他剛從遼東回來,一路風塵樸樸,很是疲憊,明日是大朝會之期,還要在朝堂上面見圣上,應對問答,現在便補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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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子寧一大早就出來了,想去街面上看看有沒有什么營生可以做,手里有了五千兩銀子,也算是小有一些資本,若是做一些投資的話,也夠本錢了。別的不說,五千兩銀子,足夠在正陽門兒內最繁華的地段租一間臨街的鋪子,就算是每天都賠錢,也能撐個一年半載的。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1
正德五十年 四十四 欲為商賈
(今天第三章送到,還有兩章,好了,連相公的前途究竟如何,就在這幾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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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連子寧卻不敢隨便投資,雖然是現代人的靈魂,但他從來不敢小覷古人的智慧,也沒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若說自己是現代來的就什么也瞧不起,那未免就愚蠢了。可以想見,現在若是給連子寧和一個普通的市井商賈各五千兩的本金,最后大賺的肯定不是連子寧,對這里人生地不熟,連商品的行情,價格,進貨渠道,銷售人群都搞不清楚還想開店做買賣,無疑是癡人說夢。

思來想去,連子寧想到了一個人,集雅軒的于蘇蘇,那位于東家年紀輕輕就能打拼下集雅軒偌大的基業,可見有一定手腕,而且久為商賈,對這方面的事情也更懂一些。

去了集雅軒,擁擠依舊,鼠須縮在桌子后面看書,連子寧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則天皇帝秘史之類的色情欄,放在后世這都是要被封殺的對象。敲了敲桌子,鼠須抬起頭,一雙小眼睛看到連子寧立刻發亮了,笑道:“喲,連相公來了,可是要找于東家嗎?”

連子寧點點頭:“于東家在嗎?”

“當然在。”鼠須一指那月洞門:“于東家吩咐過了,連相公若是來的話,直接去后院兒就行了。”

連子寧點點頭,舉步便往后院兒走去,集雅軒的邊角處,是一個小小的月洞門,上面掛著油布的簾子,旁邊豎著個木牌,上書:“閑人止步。”

掀開簾子,后面是一個院落,不大不小,大約有百多平米左右,這集雅軒的整體構架,是一個臨街的四合院兒,向外面的一側是書店,而院子里面和后面的幾間房子,則是主人的居所和工廠。做什么的工廠?自然是印刷工廠了。

明朝的大規模的書店,都是有自己的印刷工廠的,他們從江浙地區進了便宜的竹紙,家中養了一些雕工,沒沒有了新的話本兒,便雕刻活版,印刷話本兒對外銷售。

院落的四周靠墻的所在,排開了一層層的木頭架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這都是新印刷出來的,要放在陰涼通風處去去味道。在幾處屋子里面,不時的有打磨雕鑿的聲音傳出來,顯然是在刻版。

“于東家,連子寧來訪!”到了這兒連子寧就不方便再進去了,便站在院子里面揚聲喊道。

過了一會兒,屋門吱呀一聲開了,于蘇蘇從里面走了出來,她穿了一身褐色的短衫,臉上身上都是臟兮兮的,手上也是黑糊糊的,還沾著一些油墨,跟一只小臟貓一般,看上去不像是堂堂集雅軒的東家,反倒是一個賣苦力的小學徒一般。

連子寧訝然道:“于東家,你這是?”

于蘇蘇抹了抹額頭的大汗,把臉上弄的更臟了,笑道:“剛才正跟大理寺請來的雕工師傅一起雕版呢,呵呵,這幾日正在趕工,已經完成大半了,最晚道后天,連相公你的嬰寧就能出版了。對了,連相公,今兒個過來有什么事嗎?”

連子寧笑道:“我這兩天從某處得了一些閑錢,便向著投資做些小本兒生意,但是你也知道,我們這些讀書讀傻了的,又怎么知道該如何投資?所以就來請教于東家你來了,呃,于東家現在方便嗎?”

“方便,怎么不方便?”于蘇蘇眼睛轉了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先等等,我去換身衣服。”

于蘇蘇進屋換了衣服,沒一會兒便出來了,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撒子,頭發用一個白銀束環梳了,看到連子寧看來,她自嘲笑道:“聽說大戶人家的小姐和陌生男子出門兒的時候都要把臉涂黃了,免得讓人認出來,嘿,我倒是省了那一道功夫了。”

雖是自嘲容貌不堪,但她的話中也殊無自憐自傷之意,反而是有一股灑脫自如的意思在里面,連子寧笑道:“于東家可算得上是女強人,徒拼下這樣一份基業,比很多男兒都要強得多,何苦拘泥于相貌?許多皮相比你好的多的女孩兒,還不是照樣委身于人,做牛做馬,終日苦楚,反倒是不如你舒坦了。”

“哈哈,女強人,這個稱呼我喜歡。”于蘇蘇跟一般的女孩兒殊異,她是一個合格的商人,精明干練,但是同時也爽快明朗的很,沒有一般女子那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氣。

她皺眉道:“連相公,于東家于東家的這樣叫,未免也太生分了,這樣,你叫我于蘇蘇,我叫你連兄,如何?”

連子寧點頭稱善。

“走吧,連兄,我陪你去街面上轉轉,這東西,靠說是不成的,還得自己看。”于蘇蘇道。

“那就多謝,于,于小姐了。”

“這倒是不用客氣,其實,連兄,我還想跟你做一筆生意呢!”于蘇蘇笑道,連子寧奇怪道:“我身無長物,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于蘇蘇神秘一笑,道:“咱們路上說。”

兩人沒去城里最繁華的地段兒,像什么張相公廟街啊之類的所在,那里是北京城一等一的繁華地段兒,要在那兒開一個鋪子,不但要有大把大把的銀錢,更要有人脈有關系有勢力才成。連子寧自認除了一點兒本錢之外其他的是都沒有的,別的不說,要是在那個地界兒開一個鋪子,每月收常例錢的分管錦衣衛,時常上門打秋風的青皮無賴,還有那些五成兵馬司巡城老爺們,要應付他們就得抽的腦門兒生疼——這些大爺不敢惹那些跟腳硬撐的,但是一個秀才他們可不會買賬,哪怕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秀才。

在這里開店固然是暴利,但是想在這里開店,并且一直開下去,卻是連子寧現在力所不能及的了。

于蘇蘇帶著他去的是拐棒胡同,當今圣上好大興土木之事,因此正德年間京城幾番大修,光光是城墻就修了兩次,第一次是因為城墻破敗,不堪為抵御工事,第二次而是因為經過了這百多年的發展,北京城人口已過一百五十萬,城池有些小了。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1
正德五十年 四十五 買莊子 糧油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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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修建的北京城,比之原先往東南西北各是擴大了五里,面積擴大了兩倍還要多,地方一大,居住面積也就寬敞了,各大豪門權宦紛紛都是大興土木,擴建府邸,占據了城里最好的地段兒,于是便把一些店面給擠到了不怎么好的地段兒——北京城不好的地段兒在哪兒?

第一,是數在城墻根子底下,這種地方,一年中倒有八個月是見不著陽光的,根本就不適合住人。第二,則就是皇城周圍了,按理說,有人要問了,靠著皇城好啊,名副其實的天子腳下,多富貴?其實不然,小門小戶可能還這么想,但是大戶人家是絕對不想挨著皇上太近的,想啊,他們在府里大興土木,一個個把府邸修的富麗皇堂,皇上在紫禁城登高望遠的時候若是瞅見了會怎么想?

十年前的禮部尚書閆國范,不就是因為把府邸修的太漂亮了,又得罪了宮里的太監,結果皇上在萬壽山登高的時候瞅見了一問,喲,那兒挺漂亮的的,誰家的府邸啊?那些太監趁機就在旁邊上眼藥,看結果皇上震怒,心說你這府邸比老子的紫禁城還遮奢,想干嘛?可憐的閆大人沒多久就被貶斥回家啃老玉米去了。

前世可追,官兒們自然不想步其后塵,于是一個個修的都離著皇城遠遠地,這樣一來,皇城的周圍,便興起了一圈兒商業街——官兒們怕,商人們不怕啊!皇宮里面一萬來太監,八千多宮女,再加上那些府軍前衛的帶刀官,錦衣衛的大漢將軍,旗手衛的旗鼓守衛——這些人也就是俗稱的大內侍衛合起來怕不下四五千人,除此之外什么內廷二十四監衙門光祿寺之類的部門機構也都在那里面,合起來數萬人,不得吃喝拉撒睡啊?

這些人就形成了一批很有潛力的消費力量,所以在那塊兒,現在也興起了一些商業街。

拐棒胡同就是其中之一,連子寧兩人走了得半個多小時才到這里,他打眼兒一瞧,這條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兩邊的店面,則是糧油鋪子、綢緞莊、錢莊,飯店等應有盡有。

“連兄你看,這條街,雖說不如正陽門大街、張相公廟街那般繁華,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而且難得的是,這里靠近皇城,時常有宮女太監來此,因此那些錦衣衛青皮,壓榨的都還輕一些。有了這一層關系,收益也甚是客觀。”見連子寧點頭,于蘇蘇繼續道:“現下做生意,要說的最來錢的,自然是莫過于三條路子,第一走私,和蒙古人交易!第二,鹽商和開礦!第三,走海路,三條路,第一條在福建泉州港,遠去天方、大秦!第二條福建漳州月港,下南洋!第三條路寧波港,與日本朝鮮經商必經之路!”

連子寧聽的臉色發綠,于蘇蘇笑笑:“當然,以連兄你現在的實力,這些是想都不用想的,咱們還是說點兒靠譜點兒的。我也給你三條路子可選,第一,拿出本錢來,租一條船,南下北上做漕運。第二,糧油鋪子。第三,綢緞莊子。這三條,要的本錢不多,連兄你那千兩足矣,而且來錢還快,就算是最慢的漕運,一年幾個來回,不到半年也能收回本兒來了。”

連子寧點頭:“這我得想想。”

于蘇蘇點頭:“咱們先看!”

一路走來,連子寧也發現了一些有趣的現象,那些糧油鋪子里面,總是門迎若市,人多得很,絡繹不絕,當然,大部分都是穿著短打青衫的一般百姓。而綢緞莊子里面,不過是兩三個人出入而已,但是這些人,差不多都是衣衫華貴,出入還有車馬,顯然是非富即貴。

于蘇蘇也看到了,便道:“茶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是誰都離不了的,所以糧油鋪子米莊生意都好,每天做成的生意很多筆,但是單筆的利潤就薄。而綢緞莊,尤其是經營蜀錦蘇繡的高檔綢緞莊,等閑不開張,開張就能盈利許多。兩者各有利弊,就看連兄你如何取舍了。”

連子寧看了半響,心里忽然冒出一個主意來:“于小姐,你說,若是我在城外買個莊子,再在城里開一個糧油瓜果蔬菜的鋪子,這樣成嗎?”

“當然可以!”于蘇蘇一拍手,笑道:“沒想到,連兄你雖然年紀不大,正是銳意進取的時候,但做事還是老成沉穩的很。這樣經營,自產自銷,不求于人,乃是最穩當的法子。若是趕上什么大旱大澇之類的災年,囤積居奇,說不得還能大賺一筆。”

連子寧聽的滿頭大汗,若是放在后世,囤積居奇這等行為也是要被政府大力打壓的,而于蘇蘇就這么說出來,卻是毫無壓力。可見果然是個合格的商人。

“于小姐,你可知道反季節蔬菜嗎?呃,比如說,合該在六月份兒成熟的黃瓜,冬天也能吃到?就是這個意思。”連子寧又問道,害怕于蘇蘇不明白,還解釋了一番。

“反季節蔬菜?這個名字倒是新奇,嗨,說的這么麻煩,不就是暖洞子嗎?搞得跟我不知道一樣。”于蘇蘇撇撇嘴說道,她眼睛一亮:“怎么,連兄你想搞這個?”

連子寧點頭:“還請于小姐跟我說說市面上的行情如何,現在搞肯定是不成了,但是早作準備也好。”

于蘇蘇說了一番話之后,連子寧就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連子寧的想法其實是,再城外買一塊地,然后在那里經營反季節蔬菜——不要以為大明朝就沒有反季節蔬菜,實際上遠在兩漢時期,反季節蔬菜就已經出現了,大明朝的富貴人家,冬天的時候飯桌上出現一兩根兒水靈靈的小黃瓜,紅珊珊的西紅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不過這時候的反季節蔬菜是人工培植的,成本極高,而且數量稀少,就拿那小黃瓜來說吧,一兩銀子一根兒,不想買?不想買滾蛋,有的是人想買!

大明朝一兩銀子兩石大米,一頭牛才三兩銀子,北京城廣饒門外一畝上好的水澆地才四五兩銀子,幾根兒黃瓜下去,一頭牛一畝地就沒了,誰舍得吃?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2
正德五十年 四十六 蔬菜大棚的構想(第五章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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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會這么貴,是因為技術難度太高。此時的暖洞子,也就是火室,并不是后世的溫棚一類,而是用很多復雜的辦法,在只容一人趴著進出的土洞子里保持常溫,技術復雜難言,而且地方狹小,所出極少,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一根小黃瓜會那么貴!暖洞子最出名的是右安門外大興縣下的南苑一帶,那里有不少菜農會搞這個,但相比較供應整個京城的達官貴人來說,會的人極少,數量遠遠不足所需。而且,種類單一,能種出幾根黃瓜來,就已經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對于連子寧來說,這并不是問題,雖然沒有塑料布,但是他有很多辦法可以替代塑料布,照樣能搞來大棚,有了大棚,反季節蔬菜那還不是板兒上釘釘的?到時候一家獨大,又有銷售渠道,自然財源滾滾來。

連子寧把這個想法跟于蘇蘇一說,她也是很認同,欣然道:“連兄向來是個信人,既然說出來,定然是有把握的,若真能弄出什么大棚來,這生意就不是一般的了。呵呵,既然連兄下定決心,那么我這些日子就幫你瞅著點兒,若是有那急于脫手的糧油鋪子,便給你盤下來,如何?城外那些莊子的管事兒,我這里也有些渠道能聯絡上,也可以給你看著。”

連子寧喜道:“那連某真就感激不盡了。”

于蘇蘇笑道:“先別忙著謝我,我可是也有條件的。”

連子寧本來就沒打算讓人家白干,道:“請說。”

“連兄可還記得我跟你說的那筆生意嗎?”于蘇蘇道。

“當然記得,可是,跟這個有什么關系?”連子寧訝然。

“當然有關系。連兄,你可知道我要跟你做的是什么生意?”不等連子寧回答,于蘇蘇便接著道:“連兄你長相是一等一的人才,也有文采,還有秀才功名,可以說極為出類拔萃的了。這一點,小妹可沒說錯吧?”

饒是連子寧臉皮是極厚的也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他忽然心里一哆嗦,“難道,難道說,于蘇蘇她看上我了?之所以幫我,就是要……,這就是那筆所謂的生意?我勒個去,這是讓老子賣肉啊!”

看到他臉上的神色,于蘇蘇怎么能不明白他的想法,饒是她狡黠聰慧,落落大方,也不由得羞紅了臉,狠狠地一腳就踩在了連子寧的腳上,嗔道:“連兄,你瞎想什么呢?”

連子寧只覺得一陣疼痛傳來,哎呦一聲,見于蘇蘇臉上的怒容,他便知道自己想岔了,只好訕訕一笑。

“連兄這等俊杰,小妹可是不敢高攀的。”于蘇蘇說話夾槍帶棒的,連子寧理虧,也不敢反駁,只好苦笑,于蘇蘇看了他的苦相,莞爾一笑:“行了,開玩笑的,我可還沒想著嫁人呢!”

“說句實在話,連兄你雖然家境貧寒了些,身份地位也低了一點兒,但是家世清白,又有許多的優點,綜合起來,卻是比許多的大家公子都要優秀的多。我之前跟你說的做的那筆生意,就是想要做個中人,然后給你介紹一個人。”

“這個,婚姻中介?”連子寧聽的滿頭大汗,心道這大明朝竟是如此的開放嗎?

其實這還是他不明白了,明朝民間風氣其實要比后世清朝那等吃人一般要放松的多,比如說在清朝,像是連子寧和于蘇蘇這般未婚打扮的青年男女在街頭閑逛,那是很少見的。而在明朝,大戶人家的未婚小姐也可以拋頭露面,這些小姐也想嫁個好郎君,也想有自己的幸福,于是便可以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來認識一些不錯的青年男子,比如說詩會,這是最尋常的路子,而像是閨蜜,也是其中一條。

話本兒中常說的小姐書生后花園兒相會,想要相會,那也總得有認識的渠道不是?總不能直接就去翻人家的后院兒墻,那不得被當成賊給打出來?

于蘇蘇眼睛一亮:“婚姻中介,這個詞雖然粗俗,但是倒也形象,呵呵,連兄口中,新鮮討喜的詞兒可是還不少呢!”

連子寧道:“你還是說想把我介紹給誰吧!”

“那人你也見過的,就是上一次在店里碰到的那位小姐。”連子寧心道果然是她,于蘇蘇接著道:“那位小姐閨名戴清嵐,其父戴章浦,乃是正德三十七年己巳科二甲第八名進士,如今官居兵部武選清吏司員外郎,乃是正五品的前程!”

連子寧含笑聽著,并沒有說鼠須已經和自己說過這件事兒,他心里感嘆,大明朝的人,怎么都喜歡當月老?

連子寧問道:“你這樣做,為了什么?”

于蘇蘇愣了一下,嘆口氣道:“這樣做,也算是一舉三得吧!你是男人,自然不知道女孩子的苦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根本不由得自己,尤其是像清嵐那般官宦小姐,更是如此。若是有幸,能嫁一個稍微不錯,還能疼疼自己的郎君,那就是僥天之幸了,可是這等好事終究是可望不可即,十中無一,大部分下場都挺悲慘。連兄你人才相貌都是極好的,這幾日相處下來,感覺你人品也算是不錯,可堪為一良配。如果能有你這樣的一個夫婿,也未免不是清嵐的福分,而且說句難聽的話,你家小門小戶的,清嵐嫁過來,也不會吃苦受氣。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得到,清嵐并不討厭你的,若是她討厭你,這件事兒我連提都不會提。”

她心直口快,連子寧不置可否:“你倒是實話實說。”

于蘇蘇笑笑:“這是第一樁好處,對清嵐的好處。第二項好處,則是對你的,連兄你也是聰明人了,武選清吏司員外郎雖然只是正五品的官職,但是權勢極重,若是有了這樣一個岳父,對你未來不知道有怎樣的好處。”

“第三樁好處,則是對小女子我的。”于蘇蘇指指自己:“你也去了集雅軒幾次了,可曾見到有管片子的錦衣衛來收常例錢嗎?沒有罷!這就是多虧了清嵐的緣故,他們知道我和清嵐是手帕交,自然就不敢上門,清嵐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都能有這樣的能量,若是你以后發達了,能對小女子照拂一二,那小女子的生意豈能不紅火?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3
正德五十年 四十七章 碰瓷(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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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子寧苦笑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為何覺得我以后一定能發達?”

“怎么可能不發達?”于蘇蘇反問道:“像你這么年輕的秀才,本來就不多見,而你能寫出嬰寧那般的文字,文采也是極好的,這我已經看到了。想當初,你是以大興縣縣試榜首的名次進的秀才,咱們北地雖然文風不及江南,但是京城附郭縣的榜首,還沒聽說過中不了舉人,中不了進士的,你難道不知道?以你的水準,明年順天鄉試中舉那是板上釘釘,中了舉人,就可以成為老爺了,哪怕是不中進士,也是一輩子富貴無憂,再者說了,你怎么可能中不了進士?可別跟我說你那嬰寧是抄的。”

嬰寧當然不是抄的,但是貌似跟科舉也連不上號兒吧?連子寧苦笑,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成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潛力股,但是只有他才知道,他現在確實是滿肚子的草啊!

“好了,好了,就算是你考不上。說句難聽的,憑著你這張臉,還有你那寫出嬰寧來的文采,就能把清嵐迷得神魂顛倒的,一輩子也不用愁了。”于蘇蘇大咧咧的拍拍他的肩膀:“所以,連兄,主動出擊吧!”

連子寧實在想不到自己穿越回來之后,竟還有當小白臉兒的潛質了,不過于蘇蘇說的也不錯,這幅皮囊的賣相,也真是好啊!放在后世,定然是偶像派明星的級別。

兩人一路說著,便往來路走去,心中既然有了定計,自然就不會在這里胡晃悠了。兩人卻是渾然未覺,在他們的身后人群中,一雙怨毒的眸子,正死死的盯著他們,里面透著掩不住的恨意。

兩人將將走到快要到兵馬司胡同的那塊兒,這里是一個十字路口,快要到中午了,人還頗多,兩人便靠著路邊走,正要拐過前面那拐角的時候,忽然斜刺里沖出一個人來,正正的撞在了連子于蘇蘇身上,于蘇蘇哎呦一聲痛呼身子往后一仰,連子寧趕緊扶住了她。這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響,于蘇蘇還沒回過神兒來,便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哭天喊地的悲嚎:“哎呦,不得了了,我的個親娘哎,撞死人了……”

連子寧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躺在地上,她滿臉皺紋,佝僂著身子,抱著腿,正在地上呻吟著,一邊呻吟嘴里還不依不饒的罵:“哎呦,疼死我了,疼……。你們這倆小兔崽子,走路不長眼啊!哎呦……”

只是那瞇著的眼睛里面,卻是殊無痛苦之意。

看到這一幕,于蘇蘇便拉著連子寧后退一步,她雖然是個年輕的女孩兒,但是出身貧寒,憑借一己之力打拼下如今的基業,又豈是好糊弄的。這等碰瓷兒的把戲,一眼就看出來了。

連子寧也看出來幾分蹊蹺,就算是在后世,碰瓷兒也是有的,更因此出現了那個極有名的案子,從此導致再有老太太摔倒在路上也無人敢于攙扶。

他低聲問道:“碰瓷兒?”

于蘇蘇點點頭:“被這等人訛上了,只怕有些麻煩。”

今兒個是個大晴天,街面上的人本就是多,再加上快接近正午,還是十字路口,那老太太的高聲怒罵,吸引了許多的行人駐足觀看。開始有看熱鬧的行人,向這邊聚攏過來,很快就圍成一個圈兒,把連子寧于蘇蘇還有那老太太圍在中間。

兩人都不是好對付的,便也不說話,只是以不變應萬變,看著老太太還有什么花招兒。

于蘇蘇暗嘆倒霉,估計待會兒要賠一筆銀子了,出門碰上這等倒霉事兒,也是無法可想。

“哎呀,娘啊!你這是怎么了。”人群中竄出來一條漢子,撲到了那老太太身邊,看都沒看就回身大罵道:“他娘的,那個不長眼的,把我娘撞成這樣?”

兩人嘆口氣,果然,戲肉來了。

這漢子三十來歲,帶著個瓜皮帽,一身衣服油乎乎的,眼珠子亂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他指著于蘇蘇大罵道:“你這個小蹄子,走路不長眼的嗎?我娘歲數這么大了,萬一出個三長兩短,我要你抵命!”

連子寧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一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沉聲道:“你說什么?有膽子再說一遍?”

那漢子不過是一米六左右,被連子寧這一拎便被提了起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懼意,接著眼睛往人群中一看,氣焰又重新囂張起來,脖子往前一梗大罵道:“怎么著,還想殺人滅口是吧?來,往這兒打,往大爺這兒打,大爺眨一下眼睛就不是漢子!來呀,小王八羔子!”

連子寧順著他的目光往人群中一看,便看見一個人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依稀有點兒眼熟,他猛然想了起來,那個人,不就是王千戶府中的管事,那個死鬼王全的弟弟,王義!

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慮,今兒個這事兒,似乎不是單純的碰瓷那么簡單。

想到這一層,連子寧把這漢子放了下來,那漢子得意的抖了抖:“怎么,小王八羔子,不敢動手了?”

連子寧低聲對于蘇蘇道:“今兒這事兒,不太對勁兒,應該不是單純的碰瓷,我剛才看見了王千戶家的管事,就是那個被我揪送到順天府去的家伙的弟弟。”

于蘇蘇也是極聰明的,立刻就明白過來:“這是沖你來的。”

“抱歉,害你受牽連了。”連子寧歉意的笑笑,他向四面拱拱手,朗聲道:“各位老少爺們兒們,剛大伙兒也看到了,我這同伴拐過街角的時候,和這位老人家撞在了一起,算起來,兩人責任各占一半,也不能全賴在我這同伴身上。不過,這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小子敬她,便把這責任攬過來,眾位做個見證如何?”

圍觀的人中見他這番話說得漂亮,有人叫了聲好:“這位公子場面,咱們給你做這個證人!”

連子寧一笑:“多謝各位了。”

他從懷里取出兩個銀錠來,扔給那漢子,道:“這位大哥,剛才多有得罪,著實抱歉,這十兩銀子,拿去給令堂看看醫生吧!順帶也打些酒,壓壓驚。”

那漢子一愣,下意識的便把銀子接過來,連子寧起身,拉著于蘇蘇便想離開。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6
正德五十年 四十八章 御史(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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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倆要走,那漢子臉色一變,咬咬牙,把兩錠銀子往地上一扔,一個虎撲,便抱住了連子寧的大腿,殺豬般叫了起來道:“十兩銀子,你打發叫花子呢!你們這兩個狗男女,撞了人還想跑嗎?各位老少爺們兒,你們評評理啊!”

那老太太也蹭了過來,抓著于蘇蘇的裙裾,自然是不許她走。

旁邊有人看不過去,出言道:“陰三兒,行了你小子,十兩銀子還不夠?趕緊拿錢滾蛋吧,省的等會兒巡城老爺來了,判你一個訛詐,把你拿去吃幾天牢飯。”

另一個人道:“奇了怪了,陰三兒,平日里你娘叫人撞一下不過就值個三兩銀子,今兒個怎么漲價了。”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這陰三兒是附近的一個潑皮破落戶,時常在街面上干這種勾當,許多附近的百姓也都認識他,一看他纏住了這兩個生面孔,便紛紛出言指責。

那陰三兒臉一紅,理屈詞窮,便干嚎一聲,趴在地上也不動彈,只是賴著連子寧不讓他走。

“走吧!甭管他!”連子寧一腳把陰三兒踢開,也不管他在地上假模假樣的痛苦呻吟,拉著于蘇蘇拔腳就走。

“這就走只怕要吃官司吧,不若在這兒等等,有那五成兵馬司巡城的來了,花點兒銀子打發了他們,也省的到時候招惹災禍,咦,看那邊,是不是官差來了?”

于蘇蘇話音未落,便看到那那邊一陣騷亂,只見一行人向這邊走了過來,帶隊的戴著紗帽,穿著七品文官的補服,元青色的官袍,皂靴,牛角帶,他身后還有十來個五成兵馬司的兵丁,周圍的行人都是紛紛讓開道路。

得,巡城御史來呢了。

連子寧嘆了口氣,現在想走都走不了了,今兒個這麻煩,只怕是有點兒大。

大明京師分東中西南北五城,由五城兵馬司各領兵馬分坊巡邏,彈壓地方,逮捕輯盜。但兵馬司的指揮才是正六品的武官,京城里公侯世家數都數不過他,一個六品官管得了誰?說句難聽的話,侯爵府里的三等奴才也比一個六品小官威風!

但巡城御史就不同了,大明很重視言官督察,都察院向來有敢言的傳統,言官清貴,就算是公侯駙馬也不必懼怕,甚至有的御史會有意碰一碰這些權貴!雖然遞上去的折子對這些權貴基本上是沒什么用的,但是也能惡心惡心他們,而且這樣一來,就能搏一個不畏權貴的名聲,正是養望所需。若是僥幸走了狗屎運,竟然能摻倒了那權貴,那就更了不得了。

大明朝的御史言官本身是沒一點兒油水兒的,所以他們誰也不怕,就像是一群瘋狗一般,逮誰咬誰,而且還不怕犯錯誤——言官嘛,自然就有風聞奏事之權,既然是風聞,當然就能不一定作準了。

遇到這種不怕死,窮的叮當響的御史,任是誰也只能自認倒霉,不愿意和他們多計較。

連子寧一看是這些狗來了,立刻就是頭大,若是五成兵馬司的那些小官兒們還則罷了,用銀子總是能打發的,但是現在看來,不太妙啊!

那巡城御史大約有三十來歲,走到的場中,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連子寧和于蘇蘇,鼻子里面冷哼一聲,然后又看向了陰三兒和那老太太,陰三兒一聲干嚎:“大老爺啊,御史大老爺,您老人家要給小的做主啊,這兩個狗男女,撞到了小的老娘,小的找他們理論,他們還打小的啊!”

那巡城御史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顏悅色道:“陰三兒是吧,不要害怕,本官巡城御史王喬年,定然會秉公辦案的,你跟本官說說,這兩個男女,是怎么撞倒你母親,想要逃逸,并且還要打你的?”

這話一出,于蘇蘇和連子寧頓時都是臉色一變,連子寧冷笑一聲,這可是明目張膽的誘供啊,而且還給老子多安了一條罪名。

那陰三兒得了暗示,便知道今兒這事兒成了,他大聲道:“回稟御史大老爺,小的老母腿腳兒不太利索,大夫交代要時常走動一番的,小的生性純孝,今兒個便扶著老娘出去走了一圈兒,回來的時候路過這家包子鋪,小的心想偷個懶兒,去買幾個包子,也不做午飯了,邊讓老娘站在街邊等著,小的自去買幾個包子。去沒想到,沒想到啊!這兩個天殺的狗男女斜刺里竄出來的,跑得快的跟狗攆一樣,一下就把老娘撞倒在地,小的跟他去理論,那男的還把小的踢了一腳,大老爺您看吶!”

說罷,把自己衣服上的鞋印給王喬年看。

他話一出口,周圍就響起了一片嗤笑聲。

“大老爺明察,可不能讓這陰三兒個糊弄了,這陰三兒是街面上有名的潑皮破落戶,做這碰瓷兒的事兒已經不是一樁兩樁了。”

“是啊,大老爺,剛才這位公子要賠給他錢,是他自己不要的。”

“閉嘴!”王喬年兩眼一瞪:“你們這些刁民,本官斷案安得你們插嘴,再有胡言亂語者,掌嘴一百!”

他倒是官威十足,一句話之后,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人群中頓時安靜下來。

這時候,一輛極為精致的油壁香車向這邊駛過來,三馬并馳,蹄聲得得,形態悠閑,在車的前面兩個檐角,各自掛了一串風鈴,隨著馬車的動作,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路邊的行人見了,就知道這時候大戶人家的小姐來了,紛紛讓開。

車夫腰桿兒挺得筆直,手中的鞭子時不時的輕輕落下,這時候車里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王叔,還沒到嗎?”

車夫呵呵一笑:“小青姑娘勿急,這就快了。”

車簾子悄悄掀動了一條小縫兒,露出了半個俏臉,正是小青。

昨天戴章浦說是想見一見連子寧,戴清嵐便自告奮勇的把這個差事給接下來了,說是要去通知連子寧,當然,以她那種極羞怯內向的脾氣,是絕對不會主動去找連子寧,只是去和于蘇蘇說一聲,托她通知連子寧。其實她到底還是想和連子寧見上一面,雖然她現在對連子寧還說不上喜歡,但是心里總也存著一些好感,更有一些模糊的希望,希望可以接觸一下。
zangiefs 發表於 2013-5-30 03:18
正德五十年 四十九章 解圍(今日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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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去了集雅軒,佟掌柜的說今兒一大早于蘇蘇就和連子寧一起出去了,據說是去拐棒胡同了,于是就又去拐棒胡同,想要去尋于蘇蘇兩人。

小青眼睛轉了轉,忽然定住了,看到了被一群兵丁圍住的連子寧和于蘇蘇。

小青心里一顫,叫道:“呀,小姐,蘇蘇姐姐和連相公似乎遇到麻煩了呀!”

“啊?”戴清嵐探頭看了一眼,見了連子寧,心里一顫,莫名的就有些驚慌,她咬咬牙:“小青,把咱們的官燈掛上。”

小青趕緊應了一聲,從車廂里尋出來兩個燈籠掛在了風鈴旁邊,左邊那個寫著己巳科二甲進士,右邊那個寫著武選清吏司員外郎。

“王叔,快,趕到那兒去!”

“得嘞,小姐,您就請好吧!”見自家小姐顯然是很在意那連相公,王叔呵呵一笑,一甩鞭子,那三匹云南特產的矮種小馬便竄了出去,周圍行人見了那車上的官銜燈籠,小的都是自己惹不起的,趕緊都讓了開來。

王喬年看了連子寧一眼,厲色道:“來啊,把這刁民給我拿下了!”

竟然是連給連子寧一點兒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于蘇蘇不忿道:“大人,您就專聽那陰三兒的一面之詞,也不聽聽這是怎么回事兒嗎?”

王喬年冷笑一聲:“隨我去衙門走一趟吧,到時候有你們說話的時候。”

說罷,一揮手,那些五成兵馬司的兵丁便一擁而上,用鐵鏈把連子寧和于蘇蘇給鎖了。

連子寧毫不反抗,嘿嘿一笑:“王大人,學生好歹也是個秀才功名,你就這么要把學生拿了,嘿嘿,莫非大人不是正牌讀書人出身嗎?竟然連這個規矩都不懂?學生讀的是圣賢書,學的是圣人大道,你竟然敢如此辱沒我等讀書人!傳揚出去,只怕對大人官聲有礙吧!你對我讀書人動粗,讓朝野之中,怎么看你?”

于蘇蘇看他一眼,眼中有些敬佩,都到了這等田地,他竟然還是如此從容?

殊不知,現在連子寧心里也是惶急得很,以他的功夫,明明一伸手就可以把這王喬年擊殺,但是有在這個時代,這個環境下,才知道和官府對抗是多么荒謬,螳臂當車,以卵擊石都不一形容,他知道,只要是自己一動手,立刻就是萬劫不復,什么報復,什么理想,什么未來,全都化為烏有!

連子寧只覺得一陣無力,只能寄希望于能把王喬年給擠兌住,好有一線轉機。

這一頂辱沒讀書人的大帽子扣下來,王喬年也是心中一凜,心道那人說的不錯,這連某人果然是伶牙俐齒,極善于給人扣帽子,倒不是個善茬兒。

只是此時他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是咬咬牙,冷笑一聲:“倒是個伶牙俐齒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秀才,說不得是胡亂冒充的,走吧,隨我去衙門走一趟!”

聽到他如此堂而皇之的耍賴,連子寧都被氣笑了,他死死的盯著王喬年,眼中一片冰寒,讓王喬年看了都是心里不由得一顫,他趕緊轉過頭去,手一揮:“帶走!”

“且慢!”一聽嬌吒傳來,只見一輛精致的油壁香車停了下來,里面走出來一個少女,穿著湖水綠的蜀錦撒子。

王喬年詫異的盯著這個少女,只見這穿綠衣服的少女,卻是氣鼓鼓的瞪著他。

于蘇蘇看向連子寧,眼中露出一絲喜色:“清嵐來了。”

連子寧卻是搖搖頭,這巡城御史只怕連清嵐他爹的面子都不買,他一個姑娘家有什么用?

“這位姑娘有何指教?”王喬年道。

“哼,我家小姐要和你說話!”小青向于蘇蘇笑了笑,又回頭瞪了王喬年一眼。

戴清嵐的聲音從車中傳了出來:“小女子不便路面,還請大人見諒,這位大人,這兩人,是小女子的好友,可能看在小女子的面上,放他們這一次么?”

王喬年一看車上掛著的那兩個燈籠,心中便是一哂,區區五品官兒,若是你親自來了,我還要忌憚一二,不過是一個女眷而已,我怕你作甚?他冷笑道:“本官連姑娘你的面都見不到,如何要看你的面子,啊?”

這話就近似調笑了,周圍圍觀的無聊群眾頓時起了一片哄笑聲。

“你!”小青捏緊了小拳頭,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

于蘇蘇眼神一黯,看來這巡城御史果然是死硬死硬的,誰的帳也不買。

車中人冷哼一聲,顯然已經是有了幾分怒意,她冷冷道:“記得不錯的話,大人應該是南城巡按御史王喬年吧?”

王喬年傲然道:“正是本官。”

車中人頓了一頓,道:“王喬年,山東高密縣人,正德四十五年三甲同進士出身,你那一年丁丑科的主考官是當今刑部左侍郎高安瀾高大人,高大人,和家父同為正德三十七年己巳科二甲進士出身,家父是第八名,高大人是第七名。”

她冷冷一笑:“怎么,王大人,還要我說下去嗎?”

王喬年只覺得自己像是在火爐中被炙烤一般,渾身一陣燥熱,豆粒大小的汗珠從額頭上滾孤而落,瞬間就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雖然戴章浦權柄極重,但是他也是不怕的,但是卻沒想到,戴章浦竟然是和自己的座師——但凡是中了進士,無論原先的老師是誰,在考完之后一律自動成為當年主考官的弟子,這是科舉的慣例——一年的。既然是一年,那就是同門,按照道理,自己要稱呼戴章浦一聲師叔,而且兩人名詞緊靠,又是同朝為官,關系想必是極好的。他心里一下子緊張起來,明代對于官場上的座師弟子之間的名分看得極重,若是違逆了座師,其影響比殺了親爹也差不多。

若是這戴章浦在自己老師那里說上幾句,只怕……

王喬年頓時緊張起來。

于蘇蘇和連子寧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掩不住的欣喜和驚訝,連子寧真是沒有想到,那個看上去溫柔怯弱的戴小姐,竟然還有如此強硬霸道外加言辭犀利的一面。連子寧對她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這戴小姐,可是絕對不像看上去那么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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