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20009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8:50
青帝 第一卷 第十章相見





     見著縣丞要上前,這高里長卻連忙上前引路,推開了還剩下的半片門,向裡面一看,卻說著:「咦,有人夜宿在這裡過。」

    廟宇中,火堆痕跡尚且新鮮,香火灰燼也未曾隨風而散,這立時使二個持刀的人警醒起來:「請大人稍等!」

    說著,就撲進去,仔細搜索著廟內。

    縣丞見著,不以為意,踏步而入,接過了晴兒手中的燃香,執祝過後,就插在香爐上。

    突聽得一個親衛驚訝出聲。

    「何事?」縣丞一皺眉,出言說著。

    「老爺,這裡有著祭文……您過來看看。」

    「哦?」

    縣丞知道這族人不是大驚小怪的人,走了過去,見得壁上有一篇詩文,一眼望去,滿壁文氣金黃。

    「也是不錯的祭文,不知是哪個學子夜宿此處,有著少年狂,提筆祭之……咦,這書法尚是很有新意。」

    縣丞怔了下,正視這祭文:「後學路途經過,不勝感慨,謹告於此:將軍生於前朝,出於草野之間,時有帝失馭天下,亂民四起,遂有將軍南征北討,屢平暴亂,沙場十四年矣,奈天下景運有其窮極,各稟德行,遂有此敗,非戰之罪也,今神靈不昧,其鑒垂今,尚饗!」

    縣丞先是一笑,心中一動,這片祭文寫的還是不錯,轉眼又看去,卻隱隱看見一絲青氣,頓時一悚,看了上去。

    「登臨古魏戰場歌」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這短短二十二個字,卻有著魔力一樣,吸引著這縣丞的目光,反覆頌讀,再而三之,神情悵然,看得身後侍女晴兒驚異。

    由上好下效緣故,她亦懂詩詞,猶善品味,不過沒有功名,卻修不得道法,見不得文氣,因此有些詫異:「老爺,此詩雖佳,也不至如此吧?」

    「晴兒你不修道法,又是女子,難以體會……這祭文還罷了,但這詩金中透青,不可以常理視之,真要細加區別,這可稱是道詩,非同尋常!」

    晴兒聽得詫異,這可是非同小可的評價。

    縣丞說到此處,卻留意到詩下落款,心中一動,不禁慨然而歎:「葉青,想必是本縣葉家子弟,未加官稱,必是白衣……但這祭文祭詩,隱隱又是一派舉人風範,這葉族福氣,真是讓人羨慕!」

    眾人聽了當即隨聲附和,又見著縣丞吩咐:「你去查查,這葉青何許人也,我為縣裡宗師,不能不知縣裡人才!」

    「是。」就有人應了,下面的鄉老聽了,都是暗暗羨慕,隱隱有些妒意。

    按照本朝體制,縣令主政全縣,而縣丞卻主管文籍道籍,主持童子試,這一說,只怕這個葉青,一個童生是跑不掉了。

    縣丞巡察完縣北,理所當然要去拜訪一下當地望族,以加深聯繫合作,這葉族自然在列。

    樓外樓

    族長葉孟秋笑聲,在樓下都能隱約聽到,顯是少有的歡悅,靠近了些,聲音變得愈來愈清晰。

    一席述話,縣丞姓陸,名明,出身蘆州高門,他這一支拉著幾個彎,能與葉家拉上親戚,這縣丞還因此口稱伯父,這意味著雙方有了一定的合作基礎,要能再尋些共同利益的話……

    葉孟秋一身白麻道袍,思緒急轉,手上斟茶動作絲毫不慢:「大人早些來就好了,正可將我三子介紹於你,他比你小上幾歲,近兩年山貨生意做到了蘆州,正愁人生地不熟沒有借助。」

    縣丞此刻一身藍色便裝,捋鬚微笑:「此事易耳,待我回去修書一封,蘆州商戶多少會給些顏面,而且這山貨,據我這一路行來,此處靠近北邙山,山貨珍貴,但也難弄,難得能做到這一步。」

    葉孟秋親奉上一杯:「賢侄真是有心為民,老朽以茶代酒,替鄉民敬上一杯。」

    縣丞連忙雙手接過:「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敢當葉公之禮……其實早有心踏遍全縣,只初來乍到,不能搶了老明府的風頭,不得已在縣中靜養半年,慚愧,實在慚愧!」

    「明府」就是縣令,壓在縣丞上的主官,在官場上又稱「百里侯」。

    葉孟秋一聽心中有數,這是縣丞尋求地方同盟,卻不急於表態,轉談起一些當地趣聞逸事,這種並非僅僅是矜持,畢竟這關係著一個家族的興衰命運,就算有心,也不能一口答應,顯得猴急,被人看輕。

    縣丞對此很熟悉,並不糾纏,陪著聊開。

    清風徐徐,小小席面一時變得融和,喝了兩杯茶,又上了酒,葉孟秋召來三個少女作陪。

    三個少女都在十六七歲間,沒有上濃妝,衣裙披紗,婷婷而立,一個個雲鬢青絲,明眸皓齒,而陪伴縣丞左面的少女,特是溫婉美麗,被老人戲呼「小荷」,笑語盈盈融洽著場面,氣量與見識不似婢女。

    縣丞並不多瞧,出現在這場面的不會是族中嫡系女兒家,也許是賜姓的家生女(指奴僕之女),但誰知是不是葉家遠房女兒?

    縣丞屬於大器晚成一類,也過了尋花問柳年紀,更看重實際利益,而不願隨便粘上麻煩。

    此時酒過三巡,縣丞微笑著喝完一杯酒,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我前兩日在山中碰上一件趣事,可能與貴家弟子有關,還要問問伯父。」

    這話果然引起了席間的興趣,葉孟秋更笑咪咪撫著白鬚:「哦,願為大人參詳一二。」

    縣丞就略述了那夜經歷,鄭而重之背誦出詩來。

    在座無人是鄙夫,深懂品味詩文,又受了先入為主的期待感影響,一聽就對這《登臨古魏戰場歌》大為驚歎。

    「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文雖淺顯,意卻雋永,吾家何人有此風格?」葉孟秋沉吟一遍,記得前言,目光疑惑不解。

    有這詩作,早就聞名族內,親自受到待見和照顧,怎麼會不聞於耳?

    三個少女聽得美目漣漣,這種只存在於詞話唱本中的故事出現在生活中,總會引動著少女心思。

    小荷迫不過姊妹暗示目光,因身份高些,就代為追問:「大人,可知是誰?」

    「署名是葉青,不知貴家可有……」

    「啊,是他……」小荷驚一聲,又急急掩口,為失禮臉紅起來,暗自責怪自己在貴客面前失態。

    縣丞卻不在意這等小節,精神一振:「這葉青當真是貴家子弟?恕我孤陋寡聞了,不知是那位賢才,可否與之一見?」

    葉孟秋聽到葉青時,心裡就是一驚,立刻就起了心思,但他是極深沉的人,一面心裡琢磨,一面緩緩說著:「是我家子弟,年才十五,正要考童子試,既是大人相召,豈有不見之理……小荷,去引葉青上來。」

    「是!」小荷盈盈一禮,身軀小轉,就轉身而下,她髮髻插著一個扇形頭飾,下樓梯時露出迷人身段,襯的特別迷人!

    縣丞看得微呆,不過轉眼回過神來,卻見葉孟秋笑著:「這是我義女,年才二八,大人要是覺得……」

    「咳!」縣丞一怔,回過神來,咳嗽一下,白皙面頰上就再無異樣,舉杯相邀:「相見時,還請不要透露我的身份……童子試在即,與下官私下會面不好,越是人才,越要多加保護。」

    葉孟秋見此,就不再提起小荷的事,還敬說著:「老朽就代葉青多謝大人照拂。」

    學舍不遠,不過兩刻鐘,葉青就被帶上樓外樓。

    在最後一層無人處,小荷轉過身來,好意叮囑一句:「要見你的是位貴客,你一會說話留意些。」

    「多謝提點。」葉青拱手,前行而去,抵達裡面,對著葉孟秋和這一個中年男人作揖:「青見過族長,見過這位大人。」

    少年舉止合乎禮數,自有一種文氣,使得縣丞眼睛一亮,望了一眼葉孟秋,笑著開口:「請坐,這席間只以詩論,不計身份,前日見了這一首《登臨古魏戰場歌》,回味良久,不能自已,還請為我解惑……」

    「敢不從命?」葉青應聲,看向了葉孟秋,見其點頭,這才坐了。

    小荷出於規矩,並沒有透露中年男人是誰,但葉青前世見過,就知是縣丞,當下縣丞問起,葉青一一回答,絲毫不亂。

    縣丞一面問,一面細細打量,見著面相,有著刻薄之相,先是心裡不喜,心情就減了七分。

    但隨後問答,卻又讓縣丞覺得滿意,欣賞又增了幾分,覺得不管相面怎麼樣,才華是有了,就說著:「汝好文才,今年秋天多一童生耳!」

    葉青苦澀一笑,卻沒有回答,這讓觀察的縣丞一怔:「怎麼,汝有何疑難?」

    長者詢問,葉青這才說著:「前夜,夢到一個金甲神人相召,故夜行三十里至山中,宿廟題壁,此行實是孟浪,故被家中責罰禁足三月,青自覺此罰應當,豈敢違命?」

    聽到這裡,縣丞看了眼葉孟秋,見著老臉赭紅,哈哈一笑代為揭過:「此何苛也,我來和你族長分說,你只管去試。」

    葉青大喜拜謝,又謝了葉孟秋,就下去了。

    注視著葉青的背影,葉孟秋若有所思,微微瞇起眼睛望著遠處,片刻粗重透了一口氣。

    陸明卻不經意,執酒笑的說著:「你們葉家又出了一個人才啊……此子身具道氣文骨,正是我輩中人,相較下,略有些心計,也不算什麼,人之常情罷了,伯父以為任何?」

    「哈哈,說的是,說的是……」葉孟秋聽了一笑,沒有再說話,只是舉杯。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8:51
青帝 第一卷 第十一章一圈





     天灰濛濛,雨水自昨夜落下,在這時轉急,漸漸都是滂沱一片。

    厚重樓外樓中,幽暗過道上,燭光照亮了兩個身影。

    「小荷,父親今天心情如何?」這是應著父親召見的葉子凡。

    「二爺,老太爺心情很好,少有些思慮,是為著族中子弟之事。」

    「這就好,我明白了……」

    和以前一樣的暗示對答,葉子凡回應有些苦澀。

    此女地位有點超然,不會透露太多,但自己身是二房家主,自有消息渠道,大致知曉了此事。

    殿試三榜,同進士出身,領悟玄理只差臨門一腳,點破道和法隔膜,就可真正成就。

    這樣的大人,離成就長生只有一線之隔,雖這一線就是天地之別。

    不過按照朝廷習慣,一榜狀元、榜眼、探花都是親受道封,有機會入得三位道君的門下。

    二榜進士可擇帝君或者別的仙門進修。

    而三榜雖基本上無緣長生,但都是朝廷官員骨幹,日後封相入閣很有機會,放在這小小一縣作縣丞,只是走過場,只等老明府一致仕,立即會轉正。

    這樣人物,父親曾是舉人,或可少許維持顏面,而自己區區一個秀才,豈能違背之?

    一番辛苦謀劃,說不得就要成空。

    「不過是一首詩而已,真不甘心啊。」葉子凡踏著腳步,心中這樣想著。

    葉青回向自己院子,一陣風撲面,秋雨使人一寒,瞇著眼看看,整個葉莊蒙在了秋雨中,朦朦朧朧,不由說了聲:「好個秋雨!」

    循著道向西,又向北,通過了走廊,卻沒有太多的雨水打著。

    到了一處正殿,見著正廳靜悄悄,兩排廂房的窗紙,都糊得嚴嚴實實,微微聞得人語之聲。

    離走廊不遠,種的是伊問蘭,這枝權分出兩條,伸出三尺,有著蓓蕾,秋香襲人,聞著就倍覺精神,伸手撫著,心裡沉思。

    古代地球,以儒四書五經科舉考試,都延續上千年,讀書人身份都不一樣,而此世界,熟讀的卻是道經,這不僅僅有知識在內,更能轉化成實際力量。

    一個進士,哪怕是同進士,都是道門大派需要的人才,又是當管的親民官,就算世家大族也要掂量掂量,不會隨意得罪。

    辛苦綢繆,不及人家一句話,這種滋味並不好受,想來叔父也深有體會了吧?

    想到這裡,葉青按了按懷中的銅杯,止住繼續許願的**,現在雖身無道法,不能見得氣運,但這次許願,想必消耗不少了。

    而且這次,雖取了童子試的資格,但這伎倆隱瞞不住,只怕已經惡了叔父和爺爺,更是要仔細才是。

    「氣運,還不是我現在能掌握,但我目標清晰,得以先知,總有一天能超過這些天才。」

    不再觀看,一路回到自己院子時,自無人阻攔。

    到了院前,還是和往常一樣,屋後煙囪冒著炊煙,顯是芊芊在裡面燒火。

    「芊芊,我回來了。」葉青關上院門,朝著屋裡走去。

    芊芊正在熬粥,想給他帶些簡單的吃食,聞他的聲音,眼眶頓時紅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來,撲進葉青懷裡。

    「少爺……」

    葉青嚇了一跳,還有一些尷尬,少女身體發育越來越好,堅挺的感覺抵在了懷中,讓他不由多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別激動!」葉青拍著少女的背說著,兩世記憶中,沒見過她這樣柔弱情態,不過隨即恍然。

    無論後來成長,她現在不過是十六歲少女,受著年紀與見識的制約。

    在他安慰下,芊芊清醒得很快,卻也不脫得了身子,紅著臉轉移了話題:「少爺你不是要被禁足三個月麼?」

    「當日我在荒廟題詩一首,恰巧就被縣丞看中,欣賞我才華,特以召見了,這是你少爺我才氣過人!」

    這話大言不慚,芊芊卻極是認同,聽了不住點頭,又追問:「那禁足令呢?」

    葉青聽了,冷冷一笑:「其實禁足令還沒有正式廢,卻沒人敢再把我禁在學舍,只要不出府,就不會有什麼事。」

    「哦……」芊芊有些茫然,她雖熟悉這葉府,可少有外出,對縣丞這官職沒有什麼概念,只道是個大官,又低聲問著:「那少爺你考童生怎麼辦?」

    「無事,有著此人說話,到時我看誰敢阻攔?」葉青頓了一頓,又繼續說著:「不過現在離童子試還有旬日,我當安心揣摩經義,靜候到那一天才是上策!」

    見葉青有了定計,芊芊放下心思,靜靜伏在了他的懷中。

    「咦,你就一點都不擔心麼?」葉青故作不滿。

    「擔心,可是答應的事,少爺還沒有讓芊芊失望過呢!」

    「是這樣啊。」葉青啞然,看著下面的眼神,露出了一絲溫柔。

    樓外樓

    父子二個對坐,葉子凡神色憂鬱,看著被風吹得翕翕的窗紙,半晌,才聽著葉孟秋問著:「這次童子試的程儀,都準備了?」

    「這方面,有專項族學庫銀,兒子昨天才清點過,還有十三萬七千八百五十一兩,行例開支,一筆筆都有記錄,帳外哪怕是一兩一厘,沒有您的話,誰都不能動用!」葉子凡應聲回著。

    「這銀子是你掌管,我很放心!」葉孟秋歎著,他眼遙望著,說:「這秋雨真涼,這雨過後,天氣還會短暫回暖,你把童子試的要費都發下去!」

    「是!」

    「還有,天寒了,族裡也要巡查下,族裡貧寒的,斷炊的人家,要給衣服御寒,還要分點口糧。」

    「族裡一千七百人口,有過的貧寒的,但斷炊還不至於,都有口糧發下去,族裡的家生子(下人),還是有著貧寒和斷炊,不過我已經劃了帳,一百件寒衣,七百石口糧都準備著。」

    「你辦的不錯,族人是要緊,但家生子也不可太過忽視了,雖有著族神鎮壓,但損著陰德也不是事,家族氣運,都是一點一滴積累出來,不能隨意浪費。」

    「是!」

    這下沒有話說了,父子之間一陣沉默,見此葉孟秋自心裡歎息一聲,說著:「你命不濟,才取了秀才,無以繼續,自管了族事,我看在眼裡,你辦事公道認真,就算少有偏私,也是人之常情,你的委屈,我看在心裡。」

    這話一說,雖幾十歲的人,還覺得暖著心堂,葉子凡再忍不住,伏了下身子,說著:「父親……有你這話,兒子就什麼委屈也沒有了。」

    說到最後,聲音都帶著顫聲,頓了一頓,又問著:「那事情就這樣?兒子回去就把勝兒的名字刪去!」

    「這卻不必……那位大人的話,不能不給面子,青兒想考童子試,我們也不能攔著,就一起報上去。」

    說到這裡,葉孟秋才真正冷冷一笑:「你都忘了這名額並不是固定,帝君改革,天下士子都可參考,只是各族氣運有限,為了集中到少數幾個子弟身上,才漸漸有著這族內名單。」

    「而官府又要根據實際選拔,有個平衡考慮,不能單取一族子弟,哪怕再是優秀,所以才有著提前接受這名單的程序。」

    葉子凡一怔,頓有所悟。

    道法顯聖,科舉目的是選拔一批智慧秉性氣運都有的人修道,比拚的不僅僅是文采,更是各人氣運命數,想報名上去,沒有人攔你,只要交十文手續費,這是赤帝的旨意。

    但取不取你,就看你命格氣運了。

    正是在這背景下,家族不得不走精英路線,把家族有限資源或者說氣運,凝聚在最優秀的幾個子弟身上。

    「取我金筆和赤紙來!」葉孟秋一揮手,說著。

    「是!」就有著小荷有著眼色,在外面應命,片刻,一張赤紙,連著一支金筆,恭謹的遞了上來。

    葉孟秋頓了一頓,凝視著蠟燭光苗,定了定神,就舉筆而下,片刻,四個名字就列在上面,最後一個名字,就是葉青。

    在第一第二第三個名字上都畫了三個圈,又在最後葉青名字上,只化了一個圈,就停住了筆,看了看,遂滿意點點頭,說著:「就按照這個來,報到縣裡去,你明白麼?」

    「明白了!」葉子凡忙應著,捧著赤紙,恭謹退了出去。

    出了樓,就打道至西面自己的院子,此時雨過天晴,幾個家生子遙遙站著行禮,平時會嚴肅不假回禮的過去,這時心情不錯,微笑著向他們點點頭,就進了到裡面。

    「夫君!」才進去,就見得葉古氏上前,焦急著問著,顯她也收到了風聲。

    「別急,你仔細看著。」都是老夫老妻了,葉子凡也就不遲疑,把這赤紙給她看了,葉古氏一眼看過,見著了自己兒子的名字,頓時歎著:「無量道尊!」

    定了定神,才繼續看著名單,這才見著下面第四有著葉青的名字,怔了片刻,才小心問著:「不是說葉族只有三個名額?」

    「三個是常例,縣丞大人開了口,四個也不是不行。」見著妻子還有些愁眉,葉子凡點了點紙:「你仔細看著。」

    葉古氏仔細看去,才見得圈圈不同,若有所悟:「難道這是……」

    「哼,就是族內這次分派的氣運,父親說,那位大人的話,不能不給面子,青兒想考童子試,我們也不能攔著,這族裡氣運也不能一點都不給,不過葉青既是強行要考,自持才高,那族裡此次分下十分之一,想必也足夠了。」

    說到這裡,葉子凡含著冷笑。

    這葉青何其不智,這下惡了父親吧!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8:51
青帝 第一卷 第十二章殺人




  


     陰曆七月十一

    天未亮,開著門,風就浸涼帶濕,讓人一寒。

    不過看著院子,燈已交織亮起,顯是有不少人起身了,遠一點有著薄霧,居民房舍看不清楚。

    葉青一看,芊芊已收拾了包裹,還把幾本舊書裝了進去,葉青不由微微一笑。

    穿越未必有著過目不忘,但修道抵達一定境界,這不過一種基本能力,前世自己識海記憶千卷道經,可惜的是,這次回來,抹殺的乾乾淨淨,只剩三經五典和一些粗淺道法。

    可偏偏這些科舉的資料,可能因不含多少力量,卻都放過了。

    不過,閱讀紙書,往往能觸發靈感,「溫故而知新」,因此芊芊放下,也就放下了。

    兩人草草飯食吃完,天已濛濛亮,由於沒有專車,故早早出行,才抵達了葉府的側門,見著晨光徹透明亮,才上了石階,就聽著一聲:「慢!」

    葉青一怔,一眼就看見四人自裡面出來,領首的正是吳鐵子,一揮手,與人將葉青和芊芊團團圍住。

    這吳鐵子不知得了誰的授意,長進不少,先是一躬,盡了禮節,才嘿嘿冷笑:「族中有禁令,青公子尚在軟禁期間,不得出葉府半步!」

    葉青掃了幾人,臉色一下冷了下來,按捺著怒火:「我參與童子試,是縣丞大人特許,也獲得了族長的名譜,你們還敢攔,不想活了?」

    這話一出,幾個僕人神色一滯,五日前的事,還是有風聲傳下,葉府中都傳的沸沸揚揚,可縣丞是遠處,這勢單力薄的少年卻整日見到,一時間被嚇住的少,意外的卻多。

    吳鐵子卻也不懼,只是一笑,說著:「葉少爺恕罪,小人是府內下人,沒有見到縣丞大人,也沒有接到族長的名譜,但小人卻接到了府內禁令,小人就得守得葉府規矩!來人,架著青公子回去!」

    幾個家僕聽了命令,下意識看著葉青,窺伺他的態度,目光畏縮與衝動交替,只要葉青一下氣虛,就會撲上。

    「哈!哈!大人都發了話,族長都許了名貼,三叔也是默許,你們幾個小人哪來的膽子?敢死裡得罪我?」葉青冷笑著,目光已經露出了寒意,口氣卻不緩不急:「你們都知道,這童子試關係著我的一輩子前途,這時誰來阻擋,就要有著不死不休的準備,你們準備了?」

    說著,葉青冷冷掃看周圍,連後面芊芊,都配合露出藐視姿態!

    被這口氣所迫,幾個僕人一時面面相覷,以他們地位,不敢當真違抗上面,不敢當真和青公子結下死仇。

    但身是葉勝院子中人,不能不聽從主人吩咐,兩害相權,不由就遲疑了。

    就在這時,青衣丫鬟和葉勝就在不遠處一處小樓看著,葉勝就問著:「這是何意?族裡都許了他去考試了。」

    青衣丫鬟瞇起桃花明眸,掩口一笑:「公子,道門科舉,不單是文才,還有氣運,我讓這吳鐵子挑釁,也不是真鐵了心攔他,他要是退去了,就是自己才膽氣不足,就算堅持出去,受這挑釁,削了顏面,族裡上上下下都知道,他還能自家族裡借到幾分氣運?」

    葉勝聽了,大喜:「啊,還是碧兒聰明,真是我的好軍師……」

    才說著,下面就起了變化。

    只見這吳鐵子得到消息,清楚了族中上面對葉青的觀感,不被嚇唬,眼裡就冒出紅光,冷冷一笑:「任憑青公子怎麼說,小人職責所在,不能放您離開,請您請了手令下來,小人就立刻給您叩拜賠罪。」

    說著,就一巴掌,就抓了上來,出手又重又狠!

    面對著這抓來的巴掌,葉青突一恍惚,眸子瞬間變的幽深。

    童生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在這個世界上,就意味著有著「士」的資格,能修行道法,能繼續科舉,是正正經經上進之途,能繼續科舉,能中秀才,中舉,中進士,甚至受道於天,得以長生。

    更加不要說大劫將來,這路都硬是劈開了,現在卻還有這個小人寧可作死,也要攔阻。

    你要作死,我就讓你死!

    葉青殺機頓起,盯著抓到身前的巴掌,這個吳鐵子一巴掌抓住了葉青,就要拖著走,口中還說:「青公子,你多包涵,我這是奉令行事!」

    又對著幾個家僕說著:「來,扶著青公子一把!」

    見著葉青被拿住,幾個僕人就膽大了,立刻吆喝著上來,但就在這時,葉青獰笑著,只見著伸手在懷裡一掏,就取出一把匕首。

    下一刻,這匕首就直直對著心臟捅了下去,隨後用手一攪,再抽出,閃過了身子,最後輕輕一推。

    只見「噗」的一聲,吳鐵子心口鮮血筆直射了出去,飛濺到牆上,立時撲身在地,全身抽搐,臨死時圓睜雙目,滿臉不敢置信。

    在場的人都嚇呆了,伸脖子的伸脖子,彎腰的彎腰,木偶一樣定著。

    葉青身上滴血都沒有沾著,冷哼一聲:「此賊要阻我,被我殺了,你們可以通知族裡就是,芊芊,跟我走!」

    芊芊臉色蒼白,下意識應了一聲,就跟著離去。

    家僕眼睜睜看著葉青從容而去,才「轟」醒了過來,頓時炸散鳥獸一樣散去。

    而在小樓上,青衣丫鬟和葉勝面面相覷,都是不敢相信,還有恐懼!

    話說葉青和芊芊行了一里,就碰見一輛牛車載著雜貨去平壽縣縣城。

    葉青看伸手攔住牛車:「老人家是去縣城?讓我們搭一程,給全程的錢!」

    「成,上來吧!」葉青身上點滴都無,很是文雅,車伕望著這對少年少女,很爽快的停下,讓兩人上車繼續趕路。

    「受驚了吧,來,吃點餅。」葉青見了到現在都恍惚的芊芊,撕下塊餅,遞過去,並且安慰的摸了下,她身子一顫,接過餅,說著:「少爺!」

    「別說話,你一向聰明,想想就會想通了。」葉青說著,前世別有際遇,芊芊的聰惠堅強他素來早知,這時給了一半,自己拿著一半,撕著就吃:「這申家的餅,味道就是好!」

    申家的餅,聞名四周,不但本鄉,就是外鄉都有人趕著來買,本來吃著這餅,芊芊會很開心,這時咬著,卻感覺一股血腥味湧了上來,她用盡了力氣,才將這感覺壓了下去。

    牛車晃著,一路向前。

    這時,葉宅側門口已多了一群人忙著檢查,葉孟秋站在了大道前,這驚心動魄血淋淋的場面,一直靜靜看著,神情不變。

    只是家僕卻個個臉色蒼白,屍首伏地,鮮血到處,這殘酷場面使人恐懼,而連幾個管家都臉色不好,只有葉子凡還保持些鎮定。

    轉眼,族裡檢查的人過來了:「大人,吳鐵子是一刀刺心,當場被殺,毫無反抗之力,下手狠准之極!」

    說到這裡,嚥了口水:「最讓人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鮮血飛濺,卻都噴到牆地上,一絲都沒有濺到別處。」

    這一說,內行人都人人變色,而就算聽不懂,葉勝全身都劇烈顫抖起來,葉青的反應遠超過他的想像。

    葉孟秋板著面孔,命令著:「打掃一下,把屍體抬到裡面去,場地要收拾乾乾淨淨,給你們半個時辰!」

    「是,大人!」一聲令下,就有著十幾個僕人上前,將屍體拉了下去,又用水沖洗著,最後用石灰掩蓋。

    半個時辰都不到,一切都乾乾淨淨,要不是空氣裡還有些血腥,還真看不出任何痕跡來。

    看著辦完了,葉孟秋才淡淡說著:「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傳,吳鐵子按殉主的例來辦理後事——子凡,你跟我來!」

    抵達了走廊,四下無人,葉孟秋說著:「這事,你怎麼看?」

    葉子凡一顫,這才臉色蒼白,過了片刻才歎著:「兒子的確沒有想著勝兒會出這招,更沒有想著青兒會這樣反應,現在一時都糊塗著。」

    葉孟秋緩緩踱著步,眼神暗得深不見底,說著:「這事別人可以糊塗,你不能糊塗,青兒此人不是池中物,這樣心性,這樣手段,這樣文才……嘿嘿!」

    葉子凡反而平靜了,說著:「兒子知道,這樣的人,要不就是現在一棍子打死,要不就不能為敵,兒子心裡明白,但死的只是一個下人,和勝兒,和族內並無化解不開的冤仇,葉兒有豪傑之氣,兒子覺得,還是要以族事為重。」

    聽了這話,葉孟秋眼睛一亮,頓時仰天大笑:「好,凡兒,你想的沒有錯,我這個作父親的,非常滿意!」

    這是十幾年來,第一次公開表示讚賞!

    葉子凡卻只是苦笑,說著:「兒子不敢當這譽,現在兒子心急如焚,卻想著提前回去,把勝兒好好教訓下。」

    「是要教訓,是要教訓,十幾年你在府裡作事,真是養練出來了,可惜,要是能中個舉人,我拼著顏面,也要扶你當五品明堂!」

    舉人在朝廷最高能當上知府,這已經是最高的讚賞了。

    葉子凡聽了只是不敢,就說著:「那兒子這就去了。」

    「去罷!」葉孟秋微笑的說著,看著兒子遠去,漸漸,微笑褪去,眼神變的冰冷,望著遠處,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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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第一卷 第十三章報名




  


     平壽縣

    這是一座縣城,只有幾萬人,以地球的眼光來看不過是集鎮水平,但這就是方圓百里有數的繁華之所。

    「我以前跟夫人來過幾次,還算熟路,少爺請跟我來!」過了二個時辰,芊芊表面上平靜下來,付了十文車資,帶著葉青找了一家客店。

    這家張家老店,有著二排廂房,左右分開,有二十間,但是看上去還算乾淨,見著芊芊進去就說著:「老闆,安排一間安靜點的上房,我家少爺正要趕考,不喜人打擾。」

    「安靜的上房一間……要不要一日三餐?要的話,就要加錢了!」老闆大聲答應了,取了一個甲字號的牌子,記錄在案,又出言問著。

    芊芊這下沒有出聲,葉青敲了敲櫃子:「要。」

    「甲字上房一天三錢銀子,一日三餐,總計半兩一天!」

    一兩銀子抵五口平民之家半月消費,這消費實際上已算奢侈了。

    「其實普通房間也可……」

    「就要上房,少爺前程要緊,不能影響了考試!」芊芊緊著臉兒說著。

    這種斤斤計較下的大方,喚醒了地球高考時的熟悉回憶,葉青一怔,心暖暖的,想笑又笑不出,就見著芊芊掏出荷包,裝做不心疼付了錢,取了房牌,就有著小二帶著兩人去看了後院房間。

    是個內外相套的安靜廂房,傢俱皆全,內間還有一個木桶,顯是洗澡之用。

    「客官稍等,一會給您把飯菜和熱水送過來,還有什麼吩咐麼?」小二簡單介紹了下,就出言問著。

    「沒有了,你先下去吧。」葉青揮了揮手,小二退了下去。

    一會,小二敲著門,飯菜和熱水端了上來。

    三菜一湯,葉青早晨時才吃了半個餅,這下真餓了,立刻狼吞虎嚥,而芊芊食量小,又有心事,稍用了些,就看著葉青吃。

    其實她不是沒有看過屍體,葉府還算和善,但對犯規矩的奴僕照樣嚴加懲罰,還要著奴僕丫鬟圍觀,第一次見得鞭打血淋淋嚇得新進丫鬟顫抖,多了幾次也就尋常了。

    就連真正觸犯底線杖斃的也有。

    但是,還是這和青少爺親自動手格殺,完全二回事,迴響起來,芊芊一閉眼,似乎這吳鐵子臨死的表情還在眼前。

    不過她是受到過教育,秉性又強,還能知道輕重,只是卻惆悵想著:「要是老爺夫人俱在,就好了!」

    老爺中過童生,名下百畝,還有著購田產的打算,日子寬裕,又有著進步的餘地,連她一個丫鬟都有著識字的待遇,族人更是親善。

    不想老爺夫人連著去了後,少爺待遇就直轉而下,這次甚至要逼到絕路,出這事也怪不得少爺……

    這少女一時柔腸百轉,感情和理智在轉著。

    「芊芊你的眼神好奇怪,在想什麼?」葉青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呃,沒什麼……少爺快吃,再多吃點……」

    狐疑地吃完了飯,葉青洗把洗臉,自包裹中取出報名之物:「你在此處休息,我且前去報名。」

    「好!」芊芊目視著葉青離去,一時間呆著。

    出了客棧,葉青順著街道,繼續往東走,縣城中童子試報名地點,一般都在縣衙中。

    漸漸就靠近了縣城中繁華地帶,大體上都是黛瓦粉牆,寬曠精緻的小院樓房,循著記憶穿行,葉青看到了縣衙。

    沒有先進去,佇足望之,就見得這縣衙。

    這是個很大院落,照壁、大門、大堂、二堂,後面還有一大片花園,裡面點綴著廳室小樓廂房。

    對這,葉青並不陌生,曾幾何時,他是此處賓上客。

    記得那時用道法觀看,只見著滿堂白紅雲氣,甚至有著神靈看護。

    現在葉青看了看石獅子,不由苦笑。

    沿著側門進去,見過二個公差,葉青毫不遲疑走上正確的路,轉到了報名處,站在大門口,向著正屋裡一看——裡面排起了長隊。

    裡面擺著案台,坐著書吏,下首各擺著兩副桌椅,幾個吏員手持著筆,一個個的記錄著。

    報考的人不算多不算少,葉青排在後面,靜靜等著,而前面是一個白髮的老人,看著,葉青不由心生憐憫。

    地球上儒家科舉,都不會取年紀很大的人,是因沒有幾年可效忠朝廷了。

    道門科舉,是為了選拔道人,這老者白髮已生,哪有中的機會?

    現在來考,就是執念罷了,而官府局限於赤帝敕令,不得已接受他的報名,但都是走過場罷了。

    進了去,五個吏同時觀看,詢問姓名、年齡、履歷,幾乎同時,案上金雞有著一陣陣波動,顯是鑒定著真假!

    許多考生不清楚,但葉青很是清楚,這就是道法顯聖世界特殊性,當然這金雞品級不高,可對付沒有修法的普通人,綽綽有餘了。

    過了一刻鐘,就輪到了葉青。

    記錄的中年官吏看了下,只問著:「籍貫,名字,手契。」

    「滄州平壽縣,葉青!」

    「葉家的人?」這中年官吏看了看,後面隊伍中就有些騷動,打量著葉青。

    「是,這是我的文契。」

    「肅靜,肅靜……」中年官吏威嚴喝了聲,認真檢驗了文契,說著:「繼續!」

    四個書吏緊張問著,並且記錄,共問了十幾項,都一一記錄在案,又有專門的人打量著身高外貌,給予記錄。

    實際上這種描述不是照片,十分模糊,只是個輔助手段,也有著不長眼睛的企圖冒充,但有著神靈巡查,這些都可恥的失敗了。

    中年官吏見一切完備,和藹說著:「嗯,按手印吧。」

    葉青提筆寫下名字,又按了手印,又聽著說:「這是你的牌號,你且拿好,丟失不補,明日辰時持牌準時參加童子試,下去,還有一道程序,去二堂上印。」

    「是!」葉青接過考牌,應聲而下,抵達到二堂時,裡面主持的是一位中年的官員,連忙躬身施禮。

    中年官員也不多問,上有一方小小的金印,有文書過來,就蓋了上去。

    實際上無需關心,這裡排隊參加考試,就算才華不錯,多折在氣數上,能有十分之一入選就不錯了。

    且考試時,不但有神靈巡查,還有著郡裡專門來著道人,根本無人能夠在這種場合來作弊。

    葉青在文書上蓋上金印的一瞬間,只覺一種力量加身,心中一凜,前世考試舉人時,也有這程序,知道是法印在身了。

    這法印,能程序一周時間,巡查鬼神一見,就知道是應考之人,有關照,也有著監督。

    當下出了縣衙,抵達到了街道,這時來來往往都是人群,葉青感受著識海中的「川林筆記」,心中一時平靜似水。

    按照歷史,能不能從大劫中掙扎出一條活路,明天就是起步的關鍵了。

    但是當葉青的步履轉過街道時,他停住了腳步,隨即轉過身去。

    在他目光落處盡頭,二個人正在街道上從容而行,不經意間衣袂飄飛,說不盡的意態風流。

    葉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微笑,這二人就是道人,顯是派下來監督考試,就算現在修為盡去,葉青目光還在,對修行人一眼都看得出。

    擦肩而過時,一個人打量下,問著:「這位,我們見過面?」

    顯是剛才注目,已經被發覺了,葉青毫無驚色,只是一禮,毫不在意說著:「沒有,不過見著二位先生氣度不凡,於是多看了幾眼,還請二位恕罪。」

    語氣非常客氣!

    葉青對這些道人,有著深刻理解。

    本世界早期,同是各個道脈選人,這還真是一入仙門深似海,從此郎君是仙人,由於各個道門為了爭奪氣運,內鬥外斗都很激烈。

    但自三位道君推出天庭,就開始削著各道脈的山頭,之後赤帝改革,自「進道門飛昇」改成了「道門科舉」,天下人才就盡歸道門,並且使人才為中央道廷所用,徹底掃平了威脅道門的隱患,原本山門就漸漸衰退。

    就算這樣,各個仙門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規格和特權,比如說監督科舉,就是他們的一項特權,這些進仙門的人,都是自知科舉不利,又或者自家保留地培養的人,利益不一樣,不太可能合流,所以有著監督權。

    這些道人的通病,就是既自卑又自大,自卑來自幾十萬年的壓制,自大卻覺得自己才是道門正統,現在科舉選士,已經背離了大道了。

    只是現在局限於天規不敢造次,在大劫之後,這些被壓制幾十萬年的各個道門,就爆發了,甚至有人敢喊著:「天庭失德,伐天,恢復舊制!」

    雖是伐天,實是指向三位道君,可見這批人的本來面目,這不,聽了這話,見著葉青還是非常恭謹,又一個道人微微側過臉,不帶絲毫笑意,淡淡說著:「原來如此,書生,你好之為之!」

    說著,就不加理會而去。

    見著他們遠去,葉青才緩緩回去,表面上依舊不露絲毫神色,及是過了百步,才微微鬆了口氣。

    「呸,道之蝗蟲!」想起了日後他們的表現,葉青暗暗呸了一句,原本的心情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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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第一卷 第十四章入場




  


     清晨,天氣不算好,縣城天空上有些烏雲。

    客棧裡已人聲沸騰,有些是商人,他們都要早起,還有些和葉青一樣,同是參加考試的考生。

    葉青才起身,就有著夥計早已看見,忙上前送書送毛巾,又端來了一碗紅糖水滾蛋,見著葉青詫異,就說著:「小官人,您是要進考吧,老闆說了,每個考生都送一碗紅糖水滾蛋,略表心意,祝小官人大吉大祥,一舉考中。」

    葉青聽了,望著凌晨時天上還有的密密麻麻的繁星,頓時一笑:「老闆真是會說話,難怪生意興隆!」

    說罷也不推辭,就著用了,用完後揮別芊芊,跟著眾人前往考場。

    童子試本是縣中組織考試,由此入選者,會獲得參加秀才考試的資格和名額,可謂是科舉的第一關。

    通過童子試可穿上淡紅的道衫,稱之童生。

    大蔡律法:童生以上才有在縣中擔任吏的資格!

    可就算童生,也未必能夠擔任吏,你可以申請,但抱歉,沒有實缺的話,請繼續等候……

    等到最後,補上吏員不是世族出身,就是厚幣賄賂,或者兩者都具備。

    水至清者無魚,道法顯世可監督到位,但這就斷絕了社會活力,有著百萬年統治經驗的洗練,道廷除了關鍵制度上一步不讓,別的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白了,要是止步於童生,本身不值錢,結合了世族資源才有價值,但卻是進入天階的第一步。

    大蔡律法,第一榜狀元榜眼探花。

    第二榜進士三十名,可以說,這一榜二榜三十三人,是三年一屆,名錄天庭青籍,有著長生的希望,而三十三人之下的第三榜,人數可由朝廷增減,但都是同進士,有著這個「同」,就基本上就沒有長生希望了。

    葉青抿著唇,不再多想,趕到了考場。

    童子試是在縣裡舉行的考試,本來按照正常情況,一縣為幾百考生提供考場,條件很差,但地球上封建時代,甚至是考棚。

    可道法顯聖的世界,這科舉不但是為縣裡郡裡州里朝廷服務,更重要的是為道廷輸血,天下有氣運有慧心者盡在其中,不肯屈膝的散修連施法的資格都沒有,盡數老死在山野。

    這意義就完全不一樣,這考院佔地三畝,裡面一式是青磚,清一色梨木桌椅,外面高牆連綿,牆壁都用石條砌成,沒有一絲縫隙。

    大門厚實,附著鐵皮,有著朱紅漆,釘著黃銅釘,甲兵在巡邏,衣甲相撞,錚然作響。

    這些年輕的甲兵面容冰冷,目不苟視,顯是臨時調動駐軍精銳,看的出朝中對於科舉的重視。

    按大蔡律法,縣丞主考,實際上是三位考官監考,還有道士監督,規矩森嚴。

    葉青抵達時,學子陸續進來,都帶些緊張,可是這不是幾百年幾千年,這是幾十萬年的規矩,誰也不敢冒進,排著隊一一進入考場。

    而郡裡派下的文吏,負責資格,就是去縣衙領的考牌——童子試要進考場,全憑此牌進入。

    大蔡律法:無有令牌,也無特許,闖入考場者,格殺勿論!

    這是當朝太祖定下的規矩,但實際上每朝都一樣。

    到葉青時,文吏接過考牌,翻看了下:「考牌無誤,進去吧,下一個!」

    考場實際上是一個大殿,殿宇深邃,四面開通,厚重穹宇讓人敬畏,下面是木板,踏上去覺得滿身舒服。

    幾個考生進得這裡,都不由變色,不敢多看。

    只見縣丞這時戴著銀冠,身穿赤裳,腳踏官靴,端坐在了座位上,上面壁上,還懸著一個金色銅印,有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鎮運大印!」別人或者不知,葉青卻立刻心裡一凜,雖道門科舉強調的是慧心和氣運並舉,但並不意味著可以允許作弊,在論文時,就要論文,這鎮運大印,就可壓制氣運,使考生在這考場內以公平的文才來進行較量。

    眼見著左右官員和二個道士都有意無意避開這鎮運大印,就可見其威嚴和權柄。

    書吏唱名,叫到誰,上前驗明正身,一一坐到了指定的桌椅上,大殿可容八百人同時考試,現在不過四百左右,都顯的稀落。

    這些都井然有序,派下的三個考官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陸續進來學子,歎著:「風雨如晦,希望這次能多進些人才。」

    兩位考官,一位不言,還有一位歎著:「家國大事,哪是我們小吏所能干預,天意景運,更非我們能言,安於職守就是。」

    大蔡天下三百年,世族地產侵佔日烈,王朝漸漸顯出了衰退氣相,按照幾十萬年的經驗,還有二百年,就要進入下一朝的輪迴。

    一朝之興,短不過百年,長也不過八百年,沒有過千年王朝,但這正是興衰五德循環,道廷才能安坐於上,高高在上,管制世界。

    四百考生都叫名並且坐好,已是中午,一疊由州中發下的考卷,這時才由道士用特定的小刀拆封。

    拆封時,小刀和封卷,明顯有著紅光閃過,讓有些第一次看見的考生,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這就是道法的力量!

    道廷以此支配世界的根本!

    接下考卷,感受著卷紙上還殘餘的道法,葉青輕輕一笑,先看第一卷,一眼看去,果是「墨義」!

    所謂「墨義」,就是不考經義解釋,只考記憶,出題抽出一段,讓你把它下面繼續填上,一字不錯,字體筆法又尚可,就算此卷通過了。

    能到這裡考試,這一卷應該不成問題,大部分考生,沉吟片刻後,都開始提筆在稿紙上疾書,完成後就登錄在正稿上!

    卻說葉青一看後,就心裡有數,又翻起了第二卷,這就是論述題了,論述題難度就有所提升,不過千百年來,這些論述都有底稿,新意不多。

    最後一卷,是一道題目,讓考生以此寫一篇文章,成千上萬年來,都是這樣。

    此世界童子試,怕是相當於地球封建時代秀才水平了。

    難怪,下一場秀才試,就要開發心光,舉人更要論述大道了,能中進士,都是對大道有相當認知,可所謂奠定道基。

    這層層考核,非常合理,真正考驗考生水平。

    總體來說,童子試只要求基本熟頌,秀才要將經典的表層意思吃透,舉人要能把自己理解道理自圓其說,進士要奠定道基,甚至有所創新,要知道每卷進士道經,都是上獻於道君。

    三十萬年來,道君吸取千萬道子的資糧,不知增長多少!

    這恰恰是科舉存在的意義!

    可絕大多數讀書人,在學完三經五典和相關著述,就被微言大義所震撼,要想脫出桎梏,得出哪怕一點點新的火花,都何其難矣!

    大道艱難,就在這裡,葉青深深感慨,平心靜氣,不在打著草稿,取了第一卷的墨義,就提筆而寫。

    三十年修行筆法,默頌經典,不但字字無誤,甚至文字中婉轉帶有風骨,宛然龍蛇,大有紙生雲煙之意。

    要是此時去掉了鎮運大印,又能觀得字跡氣相,單是這書法,就有淡青隱隱,雖不至爐火純青,也不遠矣!

    當然這僅僅是書法,整片卷子最多是金黃。

    話說,這鎮運大印,主要作用之一就是這個,現在童子試還罷了,要是秀才舉人進士,要無壓制,又都修道,豈不是字字靈光,雲氣結成,爭奇鬥艷?

    這就干擾了別人考試過程,有的甚至一開始就故意顯出靈光,壓迫別的考生,以圖先發制人,這就顯的不公平了。

    故二十萬年前,無論是哪場考試,都有鎮運大印頒下,以壓制氣運和文氣,使文氣自晦,給所有人一個公平的環境,只是具體的鎮運大印品級不一樣罷了。

    這話不多說,只見半個小時,第一卷就已經寫完,葉青寫完後,擱了筆,擦了擦自己額上的汗,這身體實在太弱了。

    最後再默讀一遍,確定字字無誤朗朗上口,不由吐了口氣,坐直了伸伸腰,心中暗想:「這墨義卷算是完成了。」

    「雖此卷不算真正完美,但在童子試中,有這水平,還有扣分的話,就是純屬吹毛求疵了!」

    「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卻把論述題答完了再說。」

    不過這下,葉青就不敢大意了,默想片刻,對著論述題目,開始論述答題,又寫在了草稿上,寫完後,又在草稿上檢查,對句整齊,結構平衡,詞語增刪,這些都完成後,整個論述題就文字樸實,道理純淨。

    下面的事,就很簡單了,把這些都登錄到第二捲上,又不消半個小時,第二卷就滿卷琳琅,甚是可觀,就算是葉青自己觀看,都覺得滿紙寶光,非常舒意。

    「論述題我故意不取新,而取實,都是以後二十年內挑選出來的最紮實回答,雖未必有多少創新,卻使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這二卷我也滿意了,想必問題不是很大,關鍵就是下一卷的文章了。」再檢查了下,發覺無一絲錯漏,這才放心把第二卷放到桌上特定位置,並且故意等待了片刻,感受到微不足道的清風掠過,才露出了微笑。

    考堂神靈也見得了,再無人能篡改,細節決定成敗,任何時候都是真理。

    此次童子試對他來說,是至關重要,不能有絲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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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帝 第一卷 第十五章文章




  


     日晷漸漸刻到了中午,陽光照進堂內,落在一塊銅印上,閃著光色,葉青頓時一皺眉。

    別人或者不覺得,但曾修過法的靈魂卻很是敏銳,感受到受到午時陽氣刺激,這銅印散發的鎮運煞氣越發強烈了。

    銅印專用來鎮壓學子的命格氣數,無論先天命格,還是後天命格,種種氣數在此院內都被壓制。

    葉青體會著這種感覺,雖看不見,但平時能感受到依稀文氣也全數不見,顯是被鎮壓了下去。

    這說來是「公平」了,只是有一物必有利弊,別的時辰還罷了,正午時鎮運煞氣會轉濃烈,此時作文,就不是鎮運了,更有壞運。

    當然這種事,只有世家才暗裡知道,而普通士子卻對此一無所知,葉青正要休息下,就丟了筆,平心靜氣,反正收卷,要到掌燈時,還有許多時間。

    大殿很大,不過還遠遠可以看見遠處一片天空,以及一面攀滿牆的枯萎籐蘿,感受著秋的味道,葉青的心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見著時辰已到,三位考官起身,作著宣讀:「午時已到,即將發給你們飲食,期間可以休息,不得喧嘩,你們都是縣中學子,背負家裡族中殷切期望,萬萬不可徇私舞弊誤了自身。」

    其實幾十萬年,早期總有不少徇私舞弊之人,被考官揪出驅除出考場,但是經過這樣多年,考場不能舞弊,已經是常識,雖不時有鋌而走險之人,但比例非常少,這就是道法引起的公平。

    到了現在,基本上就是借此來避開午時鎮運煞氣。

    下面學子聞言,都是應諾,很多人停了筆,但還有人充耳不聞,繼續思考甚至下筆。

    對這種,考官只能說是自取死路,無法可救。

    中間一位考官對縣丞行禮,又對別的考官拱手:「兩位監看考場,我去查查飲食有無缺漏。」

    兩位考官聞言都是點頭。

    這考官只是出去,見著廚房早都準備,是一筐筐烙餅,還有些清水,這就是免費午餐了。

    並非是官府吝嗇,是葷腥容易胃臟不適,要是突發疾病,是出場好呢,還是不出場?

    堂裡有法禁,堂外可沒有,怎麼防止作弊?

    因此形成傳統,考場中餐,就是烙餅和清水。

    這時大家都餓了,見著烙餅雖簡單,卻用的是素油、雞蛋、面,香氣噴鼻,於是就大口大口都咬著。

    考官一一查漏,沒有出現意外,心中滿意。

    乘著還有些時間,葉青又細細打量考場,大印下面的縣丞只看了一眼,就移過了目光。

    這可是辛苦活,縣丞自上午一直要坐到掌燈,其間可允許三次茅廁,別看傀儡一樣,實際是他維持著殿內秩序和法禁。

    不過這就是代價了,想必有許多人求之不得。

    片刻,烙餅吃完,清水喝了,感覺到陽光偏移,鎮運煞氣性質轉弱,不再破壞氣運,就拿起來最後一卷。

    最後一卷是實是一疊雪白宣紙,上面一行黑字題目,葉青雖看過,還是再次拿起試題細細看著,過了會,心中就是大定。

    這題論,雖考的有些偏門,但大體還在童子試內,並沒有太過出格,對他來說沒有難度。

    唯一的就是要仔細想想,取用記憶中具體哪篇文章才可。

    記憶中還沒有出世的名篇浩瀚雲海,足有三千,其中自分出檔次,有的甚至是震驚天下的道篇。

    只是此一時彼一時,葉青自不會蠢到在童子試中,就掛出不世名篇,可以說,要是這時,把曾經震撼道廷的進士三鼎(狀元榜眼探花)拋出去,這唯一的下場就是立刻上報到京都,又上報到道庭。

    只有一夜時間,奉命調查的天庭道人就會下降,自己就會被「切片」研究,**和精神都分析的徹徹底底。

    什麼地位和修為,對應著什麼文章,才是真正老成之理。

    對現在童子試來說,經義理解不求犀利,只求四平八穩,符合這世界正統,否則就算讓人耳目一新,也會在考官眼裡落下個偏門印象。

    葉青對著題目沉思了一會兒:「取乎中上之間,成就良品吧!」

    按照這選擇條件,因此只一沉吟,就有了二三篇,再思考了片刻,一篇文章就已經被挑選出來了。

    這是一篇郡試(秀才)中出名的篇章,華麗典雅有餘,但道韻稍不足(對秀才來說),可也足夠上得郡試法眼,這時用在這裡已經是牛刀小試了。

    當下反覆讀過幾遍,葉青抄錄在稿紙上,這才是初稿。

    或者說,是別人的文章。

    而下面,才是葉青,以自己的見識和道意,再將這篇文章重新排列對句,調整結構,增刪詞語,左右義理。

    寫完後,最後檢查一遍有沒有犯得明諱,完全確認無誤了,才看了上去。

    整個文章字跡端莊又帶著婉轉,宛然龍蛇,大有紙生雲煙之意,前世曾有人評價,單是這字,就有著舉人資格。

    當然文章的內容和道理更重要,只見文章空明清麗,富有義理,而和前世這篇典雅有餘不同,道理更是洗練純淨,比起前世舊篇,更上一層樓!

    修改完這一切,葉青定了定神,墨硯細細研磨好,取出毛筆,蘸滿濃墨,在考卷上最後登錄成句。

    一段段寫下去,葉青突一片沉靜,彷彿天地一切都遠去,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一筆一紙。

    這種境界,當隱瞞不了人,縣丞和在場的人,開始時還罷了,只是葉青隨著一段段寫下去,只見紙面之上,漸漸生光,凝而不散,浮於虛空中,雖沒有到肉眼都看見的地步,眾人還是忍不住心中驚駭,面面相覷。

    這文氣雖弱,在平時不值一提,可這在鎮運大印之下,這意味著什麼,大家都很清楚!

    日影西移,時間不知不覺流失,院中寂靜一片,除了呼吸,只有筆墨與紙相接的聲音……

    寫到最後一句,「堂而皇之,謂之聖明」時,葉青擱下筆,答題結束。

    寫完,再撐著精神細細觀看一遍,隨即將這卷放在桌面,等它自干,這時周圍學子也有手快做完,見有兩個學子上交考卷出了考場,葉青才走上去,跟著將考卷遞了過去。

    「寫完了?」考官接過時,順口問著。

    葉青躬身回應:「回大人的話,寫完了。」

    考官略略翻了下,眼睛一亮,收起卷子,揮手:「嗯,你出去吧!」

    此時接近黃昏,在夕陽映照下,葉青出了殿門,就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色,三卷已成,第一枚道果就要結成了,葉青頓時露出一絲微笑。

    行了幾步,不禁回首而看,看見了還掛著的銅印。

    惜考場上不敢帶多餘之物,不知鎮運銅印,和現在氣運銅杯,誰更勝一籌?

    「雖是縣級鎮運銅印,可有權柄在內,論材質和權柄,銅杯只怕都比之不上吧,沒有帶是明智之舉,要是被發覺了,就要斷絕考試機會了!」葉青默默思量著,穿過肅穆的守衛,回到大街。

    用著法器作弊,一旦發覺,終身禁考!

    終了這思考,在大門口站定,一眼望去,芊芊已在這裡等著,還考慮到了葉青考試疲憊,而花錢租賃了一輛遮帷的牛車。

    當然,別的人家也差不多,使得考場前的空地,滿滿都是牛車,個個表情焦急的等待著。

    有的甚至有著白髮老者在等待,顯是等待兒子或者孫子。

    而在夕陽金光下,葉青一出現,少女就發覺了,連忙迎了上來,盡量壓抑著心中忐忑,神情歡欣問著:「少爺,好了?」

    她笑的時,瞬間有種美麗,讓葉青呆滯下,一時忘記了回應,直至芊芊的歡欣黯了下去。

    恩,小小年紀,就已這樣聰慧敏感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次我一定要考中進士,而使你名錄天籍,也有著修行道法的資格。

    至於說女冠,葉青是想也沒有想,雖赤帝規定女子也有報名權,但實際上這條路更加坎坷。

    「哎……」不過這時,葉青並不多想,看了看附近的人群,作出愁眉苦臉,果然,看到芊芊的小臉變得更加沉痛,皺成了一團。

    直到上了牛車,坐到了墨色車帷中,葉青才低首笑了起來:「好了!」

    「什麼好了?」芊芊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就是考的很好的意思。」葉青聲音戲謔,盯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

    芊芊神情自沉痛變得詫異,又變得狐疑,最後變得羞惱:「哼,枉費我這樣擔心,調戲我,對你很好玩麼!」

    「是是是,芊芊姑娘,是我錯了……對了,杯子還在麼?」

    「哼,扔掉了!」

    一路笑聲道歉不提。

    抵達了張家老店,下得了牛車,抵達了自己房間,葉青笑容才斂去,而芊芊乖巧的一轉身,不知自她身上何處,把銅杯取了出來,交到了葉青手中。

    這銅杯凝聚著氣運,就算看不出,也能感受到它淡淡的波動,接過的瞬間,就自內發出,衝入身體內,迅速相互滲透。

    堂堂大丈夫,空有一身本事,這時卻不得不依靠這外物,這使葉青油然產生一種悲哀和惆悵。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8:52
青帝 第一卷 第十六章十九




  


     夜中,甲兵未散,大殿,燈火通明。

    這時縣丞可以休息下,而四百考卷擺在了三位考官桌面上,不過卻沒有糊名。

    地球上糊名制度,就是為了避免舞弊,把考生所填寫姓名籍貫一切可能作弊的資料信息全部密封,甚至使下吏抄寫,連筆跡都不許認,使主考官和閱卷官無法得知卷子信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地球上證明糊名是最合理最公允的手段。

    可在這個世界,卻不必這樣,這是神力,氣運,文氣共同影響的結果。

    和地球上的考官同樣有些不一樣的是,這三位考官至少有著舉人身份,都修行著道法,雖不能長生,卻也提供給他們旺盛的精力和體力,使得分辨卷子極是快速有效率。

    四百卷考卷,一一甄別,按照文章反覆權衡討論,直到深夜,選出了前五十卷,這時幾個人自動停了下來。

    「大人,選完了。」

    「選完了就行!」這考官擦了汗水,看了看頂上懸著的金色銅印,吩咐:「去請二位真人前來!」

    說完這句他鬆一口氣,餘下就不是他的事了,當然這二人還稱不得真人,可這是一種尊稱。

    「是!」外面有著傳話聲,實際上這二個道人並不遠,就在側殿喝茶等待。

    果,下一刻就傳來了腳步聲,韻律平穩,考官瞇起眼,起身看去,就見門口進來二位道人,身穿青袍,腳著木屐,眉目清俊,氣宇軒昂,正是葉青在路上遇到的二位道人。

    兩個考官起身行禮:「見過真人!」

    兩個道人稽首回禮:「見過二位大人!」

    說罷不再廢話,直接看著考官:「我們可開始了嗎?」

    典型道門風格,主要是這大體是義務,並無多少權力和好處在裡面,故非常冷淡,而考官都已習慣,只是頜首。

    一旦答應,就見得道人不再多言,對著金色銅印稽首見禮,見禮完畢,其中一人就上去一按,只見銅印金光一亮,繼之一暗。

    「這是放開文氣壓制,呈現法器領域,諸位稍等。」

    片刻,四百卷中都冒出絲絲文氣,開始時都是一縷縷淡淡的白色文氣,以後變得越來越濃,只是過了一會,就見得有一部分停止增長了。

    諸人都是耐心等待,再過片刻,濃郁白氣的文卷,就進一步分化出赤色,在空曠禮堂中燦爛輝映,卻有一卷金黃,只是略有些紅色,最是引人注目!

    看見著赤色文卷絕大部分都在五十卷內,考官都鬆了口氣,中間考官就歎著:「這都是先賢心血結晶,借此法器,使得不開眼的人,也能見得!」

    二個道人卻不理會這些,打量了下,發覺文氣大部分歸在五十卷內,就取出一個文卷,上填「良等」!

    這實際上是對考官的監督,表示選文的過程和結果,都還是相當合理公平,而三個考官都是含著微笑,在這文卷下簽字認可。

    接到下面,這二個道人又是施法,對著銅印一按,印上金光頓時熄滅:「這是放開對文卷所有氣運壓制!」

    「轟!」這一下,整個四百份文卷,就立刻顯各帶氣運,都在領域中顯現,除了文氣,還有著個人和家族氣運。

    頓時不少文卷的氣快速增長,待得了片刻,全數穩定時,只見大殿內衝起了六十幾股氣運,其中不少呈金黃色,相較下,原本接近金黃的卷子卻不起眼,增長不快,一下子堪堪擠到二十名邊緣,這使諸人都有些意外,難道此卷之主,卻是寒門子弟?

    懷著這種疑惑,幾位考官按著對氣運深淺標準評判,排列這二十名!

    大蔡律法:以文取士,以氣取序。

    實際上赤帝確定了道門科舉後,幾十萬年來,諸朝都是這樣規則,文以見慧,氣以見福,再加以均衡利益,就是長盛之道。

    這過程道人不加任何干涉,看得考官排列,將一些五十卷內,原本落後的排到前面去,面無表情。

    等著考官排完了,就翻手將銅印收入袖中,法器一去,頓時各色繽紛氣運皆是不見。

    大殿中又恢復了空曠,蠟燭照著。

    三個考官都有些悵然若失,按輪值和迴避原則,倘無意外,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這場景了。

    「把原卷再對照一遍吧……縣內這次童生的名額,是二十之數!」

    「葉青……就是剛才這捲了,文是第一,惜乎氣運不足!」考官抽出原卷,憶起少年,心下一歎,錄了名:「葉青,點取第十九名,諸位覺得如何?」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通報聲音:「縣丞大人到!」

    道人和考官起身看去。

    人未至,三尺光映入靈眼,煌煌明明。

    而後進來一個年三十左右的官員,儀態自若,威嚴自生,正是縣丞陸明,在這種場合,卻毫不掩飾,放開了自己。

    「三尺清輝照耀,領悟玄理,只差臨門一腳,點破道和法隔膜,就可真正成就……這進士之道,比起我輩艱難修煉,還真是快速啊!」

    兩個道人一時凜然,又行了個稽首:「見過道友。」

    三個考官更是上前,行禮:「見過大人!」

    縣丞對著道人和考官只是一拱手:「文事是大事,國事,大功德事,要勞各位多多費心了。」

    「天道昭昭,法網恢恢,豈敢贖職?」道人一笑。

    「這話很對。」縣丞頜首,踱步至案前坐定了:「各位可已議定?」

    「前二十名都已議定,還請大人最後確定排名次序。」考官捧著一疊文捲過去,話說縣丞在這過程並不干涉,但卻有最後的否決權,一縣童生,必須由他親自簽名才可頒布下去。

    縣丞也不多語,不動聲色一一閱讀著這二十卷。

    這些文章都有可圈可點之處,但這縣丞是誰?

    是一榜同進士,可以說,除了對大道領悟,別的都已精通,當下都沒有放在眼裡,只是掃過就是。

    直到十九卷,還沒有看名字,就微微一笑,這筆跡讓人看的就是舒服:「果是此人!」

    再細看此子的墨義、論述、文章,給他的是小小的驚喜……只見文章風格典雅,卻道理純淨,合起來就是可入進士法眼的文章了。

    看到這裡,縣丞不由再次微微一笑,果沒看走了眼。

    考官覷著神色,卻是說著:「此卷以文氣,卻是第一,可惜的是氣運不佳,排出了二十之外,下官因此將其排得十九。」

    縣丞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看到第二十卷,又隨意在五十卷內,再抽了幾卷看了,漸漸皺著的眉舒展開來了。

    最後縣丞滿意點點頭,說著:「你們做的不錯,就按這個次序來。」

    考官聽了,恭謹一禮,說著:「是,大人,就這樣定下了!」

    一張金黃色的文卷,上有著雲紋,考官一一將這二十名填上去,排列整齊,最後寫上大蔡平景十一年七月十三日,平壽縣童生榜!

    寫完後,這考官面色隆重,取出一方小印,運了運氣,無需墨水,印了上去。

    一印上去,紙面頓時染上了金黃色,印離開,上面就是一個金黃印文。

    縣丞這時取出一印,也同樣蓋了上去,還沒有消退的紙面頓時又染上了金黃色,印離開後,同樣出現一個金黃印文。

    最後就是道人取出一印,蓋了上去,三印一全,文捲上的二十個名字頓時亮了起來。

    這就說明二十個名字,已經獲得了認可,成就了童生之位。

    縣丞見此,一揮手:「那就擇日頒布。」

    「是!」道人和考官都是應是,等著抬起首來,都是放鬆之色,這一件,算是完成了。

    縣丞見事情辦成,就變了顏色,一副如浴春風的樣子:「來,深夜了,有著簡宴,還請移步。」

    道人和考官也不推辭,這是應有之詞,當下都應了。

    這時夜深了,周圍都籠罩黑暗陰沉天穹下,周圍點起了燈,下著秋雨,雨點隨著風落下,乍自大殿出來,眾人都覺得一片清涼。

    移到了小廳,卻是單人席,每人面前都是一樣四菜一湯,有一杯參酒補補元氣,又端上一盆水果切片隨意用著。

    幾人都用的很是滿意,考官就講說這次過程,又歎的說著:「這葉青的文章,我看過了,的確是第一,可惜氣運低了些……他不是葉族的子弟?」

    縣丞微微一笑:「這我知道!」

    說著,就將葉青的事一一說了,除了銅杯和殺人事件,就連葉青的心計反應都說的很清楚,笑著:「此子有些心計,估計引起族裡不滿,故所得的氣運就少了很多。」

    「難怪,葉族也算是縣裡大族,不至於氣運這樣少,都跌出二十名外了。」考官聽了,有些感慨,說著:「要不是實在文才好,說不定連十九名都排不上,此次就貶落了。」

    「朝廷有制度,奈何?」縣丞笑了笑:「不過還是讓此子賭對了,又不是進士榜,童生就算是十九名,還是童生,卻少不得一分一毫!」

    說到這裡,縣丞突有些傷感,他自己,就是落得了三榜同進士,這一線差距,也許耗費一輩子,都未必趕得上。

    這,就是命數?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8:52
青帝 第一卷 第十七章賣田




  


     匆忙在店裡用了晚飯,就花費一倍的錢,雇了牛車回去,暗夜裡,牛車毫不停留,一路直奔葉家莊。

    葉青躺在了牛車上,仰天遙望滿天星斗。

    這真是個晴朗的夜,整個天穹一片墨青,在這天穹上,就有著仙靈和神靈的共同國度。

    正想著,芊芊扯了扯葉青衣襟:「公子,快到葉家莊了。」

    夜裡,葉青在暗中看不清她的臉色,想必是這時想起殺人,有些畏懼,沉吟了一會,說:「別怕,沒事!」

    受到安慰,芊芊的心安穩了幾分。

    「這位公子,葉家莊到了,前面就是葉家大道,我們不敢過去。」車伕突然之間說著。

    葉青一看,果見著了有些火把在緩緩巡查,有五六個火把的模樣,正是巡查的族人隊伍。

    「迎過去,你半夜也找不到屋裡,可以在我院裡廂房裡住一晚,給飯!」

    這車伕聽了,遲疑了下,還是應著,就迎了過去。

    過了片刻,星光下就依稀見了巡查隊了,火把澆足了油,燒得噼剝響,雖沒有穿著甲衣,但都帶著長刀,很是剽悍的樣子。

    車伕有些顫慄的迎了過去,夜入莊子,非盜就賊,被砍殺了也沒有地方喊冤,但這時,牛車過去,領首的是個中年漢子,目光一閃,沒有出聲。

    牛車沒有受到一點盤問,乾淨利落過去,等過了十丈,葉青暗裡也吐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意。

    「不要開火了,就著帶回的餅用些就可,什麼事,明天再說。」葉青順利回到小院裡,就對著芊芊說著:「你給車伕五個餅就是了。」

    芊芊應了,當下一夜無話,各自去休息。

    到了第二天,葉青醒來時,正是凌晨,遠一點是高大正院,遮住了一些草霞,太陽光灑落在窗上,窗紙隔著,光線有些幽暗,顯的格外靜謐,芊芊付錢打發了車伕都聽得清晰。

    片刻,芊芊回來,臉色有點擔憂,進了屋,咬了咬嘴唇,細小的聲音說著:「少爺,這次考試,家中的錢差不多用光了,剛才我跑了趟去問了族裡,卻說秋糧未收,少爺名下已虧空了五十兩,不可再透支月例。」

    「嗯,那就賣掉好了。」

    「少爺別急,他們沒說不給,只是要緩上幾日,這些日我們想想辦法還是能挨過去……」芊芊比著手指,小臉皺成了一團,突回過神來:「少爺,剛才你說賣掉什麼?」

    葉青穩身而坐,閉目養神:「我是說賣掉田!」

    「少爺!」芊芊瞪著大眼,用看敗家子的眼神看著葉青,若非這些天建立的信任,她幾乎要跳了起來。

    在農業時代,賣田是走投無路下最後選擇,沒有田地農戶就是流民,不復良家子的身份!

    這不單是一份財富,更是社會地位,以及家庭延續的象徵。

    當然葉青還沒有這樣慘,但假如失去了田地很長時間,也會漸漸破落。

    芊芊能安心在這院子,就是葉青名下有著上百畝田,只要成年冠禮了,就可取了回來。

    「芊芊,你別激動,我有理由。」葉青撐著坐直了身子,自嘲一笑:「這些年,都是你在費心家裡用度,我都看在心裡。」

    「本來這事商量商量就可,但我為了這次童子試,又公然殺了人,一個吳鐵子本身不算什麼,但是族裡上千族人和家生子怎麼看?只怕都是兔死狐悲,得罪了不少人,一個刻薄寡恩名聲是免不了。」

    「我這次要是能中童生,這田是賣不出去,只怕族裡還要安撫,要是不能中童生,這族裡怕是舉步艱難,不至於公開折辱,難道不能給你找麻煩?有著田,以後和族裡交道的事多的是,難道我能讓你次次都委屈求全忍氣吞聲?」

    「這些年,你已經受了不少苦,我真心不想我的芊芊這樣委屈。」

    聽了這話,芊芊咬著下唇沒言聲,只覺得心中一陣酸熱,積鬱了三年的委屈和悲苦都融化了,眼圈頓時紅了,只是硬撐著不掉下淚來:「公子,你不要這樣……芊芊我受些委屈算什麼,只要公子能考取童生……」

    說到這裡,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葉青沒有說話,只是伸手一拉,她就伏到了懷裡,抽泣著,待了片刻,見著她平靜了,才說著:「我是有信心中童生,以後中秀才,赴州中趕考舉人,那這賣田的事就是一個態度,不妨大局,族裡不會介意。」

    說到這裡,葉青突想起了前世,大劫來臨,天地災變,諸國廝殺,修士亂鬥,生產秩序破壞殆盡,田地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了,想到這裡,不由一陣苦笑。

    又細細說著:「要是不中,在族中怕是呆不下去,我自己沒啥,總是葉族的人,但卻要為你的安全著想,我寧願分家出去,躬耕養讀以傳家。」

    芊芊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

    「胼手胝足,男耕女織,難道就養活不了我們自己?」葉青說著,在我們這二個字上,加重了聲音。

    實際還真養活不了,小農經濟的抗風險能力他比誰都清楚,大劫來臨更是誰也別想置身事外,可是芊芊不知道。

    「不用激我。」芊芊進了內屋,聽見裡面砰砰的翻箱倒櫃和開鎖聲,片刻她氣鼓鼓出來,手裡就拿著地契。

    卷宗微微發黃,一排排黑字上又印著朱紅的官府印章,還注著葉青父親,以及自己的簽名。

    就聽芊芊提醒:「少爺雖名有這田產,但按葉家規矩,變賣時卻要先通報族裡才可,族裡優先考慮調配,族裡有人要買,就不能賣與外人手上……這點你可要當心了。」

    「我會留意,哎,你別擔心,沒事!」

    「你是主人,我還能說什麼?」芊芊歎了口氣。

    葉青仔細看著地契:「田分上中下,這百畝至少是中田,按市價一畝九兩白銀,全部拋售卻也可得一千五百兩白銀。」

    想到這裡,已經心定了,這次論文章,葉青是極有信心,再不中,就是氣運不足了,那族裡態度也很明顯了。

    大劫將至,葉青沒有心思陪這些人玩規矩,有著一千五百兩,幾年生活不成問題,直接去尋得機緣就是。

    山神銅杯的事,雖罕見,但也不是沒有,至少記憶中還有二三件。

    唯上智下愚,才能篤行於道,而無視旁人眼光,直取所需。

    想到此處,葉青不再遲疑,持著地契出了門。

    芊芊默默倚在門口,眸子轉動,明顯有些心情低落,就算說的再好,對她來說,失去這田地也是大事。

    葉青一進門,就見幾個人在一間廂房中喝酒,個個喝得臉紅耳赤。

    「原來是青公子——」其中一個人看了一眼,打著酒呃說:「是來借貸錢米?抱歉,秋糧未收,青公子您的名下,已虧空了五十兩,不可再透支月例,別讓著小人為難——」

    葉青神色不動,轉過身,跨進一間屋子。

    這是一間清雅的房間,牆壁裱了桑皮紙,裡面有一疊書架,看上去很是文雅,但書架上放的不是書籍,而是一冊冊的帳本。

    一個老者正和一個少年下著棋,看見葉青進來頭也不抬。

    葉青微施了禮,也不打攪。

    這族裡掌管田產的是一位族老,葉暉,與葉青父親一個輩,年紀大上一輪,掌管著族中的田產,有些地位。

    直到一局棋下完,葉暉才緩緩出言:「你不好好在家裡研習經義,了卻你父的心願,跑來我這裡作甚?」

    葉暉口上不客氣說著,手上撤了棋盤,讓少年出去,又敲了敲凳子,讓葉青坐下來說話:「是不是錢米花費的差不多,又到我這裡來要借貸?這本是小事,可現在不同了。」

    「我說你啊,作事太衝動,你去考試還罷了,怎麼殺了吳鐵子?就算是主僕,這也太過份了,你知道不知道這事有多大風波,現在家裡的家生子(下人),哪個不視你為仇寇,處處為難你?」

    「雖大權在我們葉族手中,可秋收、運貨、膳食,庫存等等,哪個不是家生子來幹,要是他們聯合為難你,族裡也很難說話啊!」

    嘮叨了一大段,雖有呵斥,但裡面就透出了一陣關懷。

    葉青心裡一陣溫暖,沉默良久,說著:「五叔,很久沒有人看你,是侄兒失禮了,不過您瞧上去氣色還好,身子骨比先前還要結實些。」

    「可我這次來,還真不是為了這事,侄兒昨日科考完,今日回到家中,發覺銀錢不多,連七日都不夠生計,族裡也不肯借貸。」

    說到這裡,葉青雙手按膝端坐,先頓了頓,葉暉看著葉青,有點不明白,這不就是喊貧,要族裡救濟,怎麼就不是這事了?

    正想著,就聽著眼前少年平平淡淡的說著:「族裡有規矩,有困難,我豈能不明白,這次前來,卻是想將自己名下畝百畝田,先且變賣,想必也有千兩銀子,花費十年都不成問題了。待得中了功名,手裡攢了銀錢,再買回來。」

    「什麼?」葉暉千想萬想,卻想不到聽得這句,頓時驚駭站了起來,連著手中的杯子,都打跌在桌上,潑了半桌茶水!
mk2258 發表於 2013-8-6 18:22
青帝 第一卷 第十八章憤怒




  


     書房裡,瀰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

    葉子凡此時正接見著一個中年人,卻是葉學書:「這是三處松木場和炭窯,本年的情況。」

    葉子凡瞇著眼,接過文書慢慢看著,這世界,對生意並無太多歧視,不少家族除傳統的田宅,都控制一定生意。

    松木場和炭窯雖不是大財源,積累起來也不少,一面看,一面聽著葉學書的匯報,等說完後,葉學書略帶忐忑瞟了眼葉子凡,見並無特別的表情,略放了心。

    這幾個生意是由葉學書掌管,一年下來賺了七千四百兩銀子,在經營這些生意時,自有所油水,談不上搖錢樹,卻也不能小看。

    葉子凡看完,不緊不慢問著:「劉季和孟平聯手了?」

    「是,劉季的炭窯和孟平驢馬行聯手了,對縣裡的炭價有一定影響……」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葉子凡打斷:「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葉學書詫異望了葉子凡一眼,在印象中,葉子凡也算得上經營有道,這樣打斷很少見,懷著忐忑,葉學書回答:「劉家雖不及我們葉家,也算是有些影響,很難用別的手段來拔除,或者是可以商議下,聯合控制下炭價。」

    葉子凡擺了擺手:「那你就自己處理,事後給我匯報下就是了。」

    說著在在葉學書詫異的眼神中,讓他退出了出去,葉子凡見其離去,就起身離開,去了小廳。

    時近中午,葉古氏在忙碌著,見丈夫進來,忙吩咐廚房立刻準備。

    只是片刻,就上了菜餚,葉古氏見葉子凡有點心神不寧,拿著調羹匙給葉子凡舀湯,又拿了酒壺斟酒。

    「夫君,勝兒的情況怎麼樣?」

    聽了夫人的問話,葉子凡同樣心一沉,放下筷子,沉吟良久,才說著:「勝兒一回來,我就令他將卷子重新默寫,給我看了——情況不是很妙啊!」

    這話一落,葉古氏就心裡一格,眼巴巴的看著丈夫。

    「勝兒是我的兒子,我知之甚深,說實際,勝兒的文章,不能說是差,也不能說是佳,總在能過的線上徘徊,運氣好些,就能中,運氣不好,就要落榜。」

    「再說,就算能過,為了平衡,一族內一次很難一次取二個,說實際,這次報上名的有四個,但能中的只有一個,這件事上,我是存了私意,可能不能成,實在難說啊!」

    聽了這話,葉古氏仰著臉,哽咽起來:「勝兒年紀也不小了,這次要是不中,以後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只能學敏兒一樣,購些田產,又管些生意。」

    見著葉古氏聽了落淚,又安慰的說著:「不管怎麼樣,景兒已中了童生,我們總算還有些指望。」

    葉子凡有三子,大兒子景中了童生,二兒子敏讀書不成,早就斷絕希望,三兒子就看這次了。

    雖聽著丈夫勸慰,但葉古氏還是把持不住,不由自主落淚,說著:「夫君,這是勝兒一輩子的事,要是不能中了童生,以後他這一房,就要貶了下去了。」

    「族規是這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哪能事事如意!」葉子凡不知怎的,心裡歎息一聲,也覺得這次有些懸,不過卻不能這樣對妻子說,正惆悵時,就聽著葉古氏哽咽:「不是我嫉妒小氣,青侄子才十五歲,你不是說他才高,有的是機會,為什麼一定要搶我勝兒的機緣?」

    葉子凡聽了無語,放下筷子,起身到了廳前,看天色時,不知何時陰了,大塊大塊的雲移過,又有著細雨打下,葉子凡站在台階前,只是出神。

    就在這時,一個人帶著一陣風過來,見著葉子凡出神,就低聲說著:「老爺,老爺!」

    「唔,唔!」葉子凡身子一顫,才醒悟過來,問著:「什麼事?」

    「暉老爺和事商量,就在側廳呢?」

    「哦,怎麼不早說,這就去。」葉子凡聽了,立刻匆匆趕過去,到了側廳,卻見了葉暉,葉子凡笑著:「五哥,怎麼你來了?」

    「有個事,我作不了主,想請你看看。」雖是同輩,又年長些,但分支不一樣,這五哥是客氣話,葉暉當然不能就這樣充大,連忙起身一揖。

    「什麼事要五哥這時趕來?」葉子凡笑的說著。

    「是葉青的事。」

    這時一陣風掠過,把窗紙鼓得脹起又凹下,秋雨沙沙而落,響成一片,說實際,葉子凡聽得這句,頓時心裡有些膩味,他定了定神,嚥了下口水,無可奈何一笑:「殺人的事族裡給他掩蓋了,童子試也考了,現在不等著開榜消息,又有什麼事?」

    葉暉何等老成,頓時就知道葉子凡再大度,經過這幾件事,也忍不住對葉青有了厭憎的情緒,心裡暗歎:雖眉目間依稀是那個人,卻終不是了,人活著人情就在,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也罷,這次就算還了葉青父親的情面。

    當下平心靜氣,卻還是相當公允的把情況一一說了:「青兒年輕氣盛,作事是出格了些,但那些家生子也太過份了些,家裡都沒有七日米了,都還在為難,難怪青兒要說賣地這氣話呢!」

    葉子凡聽了不語,這時外面的雨下得大了些,沙沙打在瓦簷上,表情木然,不知過了多久,葉子凡吐了一口氣,說道:「青兒,實在太魯莽了……這田是他的名下,但也是和族裡的聯繫,他賣了地,想怎麼樣?脫離家族?」

    說到這裡,聲音裡就隱含著一絲絲憤怒:「大家都學他,受了點委屈,就要破罐子摔破,那我們葉族怎麼辦?都散伙了?」

    說到這裡,就有些激憤,走了幾步,葉子凡看著葉暉:「五哥,我也要說你,青兒年輕不懂事,你怎麼也參合?」

    說到這裡,葉子凡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也不是我參合,事情總要解決吧?」葉暉也有些苦笑。

    葉子凡停了腳步,想了片刻,取出一張紙,唰唰就寫了些字,又說著:「這是胡鬧,我要呵斥他,售賣田產不可,不過的確有困難,這樣吧,就以十畝田產抵押一百五十兩銀子,這一百五十兩,再加上月例,足夠他安心讀書了,餘下的九十畝他現在還沒有處置權,真要賣,等他冠禮了再說。」

    「還有,不管這次中不中,讓他安心讀書,好自為之,這是我作為叔父最後的忠告了。」

    說到這裡,葉子凡的聲音帶著一絲凜然,顯是失去了耐心。

    葉暉聽了苦笑,也覺得葉青有些過分,不過沒有多說話,就接了條子,告辭了出去。

    葉暉就去了帳房,也不坐下,說著:「這是批條,你入下帳,你也不要推辭了,我現在就拿銀子。」

    帳房看了,說著:「暉老爺親來,我怎麼敢推辭?自是照辦!」

    說著,就吩咐著小廝搬出來。

    這小廝想必聽說了葉青的事,有些不快,雖應命搬出元寶,但只向桌上重重一放下去。

    一隻元寶甚至在桌上亂滾,葉暉苦笑,接過了。

    這是官銀,標準的細絲銀子,一錠小元寶五兩銀子,一百五十兩是三十個,正好是三封。

    葉暉又說了一會,把銀子收了去,派人挑了,就向著葉青院子而去。

    葉暉進來,剛轉過巷角,就聽見前面隱隱人聲,再過去,就見得一個婦人大聲說話,和一個丫鬟在發怒叫罵。

    聽了幾句,葉暉就立刻明白了,臉上肌肉抽動了兩下,這婦人卻是吳鐵子的妻子,這時上門潑罵來著,而這丫鬟,是葉青房中的,記得叫芊芊,這怎麼敵得了,被逼著連連後退,卻還是不肯開門。

    葉暉立刻上去,隔離了兩個女人,他的威勢震懾了婦人,但轉眼之間,這婦人又哭嚎起來,在地上翻滾叫罵著:「青天啊,你看啊,我男人都死了,還要欺負我們寡婦孩子啊,青天啊,你就響個雷吧,把我和他們一起打死了吧!」

    葉暉聽了,臉色鐵青,眼中噴著怒火,厲聲說著:「住口,你男人是外面出事,有殉主的撫恤,你還想怎麼樣?詛咒葉族,你擔當不起,別禍出口出,真的就一起埋葬!」

    定了定神,忍了怒火:「還不把她扶回去?」

    這時看熱鬧的僕人,才有幾個上去,拉扯著去了,見著一路哭喊遠去,葉暉怒火散去,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

    別看有著主僕的名分,但現實生活裡還是人,這涉及著一個人心的問題,不能簡單粗暴處理,心裡又覺得葉青的確過分了,歎息著,進了院子。

    這時葉青迎接了過來,葉暉細打量,見著屋子還算整潔,但是屋裡擺設不多了,葉暉就去掀起米甕,到裡面一看,真的見了底,只剩了裡面薄薄一層了。

    葉暉當年和葉青的父親交往,心裡佩服其父的才華,本認為族裡至少要出個舉人,卻沒想到天不假年,英年早逝。

    而葉青反應雖偏激了些,可家境這樣窘困,想來想去,無話可說,只是歎的說著:「想不到到這地步,不過你斷非久貧之人,不能因著受困,就作出偏激的事!」

    說著,又把銀子抬回來,把大半地契交還,又把事情一一說了,最後語重心長的說著:「青侄子,你以後斷不可這樣了,這會斷了路。」

    葉青聽了,也不由苦笑,要不是大劫來臨,自己豈會這樣急功近利?

    可這話又不能說,只有連連應是。
mk2258 發表於 2013-8-6 18:22
青帝 第一卷 第十九章曹家




  


     開榜之日

    天還沒亮,葉青就被叫醒,望著芊芊皺著的小臉,不由失笑:「你在擔心?」

    芊芊不住點頭,眼裡既忐忑又期盼:「少爺要是能考中童生就好了!」

    此時正是清晨,芊芊還穿著內屋才算的衣裙,端著一盆水給葉青洗了,問著:「少爺現在乏不乏,不乏就起床了。」

    葉青洗完,順手就垂到了她的胸前,在裡面捏了捏,小聲說著:「不乏,不過還是過會起來!」

    「少爺,你太懶了,今天是開榜日,府內上下都等著呢!」芊芊皺了皺鼻子,裝做不屑說著,隨著葉青的動作,小臉漸漸酡紅,眸子流光,艷麗桃花一樣。

    「暖玉在懷麼?」葉青笑的惡劣,不過沒有再過分,溫存了會,說著:「今天是開榜之日,萬一中了,就要設宴款待和散錢,你這準備了沒有?」

    芊芊紅了臉,輕輕扳下那只不很規矩的手,站了起來,說著:「我趁著買米時,已經分幾次兌換了五十兩銀子的銅錢,族裡散錢都有了。」

    「公子要是中了,就去族裡大宴上座,別人中了,也可以在族裡大宴裡安座,就是排名落後些。」

    「但是家裡也不能不辦,一些婆子姑娘都會來,我已經買了豬肉,鯉魚,還有酒了,應該要送來了——公子,你要出去了。」

    「小當家!」葉青笑了笑,摸了摸她,真正起身了,果真正穿完整了衣服,才喝了碗粥,就見得二個家生子挑著個擔子過來了,在門口卸了擔子,吆喝說著:「青公子,芊芊姑娘在屋裡麼?你要的都送來了!」

    芊芊搶步出來,就開始清點,而今天這二個僕人都沒有這樣冷淡,都幫著芊芊把貨物提進屋裡,搬完了,這二個僕人走了幾步,又回首對葉青賠笑的說:「青公子,有什麼事別客氣,儘管吩咐,至少我婆娘可以來幫忙,住的又不遠。」

    說罷才出門去了。

    芊芊心裡明白,今天家生子客氣,是因為開榜之日,雖這些家生子並不認為,也不希望公子中,但萬一中了呢?

    所以今天就顯的慇勤客氣,這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伎倆,心裡暗暗想著,又幫葉青整了整衣冠。

    葉青見此,不禁哈哈大笑。

    出了小院,葉青就覺得今天府中氣氛不同。

    昨天雨就停了,現在幾百僕人出動,正在打掃,清理,搬運貨物,見葉青過來都默契的不說話,葉青也不理會,逕自過去。

    府中樓外樓肅穆聳立,周圍花園,多是女眷和幼年子弟居住,隔離花園的小山少有人影,這些都很正常。

    東府人聲喧囂,越靠近東湖林園,就越熱鬧。

    自西北沿著遊廊石徑一路東向,都能聽見僕婢談論這次童子試,並猜測著族中哪位能夠得中,甚至有為此開盤下注,而今天也沒有人會禁止,一副期待又喜悅的氣氛。

    但人群中,鮮有人談到葉青這個名字,偶有人不長眼提起,都迅速被嗤笑:「大青天在上,這樣的人怎麼得中,這不是天理了嗎?」

    僕人中,有幾個立刻響應:「草芥人命,還算才子?有福氣也被老天削了,免得日後禍害。」

    「哼,就算是才子,也是克父母……」

    「噓,這話不能亂說,聽見了三十鞭子少不了。」

    葉青雖沒有修行道法,但卻有著前世道人的經驗,本能的動作就帶著些武功,這些僕人很難發覺,才聽得見這些。

    聽到了這些下人的的想法和詛咒,葉青並不生氣,有些黯然,有些自失,更有些壯志。

    「今日要看看,大浪後,誰在春泳!」太陽漸漸升起,沿著卵石甬道過去,穿過了迴廊,越到了題著「登科佳苑」四字的小木橋,迎面就是上百道目光,男女老少,自亭間林下投了過來。

    原本熱鬧的各個小圈子都停下話題,紛紛私語:「看,就是葉青。」

    「這樣年輕,殺伐決斷,真是難得,就看能不能中了。」這是欣賞的目光。

    有人卻用惡意的目光看著葉青:「這可不是今天主角之一麼,真是說膽大好,還是桀驁好呢?」

    「都說是戲台主角,我們就當看戲好了……」這是中性的話。

    葉青一步不停,抵達了一處正廳前站了,讓僕人報了姓名,片刻就聽裡面傳來了穩重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進來說話!」

    葉青答應一聲舉步而入,就見得了葉子凡坐著,對面還坐著一位官員,此人雖沒有穿著正規官袍,可是穿著的官靴,束的腰帶,還有掛的玉珮,都顯示了此人的身份——前世見多了。

    此人正認真打量自己,葉青一凜,卻先向著葉子凡行禮,葉子凡待葉青行禮罷,說著:「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曹戶扇曹大人,以前你應該認識,不過一別七年了,還不上前見禮?」

    葉青聽了連忙行禮,說:「後學小輩,見過大人。」

    「起來吧,別多禮!」曹戶扇只是微笑了一下,抬了一下手,說:「我和汝父相識,聽聞惡耗不勝感慨,又聽聞你這次參與了童子試?我在你這歲數還在寒窗苦讀,這真是後生可畏。」

    這話聽著客氣,卻隱含著挑剔,葉青暗裡皺了眉,但有幾十年的閱歷,不至於露出表面,只簡單說了句:「這是後學小子冒進了。」

    曹戶扇聽了也是一笑,不再說話,葉青又對葉子凡說著:「三叔還有什麼訓誡儘管吩咐。」

    「沒了,今天是特殊日子,你還是下去到涼棚玩,別喝太多的酒。」葉子凡吩咐的說著。

    葉族的族規還是很嚴格,未冠禮不許隨意喝酒,叫他別喝太多的酒,實際上就是說在今天是開酒禁。

    葉青自是應了,待葉青出去,葉子凡就問著:「曹大人,你精通相術,剛才一看,覺得如何?」

    「……」曹戶扇沉吟不語,默默思忖,良久才歎了口氣,說:「你也知道,相術雖在民間傳的神話,實只能看出現在格局,又略能通過氣運走勢,推斷未來三五年的凶吉大要而已。」

    「依現在相面來看,此子氣運薄弱,有刻薄之相,但仔細審察,發覺此人隱隱有著一小團黃氣護體,而一道赤氣已生……」

    曹戶扇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見著葉子凡頓時臉色略白。

    葉族報上去是四個名額,要是運氣不佳可能都不中,但正常情況下會中一個,所謂的赤氣而生,這隱含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雖早有預感,但真聽了話,還是有些恍惚,片刻後,葉子凡才醒過來,苦笑著:「曹大人,我失態了,請不要見怪!」

    「舔犢之情,人之常情,我怎麼會見怪。」曹戶扇笑了笑,又說著:「這一小團黃氣,我感受了下,不像是葉族給的,也不是風水,怕是他的亡父庇護吧!」

    「此子父親驚才絕艷,雖早夭了,但遊行幾年也積下不少名聲和德行,有這團也不足為奇。」

    葉子凡聽了,默默無語,轉眼才歎了聲:「哎!」

    話說葉青,對這些只是不理,一路沿著小溪行去,遠一點白石假山下,搭了個涼棚平台,鋪著大紅色錦席,設著十幾個位置,已經坐著幾個族中宿老,正在相互飲酒閒談。

    主位卻空著,這場合中,族長會來,叔父葉子凡還沒有到,葉青觀察著,就尋了樹蔭下席位,平穩坐著。

    附近,有幾個認識族兄,還有一個少女,有些面熟!

    這幾個族兄見著葉青前來,都有些不按,這時紛紛找著借口散開,唯恐避之不及,一時間就幾乎形成空圈,在園中很是顯眼。

    葉青不由苦笑,在這年紀的圈子中,親手殺人也太驚怖了些,難怪有這反應。

    「小青子?」一聲傳來,葉青聽了一怔,看了上去。

    這是個身著淡青衣裙的少女,挽著少女的雙丫髻,青絲間插著二個頭飾,手搖一柄團扇,身形窈窕,有著一雙吸引人的鳳目。

    回想這雙鳳目,葉青突想起了,也記起了剛才曹大人的身份,就衝口說著:「白靜姐姐何不走?」

    「你說的什麼話?姐姐不是你葉家人,不欠你葉家錢,也沒想著要嫁給你葉家,幹嘛迴避?」曹白靜掩扇一笑,眼睛瞇成彎彎月牙:「還有,上元節在月姑姑宴上賭賽,你說自己文思匱乏,欠了姐姐一首詩來著。」

    葉青回想起更多記憶,就有些汗顏。

    這是母家家族一位親近表姐,年才十七歲,很受家裡寵愛,只不知為什麼現在跑來這裡……

    月姑姑是一位曹家單身未嫁才女,葉青母親也姓曹,與她有點堂姐妹關係,雖說兩代人都談不上親近,但這葉家相遇時,卻有天然親切感了。

    上一世螻蟻一樣掙扎,對這些母族親戚印象已不清,還記得此女適避在葉府而托庇得生,別的都死於大劫降臨時?

    就算僥倖躲過,又能幾次,最後葉族都灰灰了。

    現在憶起曹氏母族的人事,就和看泛黃舊相冊一樣,或是因人不在,就記得美好一面,模糊而溫馨。

    心中頓覺複雜難言,只是笑的說著:「小青子這個稱呼不好。」

    「咦,以前不都這樣叫的麼?」團扇不滿輕搖兩下。

    「這是以前。」

    「你一個欠債的,哪還有這講究……恩,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團扇稍稍停住了。

    「這卻不會,不過這稱呼讓我記起了宦官。」

    「……」團扇露出一個個問號,這個世界宦官,可沒有小青子這種稱號,團扇自是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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