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10634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26
第六十章 遺珠館 荊柯守




  葉青和呂尚靜擠著出了街,都吐了一口氣,雇了牛車,坐到裡面,就有星星點點灑落下來。

  葉青不禁失笑說著:「還算吉利,剛才開榜時是晴天。」

  「春風,細雨,牛車、中榜,真是雅事!」呂尚靜聽了笑著:「何必一定要晴天呢?」

  「唔?」葉青怔了一下,突一笑,說:「先生這話說的有道路,這風這雨,都是天然,少了人生就沒有趣味了。」

  呂尚靜笑著:「我沒有想這樣遠,只是看了榜,心裡有些感觸,想當年,我中得童生時,光景也是這樣,以後總想著有一天,但始終盼不到,現在托著公子的福,算是看見一次,也算是慰了心腸!」

  說到一陣灰心,卻忍了下來,葉青卻深知這人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內在早已充足了,就欠了點外在的實踐,別看他動於感情,實內在深不可測,當下說著:「這是各人的命數……」

  回到客棧,一盞盞燈掛起,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才回去,就有著夥計迎了出來:「哎,是葉公子,第七名秀才,快快請進,雅座上已設了宴,是我們小店奉承,還望賞個面子。」

  葉青看時,樓下坐著十幾個人,三五成群,都是童生,有的吆喝猜拳,有的醉眼迷離,有的甚至借酒哭泣。

  當下不說話,和呂尚靜拾級登樓上去,見得二樓雅座也設了宴,很是豐盛,顯是店主伺候著別的秀才。

  到了三樓,地板擦得乾淨,西南設著一個卷案,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目光一掃,菜餚還罷了,見著酒,就略有些吃驚,這是春意寒,是一種名酒。

  呂尚靜也吃一驚,笑著:「好酒,只聽聞過,沒有嘗過,這時真真要嘗下了。」

  於是都微笑坐了,說話間,一個中年男子進來,一身綢袍,面皮上有幾點麻子,斯斯文文一揖:「小人就是此店店主,設此小宴,不成敬意。」

  葉青點了點頭,抽出一張銀票,說:「這是十兩銀子,想必都有了,你的心思我知道,無非是想求些墨水。」

  「只是,我才中得秀才回來,滿心情懷要收拾,這文思實在是想不出了。」

  中年男子臉色略一沉,微閃過不快,顯是說中了心思,但轉眼就消去,嘆了一聲說著:「那是小人打攪了,這銀子豈敢收得,小人就告退了。」

  說著,就退了出去。

  葉青笑笑,沒有說話,在黃龍樓,是自己想入龍君宴,所以才讓人得了便宜,現在沒有這事,想用一席宴就換得千古青詩,哪有這好事?

  葉青作為穿越者,雖記得上千首詩詞,但合景的只有百首左右,每首都是非常珍惜,豈肯隨意拋出。

  他一向認為,這種隨意拋出就算不考慮文風不同,也有著爆發戶的嫌疑。

  當下葉青將佩劍解下掛了,取出銅印細細觀察起來,幾十萬年來,這都是一脈相承,皇帝,國王用玉璽。

  三品以上用金印,六品以上用銀印,九品以上用銅印。

  而現在自己的印是半印,體積小重量輕,可以穿繩索,便於攜帶,觀看時就見得一絲絲赤氣瀰漫。

  再看金盃,卻發覺著裡面本有的三分之二青氣銳減,只剩四分之一左右,顯是這次中得秀才消耗,龜龍相有隱隱消散之意。

  而身上籠罩的金黃氣在迅速被自身命格吸取,潛移默化改變著。

  這卻是抽取杯中青氣,又轉化成金黃氣,再被自己命數吸取,眼見著淡紅色的命數,漸漸向赤紅轉化。

  「不能用盡了,要不就和龍君緣分沒有了。」一念之間,只想著不受,頓時金盃裡的青液就止住蒸發,並且原本籠罩在身上的金黃氣,立刻就變稀薄,片刻就被吸取完畢。

  「究竟我本命和家族不足,龍君宴賜下的氣運,怕是不夠支持我考取舉人了,還要想辦法尋得。」

  這時,只有遙遙傳來的赤紅氣,正是秀才位格,繼續滋潤著命格,又想著:「秀才位格非同小可,怕是有我葉族三分之一氣數。」

  原本考試時的所謂的三分,是臨時性的氣數,而這已經抵得整個葉族的三分之一了。

  「這次得了這呂尚靜,有俞家宰相之稱,想必精於內政,卻不可不用了。」

  「田宅,金錢,名聲,人才,都是氣數。」

  想到這裡,葉青舉杯請了,各飲一杯,就說著:「先生,我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講?」

  「公子有話,儘管吩咐。」呂尚靜一怔,雙目炯炯望了過來。

  葉青笑著:「你這又何必這樣嚴肅,我只是在想,論文才,您是沒有話說,至少有進士格,我會日夜請教。」

  「不過先生這樣的才華,如果僅僅是教個書,實在太可惜了。」

  「自古宰相出於郡縣,將軍出自士卒,我有私田一百二十畝,官府又給了五十畝,如果預料的不差,族裡還會給我增田,我再出些金子,湊足三百畝,連成一片,先生能不能照看下,給我立些規矩,選些能用的人?」

  頓了一頓,又笑著:「世上本沒有規矩,只是人多了,就有了規矩,別看這三百畝小,能有規矩就是福田。」

  呂尚靜一怔,品味著葉青的話,這話若有若無,無可捉摸,心裡一驚,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一笑:「公子能把這重任託付給我,我豈有推辭之理?自當奉命才是!」

  「嗯,我們休息一天,明天就回鄉,還要把一座廟修一修,塑個金身。」葉青沉思片刻,說著。

  俞府

  大門大開,俞帆在府門親自相迎。

  府中群英彙集,滿堂上百人,都個個褒衣博帶,皆官吏和名士,其中連著知府,還有本郡最著名的名士朱嵩都來了。

  一時賓主舉杯,飲宴歡笑,都是慶賀俞帆考取了秀才,得中了案首。

  俞帆拜倒席間,舉杯在手,向各位大人和前輩敬酒,風度翩翩,儀態從容,讓人不由心折。

  知府怔了一怔,不覺嘆著:「俞家有子如此,大福啊!」

  朱嵩就笑著:「原本郡裡張敏之,文才風流,本是第一,但今日看榜看文,這郡裡文魁,怕是要讓賢了。」

  俞帆之父俞承恩聽了大喜,哈哈一笑,對俞帆說:「帆兒,朱公說此言,還快獻一杯?」

  俞帆應諾,獻給了朱嵩一杯。

  席上諸人盡歡,退了下去後,俞帆若有所思,在俞帆後面的寇先生見了,輕聲問著:「主公,在想什麼?」

  這寇先生年紀四十左右,冠玉一樣面孔,端坐著,俞帆很是敬重這位先生,於是說著:「今天我見著葉青了,卻是第七名。」

  寇先生問著:「主公有所忌諱?」

  俞帆說著:「不單是這樣……」

  本想說著,葉青還罷了,跟著葉青的一個中年人的背景被他看見,當時就一陣心疼,看著遠去,卻彷彿失落了一個重要的東西一樣。

  但這時看著寇先生的目光,卻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閃過一絲微笑,回顧左右說著:「不過葉青的文章,我也讀了,平心而論,真正是字字珠璣,我平素在這方面不服人,也不得不佩服。」

  「草莽龍蛇多啊,不知有多少人才落在民間不得施展。」

  說到這裡,見著席上觥籌交錯,人聲嘈雜,兩廂笙篁齊奏,侍女舒著廣袖,移步翩翩起舞,俞帆不禁皺了皺眉,坐直了身,說著:「我以前只是童生,沒有名分,現在卻是有了。」

  「寇先生,我想辦一個學館,如何?」

  這世界遊學之風極盛,各地多設館授學,當下來說,郡內最出名的私館就是朱嵩所辦之學館,弟子上千,其中不乏秀才舉人,這就是為什麼朱嵩本身才是一個舉人,卻使得知府,俞家,都不得不禮敬的原因。

  但俞帆說的學館,卻不是這意思,寇先生一聽,就撫掌說著:「大善,主公終於跨出這步了。」

  這卻是以學館為名,多招著一些落魄的文才,就等同是一個人才儲備庫,為日後羽翼豐滿作準備。

  俞家名望不是問題,場地不是問題,但錢的事……

  俞帆想了一想,說:「我現在是秀才,族裡有著我的份額,我明天再去拜見我父親和幾個叔父,把此事稟告,我想應會欣然同意,並且獲得一些支持,只要得到允可,這學館就可辦起了。」

  「我要讀書進考,這日常還是要全憑先生籌劃了,不過我私下建的商行,可全部交給先生處理,只要能辦起來,耗盡錢財都不可惜。」

  寇先生聽了,笑嘆:「主公有此心,有這氣度,怕是郡內寒門子弟盡數投靠,話說百步之內必有芳草,總有遺賢可得。」

  俞帆在寇先生面前也不隱瞞,嘿嘿一笑,說:「這就是我的本心!」

  寇先生咳了幾聲,問著:「那主公為此館,取何名呢?」

  「這本是為了求取遺珠,就叫遺珠館罷!」這話一落,這事就這樣決定了,不經意之間,一絲青氣自俞帆面上掠過,只是說到這裡,俞帆又是心一空,有點惘然欲失的感覺。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27
第六十一章 論道 荊柯守


  俞府

  俞帆步下了台階,卻不立刻離開,在幾個僕人目光注視下,輕輕的踱著步,時停時走,時快時慢。

  天果陰了,俞帆今天中了秀才,並且是案首,本應滿是欣喜,但這時卻滿腹心事,心情沉重。

  思量著抵達了一片湖前,小鳥被驚動,撲翅飛著,俞帆下意識的看到了湖裡的背影,觸電一樣身上一顫。

  俞帆的臉色頓時陰沉著,明白了,自己還在想著葉青和那個背影。

  緩步出了池塘,俞帆站在亭台中,眉擰成一團,心砰砰直跳,總寧靜不下來,他看著亭台外面開始披灑而下的雨水,閉上眼呼吸著,試圖消去這種感覺,但都是徒勞。

  「這怎麼了呢?」俞帆不由喃喃言語,一種壓迫感覺,同時還有一種空落落情緒在心中蔓延,這就是重要東西失去時的感覺,空洞,壓抑,慌亂。

  「少爺,少爺!」就在這時,一個俞帆貼身丫鬟撐著油傘朝這裡跑了過來,腳步踩踏在地上,濺起片片漣漪。

  這貼身丫鬟一身朱紅衣服,容顏有幾分秀麗,並沒有下人見少爺的害怕,反而有幾分親近和得意,一步一跳走到俞帆跟前,在耳旁輕輕言著:「少爺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老爺和夫人都是很想你呢,要不要去他們那裡待會?」

  雨水滴答滴答不斷落下,連綿不絕,持續悠久,寂靜帶著寒意,初春的雨水就是這樣。

  俞帆並沒有回答這丫鬟的話,反而下了決心,匆匆搖了搖頭,低聲言著:「我感覺不對,還是要去叔父那裡一趟,你且回去。」

  說著直接一推,推開攔在前面丫鬟,朝溫泉園林去了。

  丫鬟被他推得身軀不穩,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俞帆跑了出去,連遞傘都沒能來得及,不由咬了咬嘴唇,眼睛莫名有些濕潤。

  到達亭台,和往常一樣,靠近溫泉處朦朧一片,全在霧氣之中,讓人看不清楚,俞帆心中一陣陣的空虛,拖著步伐朝著叔父所在的地點走去。

  俞帆總覺得這事有些不對,他天生大運,家族也全力栽培,諸多氣運保護,從小到大無災無難,縱有艱險坎坷都化險為夷,但現在這種情況,一次都沒有遇見過,他覺得,有必要讓這位叔父看一下。

  雖叔父上次據說病情又有惡化,但自己和叔父的情分,想必讓他出手也不難。

  「嗯?誰?」離著溫泉亭子還有三十丈距離,就聽見一聲喝問。

  「咦?你來這裡做什麼?」俞平之說著,幾日不見,原本半白的頭現在幾乎全都白了,不過看起來肌膚還可,依舊保持著年輕人的彈性。

  「起來吧。」見著俞帆行禮,俞平之一擺手,吩咐著,說著就進亭閣。

  俞帆有著心事,說著:「叔父恕罪,今天本是歡宴,散了後走動,總覺心裡有事,您能不能分解下?」

  俞平之自替死娃娃粉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這師門只給了三個,多少年內都咬著牙不用,每條都是迫不得已,現在用盡了。

  每每想起,就心裡難受,這時見著侄子又來討教,說來也奇怪,突心裡湧出一陣厭憎。

  但這情緒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一笑,說:「我也不是什麼都知道,不過你說罷,我們合計合計。」

  俞帆就把這些事,一些想法,一一都說了。

  俞平之聽著,並沒有答應,只是仔細看著,自表面看,俞帆並沒有任何變化,只見青氣隱隱,這就是龍珠秉的氣運。

  而且才中了案首,又策劃了遺珠館的事,比之前還強盛了三分。

  只是給俞帆一說,俞平之還是能敏銳的感覺到一些不祥。

  天地中,總有一些人出生時就秉著大運,一路披荊斬棘,運氣綿綿不絕,左右逢源,飛黃騰達。

  俞平之要是在以前,還可用法算測,但此刻卻無可奈何,不過還能感受到,俞帆的運數有了偏離。

  冥冥中氣運被削,普通人都有反應,眼前俞帆心裡不安,卻也正常,見著俞帆說完,眼巴巴看著自己,苦笑著,俞平之說:「帆兒,你有此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不過卻不必看的太重。」

  「幾十萬年以來,君臣際會風雲的事不絕史書,多少事都揣摩的清清楚楚,什麼叫氣?就是萬物本體,什麼叫運,就是流向帶來的力量。」

  「順著流向航船,這叫事半功倍,逆著河流向上航,也不是不可以,卻要步步驚心。」

  「但無論哪種,船才是你我根本。」

  「說這些太遠,我們都活在這個世界裡,世界的萬物流向,構成了千千萬萬或大或小的風,這就是氣運。」

  「人在世界裡,就是在氣數里,任憑是實力再強,沒有風也航不遠,除非能抵達無上道境。」

  「你是天賦聰明,但人不可持才,草莽中多少龍蛇,論精明聰穎,胸襟才幹,他們多的是,叔父不是說你——論才幹,你遠沒有超世之才。」

  俞帆怔怔的聽著,開始時一片糊塗,現在卻漸漸回過味來,似有所悟。

  「氣運之事,是千千萬萬,但小氣運,終還歸得大氣數管轄,就和百河奔流,卻彙集到大江一樣。」

  「不肯彙集的話,我說了,除非能自己抵達大海,不然就成了偏支,任憑你多才能,終還是枯幹在半路上,死的死,囚的囚,不得善終,不成正果。」

  「我們世家為什麼能成世家,世代昌盛,真以為是靠的個人才華,還是祖上恩澤?靠的是我們有船,我們佔了主幹河道,使得別人不得不彙集過來,不得不順著我們的路走,這才叫真正的大勢!」

  「這船,這河道,才是我們生死線!」

  這話一落下來,俞帆頓時大領,明白得醍醐灌頂。

  千古以來,億萬眾生沉浮多如恆河沙數,原本看不明悟不徹,現在頓時都明了,整個心中一清,再也沒有了紛亂如麻的情緒和感覺。

  俞帆抬起頭,卻見叔父一雙眼眸,冰冰冷,讓俞帆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你這遺珠館,就是造得你的船,這就暗合了大道,有了它,才能借得風力,這風力就是氣運!」

  「你剛才惆悵情長,或這個葉青拉的人,就是一顆明珠,但明珠終是明珠,不是船,不是帆,你只要安下心來,好好經營你的船,把這船道佔了,任憑對方有多少算計,都不得不匯到你這裡,你要少些詭計,多些王氣!」

  「這些話犯天之忌,本不應我說給你聽,必須你自悟,但看你自懊自惱,卻實是看不下去了。」

  「還有,你派人暗裡使著小伎倆,不是沒有用,但卻損了你的道,壞了你的王氣,你不能親自去作。」

  聽到這裡,俞帆心悅誠服,看了看這位叔父一眼,出言著:「侄兒今日心緒不寧,就來找叔父看看,不想聽到這番煌煌大言,是真心領教了,必不會用小事再來麻煩叔父。」

  俞平之聞言點了點頭,腦海中電光火石一樣回想著自己一生,心裡暗嘆:「可惜這道,不是悟得就行,必須真有船隻可以迎風破浪,又真能佔得河道,自己才智心性,道理高深,遠勝過俞帆父子,但不過是俞家一棄子,這又能對誰說呢?」

  「要不是自己替死娃娃已去,生機已絕,斷不會說這話,這也算是自己對俞帆的最後投資,真能徹悟這道路,就算氣運被奪了些又有何妨?」

  「照樣有四面風來!」

  並且有句話沒有說,作為皇帝,不會容忍世家長期佔有上進的河道,這樣一來,國之不國。

  作為天道,它豈會容忍有人長期佔領河道?

  除非與道混同,或者超脫在外!

  官道

  春雨中出了城門,春雨涼風一激,一聲吆喝,牛車加快了些。

  話說這牛車還是比地球上精神,比馬匹慢了些,但有耐力,能走長道,在這春雨連綿的天氣,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聽蹄踏在泥水中的聲音。

  這牛車雇了二輛,一輛是葉青和芊芊,還有一輛是呂尚靜,但此時,葉青和呂尚靜在一輛中說話。

  呂尚靜說的,正是這遺珠館的事。

  「俞帆趁著中了秀才,名列榜首之時,立下了遺珠館,聽說第一次建館,俞府上下一下子拿出了十三萬兩銀子,轟傳全郡,不少人紛紛投靠,才半天時間,就傳到這裡了。」

  葉青笑了笑,看著這濛濛細雨,前世傳聞就算串了上去了,這遺珠館一立,還真有不少投靠,呂尚靜不會想到,他前世也是經過這個遺珠館系統,終受到賞識,脫穎而出,成就了俞家宰相的名號。

  「不過,就算是民間遺珠甚多,但真正的才傑,都是百年難得一遇,扣掉了呂尚靜,這遺珠館就算不是卵石,也多是些珍珠——米粒之光吶!」

  「那種以為沒有張屠夫,總有李屠夫的人,就真小看了人才,漢初三傑這種人才,殺掉了或者遺丟了,真以為還有?」

  葉青自是不知道俞平之滔滔大論,卻別有盤算:「原本龍宮贈了百兩黃金,兌換了一千二百兩,給了呂尚靜三百兩,餘下的錢完成三百畝計畫可以說還算充分,但要想積蓄氣數還遠遠不足。」

  「錢貨這事有人鄙視,實是社會的血液,我自是不會輕視,又去哪裡弄些錢貨,穩固根基,增長氣數呢?」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27
第六十二章 歸家 荊柯守




  二輛牛車徐徐而過,卻正是葉青一行人。

  葉青躺在了芊芊的大腿上,看似是在休憩,實是葉青沉入了識海,觀看著川林筆記。

  自秀才位格獲得,權限自是提升了。

  「位格已取得,要確認一下!」葉青新的一頁,只見空白卷面淡淡漣漪,正是葉青影像。

  有紅色氣光瀰漫,有一行標註:「大蔡平景十二年二月,南滄郡平壽縣葉青中得郡試榜第七,獲得秀才位業。」

  葉青心裡思潮翻滾,揭過畫像,翻到後面一頁,一篇武經浮現,其中字字光明,見得總共七卷。

  才一入眼,又覺得「轟」一聲,奧秘隨之流轉,深入心中,整個人神清氣爽,頓時明悟。

  「秀才位格獲得,果又回憶起前世的道法了!」

  葉青細細回憶著這篇,卻是一怔:「這是小武經?」

  所謂的小武經,就是大易武經的精華篇,可這前世葉青有機會學得零星篇章,卻沒有學全,怎麼回有?

  葉青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捺住心中急迫,定下神來,又翻到了後面,卻鬆了口氣,記憶中學得的「三元真籙」就出現在後面一頁中。

  「我前世只學得這三元真籙,這小武經必是原本川林筆記主人所遺,想不到還有這好事。」

  「要是以後繼續解封,豈不是還有驚喜?」就在這時,芊芊搖著,指著遠處說著:「公子,看,葉家莊到了。」

  呂尚靜懷顧四周,見著平壽縣山水田各有三分,風景幽美,不過這時已暮煙四起,瞑色蒼茫,解決黃昏了。

  葉青和呂尚靜一看,黃昏之下,整整一大片一大片田宅,由於這時是三月四日了,因此春意瀰漫,莊稼都是連成一片,樹木也是嫩綠。

  還只是遠遠望著莊子,就聽馬蹄聲而過,十個策馬前來的人已經迎了過來:「青公子回府了!」

  葉青看了看,都是自己族人,遂笑著:「叫諸位久等了!」

  「青公子,族長知道您要回來的消息,都叫我們侯在路上等您,族裡都已設了宴,都等著您呢!」一個人高喊著。

  呂尚靜看了,知道這種場合,不是新來的自己能參與,就笑著:「公子,我旅途疲累,想先回去休息,恕我不能相陪了。」

  葉青想了想,就笑著:「芊芊,你領著呂先生,暫住在我院西廂房中,叫丫鬟收拾乾淨,按照我的待遇來。」

  芊芊連忙應是,就見著葉青棄了牛車,乘了馬匹,奔馳而去。

  牛車繼續前進,其實也不慢,轉眼就抵達一處,芊芊說了些話,就進了門去,呂尚靜看著,見裡面廳殿樓閣林立,就是花園假山這時都帶著洇潤之氣,心裡暗嘆:「雖只是縣裡大族,但也和普通人家不同。」

  抵達到一個院子,芊芊就笑著:「呂先生請!」

  說罷跳下了牛車,呂尚靜起身下來,站在滴水簷下深深展了一下,吸一口微帶寒意的空氣,頓覺得爽快了許多,而這時芊芊連忙吩咐,就見著兩個丫鬟應聲出來了,這兩個丫鬟都是明眸皓齒,雖無十分姿色,亦有動人之處。

  聽著芊芊吩咐,一人就答著:「西廂原本就收拾的乾淨,也鋪有桑皮紙,這時只要略加拂拭,填入床榻就是了。」

  又一個丫鬟說著:「公子既吩咐一樣待遇,還得通知安嬸娘,多來些人,這樣快些。」

  呂尚靜卻不理這些,任憑她們去傳話,就在長滿青苔的小池前悠悠散步,這小池裡有幾枝荷花,這時才長了青葉,心裡想著:「這卻是不錯……夏來想必可以賞得蓮花了!」

  正想間,只見遠遠過來一個少女,這個少女滿是喜悅之色,穿著卻和丫鬟不一樣,看著呂尚靜就有些疑惑,不過這神色一閃就過,她就恭謹行禮:「奉公子之命,特來一起安排居舍。」

  說著一揮手,後面一群姑嬸就過來,見著她指揮著人,說著:「米糧雜物都搬到後院去,後面一個雜院會打通,帳房廚房倉庫都會搬到那裡去。」

  「左右五間廂房都是住宅,公子說了,呂先生不是外人,就暫在這裡第一間,等新建的半莊子完成了再搬遷。」

  呂尚靜有些詫異,上下打量一遍,見此女明眸皓齒,雲鬢插著金飾,自有些不凡氣度,但又些奇怪,正想著,就見著芊芊「哼」了一聲,叉著腰:「小荷姑娘,這可是我的職權。」

  就聽著這少女抿嘴一笑:「芊芊姑娘,這是你的職權,不過我現在獲得了族長許可,正式就是青公子的房內的人了,而且我的名字也不叫小荷了,恢複本姓叫著江子楠。」

  江子楠說著,就對著芊芊一禮:「妹妹見過姐姐,姐姐不要惱怒,這些外事本就是我的責任,使公子能安心讀書——別的自然都聽姐姐。」

  就說話的一些時日,十幾人一起動手,就把事情處理了,江子楠這才笑著:「姐姐,請!」

  芊芊又哼了一聲,引著呂尚靜進了屋,雖是廂房,卻果和正房一樣,牆上都裱了桑皮紙,一張木榻佔了小半間,鋪著大條褥,窗前設著桌幾,周圍還有一排書架,中間又有著屏風隔離,非常雅緻。

  這時,又有著五六個人,都挑了食盒來,又搬來一個食幾,將些菜餚和酒都放了上去。

  又有丫鬟將一疊疊新搬來的書,放到架子上。

  呂尚靜背著手回房,卻不忙用餐,自書架上信手抽出一本書,翻了幾頁,見著又有一個牆櫃,幾個丫鬟將一些薄瓷酒裝了上去,擺放整齊,不由詫異:「這又是為何?」

  「這是公子弄出來的酒櫃,這些瓷瓶都是冰瓷,瓷青而冰,質地細膩,最能盛得良酒。」

  「還有酒杯在內,先生讀書,或可取之斟一杯,借酒下文,不亦樂乎?」

  呂尚靜聽了大笑,說著:「這就太過奢侈了。」

  「先生請慢用,我們就退下了!」見著擺設都完成了,眾女一下子退了下去,畢竟要避嫌才是。

  呂尚靜這才過去,坐著用餐,蠟燭幽幽點著,七色菜,還帶著溫熱,除了沒有人伺候,就真的是不錯了。

  呂尚靜靜靜用完了,就有丫鬟靜悄悄過來收拾,又退了出去,再看了些書,就要吹燈時,突聽人聲,接著片刻,一人就過來了。

  「公子這樣晚了,還過來?真是擔當不起。」呂尚靜連忙起身說著。

  「先生住的還好罷,我已經怠慢了,還望先生體諒。」

  「別的還好,愚就坦然受了,就是這住在內院,很是尷尬,如果公子答應,我可以先租些房間。」

  「我們一起到院子裡說話。」葉青聽了,點點頭出至簷下,此時正是入夜,天清氣爽,兩人站在走廊上,適意呼吸著夜晚的空氣,顯得很是精神。

  沿著走廊而去,就到了大湖,沿岸柳樹垂絲,一片片新綠嫩生,兩人漫步,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許久,葉青才說著:「方才族長領了我拜了祭堂,祭堂空曠幽暗,裡面的牌位是很多,但神龕只有兩個,卻是我族內能有資格成就神靈的先人。」

  「族長葉孟秋中過舉人,當過一任知縣,去世後也有資格,那就只有三個,只能說縣紳之位合格罷了。」

  呂尚靜無聲吐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不容易啊!」葉青自言自語說:「葉家開始時也是寒門,自先祖葉保家崛起,中了舉子,才漸漸興旺,這已是一百六十年了。」

  呂尚靜就笑著:「公子年才十五,中了童生,又進龍君宴奪得魁首名傳天下,今年不過十七,就中了秀才,而且以公子的文章,怕是舉人都不能限制,必可沖一沖天門,葉族在您手上,必發揚光大是無疑了。」

  葉青聽了一笑,說著:「這又何談容易,舉人還罷了,進士號稱天門,舉天下豪傑,三年不過三十三人,就算是同進士也不過是七十人左右,這需要的資糧實在太多了。」

  說到這裡,葉青又換了正容,說著:「三百畝的私田,族長已批了下來,沒有花費我一分錢,明天就可交割。」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先生到我這裡,自不是管這三百畝地,這也太屈才了,但是萬里長途,也是一步步來……我總是認為,以先生之才,一個神龕之位卻是少不得。」

  呂尚靜一怔,目光一閃,沒有說話,以他之才,這種隱隱暗示和許諾,甚至拉攏,自是聽得出,有了神龕,就有著族神,可庇護家族,凝聚氣運,漸漸使家族興旺發達。

  葉族當年也是這樣起家,只是神龕之位,就是相當於舉人位業,這葉青憑什麼許出?

  口說大話,這也不像,相識時間不長,但也看出這葉青不是這樣的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葉青也不多話,只是一笑,淡淡說了這句,就轉了話題:「這三百畝私田我見過了,就在河渠左右,都是上田和中田,劃出了莊子就可建院,明天就開工了。」

  「先生在這裡住不習慣,可以再稍等一月,總要使先生滿意才是,如有空閒,可看看我來建得神祠。」

  神祠的事已經說了幾次,呂尚靜知道這不是葉族的祖神,心裡詫異,大凡建祠,或者是有先人中了進士,可建神祠。

  或是有功於地方,朝廷得聞褒獎,地方建之。

  很少有外人為別人建,這裡面又有何故?

  當下說著:「現在是三月,到八月又是州試,扣掉一月路途,只有五個月時間,時間寶貴,公子不如專心讀書,這事就由我來辦,如何?」

  「這可不行,這不是信不過你,是因為這神和我有緣,我去年之時,內外困境,得了這位神人之助,才中得童生,現在看來自是不多,但當年卻是雪中送炭,豈可不報?」

  「現在我也有小有身家,族長既不要我錢,就撥了我三百畝,多餘的錢自可用在這方面。」

  「不過先生放心,就算我親自來辦,也不過是統籌安排,每天不過一二個時辰罷了,餘下還有時間,向先生求學。」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28
第六十三章 神祠 荊柯守


  葉青負手在後,隨意探看,一群人跟在後面。

  這時望向神祠,見著廟門年久失修,塌了大半,三面牆壁內隱隱可見中間兩人高的泥胎塑像都是斑駁破舊,而近一些更是滿目青苔。

  葉青見著遠處,出現一片淡淡的霧氣,心裡尋思。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神人相助,以前沒有什麼,自身尚未有力,神人想必不怪,現在身為秀才,有財在身,卻是回報一二了。

  而且這裡靠近北邙山,神祠所在更是鎮壓凶煞,就沖這一條,也是適宜。

  良久,葉青一聲輕嘆,回過首來,說著:「虞老爹,我幼年時,得一位神人之助,現在準備幫這位神人修繕下神祠,你是附近有名的匠工,這一帶你都很熟悉,這祠你看了,要修起來要多少銀子,多少人工?」

  虞老爹粗布,薄布鞋,花白鬍鬚,這時作揖:「公子,不敢這稱呼,就稱我為虞老五好了,我在家裡排第五。」

  葉青現在成了秀才,身份水漲船高,去哪都受著發自內心尊敬和恭維,這時也不例外,只聽虞老爹考慮下說著:「這附近有樹有石,許多可以就地取材,費不了多少錢,有一百兩銀子就成,就是裡面神像,不知是泥胎還是木胎?」

  「一百兩銀子太少了,我給你二百兩銀子。」葉青微微笑著,他自是看出了此人幾乎是白幹的心思,不過卻不願接受。

  「至於泥胎和木胎都不要,要塑金身,我出十兩黃金,這些都沒有問題吧?」

  「是是,沒有問題,公子放心,都包在我們身上。」

  葉青聞言頜首:「你們歲數都有了,幹這行不知多少年,有著經驗,你們說話我也信,這樣吧,今日你們跟隨我奔波而來,就不要開工了,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動工,今日看看構架就好,心裡有個底!」

  「哎,聽公子吩咐。」兩個人都是應著。

  說完這些,葉青出了神祠,朝一塊岩石上走著,天色陰沉了下來,暮色帶來的夜風吹拂起來,讓人有些寒意,而這時,神祠附近都燒起了堆堆篝火,三十青壯一起,卻也不怕這些陰氣,炊煙徐徐升起。

  在石塊上,就可見得神祠屋頂都透個大窟窿,遮擋不住雨水,裡面神像模糊了面容,整個神祠都散發著一種蕭條荒涼的氣息。

  不過現在,我有能力修繕了,葉青看著破敗的神祠,心裡暗暗想著,這時,一絲絲陰氣縈繞,但靠近著身體,就被血紅的氣血催化。

  「三元真籙,也算是非常不錯的道法,但學了還是會使道基定型,我有六陽圖解,必修到顛峰才可。」

  「不過有著六陽圖解,配合著小武經,當真是進展神速,真不愧是武道第一經典啊!」

  大易武經集一朝之力收集編輯修正,自集中了武者的精華,而小武經,就是大易武經的精華篇,葉青相信,要是在並無超自然力量干涉的世界,這就是武者的瑰寶。

  國術不過三五百年演化歷史,還是零星武人,哪能及得上動員千萬人,加以千錘百煉的絕學?

  可惜的是,這世界,道法顯世,這大易武經完整部分也許要到舉人才可觀看,但零星部分隨便哪處縣裡都有。

  吐出了一口氣,葉青笑了笑,不再為之感慨,就地球上,科技毫不留情的碾壓過了所謂的神功國術,道法也將一切碾壓。

  這無關善惡,只有力量!

  但至少在目前階段,六陽圖解和小武經並無衝突,相反相得益彰,這是由於現在根基都在肉體的原因。

  「而且在這個道法顯聖的世界,只要獲得位格,靈氣來代替所謂的真氣,真的是太容易太快了,至少一年能當十年來算,我有著秀才位格,有著六陽圖解,就算把小武經修到顛峰,也花不了三年!」

  想著,葉青看向遠處,突一怔,笑了:「我道為什麼煞氣不至,原來是神人有靈,已驅逐煞氣,想必這建祠必是順利了。」

  第二天晨曦剛剛灑下,上上下下有泥瓦匠和木匠忙碌著,祈告後將神像移出,又以紅布罩著。

  至於原本的牆,一塊塊檢查出來,有用的可修後再用,無用的就捨去。

  還有鄉人用筐跳著磚塊進來,這是葉青出錢,每擔一分銀子,頓時就有鄉里上百青壯願意出力。

  至於木材,就地砍伐,反正鄉里縣裡也不會和一個秀才計較這「無主之木」。

  第五天,整個神祠就建起了基本結構。

  第七天,梁木上完,鋪上了青瓦。

  第十一天,地上全數用青磚鋪地,而外面塑的金身也被請了進來,神像肅穆巍峨,似神靈居於其中,讓人望著生畏。

  再有三天,圍牆建成,沒有猛獸可闖的進來,兩扇大門厚實堅固,用著朱漆粉刷著。

  最後三天,眾人一起動手,三間廂房就此建成,整個神祠煥然一新,沒有了半點破敗。

  「公子,還請您上頭香!」虞老爹今日換上洗淨的衣服,到了葉青身前躬身說著,同時眾多工匠臉上都帶著喜氣,活計完畢,敬香完了,就是清算銀錢時,他們也可以回去了。

  葉青笑了笑,進了神祠,見著自己的祭文又雕在左右,一張祭文已經在案前,這當然不是這些工匠的心思,是他早有吩咐。

  這時進了大殿,站在神像前說著:「自古無不亡之國,將軍忠於君國,烈風可傳千古,自有敬佩之心,還請將軍坐殿受香!」

  說罷,就燃了香雙手插進爐裡,卻也不跪,只是一深躬,算是禮成,後面頓時傳來一陣歡呼,這神祠算完工了。

  不過這些人也不敢冒犯,都恭謹排隊,一一上香,幾十支香火點著,一時間殿裡香火縈繞。

  回到了後面廂房,就有一個蓋著紅布的盤子在桌上。

  「神祠修繕完了,你們算完工,可以回去了,這是銀錢,一共二百兩。」葉青坐在椅子上,緩緩出言說著。

  這神祠被修繕過,煥然一新,卻少有生人,顯得有幾分肅殺,虞老爹有些拘束,聽了這話,才連忙應著:「謝過公子!」

  連忙把盤子取過來,入手極重,微微掀開一看,全是五兩一錠的元寶,看著真金白銀到手,虞老爹鬆了心,臉上笑容真誠了些,說著:「事情辦完,我們就回去了,有什麼吩咐,還請示下。」

  「還有一件事,這神祠修繕完,這谷裡附近有五十畝坡田,我也買下來了,算是祠田,我已經和縣裡說了,是免了賦,不征錢糧的祠產,我想尋著幾個人看守,這祠田產出就歸他所有,顧看香火。」

  「而進山的人也有個休息的地方,來往都方便,這事你怎麼看,想要的,就派個人出來,不想要,我自去尋個鄉老。」

  虞老爹一怔,這五十畝坡田很是貧乏,產出不多,但如果免了賦,不征錢糧,又不少了。

  想下一尋思,說著:「公子,如果你嫌棄,我有個拐了腳的兒子,一直沒有生計,就來這裡看守香火。」

  「小人年紀大了,這工匠活也幹不了多少時間,過個半年,小人再過來一同料理,您覺得怎麼樣?」

  「你有這個心,就沒問題,不過要上來,明天得趕來,下去罷!」葉青並沒有意見,就揮了揮手。

  這五十畝坡田,其實就是到縣裡備個案,只出了十幾兩銀子就買了下來,他當然不在意了。

  虞老爹拿了銀子退了出去,一行工匠也跟著退了出去,漸漸人聲都沒有了,空無一人。

  葉青就守著修繕後的神祠,過得第一個夜晚。

  夜色深沉,遠遠有著狼嚎,以前在此地借宿還要心驚膽顫,現在卻不用,巡查著,見得圍牆三米,哪有禽獸能進來?

  一人隨便煮了些粥,點了蠟燭,喝著粥看著經義,不知不覺就有了睏意,自去木榻處睡下了。

  可以說在預料之內,不知過了多久,就見著一片白茫茫,濃郁的一片濃霧,葉青也不言語,就此佇立。

  再過了片刻,隱隱有著馬蹄聲傳來,驅散了周圍的濃霧,一輛金色馬車自虛空中奔馳出來,四匹黑馬拉車而行,蹄踏陰火,金焰繚繞,奔馳間還伴隨著隆隆的聲響。

  馬車自葉青前十尺停了下來,一位身披黑甲偏將自上面走下來,眼中隱隱有著赤紅的火焰,打量了下葉青,說著:「大將軍要見你,跟我來。」

  說來奇怪,馬車一到,四周濃霧飛速消散,片刻就不見,露出了這片地域的真實場景。

  黑色的山脈連綿不絕,隱隱有著人影,枯草是大地唯一點綴,黑色河流流淌,有著蜿蜒細小的水流,這一幕幕場景在葉青心田中,讓他豁然驚醒。

  這裡是冥土!

  只有冥土才有這情況,道門中有無數修持下游冥土,一層層下游,冥土中第一層到三層,就是這種景像。

  但越向下越離奇,脫離著現世的束縛。

  陽世是中心的存在,離陽世越遠冥土,越脫離現世的影響,衍生出不可知的存在,葉青前世雖道行不深,但大劫時有一次隨一個大修行者下降到了冥土的一處深處,那裡到處都飄著不知名殘骸,似是遺棄之地。

  偏將看著佇立的葉青,直到馬匹的一聲沉悶嘶吼,把葉青思緒拉了回來。

  「願隨君往!」葉青對黑甲偏將一禮,隨同上了車。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29
第六十四章 再見 荊柯守


  「你且坐住了!」黑甲偏將對葉青提醒一聲,馬車奔馳起來,一朵朵金焰中,穿梭著冥土。

  葉青掃看而過,冥土深沉幽暗,眼前一花,已是一條煙霧繚繞陰氣沉沉的路,有些層面還有活躍流淌罪孽,有些層面生存著鬼物。

  不過再一看,就見著燈火,這燈火不是星星火火,而是區域。

  冥土有些或被大能開闢淨化,或被現世所投影影響,在一片混沌幽暗的冥土中開闢出一方淨土出來,這些就形成了燈火。

  特別是道觀和神祠,這些都帶著希望和光明,與別處不同。

  「到了!」馬車突震動一下,伴隨著金焰,車子停了下來,一片宮殿出現在了葉青眼下。

  整個宮殿被金黃和淡青氣籠罩浸透,葉青想起了上次,修繕了許多,而且這位的力量恢復了不少?

  「君隨我來。」偏將說著帶路,葉青緊緊跟在其後。

  拐了幾拐,進了一處大殿中,大殿寬敞巨大,四周陳列著兵甲刀劍,兵器庫更甚於宮殿,唯最上面長桌上,還有一壺酒和一個酒杯。

  「你來了,這次承蒙修了我的神祠,不過我卻無以為報!」台上大將軍緩緩說著話,身影在一片金光中,金光中還有青絲偶爾流淌。

  葉青見著,心中凜然,看情況,這位神人力量顯有所增長。

  「為大將軍修繕神祠,豈求回報。」葉青躬身回應著,此時自己身上都有赤紅氣息在瀰漫,卻是秀才位格。

  此時和上次不同,身份不一樣了。

  「話雖這樣,但還是要有所回贈,要不長此以往,還有誰會給我做事?」神人說著話,目光看了下來:「罷了,今日我就道破些機緣,給你幾分提醒,你且聽著就是。」

  「是!還請大將軍賜教,青洗耳恭聽。」葉青和神人打過交道,深深知道他的秉性,也不推辭。

  見著葉青一口應下,絲毫不拖泥帶水,神人有些滿意,頜首,卻說著:「你可知道,你考取科舉,根本是無用,徒浪費氣運?」

  「嗯?大將軍何出此言?」葉青聞言,心裡就一凜,這世界可沒有佛門所謂的夢幻泡影之說,這科舉功名是直接和道業掛鉤的,哪來的根本無用?

  除非是有關世界大劫,秩序破碎,才使功名漸漸無用。

  本以為這大劫,現在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看來卻想錯了,也許這些神靈這時已隱隱察覺了。

  恐怕這位隱隱知道這點才出言提醒。

  「你聽我說完!」神人搖搖頭,打斷葉青的話,繼續說著:「我觀你和龍君結緣,非同小可,你現在氣運還算旺盛,要是行著神道,成就不會小,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葉青心裡悚然,心中電光火石回想起前世,連忙深深躬身:「還請大將軍細說此間故事!」

  只是這位神人就在沒有回應,兩點眸子閃淡青焰火,垂下深遠目光。

  葉青受著這目光,一怔,顯這位神人隱隱察覺了大劫來臨的事,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出於好意,能有著暗示,就非常不易了。

  只是神道雖好,可保全自身,只是避險之法,還在大劫中不能超過,避得一時,避得過一世麼?

  自己所圖可不僅僅是避險!

  片刻間,權衡利弊,葉青心中有了決斷,對著台上神人深深躬身:「謝過大將軍,但在下還有心願未了,不想踏步神道。」

  「哦?何心願?」上面的神人來了興趣,出言問著。

  「功名,長生!」葉青理了理衣衫,沉聲說著,字字清亮。

  「嗯……」神人沉吟片刻,終還是說著:「人各有志,不勉強你,今日之願,他日之行,應有的果,你好自為之。」

  「謝大將軍提點。」葉青躬身說著。

  「你要取得舉人,氣運還有些不足,更不要說進士了,你修我神祠,我就再借你一分氣運,餘下還要看你自己造化!」神人笑了笑,突伸手一彈,一道金光直接沒入葉青體內。

  此神人溪流一樣氣運,突分出一條支流,垂入葉青本命上。

  做完,神人就漸漸變淡,消失不見。

  葉青眼前景色不斷倒退,轉眼又到了入夢的地點,白茫茫四周,濃霧一片,看不清四野。

  這感覺有些不舒服,讓他不由掙扎一下,頓時就自木榻上醒了過來。

  葉青起身,先不急著檢查,緩緩移著步子,望著夜色,心情有些沉重,大劫的氣息,連神人都隱隱感覺到,那道庭呢?

  這一想,越是撲朔迷離了,這裡面的水深不可測吶!

  過了片刻,才手摸一摸,金盃自懷中取了出來,只見裡面已是滿了大半杯,五分之一是淡青色,餘下都是金黃色,這金色氣運和這金盃格外契合。

  凝視良久,才到大殿中,神像威武沉凝,持劍鎮守一方,靈光點點,已不是當初破敗樣子。

  葉青嘆了一聲,深深躬身退了出去。

  凌晨,就見著清晨上五六個人爬了上來。

  都穿著粗步衣服,領首的還是虞老爹,後面跟的是一個拐了腳的男人,三十歲左右,身材卻又高又壯,又跟著一個女人,顯是此人的媳婦,還有二個不大不小的小子和一個少女。

  葉青看著這幾位進來,就見著虞老爹忙前一步,小心翼翼說著:「公子,我們來了,這是我三兒子一家……」

  葉青掃視眾人一眼,一擺手:「免了,你們跟我進來。」

  一行人進得去,葉青就指著這大殿:「每天早晚一根香,再清掃神祠,這個不可怠慢,你們能行?」

  這拐了腳的男人就賠笑著:「我雖拐了,但家裡還是下著田,這些活很是輕鬆,再怎麼都不會偷懶。再說,這是敬神的事,我哪敢呢?」

  葉青聽了很滿意,又領著去了廂房,三間臨時建的廂房很小,但細細打量,只見三間都是打通,以青布隔著。

  西里面有簡單的木榻被子和桌子,葉青說著:「這就是你們的居所了。」

  再領著去了隔間,就有米袋和鍋灶,這大白米一袋袋裝著,還有五袋,怕是有三百斤。

  「這些都給了你們,還有些鹽巴,別的要你們自己籌辦了!」

  虞老爹連忙又領著家人叩拜:「謝公子賞!」

  一家人都眉開眼笑,別看昨天領了二百兩銀子,可這是三四十號大男人的薪水,分下去也只有幾兩。

  這些家當也不止這個數字了。

  「起來吧!」葉青微笑了一下,抬了一下手,說:「我還可以提點你們一下,就是這條路是本鄉獵取和採集山貨的路徑,是個息腳的地點,你們種些蔬菜,供些米糧,就可換得不少。」

  「不過有個規矩,就是想在這裡休息,必上香一支才可。」

  「這個當然,進祠哪有不進香的?就算是到鄉里住一宿,也要表示一下呢!」虞老爹賠笑的說著。

  葉青聽了,再不語言,取出二張文書:「一張是附近坡田的地契,一張是神祠免賦狀,你們都收好了。」

  見著他們千恩萬謝,葉青不再理會,就此轉身下山。

  這裡離葉家不遠,去年葉青夜裡都來過,這次回去更輕車熟路了,回到葉家時正是中午。

  葉青遠遠看去,見著建著一處小院,左右都是農田,橫穿一條水渠,活水繞院穿田而去,二十多個農人在田裡耕作,又有人送得飯食到田裡,見著葉青過來,忙喊著:「公子來了!」

  就上了田,放下碗筷迎接行禮。

  葉青現在非同一般,短短時間一路直上,簡直可以說平步青雲,先中童生,再中著秀才,要是中了舉人,整個葉家都要受益。

  葉青連忙擺手讓著起來了,只是眼尖,一眼看去,就見著不遠修建中的小院裡出來一個人,就是葉子凡。

  葉青不敢怠慢,葉子凡是叔父,同是秀才,豈能失禮,連忙上去見禮。

  「起來罷,青兒外出半月,風采更勝從前,可喜可賀。」葉子凡遠遠就見著葉青,只覺得半月不見,氣度又深了一些,心裡就是感慨萬千。

  「叔父過譽,叔父巡查田裡,忙於族事,這才叫辛苦。」葉青說的是心裡話,話一轉,又問著:「不知可有事情?」

  「沒有什麼事,一切正常,瑣碎的事也上不了檯面。」葉子凡說著,族中上上下下千人,雜七雜八事多了又多,但真正算的上事,一件沒有。

  「不過你尋得這個呂尚靜,卻是個人才!」葉子凡說著,突想起一件事,於是說著:「原本看著是個書生,當時上手也疏遠著,但半月時間,都弄的滾熟,聽說還是童生,難得你找得到!」

  「嗯?呂先生,現在在哪裡?」葉青聞言心中一動,立刻出言問著。

  「就在院裡督促著建房呢,說是要早日搬出去,非禮不視,這還是有道理。」葉子凡讚的說著。

  葉青聽了,忙對著葉子凡行一禮:「叔父,我就去見一見呂先生,日後有空,再去看望叔父。」

  「你先去吧。」葉子凡一怔,連忙說著。

  說著,葉子凡佇立著,看著葉青遠遠過去,進了院子。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30
第六十五章 來信

  葉青見了過去,見也是三間房組成的院子,房子不大,但移了不少青竹,想必來年必是環境清幽,心裡就暗暗點頭,不到院子裡並沒有人,只是有人在修建著,一問,卻回答:「公子,呂先生去統計禮單去了,我給您使一個牛車!」

  葉青於是上了牛車,遙看麥田,這冬小麥是九月下旬播種,第二年六月初成熟,現在是三月了,見著麥苗起伏。

  佃農身影隱隱,阡陌上行走送飯婦女孩童,都是歡喜。

  三百畝私田,這時身臨此境,就有一絲絲不可見白氣飄了過來,濃稠中更有一絲天然的紅火,集在自己身上,這就是氣合。

  心神感染歡喜,飲酒釀,燻燻又是微醒:「神人都隱隱有感,何況道庭?看見這田,我突想起一事,這幾年道庭還是有著動靜。」

  「當作一次歷史低潮,各地受命調和風雨,使這成劫前最豐饒的時光,一連五六年都風調雨順,產物豐收。」

  這一絲明悟,就使得歡喜帶了些雜質,直牛車駛上了河壩,就看見了芊芊。

  「芊芊你也來查看田地?卻是有心了,快上來吧!」葉青看見芊芊就歡喜,連忙伸手拉著她上來。

  芊芊放下心,伸手拉住手,帶著柔笑,回以目光。

  葉青不再調戲,繼續整理著思緒:「每每亂世,用糧得益於十年民藏,這在尋常改朝鼎新是綽綽而足。」

  「但歷史總有百年亂局,就是非常變局了。」

  「就藤上生瓜,早熟早落有之,相撞破裂有之,偌大瓜棚青蔓,堂皇盛世,總誕不出力挽狂瀾的英雄,等瓜棚倒塌,只能百年休養來恢復、積蓄、重建……這實在可惜。」

  葉青這次卻不點評,說出口來,轉頭看著外面,目光有些恍惚。

  入眼這片三百畝農田,茅屋瓦舍星星點點,水渠自附近溪流帶來活水,驅動著立輪式水車,水塘左右栽滿榆樹桑樹,更有稻田豐收的靈氣滿盈,田園好風光。

  在記憶裡數年後,卻田毀屋敗,水涸池枯,桑林毀於戰事,四方皆此,山河盡都破碎。

  兩種記憶交錯重疊,使人幾在夢中。

  回首望著芊芊,又摸了摸,入手溫潤光滑,有些欣慰,似丈夫欣賞妻子美麗,又有些莫名悵然,似父親惆悵女兒成長。

  但無論怎麼樣,對著這秋水一樣的目光,至少能確定這不是夢,一切都還有著改變餘地,而一切改變都懷著謹慎,量力擇優。

  車裡一時安靜下來,只有風吹著河畔蘆葦,在兩人耳中沙沙沙的響著……氣氛溫馨安寧。

  「公子,你在想什麼?」

  風裹著涼意掠過,吹得人渾身清爽,聽了這話,葉青清醒過來,對著芊芊,既心動,又轉移話題脫口而出:「親一口!」

  芊芊裝著純潔懵懂:「是親了就說?別上次一樣耍賴?」

  「我聲明過,也許會說,也許不說,芊芊也有親還是不親的選擇。」葉青有些可惡的笑了。

  芊芊自顧自收拾著衣服,又摸了摸貼身繡花布囊:「芊芊我心眼實,人又笨,身材又不好,更不懂什麼叫親還是不親的選擇。」

  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著:「公子想去,就去親恨雲小姐,哦,還有一位最聰明的驚雨姐姐,人家可都是龍宮公主,還是姐妹……你離開這半月,可來了幾封信,慶賀你得了秀才呢!」

  「要不,回院子,親你的江子楠,人家是小荷初綻,飽滿窈窕,就等著少爺採摘呢!或者去親曹白靜,你的表姐假借月姨辦詩會名義,幾次邀你過府不去,昨天都直接跑過來抓人了……」

  葉青瞧著不妙,這醋罈子就要打翻了啊,趕緊厚著臉皮打斷:「咳……別生氣,上次我哪有賴,明明是說好了條件,你是自願親的,這可是兩相情願!」

  芊芊白嫩耳根染上緋紅,張了張口,再說不出反駁話來。

  葉青就有著忽悠的自覺,目光灼熱:「而且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芊芊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那……嗚——」聲音本能猶豫,陡然一低,化作淺吟。

  車簾掩下。

  過了良久,牛車就要起行,但這時正巧前面一位中年書生就出來,葉青定睛一看,果是呂尚靜,這時呂尚靜顯也是看見了葉青,連忙上前行禮:「見過公子,事情如何?」

  葉青吩咐著牛車載著芊芊先回去,跳下來就是一笑:「一切安好,事自完成了,也算了斷了一件因果,無事一身輕啊,我們再到院子裡去說。」

  當下和呂尚靜進了裡面,就見著大體上建成了,就差了些粉刷了。

  呂尚靜就說著:「公子,族裡沒有要工費,還剩些圍牆粉刷,就是一二天的事,建成了,我就搬了進來,也是清淨。」

  葉青想了想,笑著:「也罷,只是沒有人伺候,這樣,我叫族裡再撥下一個丫鬟,一個僕人,你看怎麼樣?」

  呂尚靜目光一閃,也不推辭,受了,又自袖中取出一張紙,說著:「公子,近些日子不少縣裡鄉紳慶賀公子中得秀才,這是禮單匯集,您看下。」

  說罷將紙遞給葉青,葉青看了上去,只見上面寫著:

  宣紙二十尺、珍珠三串、銅鏡二十面、絲緞二十匹、青緞五十匹、軟布兩百匹、鳴鐘一座、琉璃燈五盞、銅燭台十副、鑲金長劍七把、紫檀大櫃三套……

  葉青一笑,說著:「不錯,不過這些玩意我不怎麼在意,要我說呢,還不如換了銀子買得田宅,至少田宅是有氣運。」

  呂尚靜看著單子,笑著:「這些是沒有多少用,但也少不了,總不能大族大戶,卻用著粗布布鞋?」

  「說的也是,你把青緞拿五匹,軟布拿兩十匹,還有宣紙拿得二尺,別的都交給芊芊好了。」

  「還有,先生既要搬家了,日日常常都要用錢,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你先用著再說。」葉青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張銀票。

  一百兩銀子不多,但結合著已給了三百兩銀子,就不少了,這可以讓一個普通人變成小地主,讓一個士子安家樂業。

  呂尚靜皺眉,葉青的事他現在知道,大項收入就是百兩黃金,可是幾次開銷算下來,也用得差不多了,這些禮單不錯,但總不能都變賣了吧?

  就遲疑著,葉青一笑,說著:「拿著,現在銀子不多,但千金散盡復還來,這還是小事。」

  見葉青這樣說著,呂尚靜就不再遲疑,收了。

  再說了些,久沒有見到芊芊,就向著自己院子而去,在半路中,停在了一處小池前站著。

  遠遠青色天穹,池面上的水風吹得波紋,一些嫩綠長了出來,搖擺著,葉青望著,若有所思。

  葉青是葉族人,但獲得不了多少氣數。

  上次考秀才就消耗了大半,現在龍君宴已不足為持,這次別看神人又給了些,但遠不及龍君宴。

  八月就是州試,明年二月就是殿試,算下時間一年都不到了,想在一年內積累出能一舉中得進士的氣運,幾乎不可能。

  葉青別看在呂尚靜面前一副從容,但這時想來,就覺得為難。

  猶豫了一下,環顧回周,遙遙望著太陽,遠處靄靄炊煙,一群一群的鳥翩翩起落,靜謐安詳,良久,葉青才取出了一個繡花布囊,這是芊芊留給他的,終還是沒有燒了。

  取出來,就見著是金色的信箋,這是龍女姐妹的長箋,裝模作樣打聽一番「南滄郡士林情報」,下面就是恨雲抱怨近日來農事對雨水要求嚴格。

  「上面」今年又指派許多細節要求,君父都忙不過來,母妃只好代為準備,將任務交給「最聰明的姐姐驚雨」,最後還是著落到「最可憐的最小龍女」身上,還有大把「如敢使吾不滿意,吾會叫汝知道厲害!」這一類的威脅,寫的甚是可憐,讓葉青失笑。

  葉青還有一個小禮物,是一隻金色螺殼,巧妙開著孔,刻著小字:恨雲手作,驚雨筆刻。

  查看內側,果刻幾列娟秀小字,就是那首《觀太平》。

  一吹,就是悅耳的嗚嗚聲,韻律起伏不大,音色卻浩然沉靜,有太平湖的潮汐漲落,恍惚又重回金色閣樓,窗簾後期待目光。

  「還不到時候……」搖搖頭,放下這信與金螺,又裝到了繡花布囊內。

  這些柔情,卻反使得葉青拿定了主意。

  「雖不想當氣運大盜,但不爭,別說中舉中進士,就算是保住現在所有的都不可能,是要去掉那些矯情了。」

  「前世記得的機緣,扣掉了離著遠些,現在能有的,不過二三件罷了,現在能完成的,似乎只有一件?」

  「夜請山神?」

  「這一件怎麼又涉及到神道?」葉青想到這裡,心裡一凜:「還有剛才的大將軍祠,按照道理來說,久已失修的神祠早無香火,大將軍何有現在的神力?就算沒有隕落,也必虛弱不堪了。」

  「這夜請山神,又怎麼會一請就來,因此顯聖靈驗,這力量又哪裡來?」

  「沒有無緣無故的變化,這是大劫來臨,所以產生種種變數?」

  「這裡面的水深不可測,那我要不要這個機緣?」

  一時間,就有些遲疑,不過想了片刻,就啞然失笑:「我要是不爭,大劫來臨,肯定灰灰,罷了,就算有後患,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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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山神

  西山

  此時陰陽相激,冰泉甘冽,更增幾分滋味。

  幾個讀書人結伴而行,各個氣度不凡,顯都身有功名,其中一位青衣人看著天色,說著:「諸位同窗,不知趕往雁峰,卻還需要多少時辰?」

  「劉兄不必揣度,你看西北群巒中最高山峰,獨樹一幟,便是雁峰了。」說話的卻是趙昌,見著同行的劉度相問,就指著雁峰出言解釋。

  劉度順著看去,見這雁峰終年蒼鬱,甚是美麗。

  讚嘆後,卻是叫苦:「這距離看起來近,實是甚遠,以我們腳程,何時能得到山頂?」

  趙昌失笑:「這前半程可都是石階鋪道!就算後半程難行,山腰上也有客店可歇息,做得一手好酒菜,吃了睡下,明天自有力氣上路。」

  劉度聞著眼睛了亮,就上了山徑,惹得眾人哄笑。

  不過這些讀書人,基本上有道法奠基,未必有所成就,體力增長不少,一位身高體闊的書生跟著大步而上:「既是這樣,我也跟上了!」

  喧鬧聲,使得山道傳出老遠,驚起林間飛鳥,惹起眾人競爭念頭,紛紛結伴而上去。

  趙昌和金取泉這個小小團體,卻在一處山坡上特意等著葉青,朗聲笑著:「莫非懼乎?」

  葉青為之失笑,心裡卻恍惚,心裡憶著一句:「恰同學少年,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就來!」高聲應了,舉步拾級而上,卻看著這身高體闊的書生在前面,眸裡有著一絲精光。

  這書生就是李懷績,現在才是童生,家境不是很好,不過為人爽氣,就是這次夜訪山神的主角。

  這次自己有著先知,提前十天來到這裡,以自己功名文才,很快融合到這個由讀書人組成的小集體內。

  現在,就要遇到這次機緣了。

  山間春色,路途上都是隱隱濃郁一片,偶爾山泉經過處,形成一道道小小的飛瀑,松柏更是終年蒼翠。

  讀書人走走停停,順便觀察著山間景色,金取泉作本地人在前面帶著路,此刻出言說著:「諸位同窗,這酒家世代經營,雖山間村民有限,卻是不大,但諸年下來,也有不凡之處,這酒家的桃花酒可是附近一絕,傳聞飲酒三壇,可見得漫山桃花。」

  這滔滔不絕介紹,讀書人都是莞爾,葉青笑問:「那桃花,恐怕是睡夢中夢到的吧。」

  金取泉聞言一愣,不由有些尷尬,他來此飲過桃花酒,卻沒有喝過三壇,此刻有人懷疑,也沒辦法辯駁,只說:「慚愧,未得實證便拿來傳播,見笑於葉兄了!」

  葉青搖搖手:「無妨無妨,有誰海量,不如這此試試?呃,先說好,我是不擅飲……」

  就聽周圍笑著:「推脫!該罰!」

  時間漸漸黃昏,眾人都覺得有些疲倦,不過這時山路漸漸開闊,到了一處地方豁然平坦,一間酒家籠罩在雲霧之中,門前立著桿子,上面迎風大旗飄搖,上面書「酒家」兩個大字,整個酒家大多是茅草搭建,山間荒野,建造簡單。

  「到了,就是這裡。」金取泉拍了下手,遙遙指著。

  其實不用他說,大夥也都知道是到了,都舒了口氣,雖修有道法,但都是讀書人,奔波這些山路,都是疲倦,因此都向裡面而去。

  葉青卻細細觀察著,此間酒家店舖,還後面房屋,感受片刻,確是活人氣息,不是鬼怪變化,這才放下心來。

  山間野地,小心總無大錯。

  讀書人進去坐下,就有小二上來招呼:「諸位老爺要點什麼?山間小店,卻沒有太好的吃食,還請諸位老爺多多擔待,不過本店的桃花酒卻是一絕,能醉倒三仙,飲酒三壇,可見漫山桃花,昔年本店這桃花酒,可是有做成貢品的機會。」

  「你這小二,卻會耍嘴皮子,店裡有什麼東西都拿上來,酒先上三壇,讓我看看有沒有所謂的滿山桃花。」李懷績大聲言著,有些迫不及待,性極豪氣。

  葉青見了卻是心中一動,這人性子果是不一樣,要不也不會作出這樣的事來。

  「李兄,我雖知你速來豪放,但難道你想喝三罈不成?可別你醉倒了,還要我等背你去雁峰。」有熟識的讀書人聽聞他言,便出言打趣。

  李懷績身高體闊,素來豪放,此刻大笑:「到這裡不喝酒,怎麼算來過,要是醉倒了,我就睡在著酒家,你們不用管我。」

  不過片刻,小二切了幾斤熟牛肉,再上了隻雞,加些蔬菜,端幾壇上好的桃花酒放在桌子上讓讀書人慢慢享用,自己卻下去了。

  讀書人吃著喝著,一碗碗桃花酒倒了出來,酒香四溢,入人心脾,都不由動容,紛紛讚著:「果是好酒。」

  李懷績喝了一口,卻是不語,只是起身又要了一壇,說著:「這碗小,喝著不爽快!」

  說著,換著大碗倒下,仰頭就飲,轉眼半碗就下去了,諸人見了都是動容。

  「久聞李兄豪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趙昌見了,臉上都是驚訝,連忙說著:「論得酒量,卻是我們第一。」

  「光陰匆匆,痛飲美酒,不枉浮生一場。」李懷績聞言笑著,又連喝了幾碗,頓時就有些醉意。

  在場讀書人聞言都是眼中泛起異彩,卻有人不甘心,這時眼珠一轉,出言說著:「李兄,我聞你素有豪名,今日一見果是不凡,不過聽聞這雁峰不遠處,是個山神廟,你能把山神請到我們這裡飲酒,我們就湊錢設宴,讓你痛飲一番,如何?」

  此時葉青見到這一幕,頓時知道時候已到,笑著:「雁峰是雁峰,這裡雖是一體,卻叫少雁山,雁峰的山神,又如何到少雁山來?你們休得這樣喧嘩,別得罪了神靈。」

  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體,但是前朝時,有曾有段緣故,把這座山平分成兩座,葉青仔細想過,這單個「夜請山神飲酒」的緣故,卻為何得了山神垂青,使得這個李懷績一下子有著連中秀才舉人的氣運?

  來前查了縣誌,得知前朝劃分的疆土,又結合著李懷績日後慘死,舉族株連的結果,心裡就頓時明了幾分,所以才說著。

  李懷績本來是自顧自飲著,聽見這話,放下手中大碗,雙目精光四溢,就要應話,聽了這話,不由一怔。

  原本不甘的那人,這時又眼珠一轉,出言說著:「這有何難,這雁峰和少雁山本是一體,山神也是一個,何有疆土之分,這樣罷,如果李兄真的請來,我們就大家禮敬,也就不算非禮了,這些責任自是我們擔了!」

  這話一落,葉青目的就達到,就此不語,而李懷績掃視著面前的諸多同窗:「哦?你們也是這個意思?」

  士人見了樂得附和,便紛紛點頭言著:「自是如此,若是李兄能請的山神,我等湊錢設宴又如何?山神要是怪罪,自是我們承擔!」

  他們本身只是打趣,卻不以為李懷績真的會應承下來,只是哪裡知道,他們剛剛話語一落,李懷績就豁然起身,哈哈大笑,出門而去:「你們且在這裡等著,待我請得山神歸來,在與你們飲盡,可莫要忘了設宴之事!」

  李懷績轉眼便不見了身影,只留下諸人原地發怔,個個面面相覷。

  「雁峰多雪,終年不化,有山神居之,一日有書生十數人,結伴而來,居下酒家,而稍還之,就有山崩……」

  前世一場慘案,一句句流淌心底,活生生展現面前。

  撥得迷霧,面看著這十幾個書生,個個面帶黑氣,甚至幾個有著血光,葉青心中就是計定,就說著:「我看李兄飲得半壇就跑了,豈有此理,我這就帶酒追上去,非要讓他喝完三壇,見得漫山桃花為什麼這樣燦爛!」

  金取泉醒悟過來:「我說呢,差點叫這廝給溜了!」

  「葉兄快去!」眾人起鬨著。

  葉青笑著出去,就出了山店,順著山道而上,就望見不遠處山坡上,翠林枝葉間顯露一角金簷。

  轉眼就到了山神廟前,這廟連著幾座殿宇,光潔整齊,金碧輝煌,一看就是信眾不少。

  葉青暗自點頭,推了主殿門進去,面上古怪起來。

  殿堂上面,李懷績正彎著腰,肩臂肌肉都隆起著,哼哧哼哧,試圖背起基座上的山神雕像,卻用力不便,又是中醉,使力時運氣不太好,半天沒背成功。

  「李兄你這是?」饒葉青有些預料,真實見到卻哭笑不得。

  「啊,葉兄來的正好!」李懷績一抬頭,驚喜叫著:「來來來,幫我搭把手,一起抬下去!」

  葉青臉色黑的鍋底一樣:「這是金漆泥塑,上百斤不止!就算能抬了回去,我們直接就可以躺著了!」

  李懷績驚一下,不信將雕像放倒,奮力背著試試,一個趔趄,差點趴下,只得苦著臉:「是很重,可是大丈夫言出必果,我一定是要背回去的。」

  葉青無語,苦笑:「交友不慎,算我倒霉,一起吧!」

  就見這兩個男人合力扛起,一步一步往外而去,抵達到了不遠處一條界限時,葉青就心裡一凜。

  「一,二,三,跨過了!」心裡才落下這句,只聽本來漸漸入夜的天空,突一聲悶雷,山似是搖擺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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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指點

  山神像在抵達酒家,不過是一里路,累的兩人都是滿身汗水。

  「葉兄,是我出言背來,到這裡還是我背著。」李懷績這廝卻在這時說著。

  葉青一怔,就放開了手,面上微笑,心裡尋思,剛才隨著一聲雷鳴,一團青黃氣就冉冉浮在了神像上空,一下匯聚成團。

  沉雷聲剛剛響過,又有著絲絲灰氣瀰漫跟隨,裡面甚至還有著一絲微不足道的淡紫意。

  天目而視,是只有舉人才有的道業,葉青是三世為人才能有此,見著李懷績這時卻不知,滿是酒意,心裡自是暗嘆。

  「啊——」一大聲驚叫自門口傳來。

  金取泉站了起來,目瞪口呆,指著神像:「這雁山之神屏風郡城,受著歷朝香火,我們開玩笑,你們還真的擅動山神?」

  「這可是有罪,就算朝廷不追究,可一旦山神降罪下來,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當下眾人面面相覷,自酒意裡醒來,才回想起這一節確實違著朝廷法度神禁,對功名大是有礙。

  意氣冷下來,再看一眼這金色神像,分明有厚重威嚴,不由汗水從額頭滲出,就有個讀書人說著:「李兄,山神大人既是你自廟中請出,禮當由你負責招待,我先告退了。」

  說著,匆匆離席。

  「告退了,告退了!」看見有人帶頭,諸多士子頓時齊聲說著,不顧夜漸漸深了,就跑了出去,向著山道而下,居比兔子還要快幾分。

  而店裡店主夥計,更是顫抖,立刻跪了下去。

  這是鬼神彰顯的世界,觸犯神明在鄉野中是大忌,要是普通人,就直接動用村族私刑懲罰,避免給村族引得禍患。

  但這時忌憚於讀書人,卻不敢冒犯,只得跪了。

  「大丈夫敢作敢當,這事是我主謀,神明要報應,直接衝我來就可!」李懷績一怔,這時才清醒了些,看了一眼遠去的身影:「不過平時真是看錯了這些人,宴中高談闊論,個個劍膽琴心,關鍵時刻竟是鼠輩!」

  又問著:「葉兄為何不去?」

  葉青等著李懷績說完,卻淡淡一句:「剛才我也有些酒意,沒有勸得了李兄,這時怎能棄李兄而去呢?」

  這涉及不少人,前世郡城官府沒有為了這點小事懲罰大批望族子弟,再說自己在眾人心目裡不過是旁觀罷了,又何必潛逃。

  而且,他們以為能逃得?

  原本灰色霧氣還在遲疑,見著大批人逃下,頓時分出大半,呼嘯著追了上去,餘下一小半中,又有大半糾纏過來,籠罩著李懷績。

  還有一小半中的小半,糾纏到了葉青身上,這灰氣一降,頓時原本赤紅氣中就滲著灰霧,一時混淆起來。

  「哈哈,人生能得一知已,何其幸運!」李懷績卻是不知,長聲大笑,卻是真實歡悅,又轉頭對山神像肅然一禮,湊上前將一罈酒放在雕像腳下:「剛才本意,就是要請尊神下來同飲酒,何能因著一點小事打擾,就取消宴約呢?」

  「說的是,此處無香,就以酒敬之!」葉青過來,以一碗酒灑之,再行一禮,到了這步,卻不能棄之。

  這酒敬了下去,頓時一片霧氣,說來也奇怪,這霧氣一出,天地一變,還是同樣店棚,卻不見了別人,只見著李懷績和葉青二人,還有個夥計,只是這伙計目光呆滯,有些迷糊。

  「這是……不,不是夢見神靈,是神力瞬間形成了領域,這甚是可怖可畏。」心中凜然敬畏,僵硬轉身,就見一個中年男子,這人額帶金色山紋,輪廓硬朗,獸皮遮身,看似野人,卻是靈壓如山,深深威嚴。

  葉青定下神來,躬身言著:「秀才葉青,見過山神。」

  李懷績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緊張得保持著剛才姿態不動,臉色煞白,但他畢竟還是童生,這時行禮:「童生李懷績,見過山神。」

  山神臉上表情不辨喜怒,拍了拍酒壇,轉身坐在椅子,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飲盡:「多少年了,沒有人請我飲酒,你們還是第一個。」

  葉青和李懷績聞言一顫,強自鎮定下來,縱說一千道一萬,但真正面對這個傳說中的神靈,有所壓迫,也是在所難免。

  「罷了,你們坐下吧,我不會怪罪你們。」山神擺了擺手,示意葉青和李懷績坐下,他是山神,卻是天地精靈顯化:「我久困在山中,能借此機會出遊,卻也是不錯。」

  葉青和李懷績聞言,放鬆了些:「謝過山神大人不罪之恩。」

  移像出廟,已算的上得罪,山神不罪,自要謝過,這是起碼道理。

  山神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碗碗酒下肚,當下幾人暢飲時,漸漸有些話就交流了出來。

  夥計有些迷惑:「怎客人只剩下幾個?老闆呢?」

  山神又灌了一碗酒,呵呵一笑:「客人都爬到山頂去了,你家老闆怕酒不夠我喝,跑掉了。」

  「這樣啊!」夥計大悟,毫無感覺送上酒,甚至比了個大拇指,讚:「這位客人新來?真是好酒量!」

  葉青聽著好笑,對這伙計來說,這就和夢一樣了,許多都思考不過來。

  片刻,夥計又端了兩盤熟牛肉過來,說著:「幾位客官,時辰不早了,幾位吃喝了這些酒肉早些休息吧,山上豺狼虎豹出來卻是危險!」

  葉青看了眼山神,見祂並無意思,便作不知:「看來宴終有散時,我們還得去休息。」

  山神呵呵一笑:「何必著急,雁峰日出最勝景,我多少年難得下來,就在此休息一宿,明晨再上山罷!」

  「不知這山間可有成年山參,松柏精怪?」葉青見著表情,聯想起了後來在少雁山也建此神的廟堂,更是心裡明悟。

  把這神像搬到這裡,必破了禁法,使得此神又恢復了完整的雁山山神的身份,但現在還是需要時間,想必明天一早,就完成了。

  李懷績聽了,眼中發亮,靜靜傾聽,別人說的還會將信將疑,但面前這位卻是這方圓三百里的山中神靈,位格尊貴,絕不會出不實之言。

  山神聞言點點頭,斧鑿刀刻剛毅面容望著酒鋪外,沉聲言著:「這事情你們本來不該問,不過我們相交一場,你問起來,我自是回答。」

  山神頓了頓:「這山深處,無人來往,自有精怪衍生,慢慢開啟靈智,有些機緣還會吸收月華,不過這時間太漫長了。」

  「一般樹木,除非得到奇遇,在它們的壽命內,是萬萬沒有可能開啟靈智,置於山間野狐之屬,除非有大妖點化,修成精怪機率也可忽略不計,只是多了,自會出現一些不同來。」

  說著再一指北面:「我掌管的這三百里山地,樹木野獸多若繁星,不可記數,自有奇緣,北面就有一千年古樹,被流光瓊漿洗禮,生出靈智,日夜吞吐月華,已三百年,有些道行了。」

  又朝西面一指:「西山有一白斑猛虎,吞噬猛獸,佔山為王,機緣巧合吞過五百年黃精,也開了靈智,要是還有機緣再進一步,或可成就,要是機緣到此為止,不過活個百年,比普通老虎活的長久些罷了。」

  ……

  山神一一指點著,給葉青和李懷績細細說出山間精怪位置,說明道行,李懷績聽著有趣,葉青暗暗記在心裡。

  「我這方圓三百里山中,除北面吸收過流光瓊漿的古樹有些道行,就是那臨近西山有一深澗寒潭,其中有一條黑蛇深藏其中,此蛇是上古異種,修煉千年,有了蛟相,你不要去惹,否則丟了性命卻是不美。」

  山神說到這裡,別有深意看了過來,葉青心中頓是一凜:「這是何意?為何專指這蛟蛇!」

  山神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目光似醉非醉,臉上笑意,聲音疏狂:「來,再喝,我們不醉不休。」

  「轟——」

  一聲雷響,聲震天空,夜中卻有著微光傾灑,葉青心中明悟——這是山神回歸原位了。

  心念轉過,卻起身肅然對著山神一禮:「恭喜山神回歸原位。」

  山神頓時一凜,深深看了葉青一言,目光幽幽跳著,許久才說著:「還是多虧了二位,才得歸位!」

  說到這裡,口氣已變得異常嚴峻:「你們要些什麼?」

  「只想請山神指點一些迷津來獲得功名。」葉青躬身說著,這時,李懷績才有些怔怔,又有些醒悟,只是看著兩人。

  「好,很爽快。」山神露出一絲冷笑,卻先看著李懷績:「你雖是李家子弟,卻是分支,而且你雖廣交士友,卻名聲虛浮,聚氣不足難成功名。」

  「不過你現在回鄉,循古聖賢之行,和睦鄉鄰,精簡朋友,前途積蓄皆足,秀才舉人皆可一搏,卻不可矯枉過正,世間存在皆有道理!」

  李懷績面色一變,沉默許久一躬:「謝君良言。」

  山神擺擺手:「你心志堅定,這話就是一說,你姑且一聽,無需作謝,只盼你將來記得,手下留著點情,就不錯了。」

  說著,就見著一股青黃氣滲了過去,罩在了李懷績身上,將灰黑氣逼開。

  李懷績不應。

  山神也不生氣,又看向葉青:「你非是我能測,但眼下還能看得一點,你要的我給不起這樣多,卻可指你一條路。」

  說著,就是耳語幾下,說完,又見得一股比李懷績小了些的青黃氣降下給了葉青,這山神嘆著:「因緣了結,是時開光見日了。」

  話一落,迷霧散去,朝陽第一絲陽光,就此照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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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攪混


雲海茫茫,一線光染著紫,又轉化成青金赤,下一瞬間,顯出一小段圓弧,紅光噴薄而出。

李懷績和葉青再抬著神像過去,這時店主和夥計才醒了過來,卻是茫然,沒有昨夜的記憶。

李懷績和葉青沿著長滿苔蘚的臺階而下,只見各種喬木濃綠,各種各樣藤花爬著,非常清爽宜人,最後一絲寒意都不見了。

「葉兄!」李懷績止住了步:「此山美景不錯,聽聞葉兄曾在龍宮得魁,必見過湖底青穹氣象,可比喻一二?」

「各有妙處罷,不過論壯觀卻是不及!」葉青笑著著:「再是靈府神奇,又怎比得自然天景?」

「不過此山景並非山神所有,怎能與龍君私宅並論?這龍宮可是龍君所有,並且山神雖極貴,但還不及龍君。」

這山神是天地交感孕育出的精靈,誕生數萬年來一直未隕落,習了人言,染了人性,卻不昧精靈本性,一直不紅不火守著這三百里山野。

這一本性實與道君確立的秩序有著衝突,多少萬年壓制,想必蟄伏深藏著,只是在這時才難得一見。

「古聖人講究一個防微杜漸,千里之堤,潰於一穴,一切都是由起因來決定,大劫來臨,便是這種自然精靈如魚得水之時,我和它們扯上關係,以後也不知是禍是福。」

正尋思著,就見得李懷績問著:「李兄,我見別人都是舉止失措,唯你胸有成竹,可能解得我惑?」

李懷績性子剛烈,講究的是對不對胃口,對得胃口極是交心,不對就立刻翻臉,葉青早知他起了疑心,微笑說著:「這是養氣和讀書!」

「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養氣就是山崩地裂在眼前,也不可動容,不然怎麼求道呢?」葉青隨口忽悠了幾句,淡淡說著:「李兄,我不是說你,你的養氣還需修煉,不然剛者易折。」

李懷績質問,葉青卻並不需要奉承他,當下一哂,敲打了幾句,不過這話也不是完全忽悠,前世此人滅門之禍,大半是由他性子來獲得。

見著李懷績皺眉,又一笑:「其次是讀書,這裡縣誌,郡志其實都有記載,這雁山本是一體,前朝不知何故,用得了敕命,將這雁山一劃為二,分成雁峰和少雁山。」

「你我搬得神像過了界,又有悶雷地震,山神顯靈,怕是就破了這敕命,使這山神又歸了位。」

李懷績濃眉緊蹙:「那你何不早說?而且就憑你我,能破得前朝敕命?」

葉青掃了這李懷績一眼,心裡不快,昨夜自己是分了些山神氣運,但沒有想到同樣就得了灰黑災禍之氣,是禍是福還難說呢!

而且就憑此人的才學和性子,舉人是最高了,再多氣運也是無用,自己使計分出一些,也分薄了集中在此人身上的災患,對此人來說,是有益無弊,卻還是這樣咄咄逼人。

不過葉青還是舉步而下,不動聲色說著:「我又沒有先知,當時這情況,哪能知道?這都是事後才想起來。」

李懷績一怔,才發覺自己言辭有些過分,唇動了動,想道歉,卻沒有吐出。

「至於這敕命?要是正承著民意天運,豈是我們能動得,搬著神像抵達界限時,就怕有雷降下把我們打殺了。」

「但有了個前朝二個字,就立刻是天地之別,至少有一萬倍差距,這山神又不是敕封而得,而是這三百里雁山精靈,前朝一亡,這敕命就漸漸封不住了,現在不過是水到渠成,捅破了這張紙罷了。」

葉青說到這裡,有些心事,怔怔望著下面,多少有點不經意的說:「不過就算這樣,違了敕禁,還是有著反噬,李兄回鄉後,可以立刻去郡裡請人檢查,是不是這樣。」

「不過檢查要在三天內,三天內就混入了本命氣內,很難分辨了。」

說到這裡又是一哂:「不僅是你我,先行下去的各位仁兄起鬨,才有這事,都是難逃此劫,各有反噬之氣。」

「他們要是不跑,有反噬,自有山神彌補氣運,而現在都逃了,卻只受其害不受其利,我預料不差的話,就算有著家族和功名護體,至少也得有幾人要摔斷了腿,別的都要受到牽連。」

「而你我卻得了便宜,山神惠贈,你拿得了大份,我得了小份,短時間是可以飛黃騰達,但怕是種下了禍根,不知何時爆發呢!」

說到這裡,葉青神色有些憂鬱:「你我相識一場,這事來龍去脈,卻是說得明白了,李兄我最後勸你一句,你性子剛烈,又有這反噬,容易種下禍根,還是要多多克制養氣才是。」

「李兄,我就先下去了。」

說著,作了揖,從容徐步下去,別看腳步慢,卻只有幾步,就遠遠而下,轉眼就不見了人。

李懷績站著,怔怔看著葉青遠去,突有些後悔。

下去了一段路,當脫離了山腳,踏到平地上,見著四下無人,葉青卻鐵青著臉,仔細巡看,只見著核心的淡紅色的命數,又四周縈繞著一片紅色的氣運,形成了一朵紅雲,徐徐被著命數吸取。

這很容易理解,葉青再次轉世後,氣運削去,只剩普通百姓的白身,雖連中了童生和秀才,但到現在不過一年,還沒有完全轉化。

這紅雲就是秀才位格,時時有著氣運滋潤,助著轉化命格。

而在紅雲外面,又有著金色和青色,薄薄一層,這是龍君和大將軍贈給的氣運,再外面一股絲絲灰黑氣在四周縈繞,想滲透進來,卻被氣運所擋,一時間落不下來。

再看著金盃,多了一股青黃氣運,已是滿了,漸漸身上又多了一些青黃氣,葉青卻沒有笑容。

「幫它回歸原位,卻還要領受這反噬,這山神真的不地道,特別是和龍君和大將軍相比,更顯的刻薄了。」

「就算有著些氣運惠贈,也不能直接抵消啊,難怪這李懷績日後橫死,要不是最後還給了一條消息,我這次就真的白來了。」

「要消磨或者引發這反噬,卻有的是道法,但都要等著我中了舉人,才能尋回失去的道法,現在卻是怎麼辦?」

「這些反噬,和病一樣,早解決就好處多多,晚解決怕是禍端不少,雖不能消磨或者引發它們,但現在的三元真籙中,有一篇能短時間束縛。」

「其實爆發了並不是壞事,現在我牽連不多,再大的禍端也是無本之木,要是待得日後氣機糾纏,怕就不是這樣簡單了。」

葉青並沒有多少罪孽,真正得罪的也不多,加上這灰黑氣也不算多,一旦爆發,每時每刻都會消磨它們的力量,不久就會消散。

「可惜的是,現在卻是不能引發,只有先短時間封印出來。」

但前世修煉三元真籙早就精熟,雖現在考慮到根基,沒有修煉,而是以小武經配合六陽圖解,但也不費多少事。

只是持咒施法,只是片刻,就見著隨著咒語,空中隱隱落下一小個金印,這金印一出,原本努力滲透的一絲絲灰黑氣,突轉化了方向,被這金印封了進去。

「這是避劫秘術,日後大劫來臨,劫氣滾滾,所以才大量傳下,卻便宜了我現在,只是我功行甚淺,卻封印不了多少時間。」

灰黑氣一去,氣運就正常,只見秀才位業的絲絲赤氣自虛空而來,淡紅本命還在穩定轉化著。

「太慢了,單靠秀才位業,我也可完成蛻化,但需要的時間怕是要一年以上,沒有這樣多時間了。」

「關鍵是金盃已滿了,我就算依著這山神所言,再尋機緣,如果成了,又怎麼容納得下?」

「有取有舍才是正道,這大將軍和山神賜予,都可吸取轉化命格,雖有些浪費,卻也顧不得了。」

就此一念,只見金盃中的金黃色氣運頓時下降,而葉青頂上凝聚出一團金黃雲氣,絲絲垂下,滋潤著命格。

冷冷回身盯了雁山一眼,就直直轉身離去。

絲絲的青黃氣幢幢,突然之間,隱隱有著聲音:「雖說前朝敕命已束不了你,但總要人來破之,三百里雁山之主,又不是冊封的毛神,你又何必這樣吝嗇,只給了這點?」

所謂的毛神,就是皮毛的意思。

「……給的少也罷了,這破除法禁也是為了你,這點災患之氣,你承擔了絲毫無損,他們卻傷筋動骨,為什麼就不肯伸下手呢,這樣一來,彼此情分都沒有了,何必呢?」

「罷了,我知道你自出生後被道廷藉著人道壓制,心裡懷恨,所以才這樣刻薄,但是你又為什麼傳話給那人這個機緣呢,你明知這是冥冥有主!」

「哼,我就是看中了這條才告訴此人,此人身懷一絲微不可見的龍氣,不要說你不知道?」山神終於開口說著,言辭裡帶著冰冷:「此子不是想得氣運嗎?我就給他,哈哈,我見他龍君宴時,原本就奪了別人的氣運,這次我就更給他一個機會。」

「奪了一次,何不奪二次,我不管他是什麼,我只知道,把這水攪的越混,我就越爽快。」說到這裡,山神哈哈大笑,憤懣之氣盈於外表。
m8a1 發表於 2013-9-24 00:35
第六十九章有何不敢

盧華郡

清晨,太陽剛出,街道兩側清清冷冷,行人兩三,都往來匆匆,其中一輛牛車在駛著。

「公子,這裡有個破落了的龍祠,香火不多,但祠前很熱鬧。」車伕熱情的說著,引著而看。

這時只見著金陽湖清波漣湧,湖南西側一座大祠甚雄偉,只是看去灰濛蒙,祠東一塊空場,是昔年祠會場地。

「臭豆腐,臭豆腐,新鮮的臭豆腐,本地太守都好這一口。」雖是清晨,有些小販早早的出來擺攤,販賣著東西。

這裡是大城之郡,現在早了些,行人不多,但是只要再過片刻,人群就密集起來,三教九流都有。

「冰糖水啊冰糖水,一文錢一杯!一文一杯!」一個小販在叫賣著。

葉青有些奇怪,指著龍祠說著:「既是龍祠,為什麼香火不多?」

「聽聞是龍王爺不太搭理,幾次求雨都不應驗,因此就漸漸破落下去了。」車伕停了下來。

葉青搖搖頭,丟下一個銀角,繼續朝碼頭前去,按照山神之話,自己這次機緣,就在於尋找到一個算命人,他只在每月十五凌晨,太陽初出的一刻時間出現。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到葉青耳朵中。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年,前程運數,給錢就算!」葉青聞言心中只想笑,卻心中一動,按下心思,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臉上滿是溝壑,一頭白髮亂糟糟,藏污納垢,整個人垂垂老朽,沒有一絲靈動。

面前攤子上隨意掛著一個白布,上面寫著「先天神算」四個鮮紅大字,觸目驚心,地上一張破舊八卦圖,有些地方已磨得看不清楚,隨意拿著石頭壓著。

周圍行人帶著厭惡避而遠之,有些憐憫的人,就丟下幾文錢快步而去,葉青見了,卻過去,隨意在攤子前坐了下來。

「哦,這位書生想算些什麼前程?婚姻感情?還是命數劫難?嗯,祖傳的先天神算,前知三百年,後知五百年。」這個算命老者,見攤子前面來了一位主顧,連連說著。

葉青聞言只是不語,細細打量這個滔滔不絕的算命老者,這老者一身黑色大褂,也破舊非常,手掌乾枯宛雞爪,已有些彎曲,舒展不開來,隱隱看去,滿是老繭,面龐上面全是溝壑皺紋,顯示出滄桑,這是歲月洗禮的痕跡。

一個算命老者,沒一點出奇,葉青細細打量,心中有幾分失望,算命老者本來說的累了,瞅見葉青眼中的一絲失望,心中一動:「我猜,你是來尋人,至少是來尋找著什麼?」

葉青聽了,笑了起來。

「我來這裡,不是讓你算什麼,只是遇見就是有緣,來照顧照顧你生意。」葉青說著,丟出一錠五兩紋銀,骨碌碌滾到了算命老者的手前:「你只需要說些吉利的話,哄我高興就可以,說的好了,這些錢都給你,說的不好,也給你。」

算命老者聞言心一顫,看著滾過來的銀子,想了想拿了起來,收入袖中,就跟葉青說起話來。

「既是這樣,那我就隨意說了,想來你也不是缺錢的主顧,不在乎這點銀子才是!」算命老者笑了笑,就不說話了,仔細盯著葉青看了一會,這才露出一絲詫異,又有些恍惚,良久才緩緩開口,「這位公子,你本不該在這裡吧,你也不是來找人的,你是來求大運!」

「你命運坎坷,多磨難,福緣很薄,不該有現在功績,你的運數,都是奪來,我觀你眉間隱隱煞氣,這是不祥之兆,你奪了運數,自然有著反噬,這也是你的劫數。」算命老者用手指敲擊著地面,一下下的敲著。

葉青聞言,眼眸突針一樣縮了起來,心中震動,只是卻不動聲色:「你說說,我有什麼劫,我怎麼不該在這裡?」

「依你現在運數,要達到你想要做的事,還是遠不夠,力不能及,心有不甘,就是劫,你不該在這裡,這裡本沒有你的痕跡——就算有,也早了半年時間。」

「那要怎麼渡過這場劫數?還請先生教我。」葉青神色懶散問著,又取出一塊銀子,放在算命老者面前。

算命老者把銀子收入衣袖,才出言著:「嗯,你不錯,我看到你的誠意了,這就破例給你做法一次,替你消災抵劫!」

算命老者拿起滿是灰塵毛筆,用口水沾了沾,鋪開一張黃表紙,開始繪畫著扭曲的符籙,彎彎曲曲,也不知道是些什麼,無論前世今生,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符籙。

只是這算命老者,畫著畫著,突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敲了幾下,說著:「肚子餓了啊,無力畫符,這半張就給你了!」

說著,丟下這半張符,就此遠去。

葉青「噗」的一聲笑了,想了想,卻端了容,把這半張符取了過來,再隨意找了家旅店,吩咐說著:「把菜送到房裡,不要打攪。」

時間流逝,轉眼之間就是黃昏,夜色紗一樣的降臨,葉青這才起身,後面跟著一個夥計,跳著食盒,抵達了湖岸,這時江水滔滔不絕,一水汽翻上來,讓人清爽。

葉青走著,打量著附近。

這湖左右有個村落,大多是捕魚為生,看見了一塊平整巖石,才命著:「把酒食都擺在上面,本公子要賞湖賞月。」

「是,小人立刻幫您擺上。」夥計當然不理解這雅緻,但付錢是大爺,立刻鋪上一層桑皮紙,把七八樣小菜擺了上去,中間一道骨肉晶瑩剔透,不知何物做成,香氣飄蕩出去,讓人聞之食慾大動,還有一壺酒。

夥計解釋說著:「這是本店的招牌菜,水晶剔骨,用山間野肉製成,這是大補之物。」

「不錯,你退下吧,這是你的賞銀!」葉青隨手丟下一小塊碎銀,使得夥計連連堆笑:「謝公子賞。」

行了個禮,才遠遠去了。

見著無人,葉青咳嗽了下,說著:「可以出來了罷?」

這話落在空處,卻無人應答,葉青一笑,便拿起筷子,夾著水晶剔骨吃了一口,頓時隱隱察覺一股精氣隨著肉食瀰漫體內,當真夥計說的一樣,算得上是大補之物,當下筷子連連下著。

見此,終於夜幕裡一聲嘆息,一個老者出現了。

葉青笑著:「果是你!」

這時細細打量起算命老者,只見這算命老者瘦骨嶙峋,一上來,就撲到桑皮紙前,卻不拿筷,問著:「你這是給我設的宴?」

「不是你,還有誰?」葉青心裡一動,似有所悟,說著。

這話一落,算命老者就是一嘆,竹竿敲了敲地面,說著:「受貶三十年,身上不存分文,前十五年行乞度日,後十五年算命餬口,顛簸流離,往昔這一頓怕是看都不看,這幾十年想吃這一頓,卻何其難矣!」

「這是三十年來第一頓飽飯,你讓我怎麼報答你呢?」

葉青聽了,先不說話,這時月光暗淡,湖水拍打著岸,潮水作響,帶著一絲微笑,徐徐說著:「不瞞先生,我今年剛中秀才,今年八月,來年二月,就是州試和殿試,我想一舉中得,卻還欠了些氣運,而且以前得罪了一些人,難免有些劫難,先生認為該如何呢?」

算命老者仔細看著葉青,他自己卻看不清神色,浪潮拍打岸堤,濺起朵朵浪花,良久,抖了抖黑黝黝的褂子,沉吟出言:「我看的不錯,你本命單薄,萬萬不可能有現在成就,不過你身上有多種氣運糾纏,外運相助甚大,其中還有一支是和我同脈,應是龍君對你垂青產生的運數。」

葉青聞言心中一驚,驚的不是被看破,而是「同脈」,難道眼前這人也是龍君不成?

正思考著,就聽著算命老者突嘆了口氣:「但依你現在氣運,勉強可中舉人了,但要想中進士,卻遠遠不夠,差了許多。」

「你現在氣運,最多有進士十分之二,餘下有八分,就看你有沒有造化了。」

葉青聞言頓時動容,進士需要多少氣運,他不清楚,但面前這老者能一口道出,必有獨到之處。

「還請先生教我!」葉青深深在算命老者面前躬下身子,出言請求著。

見著葉青懇求,算命老者沉思,也不立刻應答,良久才嘆著:「罷了,就成全你了,我實話告訴你,我本龍孫,受了貶黜,要是完好時,還能助你三分氣運,但現在我連一頓飯都食不得,哪能助你?」

「不過,我卻有一策,這要看你有沒有這個魄力、膽識、智慧了。」算命老者陰陰沉的說著:「而且,我明確告訴你,一旦答應,就再無後路,並且會得罪一些大人!」

龍孫,大人,這兩個詞被算命老者親口說出時,就炸響在葉青耳中,能讓龍孫稱大人的,可想而知。

要是普通人,也許會驚喜應了,葉青卻是經過前世大劫,深知裡面漩渦算計,豈不驚心?

而且這話,總有一種熟悉感,一點靈光轉眩,卻總差了一點,就無法摸得清楚。

「怎麼,你不敢麼?」

見著葉青沉吟,這算命老者冷笑的問著。

葉青聞言一怔,自是不會被這激將法所中,但是,真還有退路麼?

要是不能這屆中得進士,區區這點積累,和前世又有什麼本質區別?

想要上位,就不能退讓,想到這裡,葉青仰天大笑,狀極歡欣,卻一口應著:「我有何不敢?」

話才一落,就是一聲悶雷,烏雲湧出,遮掩住了大半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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