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09982
mk2258 發表於 2013-8-11 22:03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章豎子




  


     「豎子!」寇先生氣得臉色雪白,恨不得立刻命甲士殺了此子,不過就立刻想起剛才是眾目睽睽過來的,而且此子剛才還故意喊著人要酒席要蠟燭,怕是人人都知葉公子會客!

    在這種情況殺人,別說是自己,就算是自家公子都未必能承擔。

    除非自己能把全店的人都殺了。

    不殺的話,的確,只要此子一嚷,全縣全郡的人都知道書香世家俞家出了一個帶著私兵搶民女的下人,這回去只怕輕者逐出俞家,重者處於家法杖斃。

    想著,恨意如潮,卻還保得幾分清醒,恨恨盯了一眼,一聲不吭轉身就走,才出去,就撞到了老闆抬著食盒過來,看見情況鬱悶:「啊,客官,怎麼不用宴了?這就走了?」

    寇先生理都不理,就想直著離開,卻聽著後面葉青笑著:「把銀子帶去,這銀子髒了本公子的眼。」

    寇先生恨恨一頓,一個甲士就回去取了,一行人就著轉眼就消失在雨夜中。

    「擺上來吧,他們不吃,我自己享用。」葉青淡淡的吩咐著,手心卻滲出汗來,盯著遠處雨夜,陰沉著臉。

    前世位登舉人,也算是一方有頭有臉的人物,結交的也是郡裡大族,才知道這些底細。

    大易武經,是前大易朝以朝廷之力,編寫武經,每種都是千錘百煉,造了所向無敵之軍,想挽回氣數。

    大易鐵軍橫掃沙場,所向披靡,所謂的義軍,軍師,士子都紛紛煙灰雲滅,硬是破滅了本來點出的潛龍。

    而道君和天庭,也能忍得,卻沒有直接派天軍下降。

    可天意要弄人,豈有這些手段,才十五年,易平帝被武者所弒,本有復興的大易朝頓時分崩離析,新龍入朝,違了冊封前朝公侯以延香火的先例,宣旨殺盡前朝宗室,極是慘烈。

    大易雖滅,可這武經卻流出了,時到現在,也不是普通人能問津,必是郡中郡望才可。

    這一想,豈不心懷戰慄。

    不過心裡想著,見老闆擺好了桌子,卻從容坐到桌上,咀嚼著:「嗯,做的味道不錯……」

    這時,布簾一拉,芊芊出來了,給他倒酒:「公子,你吵醒我了。」

    「是我的錯,為了吵醒這件事,我沉痛向芊芊姑娘道歉。」葉青神情如喪考妣,眼睛偷偷看著芊芊,十分虛假。

    「不要這樣……」芊芊見著他這副表情,突落下淚來,嗚咽的說著:「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公子,就你的說話,我就知道對方來頭很大,芊芊只是個小小丫鬟,當不起你這樣維護。」

    「胡說!」葉青薄怒的呵斥,一手攬在她腰上,拉近了她:「縱是丫鬟,也是我葉青一個人的丫鬟,干旁人何事,休要管他。」

    芊芊臉上並不感動,雙眸認真注視著葉青,只是說著:「公子……公子對芊芊好,芊芊不能沒有良心,連累了公子……」

    葉青收斂了不正經,目光有些暗沉,臉色卻極是端重,一瞬間,一種凜然和殺機就顯在身上:「芊芊,你聽我說,不要自疑,我葉青就是葉青,就算有種種曲伸之事,卻不違此心,不逆本意——我說了絕不放棄你,誰也帶不走你,除非有著不死不休的準備!」

    「芊芊,你是我的人,我絕不會放手,你以後再這樣說,我就真生氣了。」

    聽了這話,芊芊不再說話,她只是伏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溫暖,眼淚靜靜的落下,一會就是濕濕一片。

    葉青並不說話,來自地球本質並不視此理所當然,哪怕經過前世的經歷也未能全部釋然,每每這時,他都會感覺到兩種截然迥異的世界同時疊加在他身上,並且自發地試圖融合。

    這種疊加,有時給他帶來幫助,有時也會帶來困擾,有時是困擾兼著幫助,就比如這次。

    而且,這次事不是這樣簡單,只怕還是和龍君宴有關,這鍵還是在龍先生……無論我怎麼樣爭取,所為皆是那一份文名和氣運。」

    但龍先生所為何物?這樣存在,歷經滄桑,百世沉浮,當真只是一個「最喜文人」麼?

    見著芊芊漸漸平靜下來,葉青陷入回憶,漸漸閉上眼睛。

    那天在黃龍樓上,龍君一言一行,最微末細節都在眼前放映著。

    隱隱的水流聲,又從面前滑過,宏大而幽靜,轉而定格於一句幽幽歎息。

    「大道啊……」

    「道門三經五典中皆有道,卻未聞加上大字。」芊芊有些疑惑,不由習慣性問著:「公子,大道是什麼?」

    「就是涵蓋所有的一種終極。」葉青這才發覺自己吐出了這句,解釋的說著。

    芊芊這時不懂,只是盯著他,心中暗記下這句,卻聽葉青失笑的說著:「這只是我的理解,各人心目中各有不同,我不妨給芊芊講個故事……」

    芊芊坐直了,聽著。

    「很久以前,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種大商人,他們自身有著龐大的財富,出於種種規則限制而不能活用,便尋一些小商人,考察他們的能力,試著將錢借於他們,或合股經營,來幫助他們賺錢,這賺的錢,就有部分歸於大商人府庫,於是龐大的財富就繞過了限制,得到了活用。」

    葉青話音一頓,結束這關於風險投資的介紹,笑著看向芊芊:「你是這大商人,考察小商人時,你最希望什麼,最擔心什麼?」

    芊芊抓著自己小小荷包,想像是傳說中的須彌芥子,裡面有很多很多錢,一時眼睛裡金光閃亮,重重說著:「我希望他有賺錢能力,擔心他不肯還錢!」

    葉青摸摸她的青絲,歎息著:「我就是這樣的小商人,想要證明的也不過是從這兩方面入手。」

    這一聲歎息,芊芊立時自金山銀海中掙脫出來,她明白了葉青所慮,而這已是「權力世界」,男人獨佔的舞台了。

    原來公子時時苦惱的事,就是這個麼……

    這不是女人能涉及的領域了,芊芊眼神一黯,起身關了窗,風聲呼嘯,雨水陣陣拍打著窗格瓦簷。

    「賺錢能力,我還是有著。」葉青取下了一張紙,滿意放在桌上,說著:「你讀讀看。」

    芊芊過來挨著他,小聲念著:「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饈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暗天。」

    這時就有著壯觀意象,縱使女兒之身,讀來亦是氣概溢滿胸襟。

    她不由頓了頓,才繼續念下去:「閒來垂釣坐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自家公子沒有多少垂釣經驗,顯化用的是前日失敗的垂釣經歷。

    她會心一笑,就念出最後一句:「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芊芊雖是受著夫人培養,可說知書達禮,限於十五六歲年紀,不能明確定位這一層詩文,只是歡喜:「公子這詩,真是極好。」

    葉青啞然,心道李太白泉下有知,得我家芊芊如此真心誇讚,想來也是欣慰。

    這使臉皮厚了許多,對著抄襲更無羞恥,將目光落在案上,那裡與這張詩文同樣的已是厚厚一疊,這就是這些天的成果了。

    葉青寫出來,是要選幾首最切合,反覆揣摩,以符合自己的文氣、地位、閱歷、年紀,達到妙若天成,餘者還是要銷毀。

    這世界歷史極長,有百萬年之稱,但由於開啟仙路,廣羅良才,有才華的人都一心仙道,縱喜文事,誰肯作這學問?

    並且最關鍵的是,詩以真情真性為貴,慷而慨之,和仙道隱隱克制,很少有仙人能作上品詩,都是乾巴巴的「脫俗」,「道詩」!

    而失敗的文人,錘煉詩華並不少見,但失敗者總有鬱鬱之氣不得伸展,故詩詞中就有一種落魄氣,很少有上得大雅之堂。

    但偏偏仙道歌以詩茶,對詩歌需求很大。

    葉青前世並無先知,在仙路上屢屢碰壁,但在凡世依混得風生水起,要非是大劫之下人人難逃,壓迫了凡人的時間,下場與勝負猶未可知,這靠的就是地球時文明底蘊的熏陶積累。

    此世有幸預見大劫,葉青自絕不會放著一個文明不管。

    單是桌上這疊被淘汰的詩文,一首首拿出去都會震動文壇,只因不合景就被葉青淘汰。

    甚至沒有意外的話,對許多詩來說,眼前這「小小丫鬟」就是唯一,也是最後的讀者了。

    「閒來垂釣坐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芊芊還是最喜歡這句,公子是寫得前日麼?」

    芊芊歡喜地將詩作細細品讀,不意識到她超出天下所有文人幸福,這一刻,她就是離異世璀璨文明最近之人。

    「就是為前兩天之事想到,雖只釣上一條小魚……」葉青哈哈一笑,乾脆承認下來,開門出去:「好了,只要你想,我一首一首讀給你聽,但現在我卻要安排些事了!」

    說著,眼神陰鬱:「現在我半夜走的話,怕是取死,必須光明正大,與眾同行,才能保證安全,這必須和店老闆商量,看哪路商隊順路。」

    「等等,我去拿傘……公子路上小心,早去早歸。」

    芊芊衝出院門,遞過備好一頂油紙傘,看身影遮掩在白茫茫的水霧中,被一處名為「權力世界」的舞台吞沒。

    這些時日心中盤旋念頭終於明晰起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漸行漸遠,她絕不接受這樣的距離,總要能幫得上公子才行……公子不是說過麼?每個人要都為著自己的幸福而努力,而沒有施捨得來的幸福。

    秋風細雨下,芊芊眸子閃動,鼓著小臉,握緊了她小拳頭。
mk2258 發表於 2013-8-14 22:58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響應




  


     大廳

    一群人眾星捧月一樣將俞公子集擁在中間席上,觥籌交錯,時時贊詞,而廳下笙篁齊奏,十二少女翩翩起舞,讓人心曠神怡。

    俞公子坐在中間,冠玉一樣的面孔上也多了些笑意。

    二萬兩銀子,一聲令下送來了,這不但是銀子的問題,也是自身在家族中影響力的問題。

    不過看見一人穿過來,就不禁皺了皺眉,只見這人湊到俞公子耳處低語幾句,俞公子坐直了身子,一笑說著:「諸位請慢用,我有些事處理。」

    「公子請自便!」就見著幾人一臉諛笑說,俞公子聽了,也不多話,就出了去,二個甲士立刻跟了上去。

    門口八盞燈清亮,照在階前,寇先生一回去,就跪在階前,而俞公子站在高階處,只冷冷看了一眼,就聽著甲士把事情一一匯報,冷峻面孔上不動聲色,一個甲士把話說完了,說著:「公子,就是這樣!」

    俞公子聽了,冷笑說著:「混帳,我沒有開口,就敢自作主張,自作主張還罷了,還灰溜溜的無功而回!我們俞府的臉面都給他掃光了。」

    說到這裡,冷笑取出一根鞭子,扔給一個甲士,這甲士臉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刀痕,在燈光下閃著紅光,默默接過鞭子,看著俞公子請示。

    「不過這混帳還知道回來請罪,也算是懂得主僕之道,就這一條,可以原諒,你打他三十鞭,以示家法!」說完,俞公子一揮手。

    這甲士立刻應著,明白了分寸,知道公子只是「懲罰」,不想打殘打死,當下就出去,片刻,鞭打聲就聲聲入耳,而這寇先生也是硬氣,一聲不吭。

    聽著這個,俞公子閃過一絲難以覺察微笑,回顧左右說:「回去賞些傷藥,再賞二十兩銀子。」

    說完,眼神一凝,望著遠處:「豎子安敢欺我?」

    就算是下人自作主張,但受到這樣恥辱,還是使這人心中惱恨,不過他是極深沉的人,當下只是說了這句,就轉身進去。

    進得了廳堂,已經是如浴春風,看不出半點異樣。

    來用食的人群中,比往日多了些士子,有的還佩著秀才劍,個個意氣風發,情態看著就不是當地人,他們看著三樓詩詞,有的讚許,有的不屑,形色各態。

    「這位兄台,風雨漸大,何不進來坐坐,順便一敘年齒,交流文章!」有個士子高聲招呼著。

    葉青笑著擺手,說著:「兄台招召,本是美事,只是學生今日有事,還請海涵一二。」

    葉青說著,撐著傘過去,就向著老闆去處,只是一陣風雨,就打濕了他半身衣衫,酒樓上,幾個士子都面面相覷,就有人冷笑:「故作清高,我們都是童生秀才,竟推辭不來。」

    「兄台所言甚是,才具不足,旁門來補,搏出名也不易啊……」

    這些話故意說的大聲,聲音傳了過來,卻將文人這一面發揮得淋漓盡致,就著風雨,葉青遠遠聽了,一時無語。

    看來就算是修行三經五典,這道門文人和儒家文人,在這個階段,怕是區別不大,這就叫秉性。

    或明或暗貶低,順了風雨一陣陣撲來,葉青只得當著聽不見,到了門口,放下雨傘,見著老闆驚訝的表情,就笑著:「老闆,明天有去梅溪的商隊不,我想一起同行,還有,我想聯繫下一個人——何茂。」

    次日凌晨

    街巷濕滑,一支商隊行至梅溪入湖口,已是半個時辰後。

    湖畔修著古樸雅致涼亭,帶頂棚的遊廊相連,當地人賞秋多有來此,是以建之,這時就有不少人在避雨。

    葉青路過一座涼亭時,瞥了眼亭中,就喚著:「停!」

    商隊緩緩停了,就見著何茂過來了,葉青隨手丟給商隊一個五兩的銀元寶,就和芊芊脫離了商隊過了去。

    「見過葉賢弟!」

    「見過何兄!」二人都是見禮,這時一片烏雲黑壓壓,豆大雨點敲打著,葉青就笑著:「久違了,這次來梅溪,實在是麻煩了。」

    「葉賢弟能來梅溪,實是求之不得,雨實在大,還請稍息片刻再去,幸備了些酒菜,卻也不必枯等!」

    這桌菜看時,燉鴨子、炒肉絲、火腿、雞爪……還有些點心,何茂用筷子點著菜笑著:「請用!

    葉青答應了,拿捏坐了用餐,他雖對芊芊極寵愛,但這時也只得讓她站著,兩人就一起用酒。

    一會,兩人都不禁點頭微笑,葉青說著:「太平湖八百里,但論景,這梅溪可謂獨秀,何兄住在此處,可謂佳地。」

    八百里太平湖有幾條大河,還有著網絡一樣的溪流匯入,幾條最大溪流中,就有著梅溪,梅溪入湖口,因出了山峽,有六次轉折,故稱為六梅口。

    六梅口靠山臨水十分幽靜,住的多是些本地漁戶吏民,房屋古色古香,帶著流傳千年的水畔氣息,氣象與太平鎮的繁華頗有不同。

    「賢弟既是喜歡,不如多住一陣!」何茂笑的說著。

    「是要多住一陣,還有一件事,麻煩何兄。」當下,葉青斂了笑容,把昨天夜裡的事一一說了。

    何茂靜靜聽了,並不變色,只是沉吟著:「那人不足為慮,顯是俞府的下人,不過你這次少少掃了俞府的面子,怕是有幾分麻煩。」

    「俞府別的還罷了,就是有祖先是俞文賢,跟隨太祖打了天下,其人清正廉潔,勤於民事,積官至應州總督,靖文侯!」

    「時州內發生災情,此人具疏上奏,彈劾貪腐,大開倉廩,賑濟饑民,百姓為他造了一座生祠,加以奉祀。」

    「不過此爵不是世襲,其子俞寺卿封蔭,任至知府。」

    「俞文賢有著爵位,官位,民望,又有著人點化,其祖墓位於黃頂山,墓半月形,自上而下分五層,有石像,內有石刻諭祭碑,風水也是極佳,故死後位居神靈,氣運昌盛,俞家七子都可稱得上人才。」

    「到了現在,雖早不是侯門,但累官不斷,也稱得上郡望。」

    何茂話不多,卻有畫龍點睛的功效,把俞府的來路和背景都點的清清楚楚,葉青心裡雪亮,正想說,卻見著何茂淡淡說著:「不過賢弟放心,俞家雖勢大,但也管不到這裡來,我敢保證,賢弟只要在梅溪,就無人敢動。」

    「不過,賢弟現在是童生,這位份就薄了些,要是能中得秀才,就可保身,若能中得舉人,就算是俞家,也不得不避讓三分——這煌煌天規,世間規矩,也不是隨意能破壞。」

    「不管用意怎麼樣,那人說的少詩詞,多文章,還是對著。」

    到了秀才舉人,就是真正的「士族」一分子,想動決不是這樣容易。

    葉青思量片刻,說著:「何兄的話,焉敢須臾忘懷?我這次來遊玩,也是得了童生散散心,不過,秀才舉人所需甚厚,弟雖想,卻怕不如意。」

    「是啊,文榜深似海。」何茂聽了,也有很多感慨:「唯其難,不敢輕言中得,實是我矯情了。」

    「不過以弟的文才,只要潛心用命,怕不到十年,就可中秀才中舉。」

    葉青聽了,想笑,又沒有笑出來。

    這個世界的規矩,還是這個世界的人理解,是,就算是以葉青的文才,只要他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一些不出世的道篇拋出去,那文才再好,也還需氣運來調濟。

    以葉族的根基,十年中秀才中舉,已經是看在葉青年輕,又早早名聞全縣的原因了。

    現在名聞全縣,十年後名滿全郡甚至傳播全州,雖說名聲不等於氣運,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也是不少,到時自是有機會。

    可自己豈有這樣等待?

    這次龍君宴,是自己勢在必得了。

    當然這話不能多說,只是繼續喝酒吃菜,臨到一個時辰,見著雨散了,葉青就正容說著:「那在梅溪,就還請得何兄照料。」

    「小事!」

    一行牛車就向著梅溪鎮上而去,葉青就在鎮上找了家旅店,安排著住了,辭了何茂,到了屋裡,把一封銀子放在桌上,都是九八紋銀元寶,還帶著銀霜:「芊芊,這些銀子是你這些天的用度,你不要隨意外出,有事直接聯繫著何府。我這一去,怕有幾天,你千萬小心。」

    芊芊這時笑著:「公子放心,我明白,公子是作大事的人,不過路上也要小心才是。」

    葉青聽了,也不多話,懷裡兜著兩個元寶十兩銀子,想了想,又拿了一弔錢,就出去了。

    雨水連綿而下,落到湖面濺起陣陣漣漪,激起水霧瀰漫了天幕,水性靈氣充塞四處。

    溪湖白茫茫一片,遠近山巒盡隱。

    葉青隨意沿著岸行著,心裡卻有些疑惑,雖說梅溪不大,但也有十幾里湖岸,這哪裡去尋度船呢?

    就在此時,前面白色水霧湧動,隱約有著搖櫓聲中,又聽有人問著:「君要上船否。」

    葉青聽了,先是一怔,摸了摸請貼,又微微一笑,收起了油紙傘:「要上。」

    心裡就知道自己想左了,這請貼分明是法器,臨到湖岸,自有人響應。
mk2258 發表於 2013-8-14 22:59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龍宮




  


     白色濃霧中搖出一艘蓬船來,艄公披著蓑衣,低首謹立在船後。

    葉青一望,這小船不大,只可容得二三人,當下就踏了上去。

    艄公也是不管,自顧自的搖起櫓,船徑朝湖中去。

    行不到半里,面前霧散雨收,現出煙波浩淼,一片朗朗晴天,葉青一個激靈,盯著這艄公直看。

    八百里太平,龍君靈府領域,秉道君秩序,進行統治,水怪盡化人身水兵,有做孽則必受刑滅,想也不敢。

    「君若有疑,且舉請帖,再回頭看。」艄公微微一笑,抬起頭來,蒼老面孔上,額中一個神秘的赤紅法印,卻有著根基,這是龍印。

    葉青舉起淡青色請帖,再回望時,哪有白霧一片!

    葉青正無語,艄公呵呵笑著:「就到了,抓穩了!」

    船身陡然一沉,湖面水波平平,上升三寸。

    葉青急扶住船篷,下意識看甲板,並不漏水,可船在下沉,一息間,湖面平齊至舷,不及多想,船就沉了下去。

    滔滔水浪,化作碧色,就要沒頂,葉青只是拂了拂衣衫,面無懼色。

    「呼!」船篷滑動,四面合攏,滴水未進。

    「君真是好膽色!」艄公笑著棄櫓,手指在船篷一點,靈光輝耀流轉,船身朝下斜傾三十度,一震後自動推進,化作一艘法舟。

    葉青敲了敲黑沉沉的篷壁,冰冷如鐵,锃锃有聲,記起整船形制,喃喃說著:「這船一開始就可以沉下去吧?」

    艄公這才真正動容,上下打量一番:「確實這樣,只是怕君驚惶,故到了湖中才沉下去,君是如何得知?」

    「呵,猜著。」葉青隨口言著,心中默數時間,不多時聽得嘩啦水響,船身又是一震,穩穩定住。

    靈光消退,船篷滑動開來,在一處水面靜靜泊著,周圍泊著同樣篷船。

    「君請看,前方便是龍宮。」艄公伸手指點前面,在不遠處,龐大宮殿連綿,水晶透明,散發著光,難以言喻威嚴籠罩其中。

    葉青呼吸著新鮮流暢的空氣,掃了眼這宮殿,下意識抬頭看去,淡青光盡頭是連綿青穹,高不可攀,幾有真實天空錯覺,隱隱自成空間。

    粗大金碧龍柱,按十二元辰聳立,撐起巨大青穹,碧波蕩漾,星辰滿佈,徐徐轉運不休。

    當下心中靈光一閃,不由喃喃:「不……上面這個才算是龍宮,靈府!」

    「上面?」艄公疑惑望了望,不以為然搖搖頭,跳到岸上,順著筆直青石大道,逕往前面這宮殿:「君上起居寢殿,宴賓大殿都在前面,君且隨我來。」

    葉青笑笑跟著過去,靠近了一座巍峨宮殿。

    就見得宮殿雕欄玉砌,隱隱有著青氣,連綿疊坐,讓葉青不由暗暗稱讚。

    在凡間,因國力有窮、興亡戰火,很難建築起這龐大宮殿並維持,更不要說裡面隱含的歷史氣息。

    根據前世對過去歷史的記憶,道法顯聖,道君尚在人世時,確有可能在地上建此宮殿,甚至五帝時代,還有著壯麗皇宮,和仙靈天宮一樣,只是基本毀於戰火、時光。

    也只有在這龍宮靈府的法力維護下,這樣宮殿才能保存至今。

    過得朱紅城門,就至最壯觀龍宮大殿,上千階青玉台階連綿不斷蜿蜒而上,兩側雕欄玉砌,鑲的明珠輝映著天上青光。

    最特殊的是,整個空間瀰漫著一種空山新雨的清氣,葉情不動聲色,用著六陽圖解,吐吶吸取著。

    這可是龍宮靈氣,等閒不洩露給外界。

    艄公止步,迎上了一個少女,她甚是清麗,一身雪白衣裙,在腰間束上兩寸寬的青色絲帶,肌膚瑩潤美玉,青絲光可鑒人,平白就令人感受到暗室生輝。

    少女和艄公交談幾句,提到了葉青,她兩次向著葉青望來,目光帶著好奇,葉青不以為意,正了正衣冠,自己緩緩拾階而上。

    少女追了上來,在前面半個身位引著路,時不時回首打量,葉青看了看她:「這位,我身上有什麼怪異嗎?」

    少女一笑,聲音幽泉悅耳:「千機叔叔專長器煉,很少佩服外人,能讓他特意提到,你也算了得。」

    葉青才留意到她光潔的額,並無龍印加在上面,心裡奇怪,大凡水妖要化成人形,都須加得龍印。

    當下問著:「你是人?」

    這話問的無禮,少女也不生氣,笑著:「君父雖是真龍,可母妃也是採納的湖畔民間女兒,我是人又有什麼奇怪?不過你可以這樣問我,遇著姐姐們,就不可這樣,她們會生氣!」

    葉青謝過好意,回過神來,上下打量著她容顏:「你是龍女?」

    少女在台階上旋轉一圈,展示了衣上青色龍形玄紋,大大方方說著:「也算是龍女吧,可君父後宮美人三千,子女千數,我這龍女也要做著工作,才能領取報酬,養活自己呢!」

    千數……打工……

    葉青啞然,看這龍女理所當然樣子,想起地球上後宮小說,當想像落在現實,可真是有趣的緊了。

    瞧她清麗大方,而台階又是遙遙,就懷著打探情報的心思,笑著攀談起來:「這位龍女姐姐,芳齡幾何,在龍宮工作了幾年?」

    「嘻,你不知女兒家年齡是不能隨便問麼……我在姐妹中是最小,可我七歲讀書,十三歲就在受職殿上拜受仙篆,過得了一年就調入**司……現在干了五年了,我已在龍宮有份職事了!」

    她說話時目光盈盈,自葉青臉上掃過,頗有驕傲之意:「就是這一年大宴,我覺著好玩,才申請到世情司中臨時擔任著侍女,看著人間的所謂才子,又是怎麼樣!」

    「世情司……」葉青一想,不就是所謂的情報部?

    當下腳步微滯,又順暢起來,暗罵這龍君混蛋,這龍女也是個小混蛋,臉上帶著笑:「正好我對世情有些瞭解,我們相互交流一下罷……」

    龍女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兩轉,古怪笑著:「喂,我可不會透露家中秘密!再說你想啊,龍宮裡一千個兒女,君父真有什麼秘密,也不會讓我這個最小的龍女知道,對不對?」

    「對,我只是想瞭解一下平常事……龍女姐姐你平常都做些什麼啊?」

    「……」

    一番討論交流後,大殿就在面前,葉青就鄭重說著:「在下是葉青,你可要記得!」

    「知道了。」龍女並不在意,稍稍落後幾步,帶著小小得意,就不見了。

    葉青走了幾步,心中暗笑。

    其實龍女說的只是龍宮生活日常,還算口緊,可是在地球上,情報工作早就已經深入到理論和體系,別看這生活日常,有心人就可分析出許多有價值的內容。

    大劫就在眼前,能自明面上窺探到龍君點滴,就值了不少,這老謀深算龍君,想不到會被親生女兒出賣掉吧?

    暗笑著步入淡青色大殿,白玉鋪地,明珠嵌牆,琉璃通透水波在殿中蕩漾,這不是真實的水,是水性靈氣濃郁至極顯化。

    葉青心中微凜,目光投向上首,淡青寶座還空著。

    殿下燈火輝煌,西面一側拉著半人高帷幕牆,瑩白透明絲幕後是一排排少女,隱約見得容顏清麗,氣質安寧。

    中間是案幾排列成方陣,小部分已有了士子賓客,個個形貌各異,情態不同,卻都是隱隱道光。

    中間鋪著紅毯,在白玉地面上分外醒目。

    路過時隨意打量著,見的前面一個青年士子端起一杯瓊漿玉液一口飲盡,嘴上帶笑,連連說著什麼,轉眼間,又見得後面一個玉色士子作詞一首,引得四方博彩高喝。

    凡是有人坐著,就有諸多靈果擺放在案幾之上,供客人食用。

    葉青一路不語,自顧自走到最西面角落裡,在瑩白帷幕牆盡頭底下,尋了最次的一張案幾,低調落座。

    果就有一個侍女上前,玉手奉上瓊漿玉液,仙草靈果。

    葉青也不客氣,直接端起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一口飲盡。

    「喂,好喝嗎?」宮女抬頭,笑意嫣然,正是剛才的龍女,不想她立刻就到了這裡了。

    葉青乾脆不回話,瓊漿玉液下腹,頓覺得一股純粹水性靈氣伴隨著玉液湧入體內,讓他神清氣爽,心中暗暗稱讚。

    案上朱紅果子也不是凡品,再瞧陸續進來士子,葉青沒了興趣,將一顆朱果投入口中,幾乎入腹即化作靈氣,滿意打了飽嗝,對著案上剩下十來個果子進攻了起來。

    龍女也不惱無禮,大大方方行禮,又翩翩回轉。

    隔席幾個衣著樸素士子,本以為是低調同好,有意親近之,當下掩口而笑,哪裡來的鄉巴佬。

    葉青心中有數,卻懶得理會。

    越上品奠基道訣,越需要深厚身體資材配合,所修六陽圖解需求更多多益善,正是對滋養來者不拒,多一分積累就多一份把握,這才是根本大事。

    難得有這機會,難道還會矯情?

    再過了片刻,客人漸漸齊整,就聽鼓樂齊鳴。

    淡青袞服的龍君自簾後緩緩走上寶座,天平珠簾後,正是當日中年人,目光掃過下面,掃過葉青時有些笑意,略作示意:「諸君都是世間才子,今日前來,龍宮生輝。」

    聲音渾厚,卻不見半點蒼老,且言出法隨,淡青氣瀰漫殿內,眾人都立刻靜了下來,齊聲還禮:「不敢,學生拜見龍君!」
mk2258 發表於 2013-8-15 22:10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頓筆




  



  


     葉青行禮完,留意到這上百人放在桌上請帖,大半都是金黃,餘下十幾個才是淡青色。

    其中一人有點熟悉,一看上去,卻是俞府的公子,此人也來了?

    此子現在目不斜視,極有氣度。

    這些人沒有坐到一處,彼此忌憚一樣相隔著距離,中間就是別的金黃帖子的士子作為緩衝。

    「器量本質沉穩啊!」葉青心中明瞭,這些就是主要對手了,心中卻是一動,想著:「前世雖傳出龍君宴,成一段佳話,只說前三甲受益不少,但具體是誰卻一直沒有點明。」

    「俞家的公子,莫非就是三主角之一俞帆?」

    正想著,就聽著上面龍君說話:「水下宮殿幽深,我又愚昧,諸位先生前來,無以為報,且設著小宴,請大家盡些興。」

    說著,龍君就是一拍手。

    這就是號令,頓時四周吹起了號角,擂起戰鼓,眾多士子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見著旌旗招展,湧入了甲士。

    這些甲兵個個氣機凜然,集三百更是殺氣凝聚,就有幾個士子頓時變色,有的甚至掉落在席。

    葉青在前世卻有聽聞,頓時知道這是第一重考驗,早有準備,端座不動,目光一掃,卻見著能保持鎮定者不過一半,神色從容者不過二十。

    「請諸君觀賞,太平破陣樂!」有人說著,頓時這三百甲士旌旗連綿,端是英武威嚴。

    葉青不動,端看著這些,雖早有準備,還是覺得殺氣直指眉心,和當日山神廟相似,但冰冷鋒銳之餘,更見堂皇,直直透出殿上,心裡就有了明悟:「大劫將來,這龍君難道是有所覺察,要真是這樣,用心不小。」

    這實是閱兵,示之以威,在場的人都是人才,只要傳播出去,就有不少妙處。

    果細細看著,見著就算表情鎮定的士子,也是暗暗凜然。

    「再上,龍宮宴士樂!」見著賓客都是受懾,龍君微微一笑,又示意換得了曲調,這曲清音宛轉,餘韻繞樑,眾人才回過神來。

    而隨龍君之令,少女穿梭而上,俱姿色上佳,額上光潔白玉,將各席上的鮮果瓊漿都換了。

    這次行至葉青身前的少女,還是相識的龍女!

    她對一堆空盤子毫不驚訝,微笑換上新著,又對著葉青輕語一聲:「喂,大宴不禁,可以多吃些,不必上面吩咐,自會有人續上……君父其實很小氣,所以別說是我講的喔。」

    「多謝龍女姐姐!」葉青稍稍動顏笑著,心裡暗忖,這小氣算不算一個暗示,是真還是假?

    「有好處才叫姐姐,真是可惡!」龍女淺笑佯嗔,卻並無不悅,說完就靜靜退至西側帷幕,儀態大方,融入上百情態各異的少女中。

    一兩個這種顏色的少女並不奇怪,可全是這素質,就讓人面面相覷了,無論金黃或淡青請帖的士子,都對此矚目,只道龍君好有艷福。

    葉青卻留意她們隱隱氣度,認真觀察,這些宮女額上俱是光潔白玉,這些都不是純粹水族,這意味著……

    「任誰也想不到,這些都是龍女?」葉青震驚,心中又有些羨慕。

    這就是深厚的底蘊,自太平湖上代龍君隕落,此龍君得了此湖,得此位格已有八千載了。

    在凡間開國之君擁民上億,位格天子,尚在龍君之上,可有幾人能比得這壽數?別說八千載八百載,就是八十載也少之又少!

    這世界的天子,比地球上活的長些,不過也只有百二十壽。

    活上八千年,掌八百里太平湖,無論搜集多少佳人都不為過,誕生子女單自質量上都是優質,單這一百個龍女都是不凡,個個麗質天生,也不知這龍宮招不招贅婿?

    葉青趁近水樓台,大飽眼福欣賞著,突覺某女袖中一點金色星光,再留意她隱居前列的站位,頓時臉色微變,不敢再肆意打量。

    低頭看著案上鮮果瓊漿,都換了品種,本是大吃特吃的時候,心中卻急轉著千百念,最後定格在龍女微嗔表情上。

    「看來是黃龍樓上表現太過,被重點關注了,宴無好宴啊。」葉青瞇起眼睛看了看桌上淡青色請帖,心中思量著。

    不過,別看笑嗔尋常,葉青終是經過了二個文明,經歷了前世界生死之劫的人,心中卻是不懼。

    當下就收斂心神,看了看這龍宮宴,要是換了一個人,也許早被震撼,生出只想一生一世安居與此的心情吧?

    想到這裡,渾身一震,一瞬間他立刻知道了:「難怪三主角有些含糊其詞,怕是除了俞帆,別二個都留到了龍宮……這還真有招贅婿的意思。」

    「不行,莫名其妙進入此局,我得先吃回本來!」當下葉青就撿起一顆不認識的紫紅果子,一口狠狠咬下……

    見著殿內上百客人都漸漸開顏,龍君在殿上暗暗點頭,隨即俯視下面,緩緩出言著:「今日歡宴,宴中怎能無詩應景?不妨以湖為題,請諸位作詩文一首。」

    這話一落,眾多龍女翩然而上,奉上了筆墨紙硯。

    龍女腳步無聲,頓使殿中一片沉寂,眾多士子終是人間人傑,這時也不再關注她們,有的扶額推敲,有的閉目沉思,有的仰望著青色殿頂,有的手指在案上虛劃,顯是思量組織著詩文。

    龍女奉上筆墨紙硯,見著桌上真的狼狽不堪,心裡暗笑,作個鄙視:「你還真的都吃了。」

    說話間,絲綢領口微墜,顯出一片雪白,葉青特意多看兩眼,心中暗讚:「這身子想不到還真有料。」

    龍女突有感,一抬首,就對上了葉青**裸「欣賞」的目光,這一下可真不是佯嗔了,顧著場合,龍女咬著牙,自牙縫裡恨恨擠出一句:「喂,書生,你能行嗎?」

    這時,不管年紀大小,是男人都不會說不行。

    葉青與她對視,瞬間果捕捉到一閃而逝本質,果是深邃難測,心中瞬間轉過千百念,卻表了個不屑的表情:「你拭目以待!」

    說完,卻不在理會龍女,只是靜靜沉思。

    臨場應景之詩最難得,相較平時用心推敲,關鍵不在時間長短,而在於靈感和積累。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就算詩中豪傑,也是平日積累著好句,臨場篩選應景,相當於千日積累,一時用出,才有噴薄之華章,不然就只是平平之作。

    實際上,就算是李白一生之詩,多半還是這平平之作,不過以李白的水平,這平平也超於常人之上,並且帶有強烈個人風格,再偶有一字、一詞、一句之亮點,就使觀者讚歎。

    詩仙且此,無怪這些士子都是沉思苦吟,他們能抵龍宮,都對「湖」題有所準備,甚至請得族裡眾人集思猜題。

    只是再怎麼樣準備,都不及著千錘百煉的傳世之作?

    「還不快寫,就剩你一人了!」龍女眸子一轉,不知出於什麼心思,壓低了聲音提醒著。

    「哦……」葉青自沉思中驚醒,看了看眾人都已提筆了,能入此宴者,秉性先是不論,文思敏捷是一定,放在外面,都可說是舉人種子,只怕能入宴者,自己這個童生才是罕見。

    「不急!」葉青將硯中注水,細細磨著墨,目光卻越過眾人,穿過殿門,至達遠處青穹。

    葉青浮出一絲極淡的笑容,憶起半月來,與芊芊一起登山遊湖,記憶升起千百詩篇,句句顯青……再是文豪,怎比得上一個文明加持?

    至於說抄襲,嘿,僅以此身,追求道之極境,不奮力積累資糧,還矯情說這些幹什麼呢?

    想到這裡,一種喜悅突湧上了心,這一刻,文思如泉,前世三十年來,一切恩怨悲歡,和水一樣流過。

    葉青提起筆來,靜靜飽蘸濃墨。

    「呆子,別看了,文思敏捷也是計分……」龍女突住了口,心裡一怔,她平素不會透露,現在這又是什麼?

    葉青一怔,注視手中毛筆,卻笑而不語。

    真轉眼就寫成,又是這樣名篇,這就太驚人了。

    這殿裡可沒有鎮運法器,這千古名篇一出,紙上雲煙瀰漫,照耀全殿,這讓滿殿英才怎麼自處?

    曹孟德之鑒未遠……

    葉青搖搖頭,落下筆,緩緩寫了一字:登

    就此頓筆,自陷入沉思。

    過得一刻,大殿中一片靜靜,士子埋首於案,各自精神投注筆端,無形文氣已絲絲升出,或白或黃或青。

    龍女這次卻忍住不說了,只是看了看殿外青穹星辰,這都過半個時辰了。

    葉青睜開了眼,再次落筆,第二字:臨

    見著文氣,再次頓筆。

    葉青並非是故意實行這戰術,卻意外發覺時間長的一個好處,可以將濃縮的精神投注於筆下,或能使得文氣升得半格。

    「平平之作,還得擔心文氣濃薄,一旦自身詩運中斷,精神冷卻下來,就難再提筆續寫,我這程度的詩卻是無慮,只似醇釀,愈久愈烈。」

    瞧葉青又陷入沉思的模樣,龍女眼眸微閃,轉而觀察別的士子,心裡卻是思潮翻滾著。

    此子這樣,或是真正草包,要譁眾取寵,或就是胸有成竹,不爭這一時的先後,要以堂堂正正的詩文來獲勝。

    那,此子是哪個呢?
mk2258 發表於 2013-8-18 08:13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蛟龍之氣




  



  


     龍宮連綿,樓台迴廊曲折,淡青色水天間,絲絲秋風吹過,連成一片,這種取著秋意的涼爽,使得殿內更是怡人。

    眾文士都穩幾坐著,凝神作文,轉眼就是半個時辰,殿中士子這時都胸有成竹,漸漸擱筆。

    殿上龍君眼眸深沉,在殿內掃過,頓見案上絲絲白氣,匯聚鼎盛文事,不由臉上露出笑意。

    而葉青在大殿角落裡,一字一思寫著,心無旁鶩。

    卻聽龍君宣聲說著:「落筆完了的俊彥,且先收卷,賜新席。」

    聽著命令,龍女穿梭而過,小心取走案上詩卷,一一呈與龍君。

    雖不言明,自是一種催促,一些尚在下筆的士子,額上就冒出汗來,有些更是臉色漲紅,一些完成作品的士子見了品酒搖頭,暗笑這些人氣度。

    整個殿中,原本空曠寂靜中,就漸漸聞得了人語之聲。

    葉青還是一字完成,就此頓筆。

    龍女收回對別的士子的觀察,微傾身看去,紙上只有一句:「東臨梅石,以觀太平!」

    一時震驚,只有一句!

    她深吸口氣,消弭了心中怒意,想了想,小聲問著:「喂……書生,你不是故意的吧?」

    難得換了稱呼,聲音柔和,藏著一絲急切。

    她能感覺到附近「宮女」特殊關切目光,尤其前面一個叫徐帆的士子身側,有位麗人正盈盈含笑望了過來,使她心中暗惱。

    「要是這人搞砸了,成了笑柄,連我也在君父面前丟臉,姐姐們必在宴後必會在母妃面前大肆取笑。」

    「我怎麼就選中了他呢?」

    正想著,就聽著座上的這人頭也不抬,說著:「嗯,我的確是故意!」

    說著,葉青面上作皺眉苦思狀,手上筆重千鈞,他總算不再「心無旁鶩」,可配著這坦然語氣,就越發顯的古怪。

    龍女眼眸微閃,羞恨磨了磨牙,玉手在袖中按住一顆明珠,有將這可惡書生拖到湖裡暴打一頓的衝動。

    可這莊重場合,她只能再深吸一口氣,低聲婉轉祈求:「求你快些寫,要不我就要被姐姐們笑死……我認輸行不行?」

    「不行……我可是凝思作文,你別打攪!」葉青暗笑,微微掃了眼殿內,見得眾人陸續交卷,又舉著筆,在紙上又落下一字——「水」!

    龍女手在袖裡顫抖著,恨不得一珠砸死他:「算了,不理了,取笑就被取消罷……看我怎麼收拾你!」

    雖有心安撫自己心情,但看著葉青這「端重凝神」的樣子,她就下一刻,心火就冒了上來。

    漸漸,殿中交卷多了起來,宮女穿梭如蝶,士子整理儀態,不論發揮好壞,都盡力維持氣度,品著酒,打量著殿中諸座,計較著待會怎麼樣交流,展現自己最強一面。

    「寫得都是不錯……哦,諸位都完成了嗎?」龍君聲音自殿上傳來。

    正在咬牙切齒的龍女一怔,醒過神來,顧不得生氣,連忙急視而去,只見捲上大片空白,只有三句:東臨梅石,以觀太平,水何澹澹

    見得葉青「心無旁鶩」,當下氣極反笑,只得回稟:「君上,有位客人尚未完成!」

    「哦……」龍君以為是有人卡文,這也不足為奇,微笑看向角落,卻是一怔:「怎會是他?」

    這時視線全都匯聚到葉青,題詩確需時間,在座無不是才思敏捷,寫得這樣緩慢也是少見,心裡都是暗想:「單是文思緩慢還罷了,莫要是魚目混珠,這就是大煞風景了。」

    不過總有人沉不氣,自覺寫的不是很好,心裡難受,這時就衝口譏之:「怕不是濫竽充數吧。」

    這話一說,人人都側目,這人就是大悔,知道自己在眾目睽睽下露了丑,幾想以袖掩面。

    卻見葉青緩緩落下一筆,淡淡說著:「豈不聞名士之筆,重於鐵乎?」

    話音一落,滿座嘩然。

    有一士子就說著:「你算什麼名士?敢這樣大放誑言!」

    「這也過了。」第二個人發現這是不錯攻擊對象!

    「狂妄!」

    「朽木不可雕也……」

    不過更多的士子卻矜持著不言不語,只是冷笑目視葉青,就等著看笑話。

    這龍宮宴豈是好相與?

    敢聚得文事,就要有詩文每一瑕疵被放大心理準備。

    龍君身子向前一傾,也笑了,不過它是主人,只是一笑就罷,繼續等了。

    有些士子嘩了片刻,見葉青只作未見,龍君也不表態,士子們漸漸收斂,不再有失斯文了。

    只見明明華殿,煌煌燈火,龍君在上,美人在側。

    一時間言辭往來,外表斯文有禮,實是明槍暗箭,裡面十幾個淡青色請帖的士子,更都是佼佼者,或以文采風華,或以見識器量,或以氣勢壓制,往往交談間使人無言以對,甚或自慚形愧。

    只是片刻,就各自脫穎而出,形成了局部的優勢,而彼此間對視一眼,均知都是勁敵,默契暫不起著衝突,只與身側群士笑談,調整話題轉向,使之有利於自己,並默默醞釀,等著對方出錯時機。

    其間不是沒有人關注過葉青,卻見還在舉筆凝重躊躇,作千古之文狀,不由都是無語。

    「譁眾取寵!不足為慮!」幾次關注後,眾人都是冷笑,不過出於未雨綢繆,也是出於催促,漸漸之間,文氣匯聚,默契移了過來,形成著壓力。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來者不善氣場匯聚,立著的龍女微蹙,看一眼這些士子。

    其中還有一個士子,時不時把目光投來,此時還手捏法訣,引導著文氣,形成了道法靈壓。

    不多時,葉青額上就滲出微汗,只是目光沉凝,持筆不動,只作未知。

    「哼,真是自取滅亡,單是文氣還罷,這就過了,真當君父不知?」龍女狠狠瞪一眼這士子,又瞧著葉青,心下莫名一軟,手按袖中明珠,暗暗捏了個屏蔽的法訣。

    她手裡明珠一熱,無形薄膜升起,隔離出去。

    葉青頓覺得壓力一減,餘光瞥見,微微感動,卻只作不知,沉默落筆,在整個殿中的對峙中,這小小角落此刻卻自成領域。

    龍女注視著紙面,悄然低語:「水何澹澹,山島竦峙……總算又寫成了一句,到這裡卻有些味道了。」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誰都知道太平湖龍君素喜文人,子女少不得培養些文學素養,都有不錯的鑒賞水平,而這就意味著容易受文氣感染。

    龍女此時目光閃亮,心中漸漸恢復冷靜,暗忖:「能作此句,豈是尋常!」

    遂微笑著,柔和說著:「書生,你真寫不快,慢慢寫也就是了,君父最沒有概念的就是時間了,但能快一些,還是不要耽擱,當心全場群起圍攻……除非你真寫的是傳世名篇……哎,你聽懂沒有?」

    「多謝龍女姐姐好意……的私報!」葉青鄭重著點頭,決心將速度加快些,行事不可過度。

    「你這傢伙,我只是發點善心,胡說什麼私報……」龍女臉色紅暈,顧及著莊重場合,卻不能發作,聲音卻越來越低。

    葉青笑笑,看了眼殿中,心中透明——誰也不比誰傻,都在努力引導有利局面,展示自己最優勢一面,壓制對方最弱勢一面,只限於能力與機運,有些人能得逞,有些人卻失敗罷了。

    「跟你們一樣……我正是這樣做的啊!」一絲笑意滑過,卻轉眼消失了。

    唯有龍女見得,心中一動,上下認真打量著葉青:「你在笑?」

    「你看錯了。」

    「我會看錯?」龍女羞惱瞪了葉青一眼:「看什麼看!還不快寫!」

    「我在構著文思!」葉青心中暗笑,這時鍾鼓聲鳴,觥籌交錯,詩文往來,賓主皆歡……

    平靜海面下藏有種種冷暖暗流,相互交鋒抗衡,而漸漸著,在一處角落,一個格局已經形成。

    淡青寶座上,龍君面目隱在珠簾後,含笑而視,如看太平湖。

    突訝然皺眉,盯著殿西角落看了片刻,又看一眼葉青身側正自探身窺詩的龍女,不由失笑:「這個不安分的小妮子,也罷……」

    伸手一指,水波在殿中蕩漾開來,滲透案上文卷,受此一激,頓時一一放出絲絲白氣,照得殿堂分外肅穆。

    這是調用龍宮靈府的領域,使得一目瞭然!

    「尚未顯世,只有一些自身精神投注的文氣,或純白,或赤紅,並不一定就是詩文真正水平,還有得說道……」

    龍女怔了下,隨意看了眼,又將注意力放回,小聲催著:「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秋風蕭條?蕭蕭?蕭瑟?蕭什麼,你快是寫啊。」

    「不要打斷我文思,還有,按著規矩,你要站我後面,看看你姐姐們,多文靜啊!」葉青皺眉苦思。

    「哦……」龍女悻悻縮回身子,過得片刻,又湊上前來:「秋風蕭瑟……咻,早說就該聽姐姐的參謀。」

    很是得意左右顧盼,就見附近幾個姐姐詭異目光,她一下意識到什麼,紅著臉又縮回去,目光老實地盯著詩卷:「東臨梅石,以觀太平。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

    新的「洪」字一落下,這時卻發生變化,使得龍女「咦」了一聲,只見空氣中碧波蕩漾,微不可察沒入詩中,文章純正白氣多了一分。

    她趁葉青注意,手按袖中珠子,暗暗捏個法訣,再視時還是這樣。

    「這怎麼可能?」龍女難以置信,心中一動,目光投向殿外:「靈府青穹微微有著共鳴,這詩或有蛟龍之氣?」
mk2258 發表於 2013-8-23 19:40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反詩(求票)




  



  


     葉青心無旁騖,又落下一字:波

    「嘩!」水響一聲,隨之又隱沒,純白氣泉湧而出,越來越濃,漸漸變成濃白一片,雲霧一樣瀰漫在紙上。

    袖裡明珠一下變得灼燙,龍女玉手一緊,本能按住,卻心裡震驚:「這的確是蛟龍之氣的感應,君父知道不知道呢?」

    抬首看了看臺上不動聲色的龍君,她眸子一沉,覺得眼前一切都深淺莫測起來,暗暗想著:「我怎麼就選了這人,是不是都是君父算術之中?」

    「哎,你們看這可是……文氣?」隨著一個士子驚呼,吸引全場目光。

    這白氣瀰漫,使眾人漸漸震驚:「有這文氣?尚未傳世就有這氣相,這是什麼層次底蘊?」

    俞帆見了一怔,良久歎了一聲,其側有龍女一樣的麗人,就溫婉笑著:「君為何歎息?」

    「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番怕是難以如願。」俞帆誠實應著。

    麗人眼眸流轉,不置可否的一笑:「文氣不是全部,人品更是重要,勝負猶未可知耳。」

    「多謝勉勵,學生受了。」

    這時殿中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依舊,賓主多是心不在焉。

    雖最中間空地上,舞姿妙曼,絲竹悅耳,眾人勉強盯著欣賞,餘光不時落在殿內一角。

    白氣瀰漫,化成雲霧。

    眾人都是怔著,心中漸漸冰涼:「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今日,還真有傳世華章出世?」

    很想懷疑作假,可這純正文氣隱瞞不了人……這還是在他們關注下,一點點演化而成。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對文人來說,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一個時辰了!

    就連淡青寶座上高坐著龍君,心裡也是一凜。

    自己可是當場命題,斷無罅漏之理。

    「就算有佳作準備,未必切題,至少廢掉大半!」

    「而這就算是名篇,在未傳世前只有底蘊,卻能引得龍宮少許共鳴,這只有一個可能——意境切合靈府根基。」

    「這就不是凡詩,而是隱含龍氣,這怎麼可能?大蔡雖日薄西山,但余景還在,斷無潛龍出世的道理。」

    「不過此子用心深遠,先是以黃龍樓吸引著孤,獲得宴會請貼,抵達到殿裡,卻是沿角落而坐,本以為是自知本份,不想卻是坐觀殿中群英內鬥,而坐收漁翁之利。」

    「更其後故意拖延詩作,凝聚氣運,使殿中眾人疲憊,現在更有威逼之意,大有偏遠自成一局氣相,的確是蛟龍心性。」

    「怪哉,此子我都有些看不懂,看不透了。」龍君尋思著,露出一絲冷笑,靜靜等著此作完結:「不管怎麼樣,是趁勢而起,還是偏遠一隅,看的就是實力,這就看汝文章了。」

    這時龍女,覺得還沒人注意,就踮著腳尖,湊過半個身子,青絲都垂到了葉青肩上,猶不覺小聲念著:「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

    目光自空白處滑過,落在葉青專注側臉上,男人專注的時,說不出的魅力,使她怔了下,漸漸又是紅暈。

    突有所覺抬起首,就撞上對面姐姐的目光,她急急縮回身子,啐了一口:「可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詩成,葉青不由捏了一手汗,不知為什麼,越寫到後面,筆是真的越來越沉,明明在紙上寫著,卻有在水中的凝滯感。

    「難道拖延時久,耗的力氣太多,累的都拿不動了?」葉青沒多想,轉頭看了看,卻不見了龍女。

    想起她剛才匆匆離去時提醒,要向龍君告罪,連忙出席,深躬:「學生道淺,作得遲遲,見罪於君上。」

    高高淡青寶座,龍君深深望了葉青一眼,神情不置可否,隨口說著:「恨雲,呈上此詩。」

    葉青收斂心神,暗自苦笑。

    「要是在科舉考場,比別人都超時一倍,肯定是震驚天下舞弊,不殺不足以平息眾怒。」

    「這次雖是策略,借宴會作詩沒有時限,來一舉奪得先機,但此舉有怠慢和利用龍君嫌疑,詩要是不好,就算再喜文人,也必是雷霆震怒!」

    「雖對此詩有著信心,但這時有求於人,姿態還是謙虛些,別弄到新帳舊帳一起算的地步,就糟糕了。」

    於是深深躬身,不敢抬首。

    卻聽龍君話一落,帷幕中一個女聲應是,有點耳熟。

    環珮叮噹,暗香幽幽,青絲羅履進入視野,龍形玄紋透明絲袖,玉手抽過詩箋,耳熟女聲再度低哼:「現在知道怕了?」

    目光上移,見得這少女一身紗羽霓裳,額墜金色明珠,容顏極美又寧靜,氣質高華,心中一動:「你是?」

    「這就不認姐姐……男兒果負心多。」恨雲展顏一笑,滿意看到葉青震驚,她露出戲謔神色:「你說,要是我把剛才的事,都報與君父……」

    「啊……姐姐手下留情!」葉青回醒過來,面作苦色,全無一點破綻。

    「嚇唬你,誰讓你剛才嚇唬我。」恨雲不疑有它,作出委屈姿態,楚楚可憐望著他:「不過為你擔此風險……」

    「對姐姐自有後報!」葉青這時斂了笑意,再不遲疑,充滿了底氣,不必懷疑一個重生者的許諾。

    恨雲聽了,就是怔了下,她本來想說這是開玩笑,可這時元神一陣清明,憑空湧出歡喜,只得說著:「好!」

    盈盈轉身,不敢再耽擱,送上詩箋。

    葉青瞇著眼睛,盯著這明黃輕紗羽霓裳移至殿上,玉手遞詩箋給龍君,未置一言而告退,才鬆了口氣,背上儘是冷汗。

    臨時定計,終過得此關!

    「氣數之道,想要急進,當是官場越級提升,步步如履薄冰,凶險異常!因此必需有著屏障!」

    「這看似別有凶險,卻藉著龍女將反噬截成兩段,難怪地球上對乘龍快婿趨之若鶩啊!」

    又憶著她額墜金色明珠,分明裡面有個嬌小龍影在其中嬉戲,這就是龍珠了。

    龍生九子,個個非龍,別看龍子龍女千百,真龍未必有幾條,都只是有龍族血脈罷了,話說龍性好淫,有龍血者不計其數,就連有些鯉魚都隱含著一絲龍性,不然也不能跳龍門。

    這些龍子龍女地位不算太高,無非是龍族中層骨幹,龍女更多半是通過婚姻結盟的籌碼,但要是凝聚出龍珠,就大不一樣,立刻受到重視。

    因有了龍珠,就有著蛻化的根基,化成真龍是遲早的事。

    再結合明黃輕紗羽霓裳,分明是正式冊封的龍女,葉青心中難得破口大罵:「身為穿越者,居被人扮豬吃虎了,要不是前世的見識,再見得袖中龍珠閃光,就真要摔下坑去……堂堂龍女,真是混蛋!」

    面上卻微帶忐忑,一副待罪之身的表情。

    士子伸長脖子,豎起耳朵,卻見龍君看了幾句,就不直接看,放下詩卷說:「請各位先行用宴!」

    眾人無語,面面相覷,心中就是暗想:「看來這篇雖好,卻觸了忌諱,有著違逆龍君之處……只要龍君沒有拍板,名榜就有緩衝機會。」

    這時再看向葉青,目光又不同,如臨大敵。

    就連淡青色請帖的士子也是慎重,身為一方名士英才,要是一時疏忽叫這小小士子翻了盤,這次龍君宴一傳出去,就成了笑柄!

    俞帆含著笑,心裡卻是冰涼:「本來依著指點,大計已定,不想卻出了這一個變數,恨沒有聽寇先生之言。」

    「此子不過是童生,真要是趁夜殺了,也不過積了點罪孽,只要陽面沒有人發覺,以後就可徐徐解之。」

    「要是給此子得了龍君宴的氣運,怕是更難制之了!」

    葉青經過兩世,見著殿中情況,暗暗苦笑:「這一刻無疑是舞台焦點了,眾人之敵,但要謀奪氣運,這是必須的過程。」

    「不過沒有想著,這詩有些特殊,引發了些異相,更是引人注目。」

    葉青默默思考,卻有些明悟,剛剛這首詩歌,單論詩歌本身,在地球歷史上不算頂尖,可此詩原本作者曹操,趁運而出,鎮壓黃巾起義,匡扶漢家天下,掃蕩異族,一劍削落天下十數道龍氣,有著近乎逆天而行的慷慨意氣在內!

    就算最後未竟全功,歎著老驥伏櫪,天不假年,也不負烈烈英雄之名,自有著一股雄氣在胸。

    莫非,就是這蛟龍意氣,引得了異相?

    想到這裡,葉青突發覺自己取此詩,有點失誤,這世界向來以詩文見人,自己此詩一出,怕是會引起別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曹操以鎮壓道門起家,這黃巾軍,是政教合一道團,與這個世界相比,本質並無區別,只是一個失敗,一個成功罷了。

    就算沒有人知道這典故,可這詩本質上說,就是不折不扣的反詩,這隱含的意味,怕是不祥——葉青可沒有想過,要舉世為敵,把道門顛個倒。

    可是,現在此詩已呈了上去,再也無法收回了,一旦出名,只怕這詩會轟傳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朗讀。

    越想,葉青越是皺眉,暗覺得自己踏入了歧途,原本清晰的道路已隱隱不見,穿越者和重生者把握大局的得意,一掃而光。

    天意弄人,顛倒迷醉,一至如斯?
mk2258 發表於 2013-8-28 20:16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第一


   

  


     殿中宮女穿過,酒菜流水一樣呈上,聞得鐘鼓一變,化作絲竹悅耳,一班綵衣少女湧出,應著節拍,在殿心翩翩起舞。

    這些少女都是麗人,額上都有點紅印,神秘美麗,但不知何故,感覺上氣質卻不如宮女。

    在座士子都識到這點,有些開口想問,宮女就適時布席設菜,溫婉殷切,聞著幽香隱隱,頓使這些士子生出微妙感覺,寧願被她們獨一伺候,不捨叫她上去給眾人跳舞。

    其中就有十數個士子,有幸得了侍餐宮女的明眸。

    龍君在殿上瞧著分明,撫著美髯微笑,只做不察,心中得意,轉到葉青,留意到恨雲與葉青間針鋒相對氣氛,眼神一瞇。

    這時恨雲又換回了侍女的服飾,葉青就微微有些疑惑:「右第三柱下的士子是叫俞帆吧?和你很似的那個,是不是你姐姐?他在調戲你姐姐,你就眼睜睜看她被欺負?」

    「這是我同母而生的姐姐!」恨雲瞥了眼,見著姐姐俏臉暈紅,一副嬌羞難耐的模樣,心裡不由暗自嘀咕。

    「是裝的吧?姐姐平日一旦謀算著,就故意做出這好欺負的樣子……可這裝得太過了,不會真動凡心了?」

    葉青心裡一盤算,突停下筷子,向桌上重重一拍:「哎,我都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挺身而出,救佳人於水火之中……」

    說著起身,就要而去,恨雲大驚,連忙一下扯住袖子:「你這書生,不會真的不懂吧?」

    記得母妃所言,人間十五六歲的士子,多以逛青樓以之風流,就算老實些,至少收了房中丫鬟。

    「男女之情,我當然懂了!」葉青拽了拽袖子,紋絲不動,不由怒著:「拉這樣緊幹嘛,我又不是去打架,只是教教訓訓這登徒子,聖人言,男女間,發乎情而止乎禮……」

    這面雖角落,實際上已成了全場注意的核心,兩人一拉扯,頓時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葉青準備去教訓的俞帆。

    連最上面的龍君,都是詫異看了過來。

    恨雲趕緊把他一把按著落座,舉袖掩面,很是羞愧,而看著這十五歲少年,表情尚且稚嫩,目光清澈假裝老成,天庭飽滿元氣無洩,一時不知怎麼說,只覺得哭笑不得。

    葉青達到了調戲恨雲的目標,就不以為意,坐著繼續享用宴席。

    恨雲瞧了一會兒,突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問著:「書生,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你說你姐姐?唔……」葉青咬著一塊不知名美肉,嗚嗚說著:「上千子嗣,怕是有五百龍女,都招女婿非得吃窮了龍宮不可,一個個嫁出去,又要出多少嫁妝,還要嫁得好,非得想個妙法……」

    「說實在,我這天降英才都看得百花繚亂,都想娶最賞心悅目幾位,你爹真是,何必搞得你們都嫁不出去樣子?」

    「你才嫁不出去!還想著娶幾個……」恨雲聽了大恨,後面給了一拳,過了良久,裝作不在意,問著:「書生,你瞧著哪幾個最是賞心悅目?」

    葉青怎麼會回答這種問題,埋首享用美食,只作不聽。

    恨雲心中大惱,卻不能真的逼迫,回想起自己自接觸到現在,都被此子捉弄,突醒悟過來,又羞又嗔,還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滋味。

    葉青笑著,又將一隻異果吃了下去,**在輕微震動著,將裡面隱含元力消化,別的不說,單是這宴,只怕彌補這身體秉性,完成六陽圖解的奠基已綽綽有餘了,心裡暗想:「這次一宴,怕抵得了三年苦修!」

    至於這些龍女,連龍君都樂見於此,葉青哪會多事,只是恨恨想著:「快審稿吧,要是名落孫山,我是不敢抗意,只有將你這個女兒拐走……有龍珠的龍女,我不信太平湖有幾個,不由你不心疼。」

    龍君在寶座上審著稿,不時瞇著眼,打量著殿,留意到俞帆大獻慇勤,心中就是一格:「怎忘了驚雨。」

    不過見著驚雨暈紅著抗拒,素知女兒性情的龍君就放下心來。

    至於被摸些油去,不過是小節,龍君不會介意,又把心思轉到了詩文,一一審核而過。

    最後留下了四張。

    在龍君眼中,葉青這張論文才只能排到第三,可是這詩上難以描述清楚的蛟龍氣性,使龍君久久不能釋懷。

    「觀此子氣運,秉性單薄,不知怎麼考得童生,別說是蛟龍了,就算是秀才舉人都極是艱難。」

    「可這詩文裡透出的蛟龍之氣,以及或真或假,或戲謔或深沉的性格,都不是貧賤能有的氣相。」

    「我隱隱感受到大劫來臨,怕是對道門不利,可傾覆之下焉有完卵,對神族來說,同是禍福不測。」

    「這關鍵時,卻有著這絲細小而深遠的變數。」

    「大道莫測啊!」

    太平湖此時一片秋色,在這水宮內,青氣絲絲垂下,龍君怔了片刻,突的笑了。

    黃龍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龍君的目光穿過了宮殿,見著八百里太平湖,彷彿是一隻厚重的龍龜在匍匐,而周圍縈繞的帶子,就是各個支流。

    龍龜尚能聚龍氣,只惜此世大道改——龍君不期想起了這兩句,這是上代龍君隕落前歌吟。

    神道恆久而性高,就算在道門壓制下,也不可能改變這種本性。

    眼前的少年,是不是真的變數還不清楚,是不是陷阱也不清楚,只是龍君還是笑了,八千年隱忍下,它的內心中還是隱藏著這一絲神性。

    上代龍君明知神道氣數已衰,依舊想試一試,結果卻是灰灰了。

    這次隱隱大劫預感,不知使多少神靈自長眠中醒來,雖知道可能是道門引蛇出洞的伎倆,但是它們還是醒來了。

    這其中的艱辛和疑懼,時時縈繞,可是這一瞬間,龍君笑了,不管是引蛇出洞也罷,還是大道機緣也罷

    ——願求自由自在,卻是無懼無畏

    ——我就點你為榜首,看得那些能使風雲變色,那些能結了果,那些能使我快意恩仇

    少頃,殿中歌舞昇平,諸士子各懷著心思,都是食畢!

    龍君聲音自上傳來:「宣諸貴妃水臣上殿。」

    「遵命!」宮女領旨,都紛紛退了下去,士子有些詫異,只是這是主人意思,不能挽留。

    不多時,就有著數十臣子上來,多是朱紅法衣,其中有額帶鱗甲的大臣,不知是什麼水族化形。

    少數明黃羽衣是有著正神位業,都是完全的人形。

    又有水晶珠簾響動,有數十妃子自殿後轉出,俱著緋紅衣裙,絕色,而前四位不僅僅天香國色,都身著明黃紗羽霓裳,登上玉階,坐在龍君身側,頓時吸引了在場士子的目光。

    龍君微笑,一妃就以珠玉一樣聲音說著:「請諸公主上殿。」

    絲竹聲歇,編鐘樂鼓復起,這是正統盛宴之樂,士子正座,看了上去,一陣珠簾響動,環珮叮咚,只聞暗香浮動,卻不見人。

    正奇怪,幕牆滑下,青紋緋衣上百少女一時呈現,滿目麗色,讓人傾倒,目不暇接,但這些士子,都不是普通人,片刻都定下神來,識得就是剛才的宮女。

    甚至有十幾個士子,辨認出她們就是私下殷切交流的「宮女」,這時都意識到,她們都是龍女,心中一時滋味難言,目光熱了起來。

    龍君這時默不作聲,揮了揮手,就有重臣宣讀規則:「諸士之卷,傳閱士子、水臣、諸妃、公主、以示共評。」

    聽了這些話,士子連同葉青在內,都是起身,深躬正容應著:「是!」

    於是士子傳閱詩文,他們都素知文氣,都故意壓制,一篇篇詩文紅白不清,而葉青詩卷因紙上生雲霧之故,有幸被所有人關注。

    不少士子讀得「東臨梅石,以觀太平。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時,心中就知不妙,下面乾脆掃一眼,就匆匆傳了下去。

    就算是淡青色請貼的士子,有著自信,讀到「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臉色同是難看,也傳了下去。

    只有少數幾個,比如俞帆,認真看盡全篇,讀完最後兩句:「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掩卷良久,一種挫敗感潮水一樣湧上,又潮水一樣退下,片刻眸中的笑意不見,余留下了沉靜。

    「此詩大氣磅礡,隱隱有王氣,不過最後還要看龍君評判!」

    詩文自士子中傳完,又抵達到水臣中。

    轉了第一輪,許多人的詩篇都變化不大,葉青的詩更是增長不大。

    殿中士子對此有些尷尬,不過這是人之常情,就連葉青自身都是微笑,文人相輕自是這樣。

    殿西帷幕後,龍女小聲私語,繼續觀看。

    而詩文第二輪,轉到了水臣手中,它們卻沒有利益增益,都是用心閱讀,不多時,就見得一篇篇詩文顯出赤紅氣。

    能被龍君選到這裡,都有著才氣,這種迅速變化很是正常。

    而對著妃子和公主來說,這文氣變化就是一種視角,見得赤氣繽紛,有的還在不斷變深,都是期待了。

    這第二輪所耗時間很長,只是到了後面,漸漸分出了區別。

    在這個世界,人神仙分界還是很嚴格,也許龍君可以隨意上岸遊玩,卻也難干涉人間興衰,這些水臣是龍宮之臣,非特許不許上岸,自是和這些士子沒有多少關係,哪會委屈了自己心意?

    就見著一些詩文就被水臣毫不遲疑放棄了,擱在桌上。

    有些卻被反覆流轉,甚至讚歎。

    只見全場中,只剩二十卷左右在流傳,其中葉青的詩篇還在變化。

    水臣看得仔細,一方面是負責,一方面卻是這二十篇,其中都是蘊意深深。

    水臣見之,都明白龍君特招它們上殿的原因,一個個沉醉在詩文文氣中,透過靈府加持,又是新文,就能清晰體會到裡面隱含的韻味,這對它們性靈有著莫大進益作用。

    「單這一篇篇詩文,就和一枚還丹一樣,真使性靈歡欣,省我修煉一年,難怪君上尚詩文!」

    其中葉青的詩篇就受到特別注意,水臣每默讀一遍其上的「秋風蕭瑟,洪波湧起」,就體會著一種特殊韻味。

    品出真味的都恨不得獨佔一整天,直到後面催促:「你還真想看整天?殿上主母都不用看了?」

    不得不訕訕交出。

    而傳到重臣手上,它們都是正神,自時時享受太平湖靈氣,關注的卻是詩文中的道理。

    葉青裡面宏大而幽靜的節律就吸引之,繼「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會心一笑,「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吸引了它們心神。

    這些正神將目光轉至殿上,都是若有所思,甚至黯然,這八百里太平湖,龐大水運靈氣凝聚出的靈府本是不錯,卻沒有這樣奧妙。

    上代龍君以十二天柱撐起青穹,顯出日月巡遊,星星軌移,自成一域,自此太平湖才氣運綿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此篇有著王氣啊!」懷著這樣感慨,重臣上殿,將文章交在后妃手中。

    第三輪同花費不少時間,但卻比第二輪快了許多,第二輪中淘汰的,她們只是略一看,就放下了,而首二十卷卻被仔細閱讀著。

    於是,就見得首二十卷,隨著妃子閱讀,在手中不斷變深,都顯出絲絲黃氣,看得下面的士子都是變色。

    有的已經絕望,有的卻露出喜色!

    抵達著公主手中,前二十卷盡數變成黃色,這時葉青已脫穎而出,名列了前十之數了。

    一些龍女看了些文,又去看作者,葉青開始以欣賞回視,美人誰會看得厭,只是最後,卻腹誹著:「龍女姐姐們,大庭廣眾別這樣勾引看我,正發育,芊芊告誡野花不要采……」

    最後,就見得恨雲自留戀不捨的姐姐手中接過詩文,看了眼,又盯了眼葉青,轉身交上殿。

    再次抵達龍君手中,只餘十卷了,都是金黃色,葉青不過是第五,前三卷已透出了淡青氣。

    這是家族氣運、文氣、欣賞三者結合。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嘿!」龍君笑著,剛才既以定計,這時自是毫不遲疑,就對著這卷一點。

    心意一定,只見葉青這卷跳到第一,餘下二卷淡青排在左右,最後一卷淡青不得不落下。

    只見龍君見著三篇淡青,就歎著:「此三篇,可中同進士矣!」

    話一落,只聽樂聲大作,恨雲上前,取了龍紋黃卷,徐徐展開,說著:「此次龍宴會文,《觀太平》第一,賞葉青黃金百兩,明珠一顆。」

    就算未雨綢繆,就算到了太平龍宮,談笑自若,戲謔龍女,但這時聽著恨雲對著滿殿宣佈,葉青還是一陣恍惚。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出了宴席,向著龍君隆重行禮。

    隨著禮成,淡青色的氣運,垂垂而下,煙雲縈繞,讓人又羨又嫉。
mk2258 發表於 2013-9-6 18:47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二隻老虎


   

  


     恨雲在殿上,一一將士子掃在眼中,這時她面無表情,只是宣著:「《遷客西望》第二,賜俞帆黃金百兩。」

    「《東門閱湖律》第三,賜張振東黃金五十兩!」

    頓了一頓,說著:「石閣內可在?」

    「臣在。」一個中年出列,引起有心的士子側目,這是舊魏時名傳千古重臣,現在入此龍宮。

    「記此盛事,使人豎碑湖畔梅石山。」

    「謹遵君命!」

    剛才恨雲和葉青打趣時,是靈黠嬌寵的模樣,剛才穿著公主裙衣,是一副沉靜婉約,而在這時,只見她頒布命令,眸子沉靜內斂,其中無善無惡,只有高遠。

    葉青不自覺閉住了呼吸,想起了前世遠遠看見的一位真君,也是這樣靜謐深邃,深不可測。

    這時,君命二個字,和冰水一樣落在俞帆身上。

    實力天淵之別,現在又是明面公平,誰也說不得一句,滿滿的怒氣溢滿了胸襟,卻不得不壓制下去。

    「第二?」

    「龍宮宴文會,轟傳天下,最注目的就是會魁,左右不過是點綴,誰會記得一場文事第二,又有多少氣運降下,誰稀罕這百兩黃金!」

    雖心中恨恨,俞帆不敢多看,只是瞇起了眼,死死盯著站在前面的葉青:「豎子……恨當日沒有聽寇先生之言,連夜殺之……」

    受著目光,葉青回過首看去,俞帆露出笑來,甚至拱了拱手,以示祝賀,滔天火焰半點都不見,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心裡靜冷:「不,我豈能和婦人一樣,事已成,恨意又有何益?這一局算我認輸,不過敢奪我氣運,且看郡試時,你可受得我俞家雷霆之怒?」

    葉青微笑收回視線,眸子微冷。

    「難得佳客滿座,宴飲歡快,不過終有散場之時,各位前來勞頓,各贈十兩黃金,宮外有船送你等上岸。」龍君見著結束,在高台上撫著長長美髯,笑說一句,就引著眾妃轉出了大殿。

    龍君退下,就有著水族少女奉上黃金,都是十兩一個元寶,由於黃金重,十兩元寶只有五兩銀元寶大小,正適合放在囊內。

    不過這些少女個個美麗,卻終比不上龍女,士子沒有多話,本來作了空手而還的打算,這時受了黃金,就有少許安慰,此行算是不虛了,哪敢奢望龍女再上前為侍呢?

    不過這宴就沒有心情用了,有些還留著,有些就散了出去。

    少女奉上了銀盤,與眾不同,卻不是金元寶了,是一疊金票和一個香囊,這香囊裡必是明珠。

    拿起了金票一看,都是十兩一張的人間錢莊所出,當下都收了出來。

    遠遠一看,就見得了第三名的張振東,面露出喜色的收拾,這時過來一躬:「見過狀元。」

    「張兄開玩笑了,豈敢稱狀元,不過一宴耳!」

    「雖是一宴,價值不低,又有黃金進囊,甚快甚快!」見著葉青詫異,這張振東笑著:「吾家不是世家,母親耗盡家財,才得我中個童生,有此進賬,這次就不虛此行了。」

    二人收拾完,不再留下,出了大殿,下得重階,轉過層台。

    葉青突就一笑,問著:「剛才和公主親密的十幾個士子,殿上只贈黃金十兩,沒有多餘表示,難道就這麼結束了?」

    張振東失笑:「葉兄是外郡來有所不知,龍卷宴實是年年開,只是以前都規模很小,沒有今年這樣大。」

    「葉兄高中榜首,會傳播出去,這是公推。」

    說到這裡,張振東神色黯淡,不過還是迅速調整,繼續言著:「原本時有公主遣使女私會,一旦兩情相悅,許得正妻,就有嫁妝相助,並且一旦洞房敦倫,就有一絲龍宮氣運加持,這是私推。」

    「只是上代龍君隕後,雖沒有明文禁止,但這種事漸漸少了。」才說著,就經過了一處宮牆時,有一位少女上來,奉著一隻玉盒,對張振東恭謹說著:「我家公主有言,此靈物有深藏氣運之能,雖不足於州試,在郡試中卻有著裨益,權作一點心意。」

    葉青表情古怪,看著這幕。

    剛才才說著這種事漸漸少了,但落在身上還不好受,張振東開得玉盒,見是一顆明珠,就明白其意,沉默良久收下了。

    「恭喜徐兄,來年平河郡郡試必能大展才力!」葉青道賀是出於真心,記憶裡記得,此子後來也是一方舉人。

    想來也是,雖名列第三,但照樣有氣運降下,加上這顆明珠,還有豎碑記事的影響,就算貧寒子弟也有機會。

    這可是原本世界裡為數不多的貧寒子弟跳龍門的典型,可以深入結交之。

    張振東不知緣因,卻能聽出真心,握緊了手中玉盒,苦澀一笑:「不比葉兄前程不可限制,我看要不是時日變遷,怕是今日就能抱得公主回去!」

    葉青聽了無語,別看恨雲一副靈黠嬌寵的模樣,實是將化真龍,自己位業,豈有這機會?

    也是有苦沒法說來,除非能中二榜進士,有長生之望。

    當下就各自行禮,各沿路散去。

    葉青卻沒有立刻離開,身子一轉,轉到一個假山,雖說假山,但高五十米,能看著龍宮。

    青穹寂寂,水幕深深,隱隱和外面日月同著節奏,這時天色已晚,星光透下,驅使著這青穹上群星漸漸軌移。

    夜幕下,龍宮上應天樞,總體呈現北高南低。

    站在這裡,清風徐徐,涼爽的很,兩人都是止步,直直看著。

    前生天地大劫時,大蔡朝和周圍列藩國都陷入戰亂,謫仙降下天災,梟雄逐鹿大地,遍地狼煙四起。

    不過這太平湖一帶還基本安康,這足以判斷這龍君並不尋常,或者這恨雲在裡面也有重要角色!

    只是前世自己最後僅僅是舉人,接觸的層次還是太低,許多內幕實在不清楚。

    「葉君在想什麼?」女聲自身下響起,清脆帶著沉靜,且新換了稱呼,葉青不由詫異轉身。

    就見身側立著倩影,腰身苗條,胸部鼓脹,額墜金色明珠,面容清麗,氣質沉靜幽潭。

    山風清涼,暗香隱隱。

    羽霓裳裙緊貼,隱隱顯著誘人的弧度。

    「恨雲?我在想,每次見你氣質都不同,真是百變讓人頭疼……」葉青笑著迴避了質問。

    「哦……」佳人一笑,不計較他的迴避與調戲,眼眸微閃,饒有興趣問:「那你覺得哪一個更稱心呢?」

    葉青無語,根據兩世經驗,這回答必須含混過去:「都很稱心,諸般情態,最好都有,這叫貪心不足!」

    這本很是無禮,就見她微微頷首,若有所思。

    片刻又問:「你要是得了,卻迫於情況當捨,君捨是不捨?」

    葉青皺眉,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但想了想:「吃進嘴裡的哪有吐出來的道理,所謂情勢不過是外力,不較過一場,勝負豈有定數?」

    「人之相爭,國之相爭,都是一理,送上妻女實是自絕根基,無論後來是否報復成功,終不免速亡。」

    「道有圓直,人有曲伸,但能折的是事,不是道,一旦失道,卻再也沒有機會成功了。」

    地球五千年,百國氣運相爭,沒有個人超越性力量,就把形勢和成敗演化到極限,裡面理論的深刻,遠不是此世書生意氣之談能相提並論。

    二世心意,化得這鏘鏘之音,佳人聽了也不由動容,認真看向葉青。

    額墜金色明珠裡,嬌小龍影靜謐而臥,頭顱微抬,眸中金色威嚴,葉青突然之間心裡一凜。

    佳人的雙眸黑白分明,深深注視著葉青:「這話卻是有些道理……希望君能言行不二。」

    拂袖轉身,翩然退下。

    葉青暗暗鬆了口氣,手心捏了一把汗,望著她窈窕背影消失在樓道口,突想起了一事,一怔喊著:「哎,人家張振東離開時,還有公主送明珠呢,你也是公主,臨別時什麼都不送?」

    只聽她一聲輕笑,卻不回首,伴隨著幽香隨風而散,葉青無語,等著不見其影,才鬆開了手,把手裡汗擦了擦。

    這哪是恨雲?

    就算長的一模一樣,龍珠龍影一靜謐一活躍,以為他看不出?

    可惡,一模一樣的二隻龍女,輪流扮豬吃老虎!

    不過笑容斂去,葉青回望遠處,目光幽幽,怔忡良久,這兩位龍女,無論用心怎麼樣,都算很大投資。

    直到下山,葉青都能感覺到兩道目光注視,而回首看向金色樓閣,又空無人影。

    「這種怎麼這樣微妙,仔細體會,隱隱帶著被她們期盼意味,這感覺是怎麼樣來著?」

    一路而行,葉青回到宮門前湖畔碼頭。

    許是耽擱太久,這裡船舶都已一一歸返,並且空無人影。

    青穹下,碧水前,四面望了望,葉青這時就聽湖中漿聲,一個聲音:「同進士,就等你了。」

    轉頭及視,一艘蓬船上立起個蓑衣人,正是來時艄公,在宴會上也見過一面,只是不好說話。

    「這是說笑了,我連秀才都不是,何說同進士!」葉青跳上船,恭謹一禮。

    「不是說笑,這詩就值得……」才說著,船身就一震,滔滔水浪奔湧,形作碧色水壁,四面合攏,滴水未進。

    艄公一點,船隻一震,復向上航去。
mk2258 發表於 2013-9-15 17:07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氣運

  


    星河沉暗,幽幽夜幕下的太平湖。

    艄公搖起櫓來,漿聲聲聲,小船向湖畔黑暗迷濛的風雨行去,近得岸時,跳了上去,致了謝,若有若無的歌聲就在湖面上遠遠傳來,似是送別。

    踏入岸堤,這歌聲順風入耳,葉青腳下微頓,在這光與暗、神與人的交界,回頭望去,太平湖上一片寧靜。

    絲絲氣運加身,龍君讚賞也傳播出去,而懷中一顆明珠絲絲清涼滲透著體內。

    「有了這些,秀才氣運綽綽有餘,就不必再搞別的,一門心思靜修,預備明年秀才春試即可。」

    葉青最後望了望,眼前又閃過金色閣樓,不過透過稀薄的雨幕,浮現的卻不是龍女,而是芊芊洋溢期待、歡喜的小臉。

    快回去罷,芊芊等急了。

    葉青撐起了傘,沿著渡口而上。

    四下無人,這才是用心觀看氣運之時,這時看去,只見一股淡青色的氣運縈繞在身上,隨著它的縈繞,一絲絲靈氣湧進身體,被修的六陽圖解緩緩轉化吞吐,築基的速度,頓時又快了三分。

    「善。」葉青不由歎了一聲,在以前,這第一步的築基修成,少說得三年,但有著童生位格,加上這氣運,怕是二年就可以完成了。

    不過這並非是氣運的正途,見著四下無人,又取出金盃一看,果看了上去,只見絲絲淡青氣滴入杯中,就幾個時辰,就見得了裡面含著半杯淡青。

    這些氣運對龍君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但對葉青來說,卻舉足輕重,一顆參天大樹可以不在乎一場春雨,但幼小樹苗卻是格外在意,沒有春雨,就會生長緩慢,甚至枯萎。

    不僅僅這樣,葉青甚至能感受到,除了這些,冥冥中還有一絲絲氣運湧了過來,仔細一看,卻是淡白氣,但源源不斷。

    葉青一怔,片刻釋然,只是暗自想著:「是了,果是這樣,想必是龍君使人豎碑湖畔梅石山已建成,龍君宴的成果真正到手了。」

    立功立言立德,在這個世界上同樣有效,龍君賜的氣運不少,質量很高,但卻是一次性。

    而豎碑湖畔梅石山,不敢說詩和名轟傳天下,至少南方三州可傳聞出去,這三州治下,足有百萬讀書人,一旦被傳頌,這日日夜夜積累的人望可想而知。

    當然,葉青清楚,人望要是沒有硬件支持,能轉化的氣運不多,但再不多,這樣大的量,也毫不遜色於龍君一次賜下的氣運。

    並且這些氣運稀薄,一絲絲加持在自己身上,正適宜秉性單薄的命格,可助考取秀才舉人。

    唯一有些不安的是,這一切都建立在《觀太平》上,對這個世界來說,這是不折不扣反詩,短時間得了利,時間一長,要是引出不少變數……

    正想著,取出了川林筆記,翻開第五頁,只見空白卷面上泛起淡青色的漣漪,顯現出一個宮殿,正是龍宮。

    上有一行標註:「大蔡平景十一年十月,葉青赴龍宮宴,以《觀太平》奪魁,獲黃金百兩,明珠一顆,淡青氣運三百。」

    果是有了記載,葉青望著,心中歡喜,正要關閉,突發覺下一頁,還亮著,心中一怔,將其翻過。

    翻開第六頁,只見空白卷面上泛起淡白色漣漪,顯現出一條微不足道的小鯉魚,等到看到下面一行字時,葉青不由「轟」的一震,連油傘都掉在地上,被風一吹,連連翻滾。

    葉青顧不得油傘,仔細看去,只見標註:「大蔡平景十一年十月,葉青與龍宮作《觀太平》,引起共鳴,又受龍君親點,命格變異,呈鯉魚相!」

    葉青呆立著不動,這時已行到了鎮前,大道上幾乎沒有人,濃密秋雨在秋風中灑了下來,整個世界都浸在了秋境中。

    葉青站著,一動不動,冷眼看著雨,心也漸漸冷了下去。

    前世,才穿過第一世時,葉青曾經想改變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來說,有著長生的希望,但這個世界平民,卻沒有希望,更很難有著進步。

    但隨著對這個世界的認識,這腔熱血漸漸冷了下去——這是一個何等「科學」又「嚴密」的體制啊!

    首先是三位道君高高在上,居於高處俯視世界,參與大道運轉,而天庭五位帝君運轉五德,直接控制天地氣運。

    槍桿子裡出政權,能統治億萬黎民的首要就是力量,故層層官吏都修行道法。

    如果修煉者無限增長,葉青就不怕了,這種世界,往往就是成千上萬修行者和蝗蟲一樣,將世界吃的乾乾淨淨。

    可是上層知道世界承受有限,故掃清各個山頭,把長生大權控制在手中,各個官吏只有道法,卻無長生,百年後照樣進入世界循環。

    當然,要是從此壟斷長生,不再給眾生機會,這又是傾覆之禍。

    要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要是沒有長生機會的世界還罷了,人人在死亡前平等,就無怨氣可言。

    但長生的世界,明明有著長生機會,卻不給予眾生,眾生這暗暗積累的怨恨嫉妒就會化成洪流。

    而三年三十三個長生名額,還不保證能修成,卻恰到好處,既增強了天庭的實力,給予萬千黎民希望,又不至於粥少僧多。

    皇朝居於中央,而藩國居於四周,一朝龍衰,就有一藩國當興,行著天命革新之事,使幾百年因統治和腐朽積累的怨氣得以發洩,一掃而空,而鼎立後,又分封子嗣當藩國,以圖日後還有再興的機會。

    這種改朝換代當然不徹底,久久循環,有著連藩國革新都難以清除幾朝十幾朝積累下來的業障,那就自草莽中崛起龍蛇,布衣持劍,對整個世界進行一次大掃除,這叫「量劫」!

    這樣強大的道庭,還能兢兢顫顫如履薄冰,隨時矯治時弊,科舉就是最明顯的一例。

    話說凡人沒有修道資質,基本上只能幹世俗的工作,赤帝開科舉,就是使民間人才有著出頭的機會,故幾十萬年來,民間平穩。

    端是連一點火苗的可能都沒有放過,這和現代科技一樣,掌握了世界的力量,天命革新,天心民意,草莽龍蛇,都在一個制度下循環。

    這就叫著「道」。

    幾十萬年的循環,自上而下,自下而上,自中而左右,都練習的徹底——當時葉青覺悟這點,就立刻心田灰灰。

    就是一千個一萬個「敢叫日月換新天」的人進來,最多不過百年霸圖罷了。

    也就放棄了企圖建一番事業的想法。

    可是現在,怎麼就這一首詩,就引到了這條路上去?

    一時間,滿腔的憤懣,就要噴出,就要對這深不可測的青天指手痛罵,最好就喊著:「我要讓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的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或者喊著:「人人如龍,將這天規地矩打個粉碎。」

    但最後一絲理智,還是將這衝動遏止住,將顫抖的唇緊閉著,葉青可以保證,這二句話要是喊出來,立刻就是灰灰的下場。

    魯迅在《紀念劉和珍君》中,曾經說:「頃刻間,劉和珍身中數彈,臥於血泊之中……嗚呼,我說不出話來」

    「莫非掌握天地霸權,統治百萬的上位者,會比黑黝黝的槍口還仁慈?」葉青嘴角的一絲冷意和這秋意混淆在一起,久久才笑一聲,歎著:「和魯迅一樣……我說不出話來啊!」

    這就是天意,從不顧忌任何一個人。

    再怔了片刻,葉青從容將吹到十幾米外的油傘拿起,繼續撐著,一步步向著鎮上而去,每行一步,就見得絲絲水氣瀰漫。

    就算功行再小,這點小伎倆,還是能有著。

    鎮上·旅店

    吃過晚飯有一個時辰,不時一片雨,說不出的清涼,老闆正在算著帳,突聽見外面傳來朗朗吟誦聲:

    碧水鴛鴦浴,平沙豆蔻紅。雲霞峰翠一重重。帆卸落花風。

    淡薄雲籠月,霏微雨灑篷。孤舟晚泊浪聲中。無處問音容。

    在這靜寂秋夜,聽到這樣清雅的詩詞,真是令人心曠神怡,這老闆雖是不懂,卻還是接著聽,見著這人進來,就連忙一揖說著:「先生清雅,請進!」

    瞬息間打量葉青,認了出來,又忙微笑:「您是住在上房的客人吧,請進,您有何吩咐呢?」

    葉青笑說著:「你給我聯繫一輛馬車,直達滄州,要是安全可靠!」

    老闆一怔,說著:「這容易,本鎮最著名的是紀家車馬行,信譽顯著,要不,本店也可以提供車行服務,不過價格就貴了些。」

    「你這店裡是多少呢?」

    「一輛牛車單獨出行的話,往返都是您出錢,總計一共十七兩銀子。」老闆算了下,給了個價說著。

    葉青聞言,丟出二個銀元寶,說著:「給你二十兩,這是十兩定金,餘下結了帳,由你的夥計帶回去,飯食去時我包了。」

    老闆一怔,連聲道謝起來:「謝過公子,明天起程?」

    「不了,今天夜裡就起程,不然怎麼多給你三兩銀子?」葉青神色帶著些冷色說著,一擺手:「我給你半個時辰準備,這就連夜出發,先沿著大道行,夜裡也能看得出!」


mk2258 發表於 2013-9-15 17:07


青帝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太矯情

  


    滄州·平壽縣·葉府

    南方溫暖,北方寒冷,抵達滄州時,已是灑萬里冰封,天地四野儘是雪花,一股風帶著雪片撲面而來,葉青一探身子說著:「冷不,再來一壺酒?」

    車伕怔了一下,笑著:「謝公子賞!」

    說著,就接了一壺飲了,頓覺一股暖流直衝丹田,喊著:「好酒!」

    葉青打量著周圍環境,聽了笑著:「尋常碧綠青,有什麼好?」

    「公子是覺得尋常,但小人卻覺得是好酒了,陪公子過來這半個月,別的不說,好酒好肉吃了不少,就是冷了點!」

    葉青聽著車伕說著,指著不遠處說著:「你就在這裡停吧,幾百里路,終是到了!」

    說著緩緩下了牛車,又扶著芊芊下來,自懷裡取出二個銀元寶,想了想,又加了一塊碎銀,說著:「車上的肉食和酒都給你,你一路送我不容易,這十兩的車錢,餘下三兩拿去喝點溫酒補補身子吧。」

    葉青說著遠去,留下千恩萬謝的車伕。

    現在要十二月了,一去就是幾個月了,看起來有些陌生,不過手裡拉著的手提醒了他,芊芊還在自己左右。

    葉青不由微笑,重生而來,只有這個丫鬟一直陪著他。

    前世中,亂世掙扎,天地大劫,葉府破滅,芊芊沒有了蹤影,也不知是不是別有機緣,當更有可能是……直接喪命!

    這樣的事,這一世絕不許再現。

    只是這時,想這些太多了,葉青自嘲一笑,直接到了葉府大門。

    「哎呀,是青公子回來了?」守門的家生子凍得搓手跺腳,見著來人,本不以為意,但仔細一看,忙出來迎著:「前幾日三老爺還提起了您,記掛著您呢!現在您回來,不知有多高興。」

    葉青笑了笑,再自懷裡取了一兩銀子丟過去:「給你!」

    說著,拉著芊芊快步而去,見著遠去,有人就說著:「居是葉青少爺回來了,我們要不要去通報?!」

    「廢話,當然要,快去快去!」

    葉青走後,留下議論紛紛的家丁,葉青一去幾個月,雖現在有功名了,卻堵不住人們的八卦。

    小人物自己生命沒有樂彩,只有在別處尋求一點快樂,葉青深深知道人的本性,雖隱隱聽到了議論,也不準備多理。

    按著記憶走著,不一會到了院前,兩人都是呆了。

    只見圍牆修飾一新,這院子本來甚大,裡面還修了池水假山,就算下著雪,還有活水流淌。

    裡面完全翻新過,分成了正三間,兩面是走廊,走廊後面是五間廂房,還有二個丫鬟在清掃,一見進來,辨了出來,忙都笑迎上來,說:「見過青公子,見過芊芊姑娘!」

    行禮後,又說著:「我們是族裡派下來,伺候著青公子,還請青公子接納!」

    這樣的禮數,讓葉青怔著,不由問著:「族裡是到秀才才有這待遇吧,怎麼你們就來了?」

    「青公子,您會客龍君宴,得了魁首,已傳到這裡了,這是族長親自下令改建,匠工都拚命趕著,終在你回來前完成了。」

    丫鬟說著,引著進房,先見得三間正房,牆上都裱了桑皮紙,一間是客廳會客,一間是書房,一間是臥室,話說臥室床上鋪著大條褥,設著桌几,而書房一排書架,上面滿是書籍,而客廳有著屏風,有著會客桌,非常雅致。

    又去看了看廂房,第一間是帳房錢櫃,下一間就是米庫,堆的是幾十石新米,還有著一些雜物,還有葉青沒有看,轉到了左面,這是住人的,房間不大,但牆壁同樣裱了桑皮紙,一張木榻佔了小半間。

    葉青看著二個丫鬟眼巴巴看著,說著:「芊芊,你就管著這些事,這二個丫鬟就留下,你安排著住著,一人一間罷了。」

    「謝青公子!」二個丫鬟連忙行禮,一個又說著:「本月月錢已放完,但族裡已預備下了,等著青公子回來過了目,就會送來。」

    「不必我過目了。」葉青漫不經心的說著:「芊芊,這些事都交給你了,你去領下月錢,還有,通知族堂,就說我回來了,明天一早,會去請安。」

    芊芊一笑,卻立刻吩咐丫鬟:「你們趕早打掃下上房,讓公子好去歇歇!」

    丫鬟去了,不一會,裡面就燒上了木炭,暖烘烘,芊芊又將葉青衣服換了下來,換上一件。

    「明日請安後,我就要參研經文,準備考取秀才,有人來打攪的話,一律都推脫掉。」葉青暖了暖手,對芊芊說著。

    這是表面的話語,其實卻是要加速修行,為下一步計劃做準備。

    芊芊心中幻喜,應了,出去後吩咐丫鬟整理打掃,又吩咐和廚房聯繫,芊芊自己去了族堂。

    聽說是青公子的芊芊,門衛連稟也沒稟,便帶著芊芊到了裡面,遠遠望去,只見一處亭子有著石桌竹椅,葉子凡和幾個人正在賞雪說笑。

    「哦,是芊芊啊,青兒回來了?」葉子凡回過神來。

    「是,三老爺,青少爺命我向您請安,並且說今天晚了,不合禮數,明天一早,就親自來族長和三老爺請安。」

    葉子凡聽了,有些悵然,歎著:「應當應當……族長吩咐,青兒現在領秀才月例,月十五兩,奉節氣還有布匹絲綢,這些都已經吩咐妥當了,你自去一一領去吧!」

    「還有,小廚的事也可以建得,但青兒終是沒有中得秀才,想要的話,得自己出錢。」

    「是,我這就和公子說。」

    「對了,青兒趕赴龍君宴奪得魁首的事,已傳到這裡,你跟著過去,可有這事?細細說來!」

    「是,只是我沒有這福氣,跟隨上宴,別的卻還知道。」當下,芊芊就一一把能說的全部說了,有些事,特別是金錢方面,她就不說。

    葉子凡聽了,又是歡喜,又是黯然,許久才說著:「這些日子我都想了許多,有些家生子體會錯了意思,一味苛察挑剔,蒙蔽了不少族裡的長輩,使青兒受了些委屈,但現在雲開霧散,連那個吳鐵子的惡妻,我都貶去了養豬,讓青兒以後不要再有成見,好生讀書,明天春試,手續都已辦完了!」

    芊芊自是應了,但心裡卻一顫,少爺殺得吳鐵子,是不得已而之,可罪不該死,而吳鐵子的妻子鬧些事,少爺和自己都有些感慨,卻也不覺有錯。

    不想在這次取得了詩魁,族裡立刻態度大變,修房修院還罷了,卻還把吳鐵子的妻子貶去養豬,芊芊覺得這實在太苛了。

    可這時自然說不得,立刻應了,再說了幾句,就辭了出去。

    此時,天空陰沉,雪花又變大了,葉青在內室榻上靜修,自牛車回去時,就放下一切事,全心修持,以求築基有成,日練朝霞升騰,紫氣東來,月練潮汐明月,寧靜極元。

    體內的五行積累的越來越厚,這賴得位格氣運,更重要的卻是這六陽圖解。

    六陽圖解據說是道君門下流傳而出的法決,微妙通玄不可度測,更讓葉青看重的是它能維護自身靈根,不被天地煞氣侵蝕,這點在大劫中最重要。

    只見著葉青呼吸越來越緩,越來越慢,每一次呼吸,卻引動全身氣血震動,隱隱有著滾滾聲音,這就是奠基將成的預兆。

    過了片刻,收了道功,葉青凝神想著。

    這些天,已是想明白了,命格變異是天數,自己改不了,但卻有著選擇,無論是怎麼樣命數加身,只要自己守得一片丹心,專向道徑而去,又怎奈何?

    這次龍君宴的成功,可以說,秀才這格毫無困難,舉人所差也不大了,而詩文自己記憶三千,總有應時,也不必考慮。

    唯一的就是道業了。

    雖說科舉不考道業,只問道基純粹,那些半途耐不住寂寞,學了不少道法神通的,反受到鄙視,認為道業不純,就算考取進士,多半是同進士了。

    可是六陽圖解,是日後大劫,道君嫡門親自傳下的功法,自是純之又純,不會有絲毫問題。

    雖考取秀才舉人進士,卻只為了使得道法的權限,並不是真正完全依靠著科舉,這大劫來臨,終是靠自身道業才能站住腳跟。

    從這個角度說,道業還在科舉之上!

    正尋思著,突聽見外面有聲音,接著芊芊就進來了,帶著興奮:「公子,領到了月例了,三個月,四十五兩,還有著一匹上品灰綢。」

    說著,又把過程稟告了些,只是說到了吳鐵子的妻子時,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公子,我剛才偷偷去看了一眼。」

    「吳鐵子的娘子很是憔悴,骨瘦如柴,冰天雪地,帶著兩個孩子養豬,快黃昏了,還沒有人送飯去。」

    葉青聽了,不語,只是面上肌肉抽搐一下,就聽著芊芊低聲說著:「而且,許多人還欺負她們母子,不少還是同一院子裡的人。」

    說到這裡,芊芊有點感同身受的感覺到寒冷,顫抖了下,不再說了。

    葉青聽了,怔了良久,吐了一口氣,吳鐵子不是好人,窺視芊芊,想踩著自己討主子歡心爬上去,又在關鍵時還敢阻路,自己殺了毫不後悔,再來一次也是同樣殺了。

    但這吳鐵子的妻子兒女就讓人憐憫了。

    當時葉青激起眾怒時,不少家生子聯合起來,推出她們打擂台,但自己中了童生,又奪了詩魁時,這些家子生就紛紛反戈,為了洗清他們,就死命踩著這母子三人,恨不得折磨死她們,以向自己表忠心。

    這就是人性!

    「調她們到我的私田里吧,種田遠離宅院對她們是好事,再給個十兩銀子安家,多了怕她們守不住,反害了她們——芊芊,你說我是不是太矯情?」葉青說到這裡,不由自嘲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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