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董衛聯姻
夫錘者,分三品。
以力使錘者,為下品;以氣運錘者,為中品;以意馭錘者,方為上上品。力則剛,剛則易折。然夫錘者多以力取之,故不持久。以力生氣,力隨氣走,氣隨意行,方能長久……援自十五運錘,至不惑時方明錘之根本。故創三十六路長恨錘,以留後人。
……
當牛皮組合完整後,成方有點暈了。
這錘譜在成家放了一百三十多年,他居然不知道居然還有夾層。
牛皮上記載著伏波將軍馬援的運錘之法,也是所謂的運氣之法……慢著,慢著,這似乎有點像是武俠小說裏面的情節。董俷也有點發懵,好在很快就清醒過來。
三十六路長恨錘,必須結合伏波將軍馬援留下的這套運氣之法才能運錘自如。
牛皮上還有詳細的說明,每一路錘法中間,都必須要有一個氣機的轉換。對應到人體而言,就是必須要打通一個關節。只有這樣,錘法才能順利的轉入另一路。
越看越覺得像武俠小說,怎麼還弄出打通關節來了?
成方想了想,把竹簡收好,對董俷說:「阿醜,今天不讀書了,我們去演武場。」
董俷輕飄飄的跟隨著成方來到了演武場,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醜,那運氣之法你可記好了?」
「差不多。」
「那你就按照上面的方法,先運氣,然後在用錘。我覺得,這也許是解決你持久的一個途徑。嗯,我們現在開始吧,阿醜,準備好了沒有?如果不舒服,就告訴我。」
董俷點點頭,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牛皮上的內容。
片刻後,他迎著太陽緩緩運動,肢體呈現出一種怪異的角度扭曲,呼吸變得有些困難,甚至無法再呼吸下去。牙齒咬的嘎嘣直響,可以感受到身體所承受的巨大痛楚。唯有按照馬援留下的運氣之法,深呼淺出,只覺耳邊一聲輕響,喀吧一聲,劇烈的痛楚讓董俷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撲通的就倒在了地上,耳朵嗡嗡直響。
成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扶起了董俷。
「阿醜,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頭有些眩暈……舅公,你鬆手,讓我自己站著,我覺得好多了。」
好多了嗎?
似乎的確是好多了。身體一下子變得輕盈了很多,體內有一道氣緩緩的流動起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功嗎?
董俷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確實耳聰目明了很多。
轉身抓起了大錘,舞動了兩下,似乎沒什麼變化。
董俷想了想,對成方說:「舅公,我先耍上一耍,看看這勞什子運氣之法究竟有用沒有。」
成方點點頭,退到了演武場的邊緣。
董俷做了一個深呼吸,默默的感受身體中氣機的流動,突然大吼一聲,雙手掄錘一招黑虎掏心。錘掛風聲,嗚嗚作響。董俷把錘施展起來,只見錘影憧憧,卻不見人影。不過,卻不能順利的進入下一路的錘法,於是乾脆反復施展第一路錘法。
足足舞了一炷香的功夫,若是在以前,人早就累趴下了。
可是現在呢,董俷卻覺得精神無比的旺盛,雖有些乏,可遠遠達不到累趴下的地步。
「舅公,好像有用啊!」
成方長出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受。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啊……我就說,伏波將軍怎麼可能會在錘法中留下破綻呢。」
說完,成方的臉色突然一變,「阿醜,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有人問你,你就說是練出來的氣力。萬不可讓別人知道你手中還有這套運氣的方法。」
「為什麼?」董俷疑惑的看著成方。
成方苦笑一聲,「大凡這好東西,多是為世族所掌握。這也就造成了世族中人才濟濟,而寒門弟子想要上位卻困難重重。別的不說,你手裏的這些東西,擂鼓甕金錘也好,伏波將軍的運氣之法和兵書戰策也罷,一旦被世族知道,定會找你討要。在你沒有足夠能力保護這些東西之前,你若拒絕,就會給家裏帶來災禍。」
董俷皺眉說:「怎麼聽上去這世族像是強盜?」
成方搖搖頭回答:「門閥之亂自古有之。盜亦有道,可門閥世族當中卻連那『道』都沒有……當年光武帝那般的英主,就是看出了門閥世族的力量。可他本身就是靠著門閥世族起家,有心剷除卻無能為力。這一百多年下來,門閥之風也就愈演愈烈。」
「皇帝為什麼不去管?不是說,皇帝至高無上嗎?」
「皇帝……其實就是這世上最大的門閥。」成方說完,似乎不想再就這個問題和董俷討論下去,背著手走出了演武場。
而董俷則站在演武場中發呆了很久,突然掄起大錘喝道:「我管他什麼門閥世族,誰要害我奶奶,我就殺了誰。就算是皇帝老子來找麻煩,也一樣是休想!哈哈!」
一錘下去,把個幾十斤重的石鎖砸的粉碎。
有了這運錘之法,董俷如虎添翼。
用了三天的時間打通了三十六個關節,長恨錘法揮灑自如。下午和雅丹等人比武的時候,居然連戰連勝。弄的雅丹等人在私下裏嘀咕:莫非這阿醜少爺得了神仙的指點?
神仙的指點是沒有,打通那些關節,其中的痛苦只有董俷一人知曉。那簡直就是折磨,估計革命先烈受刑的痛苦也不過如此,好在總算是堅持了下來。
不過,此後再企圖打通關節,卻變得有些困難了。
又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董俷已經掌握了運錘,只是力量卻沒有什麼明顯的增加。力氣果然是要靠打熬出來,羅馬城不是一天就建造起來。
董俷知道,有些事急不來。
雖然無法再獲提高,可憑他現在的本領,能勝他的人也不能太多。
當然,董俷沒有停止他的練習。他很清楚,以後他要面對的敵手會有多麼的可怕。
且不說那個人中呂布,號稱三國第一猛將。在關東諸侯當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能人,劉關張、顏良文醜,只怕沒一個好相與。
就在董俷苦練武藝的時候,一個人,一件事,突然擾亂了他的生活。
眼見著進入秋天,從河東傳來了消息說,大姐夫北宮伯要來了。
經過董卓的努力,大姐夫總算是得嘗所願。朝廷下詔書說,要在金城設立西部都尉府,大姐夫被授予了西羌都護府的最高軍事長官,西部都尉。這可是一個了不得的官職。
大姐董玉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高興的合不攏嘴。逢人就笑,走路說話的時候胸脯更挺得老高。
也難怪,在很多人的眼中,甚至包括董府中一些下人的眼中,大姐夫北宮伯是個粗鄙的羌人,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可私底下還是有很多人看不起的。連帶著,要強的大姐也有點臉上無光。
現在,大姐夫當了官,而且是都尉。雖然那該死的都尉府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才算真正建立起來,可這已經足夠了。
董俷也替大姐感到高興,同時又有些難過。大姐夫來了,大姐就不會再天天陪他讀書了。說不定,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
幾個月來,董俷和大姐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他雖然有時候也感到奇怪:如此聰慧好強的大姐,怎麼會嫁給了北宮伯這個羌人?
幾次想要詢問,可話到了嘴邊都沒有問出去。
別看董俷加上重生前的年紀也算是活了四十年,可有時候還是無法理解這個時代的一些事情,包括他們的想法、習慣。這些問題,也只好埋藏在心底。也許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能夠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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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夫終於來了,隨行的還有二姐董照。
北宮伯是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長得不算很英俊,不過可以感覺出來,是個好人。
見到董俷的時候,北宮伯被他的長相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拉著董俷的手,親熱的不得了,好像兩人已經認識了很久。那不是虛偽的寒暄,也不是惺惺作態。董俷很敏銳的察覺到大姐夫對他的關愛。
坐在牧場大廳,自然要擺上酒宴招待。
北宮伯和董玉坐在一個桌子上,董俷則在老夫人的身邊坐下。
老夫人很開心,孫女婿來了,而且還當了官,對她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酒席間,她頻頻舉杯。
董俷對老夫人的酒量佩服的要死,喝了那麼多酒水,居然一點醉意都沒有。
「阿醜,姐夫敬你一杯!」
董玉在北宮伯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北宮伯驚奇的看了看董俷,站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姐姐說,阿醜是董家獅兒。姐夫不是個有本事的人,但生平最重豪傑。當年岳父就是一個豪傑,整個西涼的羌人對他都非常佩服。姐夫祝你將來也能成為一個豪傑,好像岳父一樣的英雄豪傑,到時候姐夫提起來,臉上也有光彩。」
董俷是不喝酒的人,不過北宮伯這麼說,自然是無法拒絕。
說實話,三國時期的酒就好像水一樣,度數不算太高。想當年董俷在上一輩子的時候,經常和村裏的老人一起喝酒。在他看來,那時候的酒,才能稱得上是酒。
可惜了,不會釀酒,只會喝!
董俷一飲而盡,這下面可就有點刹不住了。
氣氛頓時高漲起來,雅丹等人出身羌族,見北宮伯能有成就,也覺得非常光榮。他拉著強端、黃道和裴元紹在席間舞劍。
而董鐵則跪坐在董俷和老夫人的身後,即不喝酒,也不說話,身體一個勁兒的哆嗦。
原因嘛,很簡單。
有一雙火辣辣的眼睛盯著他,盯的董鐵渾身不舒服。
而他又不能發火,因為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主公,董俷的姐姐,董媛。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董照突然開口說:「母親,怎麼沒有看見綠漪?」
董夫人喝的有點多了,舌頭也有點大。聽到董照問話,她疑惑的抬起頭說:「綠漪?阿醜,綠漪怎麼沒有來?」
「哦!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我沒讓她來。」
董夫人扭頭看著董照:「二妹,你怎麼突然問起綠漪了?」
董照笑嘻嘻的說:「母親,女兒可要恭喜您了。」
「喜從何來?」
「是這麼一回事,璜和河東衛家的關係很好,知道衛家的二公子衛無道至今還沒有娶親,所以就向父親提議和衛家聯姻。您知道,河東衛家是當地的大族,而且在朝中很有勢力。父親認為璜的意見很好,就同意了下來。以後董衛就是一家人了。」
董俷的臉色有點變了,變得很難看。
若非奶奶還在他身邊坐著,他很可能會立刻發火。
董夫人有點沒有反應過來,奇怪的問道:「聯姻?我生了四個女兒,你三妹早夭,其他的三個女兒都已經嫁人。我哪有什麼女兒再去嫁人?而且和綠漪有什麼關係?」
酒席宴突然冷清下來,董玉的眉頭蹙成了一團。
「璜提議,讓父親認綠漪做女兒,取名董綠。嫁給衛家的二公子,豈不是好事?」
董夫人的酒一下子醒了,盯著董照,仔細的打量。
她聽出了裏面的一絲不和諧味道,只是不太肯定,這是否有董照參與其中呢?
「那衛無道,又是什麼人?」董俷陰沉著臉,開口詢問。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董照就是看董俷不順眼:那麼醜的傢伙,而且生母還是個奴婢,居然和我相提並論,甚至還得到了奶奶的寵愛,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
她冷冷一笑,「衛家二公子在河東頗有名氣,不但出身好,而且相貌清秀。他是衛三先生的公子,更是衛家大才子衛仲道的堂弟,綠漪可真的是找了個好親事。」
「衛三先生又是誰?」
「衛三先生……」
董照正要想好說辭,哪知北宮伯卻搶先開口道:「衛三先生是衛家二房的管家。」
話說回來,宰相門前七品官。
衛家乃是三百年大族,即便是門下的管家,比之普通的官員也要強幾分。
可這件事明顯是帶著……
沒等董夫人說話,董俷已經忍不住了:「綠漪誰也不會嫁,她就叫綠漪,是我的丫頭。」
「這恐怕容不得你來做主,父親已經決定了,而且衛二公子已經帶人前來臨洮。」
「我說過,綠漪誰也不嫁!」
董俷怒喝一聲,一股慘烈的殺氣驟然從身上發出。
他可不是當年擊殺十八個家將時的董俷,經過幾年的錘煉,更兼半年前屠殺馬賊,殺氣一散發出來,整個大廳的人都感到如同墜入了冰窟一般。
董俷一拳砸在桌子上,把個長案砸的粉碎。酒菜灑了一地,咣噹的亂響不停。
「誰要讓綠漪嫁人,試試看!父親決定了,可綠漪是我的丫頭,我還沒有同意!」
「阿醜,別衝動!」
董玉連忙起身,想要勸阻董俷。
哪知董俷此時已經暴走,一把推開了大姐,朝廳外走去。
廳中還有不少人,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當董俷走到門口的時候,猛然停下來。
轉過身,細長的眸子盯住了董照。
就在這刹那間,董照感到有一種被饑餓的獅子盯住的感受。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蟬,緊緊握住了身邊牛輔的手。
董俷說:「那姓衛的來了?」
「應該就在路上!」
董俷一拳砸在門框上,把實心楠木造的木框砸的粉碎,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在堂下用餐的裴元紹和董鄂立刻起身,也不吃喝了,甚至沒有告罪就匆匆的離開。而董鐵更沒有二話,起身就走。一方面董俷是他的主人,另一方面,董媛的目光太熱情了,熱情到他有點受不了。董俷可是警告過他,不想死就少惹董媛。
這不是危言聳聽,要知道那李儒,絕不是個好相與的人物。
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冷清下來。董玉感到不妙,忙起身想要追出去。
老夫人卻開口了:「大丫頭,不用追了。區區一個衛家下人的兒子,阿醜已經給足了他面子。扶我起來……阿醜這孩子,越來越不懂事,居然把我瞎老婆子一個人扔在這裏,回頭要好好的數落他不可。哦,綠漪是阿醜的丫頭,阿醜說不嫁,那就是不嫁,不過董綠這名字倒也好聽。呵呵,誰拉的屎,誰自己去擦吧。」
這話說的很俗,卻讓雅丹等人大為爽快。
董照呆呆的看著董玉攙扶著老夫人走出了大廳,猛然起身,對董夫人說:「娘……」
董夫人走到了董照的面前,伸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得董照半張臉紅腫。
「回去告訴你父親,就說是奶奶說了,誰拉出的屎,誰自己去擦。綠漪,不嫁!」
帶著一群家將風風火火的走了。
董媛歎了口氣,「二姐,我知道你看不慣阿醜,可這件事……你錯了,真的錯了!」
我錯了嗎?為什麼家裏每個人都護著那個醜鬼?
董照忍不住詢問牛輔:「大方,難道我真的錯了不成?」
歎了口氣,牛輔苦笑一聲說:「照兒,就這件事來說,恐怕你也在裏面充當了一些角色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和你說,你錯了,而且錯的很厲害。你以為這是在侮辱阿醜嗎?哼哼,你這侮辱的是我們全家,真不明白,岳父怎能答應?」
是啊,董卓怎麼會答應?這個問題,恐怕連董卓也不明白。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3-10-19 17: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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