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熾焰戰神 作者:甲子(已完成)

 
solove 2013-10-2 23:47:3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 45332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0:59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一章通道
喀嗒,喀嗒,喀嗒……

萬里冰封的東方突然響起了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整齊、清晰、沉重,猶如戰鼓隆隆敲響,帶著無限殺氣,隨著飄渺無蹤的霧氣飛向四方。

  「嗖!」

七道身影穿越了巨大的漩渦,巨大的雙翼承載著碩大的形體飄在空中,十四隻明亮的雙眼凝望著西方,無邊的冰層彷彿在訴說著世界的冷酷。

  「噢噫——」

尖銳又古怪的嚎叫,如利刃般破開了平靜的時空,像是一紙宣戰書射向了遙遠的西方大陸。

遙獵突然打了一個冷顫,不由自主地轉向東方,深沉的夜幕中,那淡淡的紫光佔據了眼眶。他從小到大從未如此緊張,從未如此激動,敵人彷彿在前方,遙遠的東方將要出現前所未見的強大力量,他和赤熾一樣,都為生存在這個特殊的時代而興奮。

  「那是一片純武之地!」

赤熾只留下這一句便沉沉入睡,卻讓許多人都徹夜難眠。庭院內,幔帳中,紗窗前,月光下,池水邊,總有無奈的身影晃動。

山石頂部,一個旁徨的身影孤獨地立著,幽深的眸子一直凝視夜空,就像幽靈一般,遠遠地便能感覺到無奈與絕望。

  「在擔心嗎?」遙獵對這個神秘又美麗的女人充滿好奇,雖然只見了一面,感覺就像赤熾的影子一樣存在,陰暗而又充滿殺氣的影子。

  「你不擔心嗎?」夜魈頭也不回地反問道。

遙獵聳聳肩輕笑道:「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倒覺得一個純武之地對人類來說是優勢,而不是劣勢。沒有人不喜歡所向披靡的強大力量,一招致勝輕鬆簡單,但武學的動人之處不只是殺戮與爭鬥,也是一種思想與謀略的較量,更是一種美。

  「很多武士都喜歡創新招式,簡單的武技與華麗的武技都有它特殊的作用,讓武士迷醉的不是殺人的結果,而是一招一式綻放出來的魅力和美感,即便華而不實,對於修煉者而言,內心滿足便已足夠了。」

夜魈不了解人性,更不懂人界武技,在她看來那些花拳繡腿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對於鬼人而言,任何行動都應該一擊致命,否則便會給自己留下禍患,因此修煉是為了目的,而不是過程,與人類武學理念有天壤之別。

  「我不知道仙冥鬼人的強大,卻知道人類是非常脆弱的,論到「術」,人類永遠也比不上你們,但若論「技」,人類未必會輸給你們。

  「人類沒有強大的力量,不能以「力」取勝就只能以「技」服人,純武之地對我們而言未必是件壞事,如此一來無論對手如何強大,他們都必須乖乖站在地上和我們生死肉搏,成敗還是未知之數。 」

遙獵笑了笑,「就像我,我修煉的是槍術,又夾雜了自然教派的馭水術,「幽魂槍術」十八層,「馭水大法」七十二種變法,再把兩者混雜使用,產生數百數千種變化,每一項新的領悟我都會興奮,並不是因為它能殺多少人,只是單純因為境界提升而已。 」

夜魈只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無法在紫色區域施展強大的鬼術,淪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人物,心情悲憤莫名,卻從沒想過力量被壓抑之後,另一些特質才會顯現出來——勇氣、戰意、忘卻生死的激情,即便她沒有鬼術一樣可以發揮作用,心中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豁然開朗。

遙獵感覺到冷美人身上的抑鬱氣息淡化,笑得越發燦爛,「定陽缺乏絕頂高手,卻不缺勇士,如果告訴他們可以一對一的肉搏,而且勝負各半,不需要在意任何匪夷所思的力量,他們的勇氣和信心必然增大十倍百倍。」

夜魈對這位東國大少不禁刮目相看,這個青年無論勇氣、智慧、膽識或是戰意都不輸於赤熾,只是來歷不如赤熾神秘罷了。

  「在說什麼呢?」魅幽羽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二人身後,鬼魅般的身影嚇了遙獵一跳。

  「在說如何讓我這個廢人變得有用些。」

魅幽羽臉色一沉,夜魈一句話就戳中了要害,局勢的發展對他的衝擊最大。他一直認為,此刻的人界再沒有人比自己更強大,然而進入紫色區域之後無法發揮元神力,自己優勢盡失,巨大的失落感猶如大河決堤一般。

遙獵摸了摸肩頭的槍尖,含笑問道:「你們想怎麼樣?等待結果,還是參與其中?」

夜魈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魅幽羽卻陷入了沉思。

  「累死我了!」

第五十七次陷入六識滅絕的絕境,赤熾感覺到身軀已經虛脫了。他身邊並排躺著同樣累得虛脫的遙獵和銘博拳。

戰鼓在赤熾心頭一再敲響,明明什麼也看不到,卻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威脅就在前方,在那紫色深處,甚至能嗅到戰火的硝煙。

紫光中,書清言輕輕地站著,心中感慨連連。事實一再證明,只要不使用肉體以外的力量,空間就不會產生任何負作用,然而赤熾三人還是一再地嘗試,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找到了突破點,便能控制這萬里疆域。

紫光外,夜魈和魅幽羽都沉默無言,除了等待,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不如我們就守在邊界上吧!等敵人出來一哄而上,把對方劈成肉泥算了。」遙獵有氣無力地道。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人,萬一是一堆石頭人,砍一輩子也砍不動。」

  「嘿!這時候你還跟我鬥嘴。」

  「廢話,一天不能說話,不多說兩句不是要憋死我?」

赤熾和遙獵就像兩個大孩子,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沒完,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起來。

足足二十六天,他們每天都到此處尋找破解紫光的特性,每天試驗兩、三次,可惜無一成功,雖然二十六天的失敗並沒有瓦解他們的鬥志,緊張感卻越來越重。

冰原在漸漸變化,一個月的時光,冰刺失去了鋒芒,只剩下變形的殘體。奇妙的是,紫色區域的冰原沒有任何溶化跡象,甚至人們有種感覺,紫色讓時間停止流轉了。因為站在紫色區域之內竟然沒有任何飢餓感,尤其是當六識封閉之後,身軀的機能彷彿也停頓了。

局勢極為詭異,敵人未現蹤影,給後方帶來了困惑。

是相信危機即將到來?還是否定危機論,以自然變化解釋一切?不同的觀點將需要截然不同的政策。

赤熾也罷,魅幽羽也罷,藤忍也罷,青龍皇室也罷,四國元首也罷,似乎距離決定了他們的態度。

對赤熾、遙獵而言,一個月轉眼流逝,除了累和乏之外,沒有留下任何記憶,然而一個月的時光對於定陽而言,卻有截然不同的意義,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這一次改變環境不是自然,而是人。

天氣轉暖,冰刺消退,打開道路的工作變得輕鬆簡單,五萬武士在龍館的監督下每日輪流工作,日夜不停,終於在開工二十七天后,打通了與定陽之間的道路。

巨大的轟鳴伴隨著成功的喜悅與歡笑在定陽北面響起,最後一段冰路被打開了,人們看到通往定陽高地的長長險坡,綠色的山坡花團錦簇,孤地用盎然春意迎接貴客們。

  「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成功了!」

五萬人的呼嘯、歡笑、興奮,交織成東海最嘹亮動人的歌聲,擁抱、歌唱、跳舞,武士們用千奇百怪的方式表達著內心的狂喜,激動的時刻點燃了沸騰的血液,就連藤忍也忍不住揮舞著拳頭。

振奮的不止是他們,還有聽到動靜的定陽武士。數以百計的武士從高地飛奔而來,一起投入了歡樂的海洋。

然而當紫色進入眼簾時,內心的陰影便一再浮現,武士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天空的色彩太艷麗了,美得無法形容,可藤忍、邢烙等人卻無法用同樣的心情面對異象。

  「果然是天變了。」

  「館主,這五萬多武士是不是……」

  「全部帶入定陽!」

邢烙默然垂首,危機感同樣在他的心裡沉積,這五萬武士就是藤忍手裡的兵,萬一東方繼續發生劇變,這股力量也能發揮作用。只是這五萬武士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欽使帶入了危險之地,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隨著藤忍馬鞭一指,五萬人浩浩蕩盪踏上了定陽,而藤忍、觴寒、邢烙和伐越,則策馬飛奔在綠色高原上,當欽使專用的青色龍旗出現在定陽城門的時候,整個城市都沸騰了,昨日還是如地獄般寒冷刺骨,今日卻如天堂般溫暖宜人,絕望的情緒在馬蹄聲、歡呼聲和哭聲的夾擊下徹底敗退了,每一張臉都充滿了笑容。

  「朝廷來救我了,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聖明,皇上是明主啊!」

  「我們得救了,我們得救了,哈哈哈哈……」

看著這些動人可愛的面孔,伐越也忍不住留下了熱淚,然而他和身邊的盛宣誠都明白,這不過是暫時的幸福,東方的紫幕已經完全呈現在他們眼前,驗證了魅幽羽所說的危機。滿城的歡笑也許維持不了幾天,更大的災禍與恐慌將會席捲整個人界,而不僅僅是小小的定陽。

  「還能笑多久呢?」盛宣誠呢喃著自言自語。

  「熱愛生命是人類最大的動力,只有這樣,人類才有生存下去的勇氣。」伐越拍拍他的肩頭,縱馬朝前小跑兩步,貼到藤忍馬側問道:「館主,我們現在去哪?」

藤忍皺著眉頭道:「赤熾、鬼使、二傑似乎都不在城中,他們才是最了解情況的人,必須先找到他們。」

他日夜盤算東海之計,為了自己,為了藤家,為了龍館,這一次的機會無論如何都必須把握住,東方的紫色讓他心悸,同樣也讓他看到了希望。

這不是朝堂的權力較量,也不是官場的派系爭鬥,而是人與天的戰爭。

政治、皇權、律法、官位……這些原本左右人類爭鬥的因素,都失去了固然的影響力,而他,第一次可以完全憑自身的實力做一件大事,一件無論成敗都名留青史的大事。

懂得藤忍心思的,恐怕只有邢烙。他與藤騎一起成為新任館主的左右手,與藤騎扮演的打手角色不同,他所扮演的是幕僚與智囊的角色,更容易切中核心。

  「館主,依屬下之意,定陽的平民似乎該立即撤離,一旦出現慌亂,只怕會影響到武士的情緒,對我們不利。」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一時倒也不急,而且平民如此激動,十有八九也想著早點離開,只怕明天天亮就看不到這麼多人了。」

  「大人明鑑。」

  「伐越!」

  「在!」伐越在馬上欠了欠身。

  「東海之地你比我熟悉,除了定陽城之外,還有何處適合駐紮?」

伐越一聽便明白其理,略加思索後道:「定陽三莊,鷹莊、虎林、熊谷都是極好的去處,不過鷹莊被官府封了,現在空置又近定陽山道,往東去較為方便,其他二個皆有舊主,控制不難,只是麻煩多一點罷了。」

  「既然如此就去鷹莊,你帶幾個人先去,把欽使行轅定在鷹莊。」

話音剛落,側面便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

  「大人大人,鷹莊被一個叫赤熾的紅發鬼佔了,他還說,誰敢踏入鷹莊一步殺無赦,你們去可要小心啊!」

馬上眾人都愣住了,一起朝聲音傳來處望去,卻是一名中年胖子,衣著華麗,但神色有些憔悴,恰好隨人群擠到馬側。

  「赤熾佔了鷹莊?為什麼?」

  「那個小子太可惡了,說鷹莊大小姐是他的女人,就把鷹莊給霸占了,敢踏入一步都會挨頓毒打,大人要替我們除害啊!」

伐越等人忽然明白,魅幽羽為何堅定地相信赤熾會在定陽,原來其中還有這種桃色瓜葛,都不禁莞爾。

  「這色鬼為了美人連命都不要,居然千里迢迢從高遠跑到定陽來。」

  「我想起來了,那天聽到鷹莊被封,他整個人都變了,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姻緣,哈哈,有趣!」

邢烙等人都同聲歡笑。

藤忍卻在沉思,片刻後,轉頭吩咐道:「以欽使的名義發佈公告,以鷹莊為中心,方圓百里全部賜給赤熾做為……「黃龍別館」,閒雜人等沒有許可不許進入。 」

  「大人您這是……」

  「不必多問,立即去辦。」

  「是!」伐越深深看了上司一眼,與盛宣誠一起撥轉馬頭,往城門奔去。

邢烙試探著小聲問道:「館主莫非要藉助黃龍山的威名?」

藤忍沉默不答,一切答案盡在笑容內。

鷹莊被突如其來的暖氣席捲,整座莊園的鮮花同時綻放,完全是一座花的莊園,就連幽靜的青檸小院也變得花團錦簇,各種花卉爭相競放,香氣滿院,把整個小院置於夢幻般的世界裡,在紫色大幕的襯托下分外迷人。

傍晚時分,結束一天試煉的人們拖著疲勞的身影,沿著山道回到定陽高地。山風呼嘯,彷彿要吹過這些疲憊的身軀。

赤熾扶著石頭站了一陣,一個月的瘋狂試煉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和精神,前所未有的疲倦一再壓抑神經。每天傍晚,他總是習慣性地眺望鷹莊,那片寧靜小院總能為他帶來安逸輕鬆的心情。

  「那是……」

無意識的驚叫脫口而出,赤熾眼眸處倒映著數條輕煙直上雲霄,輕煙之下是一片花團錦簇的莊園,不是別處,正是鷹莊。

其他人都吃了一驚,一起望向他又隨著目光望向鷹莊,裊裊輕煙像是炊煙,如同一條白龍蒸騰而上,在晴朗的天空下分外顯眼,與花海般美麗莊園融合為一,散發出迷人的氣息。

他們回來了!赤熾心中一喜,但奔前兩步卻又突然停下了。理智告訴他,悠氏父女不可能現在回到鷹莊,這數條炊煙只說明有外人進了鷹莊,而且佔據了莊園。

他勃然大怒,感覺就像是被人佔據了心中的聖地一般,雙眼圓睜,輕嘯一聲,提著冷巨便折往鷹莊奔去。

眾人大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忙加速追了上去。只有魅幽羽明白赤熾的心情,臉上露出外人看不懂的微笑。

鷹莊無人打理,院內外雜草叢生,原本相當破敗,只是鮮花盛放的美景掩蓋了許多污處,只有青檸小院經過赤熾每日精心打理,一直保持著原有的模樣。

然而,當赤熾奔至正院近處時,赫然發現院外的黃土大道已被人清理過了,路上的雜草完全拔乾淨,留下一條清晰可辨的泥石山路,而道路兩側的花地依然保留了,使得鷹莊入口的景色依舊美麗。

莊門前,幾個身影靜靜地矗立著,腰跨配刀,日影西斜,拖出長長人影。

  「竟然占我鷹莊,給老子滾!」赤熾越想越是憤怒,疲勞成了澆在火焰上的油,微弱的火苗一下便竄了起來,直接燃燒著神經,不由分說便要朝那幾個守門人劈去。

  「熾老弟,慢!」

一聲驚叫阻止落下的巨刃,赤熾愕然抬眼,兩個熟悉的身影突然映入眼簾,整個人愣在當場。

熟悉的面孔笑吟吟並肩走來,不是別人,正是伐越和盛宣誠。

  「……你們?」

  「你這傢伙,動手也不打聲招呼,他們要是被劈可死得太冤了。」

守門的四人都是二人招攬的野武士,實力不算太差,但從刀起到刀落連反應都沒有,此時才意識到發生什麼事,後怕像毒蛇一樣鑽入心室。四人中有三人撲通一聲坐倒,還有一個雖站著,但褲管下已是一片水漬。

  「伐老大、小宣,你們怎麼會到這裡?」

怒氣盡散,喜色滿顏,赤熾收起冷巨便跨了過去,一把抱住二人。經歷生死大關與摯友重逢是天大的快事,他心中的狂喜不是言語所能表達,興奮帶動著血色翻騰,臉色也通紅起來。

  「你在這裡,大家哪敢不來?」

  「你這傢伙重色輕友,我們只好來陪你了。」

赤熾哈哈大笑,重重拍打著兩人肩頭,抒發內心的狂喜。

後面的人也已經趕到了,遙獵、魅幽羽都認識二人。他們既然到了,無疑說明定陽與後方的通道已經完全打通,臉上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遙獵呵呵一笑,上前與二人一一擁抱。

  「伐老大,路通了嗎?」

  「通了,全通了,五萬武士已經進駐定陽城,館主也到了,大概處理好定陽的事情就會趕來與我們會合,這片山區不再是被遺棄的孤島了。 」

  「好啊!太好了。」

遙獵和赤熾興奮得像個小孩,在院落中飛縱跳躍,幾近顛狂。

一張張笑容陡然綻放,就像夕陽的余光一樣燦爛,就連守門的武士也被他們感染,以笑容相襯。只有兩位鬼人沒有笑容,一個望著眾人凝思著,另一個卻把目光移向了東方。

半個時辰後,藤忍也到了,隨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邢烙等參議,和以觴寒為首的武士領袖群。沉浸在歡樂中的莊園又掀起了一波高潮,但這一次的主角卻是都城三傑。

  「大哥!」

  「二弟、三弟!」

殤寒一把抱著二位兄弟,眼中真情流露,晶瑩的喜悅之淚悄悄落下,東方經歷如此大變,仍然能與二位兄弟再度重逢,簡直就是上天恩賜。而書清言和銘博拳也禁不住淚灑當場,偌大的正院霎時變成了溫情殿堂。

藤忍引著龍館眾名參議側立在旁,靜靜地看著。他心裡明白,這裡將是青龍強者的中心,為了龍館也為了青龍國,青龍國內所有的高手都必須召集到這裡,共同對付未知的敵人,也許將來整個人界的精英都會聚集於此。

歡笑平靜後,氣氛多了些凝重,畢竟危機在側,就算是再開朗的人也不能不面對這樣的事實。

  「各位坐下慢慢說,難得在此重逢,正是圖大事之機。」藤忍身為東海巡閱使,肩負欽差大任,地位最高,說話分量也最重。他一開口,眾人都沉默了。

  「赤兄!」藤忍突然朝赤熾抱了抱拳,態度極為謙遜。

赤熾不明所以,從未見他如此客氣,不禁愣在當場,卻被身邊的伐越和邢烙推向正廳中央的主位。

  「這是……」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1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二章領袖
伐越含笑道:「從現在開始,這裡是你的莊子。你是主人,自然要坐在主位上。我們都算是你的客人,怎能與主人搶座?快坐下吧!」

赤熾越發糊塗,呆呆地看著眾人,見大家都點頭微笑,尷尬地抓了抓腦袋,吶吶道:「餵!說清楚一點,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我的莊子?什麼我的莊子?」

盛宣誠按住赤熾的肩頭不讓他起身,又朝邢烙施了個眼色。

邢烙心領神會,含笑道:「皇上已經把此處賜給你了,黃龍一脈對青龍國有恩,夕日未有封賞,一直是皇家的心頭大石,今日正好把這鷹莊送給赤兄弟,就算是黃龍別館。」

「賜?」赤熾稍微明白了一點,汗珠也流了下來。雖然他心裡早已把鷹莊當成自己守護的地方,沒想到卻會直接劃到名下,還是青龍國皇帝御賜。

「你不必多疑,總之,鷹莊附近方圓百里之內都是你的屬地,任何人進入其中都必須得到你的同意。」藤忍礙於身分不願露出獻媚之色,一直維持著淡淡的表情。

赤熾一時不知所措,呆站片刻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哈哈笑了兩聲:「這個……多不好意思,那我就收了下來。大家也都住下吧!這裡寬敞舒服,比定陽城好多了,就這麼定了,我做主。」

一轉眼就以莊主自居,眾人不禁莞爾,這個紅發青年簡直就是活寶,總能讓人感到輕鬆。

但藤忍不識趣地岔開話題,轉首問道:「伐越,此處的旗號命人訂製了嗎?」

「是,明天一早就能製好。」

「好!從現在開始,鷹莊正式更名為黃龍別館,我已經命人將佈告張貼在定陽各處,奏章一併發往都城。」

書清言和銘博拳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暗自吃驚,龍館豎起這桿大旗便能號召天下英雄,這小小的定陽,小小的黃龍別館也將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成為武士中心。

觴寒對此頗有微言,倒不是反對這個提議,只是藤忍的手法讓他不太高興。藤忍先斬後奏,竟替皇帝賜莊,多少有些僭越之嫌,若皇帝真的追究起來便是大不敬之罪,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

藤忍擺擺手阻止書清言說下去,心中早已打好了算盤,不願給眾人再說話機會,客套兩句後,話鋒一轉便直奔主題,整個廳堂的氣氛也為之一變。

「東方紫幕封天,是人界前所未見的巨變,相信在座諸位都已經看到了。如此異象必生妖孽,你我既然身為習武之人,有安邦定國之責,更何況,如此危機影響的不只是青龍一國,整個人界都會受到衝擊。」

一開場,藤忍便把問題提升到整個人界的層次,在座之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部,屏息靜靜聆聽。

「青龍國乃至人界都將陷入滅頂之災的危機中,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東海之地,為了人界四國億萬百姓,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管。此次,在龍館的號召下,五萬勇士加入了破冰之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打破了東西方的通道,成績有目共睹,這是青龍武士的驕傲。」

藤忍說到驕傲,先挺起了胸膛,而其他武士受到榮譽感刺激也抬頭挺胸,滿臉自豪。

「但——」藤忍突然扯高聲音,口氣一轉,「這並不足夠,為了應付東方未知的力量,必須增加東面的防禦力量。

「來此之前我們已經商量過了,無論東方發生什麼變故,都先設置兩條防禦。定陽是第一線,負責狙擊敵人的探路部隊,無論來的是什麼,就算是塊石頭也把它砸成碎粉。

「六華山脈是第二線,以雲河盆地為中心,建立一個更強大、更完善的防禦體系,當然,我希望這兩條防線都能平安守住。」

書清言、伐越等人都連連點頭,這是萬全的布防之策,藤忍清晰的思路和大局觀都讓他們極為佩服,能如此準確地判斷出情勢,這份功力絕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經驗之道。

觴寒忽然打岔問道:「按大人的意思,五萬武士難道都不夠?」

「兩線防禦,五萬?還不夠填滿落鳳峽口。」藤忍不屑地笑道。

觴寒被同僚小覷心裡不爽,冷笑著又問:「大人覺得需要多少人才足夠呢?」

藤忍微微一笑,五指張開揚了一揚。

「五……十萬?」觴寒倏地一驚。

「我更喜歡有百萬,不過眼下要召集這麼多人,後勤補給有些困難,五十萬是下限,但要保障兩條防線的穩固,這麼點人實在不夠。」

書清言插言道:「大人所言極是,若我們面對的是一個種族,五十萬的確不算多,只是五十萬人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武士,還要實力不差的武士,這恐怕就有難度。青龍國雖大,但要召集這麼多人……不容易啊!」

「書三少所言極是,因此我打算以黃龍別館及青龍朝廷的名義發佈公告,向諸國召集勇士豪傑前來。」

「向三國求援?」

眾人已經捕捉到藤忍的思路,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個人不僅要控制青龍國的武士群體,還要號令四國,把人界的武士都籠絡到自己的麾下。

邢烙比其他人更能明白藤忍的心思,紫色大幕就像惡夢一樣纏繞在思緒間揮之不去,如此巨變實在是千古罕見,集合人類所有的力量共同防禦,也是合情合理之舉。

當然,龍館可以藉此機會提升影響力,於公於私都沒有理由反對這個提議,而且對於在座的人而言,也都是利大於弊。

「我同意。」

參議們都站了起來,伐越、盛宣誠也離開座位。殤寒原本不太贊同,但轉念一想,四國武士集於青龍國,無疑對青龍國的威望有極大幫助,而且各國武士未必會聽從龍館的決定,如此一來可以壓制藤忍的野心,因此也舉起了手。

書清言和銘博拳雖然各有心思,但大哥都同意了,也沒有理由反對。

廳堂中展現萬眾一心的畫面,但畫面也定格在這一刻。

「我反對!」

門外傳來尖銳的聲音,隨即飄入一個美麗的身影,彷彿一片輕雲,眾人不用細看也明白是鬼使到了。魅幽羽美麗的外表與冷若冰霜的面孔形成鮮明對比,立即吸引了所有註意力。

藤忍皺了皺眉頭,這個想法已經策畫多日,反覆思考多次,覺得萬利而無一弊,幾乎無可挑剔,實在沒有想到鬼使竟然公開出言反對。

「看來鬼使大人別有高見,在下聆聽教誨。」

魅幽羽掃了一眼驚愕的眾人,架子一端顯示出雍容華貴之氣,侃侃而道:「藤大人初來,還不明白定陽情況,這番計劃雖然精妙,卻有些紙上談兵之嫌。」

「哦!藤某的計劃竟如此不堪,倒要請教一二。」藤忍的口氣極平和。

「此安排法度嚴謹,思慮完整,若是一月前,本使絕對雙手贊成這個議案,可是時過境遷,現在再用此法已經不合時宜了。」

藤忍心中不快,正欲出言,忽見赤熾、書清言等人都暗自點頭,心中一動,意識到定陽果然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化,如此說來,倒真是自己的話不合時宜。

他是梟雄,氣量自然不比常人,含笑問道:「莫非,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魅幽羽沒有回應,只將目光移向主位上的赤熾。

「看來熾兄弟知道。」

赤熾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決策會議擔任主角,即便是膽大包天的他,多少也有些不適。他是個樂天知命的勇士,並沒有決策者那樣的氣魄與威懾力,因此一直一言不發,直到魅幽羽進來,才似乎找到一些感覺,此刻見藤忍發問,便起身相應。

「變故算不上,只是發現了一些小秘密。」

「秘密?」

「朱雀的道術、白虎的幻術、玄武的法陣、青龍國的自然教法術,都無法在紫色區域使用,不然六識會被封閉,除非拖出紫色區域,否則就是一個死人。」

簡單直白的描述,讓正處於完成破冰之喜的人們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個不由自主地從各自座位上站了起來。藤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愕,騰身而起,雙眉緊緊地鉤在一起。

「那是一個純武之地,嗯,暫時是!」

魅幽羽淡淡一笑,接口道:「現在各位應該明白了,紫色區域和我們現在的世界需要兩種不同的力量,各位引以為傲的特殊力量在那片區域是自殺毒藥,當然,我這個鬼人進去也會變成廢物,這就是現實。」

幽默的口吻並沒有帶來笑聲,人們的表情都緊繃著。這是意料之外的麻煩,身為武士最討厭的就是擁有能力而不能施展。

邢烙打破了詭異的寧靜,問道:「如此說來,在紫色區域中,肉搏式的戰鬥更加合適?」

「可以這麼說。」

藤忍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碰到了什麼樣的難題,目光深邃得可怕,緩緩坐回原位後一言不發。

其他人各自歸座,但氣氛依然凝重。一個限制特定力量的區域,要想在其中獲得勝利,策略就變得更加重要,此時需要的是謀士,而不是勇士。

赤熾自知不擅權謀,聳聳肩道:「你們想好方法,我只負責衝鋒陷陣,其他的事可別問我。」

夜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冰冷的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身為主人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胡說八道,赤熾心領神會,回頭笑了笑。

魅幽羽看在眼中,眸子閃出一道異樣的光芒。

藤忍已經理出了脈絡,只是單憑軀體力量的戰鬥並非武士的強項,換成軍隊倒是很合適,但他絕不能容忍軍方搶走這次翻身的機會,因此隱而不發。

「不知道鬼使大人有何良策?」書清言對魅幽羽的印像不差,因此態度也極為友善。

「依我之見,藤大人之計可行,但要修改一下。第一,召集令繼續發布,改為黃龍山和龍館的名義,目標是人界所有的武士,手法如何運用,以後再細細商議。」他看了眾人一眼,心中早有定計,暫時不肯吐露而已。

「第二,請皇帝派出使團出使三國,陳明利害關係,向三國邀請援軍,尤其是騎兵部隊,紫色區域內更適合大規模的軍隊作戰。」

「這個恐怕……」

魅幽羽微微一笑,截住了伐越的話,道:「我知道求援會損害青龍國的威嚴,因此用字上還可以斟酌,或許邀請三國使團來定陽看一看紫色世界,或許在這裡舉行小規模的騎兵演練,這樣消息很快就會傳回各國,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面對人類的危機,他們絕不會坐壁上觀。」

「可行。」

藤忍一點頭,其他人都不再發表意見。

魅幽羽微微一笑,道:「這兩個是前提,也是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應對策略,剩下的便是細節商討。」

眾人各自思量,定陽的局勢不明,眼下的確只有這兩點可做。

赤熾忽然插嘴道:「尋找紫色區域的特性並加以突破也是重點,要是有更多人可以一起試煉,效率會更高,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突破點。」

遙獵和銘博拳都深以為然,連連點頭附和,一個月所耗費的精力只怕比一年還要多,六識被封後,身體的機能似乎也受到了一定影響,擔心會留下無法解決的後遺症。

「試煉?」

「嗯!」書清言點頭應道:「這一個月來,他們三個每天都在紫色區域內挑戰,一日兩到三次,每次都累得幾乎虛脫,如果再這麼下去,恐怕都要累死了。」

藤忍等人都露出敬佩之色,向不知名的力量挑戰是英雄本色,三人的豪情勇略與膽識,足以為世人稱道。

「觴大人,這事交給你如何?從那些武士中挑些實力高強、體魄健壯的一起試煉。」

「義不容辭,這事就交給我吧!」

觴寒已從兩位兄弟那裡聽說了赤熾的事蹟,心中也有結納之意,既然是他提起之事,又與二弟有關,自然不會反對。

藤忍滿意地點點頭,道:「東方除了那些光芒氣霧,還有其他動靜嗎?」

「暫時沒有太多動靜。」

廳內突然沉寂,人們既擔心敵人的出現,又盼望敵人的出現,有了目標才好做事,現在卻必鬚麵面俱到,盡量做到萬無一失,壓力自然不比尋常。

「餓了,吃飯吧!」

赤熾用本色打破了寧靜,無論世界如何變化,日子也還是要一天天過,愁也沒用。

用罷晚飯,他們換到了東苑的望楓閣。那是一座二層小樓,建在山崖邊的一處平台上,樓側便是萬丈深淵,白天時分可以看到氣吞山河的壯麗景色,也是觀賞日出的好地方。

擠在較小的空間,緊張感與壓迫感更重,也許是吃了飯的關係,許多人都在閉目養神。

赤熾在擺弄他那把黑雕大弓,遙獵拿著佈在擦槍,三傑交頭接耳,藤忍也與幾位參議小聲嘀咕,就連兩位鬼人都默不作聲。魅幽羽望著窗外靜思,夜魈則默默站在赤熾身後,誰也沒有觸及敏感的話題。

魅幽羽掃了一眼,這一晚的相處,讓他對在座的人多少有些了解。

赤熾、遙獵、盛宣誠、藤騎和銘博拳可以歸一類,算是武強文弱的勇士豪傑;伐越、邢烙是能吏實幹型人才;書清言智謀過人,口才了得,其思路之敏捷還在藤忍之上,可以算得上是絕頂的謀臣,武技似乎也不差。

藤忍一代梟雄,謀略、政治、軍事無一不通,可以說是集大才於一身,可以任大事,可惜為人陰沉、手段毒辣、形像不佳,政治爭鬥尚可,這種關乎人界的大事則多少欠缺了些正氣。

「這裡真是人才濟濟……可惜缺了一種人才。」

魅幽羽的一句話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紛紛投以驚訝的目光。

「哪種人?」

「領袖!」

許多人都皺起了眉頭,尤其是藤忍。他自問在這些人中,自己的聲望地位都最高,武技也不弱,魅幽羽卻一口否定了自己的領袖能力,心中頗為不服。

藤騎更是直爽,大聲問道:「誰說這裡缺少領袖?我大哥是龍館之首、國家重臣,三傑也都是皇上近臣,地位超然,難道他們都不合適?」

魅幽羽笑而不答,但答案早已寫在臉上。

「莫非,只有你能做領袖?」

魅幽羽淡淡地道:「我也不適合,因為我是鬼人,統馭不了人類。」

連自己都否定,眾人這才真正正視魅幽羽剛才的那一句,心裡都在問,「什麼樣的資格才能成為領袖?」

「不是我看不起各位,只是突然有了這個想法而已,這一次並不是一方之爭,也非一國之爭,更不是一界之爭,而是整個世界的戰鬥。

「如此浩大的戰鬥需要一個強大的領袖,他不僅僅需要實力,還有勇氣、鬥志、戰意、決心、信念、膽識、智慧、手段、忍耐力、意志力、洞察力、分析力、決斷力……」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擁有全部資質,畢竟人都是有缺點的。

然而也有例外,赤熾由始至終都沒有反應。在他看來,領袖這種事情根本不用定,事情發展下去,有能力的人自然會浮上水面,否則即便找個了好「領袖」,沒有實力也一樣完蛋。

他甚至輕鬆回頭對夜魈開玩笑道:「領袖有什麼大不了?沒有人想幹,我來就好啊,反正又不花錢。」

夜魈白了他一眼,卻陷入了沉思。這個傢伙論實力不如魅幽羽,論智謀不如書清言,論手段不如藤忍,無論怎麼看都不具備成為領袖的資質。

可這個人卻有一種奇妙的魅力,她的實力明明比他高,卻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助手,不能不說是奇蹟。

氣氛過度沉鬱,魅幽羽見狀,連忙一轉話鋒:「召集來的武士需要軍隊化,按他們的特性組編,技巧型和力量型的武士需要應用在不同的戰場,此外,還有狙擊隊和巡邏隊,防線如此之長,難保敵人不會繞路滲透。」

魅幽羽不愧為鬼界高手,思路井井有條,佈置清晰明了,就連藤忍也自嘆不如,而將武士軍事化的提案最得他心,既然不能讓軍隊直接參與防禦,而戰鬥又需要一支強大的軍力,將野武士軍人化是最好的辦法。

藤忍沉聲道:「此事我親自去辦,五萬野武士參加破冰之旅,無非就是要去掉一個野字,他們既然想正名就給他們機會,再許以封爵的話,這些亡命之徒必然更加瘋狂,擁有這樣一支武士大軍,戰力只怕能抵得上十萬軍隊。」

參議們無不出言附和,藤騎更是鼓掌叫好,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但書清言一句又把氣氛壓了下去,「召集三國軍力、豪傑都需要時間,只怕最少也要一年以上,緩不濟急,敵人也許明天就會出現,側重點還是偏向眼前的佈局為妙。」

「書公子說的沒錯,召集三國力量是長遠打算,眼下需要做的就是防禦敵人突襲,因此巡視工作和整編現有力量的工作最為重要,有一支隨時出擊的部隊則是當務之急。」

書清言搖了搖頭道:「編組武士固然是好,但是各位應該很清楚,敵人一旦出現便是頂級高手,普通武士恐怕只是送死。」

「這個我同意。」銘博拳舉起了右手。

藤忍臉色微沉,這一句切中了要害,敵人要嘛不出現,一旦出現便是頂級高手,也只有在場這些人有實力應付,除非能在短時間內調集更多高手前來。

「寫個文告,召集各武門的精英前來如何?」

「這倒是可行,只是也要時間。」

赤熾坐在正中,靜靜地看著廳內眾人激烈的爭辯,心中感慨萬千。進入青龍後認識的豪傑英雄大都在此,藤忍、魅幽羽和書清言都是文武雙全之人;伐越、銘博拳都是能乾之士;立在身後,倒提巨鐮的夜魈則是武士高手,可謂人才濟濟,自己竟能成為其中一員,突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夜魈彎腰在他耳邊問道:「你是主人,怎麼一言不發?」

「嘿嘿,我和你一樣,只會打架,動腦子的事還是讓他們去做吧!」

夜魈白了他一眼,卻喜歡這種有自知之明的人,如此關鍵的時候,最忌上位者剛愎自用,沒有本事卻亂下決定。

吵雜聲中,突然竄起魅幽羽尖銳的聲音,立即壓住了所有聲音。

「各位,你們似乎選錯了論題,整編武士也罷,召集精英也罷,都很正確,但有必須有一個前提……」

他掃視一眼,森然冷笑道:「權力,執行這些計劃的權力,我們並不是這片土地的擁有者,如果我們要想擁有決策權,就必須做更多的事情││藤大人,你說是吧?」

藤忍一點即透,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卻沒有發表意見。權力是他想要的,卻也是他害怕的。龍館勢危,他名為皇親,實際上並沒有多少權力,這次也不過是藉用欽使的名義行使權力,一旦任務結束,又會變回一個普通的武夫。

魅幽羽所指的便是如何穩固權力,避免權力者頻繁更迭帶來的不便與禍患。然而現在伸手問朝廷要權,不免會招來許多非議,只怕對藤氏一門不利,心中不禁猶豫。

青龍國的官僚系統極為完善,要想擅權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所有權力都需要皇帝的支持,即便再有才能的人,少了皇帝的認可也只能默默無聞。

都城三傑對這個議題了解更清楚,他們都是皇帝近臣,對於少君的脾氣性格極為了解,若把實情傳回都城,皇帝十有八九會派文職宗室前來執掌權力,萬一派來一個庸才,那將是滅頂之災。

魅幽羽冷笑道:「若要應戰就必須有穩固的權力,若沒有統一的指揮權,單憑這些人只怕連一成勝算都沒有。」

「三位大人,這事只怕需要你們協助了。」藤忍朝都城三傑抱了抱拳。

書清言一方面擔心指揮權不統一影響防禦佈置,另一方面也擔心龍館坐大。藤忍此人野心勃勃,解決了敵人後會有尾大不掉的禍患,沉吟了半晌才應道:「其實皇帝年輕睿智,只要痛陳利害,一定會有聖裁,至於誰來掌權更加合適,只怕還要仔細斟酌。」

問題居然又回到魅幽羽最初的問題上——領袖,沒有一個像徵式的人物,一切似乎都變得搖擺不定。

許多人此刻才真正明白魅幽羽提出那個問題的本意,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許多事情都會受到影響。

沉默,還是沉默,領袖的人選就像天空的星星一樣無法觸摸。

皇帝也許是一個選擇,可是那個沒有任何經驗、重文輕武的少君,能否擔當這個重任還是一個謎,其他國家或許有人才,但那至少是一年半載的事情了,對眼下的局勢沒有任何幫助。

在座之人,還有誰能承擔這個大任呢?

這是關係到人界未來的大事,誰也不敢輕易下決斷,就連魅幽羽也沒有自信,顯得猶豫不決。眾人熱烈商議了一夜,其他成果倒是不少,但真正需要解決的問題卻是一籌莫展。

「累死我了,各位,先睡一覺再商量吧!」

赤熾突然站了起來,打了兩個呵欠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率先離開了。

遙獵搖了搖頭也走了,與魅幽羽、藤忍相比,他也算是勇將型,因此從會議開始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

夜魈如今已經像是赤熾的影子,赤熾一走,她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他人也魚貫而出。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3
第九集妖族入侵第三章權力
   
    藤忍、書清言和魅幽羽三位智者留了下來,相互對視一眼,都露出苦笑,拯救人界的大事竟要落在他們三個人的肩上。誰也沒有想過,也許接近權力是一件愉悅的事情,但在權力之間搖擺就適得其反了。

    商議之初,他們都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事情,如今他們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為人界的生存出謀畫策,思考的空間突然之間擴大了無數倍,不但要考慮定陽一處,還要考慮四國。

     「只有我們幾個恐怕要累死,從現在開始必須尋找人才,需要更多更多的人才。」

    魅幽羽心中一動,左右掃視了一眼,屋內只剩下三人,壓低了聲音道:「權力必須爭取到定陽來,權力中心也必須在這裡,只有這樣才能隨機應變,面對任何問題都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準確的決定,所以這個權力中心必須獨立於青龍國,也必須獨立於任何一個朝廷。」

    書清言和藤忍都嚇了一跳,他們一個是皇家血脈,另一個是新皇寵臣,這種大逆不道之舉連聽都不敢聽,何況是做。

     「這……恐怕朝廷不會同意。」

     「前線有前線的作用,朝廷有朝廷的作用,這種事情只要我們心裡清楚就好,否則每次我們決定的事情都要送到朝廷等待皇帝的聖裁,不但拖遲時日,還會坐失良機。再者,若四國都派兵前來,任何事情都要四國一起同意才能辦,那可真是自找沒趣了。」

    藤忍和書清言都是聰明之人,其中利弊早就嫻熟於心,只是事關朝廷的名譽、皇帝的權威,都不便出聲。

    魅幽羽洞若觀火,輕笑道:「你們不必擔心上面的壓力,這裡名義上的領袖不是你們,而是黃龍之子赤熾,只要我們同意,那個愣小子絕不會推卸責任,不過他目前還沒有領袖的氣質,暫時還不需要用到他。」

    想到赤熾的個性,書清言立即點了點頭,若論相交,沒有比赤熾更好的人選,絕對會為朋友兩肋插刀,然而把他擺上這樣的位置,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藤忍較為謹慎,沉吟了一陣後道:「即便我們擁有了權力,戰鬥也未必會按照我們的意願發展,軍方、朝廷、武士未必能都聽從安排,必須有桿大旗豎起來,讓每個人都能站在旗下戰鬥。」

     「繞來繞去還是這個問題。」書清言苦笑著搖搖頭,硬找個領袖出來不是難事,但要積累那麼大的影響力,不是「隨便」二字能承受的。

     「武士群倒是可以,朝廷也可以遊說,只是軍方不太好控制,我們這裡也沒有軍方的人,他們未必會買帳。」

     「那位曹將軍好像也是赤熾的生死之交吧?請他前來,軍方必定欣然同意。」

     「這倒也是,只是他的官職還不夠高,影響力也不夠。」

    魅幽羽輕笑道:「這個好辦,官職之事你二位可以幫忙,影響力更容易,龍館、黃龍山,加上我這鬼使一起支持的人物,就算是白癡也會名動天下。」

    風聲又大了,吹得呼呼作響,連小樓也發出了吱呀的聲音,似乎有意要隔絕智囊小組的機密對話。雖然缺乏了一個領袖,但這個智囊小姐已經開始擺弄權力遊戲,為曠日持久的大戰奠定基石。

    但離開時,三人的心情依然沉重。沒有權力,這一夜的對話與茶客間的閒談沒什麼區別,縱使偷天換日之計也只是紙上談兵,為了讓所談之事變成事實,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藤大人留步!」

    藤忍正準備前往青檸小院去見赤熾,聽到叫聲立即停步,卻見魅幽羽一閃而至。

     「鬼使大人還有何事?」

     「席間的話還望大人見諒,我不是貶低你的能力,以你的才能完全適合成為領袖,卻不是這場戰爭的領袖。」

     「我明白,因為我缺少正氣。」

    藤忍並非氣話,這晚他已經想通了,站在權力頂峰的人不一定是領袖,領袖有一座屬於他的更高山峰,需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魅幽羽的建議並不影響自己的權力,只是為日後的戰鬥點出了一個關鍵。單就這份才情而言,自己的確不如,或許說是當局者迷。

     「人界需要一個帶來希望的領袖,而不是權謀家,所以這一次你我都只能成為配角,其實有時候站在配角的角度看事情,感覺也很不錯。」魅幽羽淡淡一笑,若秋風拂葉。

    藤忍沉默了很久,才再次開口問道:「大概所有人現在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只有確立了核心,權力才能夠分層下放,形成完整權力系統,沒有中央的棟樑說什麼也沒用。不知閣下心中是否已經有人選了?」

    魅幽羽望向天際,喃喃地吐出一句,「如果那個人可以出現,非他莫屬!」

    東西道路貫通,那些準備逃跑的人立即行動起來,定陽城幾乎在一夜之間不見一半人,天亮後又不見了另一半,因為藤忍以欽差的身分發表了通告,把定陽劃成特別管制區,任何平民不許逗留,就這樣,把定陽縣內所有的平民都送往西方。

    一日之內,定陽已經沒有平民,野武士完全佔領了這孤島般的小城。

    從參加破冰之旅開始,他們的動力來自於正名,而今行動成功了,凝聚他們的力量也開始弱了,不習慣受到約束的野武士們開始各懷心思,彼此間的吵鬧和爭奪也越來越多,定陽城又有陷入混亂的跡象。

    藤忍只能帶著手下進駐定陽,一方面安撫武士,一方面統籌全新的權力架構,即便暫時沒有領袖,領袖小集團的權威還是需要豎立的。

    相比之下,赤熾就輕鬆多了,繼續進行他的突破試煉,而遠離麻煩又危險的權力爭鬥,是他給自己的箴言。

    一個月的試煉沒有一次成功,而且每一次都累得虛脫,然而他自己明白,這一個月提升的實力只怕抵得上五年的成績,肉體在六識被封的特殊狀態,呈現出異常的反應——這一點是夜魈告訴他的——肌膚泛起了紅光,表面像抹了一層油。

    而他內府和元神的進步更是明顯。這也很正常,元神每日被封在內府之中,要想突破就必須不停地增強元神力,從而抗拒內府外那一層至今還不清楚的力量,而元神力的運用更是精煉了許多,三種不同的力量在他的控制下伸縮如臂。

    當然,誰也不會滿足於這些,沒有突破就意味著一旦在紫色區域內開戰,他們就必須放棄強大的力量,那與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時間一天天過去,更多武士被挑選出來加入了試煉行列。由於黃龍山的威名,赤熾的地位與日俱增,只是他的特殊外形多少有些負面作用。

    此時,一個半官方的特別組織悄然成立了,書清言命名為「殺紫」。

    誰都知道,這將是應付未來變化的核心組織,然而,此時的它顯得相當脆弱,人數也極為有限。

    由於缺乏定海神針般的領袖,藤忍和魅幽羽選擇先建立首領層,成員除了他們二人還有書清言和殤寒,四人組成了組織最高層。

    第二層為實務層,包括伐越、盛宣誠、邢烙及龍館的眾參議。

    第三層為行動層,分為監察、行動、策畫、後勤四個小組,從五萬名武士中挑選精英組成。最低層便是普通武士,數目雖然不少,但沒有人知道「殺紫」,他們都以為自己在官府的架構下工作。

    由於打的是朝廷的旗號,因此幾乎沒有人拒絕出任職位,最多也就是討價還價,要求更大的權勢和地位,但並不足以影響「殺紫」的組建和運作,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赤熾、遙獵、博銘拳和夜魈名義上並沒有參加組織,地位與四首領平起平坐,相等於客卿的位置。這是因為四人主要負責的是試煉,與組織的實務無關。

    赤熾還有另一個身分,就是黃龍別館的主人,揮舞黃龍大旗號召天下英雄的旗幟。只可惜藤忍向外部發出的公告從來都沒有提「赤熾」之名,只用「黃龍之子」和「黃龍別館」,這一點讓赤熾相當鬱悶。

    組織歸組織,實際操作並非依據地位和身分,觴寒和邢烙負責控制那五萬名武士,伐越等龍館弟子負責內務,參議們負責與西部的連絡,藤騎負責定陽的治安。

    一切似乎已經進入戰爭狀態,緊張感甚至透過使者傳到了西面,而藤忍、魅幽羽和赤熾署名的聯合報告,送到皇帝的書案時,舉朝都被震動了。

    紫色天幕雖然是千古奇觀,但僅僅四個字最多只能招來一片嘩然,卻不足以引起人們高度重視,反倒是藤忍的兩項建議:召集四國武士和邀請派出三路使團,引發了巨大的爭議。

    青龍朝野並沒有完全意識到東方將要發生什麼事,現在依然是門派思路主導著官員的行動,軍方、武士、朝廷文官系統相當掣肘,藤忍的議案無疑成了引發更激烈爭論的火星,結果什麼事都處於「待議」狀態,白白浪費了彌足珍貴的時間。

    藤忍當然不會把所有指望都押在朝廷上,看似清明實際混亂的政局,讓他不敢有太多期待,因此,他又派出數名龍館參議,帶著召引天下英雄的檄文前往各處,希望能在平民間引發騷動。

    定陽的氣氛既緊張又平靜,五萬多武士漸漸習慣了山區的生活,在源源不絕的資源供給下,他們不必再為吃飯發愁,可以專心地修煉和整編。

    短短十日,已經把五萬人重新編組成一支由五個分部組成的大軍,遠程攻擊部、近程攻擊部、突襲部、巡邏部和後勤部,每部都由著名的武師負責,名叫「部督」。

    每一個部下面又分成若干支隊,領袖名曰「司督」,架構之嚴謹不亞於軍方,甚至有人私下說是定陽國的「國家衛隊」。

    此時,鷹莊突然迎來了三位特殊的客人,為戰意高漲的定陽掀起新的波瀾,氣氛也為之一變。

     「是你們!」

    看到莊門口三張熟悉的面孔,赤熾既驚訝又興奮,忍不住大聲驚叫。

    和澤、裁尉光與乂義,三位冥界使者從遙遠的玄武國來到這東海之濱,雖然風塵僕僕仍顯得精神奕奕,看到外表依舊古怪的赤熾,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們找得你好苦啊!」

     「我也想你們!來得正好,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你們,快跟我進莊。」

    赤熾的熱情讓三位遠方來客備感親切,長途跋涉的疲勞彷彿也減弱了,人界大地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算得上是朋友,也只有他可以依靠。

    時間已經入夜,恰好正院中正舉行小型宴會,藤忍邀請了「殺紫」所有司督級以上的部屬,來到已更名「黃龍別館」的山莊小酌。酒宴剛剛開始,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見赤熾領著三名男子走進來,遙獵等人都放下手中酒杯好奇地打量,裁尉光的禿頭形象固然特別,乂義與和澤白皙如雪的肌膚也同樣特別。然而,三人身上透出的強大氣勢最讓人驚訝,舉手投足都氣勢十足,一看就知道是一流高手。

    赤熾原本興沖衝引三人而來,但看到這麼多人在座,忽然想起三人冥使的身分,不禁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直接挑明他們的來歷。

     「紅毛猴子,怎麼不介紹一下朋友?」遙獵笑著叫道。

     「他們是……從玄武國來的朋友。」

    銘博拳起身抱拳行了一禮,含笑道:「玄武是武技之鄉,難怪三位朋友一進來,便讓大家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想必都是高手,在下銘博拳。」

    三冥使在人界待久了,多少了解一些人界的習慣。他們朝眾人抱了抱拳行禮,又自報姓名,態度平和謙遜,給人留下極好的印象。

    赤熾知道三人來意,也知道冥人不需要吃喝,因此沒有帶往主位,只引到偏廳的一張空桌旁坐下。這一舉動頗讓眾酒客不解,倒是魅幽羽略略猜到了三人的身分,心中大為驚訝。

     「三位別來無恙,能在這裡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乂義一把拉住赤熾的手,感慨良多地道:「當日一別,以為你只是說說,沒想到真的到了這裡。」

    赤熾微微一嘆,雖然經歷了許多,但真正的目標依然沒有達成,若是武神在此,何愁敵人來犯?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我們先到了黃龍山,可惜什麼也沒找到,後來在玄武國遊蕩了一陣,在港口聽說東海發生怪事,想起你說的傳言,便起程來了。」

    乂義微微嘆了口氣,苦笑道:「人界的命運和冥界一樣,都陷入一場劇變之中,相比之下,人界的危機只怕更大。」

     「是啊!」和澤也是嘆息苦笑,期待救世者的心情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絕望。

    赤熾完全明白三人的心情,伸出雙手同時拍了拍和澤與乂義的肩頭,安撫著比自己大一倍的冥人,「敵人還沒出現,機會還存在,只要拼命也一定會成功。」

     「希望如此吧!」

    赤熾有心刺激三人,突然壓低聲音道:「你們知道嗎?鬼界已經遇上大麻煩了,鬼門被毀,妖族大舉入侵,殺得鬼人節節敗退,如今的情況已是岌岌可危,人界和冥界都面臨同樣的麻煩,仙界大概也不會獨善其身,現在不只是一界的麻煩,而是這個世界的大麻煩。」

    三人大吃一驚,驚叫聲幾乎衝口而出。幸虧三人自製力極強,硬生生壓了下來,臉色卻越來越凝重。

    赤熾指朝正廳的酒宴一指,輕笑道:「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去那邊問問,席間就坐著兩個鬼人,他們現在無家可歸,正全力協助人界,準備迎擊即將出現的敵人。」

    三冥使都覺得腦袋嗡的一聲,思緒便像絲網一樣纏住了,有種天地之大不知該往何處的無奈,唯一能讓他們保持理智的,還是那個夢一般的人物。

     「沒有查到武神的下落嗎?」

    赤熾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能搖頭。若那個身影在此,席間也不必為了誰是領袖而煩惱,有了那個身影,人們會更有自信,未來也更有希望,他很想衝口說出「有」,但事實就是事實,東海已經變成另一個世界,而傳說的身影依然沒有出現。

     「現在該怎麼辦?」乂義無助地看著兩個同伴。

     「冥帥大人下的是死命令,不找到武神絕不能回去。」

     「可人界也遇上這種事情,還能找到武神嗎?」

    經歷了太多危機,赤熾比任何時候都要輕鬆,「三位要是願意,可以留下來一起做事。」

     「留下來?」

     「鬼人都留下來了,冥使留下來也很正常,何況既然是這個世界的大災難,在哪一界打仗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話雖然淺白粗俗,卻無意中切合冥皇斷戈「四界統一戰線」的思路,不能不說是英雄所見略同。當然,此刻的赤熾還無法用那麼文雅的字眼來表達,他只知道如果人界完蛋了,敵人絕不會就此罷休,鬼界、冥界、仙界都會受到更大戰火的波及。

    想到冥界危機重重,正是需要人的時候,留下來幫忙人界抗敵顯得不太合適,只是上命在身,沒有找到武神無顏回去覆命,三人都顯得很猶豫。

    了解三人的難處,赤熾不禁笑道:「這還不容易?一個人回去問問就是,我倒覺得冥界也需要知道人界的動靜。」

    三人商議了一陣,覺得眼下的局勢必須通知冥界,的確沒有必要三人同去,最後決定由行動最快、口才最好的和澤回去,裁尉光和乂義暫時留下。

    於是,黃龍別館又多了兩員大將。

    酒宴依舊,推杯換盞喝了一個多時辰,人們依然沒有盡興,而重新投入酒宴的赤熾,也大口大口地灌起酒來。

    打通了道路,無數物資源源不絕地從西面運來,朝廷雖然對如何應付東方的危機存在爭論,但提供物資沒人有異議,美酒自然也是源源不絕,更重要的是不用花錢。

     「來,乾了!」

     「乾,誰不乾誰是懦夫!」

    魅幽羽總是淺嚐輕啜,不像其他人那樣豪飲。鬼人愛酒、愛色、愛任何形式的享受,但他現在卻沒有那份心思,目光總是停在三張陌生的面孔上。

    書清言留意到他的神情,移到他身邊坐下,小聲笑道:「鬼使大人似乎對玄武國的朋友特別感興趣,一晚都在觀望。」

     「沒什麼,只是覺得他們三個氣勢不凡。」

     「這倒是。平常武士的真氣遊走於經絡,可這三個人身上似乎有真氣附著,如同露水一樣貼在身上,這樣的功力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因為他們練的武技非同一般。」魅幽羽微微一笑,小飲了一口。

     「玄武的武技著實讓人欽佩啊!武神的故鄉,自然是高手雲集。」

    魅幽羽微微一愣,目光再次凝望冥使,之前倒是沒有把三人與武神聯想在一起,經書清言一提,又想起鬼界那些資料,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乂義三人不飲不食,都靜靜地坐在席上,思緒卻早已回到冥界。三人都是純正的冥人,耿直率真,不喜歡矯揉造作,更不喜歡想陰謀動心眼,憂思便直接反應在他們的臉上,眾人都看在眼中。

    藤忍礙於身分,給身邊的人施了個眼色。邢烙拱手問道:「三位玄武國的朋友為何愁眉不展,難道這美酒佳餚不能盡興嗎?」

     「哦,不……不是不是,只是我們……在想事情而已。」

     「莫非是東方之事?想必玄武國內無人知道天象已變吧?」

     「嗯嗯。」和澤支支吾吾地應了一聲,反應遲鈍且緩慢。單看這些反應並不像絕頂高手,讓不少人都心存懷疑,然而礙於三人是赤熾的客人,都不好相問。

    赤熾搔了搔腦袋,沒想到坐一坐也惹出麻煩,撇著嘴道:「和澤,有事的話就不必勉強了,現在立即起程。」

     「好!」

    和澤也不客氣,身子一晃帶著一道長影便出去了,神奇的是人已經走了一盞茶時間,影子居然還殘留在空中。

    這一手把在場的人都鎮住了,魅幽羽未見過冥武技,見了也暗暗點頭。

     「妙啊!玄武武學果然是天下武學的大宗師。」

    赤熾卻知道這一招並不只是身法,而是一招絕殺技,名叫「殘影幻刃」,空中殘留影子是力量的凝合現象,依然帶有強大攻擊性,常人見對手逃走都會放鬆心情,極容易觸及殘留的影子,可一旦相觸,力量就會突然爆炸,粗心大意的人極有可能因此受重傷。

    世上最強大的攻擊技,果然要數冥武技,像殘影幻刃這樣的詭異攻擊術已經算異類了,若換上那氣吞山河的狂攻之技,只怕一個人就能毀滅這座莊院,可惜以前沒多學點,自己還真是懶鬼啊!

    雖然自嘲,赤熾卻沒有絲毫改變主意的興趣,尤其去學武技,倒不如全力把紫光區域的特性破解了,還有火焰的力量需要鑽研……

    他忽然發現,自己這一個多月的試煉竟然忽略了極其重要的一點——

    元神力受到限制不假,但如果同樣的武技不需要元神力便能施放,那麼即便在紫色區域,也一定可以隨心所欲地施展。

     「嗖!」

    人們還在為那條殘影驚愕之際,又一條紅影劃過空間,雖然沒有留下殘影,卻足以吸引人們的目光。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3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四章道士
「這小子怎麼了?」遙獵騰地跳起來,一個箭步就衝出正廳,像是心靈感應般望向東面,果然看到一絲紅色消失在牆頭,心中大感驚訝。

其他人都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卻又發現兩條殘影留在廳中,正是乂義與裁尉光。他們以為赤熾的離去與和澤有關,擔心出了大事,追了上去。

夜魈猶豫一陣,也閃身追了上去。

「這些傢伙……」

藤忍和書清言莫名其妙地對望一眼。赤熾做事一直都是隨心所欲,這樣的行為倒也不算什麼大事,倒是剛來的三人實力超群,引起他們的懷疑。

而魅幽羽則慢悠悠地站起來,轉身往後堂走去。

定陽山道的寧靜被被四個黑影打破了。論及奔行之術,赤熾並未比輸給乂義和裁尉光,一路飛奔而走,二人竟只能感覺到空中殘留的氣息,都吃了一驚。數個月內,赤熾的實力似乎有了明顯提升,在速度方面竟然已經不相伯仲,直到靠近紫幕,赤熾故意放慢速度,二人才追了上去。

乂義衝到他身邊,一開口便是:「你練的居然是鬼術!」

「沒辦法,鬼術似乎跑得更快些!」赤熾笑了笑。

裁尉光見他還能笑得出來,知道沒什麼大事,這才放下心頭大石,好奇地問道:「你突然跑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你們看到那片紫色了吧!」赤熾遙指東方。

赤熾邊走,邊把紫色區域的特性解釋一遍,聽說不能使用元神力,二人都勃然變色,眼前的天地突然變成殺戮的地獄。

這數十年來,冥界最響亮的口號便是「創新冥術,創新未來」,二人也是以冥術做為修煉的基本,到了這裡卻說不能使用,心情與赤熾初次發現這個秘密時一模一樣。

「我正在全力試驗能夠與之抗衡的力量,雖然暫時沒有收穫,不過,我相信最終會有突破。」

「難怪你的實力進步如此之快,原來在此修煉。」裁尉光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赤熾眼睛一亮,驚道:「好聰明,我也是剛剛發現這一點,這一個多月的修煉,元神力大幅提升。」

夜魈趁三人停下腳步也趕了上來,狐疑地看著三人,「怎麼回事?」

「這位姐姐是鬼界高手,你們認識一下吧!」赤熾調皮地擠了擠眼睛。

一聽是鬼人,兩個冥人都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冥界歷史上最大的敵人便是鬼人,然而,冥術一直是鬼術的剋星,兩個種族的恩怨,大概說一年都未必能說清楚。

夜魈對人的判斷能力明顯不如魅幽羽,並未察覺到眼前是二位冥使,蹙著眉問道:「你這麼急跑出來幹什麼?」

「我想到破解那層力量的一個關鍵。空間的力量可以吸納並改變元神力,這是我們暫時不能克服的難題,要想增強實力,或許可以考慮使用另一種力量代替元神力,而效果相同,那麼我們的戰力就不會受到影響。」

「話雖然不錯,但還有什麼力量能代替元神力?」夜魈顯得頗為絕望。

赤熾喃喃地道:「其實我也只是靈機一動,不過當初在裡面布下天火法陣時有火焰竄起,後來才慢慢熄滅,我在想,是法陣受到壓制,還是火焰受到壓制?若是法陣受到壓制,那麼只要不用元神力,普通的火焰並不會受到任何限制。」

「火?」三人並沒有領悟這番話的精粹。

事實上,赤熾也只是隱隱感覺到,「火」的本性並不受空間的壓制,如果可以用非元神力操縱火,那麼一切以火為源的力量,都可以在紫色空間內施放。

冥人一直以追求強者為目標,對於修煉之事比任何一族都要勤奮專注,元神力被封的問題同樣會出現在他們身上,也必須思索破解之法,因此二人都顯得十分認真。

「與元神力相同層次的力量,也許存在,不過未必是我們這個層次所能應用的。」裁尉光指了指天空,「傳說中的神域或許才有那種力量。」

「神域?別開玩笑,我要的是眼下,任何力量都可以,只要不受影響就行,大家都想一想。」

「自然的力量也許可行。」

赤熾愣了愣,發現聲音並非傳自身邊三人,心頭一震,甩頭朝身後望去,赫然發現一個黑影矗立在一堆冰塊上,雖然看不清樣貌,卻隱隱感覺到飄逸出塵的清雅氣息。

「什麼人?」夜魈三人大吃一驚,這人竟然能悄然無息地走到如此近的距離,還不被發現,實力簡直恐怖。

黑影突然飄了起來,似乎仙鶴展翅,又如落葉飄零,有一種超脫物外的飄逸靈氣。四人看在眼中,都想起一種力量,不約而同衝口驚問:「仙人?」

「非也,貧道南淮子,來自朱雀!」一張清瘦的面孔出現在四人面前,細眉秀目,淳厚的笑容就像和暖的春風,任何人看到他都不會產生敵意。

「朱雀國的道士?」赤熾睜大眼睛上下打量。男子給人的感覺太好,如沐春風,雖然突然出現,卻沒有引起任何戒心。

道裝男子含笑揖首道:「貧道是奉命前來幫助赤熾。」

「助我?奉誰的命?」

「一個神仙般的人物,我朱雀道界祖師輩的人物。」

「是他!」赤熾猛然想起一人,臉上立時露出興奮之色,那也許是繼武神之後人界最強大的人物,此時,能破解紫色區域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夜魈對任何人都心懷疑惑,即便是道士也不例外,懷疑地看著面前男人。來者是一名中年道士,瘦長的身軀裹在一件黑白格子相間的道袍內,頭束道髻,上插木簪,手中拿著一柄拂塵。

赤熾親切地拉著南淮子的手問道:「那老……人家還好吧?」

「道祖爺有事去朱雀,貧道遊走青龍,有幸碰上道祖爺,因此便被派來。」

赤熾想起戟布說要幫助自己,不禁大喜過望,若有他在,朱雀國一定會鼎力相助。

「小友剛才所說貧道都聽到了,能與元神力相比的只有自然之力。」

「自然力量莫非指的是自然教?」

「也是,也不是。自然教不過是個名目而已,讓人知道自然之事,借用自然之力,其實,那不過是修真者必須研究的東西。」

想到開創自然教的是戟布,南淮子所說很容易理解,赤熾點點頭表示明白,「我剛才也在思考這一點,最初也曾用法陣試驗,結果法陣之火的力量極弱,受壓的感覺非常明顯。」

南淮子笑問:「法陣之火由何而起?」

「這個……催動法陣不需要元神,不過維持法陣就需要元神力。」

「那就是了,法陣之火在外人看來是法陣之火,其實是元神之力,絕非自然之力。」

「你的意思是,自然之火不受影響?」

「貧道無法肯定,只不過是推論而已,未必正確,一切只有試驗之後才知道結果。」

「那位老人家也曾指點我馭火術,如今控制火倒是頗有心得,只是……那到底是自然力量還是元神力量,還真不好判斷,最好找個能使用自然力量的人,但眼下上哪去找呢?可愁死我了。」赤熾捧著腮幫子,蹲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紫幕。

夜魈忽道:「南淮子不就是道士,他說了這麼多,應該可以使用自然力量吧?讓他去試試不就好?」

南淮子含笑道:「貧道學的是馭風,不過火與風皆是自然力量,試驗效果應該是一樣的。」

赤熾大喜過望,連忙催促南淮子嘗試。

一陣風輕輕拂起,柔得如同棉絮,赤熾四人還沒反應過來,南淮子已經飄了出去,如同無根之草隨風而動,輕輕慢慢地飄入了紫幕之後。

「好本事!」乂義和裁尉光都忍不住撫掌叫好,若論輕靈飄逸,誰也比不上修真者。

赤熾撇了撇嘴,道術的確美妙,只是那慢吞吞的力量實在不太符合急躁的性格,雖然看著漂亮,但修煉起來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相比之下,鬼術修魂時那綻放的純潔光輝,更讓他著迷。

想著,赤熾的目光伸向夜魈。美麗的鬼女目不轉睛地看著泛起淡光的紫色世界,眼中滿是好奇,似乎第一次看到道術。

南淮子若枯葉隨波,一直飄入紫色區域數十丈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實實在在地證明了自然之力的作用。

「赤熾,看來他說的沒錯。」

赤熾哈哈一笑,把冷巨往地上一插,雙手抱著後腦勺,笑吟吟地道:「真棒真棒,我果然有先見之明。」

「你有先見之明?」夜魈懷疑的目光明顯不太相信。

「我剛才就在想馭火術,只是被你們打斷了。其實想一想都是最簡單的道理,這片空間是天地所生,自然而成,所謂的自然力量就是紫色區域的力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然無往不利。」

「說的極是。」南淮子不知何時又飄了出來,手舞拂塵,隨風飄在低空,漫步而來。

赤熾雖然未從父母處學得任何修真之法,但未出世便已受到同化,即便沒有選擇修真之路,悟性卻未弱化。

「其實,很多道理都非常簡單,只不過人把它弄得很複雜,然而又拿著一堆複雜的東西讓人修煉,那簡直就是受苦!就像南淮子的風,風就是風,管他是大風還是小風,暴風還是烈風,了解風就夠了,其他的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南淮子不知道赤熾的來歷,受到戟布的要求因此前來,沒想到這個青年對於修真之路竟然了解得如此透徹,不禁刮目相看,想法也隨之改變。

原本只是來幫忙,現在他發現與赤熾相處,對自己的修煉竟也有好處。

「聽君一席話,貧道受益匪淺。」

「哈哈,我是天才嘛!」赤熾見左右沒有回應,乾笑兩聲又道:「大家都是天才,以後一起切磋切蹉。」

「出什麼事了?」

後方忽然傳來一堆響聲,原來是藤忍等人擔心出事,都急忙趕來,見冰地裡五個人站著閒聊,氣氛平靜如常,都傻了眼。

「哈哈,不好意思,大家怎麼都來了,好熱鬧啊!」赤熾搔著後腦勺,一陣傻笑。

「你這紅毛猴子還敢說……」遙獵氣得一拳就捶了過去。

赤熾急忙閃開,笑嘻嘻地道:「吃飽了跑一跑有益健康,你看,你又胖了,不多跑兩下,小心你的魚兒妹妹不要你。」

遙獵白眼一翻,差點氣得暈過去。

藤忍的目光掃及南淮子,一身道裝很容易辨認身分,態度立時變得溫和許多,含笑問候道:「是朱雀來的朋友嗎?」

「正是,貧道南淮子。」

「在下藤忍,現任龍館館主。」

「原來館主大人,失敬!」南淮子倒也不是客套,青龍龍館之名四海皆知,早在朱雀已聽聞龍館的地位與實力。

「道友是專程前來相助?」藤忍心裡清楚,除了難民和留守定陽的人,真正明白這場浩劫的少之又少,南淮子此時來到這裡,一定別有目的。

「貧道奉命前來協助赤熾小哥。」

眾人都露出驚訝神色,沒想到赤熾與朱雀道派還有關係。

藤忍卻知道黃龍山集合了各國精英,其中數人便是朱雀道派的中興人物,甚至連武神也是朱雀國人,黃龍一脈在朱雀的影響力之大,僅次於玄武國,這也是他把鷹莊改為黃龍別館的主要原因。只是他一直對赤熾個人的影響力感到懷疑,擔心沒有人會在意這個不起眼的青年。

「難得道友千里來助,真是青龍之幸,人界之幸。」

赤熾忽道:「藤大人,能不能發公告,召集青龍國的自然教徒前來?」

「當然可以,不過這是為何?」

「剛才我們發現自然力量不受空間限制,或許自然教徒可以讓我們找到突破點。」

眾人聽了,莫不喜出望外。

遙獵便是自然教徒,一聽便樂了,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揮舞著雙臂,喜孜孜地叫道:「太棒了,哈哈,這裡是我的世界了,哈哈哈哈… …」

赤熾白眼一翻,心中大叫後悔,白白讓遙獵撿了便直,只怕最近一陣要讓他得意了。

藤忍雖然面帶笑容,心裡卻犯起嘀咕。自然教徒從來都是神秘兮兮,不受任何力量管制,即便召到此處,恐怕也不會聽自己的調派,對於剛剛成立的「殺紫」而言不是什麼好事,必須有相應的對策。

想著,他把目光鎖定在南淮子和遙獵身上——一個道士,一個自然教徒,若借用兩人的力量,或許還能震懾自然教徒。

「明天,我就以黃龍別館的名義發出公告,遙獵兄弟也簽個名吧!想必很快就會有人前來報效。」

赤熾卻知道自然教徒是戟布的傑作,若是他在,根本不用任何公告,只是按南淮子所說,戟布回了朱雀,一時半刻肯定無法援助。

「好羅!都回去睡覺,明天繼續……開工大吉!」

眾人都有些啼笑皆非,這個傢伙的行動還真讓人無法理解。

「不干!本少爺要先去試試。」遙獵得意洋洋地擠了擠眼睛,一下子鑽入了紫色區域。

轉眼間雙槍疾舞,若遊龍般上下翻飛,不時綻放出寒氣逼人的槍花。

在場都是高手,單是這幾手槍術足以列入一流高手行列,無不撫掌叫好,而藤忍也含笑頷首。

遙獵有意賣弄本事,突然一個千斤墜狠狠砸向冰面,雙槍交到左手,右手單掌擊中冰面,立即濺出一片碎冰,奇特的是這些碎冰剛剛飛濺起,便溶化成水。

「好本事!」銘博拳突然撫掌大叫。他看得清清楚楚,遙獵單手擊地之時,運起幽皇莊的「天焚功」,真氣化成熱力,一瞬間就將冰溶化成水,這手要求的是強大的真元還有敏捷身手,極難做到。

遙獵微微一笑,身子陡然旋起,雙槍各回手掌並隨身軀盤,口中輕嘯一聲「血河槍」,只見槍尖若波浪點點,而飄散在空中的水珠隨著雙槍起伏翻騰,如同波浪一般。

南淮子輕搖拂塵,讚道:「小小年紀竟然已經練到第三層,難得。」

「什麼第三層?」

「馭水術原本是道術之一,道祖爺將其重新定義,創立了馭水七十二變,一共九層,每層八變,這小朋友年紀不大,卻已進入了第三層,看來悟性極高。」

「他嚷的血河槍是什麼東西?」

南淮子茫然搖頭,其他人也是如此。站在最後的書清言踏步而出,含笑答道:「那是「幽魂槍法」其中一招,幽皇莊的幽魂槍法共有十七層,如果我沒記錯,血河槍屬於第十三層。記錄中,幽皇莊內從來沒有人在二十歲以前練過十一層,遙獵是個天才! 」

赤熾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對眾人推崇遙獵頗為憤憤不平,提著冷巨也衝了進去,嘴裡還嘟囔著「臭小子別想搶我風頭」,逗得人們都樂了。

「你也進來啦,要不要打一架?」遙獵舞得正起勁,見到赤熾立時勾起了鬥心。

「打就打,我正手癢呢!」

紫幕之後,上演了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戰。

冷巨呼呼生風,舞槍疾走遊龍,一時劍芒飛逝、烈焰騰空,一時槍花若雪、水波盈盈,殺得難分難解,紫幕外的高手都被吸引,全神貫注地觀看激鬥,生怕漏了任何一招,遺憾終生。

冷巨碩大剛猛,在赤熾的控制下與身軀融為一體,與靈動的雙槍相比偏向剛猛一系,遙獵與槍同舞,若蜻蜓點水輕靈跳縱,是柔的代表。

當然,武技並不是兩人的目標,把水火與武技揉合才是真正目的。

附著於冷巨表面的烈焰,使赤熾的招式更有霸氣,同時也是一項挑戰,馭火術易學難精,就像烤肉一樣,火大則焦,火小則不熟,分寸必須拿捏得妙到毫尖,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然而武技也需要精神、精力,還要根據對手的行動隨時變化,因此赤熾必須一心二用,這便是難度。

遙獵也是一樣。不過他早已開始將馭水大法融入槍術,施展起來更加自如,比赤熾要輕鬆些,而且水之力在於變,火之力在於猛,因此控制起來手法不同,力量不同,馭火術需要力量,而馭水術更重於技巧。

魅幽羽悄然無息地出現在後方,靜靜地看著紫幕中的打鬥。在他眼中原本微不足道的二人,上演了一場精彩大戰,他突然發現自己對於力量的領悟,竟是如此微不足道。水柔火烈,槍柔劍猛,這兩人若是聯手而戰,會有怎樣的效果,真讓人期待!

南淮子到來與赤熾的靈光一閃,給黃龍別館帶來新的生氣。

赤熾和遙獵非常興奮,他們再也不用漫無目的的修煉,自然力量是突破瓶頸、改變劣勢的最佳方法。赤熾苦練馭火術,遙獵專注於馭水大法,兩人每日清晨就跑到紫幕之中修煉,而南淮子、銘博拳等人也陪同在側。

自然之力說起來簡單,但要找到並藉助自然的力量,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點遙獵最為清楚,從五歲到現在修煉了十幾年,才摸到一點竅門,能把水力入武技也算是小有所成,但他明白這遠遠不夠。

藤忍等人一直視自然教派為異途,心存敵視,自然不肯參與研究,雖然赤熾說找到了方法,可實際參與者卻少得可憐,更多人依然選擇修煉武技為主。
突然間,定陽變得異常忙碌,修煉者、組織者、策畫者都費盡心機,而利用冰面的通道,越來越多資源被送到定陽,雖然朝廷依然沒有定論,但資源的供給從未停過。黃龍別館無異是定陽的國中之國,百里禁區讓不少人都對這片美麗的山莊產生各種聯想,甚至也包括迎接武神的傳言。

「武神?」

聽到無聊的傳言,赤熾不禁啞然失笑,若真是那樣,這裡的人也不必如此辛苦了,每天勞師動眾前往紫色區域試煉。

越來越多人意識到,遙遠的東方將會有未知力量到來,也許是敵人,也許是前所未見的種族,尤其在藤忍的推動下,逐漸軍事化的野武士集團有了明確目標,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狙擊任何從東方來的敵人。

對於未知,人們總是帶著許多惴測,興奮、緊張與恐懼就像孿生兄弟,經常會出現有人發狂的現象,好在定陽已經沒有平民,因此不會有無辜的人受傷,發狂的人被暴打一頓後休息十天半月,情緒便受到控制。

一些巡邏隊甚至被派入了紫色區域。經過精心挑選,巡邏隊都是純武技的野武士,因此不受特殊力量限制,當第一次巡邏後平安歸來,人們的內心再也不懼怕紫色了。

每天清晨,人們總是習慣性地望向東方天空,看一看顏色是否改變,當確定一切都平靜之後,才開始一天的緊張工作。

魅幽羽、書清言和藤忍終日忙碌地策畫,由於三人地位不同,負責的事情也不盡相同。

藤忍有地位有權勢,手下又有一眾幹練的龍館弟子,實務方面都是由他主持;魅幽羽的鬼人身分不方便出面,因此一直藏在暗中;書清言對於皇帝和朝廷有更大的影響力,因此聯絡工作必須由三傑進行。

這三人的合作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然而缺乏一個精神領袖,還是讓他們感覺到疲勞。

只要有一個人站出來,告訴人們「希望就在前方」,躁動與不安就會消失,但誰也沒有自信站出來。

分歧也不是沒有,魅幽羽強烈要求軍隊進駐定陽及周圍地帶,而藤忍因為自身的利益始終表示反對,他建議軍隊在六華山脈組成第二道防線,使書清言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就在所有人都等待敵人出現的時候,早已註定要出現的種族,卻以一種沒有人想到的方式出現了。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4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五章驚變

「天空?」

「在天空上?」

「天上?」

定陽城、黃龍別館同時爆發出震天動地的驚叫,敵人以意外的方式出現,幾乎沒有人能控制自己的嗓子。

一直懸浮在定陽上空的凝重氣息突然落下,恐懼與緊張化成波濤,衝擊到每一寸土地,沉重得讓人窒息。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即便早已等待這一天的到來,當消息真正傳來時,沒有多少人還能平靜地站著。

「天空啊!」

站在青檸小院的水池邊,赤熾平靜地看著蔚藍的天空。這一刻他已經等很久了,該做的準備並未完成,可是心裡卻沒有一點緊張,感覺很麻木。

夜魈縮緊了身子,同樣在看天空,目標是空中的數個黑點。

赤熾轉頭朝氣喘吁籲奔來的遙獵笑了,聳聳肩道:「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會從天上來,這樣做什麼準備也沒用,如果敵人都能飛,他們可以從任何地點攻擊人界。」

「藤忍、魅幽羽那些傢伙白天想、晚上想,想得頭髮都快掉光了,卻換來這麼一個結果,估計都得哭死。」

遙獵與赤熾一樣,也懷著無可救藥的樂觀心態,笑得甚至更加燦爛。

「要是我們能飛就好了。」

「紅毛猴子,那些傢伙飛得那麼高,也不怕摔死。」

「那就保佑他們摔死好了,省得我們動手。」

夜魈白了兩人一眼,冷冰冰地問道:「你們一點也不怕?」

「怕!」二人同時點頭,又異口同聲地續道:「怕也沒用,還是別花那個精力吧。」

夜魈有些哭笑不得,實在拿兩人沒辦法,無可救藥的樂觀等同於瘋子,不過正是因為有這兩個傢伙,這片莊院才會保持平靜的氣氛。

敵蹤初現,莊內的其他人都動起來了,連腳步也比平時快上數倍,幾乎是飄著走路。就連藤忍也一改平時沉穩的氣勢,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快步穿過住所,走向正院正廳。

「快,把所有人都請到正廳去,敵人出現了,立即商議對策。」

「是……哎呦!」

報信的武士慌亂中與另一名准備資料的武士相撞,文卷散得一地都是,氣得藤忍連罵廢物,卻沒有時間多管,瞪了幾眼就往正廳奔去。他知道慌亂不只發生在這裡,也發生在定陽的每一個角落,這是人的天性。

書清言、銘博拳等人得到消息,直接往正廳去了,其他人也魚貫而入,只有赤熾和遙獵二人姍姍來遲,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在意。他們二人從不參與決策,因此來與不來也沒什麼影響。

「各位,情況緊急,敵人的動向大大出乎了之前的預料,他們擁有飛行能力,這是人界永遠也無法相比的,我們必然會失去製空權,敵人可以任意出現在他們想出現的地方。 」

「是啊!如果他們越過定陽直攻都城,我們也束手無策。」

魅幽羽不安地道:「現在哪有精力去管都城,先把眼下的危機度過再說。敵人在天上,如果他們有遠程攻擊能力,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反擊,誰有本事衝到二、三十丈的天空去殺敵?因此,禦敵之策必須重新制定。」

沒有飛行能力便只能挨打,這是無可挽回的絕對劣勢,慌亂的氣氛下誰也想不出破敵之策。

「餵!你們不必這麼愁眉苦臉吧?敵人不是還沒下來嗎?」赤熾一直站在大廳入口,眼睛從未離開過天空那幾個黑點。

「所以才要商議對策,等敵人下來就晚了!」

「我倒是有個疑問,敵人既然有飛行能力,又不受紫色區域的影響,為何只來了這麼幾個人?」

眾人都是一愣,緊張的氣氛、迫至身邊的危機,都使他們精神大亂,許多問題都沒有思考。

魅幽羽一個箭步衝到廳門,仰頭看了一眼,漂亮的雙眉緊緊鉤在一起,呢喃著道:「照理說敵人第一波是試探,他們停留在高空不動,必然是因為對我們也有顧慮。」

「不知道是什麼種族……」赤熾掃了在場諸人一眼,吶吶地問道:「這個……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

「快說!」遙獵瞪了他一眼。

「我們一直研究在紫光區域作戰的力量,為何不把總部推到紫色區域,在那裡迎敵不是更好嗎?至少他們看不到城池,不會隨便發動攻擊。」

眾皆啞然。這個問題並非沒有人想過,只是各有顧忌,因此誰也沒有提出來。

魅幽羽擔心在紫色區域自己變成廢人,任人宰割,因此不願進去;藤忍擔心武士大軍進入紫色區域後,出現各種問題,而且人數不足的情況下,守住定陽山道似乎更加有利,因此也隱而不提;書清言忙著與朝廷聯絡,進入紫色區域不方便,也沒有提。

而他們不提,誰也不會主動提及此事。

赤熾眨巴兩下眼睛,意外的沉寂讓他有些尷尬,偏偏在這時,空中的黑點突然動了,正用極快的速度往下方俯衝,這一幕讓許多人都發出驚呼。

「他們下來了!」

眾人臉色大變,急步衝出屋子,跳到屋頂上張望。

「啊!他們好像有翅膀。」

除了赤熾的驚叫,莊院中再也沒有人說話,因為敵人的輪廓已經呈現,那是一個前所未見的全新種族。

四條羊蹄形的白色長腿,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單這兩點便足以讓所有人驚駭不已,甚至懷疑飛來的不是種族,而是異世界的飛行獸類,但當異形生物的上半身呈現時,驚呼聲便同時響了起來。

「人?」

從空中俯衝而下的是人,更準確的說是個獸人,如山羊一樣的四條白色長腿,而腿上方是山羊一樣的橫狀軀體,然而,在本應是羊頸部位卻出現了男人上身形狀的軀幹,呈倒三角形,如果只看這一部分,與人類沒有區別。

人形軀乾之上是一個類人的圓形腦袋,腦袋之上有一對碩大的山羊角,銀黑相雜的山羊角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非常漂亮。

「獸?羊?人?」遙獵喃喃自語。

赤熾聳肩輕笑道:「獸羊人?這個名字不錯。」

二人隨口一言,便為未知來歷的敵人取了一個銘記千古的族名——獸羊人族。

粗壯的雙臂,四腿更粗,一看便知雄武有力,碩大的雙手持著一把槍形武器,槍柄不到四尺,呈墨黑色,雙手剛好抓住柄尾與柄頭,柄頭前面則是一丈長的槍尖部分,而槍尖似乎是用一種晶體製成,在陽光下閃爍出夢幻般的彩芒,十分耀眼。

槍尖部分大約有手掌般的寬度,兩側是鋒利的波刃,因此可以使用劈砍招式,而槍的最前端本應是尖的,獸羊人手持的槍尖卻是球狀,乍看倒像是平時人界士兵修煉時用的木槍,為免傷了同伴,槍尖也是球形。

「這就是我們等了幾個月的敵人?」

所有人都感到疑惑,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無論仙鬼冥人,其實都是人類形態,這是他們第一次遇上非人類形態生物,感覺很特別。

遙獵咕噥道:「四條腿又能有翅膀,一看就知道能飛能跑,那對手臂比大腿還粗,刺一槍大概能捅十幾個,挺威武啊!」

「你不會羨慕他們吧?」

「沒什麼不好吧?」

「打架倒是沒什麼不好,不過——」赤熾嘻嘻一笑,「你要是那樣,肯定沒有女人會看上你。」

「呸!我又不是你這色鬼,天天想女人。」

「是啊!你是天天逛青樓的正人君子!」

「靜一點!」藤忍突然一聲暴喝,又狠狠瞪了兩人一眼。敵蹤現影,單以外形判斷,人類的弱勢非常明顯,單是飛翔這一點就無法比擬,感覺這場仗輸了大半,他的心情正是煩躁,身邊兩人輕鬆的說笑無疑是火上澆油。

藤騎面如土色地扯了扯族兄的衣服,不安地問道:「大哥,這樣的敵人我們能勝嗎?」

藤忍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沒有交手之前誰也不知道答案,怕的就是知道答案也已經晚了。

氣氛相當詭異,各人反應大不相同——藤氏兄弟憂心忡忡,赤熾、遙獵輕鬆自在,伐越等人凝重不安,不同的氣氛混雜在一起,讓更低層的武士們無所適從。

「他們好像往定陽城的方向去了。」

「遙獵,走!」赤熾倒提著冷巨便往定陽衝去,而遙獵不甘落後,幾個翻騰也撲了上去。

夜魈條件反射般地朝前跨出兩步,突然又定住了,現在與敵人交鋒生死未卜,完全是一次賭博行為,心裡不禁猶豫。

她一猶豫,弄得氣氛也凝重許多,原本已猶豫的人更是猶豫。

「怎麼辦?」參議高志哭喪著臉看著上司,那樣子就像死了全家。

「定陽有七萬餘人,單憑這幾個獸……獸羊人,應該不會有事。」書清言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是這麼無力,甚至還在顫抖。

藤忍苦笑道:「如果敵人是一個飛行種族,我們勝負的希望大概只有一成,如今只能寄望這幾個飛行人只是少數。」

伐越看了眾人一眼,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卻沒有一個人對此刻的變化做出決斷,因為恐懼,這些精英分子也開始動搖了,「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大概是因為敵人來得太突然了吧!還是熾老弟有英雄本色,處變不驚,我們都不如他。」

他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盛宣誠一眼,卻見那對充滿猶豫的眼睛也在看著自己,不禁苦笑一聲,「兄弟,這次你自己決定吧。」

盛宣誠咬了咬下唇,這是道義與生死、勇氣與懦弱的選擇。

伐越伸了個懶腰,轉身走向側門,出門後凝望著天空半炷香時間,喃喃地嘟囔著什麼,然後突然縱上牆頭,往西面奔去。

「等等我!」盛宣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定陽,這座充滿礦石碎粉和商人銅臭氣味的小城,迎來了命運的最後時刻。 「轟隆」一聲巨響,七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天而降,定陽城天搖地動,神驚鬼泣,無數飛塵驟然升起,一下便吞沒了山區小城。

伐越已經全力加速,還是無法趕到定陽,停在定陽東方五里外的山頭上,定陽城的方向完全被粉末籠罩,看不清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潛意識告訴他——城毀了。

僅僅七個人,就讓一個駐紮了數萬武士的城池變成粉末,這樣的事情告訴誰都無法相信。即便是親眼所見,伐越也還是無法完全相信這是事實,雖然他親眼看著那七名羊腿人身的怪物,如蒼鷹般飛撲而下。

一陣陣的轟鳴從塵雲中傳出,就像天神拿著大錘狠狠砸著城牆,每一聲都像砸在伐越的心口,心情一下便沉入深淵,越來越深。

「嗖!」

正在他迷惘之際,一條黑影像斷了線的風箏被狠狠地拋來,速度非常快,但似乎正在減弱中。

伐越感覺到拋來的是人,下意識地高高躍起迎向黑影。此時,他才發現黑影的來速比想像中更快,衝擊更猛。

就在黑影撲入懷中的剎那,一股難以想像的衝擊力透入胸中,伐越連忙運起全身之氣護住胸口,即便如此,胸口也如同被巨石撞擊一般,一時竟連氣都喘不過來,身子也隨著強大慣性推後了數十丈,重重摔向地面。

「老大!」

盛宣誠就在旁邊,驚得面無血色,飛快地撲到墜落地點,這才發現伐越接下的身軀竟是遙獵。不久前還精神奕奕的青年,此時已是滿臉血漬,昏厥不醒,右手依然緊握槍身,槍尖部分卻不知被何力所撞,竟折成了直角,可見撞擊力之大。

「老大,沒事吧?」

見伐越吃力地搖搖頭,盛宣誠連忙抱起遙獵平放在地上,「遙兄弟!

遙兄弟! 」

伐越好不容易平息了胸中悶氣,聽到盛宣誠的驚叫也嚇了一大跳,側身一看果然是遙獵,而且受了重傷,心頭又被敲了一記,「真恐怖!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竟然能把人撞飛五里……」

盛宣誠這才想起,遙獵是從定陽城的飛塵之中被拋來,即便沒有五里也有三、四里,能把人擊出如此之遠,力量之強可想而知。

更讓他擔心的是赤熾。遙獵敗得如此之慘,命在旦夕,赤熾的處境可想而知。

「小宣,把人背回去,快!」

「老大,你……」

「放心,我不會去拼命,只是去確認一下熾老弟的生死!」

盛宣誠凝望著那對堅毅的眸子,果斷地點了點頭,抱著遙獵便往回衝。

伐越繼續往定陽撲去,所有人都預料到,最先遇上的敵人將是最強大的對手,只是沒想到強大到這種地步,數人之力便摧毀了一座城,城內武士能活下來的只怕也不多。若是讓這七名羊身人進入人口稠密的京畿地域,破壞力將恐怖到無法想像……

黃塵滿天,籠罩著整個定陽城,恐怖的畫面就像是整個城市突然爆炸,升起的塵雲連接天地,一時無法散去。

來到近處,伐越卻發現事情並不是想像中那般惡劣。密密麻麻的武士群像潮水一樣朝四方散開,雖然顯得慌亂,卻依然有組織,而且數量上沒有大幅減員,心中不禁大為訝異。

他沖向武士群,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在此時,定陽城的位置突然升起火光,在煙塵中若隱若現。

「快走,所有人往山區散開,不要聚集!」

熟悉的聲音傳來,伐越稍微清醒了些,目光急忙在人群中搜尋,很快就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不是別人,正是三傑之首的殤寒。

雖然同是「殺紫」成員,但他與藤忍的相處並不和睦,因此堅持留在定陽城,而藤忍也需要他的動員能力,便同意了。

「殤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殤寒抹了抹臉上厚厚的灰塵,沉聲道:「伐大人,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控制人群,把人都疏散到四方。」

「熾老弟呢?我見到他來定陽了。」

殤寒心頭一熱,雙眸竟泛出淚花,轉頭朝定陽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切齒地道:「他還在城內拖著敵人,為我們贏得疏散時間。」

「拖!」伐越心頭大震,赤熾活著固然是天大的喜悅,然而現在還留在城中拖住敵人,難度與危險可想而知。

「別猶豫了,快幫忙!」

伐越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定陽一眼後,往城北的武士群撲去。

飛塵如同大幕罩住了天空,卻無法遮住熾熱的紅色,逃出生天的武士們,很快就發現飛揚的塵土泛出紅色光芒。

「熾老弟,你在幹什麼?不要太逞強啊!」想到遙獵的下場,伐越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又疼又酸,可周圍還有許多武士需要疏導和組織,不得不壓抑住心中的不安,奮力營救同伴。

忽然,七道身影彈射出飛塵,一直往高空飛去,速度極快。

伐越見狀心頭一鬆,卻有些狐疑,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七個獸羊人不應該輕易退卻,而且還是如此迅速,明顯是受到某些壓力,不得不離開。

難道熾老弟戰勝了他們?伐越心中一喜一憂,再也顧不得逃散的武士,轉身便往定陽的廢墟撲去。

進入漫天飛塵,他終於看到了敵人的破壞力,偌大的定陽有一半被夷為平地,只剩下殘破的牆體豎立在城中。

更加恐怖的是,殘破的牆體表面有許多坑狀物和凸起物,伐越走到近處赫然發現,無論是坑狀物還是凸起物,竟然是一個個人體,有的像肉球被塞入牆體,有的半個身子擠成了血泥,而剩下的半個身子嵌在牆上。

空氣中充滿了血腥氣味,地上滿是殘肢鮮血,幾乎沒有全屍,慘狀如同地獄,就連閱歷豐富的伐越也感到毛骨悚然,很難想像這麼多人是如何被塞入堅硬厚實的城牆之中,一股恨意也由心底鑽了出來。敵人竟是如此兇殘,如果不奮起反擊,人類必定會走上滅絕的道路。

帶著恨意與殺意進入城中心,在一片寬廣的廢址中,他發現了一個豎立的身影。

「夜魈?」

聽到叫喚,身影轉頭看了一眼,果然是那美麗的鬼人。他心中一喜,急步往前狂奔,但隨著目光下移,倒在地上的紅色身影抑制了他的行動。

「熾……」

夜魈彎下腰,抱起紅色的身影幾個飛縱,便跳了過來,複雜的眼神在伐越臉上掃過,然後迅速往黃龍別館奔去。

敵人走了,帶來了破壞、殺戮和血腥,留下半毀的定陽城,然後輕輕鬆鬆地飛走了——至少在人們的眼中是這樣。

絕望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定陽高地,趾高氣揚的武士都像被抽去了脊梁,一個個軟倒在地上,彷彿在等待死亡的降臨,那強勢的衝擊嚴重打擊了他們的自信。

做為權力中心和信心之源,黃龍別館也像死域一樣的寂靜,正院內密密麻麻坐滿了人,每一張面孔都是那樣的凝重,滿眼愁意,憂色忡忡,像死人一樣。

「不知道赤熾用了什麼方法把敵人趕走,也許敵人敗給了他。」書清言嘗試著用較為平緩的聲音打開局面。

敵人的退卻到現在仍然是個謎,沒有人看到赤熾是如何拖住強大的敵人,他們都在等,等待赤熾醒來為他們解開這個謎團,所以沒有人說話。

「各位!」藤忍喚了一聲後停頓下來,當所有目光聚焦在他臉上時才再次說道:「事已至此,為了生存下去,我們不能頹廢,必須振作下去。」

「我們還能做什麼?」有人苦笑著嘆息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敵人退了,我不認為這是因為他們的仁慈,我更相信是赤熾用實力擊退了敵人——雖然他受了重傷。」觴寒震撼性的聲音,迴盪在院內。

伐越等人猛地抬起頭,這是他們心中的話,如果不是赤熾和遙獵,也許現在的黃龍別館只有死人。

「我想活下去,相信你們也想活下去,敵人的強大有目共睹,人界已經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除非——」觴寒朝東方一指,「把他們趕回去,永遠地趕回去。」

人類的堅強這時完全體現出來,相比之下,以智謀著稱的鬼人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一直神采飛揚的魅幽羽面目憔悴,目光黯淡,無神的雙眼只有憂慮、失落和絕望。

夜魈沒有出現在正廳,而是靜靜地待在青檸小院,呆呆看著天空發楞。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有人敢驚動她。

小屋內,赤熾沉沉地睡著,就像死去似的,感覺不到生命氣息,蒼白的臉頰、淺紫色的嘴唇,都訴說他的情況非常凶險。

「還沒醒啊?」

夜魈轉頭望去,南淮子不知何時已站在窗外,正朝屋內張望。

「沒有。」

「我感覺不到他的生命氣息。」

「我感覺到他的死亡氣息。」

兩人對視一眼,都沉默了。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消失了嗎?夜魈從懂事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莫名的心疼,就像小刀在剮著心室,越來越空……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5
第九集妖族入侵第六章昏迷
「已經三天了,再這麼下去,耗也把人耗死了。」

伐越憂色忡忡地看著同伴們,三天的煎熬就像被凌遲一樣難受,不止是因為赤熾和遙獵,定陽的氣氛一直低沉,武士們都顯得無精打采,甚至有人開始逃了。若不是藤忍及時採取手段,只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武士軍團會土崩瓦解。

「醒了!」一名侍從飛奔而來,人還沒到,叫聲就已響起。

氣氛因這一聲驟然熾熱,像是火星落入了油中,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醒了?快去青檸小院!」伐越迫不及待便要往外衝,但侍從的下一句話卻像一盆冷水澆了下來,「是……遙獵醒了!」

遙獵受了重創奄奄一息,但經過三天的調養已經脫離了危險期,醒來是正常的事情。

「混帳東西!」藤忍氣得一巴掌直接把侍從拍暈了。

伐越擠出一點笑意,勸道:「遙獵醒來是件好事,大家也該高興點,我們先去看看他吧!」

眾人都點頭同意,並隨著伐越來到遙獵的住所。

「紅毛猴子怎麼樣了?沒了他可就不好玩了。」

遙獵的狀態並不好,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肋骨斷了十根,腿骨臂骨幾乎無一倖免,只要一動便痛出一身大汗,人也因此極為削瘦,平日神采飛揚的俊小子現在已是骨瘦如柴。

聽到遙獵醒來的第一句話,伐越等人都忍不住心中一酸,淚水差點滾下來,最後還是強忍住了。

「你安心休養,他還沒醒。」

「是嗎?那小子千萬別死,不然我替他擋那一下就白費了。」

遙獵呢喃的聲音極弱,好在在場的人都是高手,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這才明白遙獵為何傷得如此之重,竟是為赤熾擋下了致命一擊,心中都無限感動。若非如此,只怕赤熾根本撐不到現在。

「好好休息,大家都盼著你們一起康復呢!」

遙獵勉強擠出點笑容,輕聲道:「反正我們兩個沒什麼用,只會打架,這裡有你們就夠了。」

「不,不,我們都需要你們!」藤忍拉著他的手鄭重地點點頭。這話並非虛言,而是發自肺腑的感言,這兩人擊退了敵人,為定陽留下一絲希望,只有他們重新出現在人群中,無助的定陽才能看到希望。

侍從忽然走了過來,禀道:「大人,赤熾的情況……」

「那小子怎麼了?不會那麼弱吧?」遙獵吃力地問道。

侍從不明就裡,直白地說道:「醫師說他生命氣息極弱,無法用藥,但脈搏和心跳都在,正商議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

遙獵沉默了一陣,正當眾人以為他力氣不濟又要昏迷之時,他忽道:「把赤熾送進紫色區域吧!」

「紫色區域?」

眾人都凝望著遙獵,但這一次遙獵真的昏了過去,說了一陣話他已經沒力氣了。

「紫色區域?遙獵這話到底有什麼含意?」藤忍疑惑地看著眾人。

邢烙苦笑道:「大家都束手無策,遙獵既然有提議,我們就試一試吧!

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 」

正當眾人躊躇不前之時,銘博拳突然驚叫一聲:「我明白了!」

「二弟,你明白什麼了?」

銘博拳滿眼喜色地道:「我明白遙老弟的意思了。紫色區域雖然會封閉六識,但六識被封閉後,身軀機能也似乎停頓,也就是說,把肉體放在那片空間,就能保持固定狀態,在沒有找到救治方法之前,這是唯一保持熾老弟性命的方法,否則一天天瘦下去,機會也會一天天流逝。」

眾人恍然大悟,都露出興奮之色,天下能人眾多,或許哪天就有救命之法送到這裡,只要人不死,就一定會有救。

「快!準備軟床被褥,立即把熾老弟送入紫色區域。」

赤熾的事情暫時緩解了,敵人也不見蹤影,誰也無法判斷他們何時再來攻擊,又會攻擊何處,人心惶惶的氣氛依然困擾著定陽。城池被毀,數萬人被迫住進了三大莊院及各處小村莊,堂堂武士竟淪落到這種地步,著實讓人唏噓不已。

「大人,重建定陽吧!」安置完數萬武士,邢烙立即鄭重向藤忍提議。

藤忍還沒開口,藤騎先表態反對,道:「這個時候哪還有時間重建定陽?現在必須找到克制敵人的方法,定陽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我覺得應該立即撤離定陽,回到都城。」

「那樣我們就失去了最重要的戰線,我反對!」邢烙一改溫和的老好人形象,態度極為堅定,有種忠臣死諫的氣魄,讓眾人驚愕不已。

「我不同意,不要浪費時間了,快走吧!」藤騎急切地看著族兄,似乎晚一刻就要死了。

「我同意重建!」書清言走了過來,神情淡淡的,口吻卻很堅決。

藤忍猶豫不決,正想找人詢問,急忙問道:「書大人有何高見?」

「定陽比以前更有戰略價值,絕不能棄。」

藤騎不悅地反駁道:「為什麼?敵人從天空而來,可以攻擊任何一個地方,他們不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定陽,你這傢伙是不是被嚇怕了?」

書清言沒有被挑動,沉著冷靜地應道:「敵人根本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他們還在試探,攻擊定陽同樣是試探,如果他們見到巨大的城池在一夜間重新豎立在高地之上,他們的心裡會有什麼感覺?」

邢烙應道:「他們一定在想,這是個擁有強大復原能力的世界。」

書清言朝邢烙投以讚賞的目光,點頭道:「不錯,敵人完全不了解這個世界,否則不會只有七個敵人。」

「七個就弄成這樣了,再來幾個……」

觴寒突然切入人群,冷冷地道:「怕了?可惜怕也沒有用,如果敵人的目標是佔領人界,你又能躲到何處?現在我們只有一條路,殺!」

「誰……誰說我怕了,當日雪暴我都不怕!」

「那就好,定陽不需要懦夫,怕了就滾!」

書清言用微笑壓制波動的氣氛,平靜地道:「現在能阻止敵人進行破壞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害怕,但是他們能飛,我們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因此只能讓敵人自己限制自己的步伐,方法就是讓他們怕。」

「怕?」

「對!讓他們害怕這個世界,你們也許會問,為什麼他們那麼強大還會怕?很簡單,如果他們覺得自己的破壞力竟比不上這個世界的再生能力,他們就會認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打不死的敵人,而面對這樣的敵人,即便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會猶豫,何況……」

「何況他們已經被打走一次!」魅幽羽拖著憔悴的身軀走來,精神卻已經恢復了八成,目光一如平常般銳利。

「鬼使大人,你終於來了。」書清言笑了。

「藤大人,書大人說得對,既然暫時不能用實力讓他們害怕,就用這個世界的力量讓他們害怕。請立即下令重建,以最快的速度將城池復原,定陽有的是材料,數萬武士也閒著沒事做,重建一座城市應該不是難題,我也很想看看敵人看到完好無損的定陽城時,會有什麼感覺。」

「鬼使大人,你說,他們上次是被打走的?」

「嗯!我剛才探望了遙獵,他說重傷之前,赤熾已經用法陣阻止了敵人的破壞行動。那些人大概沒有見過法陣,很容易就被困了進去,後來為什麼跑掉他不知道,但他們的確是因為我們的力量而離開,並不是傳言說的輕輕鬆松離開。」

「法陣!」乂義和裁尉光的眼睛都亮了。他們也能使用法陣,而且所學的法陣比赤熾還多。

魅幽羽掃了兩人一眼,沉聲道:「若是敵人再來,就要看兩位的了。」

「一定盡力。」

邢烙堅定地道:「定陽絕不能丟,這裡是我們的戰場,是世界的前線,也是決定命運的地方,無論如何都不能丟失,希望各位記住這點。」

藤騎不服氣地問道:「敵人天天從上空飛過,我們留在這裡能做什麼?如果他們直接攻擊都城呢?難道見死不救?」

「都城有都城的力量,我們有我們的責任,不要以為七個獸羊人就是敵人的全部,他們一定還有地面部隊,而且數目非常龐大。我們留在這裡,就是要阻止敵人的地面部隊前進。」

「地面部隊?他們能飛,又何必走地面?」

「如果他們全部都能飛,你覺得只會來七個人嗎?也許我們面對的種族有一支飛行大軍,但那絕對不是敵人的主力。」

「我也不是不能飛。」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眾人大吃一驚,望去卻是南淮子那張平靜的笑臉。

「雖然飛行不容易,但修真者中也有此類高手。當年的十大道仙人人都飛,如今朱雀道官中雖然精英不多,但能夠飛行的道士至少有二十人,如果可以請他們來此,應該可以起到震懾敵人的作用。」

「真的?」

「是的,我們也可以飛,如果有仙界助陣,情況就更好了。」

「好,好,好!」藤忍喜得來回踱步,連續三個好字將內心興奮完全表現出來,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仙界的事我們無能為力,道官卻不能不請,無論如何都要在空中給敵人一個警示,讓他們不敢輕易動用空中力量,這事一定要辦,還要盡快。」

魅幽羽並非不知道道士能飛,卻不清楚朱雀道官的真正實力。自從數十年前那場大變之後,朱雀道學便顯得極為低調,幾乎做到了真正的修心養性,他們甚至把權力交給純正的官員,一時摸不清他們的底細。

「閣下也能飛行?」

「貧道道基尚淺,自然是飛不了,不過學了點風術,可以御風而行罷了。」淮南子相當謙和,來此之後便給人留下極好的印象,每個人都喜歡與他親近。

御風而行,對一直腳踏雙地的武士來說,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事情,許多人眼中都流露出欲見識一番的渴望。

淮南子極有涵養,眾人雖未言明卻已知道其意,微微一笑,右手拂塵朝左一甩,口中念念有辭,轉眼間一股極小的旋風出在他的掌心,乍看並不起眼,但隨著淮南子腳下一旋,風勢陡增,立即推著輕盈的身軀朝前進了三丈,腳下已是懸空。

「飛了!真的飛了!」

「太棒了,原來我們的人也能飛,真是太棒了。」

藤忍滿眼歡笑,就連魅幽羽也露出會心的微笑,御風而行的實際作用並不大,但在心理層面卻完全修復被敵人創傷的心靈,自信的重現是勝利的基礎。兩人相視一笑,眼神都在說「我們還有機會」。

人類的機會尚存,但赤熾復原的機會有多少?

站在一片潔白的世界裡,夜魈、伐越、盛宣誠都在詢問,一張大床上平躺著一個很久沒有動靜的身軀,就像他每一次進入這片區域一樣,彷彿被封閉了六識。

「真的還能醒來嗎?」

伐越堅定地點點頭道:「許多願望只要相信就會成功,何況這個小子也沒那麼快死,不過是受了重傷而已。」

「我是懷疑,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把他打成這樣?」

「你想想遙獵從五里外被拋來的景象,那樣的力量擊在一個人身上,所受的衝擊力不是任何身軀都能抗拒的。」

盛宣誠嚇得吐吐舌頭,那是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畫面,能把人打出那麼遠,居然還沒有死,遙獵的生命力也同樣讓他感嘆——簡直就是蟑螂!

夜魈一言不發地看著紅發包裹中的那張英俊面孔,白皙的面孔透著紅潤光澤,就像一個沉睡中的王子。

盛宣誠扯著伐越走出幾步,小聲嘀咕道:「這個鬼女倒是對熾老弟極好,不會是迷上了他吧?」

「那小子最近艷福不淺,先是鷹莊大小姐,又是鬼界美人,估計連上天也嫉妒他的運氣,所以弄成這樣。」

「你居然還能開玩笑?」

「這傢伙估計要找個美麗的公主把他吻醒。」伐越每次看到紅發中的那張臉,心情便感到輕鬆,那是一種沒有人明白的奇妙魔力。

「那位公主?可惜有點冷。」盛宣誠被他的輕鬆感染,也說起了俏皮話。

「冰吻的感覺也許不錯。」

「餵,她不會當真了吧!」看著夜魈俯身向下,二人眼都直了。

然而,夜魈的臉卻停留在離赤熾臉部數寸的高度不動,晶亮的雙瞳緊緊盯著下方,似乎要把人看穿。

伐越和盛宣誠對視一眼,都意識到發生不尋常的事情,連忙奔了過去。

像雪一樣白的氣息,一點點從赤熾的身軀滲透出來,平和安逸,沒有任何衝擊性,很快就把身軀包裹在內。

夜魈陪著赤熾試煉了一個多月,這樣的場面每天都會出現,對這股氣息早已了若指掌,似乎是元神力與空間力量揉合的產生。

會出現這樣的氣息,說明赤熾極有可能不是昏迷,而是元神被封在內府,以至於六識被封,所以才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

「怎麼了?」

夜魈咬著下唇,熟悉的場面讓她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的判斷,輕輕地道:「原來他不是傷了。」

「不是受傷?」兩人聽罷,眼更加的直了,昏迷這麼久竟然不是受傷,實在匪夷所思。

「六識被封,他的意識大概留在了內府中,正在想辦法突破封閉內府的力量。」

伐越二人勃然變色,六識被封,意味著待在這里永遠也無法清醒,卻又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人被封了六識。

難道一個人昏迷了,元神還在釋放力量嗎?

夜魈也想尋找答案,所以她一把抱起赤熾的身軀,飛一般衝出了紫色區域。

陽光射下,在赤熾的臉上泛著淡淡光暈,充滿了生氣,似乎隨時都會醒來,然而身上不散的白色氣息竟然也跟了出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換而言之,內府的力量正在湧動,並非與紫色區域有關。

「難道這傢伙在修煉?」伐越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似乎也只有這個答案接近現實。

「不知道,不過一定是那七人的力量過於龐大,意識進入了內府,只是……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釋放呢?難道敵人的力量也能封鎖內府?」

「敵人能封鎖內府?」伐越和盛宣誠的修煉層面不涉及內府,但這些日子因為紫色區域的特性,此二字已經是眾人口中最常說的字眼,所以多少了解一些。

夜魈搖搖頭,連遙獵也不知道對手的力量屬於哪一系,她就更不清楚。

「到現在還能封鎖內府,看來赤熾需要外力協助他突破束縛,只是……」伐越苦笑嘆了口氣,內府之事他實在無能為力。

盛宣誠拍了拍他的肩頭,也跟著嘆了口氣。

回到正常區域,夜魈的力量又恢復了,催動元神力並不是難事,而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協助赤熾,只是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將元神力侵入對手身軀。半晌,她突然跳上半空,身軀在空中翻了一圈後垂立在半空,身上的衣服像是有靈般脫體而出,飄落在地。

伐越二人哪見過這種場面,嚇得連忙轉頭,心裡直犯嘀咕。鬼女的行事常人實在難以琢磨,這種地方竟然敢裸身,換成人類早就被罵死了。

「咳咳!老大,我看,我們還是避一避吧!」

「嗯嗯,走吧!」

兩人不能說是正人君子,但這樣與一個赤裸美人待在一起,總覺得很尷尬,何況這個冷美人還是赤熾的近身同伴,誰也不清楚兩人的關係,瓜田李下說不清楚,還是避開為上。

跑上小山頭,下方的景像變得十分模糊,只能看到一團身影被蛋殼一樣的綠光包裹在內,半透明狀的光芒使視線受阻,尷尬的畫面也隨之消失,二人這才停下腳步。

「你說,那鬼女要幹什麼?」

「大概是救人吧!我瞟了一眼綠光,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純潔的綠光,讓人連一絲遐想都沒有。」

「鬼人真是古怪啊!」

「都說鬼人無情,這個鬼女倒是不錯,對待赤熾像對待親人一樣,整日整夜地守在旁邊,簡直就是鐵打的人。」

「熾老弟艷福不淺,你我就不用羨慕了。」盛宣誠笑了笑,不經意地望向天,身子突然一顫,整個人便定住了。

伐越察覺到他的異常,仰頭一看立即勃然變色。那七個消失的獸羊人竟然又出現了,飛在紫幕邊緣的高空,巨大的雙翅不停扇動,不進不退的姿態似乎在觀察什麼。

「他……他們又來了!」

「這些傢伙不進不退,到底想幹什麼呢?」伐越雖然比不上書清言、魅幽羽那麼足智多謀,卻是沉穩幹練之才,洞察力極強,獸羊人這個新種族固然奇特,但想到他們被赤熾擊退,二次相遇並不如初見那麼驚慌。

盛宣誠顯得浮躁,不安地問道:「是不是該快回去通知他們?」

「不必了,天空如此晴朗,定陽也一樣能看得清清楚楚。」

盛宣誠麻木的點點頭,心裡想著即便修煉一輩子,也未必能與空中之人一戰,因此懼意始終無法消除。

等待了很久,空中七人始終不動,似乎正在張望什麼。伐越卻越來越平靜,對方越是謹慎,越說明他們也在忌憚這片空間。

「小宣,如果他們攻下來千萬別跑,我們的速度比不上他們,只有死拼才有機會。」

「哦!」

「來了!」

伐越抽劍在手,虎眼猙獰,惡狠狠地望著下降的七個身影。七人朝正下方直線墜落,速度奇快無比,就像七道墨線從天空滑落。

「不好!」伐越猛然想起地面的赤熾與夜魈,整個入如同放入冰窟一般僵化了。

赤熾深睡未醒,單憑夜魈的力量,很難與七人相抗。

飄渺虛空,三道光芒如游龍般飛行跳躍,朝著一片同樣燦爛的光層衝擊,衝擊波如同漣漪般不斷擴散。

奇怪,這是什麼鬼力量,為何單單封阻內府呢?

正如夜魈所料,赤熾被一層奇怪的力量封住內府,而這層力量並不是紫色區域內常見的那種,不能吸納元神力,只是單純的封閉,因此他並不驚慌。這樣的封鎖固然強大,但只要加強元神力總有突破的一刻,倒是敵人的力量讓他感到好奇。

突破的戰鬥一直在進行,元神力的各種變化一一呈現,封鎖層明顯受到動搖。

那七個可怕的傢伙好像走了,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最後留下這一手太毒了,換了別人,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封在內府之中?

赤熾一邊嘗試突破,一邊研究那層封鎖內府的力量。力量的形態頗為奇特,與紫色區域的力量唯一相似的就是韌性。元神的衝擊不可謂不強大,但總是無法在力量層上打出缺口,而且還有另一個非常古怪的特性││再生。

釋放出身體的力量大都以消散告終,而鎖住內府的力量之所以能承受不斷的衝擊,關鍵就在於再生能力。出現破綻時,這種能力就能發揮效用,使赤熾的幾次努力都白費。

這一刻,他忽然羨慕敵人了,擁有這樣的力量簡直就是夢,甚至異想天開地希望火焰也能擁有再生能力,那將使他所向披靡。

只是,再生的力量如何才能使用呢?

忽然之間,赤熾並不著急突破了,開始仔細研究異常的力量層。可惜他並不知道敵人又來了,而且正沖向沒有意識的身軀。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6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七章再敗

冰面反射出天空的黑影,夜魈卻無動於衷,依然平靜地飄在原處,懷中平放的赤熾動也不動。

純潔的綠光包裹在兩人身上,彷彿與天地融合在一起。

伐越和盛宣誠很想出手相救,但他們知道根本來不及,獸羊人的俯衝速度實在太快,但值得慶幸的是,七人並沒有直接攻擊的打算,而在夜魈上方十丈的空中停了下來。

七人圍成一個圈,十四隻眼睛好奇地看著綠光中的兩個身影。如果近距離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他們眼中的不安。

盛宣誠用眼神問道:「怎麼辦?」

伐越用眼神回應:「不要動,看他們要幹什麼。」

一陣聲音響起,七人用怪異的聲音和語調激烈地爭辯著,像是在討論要不要下去試探,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絕不亞於任何戰場。如果魅幽羽和藤忍在場,他們甚至可以感覺到七人之間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團結。

夜魈不知道敵人就在上方,她的元神正在釋放著強大力量。進入赤熾的身軀並不難,但這一次並非攻擊,而是試圖衝入赤熾的內府,可同樣的一層力量也限制了她的進入。

伐越和盛宣誠又迫近兩步,眼見七人離二人如此之近,都投鼠忌器,一動也不敢動,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下面頰。赤熾與夜魈的生死可謂是千鈞一發,他們只能在原地不停地轉圈,一籌莫展。

「你看!」

一道光彩突然從半空射入,幾乎貼著綠光劃過,衝擊地面後又悄然無息地消失。

伐越二人撲通一聲坐倒在地,嚇得幾乎連心跳都沒了。

「這些混蛋耍人也不能這麼耍啊!再來幾次,遲早弄出心髒病來。」

七人並沒有罷手的意圖,但敵意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就像是在探索未知的生物。

其中一個長著灰色長角的獸羊人離開了同伴,獨自飛到低空,面對面地看著綠光中的夜魈。聖潔的光芒讓他有些不安,粗狀的手臂伸縮了十餘次,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然而,就在他下定決心的剎那,赤熾突然動了一下。

灰角獸羊人嚇了一跳,連忙後飄數尺,神色緊張地看著橫臥的赤熾,而他上方也傳來了尖嘯的聲音,似是在詢問情況。

赤熾動了一下又不動了,灰角獸羊人等了片刻恢復信心,再次準備挪近,可就在此時,兩道銳利的目光突然射到他臉上,寒氣凜凜,直入臟腑,懼意就像毒蛇般竄遍全身,巨大的黑色雙翼急忙扇動,帶著烈風急退數丈。

赤熾醒了!

綠色如同薄霧飄了起來,空氣驟冷,冰冷刺骨的氣息彷彿從地獄吹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黑色巨翅下的身軀。

灰角獸羊人雙翼用力一扇,抓起兩股烈風吹向綠色,卻發現綠色穿風而過,竟然無法化解對手的攻擊,再想出手時,綠色已經襲到了近處。

他連忙舞動晶槍,狠狠地刺了回去,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水晶般的槍頭同樣沒有刺中綠色,如同水流般的綠色化成細鏈,順著槍身,像毒蛇一樣狠狠地在健碩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冷焰,赤熾的絕技之一,在元神力的催動下散發著透骨寒氣,而地面的冰層竟因為冷焰之寒突然收縮,隨即爆裂成碎片。

感覺到全身都被寒氣包裹,灰角獸羊人身子一晃便朝地面墜去,好在天上的六人早已感覺不對,一起俯衝而下接住同伴,然後飛向紫色區域。

失去知覺的灰角獸羊人手腕一鬆,晶槍從高處墜下,直挺挺地插入冰層。

「砰!」一股氣流夾雜著無數碎片,像泉水一樣噴湧向上,鋒頭直至三十餘丈,隨後又嘩的一聲墜回冰面。

上方的獸羊人意識到兵器掉了,無不大吃一驚,在空中盤旋了一陣,最終還是放棄武器,帶著失去知覺的同伴進入紫色區域。

被這一幕震撼的,還有後方的二人。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收回綠色火焰的赤熾,陡然間狂風大作,紅色長發瘋狂搖擺,猶如烈火般翻騰飛舞。

被紅色包裹著的身影就像是火神的化身,傲然矗立在冰面上,相距百丈之遙,二人依然感覺到那股懾人的氣勢。

「如同太陽般璀燦奪目,太帥了!」盛宣誠頭點得像雞啄米。

赤熾伸了伸懶腰,回身靜靜地凝望懸在面前的夜魈。聖潔綠光包裹下的身軀猶如初生嬰兒,沒有一絲邪氣,或許這是他一生所見最純潔的身影。

「小夜姐,辛苦了!」

一片亮光突然閃入眼簾,刺得雙目微痛,他低頭看了一眼,奇特的晶槍倒插在一堆碎冰之中,晶體部分將陽光折射,散發出炫目迷人的光暈。

「那是……他們的武器!」

他幾個箭步衝到碎冰堆上,晶槍就在眼前,乍看之下除了形體外,並沒有特別,無法想像它竟有那麼大的力量。

伸手拔出晶槍,槍身攝入冰氣,觸手感覺冰冷,摸上去有生硬感,似乎是由某種金屬製成,一時也說不出名字。再望向佔了三分之二的槍頭部分,鋒利的波刃在陽光下透著寒氣。

他依稀記得在定陽城中,這把槍尖直接劈開了城牆,當時也為它的鋒利而驚嘆。

這種晶體一定有古怪,從上空掉下來竟然砸出這麼大片碎冰,不知道裡面藏了什麼樣的力量。

「熾老弟,小心上方,他們還沒走。」伐越見他無事心中大喜,又自知實力不足,不敢輕易接近,擔心赤熾會因此分心,所以只能大聲提醒。

赤熾舉槍揚了揚,頭高高仰起,注視著沒入紫色區域的身影。又一次遇上這七個獸羊人,又一次交手,定陽那一戰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清楚,只記得七個人被誘入天火大陣,還記得遙獵差一點……

「啊!遙獵怎麼樣了?」他緊張地看了一眼定陽。那一擊非同小可,遙獵雖然全力防禦,但能不能活還是個疑問。

「伐老大,小宣,撤!」

伐盛二人哪裡捨得撤,這種時候扔下同伴會是一生的恥辱,留下卻又做不了什麼,這種無力感恨得他們咬牙切齒。

「不用了,我們上!」伐越狠狠一咬牙,擎著配劍便衝了上去。盛宣誠也抄起手中鋼槍,並駕齊驅。

「你們兩個……」赤熾搖頭,心裡卻是溫暖的,隨手把兵器一拋,「老大,這個給你。」

接下赤熾拋來的怪槍,伐越皺起了眉頭。這把武器明顯是為天上的敵人量身打造的,平常人用起來頗為彆扭,但剛才此槍落入冰面時的景象歷歷在目,槍似乎別有力量,非同尋常。

「這晶體一定蘊含著非常強大的力量。」

「晶體?」看著一杖長的晶體部分,伐越第一個感覺就是隨手都能砸碎它,右手拿著劍便往波刃處砍去。

「當!」伐越的配劍立時斷成兩節,斷下的尖部掉落在冰面上。

「好鋒利的傢伙,而且竟然還有反震力,我的手麻木了。」伐越吃驚地看著自己的手,難以想像那輕輕一劍,竟然連手都震麻了。

「果然如此,看來晶體內藏有特殊力量,據有強大的反擊力,任何撞擊都會引發那種力量,釋放後就會變得非常強大。定陽城就是它毀的。」

「啊!」伐越身子一顫,手中的槍差點滑了出去。

他猛地想起那天救下遙獵的過程,一直在思考什麼樣的力量能把人彈出五里,此時也豁然開朗,定然是遙獵用力擋槍,引發了強烈的反彈能力,因此被撞得飛出五里之遙。

「遙獵怎麼樣了?」

「沒事,斷了些骨頭。」

赤熾心中大定,思緒又回到獸羊人上,再次仰望天際時,發現七個身影都不見了,「如果他們個個都拿著這種武器,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力量越大,反彈越猛,不出力又被他們擊中,一樣是死。」

「是啊!」盛宣誠附和著嘆道:「人能飛能跑,還有特殊武器,這可怎麼打?」

「我和他們交手兩次,發現他們的確非常強大,任何一個的實力都似乎在我之上,不過,他們對我們還不熟悉,尤其是對我的法陣有些顧忌,剛才被我偷襲了一下,看來他們的身軀並不是想像中那麼硬。」

「如果他們再來,你立即布陣,我們助你。」

赤熾輕笑道:「不必了,剛才那人被我用冷焰偷襲一招,手臂應該受了傷,沒有摸清傷勢之前,大概不會再下來了。」

伐越看了一眼夜魈,又連忙移開目光,不安地道:「這個鬼女到底在幹什麼?」

「她喚醒了我,元神力消耗過大,正在修煉補充。」

「鬼人的修煉都是這……這個樣子嗎?」

赤熾見他一臉尷尬,忍不住哈哈大笑,夜魈並不在乎這些,這方面倒是人類顯得扭捏含蓄。

「你終於醒了,這些日子快把我們嚇死了。」

「是啊!這次差一點就完蛋了,多虧了遙獵,還有她!」

赤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是在慶幸腦袋還在脖子上。一陣寒喧後,他才給大家講述當時狀況。

七個獸羊人在城中肆虐,赤熾只能用火焰封住正面,而遙獵則從側面夾擊,引水柱衝上了天空,又在冷焰的燃燒下化成碎冰雨衝擊七人。密密麻麻的碎冰隨著冷焰的刺激不斷爆裂成粉,七人為了避開冰雨,一個接一個落入了早已佈置好的天火大陣。

原本一切都很完美地進行,七人中有六人順利被引進法陣,然而最後一個人卻發生了變化。他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全身散發出金光的獸羊人,對方的半個身子進入法陣之時意識到情況不對,竟然利用殘餘的上半身突然擲出一槍,晶槍劃出奇妙的軌跡,從側翼衝擊赤熾。

他當時正全力布陣,根本沒有精神和力量防禦,眼見就要喪命在槍下,遙獵突然閃到了他的身側,舞著雙槍硬生生吃了一擊,晶體強大的反擊力將他推了出去。

那一槍到底是怎麼擲出來的,赤熾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

他轉眼看著伐越手中之槍,晶體槍頭所能釋放出的力量是無法想像的,晶體內蘊含著一種天然力量,這種力量平時並不會產生殺傷力,然而一旦受到撞擊,撞擊力便會進入晶體,引動晶體的特質,使得初始力量被激化,最後反射出強大的衝擊波。

遙獵被拋出五里之遙,並非七人的力量,而是他為了化解槍擊用盡全力,沒想到卻觸動了晶體的力量,他的力量被擴大了百倍反彈回來,猝不及防的遙獵只能硬生生吃了力量,好在是自己的力量,衝擊力雖大,卻不至於喪命。

二度戰勝敵人,又奪取了敵人的武器,對於風雨飄搖的定陽而言,簡直就是驚天大喜訊,把絕望的武士群從地獄深淵拉了回來,讓連自殺都考慮過的人獲得新生的自信。

「現實就是這樣,你認命吧!我們的英雄!」

邢烙和伐越聯手把赤熾押回慶功宴,而素來把英雄掛在嘴邊的青年,此刻卻變成了害羞的小姑娘,怎麼說都不肯受眾人慶賀。

這原本是赤熾最喜歡的場面,威風八面,意氣風發,但他此刻的神情卻很像是被催眠後的傻子,沒有人明白其中原因,也沒有人出言詢問。直到遙獵病床前,那個肆無忌憚的青年才開了口。

「餵!你發什麼呆呢?沒傻吧?」

赤熾用力騷騷腦袋,聳聳肩苦笑道:「你還真以為我打贏了啊!」

遙獵撇嘴笑道:「我當然知道,要是那麼容易打贏,我就不用躺在這裡了,那鬼槍實在太恐怖了。」

「我總覺得那七個傢伙在等什麼。」

「援軍吧!不會有其他了。」遙獵輕描淡寫的神情,彷彿在說另一個世界的災難。

赤熾從不懼怕敵人的強大,但這次卻不能不為同伴思考,「如果他們用自己的力量殺過來,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如果是那些武器……」

敵人本身沒有意料中強大,但神秘武器使敵人的戰力提升了何止十倍。如果那隻是幾個人也就罷了,然而那樣的武器明顯人人都能使用,想到龐大的地面部隊人人都拿著奇特武器,殺傷力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兩人縱使膽大包天,也不敢口出狂言說什麼必勝。

「那樣的武器也應該有弱點吧?你弄到他們的武器,正好研究一下。」

遙獵吃過水晶槍的苦頭,一擊之下全身骨頭差不多都斷了,心裡又恨又怒,恨不得立即康復找敵人報仇。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四兩撥千金,以柔克剛,直接攻擊敵人的本身,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不容易,他們的飛行能力和奔跑能力都比我們強,一個急步就能竄出十丈,恐怕鬼人也未必能追得上。」

「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他們。」遙獵眼中閃動著復仇的火焰。

「伏擊!」

赤熾回頭看了一眼,夜魈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靜靜地站在那裡,宛若一朵璀燦晶瑩的冰花。

「伏擊?」

「以鬼人的刺殺術對付他們。」

「這倒是可以,只是……需要把他們吸引到地面來,這一點恐怕就不容易,而且萬一敵人出動大軍,刺殺術也未必能有什麼成效。」

「至少能把這七個傢伙幹掉,如果他們被幹掉了,敵人一定不敢輕易派出大軍,他們不了解我們的實力,正如我們不了解他們一樣。」夜魈平靜地就像要幹掉七隻蟑螂。

「那倒是可以,只是……」

銀色眸子深處流露出濃烈的擔憂,這些日子朝夕相處、生死與共,定陽城內若不是夜魈最後時刻及時趕到,自己大概已經變成了一堆肉泥,而在紫幕邊緣,如果不是她全力相助,自己還被困在內府中。

夜魈感覺到赤熾的溫柔,心頭一振,「我沒事,伏擊是鬼人的強項,天生的本事。」

「還是太危險了,只有你一個不行。」

「沒別人了!」夜魈轉身離開屋子,面無表情,口吻也淡淡的,卻有一種凜然之氣迴盪,讓遙獵和赤熾都不禁肅然起敬。

「丟臉!靠個女人去刺殺敵人,丟臉啊!」遙獵不停地晃著腦袋,失落之色充斥著雙瞳。

赤熾臉上火辣辣地,羞恥感像毒蛇一樣咬著心房,總是自誇仙鬼人冥四界力量都學過,可到了真槍真刀動手時,每一樣都拿不出手,連自私自利的鬼人都挺身而出,他卻束手無策。

「魅幽羽呢?」

「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冒險在他的腦海裡就等於魯莽。」赤熾對另一個鬼人知之甚深,雖然感慨卻無奈,個性並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你呢?」

赤熾沉默不語,整個思緒都在尋找自己能發揮的作用。

火?也許是他最擅長也最有興趣的力量,一個月的試煉大幅提升了元神力,使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可以同時驅使仙鬼冥人四種力量,也因此,才能在定陽佈置下那樣大的一個「天火法陣」。

另一方面,冷焰的精進也隨著元神力有所提升。事實上,他已經非常接近修魂七法的第一階「入魂」,否則也不可能與夜魈的力量產生共鳴。

然而,這些讓所有人嫉妒的進步,仍然讓他感到不滿。

此刻需要的不是一般力量,而是對敵人有明確威懾力的力量,哪怕只有一招,也比現在無所適從要好。

絕招,他需要的是驚濤駭浪、驚天動地的強大絕招!到底什麼地方才能找到那樣的力量?

再生的力量,再生的火焰,再加上火焰分雜術,如果可以完成這幾項,情況就能大不一樣。想到此處,赤熾的眼睛突然一亮。

小勝並不足以挽回定陽凝重的氣氛,甚至連遙遠的都城也逐漸被這團壓抑的空氣籠罩。書清言派來的使者,已經把定陽的情況仔細地描述一遍,然而許多人依然無法相信,七個人便毀掉了擁有數萬武士的定陽城。

「這是真的嗎?」

「我們怎麼可能如此脆弱?我們可是人界第一大國!」

文官們不懂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們的思考範圍仍限於人界的層次。

而將軍們同樣疑惑,懷疑這是藤忍在誇大其辭,從而要求更多權力。在這生死危機的關頭依然喜歡內鬥,或許這就是人類無可救藥的缺陷。

少君也在迷惑。他完全相信報告的內容,相信七個人幹掉了一個定陽城,因為那是書清言的報告,是他最相信的智囊,但他腦海中始終無法描繪出獸羊人合一的全新種族,更無法想像七個人擊毀定陽的力量。

朝堂議論紛紛,文武兩派不斷發表「高見」,一時間,整個都城都變成了「智者」的海洋,可惜真正認知到危機的人屈指可數。

最令使者感到心涼的,是那些叫囂的口號,「守住落鳳峽口」、「把六華山脈變成青龍國的天然屏障」、「召集天下名士到都城,拱衛都城才是第一要務」。由始至終,竟沒有一個官員提出「支援定陽」的口號,彷彿在人們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定陽」這兩個字。

龜縮思想出現在許多人的腦海中,尤其是高官。自保雖然是本能,過慣了太平歲月突然遇上戰亂,難免會想到自保,但這同時也意味著冷酷。

藤忍和書清言一直對朝廷充滿了期待,堅信朝廷不會離棄定陽,畢竟這裡是皇朝的領土、國家的疆域,可惜使者只帶回三個字——「辛苦了」。

「就這一句?」素來沉穩謙和的書清言也露出獅王般的吼哮,被遺棄的感覺像千萬小針刺痛著心臟。

藤忍很沉默,靜靜坐著,臉色也如同緊緊糾纏的雙眉般烏黑。在朝廷的眼中,這片孤島已經獨立了,是一個不起眼的獨立王國,雖然他也擁有了控制這片孤島的絕對權力,只可惜權力的背後便是死亡。

「藤大人、書大人,現在我們可都是孤家寡人了。」魅幽羽顯得極為輕鬆,笑容也十分燦爛。

書清言痛苦地閉上雙眼,被人遺棄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銘博拳和觴寒兩隻大手按住了他的雙肩,三人感覺是一樣的,但現在需要的是振作。

「各位,若想退回去,現在還有機會。」邢烙說了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一語道破眼下的窘境,留下意味著孤軍奮戰,回去則留下逃亡者的污名。

「大家自己決定吧!畢竟生命是自己的。」伐越比他的上司們更加輕鬆,豁達的心境完全展現在笑容間,許多人都投以敬佩的目光。

盛宣誠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赤熾和伐越都不會離開。

藤忍肩負振興龍館的大任,遇上這樣的危機終日如履薄冰,每天休息不到三個時辰,吃少睡少,臉頰越發削瘦,眼窩也深陷了。龍館的生存與毀滅就在他的一念之間,如此沉重的壓力換一個人恐怕早被壓垮,但他堅持住了,不但堅持住,還展現出讓人欽佩的堅毅與果斷。

「我不走。」平靜地吐出三個字後,藤忍又陷入了沉默。

「願追隨館主!」藤騎、邢烙等參議騰的站起,用行動表示對館主的支持。這上下一心的場面頗為感人,似乎也讓猶豫的人們下定決心。

「不走好啊!」

但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後傳來,許多人都愣住了。

一個蒼老的身軀邁著平靜的步伐,慢慢走了進來,笑吟吟的表情在緊張的氣氛中格外顯眼,還有那頭如雪的白髮。

「館……館主大人!」

邢烙等人的眼睛都直了,來者竟是已經處於退休狀態的前任館主,就連藤忍也肅然起敬。

自從平谷縣的那一夜後,他對這位白髮蒼蒼的老館主便存了十二分的敬意。也許龍館在他的手上沒有任何進步,但這一個充滿智慧又沒有野心的老人,卻讓早已陷入危機的龍館,平穩地存活在權力巔峰之上。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8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八章遊說
  老館主含笑而入,還拍拍經過之人的肩頭,像是在激勵,又似在撫慰,所有被他拍過肩頭的人都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注入身軀,自信驟然提升。

藤忍扶著老館主在他原本的座位上坐下,自己隨立在側。這樣做不會有人說他懦弱,只有讚揚他的謙和與胸襟。

「老人家,好久不見。」赤熾笑嘻嘻地揮了揮手。

「嘿嘿,聽說你出名了。」老館主笑得像隻老狐狸。

「小名氣而已,不足為道!」赤熾口中謙虛,臉上卻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逗得不少人都笑了。

「老館主,您怎麼突然來了?」

「沒什麼,都說東方出現了神奇的景象,活了一輩子快入土了,怎麼也要來湊湊熱鬧。」

藤忍含笑道:「有您在,大家就更安心了。」

「我現在就是一個糟老頭,龍館是你的,你做你的,我也就看看而已,不過大家能安心自然是好,這樣我也安心了。」

魅幽羽一言不發,老人雍容的氣度、和藹的形像給人留下好感,龍館前任館主加上皇家血脈都有極大威望,倒是極佳的領袖人選……

書清言好奇地問道:「您是從都城來的吧?朝廷到底要幹什麼?」

「這種事可不能指望朝廷,這是勇者和英雄的時代!」老館主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面孔,彷彿在說「英雄勇者便是你」。

被這樣的目光觸及,每個人都挺直腰,眼睛亮了,眉角高了,笑容也浮現了,胸口凝聚著一股沖天豪氣。

老館主笑得很燦爛,慈祥而溫和的笑容彷彿一股清泉,清新宜人,像一個老爺爺在教育子孫做人的道理。所有人都垂手而立,靜靜聆聽教誨。

「英雄時代不需要政治,甚至不需要政權,不需要官僚,朝廷說什麼只需當作耳邊風,該做什麼就去做,這場戰爭之後,人界必然會出現全新的格局,一切格局都會被打破。」

藤忍心中震撼,絕不亞於見到異族時那般。印像中的老館主是個持中守平的人,無視朝廷命令這個提議無法想像會出現在他的嘴裡,而且是那麼堅定、那麼強硬,甚至還在鼓動眾人建立改朝換代、建立新局的思想。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藤忍!」

「在!」藤忍躬身相應。

「不用多禮,我是想說,你們現在必須做好控制人界局面的準備,無論是實務還是心態。」

「控制人界!」不單藤忍吃驚,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老館主含笑頷首道:「戰亂時代絕不可能由文人控制,他們的猶豫不決會讓戰機白白溜走,以青龍國現在的製度根本不可能打勝。你們必須超越朝廷,直接與其他三國聯手,而且還要請他們派人加入你們。」

藤忍知道這是至理之言。事實上他早就在準備,只是他與其他三國往來不多,一時沒有想好用什麼手法遊說三國。

「赤熾。」

「老爺爺有事就吩咐,我一定辦到。」

「現在這種時刻,你不能只做一個勇士,你必須站出來做個英雄。」

「做……做英雄?」雖然那是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聽起來卻那麼古怪,赤熾心中頗為不安。

「不要裝了,你的來歷別人不知,難道我還不知道嗎?別忘了,當年我可被你家老爺子狠狠揍過。」

赤熾尷尬地搔搔後腦勺,心裡已經明白老人要說什麼。

「你父母赤瑕璧、菊寧是朱雀道官之首,當年十大道仙中的兩個,在朱雀國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只要你出面,朱雀國一定會鼎力相助。」

眾皆嘩然,驚訝的目光投向赤熾。都知道他來自黃龍山,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家勢來歷,就連魅幽羽也驚呆了。

南淮子更是目瞪口呆,菊寧、赤瑕璧都是仙人,竟然在人界還留有後代,而且如此年輕,難怪連戟布都會替他出面。

赤熾有些尷尬,抓了抓後腦勺,乾笑道:「不要這麼看著我嘛,也沒什麼大不了,哈哈哈哈!」

老館主捻髯笑道:「看來你這小子一直沒說實話,早點讓你出面,朱雀道官早就來助陣了。」

「老爺爺,這你可錯了,已經有人替我跑朱雀國了。」

「哦?」老館主意外地看著毫無心機的赤熾。

南淮子閃身而出,恭敬地道:「道祖爺戟布已經前往朱雀國。」

「戟布!」老館主也都驚呆了。那是一個連他也奉若神明的人物,沒想到至今還活在人界,心潮一陣澎湃。

藤忍深深地看了赤熾一眼。後生小輩也許不知道戟布之名,但他哪能不知,那是一個幾乎與神相若的人物,比武神更早出名,甚至還能算是武神之師,若能前來助陣,定陽可以名符其實成為天下英雄聚集之地。

「好小子,連那位神仙般的老前輩都來幫你,面子還真不小啊!」

「巧合,巧合。」

老館主笑著教訓道:「你這高傲的小子,有時運用前人的光輝也沒什麼,更何況玄武國那邊你不出面,誰能出面?」

赤熾又尷尬地搔了搔腦袋。

盛宣誠一拳打在赤熾肩頭,笑道:「你這小子還不從實招來,還有什麼秘密沒有說?快招!」

「我這麼光明磊落的人哪有什麼秘密……哎喲!別打……疼!」

看著嬉鬧的二人,老館主不禁莞爾,含笑道:「黃龍傳人地位與玄武皇室一樣,小子,你現在是什麼爵位,從實招了吧!」

赤熾嘟囔著道:「不就是一個王嘛,有什麼了不起!」

「王!」又是一片嘩然。雖然有心理準備,可這個古怪的小子竟然是王爵,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而藤騎等人甚至有種大笑的衝動。

「哎呀!原來是王爺大人,小的替你捏捏腳吧!」

「哎……哎喲!死小宣輕點……疼啊……」

藤忍忽然望向魅幽羽,正好遇上魅幽羽投來的目光,就在目光交會之際達成了協議。

「朱雀、玄武兩國的事讓這小子去辦,肯定沒問題,而白虎國則麻煩點,書大人、銘大人、觴大人,你們都是幻術高手,那邊該你們出面吧?」

三傑沒想到老人一語道破天機,既驚且佩,一起躬身行禮,「既然大人吩咐,我等不敢不從。」

「呵呵!好好好,總算沒有白來——小子不許跑,你的任務多著呢!」

「這裡還有一堆事,我可沒空,另外找人吧!」赤熾哭喪著臉便要逃。

魅幽羽閃身攔在他面前,微笑道:「我倒是太小看你了,沒想到黃龍之子的身分外,還有這些神秘來歷。」

赤熾白了他一眼,心想要是讓你知道,恐怕人界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魅幽羽似乎洞穿他的心思,輕笑著拍拍他肩頭,用優雅的語調勸道:「與兩國交好的任務,除了你沒人能完成,為了大家,你也該跑一趟。」

「從這裡到朱雀再到玄武,最少也要一年,一年啊!說不定敵人都打到天山了。」赤熾翻起了白眼。他不是討厭跑路,只是討厭跑完回來,定陽已經變成廢墟了。

「一年而已,你覺得我們守不住嗎?」藤騎重重拍著胸口,神采飛揚的神情倒真有那麼一回事,可惜所有人都替上掛他「虛有其表」的匾額。

藤忍沒有說話。在他的心中,赤熾原本的作用就是扛著一桿「黃龍別館」的大旗,無論策畫還是實際行動有沒有他,都無所謂,因此在「殺紫」

這個組織中,赤熾只有一個客卿身分,用俗話說就是打雜的。後來,赤熾兩番逼退了七個敵人,他才稍微意識到赤熾的價值。

都城三傑聚在一起時,也商議過遊說白虎國的事情,只是定陽局勢晦暗不明,誰也不敢擅動。但如今,朝廷寧願把力量調到都城也不願意增援定陽,甚至還下達了撤退令,此刻要想固守定陽,就必須擁有來自其他力量的支持,白虎三國包括其中。

赤熾不是不知道利害關係,只是不願離去,因為他知道這裡隨時都可能面對毀滅性的攻擊,現在走了無異於逃兵,他不怕戰死,但背上逃兵的惡名比死還難受。

老館主洞悉了怪異的氣氛,微微笑道:「不必現在就決定,事情還需要周詳的商議,不過,聚合四國力量勢在必行。」

夜深,人們漸漸散去,赤熾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肩上壓力重了百倍。

同伴雖然沒有說,但肯定都希望玄武、朱雀兩國的精英可以匯聚此處。

「啊啊!好煩啊,煩死人了,還不如回去做個酒館的小伙計!」赤熾身子一滑,呈大字型躺到地上,眼睛看著屋頂。

「小子,有什麼可煩的?」白色腦袋突然擋住了赤熾視線。

「死老頭,還不都是你惹的禍,這個時候怎麼能離開!」

「你不是要做英雄嗎?這就是英雄該做的事情,不然要英雄幹嘛?」

「英雄該奮勇殺敵才對!」

「那是戰士,一個農夫也能幹的事情。」

赤熾白眼一翻,差點氣得暈過去。

「拯救一個世界不可能只靠一個戰士,你留下來頂多浴血奮戰。坦白說,你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獨自對抗敵人。」

赤熾不說話了。

「但如果你能帶領著一群精英前來助戰,情況會大大改觀,甚至可以把戰火燒到那個世界去。」

赤熾彷彿觸電般彈坐起來,思緒被那條電流擊得顫動不已,就像風暴中的大海起伏不定,「那個世界……那個世界……」

「如果你真想希望成為拯救這個世界的英雄,那把災難封死在世界的邊緣,讓敵人永遠也跨越不了那條分界線。」

赤熾倒吸一口涼氣。老人的想像力實在太強了,竟然想到主動出擊。

然而他仔細思考,又覺得這個建議並非沒有道理,如果真能把敵人打回那個世界,然後封鎖邊境,那麼這個世界的確不會再受到衝擊。

「這麼好的提議為什麼剛才沒有說?大家一起商量多好。」

老人淡淡笑道:「因為他們沒有這樣的魄力。」

「他們沒有,難道我有?」

「你有!」

「我怎麼看不出來?」赤熾苦笑,有勇氣沒實力也是白費時間。

「那是你沒有自信,對自己的實力沒有足夠自信。」

「也許吧,我現在的實力應該和藤大人他們差不多。」

「所以,你才要走這一趟。」

赤熾茫然看著白眉下充滿慈愛的雙目。

「朱雀的道術,玄武的武技,白虎的幻術,無一不是奇術,你不要小看這個世界的力量,它們一旦發揮作用,會強大得讓人恐懼,你可以藉這次機會與各國精英切磋,博採眾家之長,或許會領悟。」

赤熾怦然心動,道術也罷,幻術、武技也罷,限制它們發展的其實是人類身軀,無法把這些原本神妙的技術發揮出十足力量。他既然也是人類,鬼術、仙術、冥術都不可能有所突破,倒不如從人界尋找突破點。

「紫色區域也一樣可以修煉,何必遠行?再說,出使會花很多時間做事,哪有機會修煉?」

「事在人為,反正你不出面,主動權就在敵人手上,現在的朱雀、玄武根本沒有意識到危機已到他們身邊,必須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提醒。」

赤熾已經無話可說了,有氣無力地問道:「您是專程來勸我的吧?」

「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帶些人走,不過這裡似乎也缺人,一切需要他們來定奪。」

赤熾仰頭看著屋頂,想了想道:「遙獵那小子的資質好像比我還好,可惜受傷未癒。」

「幽皇莊的遙獵?」

「嗯!」

「我去看看,或許可以幫他盡快康復。」

「您還懂醫術?」

「我當然不懂,只是稍微學過一點道術而已。」

「道……道術?」

「道術中有強大治療術。」

赤熾猛然想起看過的道術書,的確有許多治療用的力量,只是一直覺得學來無用,然而南淮子在莊中多日,也沒有提及此事,不禁大為好奇。

遙獵無聊地躺在床上數綿羊,正盼著有人來看自己,聽到腳步聲立時來精神了。

「死猴子,再不來快憋死我了!」

赤熾嘻笑道:「今天帶了個高人來替你看病。」

「我這傷要的是時間,骨頭沒事就能跑了,別再弄些神醫,快折騰死我了。」遙獵說完就看到老館主,不禁一愣,老人的裝束明顯不像醫師。

「嘿嘿,我準備去朱雀、白虎逛逛,本想讓你一起去,要是你走不動,我可要自己去了,到時候,美人美酒可就沒你的分。」

遙獵一聽就急了,叫道:「太不夠意思了,你可不能扔下我!」

「沒辦法,你要是不能走路,我只好一個人去找美女喝美酒了!」

遙獵急得眼中冒火,目光甩向老館主,叫道:「有什麼辦法快用,我快被這小子氣死了!」

看著遙獵,老館主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赤熾,既驚訝又高興,「我盡量試試,骨傷不比其他,要好起來是有些麻煩。」

赤熾站在床邊擠眉弄眼,氣得遙獵臉都紅了,拼命催促老人下手治療。

入夜,藤忍為老館主設下了接風晚宴,所有人都到了,聽說赤熾同意出使二國,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老弟,就看你的了!」

「一定要把援兵請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動,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看著一張張興奮的面孔,赤熾真正認知到自己此次行動的意義所在,不僅僅是帶來幫手,還為大家帶來希望和信心。

「放心,我可是上天指定的英雄,這種小事根本不用擔心!」

看著自吹自擂的赤熾,人們都笑了,笑容間又多了一層敬意。出使二國似乎可以躲到安全的後方,但實際上危險並不比定陽小,而且壓力更大。

赤熾原本就不是一個口才型的人,即便有祖先的光環,要想完成使命也不容易。

更重要的是,一旦成功帶著四國精英回來,赤熾從此以後都必須站在戰場的第一線。他以英雄之名召喚天下英雄,不可能躲在安全的地方。

英雄,有時也是一種負累,然而紅色代表了火焰,代表了力量,代表了光明,而赤熾,就是人們心中的那團火。

出行之日定在三日後,赤熾習慣獨來獨往,本來都是說走就走,之所以等待三天完全是為了遙獵。南淮子和老館主全力用道術為遙獵治療,進展頗大,但離正常行動還有一段距離。

敵人暫時沒有再出現,離奇的寧靜反倒讓人們感到不安。沒有人相信敵人就此撤退了,山雨欲來風滿樓,更殘酷的戰鬥也許很快就要到來。

轉眼兩天過去了,但就在赤熾臨出發前的一天,氣氛突然變了。

天氣的變化突然停滯,原本初夏時節還保持仲春的舒適,溫暖的天氣一直保持不變,黃龍別館周圍依然花團錦簇,似乎花期也受到影響,清涼的夜風對於守夜的士兵而言不再是困擾,而是一種享受。

「好睏啊!日夜盯著天空,簡直不是人幹的。」

「別發牢騷了,別忘了定陽的事,七個人幹掉一座城,還有七千多人送命,以一敵千那麼可怕的實力,要是突然殺下來……」

嘴巴被摀住了,守夜武士與其他人一樣,提起定陽,腦袋就犯暈。

「呼啦……呼啦……」忽然一陣怪聲,隨著風聲傳至定陽山道的關卡,守夜武士剛開始以為是風聲,但當怪聲超越風聲後,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石砌關卡上。

「誰?」

「我!」

聽出藤忍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跳。

「什麼聲音?」

「不知道,剛才就有了,以為是風聲,但現在突然大了起來,好像是腳步,不過世上哪有這麼大的腳步?呵呵。」

藤忍閉上眼睛。自從紫幕出現,風向便一直十分詭異,任何風吹到紫幕前都會折返,然後在邊緣地帶產生亂流。定陽天天受到這些亂流的影響,雖然不影響生活,卻容易讓人混淆聲音傳來的方向。

半晌,藤忍雙眼大睜,閃爍出驚人的寒光,「東方!」

兩個武士突然想到什麼,臉色刷的白了,身子不由自主顫了一下。能被派到山道來執勤的武士,都是千里挑一的,即便如此,面對未知的壓力還是被莫名的心悸嚇著了。

「敵人來了!」藤忍身子一晃,便朝黃龍別館彈去。

「敵人的地面部隊來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

敵人的地面部隊來得如此之快,實在大大出乎意料。算起來,那七個敵人消失也就只有幾日,換而言之,敵人的地面部隊早就在紫色區域內等候,七人回去後便開始行軍。

這一次是真正的碰面,未知世界的生物與自己有什麼不同,很快就能得到解答。

也許消息來得太突然,人們甚至忘記了害怕和緊張。黑夜中,無數人湧向定陽山道,都想親眼看一看異族的模樣。

夜色淒美,月色被烏雲籠罩,連星光也不見了,大地一片漆黑。為了避免在黑夜中引起敵人的注意,藤忍下令將所有火把、火盆熄滅,整個山頭黑漆漆一片,只有呼嘯的風聲。

「小夜姐,我們去看看吧!」

整個定陽大概只有赤熾處於興奮狀態。原本明早就要起程,正感嘆沒有機會與敵人大戰一場,沒想到臨行之夜敵人終於出現了,他既興奮又緊張。

夜魈早已有刺殺的想法,漆黑的夜晚正是暗殺的絕佳環境,想都不想就跟著赤熾撲了出去。

如此漆黑的環境,只有赤熾及兩名鬼人有夜視能力。

他們施展了鬼眼後,天地頓時清晰,然而受到距離所限,不能看到遠處,必須接近目標才能發揮效用。

沿著山路狂奔,赤熾感覺到心跳正在加速,全身血液沸騰,精神處於最強盛的狀態,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與以往不同,這一次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那樣會妨礙鬼術的使用。

轉眼之間,二人已經出了定陽,越過被冰層覆蓋的梅子河界線,直往朝日城舊址衝去。

風聲突然大了,凜冽的強風呼嘯翻捲,嗚嗚響個不停,彷彿連老天都要為敵人掩去聲響,空氣隱隱藏著肅殺的氣息。

夜魈停下腳步,鬼眼的範圍內還沒有任何敵人蹤影。她傾耳細細聆聽了一陣,風聲中依然夾雜了蹄聲,彷彿黑暗中有一支騎兵正在集結。

「這裡不會有人類的騎兵,小夜姐,我們潛身挪過去吧!」

夜魈無可無不可,身子一晃便沒入黑暗。潛行對她而言就像吃飯一樣簡單,因為赤熾的速度比不上她,所以她放慢速度,與赤熾並肩在地面移動。

往北大約潛行了兩裡,前方終於出現了變化,一片影像逐漸出現在鬼眼之中,那是數之不盡的蹄,獸羊人的蹄。

赤熾之前覺得沒有什麼比鋪天蓋地的冰潮更有氣勢,但眼前這一幕與冰潮一樣震撼,還有些詭異,這些蹄並不是坐騎,而是人,特別的人類!

這麼多人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些傢伙還真是準備充足!難道,他們早就知道兩個世界會合併?還是兩個世界間的距離比想像中更短?

一堆疑問出現在腦海之中,赤熾忽然朝紫幕深處望了一眼。

一直以來,所有人認為紫幕之後是萬里冰域,萬里冰域之後才是與世界接壤的通道。此刻,他才忽然想到,如果兩個世界之間沒有萬里冰域,敵人當然可以朝發夕至,一切疑問也迎刃而解,甚至連老館主反攻對方世界的想法,也很容易變成事實。

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敵人的影像也完整地呈現在二人眼前。
solove 發表於 2014-1-5 01:08
第九集妖族入侵 第九章序戰
與天空中出現的七人不同,出現在紫幕邊緣的身影沒有黑色翅膀,碩大的四蹄,如同山羊一樣的平行脊椎,原本羊頸的部分又接了一個男人上半身的軀幹,再往上則是類人腦袋,頭頂上的一雙山羊角極為明顯。

赤熾不敢接近這支神秘的隊伍,不止是謹慎,更重要的是,敵人的數目令他非常驚訝。

獸羊人大軍密密麻麻地展開,一眼看不到盡頭,雖然獸羊人的身軀碩大,但就目測而言,至少有數千人。

最令赤熾意外的,卻是獸羊人手中的武器。他們清一色都是一手持槍,一手拿盾,純黑色的三尖大槍,黑色方盾,並非可怕的晶槍。

擔憂沒有變成事實,赤熾長長地鬆了口氣。獸羊人的主力不能飛也是個好消息,這支大軍來勢洶洶,卻感覺不到壓倒性的力量,數萬武士組成的軍團應該可以阻擋他們的攻擊。

夜魈忽然又朝前挪了幾尺,貼近最側面的獸羊人,距離大約只有數尺。

赤熾胸口一縮,驟然屏住氣息。他知道夜魈要幹什麼,可現在已經沒有方法阻止她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哪個種族比鬼人更擅長暗殺,那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天性,尤其是在黑暗的世界裡,但敵人會不會也擅長黑暗作戰呢?他們會不會發現夜魈?如果成功了,有機會逃嗎?

冰一直覆蓋著大地,儘管春天的氣息早已席捲東海之地,地上的冰層並沒有削減多少,難以想像的寒氣從海洋下方不斷傳來,直接影響冰層的溶化,雖然表面上冰刺已經不見了。

獸羊人或許與山羊一樣,腳上厚厚的脂肪墊和厚重的皮毛,足以抵禦冰面傳來的寒氣,然而,最外圍的一名士兵卻感覺到一絲懾人寒氣襲入身軀,讓他坐立不安。

一寸寸的挪動,森然殺氣像毒蛇一樣,在黑夜中慢慢纏上軍隊外圍的獸羊人士兵,進入新領域的緊張與興奮一直留在臉上,厚厚的雙唇不斷相觸,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音,似是在說話。

赤熾只聽到類似「咪咪嘛嘛」之類的聲音,有長有短,組合也不同,似乎是獸羊人的特殊語言。

忽然,靠他最近的獸羊人僵住不動了,留下一個仰天張望的姿勢,足足保持了一盞茶工夫。

周圍的獸羊人初時並未發現,甚至還有人學他的姿態瞭望天空,但沒有星月的天空漆黑一片,根本沒有東西可看,這才感覺不對勁。

一名獸羊人伸手推了推同伴,僵化的獸羊人突然一個側翻,倒在地上。

驚叫聲驟然響起,其他獸羊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靠近,而是飛快地後退,似乎被同伴神秘的死亡驚住了。

好個小夜姐,手段太棒了!看來暗殺術對這些怪人有用,多用幾次應該可壓制他們的行動!赤熾只看到黑暗晃了一下,速度不過眨眼工夫,就算在白天也很難察覺,別說這漆黑一片的夜晚了。

獸羊人軍隊的慌亂越來越大,原本整齊的方陣頓時向北傾斜,南面的獸羊人擠成一個半月形圍住死屍,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手中的盾牌都護住胸口,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赤熾卻在笑,敵人並不是無敵的,他們也會慌亂,程度甚至超過了想像。這樣一支騎兵真的能給人界帶來災難嗎?他很懷疑。

夜魈悄然無息地退到赤熾身邊,卻未停留,繼續往後退去。赤熾知道她有話要說,趁著獸羊人的注意力都在死人身上,緊跟了上去。

退出百丈之外,夜魈躲到一個隆起數尺的冰堆後面,確定沒有危險才露出身影,靠著冰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是剛剛跑完十里路。

赤熾也慢慢潛行過來,同樣在冰堆後面現出身子,朝夜魈豎起大拇指,笑道:「小夜姐,那一手太棒了。」

夜魈一直在喘氣,只是搖頭回應。

「一下就解決了,我都沒看清楚用了什麼手段,刀?暗器?還是下毒?」

夜魈忽然皺了皺眉頭,又指了指身後。

赤熾愣了愣,下意識地探頭想看個究竟,一道強光突然劃破漆黑的夜空,把冰原照得通亮。他暗道一聲「不好」,一下便縮回了冰堆後面,身子蜷縮成一團,避免被敵人發現。

「什麼光這麼刺眼?」

話音未落,空中突然響起急銳的破風之聲,聲音漸大,明顯是朝冰堆而來。夜魈扯了他一下,立即縮入影子,然後像溜冰一樣滑開。

赤熾不明原因,不敢託大,也學著夜魈行動。

但就在二人剛剛離開冰堆之際,一聲巨響便從冰堆的位置響起,飛濺的碎冰一下衝到數丈高,彷彿冰雹一般打在冰面,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響。

赤熾二人都嚇了一跳,頭也不回又往西南方疾行,直到再度奔出百丈才敢停下去。此時再回頭張望,他們赫然發現剛才躲的冰堆插著上百支長槍,硬生生把冰面砸出一個直徑二十丈的巨型圓坑。

真恐怖!看來敵人很擅長標槍術。赤熾本想現身細看,卻被夜魈貼上來壓了壓,心中一動,便不再動了。

一群獸羊人撒開四蹄狂奔,轉眼間便已衝到冰坑處,一邊拔回兵器,一邊仔細察看,見沒有發現,便又回到死屍附近。

赤熾和夜魈繼續往定陽方向又退了百丈,最後找了一個高坡現出身影,居高臨下張望獸羊人聚集的地方,赫然發現一個可怕的畫面。

死去的獸羊人被一道直徑五丈的光柱包圍,光柱外站著一個比一般獸羊人體型更碩大的獸羊人,甚至還看到他渾身上下都披滿金毛,頭上的兩支大羊角呈現銀白色,一根類似杖的物體正被他用雙手託在頭頂,而杖頭處有一顆如拳頭大小的晶體,散發出刺眼的光輝。

赤熾心下暗驚,又是這種晶體!這個傢伙像是首領級的人物,看來獸羊族的首領都使用鑲上晶體的武器,以後看到拿著晶體武器的傢伙必須小心。

不過,這些傢伙鬼鬼祟祟圍著一個死人幹什麼,難道還能複活不成?

夜魈也投以相同的目光,士兵死了,可整支軍隊竟然如此平靜,難道他們已經到了漠視生死的地步,還是另有蹊蹺?

答案很快展現在二人眼中,那是一幕他們永遠也無法料到的畫面。白光中的屍體突然飄起一樣東西,半透明狀,一時看不出是什麼,當整個物體完全離開屍體後,二人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獸羊人,體積不到正常獸羊人的十分之一,精緻而袖珍,像是一個模型,又像是標本化石。

袖珍獸羊人明顯是虛幻狀,當飄到金毛獸羊人臉部的高度時停了下來,金毛獸羊人突然舉起晶杖的尾部,狠狠朝袖珍體敲去,只見一道金芒陡然綻放,光芒過後,那袖珍獸羊人突然發出叫聲,竟是活了過來。

赤熾和夜魈不敢現形,心情卻是一樣,這簡直是世上最恐怖的一幕!

從一個剛剛死去的人身上吸取出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然後轉化為活體,兩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屍人。他們被殺之後產生的陰華也會進入另一個屍人的身軀,但那畢竟是屍體,眼前卻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

獸羊人此時才開始出現騷動,整齊的陣勢出現亂象,人們擠在一起,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在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議論和爭吵,沒有前進的意願。

赤熾和夜魈不敢久留,敵人的手段太詭異了,剛才那一幕需要更多時間消化,因此兩人選擇後退,退到可以遙望敵陣又不怕被發現的地方。

「詭異、恐怖、把死去的人活化,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把死人弄活的力量,我們這個世界也有,只是……」夜魈疑惑的是獸羊人復活後的新形態。

「小夜姐,無論如何今天你也算立了頭功,看來他們的實力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或許單憑定陽的實力也能一搏。」

夜魈沉吟後搖了搖頭,敵人的力量過於詭異。若論身軀,鬼人的抗擊力還不如人類,所以才需要暗殺行刺,這樣可以避免正面交鋒。獸羊人身形高大,又初到異境,剛才一擊也許只是運氣好。

「現在怎麼辦?」

「他們應該會很小心,再想暗殺不太容易,不過有人被殺,他們應該會更加謹慎,這一夜估計都不會有所行動,甚至會稍稍後退。」

「要不要先打一仗呢?」赤熾嘀咕。二人即將離開定陽,這也許是他們在定陽的最後一夜,沒有正面交鋒心裡始終牽掛。

「回去吧!天亮之後,也許他們會主動進攻。」

赤熾心頭一緊,隨著夜魈飛快地奔向定陽山道的崗哨,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都在觀望山下的動靜,看到赤熾和夜魈平安歸來,極為興奮。

「回來啦!」魅幽羽朝二人點點頭。

「嗯!」赤熾正想細說經歷,忽然感覺到氣氛凝重無比,就像一座山壓在胸口,連呼吸十分困難,「怎麼了?」

藤忍沉聲問道:「那道強光大家都看到了,敵人的數目好像不少。」

「至少有五千吧,也算不上很多。」

「五千,按人數算,我們這裡算是夠了,只是戰力不知道如何。」

赤熾簡約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說夜魈成功刺殺敵人,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然而,輕鬆不到片刻又聽說敵人將死人復活,情緒立時從山峰跌入深淵。

「復活術我們也不是沒有。」

南淮子的聲音再次把人們從深淵拉了回來,「道術中便有這一類,仙術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只限於三魂七魄未散的初死之人,時間一長便神仙難救。」

赤熾和夜魈對視了一眼,都明白為何獸羊人初時那麼平靜,他們一定在等待復活術。

面對一個可以起死回生的種族,人們感覺到肩上的壓力又大了。

「他們有什麼特色嗎?」

「純正的地面部隊,身上沒有翅膀,右手持長槍,左手持盾牌,標槍很準,而且……似乎有超強的感應力,我們兩個在百丈外小聲說話,他們竟然能察覺到,似乎耳力很強大,好在聽不懂我們的語言,不然還真麻煩。」

「聽力超強,也就是說夜襲行不通了。」

「夜襲估計很難成功,沒到近處就被發現了,數千支標槍一起飛,會倒下一大片。」

觴寒沉聲道:「這麼快就出動地面部隊,看來他們的飛行部隊數目並不多,暫時不用在乎空中,全力攻擊地面部隊吧!」

「大人,今天大概不會開戰,回去準備應戰吧!大家也好休息一下。」

邢烙小聲提醒道。

「走!回莊。」藤忍大手一擺,數十條身影迅速竄了出去。

人類這一邊,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名野武士組成的戰隊已經整裝待發,看到這樣「吉祥」的數字,黃龍別館的人沒有一個不露出苦笑,彷彿上天已經安排了那個字給定陽。

唯一的山道,險峻的關卡,以逸待勞的人類武士集團,像一把鉗子死死掐住進入定陽的咽喉要塞,就連滾木巨石這些軍隊才使用的防禦武器都備下了,畢竟誰也不知道敵人會以什麼方式衝鋒。

夜一點點地過去,山道上陰風陣陣,蕩漾的春意在殺氣中一掃而空。

等待一夜並不是件好受的事情,除了肉體上的壓力,還有精神上的磨折,這些武士雖然實力比普通士兵強大許多,但缺少實戰經驗,第一次真正感受戰場的氣氛,有的甚至昏倒了。

藤忍明白敵人在等天亮,漆黑的夜晚對於進入陌生世界的獸羊族來說太危險,而夜魈成功刺殺,也給敵人的心理造成巨大的衝擊。

「大家把握時間,睡不著的閉目養神,天一亮大戰就會展開。記住!

這不是修煉,也不是切磋,這是生死搏鬥,你不殺人,人家就會殺你。你們都是青龍國的精英,是豪氣沖天的勇士,是國家的驕傲,下手一定要狠,招招致命,不要猶豫……」

觴寒整夜都在鼓動士氣,「狠」字成為主題,這支武士大軍不缺實力,缺的就是戰士般的殺氣和狠勁。

一道淡紫色光芒突然射入眼睛,自從紫幕出現之後,天亮第一道光芒就變成了紫色,平時只是感覺怪怪的,此刻卻像是揭開殺戮的大幕。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有的驚慌,有的咬牙切齒,有的默默禱告,有的滿眼絕望,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表情,面臨死亡時的本性彰顯無疑。

「兄弟們,開始了!」

赤熾扛回了冷巨,右腳踏上山石,身子前傾,興奮地俯視著紫色區域邊界。黑壓壓的獸羊人就在邊界,他沒有把冷巨變成「熾焰戰刃」,兩次與敵人交手後,感覺到敵人屬於強力攻擊型,幾乎沒有什麼技巧,完全是攻擊,連防御也是攻擊,大開大闔的戰法更加有趣。

如果遙獵在場,一定會擎著雙槍與他相爭,此時卻換成了銘博拳,高大的身形透著陽剛美,手中多了一把開山大斧,自從聽說敵人的特性後,他就棄刀換斧。

「真的不衝下去打?」他回頭望向藤忍。

「守!」披上輕甲的藤忍扶劍跨騎在戰馬之上,面無表情,眼中透著冷冷殺氣。

主攻還是主守?

關鍵性的決定幾乎爭論了一夜,最後還是由老館主出面才平息了爭執,一致同意先守後攻,留下預備軍準備敵疲之時發動突襲。

獸羊族的大軍突然開始移動,彷彿看到了定陽山道的戰陣,如潮水般朝西方挺進。對於廣闊的平原來說,五千人並不算很多,然而兩萬條羊蹄的效果就不一樣了,踏聲陣陣,就是獸羊人天然的戰鼓,這支不需要坐騎的高速騎兵行動如同閃電一般,轉眼間進入定陽地帶。

「武士們!準備迎戰,為定陽的兄弟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觴寒一如既往煽動著武士的情緒和戰意。

藤忍回頭掃視一眼,各部司督都點頭回應,然後各自奔向部屬。

兩個世界之間,第一場正規的戰爭就在眼前。

「空中!」南淮子突然的叫聲打破了凝重氣氛。

眾人朝天空望去,那七個帶翼的獸羊人正在高空虎視眈眈,似乎要和地面部隊同時進攻,這一下把許多人都鎮住了。

「他們要上下夾擊!」

藤忍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下躍動的心潮,沉聲問道:「誰能應付上面的敵人?只要限制他們的行動就夠了。」

「我們去吧!」乂義和裁尉光同時應道。他們兩個來到這里後很少參與行動,整日修煉不息,雖然言語不多,但勤奮同樣迎來了尊敬。

藤忍朝二人點頭以表感謝。

赤熾突然閃身到二人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二人先是一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陣後,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藤忍想起赤熾兩番擊退敵人,道:「熾老弟,你也去助他們,我們有四萬多人對付地面部隊,只要空中那七個傢伙不搗亂,應該有機會。」

「我兩邊都幫,不必太擔心。」

說話間,乂義已經奔到山道左面的高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平地上布下一個方形的「綠凝法陣」;裁尉光也在另一側的高地佈下「千浪法陣」,一個呈青色,另一個呈藍色,各守一方遙相對應。

地面的變化,沒有比在天空看得更清楚,七個人對地面突然出現的兩種顏色都顯得不安。這是決定性的一場大戰,不得不小心行事,尤其是之前已經在定陽吃過「天火法陣」的苦頭。

赤熾也在行動,人群中的他依然十分顯眼,紅色身影不斷在兩個法陣間來回晃動,眼睛一直在留意天空。他的「天火法陣」早已悄悄布好,只是沒有顯現出來,為的就是讓天空七人避開那兩個法陣之後落入陷阱。只要限制他們的攻擊力,地面部隊便能全心全意狙擊來敵。

可敵人畢竟是精英,並沒有按照赤熾的計劃行事,「嗖嗖」兩聲,兩把晶槍帶著破風之聲呼嘯而下,轉眼間已經沒入兩大法陣之中。

彷彿巨石扔進深淵,立時掀起小山般的土浪,巨大的衝擊力還引發了山崖的巨大顫動,附近的武士都被震得東倒西歪,而被擊中的兩個法陣,也都被飛落的碎石堆化解了。

赤熾看傻了眼,原本周密的陷阱竟然以這種方法被破,有點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對手的智慧並不差,這場戰鬥看來非常棘手。

兩大法陣轉眼被破,還波及到周圍士兵,絕望的心情像毒蛇一樣噬咬著藤忍的心。武士們的情緒明顯受到影響,仗還沒開打,士氣已經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再這麼下去不用動手,己方就已經潰敗了。

他顧盼左右,智者魅幽羽、書清言也罷,勇者銘博拳、觴寒也罷,臉色都沉得像鍋底。就連他們的情緒也受到衝擊,其他人就更不用指望,一瞬間藤忍幾乎有撤退的打算,只可惜敵人沒有給他時間。

像是來自地獄的黑色洪流,沿著山道迅速往高處游動,數千支黑色長槍被擎在粗壯的手中,隨時都可以化成黑色暴雨,飛向守軍。

藤忍並不是軍人,率領大軍出戰也不是他的強項,而魅幽羽是陰謀高手,這樣堂堂正正的交鋒同樣不是他的強項,只有書清言最懂兵法,山道布防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此時,書清言手持紅旗站在峰頂,觀望敵軍的動向,如今,迅捷的行軍大大出乎了預料,敵人的行軍作戰能力比臨時組建的武士軍團強大太多了,似乎只憑著人數上的優勢壓倒對手。

「他們好像要衝鋒了!」邢烙是書清言的副手,見到敵軍如此陣勢,心裡也是一陣發怵。

衝鋒是騎兵部隊最平常的戰術,英勇騎士風馳電掣般的殺入戰場,像巨斧一樣劈開防禦方陣,帶起一條條飛濺的血花,摘下勝利的果實後呼嘯而去。

獸羊人就是騎士,不需要坐騎和騎術的強大騎士戰團,陡峭的山路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即便在亂石間飛縱跳躍也如履平地。

在山道的關卡處,最前排的武士已經準備好武器。他們都是最雄武有力的武士,手上清一色拿著重武器,鋒利巨斧,堅硬大錘,讓人心顫的狼牙棒,還有整齊劃一的槍陣,只要敵人衝上來,就會毫不猶豫發出反擊。

然而,敵人的反應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奔至關卡前最後一個彎道,高大強壯的獸羊人突然停了下來。他們第一次看到矮小、瘦弱的對手,眼中驟然間充滿了鄙視與狂傲。

領頭的正是昨夜赤熾見的那個金毛獸羊人。他右手提著黑色巨劍,目睹了狹窄山道的防禦陣型後,碩大的身軀意外地朝左側山壁縱去,前蹄如麻雀般輕靈,突然在石壁上點了一下,身子朝上方飛縱而去。

書清言正準備揮旗,見到這一幕,臉色陡然大變,「難道他們要……」

光滑陡峭的山壁原本是人類防線最好的依仗,相信這樣的坡度不可能有人能輕易爬上去,然而,獸羊人就像生活在高原的山羊一樣擅於跳躍和登山,蹄子準確地踏在唯一可以藉力的空隙,輕輕一躍便再次跳上,直到他們躍上沒有任何防禦的高地。

不止是一個,所有的獸羊人都踏上了山壁,利用那常人難以發現的路線朝高地衝去。書清言雖然在山壁上方安排了弓兵,但主力都在關卡等待,準備用車輪戰守住關卡,但獸羊人輕鬆躍上山壁後,優劣之勢立轉,幾乎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黑槍高舉,在陽光下綻放出夢幻般的光暈。

「噫呀!」來自地獄的吼聲,帶著濃濃殺氣呼嘯而至……

敬請期待熾焰戰神精采續集
solove 發表於 2014-1-25 17:16
第十集戰之輓歌 第一章撤離

破空之冰點燃了紫色幻夢,夢境深處,無聲戰鼓輕輕敲動,不在耳邊卻在心頭。

掀開白色序幕,戰歌聲驟然響起。

戰士以利刃吟頌著英雄之歌!

刀劍生花處,送走了無限的淚與夢,愛與恨……

血已經凝固了,曾經的熱血也已冷卻,彷彿要為世間留下一些記憶,黑紅色的血斑染遍整個山道,就連山壁上的突石也變成了黑紅色,從側面看可以清楚看到一整幅巨大的血色山壁,而這片山壁從此改名「血壁」,以紀念橫七豎八鋪陳在山間的屍體。

獸羊人走了,他們像風,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帶來了腥風血雨,留下了無盡的悲傷與滄涼,也留下了千餘具屍體。

人類走了,他們不得不走,獸羊人就像惡夢般殘留在小小的定陽,如果留下來,一定還會有更多惡夢。

當然,也有人選擇留下。

「真是恐怖的畫面,那些傢伙實在太可怕了!」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人類被屠宰,朝日之城八千士卒橫死郊野的畫面過去並不遠,只是獸羊人帶來的震撼遠遠超越了屍人。

即便戰爭已經結束了,但回憶起那六個時辰,赤熾的情緒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殺!」

藤忍高舉長劍縱馬向前,引領著數萬武士沖向敵軍,旌旗如林,刀劍若海,或鷹擊長空,或矯若遊龍,殺得天昏地暗。

這邊,魅幽羽狀若鬼魅飄忽不定,所到之處掀起陰風陣陣;那邊,都城三傑刀劍生輝,掀起多少腥風,多少血雨!

二次定陽之戰,每一幕都是那麼驚心動魄,刻在人們的心靈深處,兩個完全陌生的種族連開場白都沒有,便在定陽東面的高地上展開了一場激戰,死亡成了一件輕鬆隨意的事。

雄壯迅捷的獸羊人用難以想像的方式跳上了高處,五千獸羊人藉著山勢一舉俯衝而下,萬蹄紛飛,掀起滾滾黃塵,如一條黃龍翻騰上天,狠狠剖開了武士軍團的側翼。

武士偏向近身戰,因此較多人使用刀劍之類的短兵器,而獸羊人個個都是騎士,沖起來如同一片狂潮洶湧翻滾,長槍的衝擊力在他們手上充分展現,縱使內息強橫的武士以真元護體,也擋不住獸羊人鬼泣神驚的一槍。

閃亮的黑槍就像是突然降下的一片驟雨,洋洋灑灑之間帶起無數血雨。

近五萬青龍武士無一弱者,儘管自信不足,但依舊靠著強而有力的組織結成龐大的戰陣,他們試圖利用人海維持戰意和自信,然而敵人卻如飛將軍般從天而至,狠狠刺入戰陣的側翼。

在他們情緒失控的瞬間,眼睜睜看著幽冥般的黑色毒蛇一下鑽入懷中,心頭一涼,生命便隨著血花飛濺而去。

僅僅是第一個衝擊便損失了上千名武士,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濃烈的血腥氣鑽入每個人的鼻孔,刺激的味道撥弄起人們的心弦,爭鳴聲迴盪胸間,帶起了熱血和戰意。

「他媽的,殺光他們!」

殤寒意外地成為第一個反擊者,負責側翼的他親眼看著千名同伴在黑色槍雨中死去,憤怒染紅了雙眼,在瘋狂的殺意與恨意中,巨大的戰斧飛向獸羊人。

破風聲隆隆作響,尖嘯刺耳,黑色的長槍剛剛拔出,腥紅的血霧飄散在整個軍陣的側翼,形成一道血霧之牆。

一名獸羊人士兵高高舉起沾著血肉的黑槍,巨大的灰黑雙角高高揚起,像是在向天地展示自己的勇武,人形的面孔上,展露出一副讓銘博拳難以忘懷的表情。

驕傲、自豪、高尚,就像是正義使者剛剛剷除了邪惡,一瞬間他幾乎產生了錯覺││對手的殺戮才是正義的?

「噗!」戰斧殞落,幻覺戛然而止。飛濺的人類之血還未散落,獸羊人的熱血已灑向天空,劍氣洞穿了他堅韌的身軀,被青龍武士一把掀翻在地。

可惜一轉眼,勝利者又被巨大的戰斧從中央劈開,直到屍體撞向剛剛被他殺死的獸羊人身上,敵我雙方一起倒向血泊。

「殺光他們!」

藤忍奮起拔劍,踏著飛影步高高竄向敵陣,伐越、盛宣誠等龍館弟子緊隨其後。

又一處,勝利的尖叫帶著黑色長槍,狠狠刺穿了一個武士的身軀,獸羊人還沒拔槍,斜刺裡突然飛來一支袖箭沒入側腦;偷襲者的笑容剛剛綻放,耳邊卻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獸羊人的飛蹄已經把他的臉孔踏碎……

帶著血肉的飛蹄邁步向前,準備踢碎更多身軀時,一柄戰斧帶著呼嘯聲而來,輕輕地帶走了半片腦袋,腦漿與血液混雜著飛濺四散……

武士們看到一片白紅腥雨,眼睛只是花了一下,胸口便被刺了個對穿,手中的鋼刀也沒入了對方的身軀……

殺了你,我便能活!

去死吧!在你殺我之前,我先砍了你的腦袋!

不能對話,兩個種族卻在用眼神和刃鋒交談著,有些事情即便不用言語也能表達清楚,尤其是殺意和恨意。

天空中,七名獸羊人對地面虎視眈眈,用晶槍的衝擊力打亂了兩位冥人的法陣,然後利用空中優勢攻擊地面的人類武士,殺戮的效果比地面更強。

唯一能飛的就是南淮子,御風飛在半空的他,發現這七個獸羊人的威脅太大,血腥氣深深刺激了這個心地純正的修道者。

「仙愈!」

綠色的柔光如細雨般撒落,武士們突然發現皮開肉綻的傷口傳來一陣麻癢,流血漸漸停止,一些細小的傷口甚至開始癒合。

道術強大的治療能力,讓人界大軍再次充滿信心!

獸羊人無不感到驚奇,淡綠色的光芒就像初生的嫩草,沒有任何攻擊性,但剛才還垂死的敵人沾上了綠光之後,瞬間便精神奕奕。

許多已經倒在血泊中被人漠視的身影,突然向飛躍頭上的獸羊人發動攻擊,許多獸羊人猝不及防,被一下刺入了腹部,轉眼間已經有百人傷亡。

「殺光異類,驅逐獸人!」

銘博拳從一名獸羊人的身軀中抽出鋼刀,紅色黏稠的液體一下便噴了出來,整個臉都染成了血紅色。

自從混戰開始,殺戮已經無關正義與邪惡,只為了生存!

習慣個人戰的武士們也放棄了華麗炫目的招式,用最樸實無華的劈、砍、刺攻擊對手。這種時刻,最簡單的殺人方式才是王道。

濃烈的血腥氣讓鼻子失去了功能,就連眼簾也成了一片血紅,劈翻一名獸羊人,赤熾用衣袖抹了抹滿是血珠的臉,卻發現眼前更紅,紅得就像手中熊熊燃燒的熾焰戰刃……

仰望月華,赤熾下意識地抹了抹眼睛,彷彿那層血色依然存在,鼻尖也還嗅得著戰場的血腥氣。

「戰爭,實在是世界上最慘烈的事,真恐怖!」

「敵人大概只是一支刺探性的部隊,真正的主力還在後方。」

夜魈出乎意料地留在定陽,留在赤熾身邊。此刻的魅幽羽正隨著主流,沿著通道往西面退去,因此她的留下更顯得突兀。

事實上,二次定陽山道之戰中,殺死最多獸羊人的不是赤熾,不是魅幽羽,也不是青龍國那些名武士,正是這個美麗絕倫的身影。

面對來去如風的獸羊人,伏在影子裡刺殺效果最好。夜魈幾乎每一擊都能帶走一條生命,而且自己毫髮無傷!

赤熾打從心底佩服夜魈的冷靜,真是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然而此時,夜魈卻無暇回味戰場的成就。

定陽山道遭遇戰,獸羊人的傷亡超過三成,武士軍團也有三成,但實際人數上,卻是武士軍團吃了大虧。

關鍵便是敵人的第一擊避開了主力防線,從側翼撕裂了武士軍團的方陣,致使交戰初期武士軍團就有了大量傷亡。

唯一讓人類可以自我安慰的,便是這支武士集團沒有任何戰爭經驗,也不是人界最強的武士組合,而敵人的前鋒必然經過挑選,甚至可以看成是對方的主力軍團。

「好靜啊!」

「大部分人都走了。」

夜魈顯然有些失落,她所有的寄望原本都放在「殺紫」,強大的組織正茁壯成長,若是繼續發展下去,再次打開鬼門通道也並非難事。

不料一戰之後,絕大部分的人都選擇後撤,儘管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這是戰爭,不是武鬥,這裡應該是軍隊出現的地方。

「其實我們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夜魈愣了愣,很快明白赤熾話中之意。原本赤熾就打算在紫色區域邊緣狙擊敵人,一方面讓對手感受到壓力,不敢輕易窺探人界內部,另一方面也達到刺探敵人戰力的目的。

這場大戰中,敵人並沒有佔什麼便宜,尤其是對手主動選擇撤離,明顯是在擔心人界的後援力量會不斷湧現,可見短時間內,敵人不會再發動更大規模的攻勢,人界也爭取到寶貴的準備時間。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他們都走了。」

赤熾沒有回應,只是望著窗外發呆。

夜魈緊緊蹙著眉尖,雖然留了下來,但她心裡非常清楚,此刻的定陽已經無所做為,因為絕大部分的人都撤走了。

赤熾是個聰明人,絕不會不知道走與留的價值,滯留在鷹莊並非是勇氣的表現,只是一種最單純的眷戀,對青檸小院的眷戀。

這裡是家,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家!赤熾仰望天空,心中烙上了老人般的惆悵。

天邊的紅色漸漸淡了,黑夜無視凝重的氣氛如常降臨,沒有點燈的鷹莊漆黑一片,死寂的莊園甚至連狗吠都沒有。

一日之前,這裡還是東部戰場的指揮所,承載著數萬人的希望,領袖們更期待在這裡建立足以抵抗入侵者的前線,但僅僅一個早上,一切都變了!

開戰之前,絕大部分武士依然認為,兩個世界的第一次觸碰將是強者間的決鬥,單對單,一場公平又驚天動地的大決戰,其他人則分站兩側,讓強者決定世界的命運。

可惜,他們等來的卻是戰爭,沒有正義,沒有規則,沒有理性,只有一群充滿殺意的靈魂,像海潮撞擊礁石般狠狠撞在一起,掀起的卻是血花。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伐越和盛宣誠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意外地發現屋內的氣氛極為平靜。做為生死之交,他們選擇留下來與赤熾共同進退,這讓赤熾深受感動。

最惡劣的環境,往往是檢驗人心的最佳方式。

赤熾露出開朗的笑容,熟悉的笑臉像拂塵撣去了空氣中的凝重。

「決定好了嗎?」伐越問道。

是啊!決定好去哪了嗎?赤熾也在問自己。

西方還有廣闊的天地,四國的精銳並未盡出,即便吃了小虧,人界還有巨大的潛力。即便是選擇離去的那些人,他們也並非逃走,而是在後方重整旗鼓,再與敵軍決戰。

赤熾也可以這麼做,只是他內心有種莫名其妙的抗拒感,彷彿退到西方會帶來更大的惡運,而東方就像充滿著誘惑的美人,牽動著他的心潮。

不只是他,書清言、藤忍和魅幽羽三位智者雖然選擇了離開,但他們內心都在擔憂,此時離開會給敵人留下人界一戰即潰的錯覺。萬一刺激起敵人的野心和慾望,以後就會有更多敵軍殺入人界。

決鬥需要一個偉大的英雄,戰爭卻需要無數的英雄和勇士。成千上萬的人絞殺在一起,一個人的力量便不足為道,即便能以一敵百,面對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的大軍,不過是扔入大海的巨石,只能掀一片小水花。

英雄的作用更多是在精神層面,鼓舞士兵軍心,讓弱小的戰士感覺到勝利的存在,從而發出一倍甚至是數倍的爆發力。

這場大戰讓武士們看到了戰爭的特性,燦爛奪目卻花俏的劍技,只會送掉生命。殺人其實很簡單、很直接,一劍一刀出去,帶走敵人的腦袋或是刺中心臟,樸實無華,卻實用且保命。

「伐老大,你比我們閱歷豐富,除了西退還有什麼選擇嗎?」

伐越沉默了很久才道:「敵我的差距好大啊!」

一句過後,屋內又陷入了寧靜,沒有人願意再回憶「二次定陽山道之戰」。

如果說前一次代表了人類扭轉對屍人戰爭中的劣勢,這一次卻意味著異族入侵的時代開始。黑色的光芒每次閃爍,都帶走無限生命,腥風血雨,獸羊人就像天神派來的殺手,為人類大地掀起了殺戮的歲月。

細細分析,獸羊人的強大在於強而有力的雙腿,使他們彈力和速度都遠超過人類,堅硬無比的黑槍加上強大衝擊力,一下就能刺穿幾個人的身軀。

赤熾親眼見到五個實力不俗的武士,已經擺好了架式,沒想到敵人來得如此之快,瞬間被刺成了糖葫蘆。

速度、衝擊力、爆發力,四界之中沒有一族能與他們相比。即便乂義和裁尉光這兩個擁有優勢天賦的冥人高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若比體力和速度,人類必敗無疑。

當然,戰爭並不會因某一個因素單獨存在,它就像一隻多頭的怪獸,想駕馭它就必須同時應付所有的頭。

山風掠過窗前,發出鬼哭般的呼嘯聲,在赤熾耳邊迴旋了一下,帶著層層回音拂向遠方。一剎那,赤熾如同觸電般僵直了身軀,動也不動。

夜魈察覺到了什麼,眼中寒光一閃,鬼魅身影晃至窗前,側著半身朝窗外傾斜,耳朵豎起,讓風聲更直接的傳入耳中。

伐越和盛宣誠慢了一拍,但很快也感覺到聲音異常,呼嘯的風聲中似乎還夾雜著別的聲音。可惜山風猛烈,龍吟虎嘯般的巨響震耳欲聾,再加上山谷內回音,若不是仔細聽,很難察覺那一絲異樣。

一盞茶後,四個人臉色勃然大變,不約而同發出了驚呼,「是他們!」

夜魈冷眉一挑,絕豔的臉頰染上了厚重的寒霜,晶眸散發出陣陣殺氣,冰冷的右手攥緊雙刃巨鐮,身軀自然前傾,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黑豹。

伐越和盛宣誠對視一眼,各自握緊武器。如今的黃龍別館只剩下他們幾個,其他人都隨主力進入冰域通道,受傷未癒的遙獵也被帶走了。

「奇怪,居然在這個時候攻上高地,他們白天的傷亡也不小,明知人數不足還敢再來,難道又增兵了?」

「不會吧!至少相隔了萬里冰原,又不是一跨就過的小河溝,除非他們早就在冰原上儲備了大軍。但如果是那樣,白天就不會只派這麼點人了。」

「夜襲是最好的手段,何況人類大軍已經受到重挫,敵人以少量士兵夜襲並非不可能。」

「好在大家都走了!」

赤熾的一句便終止了爭論。想到定陽已經無人,伐越和盛宣誠都流露出輕鬆的神色,如今的局勢可攻可守可走,主動權在自己手上,想活命倒不是一件難事。

「撤吧!」伐越老成持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冒險與自殺沒有區別。

赤熾和夜魈都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們都對獸羊人二度來襲感到好奇。單從風中的聲音判斷,敵人的數目未必有所增長,一個銘刻在記憶裡的畫面也隨之跳入腦海。

「你們二個先往西走,我們潛去看看他們的動靜,至少也要查清楚敵人是不是增兵。」

赤熾說完便直接往窗口跳了出去,幾個縱步躍上牆邊,卻沒有拿走冷巨,輕輕一躍便沒入黑暗。

夜魈緊隨其後,三兩步便已經追到赤熾,並駕齊驅往山道方向奔去。

他們剛奔出黃龍別館的莊門,無星無月的漆黑大地上突然升起一片白光,彷彿有一顆夜明珠高懸在空中,聖潔的光輝,白得沒有一絲雜質,彷彿連空氣都受到淨化,變得清新怡人。

赤熾、夜魈赫然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望著北面的光輝,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驚愕。

白色的光芒分明正是昨夜,他們在紫幕邊緣看到的那種!金角獸羊人手持長杖復活死去獸羊人的畫面,清晰地浮現在兩人腦海中。

敵人深夜時分重遊戰場,難道就是為了復活同伴?

白天的大戰情況極為混亂,戰爭結束後,整個定陽都處於動蕩之中,所有人都在思考去留的問題,沒有人有時間和精神去收拾戰場。別說獸羊人的屍體了,就連人界武士的屍體也都扔在戰場,只有少數被經過的同門帶走。

獸羊人要想復活同伴倒是輕而易舉,只是他們應該不知道人類已經悄悄撤離,冒著被數萬大軍合圍的危險爬上高地,為的就是複活那千餘族人?風險與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甘於冒險?這是怎樣一個種族,族人的感情好到可以不顧生死嗎?又或者想到自己可以復活,便無懼生死?

疑惑深深地困擾著二人,俗話說知己知彼,如果敵人有情有義,為了族人可以不顧生死,那麼人類又是什麼?難道人類才是邪惡的代表?這也太諷刺了吧!

朝著白光一直潛行,來到戰場外圍後,光線便越發強盛,甚至比昨夜所見還要明亮。光芒依然聖潔無瑕,與仙氣頗為相似,實際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力量。

浮空的夜明珠之下,一群高大的黑影整齊地排列成方陣,數目明顯比白天初見時要少了許多,大約在千人左右,然而在聖光的照耀下,每個身軀再無殺意,純潔得就像新生嬰兒。

「來的人不多,說不定能趁機幹掉幾個。」夜魈冷冷地道。

赤熾微微一顫。自己此刻心懷敬意,夜魈卻依然殺氣騰騰,鬼人果然屬於陰寒。

鬼人素來無視聖潔之物,面對飄逸出塵的仙人尚且可以大開殺戒,何況是一群半人半羊的異族?夜魈冰冷的眸子直盯著敵陣,殺氣像絲絮一樣凝結在眼眸前方。

「我們好像是來調查敵人的數目變化,不是來殺人的。」

「白天他們殺了那麼多,我們拼了命才殺了一千多人,如果讓他們把那一千多獸羊人全部復活,白天那些人豈不都白死了?」

赤熾一窒,這個道理是沒錯,破壞敵人的重生儀式可以直接打擊對方,但是現在只有兩個人,而金角獸羊人的晶頭長杖力量詭異,貿然出擊,成功率實在不大。

「如果讓他們隨意復活,這五千獸羊人就能殺光整個人類。」

冰冷的聲音就像暴風雪一樣讓人顫栗,即便站在個人的立場可以承受,想到整個世界,赤熾心境就無法再保持平靜。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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