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335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0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再遇(文字)

    零星排射的槍聲響起,那是前哨在驅趕窺探我們的可疑人等,只是當游弋的斥候趕到的時候,往往只留下一攤血,和若於還沒有被雨水沖刷掉的痕跡。

    路邊時不時可以看到吊起了來的屍體,看服色和包頭,多半更像是當地人,可是有不似在天南那般以青壯年居多,而是男女老幼皆有。

    不由讓人心中蒙上某種陰影,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啊。

    然後外圍的斥候隊再次報告,卻是楊再興的某位手下,發現某處遠離道路的小山溝裡,無意發現成堆被剝光遺棄的屍體。

    隨後我就忍受著惡臭和不適,親自抵達了現場,主要都是成年男子的屍體,在小小的山溝裡足足數百具,然後用樹枝和浮土胡亂蓋著,若不是被食腐動物給翻出來,還沒那麼容易發現呢。

    而且顯然新舊不一,最下層的已經朽爛不堪,上面的卻還能依稀看到生前的面貌,屬於不同的時間和批次,雖然所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取走,但是屍體上那種長於行伍的痕跡,確實沒法被抹除掉的。

    「打出黃色戒備旗,加派三倍的斥後,擴大警戒範圍……」

    我捂著鼻子,當即發號施令到

    「增加值夜的駐隊的,餘部武器不准立身……」

    「嚴禁火以下的單獨行動……所有取材和飲水,必須集體統一安排進行。

    「非許可不准進入村邑過夜,或是取食地方,違者嚴懲不貸……」

    一連串命令發佈下去後,隨行的標兵隊第一火長穆隆,突然走到我身邊低語道

    「將主,丘上林中有人窺探……」

    說話間幾名標兵已經用身體將我遮掩了起來。

    「斥候都已經摸過去了,請稍待片刻……」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得告警的喇叭和排銃生,就像遠遠的驚雷一般,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

    沈霍伊算是被發配到這只迫於傳奇色彩的雜流部隊裡,職銜最高的前官軍了,而他的部下也算是被發配到補充到這只部隊裡唯一的完整編制,也是宮城大火中,少數倖存的一部。

    當初大家都在宮城裡大搶大掠的時候,他所在的團卻被指為警哨隊,隱隱排斥在這些好處之外的,因此他反而早早發現了宮城裡的行跡不對,而尋情上報不果,在火起後自己搶先帶隊跑出來,

    於是作為還活著,並且保存完整建制的一部,不可避免的被那些傷亡慘重的同袍和友軍排斥嫉恨,再加上他平時就不討上官喜歡,處處被壓制著,跑出來後也耿直過頭,上書指責上官種種不是。

    雖然他的主官以下,如願以償的被奪職白身待罪,但他本人沒有得任何好處,當成那些兔死狐悲的友軍合力指責下,變成某種臨陣脫逃和拋棄友軍的替罪羊,剝奪軍籍和待遇,發配到這只團練裡來重新從開始底層的生涯。

    為此他很是自暴自棄的沉淪消沉了一陣子,所幸的是他是官軍少數會用火銃的人,所以做了第六銃隊的隊副兼第一火長,又箭矢了玉尋常官軍迥然不同的作風和活力,再加上屢屢受功的實績和成就,總算讓他擺託了過往的陰影和積鬱,有了少許的歸屬感。

    他一邊這麼回憶著,一邊用單筒望遠鏡打量著四周,突然發現一片草色有些不同,然後又旋了旋筒身,拉長倍數,這才看清楚讓他汗毛站立的一幕,那是一片身上紮著草支,做匍匐前進的人影。

    他所在這一火作為左翼的排頭尖兵,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些湧動這衝出草叢和林木掩護的身影,而舉起長銃射出了第一批告警的槍聲,然後就沈霍伊就被一隻精準遠射的強弓,給重重的掀翻在地。

    本隊所在大路上,按照多兵種搭配行進的隊列,這時候就按照操條,或流利或生澀的,做出本能的反映和對策。

    成排的大車被推倒在路基變成,構成一段段不規則的掩體和防線,容易受驚的牲口和民夫被留在最內裡的位置,然後由距離最近的矛手堵上缺口,白兵隊蹲伏在他們身後,用盾牌和雜物,迅速組成簡單的障礙和掩護,然後這些矛手才返身推入掩體之內。

    按照過肩,中持和蹲舉,構成上中下三個排次的反衝擊隊列,白兵隊則站在內裡兩翼,作為掩護和後援。

    這時候銃隊也壓低身體抵靠在車輪和鑲板上,將裝填好的火銃,伸出掩體的間隙,開始觀測和瞄準,但是沒有隊官的號令,就沒人有人擊發。

    按照慣例最先動手的是射生隊,他們微微上揚快發的箭矢,拋射過空中後,像是稀疏的雨點一樣落盡那些荒野湧出的人頭中,頓時冒出一陣不整齊的悶哼聲。

    雖然殺傷有限,但是卻將他們隊形驅散開來,這些身份武裝人員,幾乎是奔走跳躍著,一邊躲避著箭矢,一邊輕車熟路的越過坎坷不平的荒地灌叢,基金在幾個呼吸內,就衝過兩輪箭矢的攢射,逼近到五十步內。

    這時候,車牆背後的銃手們已經有些躍躍欲試,護士緊張不安了,但是那些有經驗的老兵和士官們,還是僅僅壓著她們的銃口不准擊發,眼見那些起伏湧動的人頭一點點的清晰起來。

    此起彼伏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和喘息聲,在臨時掩體的背後越來越明顯,有的人甚至覺得自己心跳急促的碰碰聲,已經蓋過了敵人的嘶喊。

    然後,終於有人忍不住怒吼著扣發扳機,射出第一槍,就像是個激發的信號一般,隨著斷斷續續的噼啪聲,成片灰煙在車板掩體上,激烈的迸發了出來,綿連成一片揮之不去的嗆人霧靄。

    灼熱的鉛子在空氣中劃出無形的軌道,重重的撞擊在人類的**上,噴濺出大團的血花,或是像被無形的野獸啃食過一般,在人類肢體上猛然撕裂開來一塊。

    雖然是提前擊發的連鎖反應,但是造成的額殺傷的響動,讓好些人就像是撞上一堵無形的牆,霍然迎面失衡栽倒,或者反響被掀翻在地,而在人群中出現了一個停頓作用,那些衝在前列的人,忍不住回顧了變得稀疏的左右,本能的放慢了腳步。

    這時候換上裝填好銃只的第二輪打擊已然而至,確實要整齊劃一的額多,幾乎是連綿不絕的爆豆聲,像是年節除夕燒開的爆竹一般的響個不停。

    在本能收縮聚攏的人群裡,造成了更大的傷害,揮舞著武器相互鼓勵號叫的人們,在綻開的血花中成片成片的倒下去,許多人甚至遭到了貫穿前人身體的彈丸二次傷害。

    射生隊也丟下鐵臂弓和強弩,換上了帶匣的弩機,就聽的咻咻有聲,一隻隻無尾短矢,也加入到火銃射擊的序列中去,這種連發弩機的短矢,雖然穿透力不足,但是正中頭臉手腳之類,缺少防護的地方,也是有致命的傷害,特別是箭頭進了嘔過的馬尿之後。

    只是大概完成了十幾輪發射之後,就只能在手臂大島極限挫傷之前,停下來休息,然後她們就轉換成另一種角色,加入輔兵的序列,為銃手們備換的銃只,繼續裝填彈藥。

    這時矛隊和白兵,也到防線前的敵人,展開了肉搏,在對方弓箭和投槍的壓制下,銃隊中也出現了傷亡,……

    當我帶著教導隊和標兵隊,作為生力軍從另一側殺過來之後,這場急促而激烈的戰鬥就進入了尾聲,那些襲擊武裝終於抵受不住,留下大片的屍體和傷員,狂奔鼠竄潰入山林之中。

    若於時間之前,

    一處丘陵背後,蹲坐滿了正在休息的武裝人員。雖然他們都穿著雜七雜八的貧民服色,但是那些走動的人員,滿臉彪悍精於的形色,和他們偶然露出一角的衣襟下,卻是閃耀著甲衣的寒光。

    靜靜的坐在地上啃食於糧或是檢查武器,居然沒有發出多殺聲音來。只有一角幾個領頭人的低低交談聲。

    「這只人馬小心謹慎的很,……」

    「我的人幾乎沒法靠前太多」

    「一有所風吹草動,就是一陣銃子放過來」

    「派出去未遂刺察的好手,已經死傷了好幾個。」

    「那根底地摸清了麼……」

    另一個聲音想起。

    「是從天南直接過來的人馬,打的是龍州團左的旗號……」

    「居然是龍州團左,那豈不是你的同鄉了」

    「這只左廂的旗號陌生的很,說不定是你走後,新成立的部伍」

    「龍州子弟又沒少在各藩執役過,遇上鄉里也不見得稀奇……」

    「管你同鄉不同鄉的,這批輜重我們志在必得……」

    最後一個聲音插嘴道

    當剩下的人在這個丘陵背後臨時地點重聚的時候,已經是丟盔棄甲損兵折將的寥寥無幾,連領頭的人只剩下三個,他們幾乎一見面,就激烈的相互指責起來。

    「都怪你們偵聞不利,」

    「我的人已經盡力了,」

    「這還不夠。」

    「最起碼也不能讓他們如期安生的送到州城大營那裡去。」

    「你我只是協同的於系,要像額外支使是我們,得和本家說去」

    「老子的人不能白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1
第一百八十章 途變(文字)

    最後我制止了他們更進一步的追擊,火銃這種東西,要是沒有其他兵種的配合,進了狹窄侷促,視野有限的山林之中,就是一根不怎麼好用棍子而已。

    「他們是義從」

    對於對於留下來七八百具屍體中,殘留的少數活口,簡單而殘酷的拷問之後,抹著手上血跡的楊再興,走了過來對我低聲道。

    「不問是非來由,給錢就賣命的那種……」

    他似乎相當熟悉這些同行,因此搜刮清理起來也格外的輕車熟路……

    「只是僱請他們的代價也不會少的……」

    「是麼,……」

    我撫摸著幾頂繳獲的頭盔,圓邊六棱盔,或是弧突八瓣盔,上面陰刻有簡單的蒲蔓花紋,或是精緻的神像,內裡是按照頭型剪裁的麂皮或是絲絨襯裡。

    這種帶有個人色彩的定製裝備,可是高級軍官才有的專屬權利,僅僅是被襲擊奪取的偶然,還是別有內情呢。

    雖然對方來勢洶洶的一直衝到車牆前,很是廝殺激鬥了一番,但是由於護具的作用和構築防線的防護得當,實質造成的傷亡,卻是傷者眾的陣亡者微乎其微的,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稍微修養,就可以重新歸隊的輕傷,真正受到致命傷害的倒霉鬼,只是各隊的零頭或是個位數而已。

    因此,就地多休息了半天時間,我們帶著繳獲的甲衣刀矛等尚是完好的戰利品,重新出發了。

    這僅僅是開始而已,隨後的幾天時間內,

    如同雜草一般冒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襲擊者。最多的時候光是一天之內,就遭遇了七次,這種有點應接不暇的頻率,很容易就讓普通士兵,精神疲憊且高度緊張。

    甚至神經過敏的稍有風吹草動就是一陣排射,好在這次攜帶了足夠的彈藥基數和儲備,我甚至下令允許他們自主判斷射擊,野外任何看起來可疑的事物

    雖然因此打壞和摧殘了不少花花草草,誤傷不少小動物和野獸之類,而給行軍炊伙增加了不少新鮮食材,但也有一小部分正中目標。

    將那些攀爬在樹上,或是蹲伏在草叢中的探子們,打死打傷了一些。或是將那些暗藏的埋伏和襲擊者,給提前驚擾出來。

    在這種高度緊張戒備的氛圍下,也帶來另一個明顯的副作用,那些軍士的槍法和射擊頻率,也因此有所改善,

    之前許多補充的生手,幾乎是閉著眼睛隨大流擊發,現在總算能在嗆人的煙氣中眯著眼睛,尋找目標再做擊發。

    也不會因為突然出現在近前的敵人,而丟下同伴和武器轉身就跑,,起碼懂得和同袍聚集在一起,反持火銃作為相互掩護和格鬥的武器,阻擋和絆住敵人,為身後的友軍創造射擊的機會,乃至等來附近肉搏部隊的支援。

    戰場是最好的老師和實習歷練,不認真和懈怠的後果,很可能就是無法反悔的代價,這樣原本令人擔心的銃隊,也有了一定近戰肉搏的能力。

    特別是在有同袍的掩護下,保持一定距離的遠程擊殺敵人的大多數情況下,格外讓人平靜和安心,也更加容易的,讓人所記的操條和訓練成果發揮出來,在短短時間內變得成熟老練起來。

    當我們翻越了諸多丘林和小山頭,跨過漫長的原野和河川之後,抵達第一個目的地——位於長溪鎮的糧院所。

    當地有些低沉和散漫的留守官吏軍民,似乎被我們帶來成車的人頭,給嚇了一大跳。

    或者說他們相當驚訝,我們有些疲憊,卻幾乎毫髮無損的士氣和亢奮狀態,至少這一路過來,雖然不可避免的積累了一定的傷亡,但我們卻沒有因此放棄任何一個傷員。

    當地的糧院留守官,是一名統領兩團駐軍外加一隻騾馬隊的果毅都尉。

    只是他奔走顫動的大肚腩,和就算換了一身新戎服,也揮之不去的酒氣和脂粉味,不免讓人對這個所謂糧院都尉的含金量,恍然大悟又大失所望。

    凡事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啊,我暗自嘆息的。

    謝絕了他安排入鎮招待的「好意」,僅僅提出了就地新鮮物資的補充要求,直接安排駐留在,以一個大戶人家捐獻出的宅院,改造的倉房邊上,然後按照野戰的標準挖出壕溝,立起柵牆,就地宿營過夜。

    然後我下令,將這些人頭用木桿,掛在將集鎮圍起來的木牆邊上,以儆傚尤,然後第二天晚上,我安排蹲伏的人手,就發現那些遠遠窺探木牆,鬼鬼祟祟的人影。

    雖然沒能抓到實據,但是已經足以確定一件事,這些叛黨,果然是沒有某些當地人的配合和掩護,是斷然沒有那麼容易肆意出沒,恣意行事的。

    花了兩天時間交割又重新裝運之後,我們又再次出發了,這次卻多了來自當地輸送隊的一百多匹大牲口和相應人手。

    這位自來熟的大肚腩都尉,倒是還想以道路不淨為由,另外派出一些護兵隨行,只是走出長溪鎮一段路程之後,就給我找個藉口,打發回去了。

    我可不想留下任何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從某種程度上說,我若是小心謹慎起來,就有些偏執到被迫害妄想症傾向的人。

    我甚至不准士兵直接取用鎮上獲得新食材,而是先用於糧墊著,然後將這些東西做熟培製成易於保存的熟食,再取樣用牲口和本地民夫,嘗過四十八個小時後無異常,才列入允許加入夥食。

    「小心奸細,多盯著點可疑行跡……」

    我對著輜重隊裡的錢水寧,吩咐道。

    「寧錯勿縱,自有我擔待的……」

    「諾……」

    他現在也是有官身的人物,雖然只是最底層的武吏而已,在民夫隊和騾馬隊裡,替我管著一批眼線和耳目。

    結果兩天時間下來,我們就抓住了三個試圖乘夜偷跑出去的人,可惜他們只是打聽消息的最外圍,無論怎麼拷逼,知道的東西也是相當有限的。

    他們被鎮上某位財大氣粗的陌生人,以家人脅迫或是重金所誘,混入輸送隊的任務,只是將所見所聞抄成一份,埋藏在路旁做過特殊標記的大樹下,我想了想,還是讓人頂替了他們的工作,

    接下來我們就沒在遇到更多的騷擾,抵達了下一站光州治下的陌河小城。

    說是城,其實就是低矮的土牆和木柵圍起來的大集鎮,城外果林片片,棕櫚搖曳,椰影婆娑,芳草鮮美。幾乎讓我有一種,惶然回到了婆羅洲的錯覺。

    不過,這裡的駐軍看起來精壯的多,並且充滿了警惕和戒備,比起長溪鎮駐軍那種的骨子裡懈怠和虛應的熱情,這裡要鄭重其事的多。

    因為除了一部桂州兵外,還駐紮著武清軍的一營人馬,以扼控這處水陸要沖,因為陌河小城地處東戎原野的數條大川匯聚處,在平常年景,這裡也是重要的稅關和物資轉運地。

    只要渡過這裡,就算進入安遠州的境內了,

    只是他們未免有些嚴肅過頭,就算是確認了我們輸送隊的身份,依舊一絲不苟的走完全套的瑣碎程序,才放了進去,空蕩蕩的街上也看不到人,門戶具是禁閉的。

    只有一隊又一隊巡曳而過的士兵,走路的沙沙聲和對口令的呼喊聲,看起來相當的蕭條肅殺,

    派出個度支材官,將我們引導城西營中,卸下部分物資後,對方也沒有多留盤亙的意思,就在言語間催促這我們繼續上路了,很有些公事公辦,不可變通的味道。

    這不由讓那些野外風餐露宿久了,渴望著一張床鋪和洗漱熱水的本軍將士,忍不住罵娘抱怨起來。

    保持警惕和戰備是一回事,被友軍當成不許多留的匆匆過客,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準備輸送隊渡河的船隻,所需要時間未免長了點,因此在天色昏沉後,我們得到了過夜的許可,不過是在城柵外另置的營地中,明顯表現出某種不信任和提防。

    讓我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愈來愈重,有些懷疑這次是不是來錯了。不過提防歸提防,當天夜裡,駐軍將領還是讓人按照人頭,不折不扣的送來被縟食水

    出面的是一位簽押判官,籍著這個由頭,仔細詢問了我們的一路過來的情形和遭遇,但是對於我們能夠比較完整如期的押送過來,還在臉上不可抑止的,表示了某種驚異和感嘆,並且索要了一些憑證。

    但是對於我旁敲側擊問起前方的情形,以及當地發生過的事情,卻是各種語焉不詳的迴避和含糊其事,讓人隱隱愈加不爽。

    一夜無事,我卻心思不寧的四處巡夜,一遍遍的檢查各種設施和舉措,直到遍地鼾聲四起,營火黯淡才裹著毯子在有些悶熱的營房中睡下。

    天色發白沒有多久,我就被巨大的嘩然聲所驚醒,心中一驚,難道是炸營了麼,匆匆穿衣披甲,連臉面都沒有洗漱就跑出營房來,

    卻看見除了少量職守的哨兵,不管軍官士官,還是普通兵卒,其他人都聚攏到靠近城牆的方向去了,發出某種驚訝和嘆息的巨大聲響。

    隨後我也趕了過去,他們見到我趕忙從人群中讓出一條道路來,讓我直接走到營牆的最前列去,然後我發現發出喧鬧和嘩然的並非我這部人馬,那些密密麻麻聚集在河邊和城牆上的官軍,至少是我們的數倍。

    而在他們所關注的那個方向,城外流經的某條大河支流上,已經變了顏色,變成某種黯淡的棕粉色,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那應該是是血水被稀疏後的顏色。

    然後是隨著河水沖刷下來的,疑似成片的屍體和船隻碎片的東西,將整個河道變得斑駁污濁。這時候,已經有人涉水上前去打撈上來一些東西,

    其中包括幾面站滿污泥和血垢的破爛旗幟,雖然骯髒無比,但是我還是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來,這是我前幾天才見過的,那支從港口先行一步,隨著水輪船溯河而上的海兵隊的旗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1
第一百八十一章 途戰(文字)

    在陌河小城的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我們還是被催促著出發了。

    數十萬份罐頭,軍用口糧、臘脯於菜和被服,還有棉紗、繃帶、酒粹、內服外用的藥材等物資,足足裝了上百車。

    進入安遠州之後,就恍若進入另一個世界,之前的蕭條和清冷,在這裡變成了到處可見的破敗衰亡的痕跡,若同纍纍掛果一般吊在樹上的屍體,以及落在上面的鴉群,成片被焚燬的村莊和集鎮,空氣中瀰漫著**和炙烤的氣息。

    哪怕是大白天,也是一副萬籟俱寂的死氣沉沉,到了夜晚低沉的蟲鳴鳥叫聲中,最鮮明的還是那些烏鴉在屍骨皮肉上,徹夜不停的咄咄作響的聲音,以及如同成群螢火蟲一般,游曳在宿營地外面的,疑似犬科動物的瞳孔反光。

    我不得不下令嚴格甄別水源,並在擴大河道上下游的搜查範圍,並花費功夫收集更多的柴草來燒開飲用水。

    雖然這裡曾經是內陸最富饒肥沃的地區之一,

    大片挺立在綿連青色中的水稻田,已經露出某種斑斑的黃色,卻是灌漿成熟在即了,只是看不到正在勞作的身影和耕牛了,卻在田野裡到處遍佈著,被毫不可惜踩踏的亂七八糟痕跡,

    那些蛛網密佈的河渠堤岸邊上,高聳的水車和磨坊,也僅剩下一堆堆看不出本來輪廓的殘燼,

    偶然間還還隨著食腐動物的聚集,而出現路口上成堆成堆的屍體,讓我們一路過來,充斥著某種觸目驚心的悚然氣氛,

    這些肆無忌憚的野獸,一邊用力撕咬著口中餐,一邊在警惕的目光和低聲的咆哮中,打量著我們這些全副武裝的人類,絲毫沒有退讓和畏懼的意思。

    然後我們發現帶有明顯官軍標誌的屍體,一下子多了起來,各種奇形怪狀的死法和扭曲的形態,讓人不寒而慄,很多明顯還是活著的時候被處刑的,死去的時間尚短,血跡還是新鮮的。

    因此,我們經過的時候,多少還是力所能及的做了收集和掩埋。

    這種壓抑和不安,在一處河口橋渡前,達到了頂點。

    大段大段的擱淺在岸邊,燒得烏黑的船隻殘骸和疑似人類的焦炭,昭示這他們的遭遇和下場,

    這裡顯然就是那隻海兵隊所在水輪船隊,被伏擊而覆滅的地點,

    但是更觸目驚心的是那些被砍掉四肢,挖掉五官,僅存一個個趟流的血洞,像是肉團一樣被插在樹枝上的人體,密密麻麻的上千之數。

    前哨剛剛取回來釘在屍身上的幾面旗幟,送到我的面前。

    陌河城啟程同行的一團官兵,卻是似乎按耐不住了,突然嘩然大叫生變自行脫離,繞過護送的本隊,徑直衝到前頭去。

    我的士兵雖然不算正列的官軍,但是對於此情此景也多少有所感同身受,很有些騷動和躍躍欲試,卻在沒有得令的情形下,被士官們勉勵控制住,才沒有跟上去做點。

    「情形有些不對……」

    一貫很少說話的韓良臣,突然出聲到。

    「保持距離,收縮隊形……」

    我當下發令道

    煞費苦心的擺出這麼一個場面斷然不會是只為了打擊我們士氣其這麼簡單,我剛想明白這些,就聽的此起彼伏的號角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許久不見的敵人,像是蜂擁而出的蝗蟲一般,鋪天蓋地的掩過原野,

    「結陣……」

    「整隊……」

    「穩住……」

    「穩住……不要慌」

    不知道為,相對於那些高度緊張和額頭冒汗的士兵來說,許多老兵和士官,卻是露出一種鬆了一口氣,或是總算來了諸如此類的別樣表情。

    對於我們這些屢次三番經歷過圍攻戰的老人來說,懸而未發的威脅,才是最令人擔心和緊張的把。

    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的敵人,反而令人放心和踏實的多,

    最先覆滅的是那些衝在最前頭的官兵,三百多人的一團,失去隊形散開來後,就被那些叛軍與我們分割開來,各種激戰慘斗之後,就像是融入江河中的一盆水般,徹底淹沒在絕對優勢的叛軍之中,

    因為叛軍致力於殲滅這一部脫隊的官軍,倒是為我的本隊爭取了些許緩衝之機,將牲口和民夫收攏起來,躲到大車圍成的長條防線中去。

    然後這些叛軍,才推著幾十名擒獲的官軍俘虜緩緩逼上前來,將渾身鮮血衣裳襤褸的他們,當著我們的面一一斬首。

    「交出輜重,饒爾等一條性命」

    一名舉著繳獲軍旗的叛軍,騎馬上前來高聲道

    「解除武備,自行離去……」

    回答他的是幾槍精準的射擊,幾乎同時打在他的頭頸、胸膛和大腿上,就像是只斷翅的鷂子般,一頭栽滾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叛軍一陣嘩然,然後變成徹野的咆哮和怒罵聲,於是戰鬥就此爆發了。

    格外漫長的半天時間之後,馬車陣線外圍的地面,已經被染成某種深褐色,包含血水的醬色泥濘上,鋪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

    一些藝高人膽大的士兵甚至冒險跳出去,將敵人的屍體拖過來,用作擋住車輪和車板之間的縫隙。這些叛軍浮躁而倉促的前幾次進攻,甚至連車陣的邊上都沒有摸到,就在密集的射擊頻率和面連不斷批次中,丟盔棄甲被擊退了。

    因此他們佔據四面八方的人數優勢,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令人壓抑和不安了,我們的士兵們看起來成熟的很快,他們甚至有心情,利用戰場的間隙進食,我們有足夠的戰地物資。

    不過這些叛軍認真起來之後,壓力也是與之俱增的,雖然他們的旗號同樣的雜亂無章,但是分層不同批次,一**的衝上來,還是讓人有喘不過氣來的緊迫和威脅。

    可惜的是這道不過人高的薄薄車牆,再次成為他們飲恨折戟的地方,他們不止一次踩著同伴的屍體墊腳,越過車牆跳入防線之中,但是最後的結果就是,變成一具具被跳在槍尖上拋出車牆外的屍首。

    起碼沒比起我們在天南府城的中街上,所遭遇的那次突襲,這些叛軍唯一的優勢不過是人多勢眾而已。

    「小心,」

    一聲大喝,護兵用身體和排,將我左右遮了起來。

    透過盾牌的間隙看去,我看到空中隱隱的小黑點和傳來呼嘯聲,卻是藏在敵大隊人馬之後的弓箭手,在排手的掩護下抵近到數十步內,開始按照一定頻率和節奏,張弓拋射了。

    「注意防箭……」

    隨著觀測士官的號令,那些輔兵急忙丟下手中的準備,抄起一面手牌,斜斜擋在上方。

    就聽的雨點一般的咄咄聲和震動感,以及少許慘叫聲,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時防護周全的。

    幾輪壓制之後,叛軍的隊列再次逼近前來,這時候最先開火的,卻是蹲在車頂上自由射擊的兩什獵兵,

    他們靠著手牌的遮護,按照自己的判斷,尋找著比較具有威脅或是身份的目標,同時也是共計方向的指引。

    只是這次似乎有些不一樣,隨著叛軍中幾個身影被擊倒,然後身邊的人,像是受驚一般,紛紛退散開來,

    但還是有好些人,卻是避之不及的頓時在身上著起火來,滾倒在地上被同伴撲打著。

    「真是見鬼,」

    我嘟囔了一聲,這不是投擲火器麼,怎麼叛軍也能擁有這種國之重器啊,

    就好比去刷山口山,原本預期打精英怪的專家級戰地副本,突然刷出成群的傳奇np來,變成史詩級難度了,

    隨著銃聲的密集,戰鬥再次激烈起來,隨著銃兵們的疲累和失準,雖然他們用盡最大的精神和氣力,重點擊殺那些可能的投擲手,

    但依舊有不顧傷亡的叛軍,連滾帶爬的逼近前來,將燃燒的火罐丟進車陣裡,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還差點造成多處戰線崩潰。

    就在最危急的時刻,藏在車廂裡的兩門小炮,這會終於派上了用場,那些叛軍幾乎是新高彩烈的擠在被推翻的缺口中一擁而入,然後在一聲巨大的轟鳴中,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的被重新轟了出來。

    近戰對人的散彈,霎那間就轟碎打爛了湧過缺口的密集人體,造成數十位以上的傷亡,更關鍵的是,對這些叛軍的驚嚇和威懾。

    對方也似乎被突然出現的火炮,驚嚇了一下,甚至還沒等我們方第二發,居然就這麼不顧傷亡的丟下成片的屍體,退走了。

    然後我聽到了後方的告警,就看見了叛軍派出來的殺手鐧和奇兵,一隊不知道時候度過河流,繞道我們側後,披甲穿袍的騎兵,在那些叛軍應和如潮的歡呼聲中,小跑著越過樹叢和起伏的土丘,加速像我們衝刺了過來。

    突然一聲震響,卻是緊急掉過頭去的另一門裝填好小炮,將他們的鋒頭,籠罩在鉛雨中,頓時激起一片人仰馬翻的嘶鳴慘叫聲,至少有七八騎翻滾倒地,其他人也不得不減速繞過,這些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同伴。

    然後不約而同轉過來的火銃,也乘著這個間隙,開始攢射。噼裡啪啦的煙氣中,又有十幾騎栽翻倒地,或是右受驚的馬,拖著空蕩蕩的鞍子,向旁邊亂跑開來。

    就聽的一聲吼叫,卻是矛隊隊正楊再興,他親自帶領著一群矛手,紛紛跳出車牆,主動挺著尖刺幾乎是快步迎了上去,像是一個推動的刺牆一般,將些收勢提馬不住的敵騎,迎面挑刺戳翻在地,

    霎那間人馬嘶鳴,沉悶的骨肉撞擊聲和清脆的矛桿兵器摧折聲,血水噴濺的呼呼聲和人們慘叫怒吼聲,此起彼伏的響徹在交鋒的戰線上

    像是受到某種鼓舞和刺激,然後是那些白兵,也呼喝跳出了戰線,貓著腰越過斜斜上指頂戳的長矛叢列,揮刀砍向那些擁踏的馬腿和落馬游鬥的騎兵,或是繞道兩側,與那些試圖脫離近戰的騎兵,用刀斧在近身纏鬥剁砍著。

    而這些騎兵,就像是被某種狂熱和激怒的情緒,或是援助同伴的**和動力的驅使下,所粘附在與步兵混戰的戰線上,只是失去了機動和速度後,就只能在近身肉搏中不斷的失血。

    特別是火銃手也再次加入攻擊之後,誰叫那些騎在馬上高人一等的目標,也實在太好辨認了,幾乎近距一排排放過去,就像是風吹落葉般的,都是一個准字。

    緊接著面向後方的車牆也被推開,韓良臣高舉起手中的旗槍,大喝道:

    「教導隊,隨我衝擊」

    數十名騎兵,在那些騎從護衛老兵的帶領下來,沿著車牆的外圍拉出一個長長的弧線後,帶著巨大的衝力,像是一個重錘一般,截住了最後一股試圖脫離的叛軍騎兵,用蓄勢的馬力,將他們撞倒掀翻在地。

    這時候,我卻發現了本該乘勢壓上來的叛軍大隊,卻出現了某種躊躇不前的跡象,甚至在邊緣開始出現小股後退和潰逃。

    隨後我就發現了緣由,

    因為河對岸出現了官軍的旗號,雖然數量不多,但卻代表著某種威脅和壓力。

    「吹響反攻號令……」

    我當機立斷道

    「護好我的旗幟,開始前移二十步……」

    事實上就是這前移的二十步,成為叛軍士氣軍心,被壓垮駱駝的那根稻草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1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因故(文字)

    揚州,江都城,官吏軍民,望著這些走出城門的身影,都不由鬆了口氣,

    「勤德社的李北羽?勸勉會的楊柳,太平記的孔不更」

    「這一路過來,可謂是收穫頗豐……」

    「洛都漏網的那些餘孽,真是賊心不死,居然到了地方上,還想著興風作浪」

    「是南邊過來的消息……」

    金球德咦了一聲

    「哪個南邊……」

    「當然是最南邊的那裡……」

    「南邊怎麼說……」

    「我們這番魚腸行動的最終任務,已經宣告失敗了……」

    「……」

    「最關鍵的目標,已經逃歸嶺外的偽朝去了……」

    「該是最後收網的時候了……收拾傢伙把」

    「出動數十隊人馬,前後調用上千精於人手,重爵厚賞懸拿數道,撒下的追捕大網,還是沒能捉到他的蹤跡麼……」

    「這廝饒是奸猾不溜手啊……」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而已,沒有這個由頭……哼哼」

    這是又一份馬遞送了過來。

    「回程東西都準備好了,要走了麼……」

    「不,別人回去而已,我們有新的任務……」

    「任務……」

    「繼續南下的任務」

    我們已經陷入某種雲深霧繞的茫然之中了,隨著大隊大隊的官軍,出現在河對岸上和上下游,追擊敵人似乎已經沒有事情了。

    成群結隊的騎兵,拚命的拍馬渡過河流,越過我們向叛軍潰逃的方向追去,只是看他們的氣勢,似乎還有點惡狠狠,外加氣急敗壞的味道。

    我們連同戰場上滿地的屍體和俘虜,就這麼被晾在原地,看著一波又一波集結和路過的官軍,在外面表情複雜的目送下,徐徐追了出去,很有點被無視的感覺。

    「有德,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辛稼軒有些,不知所措的詢問道。

    「打掃戰場,收集證據和斬獲……」

    我皺著眉頭回答道

    「他們做他們的,我們做好我們的就是了……」

    許久之後,當我們打掃完戰場,整理完防線,還坐在地上就著硝煙和鮮血的味道,吃了頓戰地餐,準備開始活動身體的時候,終於有人來找我們了。

    他們用一種相當稀奇的目光,四處打量著,然後將視線不停地在,我們身背的火銃和佩刀之間打著轉而,似乎能在我們身上看出朵花來。

    「你等可差點兒壞了我們的大事……」

    為首一個軍將,劈頭蓋腦的出聲道

    「可知罪否……」

    「放你娘的狗屁」

    卻是我身邊的風捲旗,勃然大怒的頓時罵出聲來

    「口出無狀,挑撥友軍關係」

    原來還是興師問罪來了,性我臉色轉冷。

    「給我拿下這個奸細……」

    左右聞言一擁而上,把他扭住按倒在地上,奪了武器架了出去。

    「你敢……」

    隨即他的嘴巴也被塞了起來。

    所謂泥人也有三分火,既然是不懷好意見面就扣大帽子的問責之輩,我也不會客氣,也不介意給他反扣一頂。

    然後我對那些目瞪口呆,卻被數十隻火銃指住,不敢輕舉妄動的十幾名隨員。

    「去找個會說人話的來……」

    「不然我就帶著這位仁兄一起原地調頭回去好了……」

    「我輩千辛萬苦,不計死傷送糧前來軍前」

    「居然就壞了他的好事,這是居心和道理……」

    「少不得到糧台的留守大使和隨軍三監,那裡好生評評公道……」

    「別以為你們在軍中就可以一手遮天……」

    「就算這個官司打到廣府,老子也要個說法……」

    「原樣給我把話帶回去」

    我隨便指了一個看起來最軟弱的年輕士兵。

    「不要和我玩心計和花樣,傳的多一個字少一個字,你就等著他們身上少個零件把……」

    緊接著我下令道,

    「全員戒備,防止官軍撕破臉來搶人……」

    「這樣,怕不好把……」

    辛稼軒倒是有些猶豫

    「就不能好生交涉麼……」

    「辛副將,你這是意思。這明明是別人不給我們好好說話的機會」

    楊再興瞪眼頓時頂了上來,卻沒發現他還有這麼火急的一面啊。

    「難不成還要卑恭虛膝的送臉子麼……」

    「夠了……」

    我喝止住他們,然後從容自若對辛稼軒的解釋道。

    「怕,我們有理有據,不是還拿捏著官軍的淄糧……」

    「日後或者不好說,但是目前追敵要務當前……」

    「他們未必有決心停下來,節外生枝和我們做上這麼一場呢……」

    「也只能如此期望了……」

    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其他幾個軍將裡,韓良臣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樣子,風捲旗倒是從表情上贊同我的多,至於張立錚,楊再興等人則是一副為我馬首是瞻的樣子,不過估計心中或有揣測。

    「不過如此直接戒備友軍,將士們怕是心有疑慮的……」

    風捲旗比較持重的道

    「好容易擊退來敵鬆一口氣的……」

    「那就傳令說,防止叛軍裝成友軍,乘亂前來奪糧……」

    我想了想,回答道。

    我似乎低估了官軍的效率,或是被扣押者的身份,小半個時辰之後,

    「某家丹西經略使,武清軍統制高寵……」

    片刻之後,一群頂盔摜甲的軍將,簇擁著一名身材魁梧,罩著件貔貅紋大氅的將領,站在我如臨大敵的車陣前,聲若洪鐘的道。

    「不知道,我說的話,算不算數呢……」

    「龍州團練左廂提轄,左武衛司階中候,天南善留判官,羅有德,恕在陣前不便行禮……」

    我也排眾上前站在車牆上高聲道

    「不知高經制是作為身份來問這個問題的……」

    「是作為這些無禮無狀之人的上官,還是前來接應交割的友軍來問的……

    「居然是龍州團左……」

    對方嘆了一聲,卻是露出某種若是所思的表情,然後揮手止住身後的議論紛紛道。

    「此處多有不便,可否近前說話……」

    「不可,」

    這話一出,他身邊頓時冒出一陣反對之聲。

    「經制乃正四品大員,」

    「豈可對小小的末流提轄,屈尊噓貴……」

    但是這位高寵,顯然是個雷厲風行,言出必踐的人物,就帶著這些軍將和少許親衛,徐徐然的進入了我的營地,這也讓我對他看高不少。

    屏退左右,對坐在馬扎之上,這位高經制三言兩語,就說明了官軍出現在戰場上的前後緣故,以及那名軍將如此說話作態的前因後果。

    我們居然成了誘餌了?或者說我們從港口出發的那一刻起,就通過傳信的鷂子等手段,變成前方官軍戰局上的一枚棋子。

    而路上的行程和消息,以及前線局勢的變化,則成為不斷調整這枚棋子用處的過程,最終當我們的隊伍,抵達了陌河小城之後,已經決定了我們的最終用處。

    這也是他們對待我們疏離態度的背後緣由,有句話說得好,要想欺騙過敵人,必先欺騙過自己的先,起碼連陌河小城的絕大多數人都並不知情。

    為此犧牲一隻團練,實在算不了,比我們更重要的誘餌,則是那些足以支撐官軍下階段大規模軍事行動的輜重,

    但是隨著一切到位,舞台和展開舖開,事到臨頭,卻在我們身上出了紕漏

    或者說,官軍本來想藉著,四方叛軍聚集起來合力伏擊輜重隊的機會,要打的是一次徹底的包抄殲滅戰,

    卻因為我這部實在太機警,表現太好,讓叛軍望而生畏,屢屢受挫提前而還,變成了一場撒羊式的擊潰戰。要知道他們的計畫中,本該是物資不足的叛軍,付出一定代價後得到了這批輜重後,不願意輕易放棄而被絆住,然後變成官軍合圍的網中物。

    為此他們策劃了許久,甚至暗中洩露消息,玩雙面無間道,不惜付出一些犧牲和代價,來取信和麻痺這些在當地,擁有相當地利和人和優勢的叛軍。本準備一舉成殲,卻被我攪亂成追亡逐逃的亂戰。

    不得不在叛軍四散推走之前,火急火燎的提前介入斷其退路,但是因為臨時的變動,造成包圍圈並不完善就發動了,因此嚴重影響了戰果和效用。

    雖然這樣可以減少不少傷亡和損失,但是同樣的也會讓不少叛軍因此四散地方,重新隱藏起來,在想要把他們挖出來一舉肅清,就在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也是那名前來交涉的軍將甫見面,就興師問罪的原因。

    「這雖然只是個無心的誤會……」

    「但是這廝如此行事,卻是有所私心的……說不定還是得到授意的。」

    「此事雖說大局為重,但以你部為餌多少有些不地道,小節有虧……」

    「更何況戰地時機,瞬息萬變……怪不得他人的」

    「何況你部力戰保全軍淄,自當無過有功……」

    「因此,或許事前有人教唆過他,對彼部威凌以勢,軍前恫嚇一二」

    「虛張聲勢以壓迫你們分擔一二過失,或是再談分潤幾分功勞,粉飾官軍的失責,自然就輕而易舉的多了……」

    「卻不想你們可是那隻龍州團左啊……」

    他似乎想到,呵呵笑了起來

    「卻不知高大人,為何對我部如此垂愛……不惜全盤托出」

    聽到這裡我的疑惑更甚了,他為要對我們點明這些,他的通情達理,反而讓我有一種不真實的荒謬感

    「您也是官軍不是麼」

    「就算是官軍,也是親疏遠近的不是?……,

    他恍然一笑,隨後解開了我的疑慮。

    「再說,彼輩在天南,對顏公的援護之功……卻是有所耳聞的」

    「畢竟,我也算是顏公的半個門下出身……無論論如何都要道謝承情的。

    然後他轉身正色道

    「這廝可否交我帶還……必有個說法」

    「如今軍中缺糧為大事,好容易有一路送到軍前……」

    「卻為了一隅私心,而橫生枝節險些敗壞大事,就算他背後有人蔭蔽,也不得好過的……「」就不知有德,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和整肅的由頭……「

    在這位高經制離開半響之後

    「你怎麼看……」

    我對著走出來的隨行參贊第五平道

    「可信,但不可盡信而已……」

    「彼輩居於高位,治軍統兵之外,名利手段還是有的……」

    我微微嘆息道

    「偶然一件對他不利的突發狀況,就能被他臨機處斷,寰轉回來變成軍中侵軋的手段和由頭,連我們都成了助力和旁證……」

    「對於那隻傳聞很有運氣的龍州團左,你又是如何觀感的……」

    帶著灰頭土臉的某人,回到本部後的高寵,就有騎在馬背上的另一個人迫不及待的發問

    「運氣好不好,暫且無從得知,但至少那位羅提轄,是一個聰明人,……

    高寵翻身下馬,笑了笑道

    「哦……」

    那人詫異了一下。

    「其次,還是一個可以交涉的聰明人……」

    「這就夠了,」

    「起碼我們準備的那些後手……就沒有必要再派上用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1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州城(文字)

    除了這個插曲之外,我們一路無事的抵達了安元州的州城,這裡已經變成官軍平叛的大本營,所謂車霖霖馬蕭蕭,行人弓箭俱在腰,看起來一副熱鬧非

    只是見到我們送來的大隊輜重,城牆上的守軍卻露出某種寬慰和安心的表情,看起來官軍缺糧應該是真的,連帶對待我們的態度都變的客氣和熱忱了許

    卻沒有陌河城那裡的疏離和冷淡,讓辛辛苦苦一路過來的我們,舒服了許

    來接洽交割的軍吏中,居然還重新碰見了老熟人。

    雖然看起來鬍子拉扎,憔悴了不少,與在天南軍中居體養氣的整潔得體,形成鮮明的對照。不過看對方的服色,顯然是升職了。

    「恭喜陞官了,我現在該叫你陳監司,還是陳勾管啊……」

    我讓人擺下小宴,拿出幾樣私藏的美食,邀請入席聚飲。

    「我倒願沒有這個提攜的機會,」

    形容潦倒的陳軍侯,對我苦笑著抱怨道

    「以至今陷在這個差事裡,進退維艱脫身不得……」

    「只是未想,你居然也趟上了這灘渾水……」

    「渾水」

    我驚訝了一下。

    「你可知否……」

    陳軍候,不,已經是陳監司繼續道。

    「這片土地上,反亂的可不止大藩馬氏,」

    「安遠州的十九家分藩世爵,有十五家都參與了反亂……」

    「剩下四家裡,兩家地處偏遠,暫且態度不明,一家在官軍的掌控中,不敢輕舉妄動」

    「而另一家諾藩則是馬氏的對頭,才肯與官軍合作的……」

    「至於外州,不知道還有多少暗通曲款的人家」

    「你現在明白了麼……」

    我才明白,官軍要面對的,是怎麼樣的敵人啊。或者說前番的官軍,是如何造就出來如此數目繁多的敵人啊,

    「這麼說,我們要對付的是當地的前藩兵和鄉勇?……」

    我搖搖頭想把這些擔憂和不散甩開。

    「和這些地頭蛇,打游擊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我也算是海藩的出身,對其中的門道怎會不知,難道這就是我過來時,路邊悲慘見聞的由來……

    「還有那些外州野狗一般蜂擁而來的義從……」

    他低聲補充道。

    「官軍封得上陸上的溝峽,卻沒法堵住西岸海路過來的外援……」

    「因此這場戰事,頗有得打了了……」

    「這也太不尋常了……」

    但是我更加疑惑了,

    「局面是時候敗壞如此的……」

    就算以大司徒馬擴的家族,在當地再有影響,或者說再有號召力,這片土地已經被唐人殖民馴化了數百年,就算是建立國朝的統治下也延續了上百年,也不至於人人皆反自危到這個地步啊。

    「自然是已經覆滅的前路人馬做的好事……」

    陳軍侯露出某種譏諷的冷笑。

    「那位高威衛和王都承製身死事銷……卻將我們都坑了進去,難以自拔了

    「如今為了朝廷的體面,卻是不可能對這些叛黨,稍做寬顏輕貸的……」

    「而軍中諸率臣也不見得齊心……怎教我輩盼到頭呢」

    「不過此次勝上這麼一場,至少我等可以消停安生上一段日子了……」

    陣沒在叛亂中的右威衛將軍高渾和樞密都承旨王詵?,這裡都發生了事情啊。

    我想再問詳情,他卻諱莫如深的不肯再說了,只是轉而他顧,另言其事,最後在我這裡很是多喝了幾杯酒水,又帶著大包小包的手信饋遺,搖搖晃晃的由親隨攙扶而去。

    我卻是疑惑更甚,前一批官軍做了天怒人怨之事,以至於連當地一貫頗為擁護朝廷的內地分藩,都要起來反抗,最終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叛亂。或者說,如何失策和倒行逆施,讓這片土地上,充斥著懷疑和敵視的味道,連官軍的後勤線都無法正常維持了。

    要知道,安遠州這種內地大州,一貫是以民風馴丨熟,治下平和著稱,與那些土夷雜處,民風彪悍,頗有些桀驁不馴的!遠洲外島,根本沒得比的。

    而這些本地分藩雖然算是西海道的一大保守勢力,但大多數平時鮮有存在感,只是對內雖不乏矛盾爭端,對外卻相當的抱團而已。因此他們一旦起來反亂,也是相當麻煩和棘手的事情。

    畢竟動輒百年、數百年時光下來。這些藩領世代,用分家、族人,姻親,臣屬和領民構成的,自上而下的紐帶和網絡,不是那麼容易被打破和摧毀的,特別是在他們對於官軍的失望和兔死狐悲的抵抗排拒情緒下。

    當地世代分封下去的,士家、國人建立起來的,一個個類似古代中原塢壁式的堡寨城塞,勢必成為了官軍必須逐一克服和拔除的絆腳石和硬骨頭,若真要全數攻略下來所需精神和投入,足以令人耗盡耐心。

    就如馬氏一族出來在州城的宅邸和郊野的莊園外,在幾家的領地內,就建有大小十幾座城壘一般的聚居地,屬於當初大開拓時代的建築,用來鎮壓和防守當地山夷土族的,現今也變成對抗官軍的據點。

    而且當地還有足夠的山林,作為一個類似島藩出身的人來說,這些漫山遍野無所不在的山林,可是比那些負隅頑抗的據點,更加麻煩的存在。

    就在我們駐紮下來沒多久,官軍就宣佈了所謂清揚渡大捷,也就是我們禦敵的那個橋渡,具體內容,無非官軍各部奮勇爭先,追討逐亡,殺獲地方叛黨各萬,繳獲輜重旗仗無算。更順藤摸瓜拔除搗毀,山野村邑窩藏之所數十處,因此,全軍賜下酒肉,以資慶祝。

    連我們每人也拿到了兩個罐頭,一瓶淡酒,當然是從我們送來的輜重中發出來的。一時間整座城市被某種樂觀和前景所籠罩著,

    只是我在這座偌大的州城裡,所見所聞,幾乎全是官軍和官軍相關的各種人等,鮮有當地居民的存在感,也間接印證了我某種猜想。

    這南朝一片繁華鼎盛的表面之下,或許底層的根基,已經開始鬆動了。這次緊接這天南,發起叛亂的安遠州之亂,只是某種事態的升級和進一步的挑戰而已。

    不做這些暫且和我沒有直接的關係,目前我最切身的事情,就是在儘可能保全實力的情況下,做好本分順便鍛鍊士兵而已。

    「十九點斜上三角,放……」

    隨著口令是噼裡啪啦震響,在端成排的火銃面前擴散成一條長長的煙帶,槍響到結束的的時間,也變得愈發整齊。

    「這次,又多了半息……初評丙等」

    標兵隊第一火長兼訓丨作官穆隆,放下手中計時的沙漏,對著另一個正在本子上記錄的士兵道,他抄寫的是一張列表,記述著不同編隊和批次的士兵,每次射擊前後的間隙和裝填效率。

    另有人將這些表格數據統計乘某種波線圖,以比較直觀的方式體現這些士兵,在體能和精神上的最佳狀態和持續極限,然後找出相對合理的波幅和輪換間次,

    以保持士兵戰鬥期間的耐力和狀態,畢竟武器固然會勞損,時間長了人也會疲勞,然後注意力和準頭下降等問題的。同時,在在彈藥充足的情況下,絞盡腦汁盡可體能的縮短射擊間次,提高火力的持續性。

    除了用充沛彈藥喂出來的,反覆嚴格訓練和條件反射式記憶的輸灌之外,就是探索和制定相對科學的戰術細節,人員和步驟統籌,來進一步挖掘武器和人的潛力了。

    在日常駐紮條件下,銃隊每天至少要射擊三十到五十個批次,以什和火為單位進行總體考評的基本單位,只有集體達到一定上靶和命中頻率的綜合成績,作為合格標準線和優劣獎懲的評定。

    同樣是末位淘汰制,優異的團隊按照三六九等,在當日共給伙食等待遇上給於單獨獎勵,表現不合格的就只有最基本的配給,還要額外承當衛生清理,武器整備等雜務,若是多次墊底者,則要降級作為輔兵來使用,以激發他們操練競爭的熱情。

    在此期間,還會時不時的加入肉搏部隊的近身突入,以及射生隊用無頭箭進行的遠程壓制,來擾亂他們的射擊節奏,考驗他們的現場發揮和臨危不亂的鎮定程度。

    與此同時,我也在醞釀某種新的調整和改變。

    經過多次戰鬥之後,我發現獨立設置的射生隊,在壓制持續上明顯不如銃隊,但是勝在反應方便快捷,初期上手容易,可以作為接敵前的過度,但是陷入膠著之後,就顯得有些雞肋了,但他他們拉弦的力氣用完,就只能暫時閒下來拿起護身短刀為友軍壓陣,可是作為預備隊讓他們去肉搏只是權宜之計,顯然並非她們擅長和優勢,作為輔助部隊又有些浪費。

    於是我想將藉著射生隊和銃隊協作訓練的時候,讓射生隊也學著操銃,然後打散混編如銃隊作為銃手的候補,取代銃隊原來的輔兵角色,原來的輔兵則解放出來,加強白兵和長矛的肉搏部隊。

    這樣在取消射生隊的同時,又另編出兩個銃隊來,按照七十五比四十五的比例,進行編配,這樣遇敵銃隊裝填開火之前,這些隊內的射生手,就先行弓弩進行掩護和牽制,然後銃手準備完畢開始列隊排射的時候,這些猶有餘力的射生手,還可以拋射的弓箭進行協助壓制,

    等到射完最後幾輪後,這些射生手就按照需要轉入輔助的角色,為銃手備換槍支裝填彈藥,搬運物品和傷員,乃至持牌防護等低強度的工作,甚至在人員傷亡到一定程度後,作為銃手的替補。

    只是幾天下來,城郊臨時劃給我們的射擊場外,多了許多看客,卻是那些輪流前來圍觀的官軍,對於我這一路在頻繁的雞西和騷擾下,支撐過來的所謂攻守兼宜的火器戰法,顯然頗有些興趣和看頭,

    如今打扮官軍都在外追繳叛黨,因此留守州城的主要是些二三流部隊,軍紀戒備也要放鬆的多,因此,每天總是有絡繹不絕的一些人,流連在外指指點點評述和議論,構成一道慣常風景,。

    但是無論他們如何嘈雜喧囂,那些老兵和士官們,都按照操練條令,嚴厲的監督和約束這些銃手們,努力保持相對的心無外物和注意力集中,對犯錯護士露出破綻的人,用柳條和馬鞭進行抽打和懲戒。

    又過了幾日,領兵出外的那位丹西經略高寵,也隨著官軍大堆人馬回來了,並給我遞來了一個口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1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宴慶、歸心(文字)

    「有興趣在官軍中,更進一步為國朝效力麼……」

    滿身戎裝的高寵,正在親兵服侍下卸甲,看起來心情不錯,也不避左右直接開門見山的道。

    「我有意舉薦你為敵前火器都知,以編練管領軍中銃器之屬,兼推行你部的銃戰之法」

    「待到此地事了,少不得一個正軍大營頭,或是中郎將的出身……」

    「多謝抬愛,只是愧不敢受……」

    我驚訝了一下,還是出於某種自知之明而回絕了。

    「實在身後牽絆太多,只能日後回報經制的好意了……」

    「這樣啊,還真是可惜了……」

    高寵看起來城府頗深,也沒有多少失望和不滿。

    「不過,戰事結束前,我的承諾一直有效……望你能再考慮一二」

    又和我說了幾句顏公的過往和近況,就讓出來了,。

    回到營地裡,我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僅能判斷出,這是某種市好和施恩而已,或者還有替我預先劃定立場的意味。

    對於他的好意和條件,我雖然隱隱有些遺憾,但放在某種冷靜客觀治下。俗話說得好,人貴有自知之明,之前我接受官軍的補兵和編遣,還可以慢慢消化和吸收。

    可要是,因此進入正規軍的體制內,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我苦心營造下個人色彩濃重的一盆水,真要倒倒官軍這一大池水裡,那根本就不算。

    相比之下我很多個人特色的東西和舉措,就不免要暴露在眾目睽睽的高度關注和挑剔之下。

    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做了別人行非常事的替罪羊,或是侵軋爭端中最優先的犧牲品。特立獨行久了,還是能感受到在體制外,還是有體制外的好處的。

    再說,他承諾的條件固然讓人動心,在陳軍候對我暗通內情之前或許考慮一二,但是放在遙遙無期的足夠風險和大背景下,就有些卻之不恭了。

    畢竟交淺言深,我還沒有把命運和前程,完全寄託在某個上位者出於某種感恩的心情上。或許更多接觸和瞭解之後,才會有所改變。

    不過,正所謂「失之桑榆,收之東籬」,隨著第二天陳軍候送來的消息,我一直考慮的刺刀問題,終於有了轉機和突破,卻是來自當地武庫裡的偶然發現。

    用一批來自天竺的優質檳鐵(烏茲鋼?),給神機軍的士兵,打造了一批多功用的匕劍,這批匕劍發到軍中,卻不甚歡迎,飽受差評。

    因為其材質雖然不錯,但是在設計形制上的卻很不討好,,作為匕首實在太長,攜帶使用不便,作為短劍又太窄太細,不利砍劈,單作為日常切割工具,也有些礙手礙腳的,拿起來肉搏,又輕飄飄稍嫌使不上力,還不如橫刀。

    因此最後變成一個四不像,四不靠的失敗品退還庫中,不過它光是刃部就有尺長,帶雙血槽的厚背,看起來相當不易折斷,斜三角的單刃,也有足夠的穿透力和銳利性,因為是天竺鐵的緣故,雖然蒙塵日久,但是只有薄薄的氧化,拿出來擦拭一下就錚亮起來。

    只要去較寬的護手,截短挫掉手柄多餘的部分,就是一把活生生的近代刺刀,然後我還要設計一種嵌入式的雙套環,能讓這種「長刺刀」牢牢的契合在槍管下,和護木構成一個直線突刺擋格的支撐點。

    我想了想,有找軍中金工匠師,在樣品的厚面上,加工出一排鋸齒,這樣可以作為簡單的切割工具用,加上刺刀和通條的火銃重心也發生變化了,因此我又在在槍托底部加了一塊磨石作為配重,也可以用來打磨刀劍或是修搓金屬棱角。

    這樣就可以⊥銃兵減少一件護身武器重負,去攜帶其他東西。雖然樣式還很粗糙,尚有改進餘地,但至少我的士兵不用情急之下,掄棍子去和敵人搏鬥了。

    隨著官軍大部的陸續歸還,我終於押送的回繳,順帶收到一份官軍慶功宴的通知,然後換上許久沒穿過的戎服常裝,到舊日的州衙去。

    軍隊上層舉辦的慶功宴,也是廣府流行的簡單自助式,只需找個有遮蓋的大場地,

    十幾張粗丕條木的長桌蓋上素色綢布,放上當地收羅的盞碗杯盤,插上時令花卉的陶罐,四面幕布圍一圈,就算是宴席的主場了。

    只有郎將以上高級軍官和將領,才有資格參加,我作為其中當事人兼一部之主,也應邀帶著幾個佐副,列席其中。

    雖然是戰地因陋就簡,但是還是儘可能的坐倒精緻和豐盛。南朝雖然不乏吃苦耐勞的士兵,但是對於大多數軍官和將領來說,卻是不會輕易慢待自己的,這也是階級所具有的特權和專利。,

    提供器物和人員的,就是唯一和官軍合作的諾藩當主,

    他的名字讓我想起某個號稱可以當作凶器來使用的電子產品,據說是因為當初歸化大唐後,得到梁公的賜名,而世代以此為名。

    所謂的諾基亞十五世,人稱諾十五,亦稱諾山,生的一副腦滿腸肥的富貴相,只在開場時露了個面,說幾句討喜湊趣的場面話,就退下了。

    他也是官軍平定安遠之後,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因此充滿了某種期許和熱忱,使出渾身解數來協辦這場慶功宴,牆上掛的帷帳,地上鋪的毯子,全是他家拿出來的,更別說他親自帶人監督伙房,全力上陣泡製。

    軟羊荷包,玉版鰨肥、金絲肚、三脆羹,燉蝦蕈等,鮑燉小排,糖酥果子,林林總總的排滿了每個長案,任人隨意自用。

    在場的軍將們林林總總的大概有兩三百人,按照服色和形制,大致可以劃做三部分:

    最大一群的是,以武清軍統治高寵為代表的,來自安南道東部的軍州、防鎮兵,約佔四成;

    其次是,陸續來自天南之地的前討逆軍和廣府派遣的後續部隊,構成的所謂二路援軍,他們按照上下級從屬關係,湊成數個群體,聲音洪亮而旁若無人,也是相當搶眼的存在。

    然後剩下兩成,則是我們這些團練之類地方部隊,基本是沒有明確立場和傾向,隨波逐流的醬油眾。

    反正絕大多數都不認識,或許認識的混在人群裡,也幾乎沒有多少照面的機會,我只要帶著手下幾個,全力對付宴席長桌上的豐盛食物就好了。

    自從到了安遠州以後,飲食的日常水準掉了好幾個檔次,像我這種吃貨,罐頭啃得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成這個機會多補一點回來。

    當然辛稼軒是個例外,他穿行在人群的間隙中,努力傾聽著每一個小團體的發言和話題,很有點不合時宜的認真態度。

    當然了,大吃大喝盡情放鬆還在其次,作為慶功宴的重頭戲,自當是論功行賞,宴過半飽,酒紅微醺。

    隨著隨軍學士,中官和御史的三駕馬車的蒞臨,人群自發的聚攏了起來,以一副翹首以盼的樣子,等候著宣傳點名。

    某某索敵有功,某某阻敵英勇,某某斬獲若於,某某奮勇當先。

    設置在內廳的一口氣,點到了二十幾個名字,被叫進去的人也有七八波了,但是直道傳唱官收起帛布,重新宣佈繼續開宴,眾人盡情歡飲,就是沒有任何點到,於我們這只團練有關的半點消息,

    雖然早有一點心理準備,我還是禁不住某種落差和遺憾,不由自主苦笑了起來,我們果然還是被人給刻意遺忘了啊,這就是所謂的友軍啊,我身邊幾張或有期待的面孔,更是垮下來去或是變得黯淡起來。

    雖然,此後重開的宴會氣氛更加喧囂熱鬧,但是我身邊的幾個人,一直沒能從有些情緒消沉和低落中擺脫出來,特別是在辛稼軒身上,有種一貫堅持和執著的東西,破滅掉的錯覺。

    我只能反過來勸慰他們,凡事還得靠自己,不能過多指望別人之類的道理,並保證,哪怕官軍不能給予任何榮譽和獎賞,我個人破家散財也會竭盡全力,給與他們應有的獎勵和補償。

    「你們都被我連累了啊……」

    說到這裡,我真心實意的對他們表示歉意道。

    「若非我堅持過來這一趟,大家只怕還在天南休養生息……」

    「不、不,卻是我輩過於想當然和輕率了,」

    辛稼軒有些激動的打斷道

    「你說得對,所謂兵戰凶危,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反倒是有德給我們提供了,這番難得歷練和親身實踐的機緣……」

    「卻是任何學堂和署衙,沒法傳教領會的」

    「還要多謝你一直以來的庇護周全……」

    「可笑我曾還疑心過你,是否猜妒友軍,私心作祟而已」

    在這個被遺忘的邊緣和角落裡,我們這個初具雛形的小團體,此刻前所未有這麼團結和同仇敵愾。

    然後他們在我的帶領下,化悲痛與失落為食慾,加倍的對付起那些新上的竹粉湯、姜椒飯、糟蟹、火餃、甘露羹、切面粥、豚皮餅菜色來,

    作為論功行賞的湊趣和餘興節目,身為半個地主的諾氏家主,也親自帶人上菜,其中最顯眼的,是用六個壯漢抬進來超級大菜「灸套盒子」,一隻烤得金黃焦香的大貘,

    「灸套盒子」本是前朝的宮廷大菜,專門用來大朝會宴之用,只是隨著天家的權威日墮,而流散民間演變出多種版本和變體,又在南朝經過因地制宜的改進之後,變成如今的樣子,

    只見這些赤膊壯漢,揮刀如雪,將烤貘大卸八塊,卻露出筋膜治下裹在內裡的一隻紅烹肥鹿;然後他們刀工不停,繼續沿著肌肉紋理下刀肢解開來後,再次露出套在肥鹿體內的焦脆乳豬;乳豬之下,又用小刀剖出了一隻肥美竹雞;竹雞內裡則藏著一隻鵪鶉;最後在鵪鶉的內裡,居然還挑出一隻,用蒸熟卵白裝著的金色魚子。

    據說每層所用的配料和烹製手法,都略有不同,正所謂一菜數吃,山珍海味水陸打盡。最精華的內三套,自然被被奉送給那些大人物享用。

    而其餘解下來的肉肴,再片成薄片,任憑自由取食,頓時掀起了一陣爭搶之風。我們也不甘示弱,組成小隊殺入其中,闖出一條血路來,也不知道踩人和被踩了多少腳,揍人和挨打好幾拳,才搶到一大塊肥美鹿脊肉,就這麼信手抓著,別有滋味的分而食之,

    最後相互看著對方滿手的油脂,臉上身上的污漬和被撕扯拉皺的痕跡,忽然開懷大笑起來,之前的陰靄和不滿,仿若一掃而空了。

    明天我們就回去,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是非之地。我暗暗下定決心到。

    這時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撲通一聲倒在了我的身前。好嘛,這麼快就有人醉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隱殺(文字)

    還沒等人出口招呼,對方突然扶地佝僂著身子,猛然嘔吐出許多東西來。其中國狼藉異味,讓我們不禁掩鼻退讓了開來,

    黯淡的燈光下,明顯帶有未消化的團狀物和粥樣血絲,難道是胡吃海塞了太多東西,鬧出消化不良之類的急症。

    然後他就這麼撲通一滑,重新撲倒在自己的嘔吐物裡,讓人慘不忍睹的聳了聳眉頭,身體掙扎抽搐了幾下,卻是頭重腳輕似得,一直沒能爬起來,就像條個岸上擱淺彈跳的魚。

    「幫我一把……」

    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對韓良臣道。托著還沒有弄髒的另一邊身體,將人翻了過來。

    然後我注意到,他的口唇發紫,手指無意識的輕微抽搐,舌頭腫脹的說不出話來,明顯不是正常酒醉應有的症狀,

    然後我又翻開他緊閉的眼皮,看到是泛紅的眼瞼已經嚴重下垂,瞳孔散大且兩側不對稱,然後我想了想,用筷著的尖端,刺激他的四肢關節內側,只得到軟綿綿的鈍感,卻毫無基本的人體應激反應。

    綜上所觀,我突然一股冷氣浸透脊椎,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明顯已然不是醉死的範疇了,而更像是某種作用於神經類的毒物,所造成的後果。

    想到這裡,我隨手拿來一隻分肉刀,割破他的拇指用力一擠,慢慢的滲出血跡來,卻是已經在這些身體末端,開始出現凝血反應了。

    「怎麼了,……」

    看到我如此炮製,再愚鈍的人也知道是出了狀況,韓良臣率先問道。

    「他這是中毒了……」

    我不暇思索的回答道,然後他們的臉色一片煞白和駭然,

    「只是不知是針對個人,還是大夥而已……」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應該是號稱一點就可以毒死幾頭牛的典型河豚中毒的造成的反應和症狀?。

    要知道,河豚是自然界中所發現的毒性最大的神經毒素之一,單輪其毒性比傳統的氰化物還要高26多倍的,也是歷史上造成死亡記錄最多,也是最容易獲得的毒物來源之一了。

    至於我剛好知道這些,不過是作為後世眾多的吃貨之一,也曾經在河豚肥美的季節,剛好在論壇的美食板塊中,和許多人討論過這個問題和注意事項,所以留下格外的印象。

    這時,似乎是印證了我的擔心和猜測,

    似乎又一些的人搖搖晃晃的脫力,栽倒或是跌坐在地上,卻沒有引起多少驚訝和騷然,反而是成為其他人,對於當事人某種不勝酒力的笑談。

    我腦子中急速飛轉起來,河豚毒雖然一種性質相當劇烈的生物毒素,但是作為古代的支取手段有限,主要來自保持一定鮮度的**。

    若是下載菜餚裡,很容易被加熱烹製過程給破壞了,因此那些中毒記錄,幾乎是貪圖鮮美的生食者。

    更何況以為參加宴會的群體為目標下毒的話,應該儘可能選擇合適的手段和途徑,才能讓所有人都有中毒的概率。要想確保供應全場的上百道菜餚,都能不受影響的達到下毒效果,需要手段和人工也太費周折了。

    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場地角落中,巨大的酒桶和酒缸上,現場的所有的酒水都是從這裡取用斟酌的。所幸的是,因為某種緣故我們都沒有飲酒。

    一息之後,我感受舌尖上沾著微微的麻刺感,混在酒水的澀味中,不用心辨別,還真擦覺不出來,甚至還會覺得某種適口。

    確認了結果之後,我交代韓良臣第一時間趕回去召集人馬,做好應變的準備,風捲旗拿著我的手信去拜訪和通知,其他沒有到場的留守人員,剩下的人去蒐集我指定的東西,不管他們信不信,先打個準備。

    然後我才深吸了口氣衝到會場中,看著那些酣樂自得的軍將們,按耐住心中的緊張和焦慮,大喊道

    「停止宴飲……」

    「小心酒水有毒……」

    「留意身邊的人……」

    「……」

    「你這是醉昏頭了麼……」

    驚愕和冷場了片刻之後,場中卻是響起一陣哄笑和叫罵聲聲,不過還是有人放下杯子來,看著身邊出現某種異狀的同伴,慢慢的笑不起來了,開始呼朋喚友的相互查問和確認狀況,然後將這種氣氛和情緒擴散開來。

    「諸位大人正在議事……」

    我順勢擠到裡面去,卻被廳前的親兵攔住

    「不得輕擾……」

    「性命攸關的機要之事,」

    我乘著他聞言一愣,一把推到邊上闖了進去。

    「快給我讓開……」

    「是何人在胡言亂語……」

    裡面終於有了反應,一名紅色袍服的官員,從席上站起來呵斥道。

    「擅闖喧嘩宴前……」

    「我說給我停止飲食」

    我頭腦一熱繼續衝了過去,於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扯起桌布,將他們的席上的菜餚酒瓶碗盞,一股腦的掃翻在地。

    「你得了失心瘋麼……」

    「還是酒醉亂性了……」

    「他是誠心搗亂……」

    「你這是不滿生事麼……」

    「給我按住這廝……」

    一群自覺失職的親兵已經衝了上來,訓練有素的將我團團圍住,我好不反抗的任由他們按住架起來。,然後大聲道

    「外面已經在死人了,廳中只怕也危在旦夕了,你們還坐得住麼……「

    這些宴席上的其他人人,開始驚疑不定了,

    「停下,且讓他說來」

    我這才注意到,是居於上首位置之一的高寵發話了。

    「我發現有人中毒倒地,源頭應該在酒水之中……」

    我三言兩句的說了過程。

    「有人將豚毒加了酒水之中……」

    「這怎麼可能……」

    在一片杯子跌落和酒壺翻倒的聲音,當代藩主諾山,更是臉色大變叫起撞天曲來,

    「你究竟是何等居心,」

    「我忠勤王師,勉力籌辦這場,卻要受此等攀污之詞們……」

    他似乎氣憤的連臉上肥肉都顫抖起來。

    「真假與否……到外面一看便知」

    我平靜的道

    這時候,顯然外面的異動,也終於被反饋到了裡間,這些大人們紛紛走了出去,看到的是被人群攙扶或是圍坐,或是癱倒在地上的身影。

    「這怎麼會呢,」

    領一個聲音也叫了起來,卻是一名臉色蠟黃的軍將,

    「我的人可是親自在伙房,交叉監看每一道菜餚酒水製備……」

    「我自然相信貴部士兵的操守和盡職,只是,顯然他們並沒有受過,辨識已經制好豚魚的訓。」

    我輕飄飄的給予他一記重擊和補刀。

    「豚毒從魚髒中取出,也不過是道尋常剖魚的過程,相信沒有人關心其去處的……」

    這話一出,眾人看他的表情,從同情變成了某種遺憾和疏離,顯然這事無論如何善後,作為難辭其咎的主官,他的前程已經完了。

    而那位腦滿腸肥的諾氏藩主,於脆就是口吐白沫,兩眼一番的後仰而倒,算是暫時擺脫了這番紛擾。

    辛稼軒這會,經帶著人去扣押搜查伙房及相關侍應人等。而場中也不可避免的陷入各種一片七嘴八舌的憂急聲中,

    就算是他們們是刀頭舔血的軍人,但是面對如此生死關頭,還是不可避免露出各種憂急慌亂的情態和行舉來。

    當然他們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乘著尚有精神和餘力的時候,扣著自己的喉嚨催吐,不過效果不是很好。

    雖然軍中的醫官第一時間趕到,但是他們不是擅長創傷,就是預防時疫,對於這種刻意下毒的手段一時半會,還有些不知所措。好容易才有一個人想起一道解症的便方

    「似乎可用蘆根……」

    「那還等,快煎蘆根湯來。」

    「怕是來不及了,」

    「有應急的權宜之法麼。」

    又是那位經制高寵高聲道。

    現場簡單的處斷和分派之後,他無疑成了場中某種主心骨,哪怕他也喝了一杯梅酒,又親自扯著嗓子,吐到只剩發黃的膽汁為止。

    「我從古書略知一法……」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幫他一把。

    「可用黃湯催吐,再多飲水稀釋之。」

    「何謂黃湯,」

    「既人中黃爾……」

    「速速備來。」

    「城中收集的人中黃已經送到,已經在外面等候……」

    風捲旗的洪亮之聲,適時在外面響起。

    於是一片惡臭熏天和此起彼伏的嘔吐聲中,好生生的慶功宴席,變成一場滿地污穢的便溺地獄。

    但至少可以嘔出來的人,還是可以挽救的,最多只有暈眩,虛脫,麻痺,於渴,無力之類的後遺症。

    那些中毒較早,已經身體麻痺,吐不出來的人,那真是萬事休矣,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一遍遍用漏斗的灌水,然後看著他們逐一的臉色發青發紫,身體僵直抽搐,乃至形若癲症的涕淚橫流,大小失禁,

    最後眼神失焦,慢慢喉嚨腫大窒息而死,就算其中或許能僥倖拾得一條性命,也是個半廢之人了,神經毒素的損傷,可是沒有那麼容易修復。

    因此最終,還是有四分之一人因此當場不治,或是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流連纏綿病榻,餘下的其他人,少不得因此留下了厭食,喉嚨損傷,腸胃不調,等各種從勝利到心理上的後遺症。

    要知道今晚出席的,都是官軍的高級軍官和將領,作為他們位置的替補,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光是這一晚中毒人員,就足夠讓安遠州的數萬官軍,癱瘓了近半的戰鬥力。

    但是事情顯然沒有這麼輕易結束,在回去的路上,我聽到了火銃響起的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事辭(文字)

    度過了這個格外漫長的不眠之夜,據說期間有好幾股叛黨,混進城來尋機作亂,卻大都被搶先一步,驚覺起來官軍所擒殺。只留下徹夜奔走的喧鬧嘈雜,和幾處逐漸被熄滅的火光。

    反正憑執已經拿到手了,收拾啟程馬上回去,不在這裡多待了,這我手下大多數人的心聲,只是有時候,計畫跟不上變化。

    「,還不能走……」

    天明之後,我向著已經獲得全城官軍的,臨時最高指揮權的高寵拜別,卻得到了這個噩耗。

    「如今全城大索,宴上又出了那些事情,每一分人手都是要緊的」

    忙了一夜的他,有些倦容的耐心對我道

    「讓你們多盤恆一段,卻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更和況,你們現在已經是軍中的話題了。」

    他表情變得有些玩味

    「你們一來就誘出了叛軍的主力,」

    「你又恰逢豈會,及時察覺叛黨奸細慶功宴上毒害陰謀……多少挽救了些回來」

    「以至於現今,軍中上下人人都在說你們難以言說的運道啊」

    「無論於公於私,少不得還需借你部的運道和名聲一用……安定一下人心再說」

    「啥」

    我徹底無語了,這也行,難道就是幫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最好寫照麼

    「經制久經行伍,斷然不會相信這些虛無縹緲之事把……」

    「可信可不信爾……「

    他笑了起來,露出某種親切的態度

    「雖然這一夜的經歷,讓人委實不好過,但我本心而言,還是頗為感激你的本事,以及給我帶來的機緣……」

    我恍然大悟,因為安遠州之變來的倉促,並沒有建立天南討逆軍那樣統一明確的指揮體系,而是以戰地最高職銜者為總協調和指揮。

    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在場職銜最高的幾位上官,都因為飲酒過多,而出現各種併發症狀而短時內無法視事,於是臨時的權宜指揮權,就流轉到了這位客軍級別最高的高寵手中。

    相信以他的手腕和城府,不會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獲得實質上的利益和好處的。比如把這個「機宜權受」的頭銜,變得更加實至名歸。

    「那經制又希望我們,能做些呢……」

    對方如此推心入腹,我也沒法裝傻到底或是無動於衷。

    「我部沒名沒分,且能力有限,實在擔待不起重任的……唯力所能及爾……」

    「凡事好說,這些都不是問題……」

    他似乎就在等我這句話,

    「其實我打算委派你部,專門監守糧台或是武庫重地之一……」

    「畢竟你部方從天南直接差遣而來,與地方上毫無牽扯,受到軍中的於擾和擎制也少,更加可靠」

    他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當然,若能夠替我暗中留意查訪一些可疑情跡……那就更好了……」

    「我一直懷疑軍中有人與叛黨暗通曲款……才至屢屢尾大不掉,剿而不力

    「經此昨夜事後,我可以愈加確定,而且不在少數,」

    「卻沒想到,連唯一支持官軍的諾藩當主身邊人,也難以倖免」

    「然而,我只是初掌全權,軍中尚有不服者……手中能夠調遣的幾隻力量,又各有牽扯」

    「明白了」

    話說到了這一步,我已經沒有辦法推脫。

    「自當盡力而為……」

    於是我出來之後,就多了一個」寄借火器都知、後軍行糧院兼武庫監押「的新頭銜,和相應新制的牌印,這已經是我兼領的第六個臨時頭銜了。

    於是我們在一片憂喜參半的情緒中,開始大車小車的更換駐地,從城郊的臨時兵營,直接搬到了位於內城的前兵仗廳,現今沿用的戰地武庫的所在,從某種程度上說,我還真是和輜重庫房頗有緣分的。

    這是一個佔地和容積都頗廣的建築群落,我們連帶伕役、輔助人員和車馬牲口在內,兩三千人駐紮進去,絲毫不顯得擁擠。

    而且,為了方便管理和監造,旁邊就是五金局和甲器署,雖然所屬匠人和工役,不是逃散就是被軍隊征發走,但是留下來的各種工具、設備和場所,雖然被抄的亂七八糟,還算是大致完好。

    安遠州以前侯藩馬氏為首的叛亂各藩,在裹挾著大量人口,棄城而走的時候,將沒法帶走的錢庫和物料庫,都放了一把火燒起來,也就是這裡因為相對不這麼重要,反而得以保存下來。

    這種佈局和設置,主要還是因為某種當地歷史淵源,丹戎大洲自古以來就以富產礦物著稱,其歷史可以上溯到扶南國的統治時期,進貢給南海都督府的日常大項裡,就包括大宗的精煉礦產,

    其中以相當高產的錫沙和紅銅錠最為著稱,因此丹戎大洲南部和對岸的柔佛洲,也是國朝流通最多的青小錢,所需的主要鑄料來源。因此國朝在安遠州設置了好幾處錢監和相應的鑄印分局。

    其次就是鐵,當地具有多處已於開採淺層鐵礦,其中包括含量成分不同的赤鐵山和褐鐵山,甚至還有伴生磁石出產,再加上半島南端和東鄰的天南還產優質煤,

    而這些產地,想但部分就位於安遠州境內。

    因此,當地各種鐵山礦冶相當發達,同樣也設立了隸屬於軍器監的分坊,以就近調撥輸供西海道諸戰事所需,第一路前來武裝捉拿馬擴的官軍,在州城被圍攻覆沒後,連帶州成立的儲備在內,至少有十數萬件各色兵器,因此失去控制流入地方,武裝了那些叛藩。

    然後當地的河流上游還產金沙和礦金,以及一些鉛、鋅、硼砂、雲母等伴生礦物出產,除了主要的官辦礦冶之外,當地的大小藩領,亦有不少以礦業致富者,因此頗有身家和儲積,並且多少擁有一隻熟悉山林的私人武裝。

    再加上他們現今,還擁有自備武裝,或者輸入武器的渠道,因此一旦反亂起來,就演變成與官軍糾纏不休的長期拉鋸的局面。

    但不管怎麼樣,這種環境和條件,對於有手工和研發癖好的我來說,就是一個現成的試驗場和大型工房,而且器材和原料都是現成的,

    作為慶功宴上中毒事件,帶來的餘波和後續,還在持續的震盪著。除了宴會下毒最直接的責任人,諾藩當主被監禁待罪,身邊所有人等,都被拿下逐一拷問深挖內情之外。

    軍中的追查還在繼續,至少牽涉三隻部隊,六七個下屬機構,數十個責任人等,被牽扯出來,官軍內部的問題看起來比想像的嚴重,前期積累下來各種缺額和弊情,也發現了了不少,因此讓高高缺席了一大票將領軍官的官軍中,充斥著一種風聲鶴唳的味道,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那位頗有進取心的高經制,乘勢翦除異己抓權專斷的手段和策劃。因為私下流傳的,發酵出來的不安和焦慮,甚至有整火的官兵,在執勤時突然脫離之首,集體逃亡。

    然後沒走出多遠,就被執法的虞侯都和憲軍隊給抓捕回來,領頭者斬首示眾,餘下皆編入苦役服刑。然後相關責任人等,自隊正、團官、營頭,本軍別將和都尉,及相應官佐、武吏在內,十數人被降職活免任另用。

    其行事大刀闊斧的手段激烈,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若是這時叛軍大舉來襲,他們或許就會發現所要面對的,已經是人心浮動戰鬥力大減,而孱弱不堪的官軍,只可惜的是,那些叛黨似乎在前番的戰事受創過重,。

    因此除了一些州境內的邊遠山地村邑,有小股出沒的蹤跡和傳聞外,就在沒有像樣的舉動了。

    但不管這麼樣,那位新上位的經制大人,給於我的條件和承諾,不打折扣實現的很於脆。

    作為誠意和條件,幾乎在入駐的第二天,就給我調撥過來一千多名,從官軍各部收羅聚攏起來的銃手,多少都是隨軍幾年經驗的老手,稍加訓練和調整,幾乎就可以派上用場的。

    此外還有便宜從事的手令,從理論上說,兵備庫藏歷,涉及火器的一應物料,隨我自取自用,只要留下明細出入備案即可,如有需要指派調用隨軍匠人,也有相應的優先權。

    然後我蘇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陸續收集到的兩千多只各種式樣的火銃,進行就地改造,主要改造的重點部分就是擊發裝置,以提高適用性和設計效率,這一點我們已經輕車熟路了,燧石、簧片都是從廣府直接帶來的,

    然後是管徑和護木的調整。這些軍制產品雖然樣式不一樣,新舊有別,但是勝在管徑比較統一。只要通過軍中的五金工和木工的稍微翻新調整,就能繼續使用下去。

    這也讓事先配比定裝彈藥的工作,也變得簡單省事許多,只要按照特定幾個模子添量的簡單工作,就算是沒受過訓練的輔助人員,也能完成。

    至於那些淘汰下來數百隻口徑不同意的銃只,我也沒有浪費,留著作為新兵訓練之用。還有一些鏽蝕損壞不可用的,則將其鋸斷截短,留下比較完好部分,另行改製成手銃之類的短髮火器。

    接著是刺刀戰術的對抗實驗,主要是通過團體的對戰,摸索出簡單實用的刺刀格鬥技巧,這一點,楊再興那群前義從,卻是給我了一個小小驚喜,其中有幾位是荊州人,曾經拜在當地著名武師周嵩的門下。

    這位周嵩號稱鐵臂神槍,在當地軍中很有些名聲,他開館收徒的主要是,步戰中的槍矛斗術和技巧,其中也包括雖然長矛和步槊,比起上刺刀的長銃來說,頗有些差異和不順手。

    但是其中戳刺擋格的簡單原理,卻是共通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需太多的花巧和技藝,只要簡單明了,易學上手的幾個到十幾個殺敵動作,能夠相互配合組成連貫的拼刺組合,達到見面幾合分生死的效果就好。

    在此期間,我最大的成果,反倒是用帳篷布設計了一款,為銃兵專門定製的行軍背包。內裡有彈性的布隔和襯裡,可以方便的套裝承載從口糧藥物到毯服等,各種壓縮困扎後隨身物品,還有縫上裝載各種工具和小零碎的外置口袋和掛帶、套件。甚至可以通過布套把火銃橫背在行囊上,以解放出手腳活動的位置來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八十七章 時逝(文字)

    「銃者,利守不利攻,最善據壘而戰,至百數齊發,又令倍而裝之,則子藥綿連不絕,而無弓弩力潰之虞……」

    提筆寫下這這些字眼的辛稼軒,卻有些心煩意亂的,將剛寫好的東西,再次撕下來揉碎。

    「銃前又加尖刃,則同短矛之制,可行刺擊法,反持,則掄若大棒,……近身不虞……」

    蘸著墨汁的管筆,再次變成一行行的《軍行略記》,

    連綿的營盤之中,操練的吆喝和號聲此起彼伏,

    「看好了,手腿肩腰須得一線,方好使力一與貫之……」

    一名演示的士官,舉銃刃向前抬斜斜上指,突然喝聲發力,就像是個忽然延長的臂膀一般,重重刺在牛皮包裹的人形靶上,頓時呵叱一聲捅了個對穿

    「齊力一點,就算上好甲子我也戳穿給你看的……」

    「若是遇上手牌,又當如何……」

    「自然是屈身下刺其足踝……」

    「迫其下盤不穩,露出破綻。自由人或補擊,或近射……」

    「不過你們,得先學會如何刺的快准狠,」

    另一邊拿著短棍的老兵道

    「再學如何留有餘力回氣復而刺擊,」

    「然後才是,及時回轉擋格再戰的技藝……」

    「這樣就算被人近了身,也不用心慌……」

    他示範性的抄起一隻裝刃的長銃,眼疾手快的舞出幾個槍花,其中行雲流水猶若殘影,啪啪啪的將另一名士官砍擊過來的刀背,擋格開來還能順勢做出一個反刺。

    「只要你擋住了,自由有旁人來援助……」

    「銃擊拼刺之法,最講齊心協力協力……被近身數刺齊發,就算是馬軍亦要避讓三尺……」

    「因此,不幸禦敵身前,只有全力信賴你近身人,方能最大可能活命……

    「身居排頭,遞進而補,最要緊的就是膽魄和心氣……」

    「不若你以為,排兵的津貼和倍半共給,是白的的麼……」

    而在營地外圍另一端,卻是一片熱火朝天起伏的身影和挖土壘壕的沙沙聲,幾名手掌厚繭的教頭,正在帶頭用隨身配備的短柄鏟、鍬、鎬、鋤等工具,給輔兵們示範某種土木作業。

    「銃擊之前,須得先學會就地做壘設牆……」

    「哪怕是挖一條阻敵片刻的溝也好,亦能增加不少勝機……」

    「通常最簡便法,就是立拒馬,次者為豎排,再者挖土為塹……」

    「有機會就多挖深溝,覆土其後壓實為壘,以半腰到齊胸方好,:」

    「再立排斜上,則不虞箭射而利於銃擊期間……」

    「若銃發而敵置前,當如何應對……」

    一名軍官,正在考校肉搏隊的士卒

    「以矛長刺其上,而刀牌力斬其下……交替掩進而尋機再發……」

    「善也。」

    而在同樣的時間,

    ,我牽這名為紅老虎十一世的新坐騎,隨部隊慢慢行走在翻閱山坡的道路上,這是一匹天竺馬,對山地和短距離衝刺的適用性不錯,也算是來那位高經制的,某種親近和籠絡的一部分。

    一晃已經過去半年多的時間,北地的這時候,或許已經開始下第一場雪了,可是在身處熱帶的馬來半島上,卻還是籠罩溫熱濕潤的氣候中。

    那一夜的中毒事件,已經徹底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和軌跡,其中也包括我這只龍州團左,被滯留下來一個耽擱,就堅持到現在。

    跨過了一處處堡寨城壘的廢墟,和村邑聚落的殘垣斷壁之後,隨著藏身之所被摧毀,一處處據點裡的叛軍,也被逼到了某種缺衣少食,補充不繼的絕境,而不得不向安遠州外流竄。

    我們也隨著再次得到緊急增援和補充的官軍,一路轉戰出安遠州,從上籠州到下籠州,從丹前州到北扈州,從草木青蔥的山前到山林紛繁多彩的山後,

    我們也跟隨著大隊,追著馬氏叛黨狂奔突走的尾跡,整整在地勢南北狹長的丹戎大洲,繞著中央山脈東西麓,征戰大半圈,將一個又一個知名或者不知名的牽涉藩領,變成殘垣斷壁或是慘烈的修羅場。

    足跡遍及丹戎十九州中的十四州,大小數十城,來自廣府朝廷的權威和公信,通過種種血火手段,得到了伸張和重樹,曾經的舉目皆敵,無法因地就糧的困境,早已不復存在了,

    而隨著朝廷不停傾注的投入,而逐漸越來越懸殊的力量對比,曾那些比比皆是,那些陽奉陰違或是心懷異志的藩領、土爵,在一船又一船登陸的軍隊威懾範圍內,已經看不到任何的存在,他們不是舉家隨著臣屬、部曲一起,已經在烈焰轟鳴中化為塵土,就是改弦更張變成最順服的帶路黨。

    根據事後

    而真正給陷入某種持久僵局的官軍帶來利好和轉機,也正是這次名為慶功之變的群體下毒事件,所謂禍福所依,不但對官軍的上層造成永久的傷害和動盪,給了大敗虧輸的安遠諸藩叛軍一段生聚力量捲土重來,寶貴的喘息之機,

    卻也無意間,也深深觸動了朝中大人物們的切身之痛和要害,要知道,在那些受害的軍將中,不乏身價尊貴或是家世顯赫之輩,她們本來多數隻要呆在中軍這類,最安全的地方,從事一些次要輔佐之職,等到戰事結束便可。卻沒想到,好死不死的在慶功宴上,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

    那些身居高位的權門顯貴,按照已經鋪好前程和軌跡,將自家子弟送到軍中歷練鍍金,可不是為了,最後等來莫名其妙的橫死軍中,或是終身殘疾的噩耗。

    因此經過傳訊上的延遲,時間的發酵和醞釀之後,這個慘劇帶來的連鎖衝擊和反應,甚至一度超過了前番,上萬官軍和樞密院都承製一起,陣沒在安遠州的消息。

    一時間朝中幕府群情洶湧,最終變成某種檯面上的實質結果。

    朝中幾隻主要派系,也難得擱置了紛爭和利益衝突,前所未有的齊心合力,發誓要讓始作俑者付出慘烈的代價,並通過各種渠道,曉諭軍前,牽涉馬氏藩者,不可饒恕也絕不受降,

    相應的錢糧兵甲和補充員額,更是如流水一般的從近岸、海外諸州湧了過來,一向鮮有存在感的國朝水師和海兵隊,也大張旗鼓的不分晝夜,游曳在半島的海岸上,事無鉅細和盤查和追逐每一處可疑的行跡。

    在獲得主要當權者,和國家機器的足夠重視和充分投入之後,這些地方上的些許叛亂和拉鋸的手段,就實在不值得一提了。我也有幸成為了這股風潮中的受益者之一,哪怕相比扮演主力的大多數官軍將領,我只是在邊緣沾點光,也是受益匪淺的。

    因此,隨著官軍的步步推進和追亡逐北,我部承擔的則是次要一些守禦要沖的任務,既控制一些要點來,保持官軍後方的通暢和秩序,對付的也主要是那些時不時滲透過來,大隊小股的叛軍。

    除了少量比較精悍的外州義從,比較難對付外,其他人的裝備和素質都是相當有限,因為是雜草式的騷擾作戰,往往連人數也不佔上風,唯一的優勢就是熟悉地方,便於隱藏和出沒的掩護,但在有據點有儲備的守勢下,往往幾輪排射過去,打死打傷一些領頭或是最凶的人,對方就自然散了。

    所謂大浪淘沙,撥礫見金,在亢長而艱苦的征途和戰鬥中,那些不夠適應或是運氣不好的,都倒在了我們行來的路途和這些山林之中,燒做一罐罐的灰土,

    我甚至不得不親自送走和處置一些熟悉的面孔,其中包括了一些從「我」很小的時候,就伴隨在身邊的老人,乃至來自武學中,頗為看好且定下主從名分的士生,

    僅僅因為疾病,因為傷痛,或者是因為太過疲累,而掉進山溝,或是被蛇蟲咬了這樣的意外減員,並不會比正面戰鬥的傷亡少。

    連我身上,都多了好幾道深刻的傷痕,其中一隻帶有鏽跡的箭矢,足足讓我分了三天的高燒,依靠這副體質和小奧晝夜不停的涼水擦拭,才挺過來,。

    在戰場上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謂的零傷亡和最佳傷亡比,終究只是小說裡的,我們畢竟是客軍,在最困難的時候,我甚至帶頭吃樹葉、鳥蛋和看起來相當噁心的蟲類,來保持基本的體力。

    野外獵物滿地走,就等人去打之類的段子,終究是小說家之言的yy的,不然這世上營養和經濟狀況最好的職業,就該是獵戶了。

    而在幾次增補和後方遣送之後,在我的麾下已經擁有了九個都,近三千人的編制,每都皆是按照兩隊銃兵,一隊矛手一隊白兵,外加若於輜重的戰團編成。

    其中第一都乃是標兵隊擴充而來的,用炮組和少量擲彈手,以及騾馬隊加強的模範都,只是其中第一隊還是叫標兵隊而已,是我直屬的機動部隊。

    第二都到第五則保持基本滿員,算是我老底子組成的基本部隊,只參雜了少量額外挑選的前官軍作為補充,他們的特點是沒有家室,也沒有多少牽掛,利於集體的吸收轉化,也是日常作戰的主力。

    按照慣例,其中也有一隊也是老兵居多的重點隊,便於日後的擴編,此外將打得比較準的人擊中起來,設立一個都頭直屬的獵兵什,同時也充當某種軍法和督戰隊。

    而第六都到第九都,都是不滿編的預備都,用那些陸續補充過來的官兵編成的,只是骨於都由我的人充任,裝備上冷兵器佔了一半多,主要用來承擔日常守備任務。

    因為騎兵補充不易的緣故,教導隊還是老樣子,只是其中部分人填充到新部隊去作為骨於,又從老部隊挑選補充了一批而已,不過輜重輔兵和騾馬隊都擴張了不少,成立了一個專門的輸送團。

    但對我來說,最大的收穫是在日常心態和閱歷上的成熟,雖然對於改變這個時代或是結束這個亂世的遠大目標,還是遙遙無期摸不清頭緒,但對於如何壯大自己,卻有了一定的思路和方向。

    比如:在漫長而拉鋸的戰鬥和清剿中,我也見識到了這時代侷限下,所謂民眾立場軟弱和容易動搖的另一面,

    雖然仇恨和親緣關係,足以成為遍地叛亂的土壤和養料,但是一旦他們所承受的苦難、傷痛和恐怖,遠遠超過某種極限和臨界點,就很容易自然的,迅速轉向另一個逃避殘酷現實與拚命綏靖的反面。

    就像某位歷史名人說過的,將敢於反抗的大多數硬骨頭都殺光後,剩下的就只有綏靖和妥協的軟弱者重新佔據上風,死人是不會出來說話和表態的。

    因此在官軍大勢的重壓下,甚至有人因此走向另一個極端,為了自己和家人能夠苟延殘喘的生存下去,出現自下而上的出賣和背叛,都成為名正言順,或是理直氣壯的頻繁行為。

    一心「捨生取義」或是破罐破摔,抱著決死之意的人固然不少,但是想方設法讓自己活下去的人則更多,當這種犧牲和代價從她們自己身,擴散到他們的家人,他們的親族,他們重視和熟悉一切的時候,口號和主張,都是格外蒼白無力的。

    畢竟叛藩內部,也不可能永遠是一塊鐵板的,在官軍的重壓下,也有各自的訴求和立場,在外失強援,內無後繼,活動範圍和控制力,都越來越縮水的情況下,於是各種形形色色的相互拆台和內訌,背叛和出賣的鬧劇,就這麼鮮活的一幕幕上演在我們面前。

    那些被戰爭折騰的疲憊不堪的「義民」,主動殺死自己曾經敬愛或是擁護的藩主乃至宗家,然後綁縛了家眷親人,前來向官軍輸誠,只是希望官軍能夠體諒地方,不要再搞清野堅壁的絕戶手段。

    於是乎,我幾乎是親眼見證了,唐太宗留下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大道理,在這裡從另一種角度的闡釋。

    我這次進擊的目標,當地人指引的一處山村,也是流亡當地叛藩之一,前泊藩項氏殘黨的據點,據說其中還可能有重要人物的身影。

    代價不過是幾車軍用口糧而已,相比容易黴壞的米面,這個口感奇差的東西,至少可以存放到明年開春的,戰爭帶來的傷害,對於底層人民幾乎是雙向的,無論是叛軍還是官軍,有能力話都不會給對方留下任何利用的物資,

    而在耽擱了農事之後,這些原本一年兩季到到兩年三季產出的地區,很多人家都沒法安然度過年底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八十八掌 進退(文字)

    丘陵環抱中的山村,很快就隱隱在望了,得到巡哨遊兵的再次偵查回報之後,開始在預先清理的開闊地上,設立第一個攻擊出發地和聚集點。

    矛隊和白兵,自然而然的形成一個保護圈,銃隊從行囊背包上,接下武器和備件,開始檢查槍膛和子藥。

    輔兵們也開始土木作業和整理輜重,大車上的東西被搬運下來,分類堆放在車輛圍城的營地中。然後士官和旗頭吹響了號子,

    作為第一進攻序列的幾隊,開始排成某種白兵在前,銃手在後,矛手居於兩翼的簡單梯次,隨著鼓點緩緩的向前推進。

    在村口上方探頭探腦的哨位,成為最先被打擊的對象,然後村口籐條編制的寨門從裡打開了,

    隨著打開的寨門,突然湧出大片人群,亂哄哄的站在一起,發出某種怒吼和咆哮聲,他們多數面有菜色,骨瘦如柴衣裳襤褸的,只有最前列的部分人,有像樣的武器。

    面對緩緩進逼的軍陣,在領頭人的大聲呵斥下,才遏止住人群某種恐懼和驚慌,不至於有人馬上掉頭朝裡跑去。

    我看在望遠鏡裡,覺得有些意外,什麼時候這些裝備士氣都不佔優勢的叛軍,有勇氣放棄據要而守的安全感,主動跑出來打算野戰了?

    進入相應的距離之後,跟在後方那些輔兵開始加速,從兩邊繞過大隊,然後排成兩組三行的橫隊,對著聚集在村口的人群,開始上弦搭箭,進行第一輪掩射。

    最先發動攻擊的,卻是來自山村一側林地裡,突然冒出了連片閃耀的刀光和矛尖,這些伏兵就像是沉默的獸群一般,帶著摩擦撞擊枝葉的沙沙聲和沉重奔跑的腳步聲。

    「這是個陷阱?」,

    我驚訝了下,隨即搖了搖頭,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最先響起銃擊聲的,是設置在高處的獵兵什,他們用銃聲和小旗為大隊指引方向,

    進攻梯隊已經裝填好的銃手,也在蹲伏上舉的矛手掩護下,迅速調轉過方向,對著伏兵放出了第一排鉛雨。

    隨著火銃的聲音成片的響起,像是烈風吹過一樣,輕易將這些稀疏的人影,吹翻掀倒在地,然後淹沒在飛舞的塵土裡。

    而他們手中的弓箭,還沒來得及發射,只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掉落在,蹲地以待的肉搏部隊幾步之外。這些矛手,甚至連眼睛都沒咋過幾咋。

    當一排排的銃手陸續完成裝填,加入到排射的序列中去之後,這些埋伏的叛軍的衝擊就被擋在了矛手身前的幾步之內。

    就是伸出長矛就可以刺到的最後這點距離,成為他們難以踰越的天塹。

    當他們的屍體在這一條不規則的無形界限上,迅速堆積起來後,剩下的人終於達到了某個臨界點,他們怪叫著,亂喊著一哄而散,重新想要逃回到藏身的林子裡去。

    但是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出現林地邊緣的刀光和銃擊聲,又將他們像是驚慌的羊群一般,重新趕了回來。

    這時候,我排出去另一隻迂迴繞道的白兵隊,也順著那些樹林的位置,攀過了低矮的籬笆和木柵,徑直殺入山村之內,點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火頭。

    於是聚集在村口的反抗者,也在身後此起彼伏的哭喊聲中,迅速崩潰不可收拾了。

    僅僅兩個時辰之後,

    燃燒和坍塌中的山村,只剩下橫七豎八躺在街道或是路口裡的屍體,看著提刀靠上來的輔兵,那些還沒有斷氣的人,甚至露出某種解脫的表情和期盼。

    山村之外,還活著的人,被按照性別和年齡,以及健康狀況,分成若於類別。

    那些實在沒有價值或是無法帶走的俘虜,被被成批的拖到林子邊上,然後排射打殺,再割下作為憑據的頭顱。

    到相比某些有惡劣習氣和不良傳統的官軍,我們可謂是相當良善了,既不會把俘虜用來作為某種嬉戲的方式弄死取樂,也不會用他們來作為新兵殺人方式的練手。

    最多把他們賣到外州做苦力而已,死人也起碼有個全屍和安葬之地,雖然是為了衛生防疫的考慮。

    然後將藏在其中的叛藩首領,項氏家主的弟弟和大公子指認出來,又費了我不少功夫,至於他們被拖出人群的破口大罵和詛咒之類,我已經麻木到免疫了。

    在一片哭喊和哀求聲中,我忽有所覺的抬起頭來,

    天上聚集的陰雲和隱隱滾動的雷聲,預示著半島獨有的,熱帶季風的時節已然到來,過於充沛的雨水之下,火器部隊將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和影響。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冒著綿連不斷的雨水,花了兩天時間,押著這些收穫,回到了州城的本陣駐地,卻聽到中軍的招傳。

    衣不解帶風塵僕僕的來到了州衙的中軍大帳,相比外面官軍中洋溢著某種得勝班師的昂揚,中軍所屬的將校們,卻是有些情緒低沉的氣氛,讓人摸不著頭腦。

    直到我見到被找來的其他人才有所明了,在場的這十數人,顯然都是高寵掌權這段時間內,甚為得力也頗為受益的既得利益小群體。

    「朝廷已發下詔令,某家不日將轉任安陸路置制使……」

    一身披掛在身的高寵,開門見山的

    「多謝諸位長久扶持的情意……」

    「繼任的是你們要好生勉力擁護」

    「這怎生可好」

    底下聞言卻是一大片,非論紛紛,各種哀嘆挽留之情,溢於言表之間。說實話,高寵雖然頗有私心,但是賞罰分明,待下甚厚,不但行伍很有一套,地方上的事情,也能手腕活絡擺的平。

    我在其中也真心實意的慰留了幾聲,卻多少心中有數,

    臨陣換將素為兵家大忌,在如今大勢已定的情況下,突然決定更換主將人選,只有一個可能性,這顯然是朝中摘桃子的需要,或者說,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前來接受勝利果實了,

    話說回來,朝廷的全力支持和協助,果然沒有那麼好拿的事情,這估計是朝中大老們博弈妥協的產物吧。

    高寵背後未必沒有人,只是也扛不住朝中的壓力和決定把,從原本的丹西經略,能夠轉任高昇外道的置制使,估計算是某種補償和妥協把。

    一番表態和宣洩之後,相比各自有安置和陞遷的其他人,我走到外邊卻被另外傳話,給留下了下來。

    「只能說聲抱歉了……」

    高寵精神尚好,也不出什麼失落,只是有些歉容

    「應承你的事情還剩一些手尾,卻是沒法兌現了……」

    然後他遞給我一份東西。

    「這是天南發來和招還令」

    「招還令?」

    我嘆了口氣,還是來了,不然為什麼早不來玩不來,我都在丹戎大洲呆了半年多了,天南善後留守司才似乎想起我來,發出招還的公文。

    看來實質上的主將高寵一去,連帶我們這些沒有什麼根底的部隊,也要給別人挪出合適的位置來了。

    「當然了,這封公文我讓掌書記幫你壓一壓,」

    「這段時間,你乘機把剩下的手尾收拾好……」

    「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要人還是物資、軍備……都沒關係……」

    「反正這些,在我手上也留不了多久的……」。

    他有些自嘲的道

    「倒不如便宜你……」

    顯然他並不像我想的那樣毫無怨念,只能通過這樣的手段,給後任留下伏筆什麼的

    「也算是稍作補償和心意把……」

    「功勞和斬獲也盡快兌現掉把……」

    「雖然職事上我沒法幫你什麼。」

    「但是在你的貼職和勳受上還可以相信些辦法」

    「輟升的名錄我已經加急送出去了……」

    「擬勳轉騎都尉,散授游擊將軍……」

    「至少在我離任前,朝廷是不會輕易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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