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33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港亂(文字)

    啟程送別的時候,我的隊伍也縮水了一小截,大抵有五六百人,希望留下來另謀前程,或是找到別部的關係,也算是好聚好散,很是大吃大喝歡宴了一回。

    不過讓我欣慰的是,在前六都裡只有幾十個人選擇退出,而且沒有一個是士官以上的,這樣的話,我的無形資產相較來之前,其實已經增值了不少。

    走的時候,除了車載馬拉的一大堆土產和物資外,還有一些混熟的官軍將領前來相送。

    這段時間,我也在官軍中結識了一些還算可以的人物,比如利州兵馬鈐轄趙隆,神威左廂馬軍都知劉延慶之類的

    比如,後者還有一個身份,就是五軍正帥劉紹能的小兒子,因此雖然職位不算太高,但是頗有些內部消息來源。

    因為我們足夠年輕,並且有相近的階層背景,有野心和理想,感興趣的話題和共同點之類的東西比較多而已,再加上我能提供某種給力的渠道,與他們的職權和便利相互配合,也成為一個重要的促進因素。

    戰爭的風險背後,也自然孕育著各種機緣,丹戎大洲(馬來半島)數十家藩領、士爵,大半被戰火波及,至少二十家以上的藩家大姓,涉亂被除名或是廢爵,名下領有被朝廷收回,無論是擇選另封或轉為直官,都是一大筆出入和牽連甚廣的變動。

    正可謂是百廢待新,充滿機遇。光是乘著遍地饑荒和緊缺,乘機從外島低價收入糧食之類的民生物資,再越過官軍的封鎖和查禁,在洲內高價倒賣之類的黑心買賣,就能狠狠大撈一筆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官軍的封鎖和查禁,不過是為了壟斷這個區域利益,打擊和排除其他途徑的手段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我背後的婆羅洲商團,無疑具有某種先手的優勢,既有來自婆羅洲兩路的豐富物產,亦有相近的地理優勢,更有軍隊中的關係保駕護航。之前光是做官軍的軍需和銷贓生意,就已經風生水起,不亦樂乎了。

    長此以往,就算在戰後的諸多項目的大蛋糕中,僅能夠在其中分一杯羹,也是一筆相當大的份額,所以留下某種穩定而長期的利益往來的紐帶和關係,是十分必要。

    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會鬧事也懂得看風向,爭取資源和獲得上官的扶持也是必要的,至於瓜分搶奪起戰利品和俘虜,對友軍毫不客氣,之類的瑕疵,同樣是一隻善戰部隊,所需的某種點綴。

    要是你真做的事事都無可挑剔,那真是不見容於上司和同僚了。適當的瑕疵和無關大局的過失,或者說私心,反而會體現出你平易近人的一面。

    畢竟,我已經不是那種,只會通過不停的戰鬥,來獲取想要一切的莽夫和猛將兄之路,我已經背負起好些人的信任和理想,並且一點點的努力像掌握屬於自己的命運和未來。

    伴隨我軍旅生涯的這支部隊,就是承載這些野望和訴求的核心資產,與那些糾結於家長裡短瑣碎,依靠對男人的爭風奪寵來體現自身價值和地位的女人不同,好男兒還是習慣用血與火來改造世界的。

    相比我的滿肚子心思,魚儷行進的隊伍,則是洋溢著另一種氣氛。

    總算能回家了,雖然不是回廣府,但還是讓這些眼見要脫離戰場的漢子們有些失落,又有些解脫,

    隨著連綿起伏的丘巒,消失在海岸線上之後,重新看到大海的感觸,卻讓人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得益於我們整整花了好幾天,能搬就搬的清倉大狂歡活動,最後還是找友軍「借」了許多大牲口和車子,才得以成行,當然因此隊伍也變得格外的龐大,只能沿著靠緊海邊、質量相對解釋的官道,慢慢的走到登船的港區去。

    來自婆羅洲的商船,將把我們的比較大件的物品和財貨,以及傷病員,給優先稍帶回去。然後慢慢等待輪到我們的官船批次。

    「有狀況……」

    突然,一名斥候騎馬飛奔而來,衝到我身邊躬身道

    「港口的方向在冒煙,」

    「辛副將已經帶著前隊,先行一步去探查了……」

    我咦了一聲,真是見鬼了,回家路上還能遇到這種事情,要知道經過我們的掃蕩和肅清,這一代已經沒有像樣的盜匪或是流人團體了。

    不過,辛稼軒也未免太衝動了吧,就這麼跑過去。不過,前隊好歹是騎馬代步的機動戰隊,若遇到狀況應該可以支撐一下的。

    轉念之間我已經閃過一系列想法,而有所定計了。

    「加速行進……」

    「做好戰前列裝……準備接應前隊。」

    「遊兵和斥候加倍,擴大活動範圍……」

    「除戰鬥所需,所有輜重都推到路邊,」

    「留少量看守……其餘以戰鬥隊形緊跟上」

    隨即,我們就小跑行進著,追趕上了噼裡啪啦的零星銃聲方向,

    在港城郊區的山坡上,我見到被接應回來的前隊,卻是剛剛經過一場急促而激烈的戰鬥,有些狼狽和受傷的樣子,

    「誰於的……」

    我看見滿臉是血,要人攙扶才能從馬背上下來的辛稼軒,不由吃了一驚。他今天應該沒有樹奇怪的eog把。

    「我們想進入港城,卻在門樓附近遇襲了……」

    他沙啞著嗓子應道,

    「你還是先包紮處理一下再說……」

    我趕緊揮手讓他們攙扶下去。

    「是人……」

    我緊接著追問剩下的人道。

    「似是官軍的服色……」

    同行的隊官有些不確定的應聲道……

    「只是不明所屬……」

    你妹啊,怎麼我剛想帶著部隊回家,就會遇到這種事情。我有些煩惱的搖搖頭。

    「是無章的潰兵,還是有人領頭帶隊的……」

    我繼續問道

    「對方用的是武器……」

    突然,轟的一聲在遠處響起,連我這裡都感覺到某種震動,這是水師的船上在開炮麼,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這些是人……」

    我忽然看見一些站在土坡下畏畏縮縮的身影,被手持刀槍的士兵圍著,跪座在地上。

    「他們是港城裡逃出來的居民……」

    方才的隊官回答道。

    「辛副將前去攔住問話,卻有另一夥人追出來肆意砍殺……」

    「辛副將喝止不聽,令前隊齊發擊殺當場,只逃了數個去……」

    「然後下令本隊入城探明究竟,就在門樓附近,遭到矢射……」

    「當場折了十幾個人,餘下的弟兄怒而反擊,銃刀交替殺散了對方……」

    「辛副將令把住城門,讓城中居民自此逃出……」

    「卻不想,惹來更多疑似官軍的亂兵……」

    「我們只好且戰且退,辛副將也因此中了箭創……」

    好吧,我真有點頭痛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就在回家上船的港口打了一戰,折損了十幾個好容易倖存下來的士兵。

    「你們怎麼看……」

    我轉頭對著身邊的諸將道,歸家在即,卻和官軍起了衝突,我要稍微考慮一下他們的想法。

    「當然打了再說……」

    這是升任步軍指揮的風捲旗,比較於脆直接的說法……

    「我們的人可不能白死……」

    「一切都聽將主的……」

    這是第一都都頭張立錚比較圓滑的說法,不過傾向性還是很明了的

    「讓我們打就打,絕不含糊……」

    「一切自當慎重為好……」

    這是第六都頭楊再興的比較老成的說法。

    「不過無故受襲,還需有個交代……」

    「我不懂兵事,只是根據圖輿,下一個適合登岸的港區,猶在六百多里外

    隨軍參贊第五平思考之後,也緩緩開口道。

    「期間多山地,密林,我們的準備有所不足……而且沿途殘敗難以補充。

    我又看了眼一隻沒有表態的韓良臣,他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好吧……」

    我嘆了口氣,

    「那就按照進攻序列,紮下營地,」

    「所有戰兵按照巷戰和攻堅來編配……」

    「然後挑選精於健兒,伺機重新奪下門樓,進行武裝偵察,摸摸底子……

    「辛副將傷不能視事……分內職事,暫時移交給韓總教」

    「可聽明否……」

    「諾」

    一行人轟聲應命,卻是很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味道。

    然後我才想起應該還有一些知情者,就把那些城中逃出的居民,選了幾個膽子較大,口齒清明的過來逐一問話,再抄錄下來相互對照,終於得到一點擁有的信息。

    城中作亂的的確是官軍,而且不止一部,而是分作數部火拚中,然後乘亂打劫搜掠港城中的居民。

    具體番號他們描述不清,只能音樂瞭解,都是近期從海上過來的。看到這裡我不禁心中引誘有些恍然。

    這不就是那些急匆匆趕過來摘桃子的那些人麼。

    怎麼戰場還沒上,敵人面也沒見到,就在當地先火拚起來了,我突然對於安遠州乃至整個丹戎大洲的前景,有些隱隱的擔憂和不安了。

    臨進發之前,我思慮再三,還是給遠在州城的高寵,派出了一組信使。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2
第一百九十章 遭遇(文字)

    重新奪回門樓,並沒有費太大的功夫,已經那些疑似官軍的亂兵,幾乎沒有多少鬥志和防備,聚集在附近的大概有數百人,被簡單的撩撥引出來一陣銃擊之後,就以比出來更快的速度向內四散奔逃。

    少數慌不擇路的向內擁堵成一團,甚至連門也沒能關上,就做了俘虜。

    奪下這處正西向的門樓後,又沿著港城對內的城牆,幾乎毫無多少阻礙的,接連奪下靠海的兩個城門,然後大開門洞,將我們的主力大隊給放了進去,向內衝過一大片民房之後,就直接佔領和控制了港區東部的棧橋和倉房。

    將那些乘亂搶奪或是搬運東西的人,紛紛擊殺當場或是聽令抱頭跪伏在地上,基本控制住後,在利用這些倉房和露天堆放的貨物,組成數個臨時的防禦圈,將大多數通道和間隙都封堵住後,我們就獲得連成一片鞏固過的防區。

    其中藏起來的本地人,也被逐一找出來編管起來,在刀槍的監視下作為輔助勞力來使用。

    當然,作為碼頭區的特色,這裡主要是青壯年為主的各種勞工和水手,以及少量商人和看管倉房貨棧的夥計、帳房。學徒的,到讓我們多了一批臨時的生力軍。

    至於港城其他區域的人,那就只能說抱歉了,我的人手和兵力有限,只能先顧好自己再說。

    這也是我一貫的作風,某種塔防控,先想辦法通過相對充足的準備和預製陣地等手段,來確保儘可能立於不敗,再考慮削弱、擊敗和消滅敵人。

    這也讓我這只銃兵佔了很大比例的「龍州團左」,一度被取笑為烏龜流或是鱉式戰法,因為大多數情況下,我們的戰術就和甲魚一般,遇敵緊密收縮要害,依靠堅韌而具有彈性的防陣,讓對敵無從下手只能強取,待到久戰不下,露出疲態和破綻之後,突然以肉搏部隊全力出擊襲取要害。

    對手一旦被陷住,就很難擺脫糾纏,就像水鱉一樣只要被咬住,除非斷頭否則別想放口。只能在一**銃射中不斷被削弱和抑制,直到崩潰。

    不過我們戰績打得多了之後,又變成另一種比較具有中性的稱呼,所謂的「堅陣戰法」「重點開花陣」,當然真正的核心,還是依靠訓練有素的火銃批次,來保持遠近程的持久殺傷力。

    這是別人想模仿或是上手不了的關鍵所在,雖然火器時代排隊槍斃的浪漫,是暫時無法可想了,但是像精密機器和齒輪般契合,火器與冷兵配合的大小方陣,卻還是比較具有現實基礎的過度。

    低低的雷鳴聲中,來海上水師鬥艦的炮擊聲再次響起,一枚沉重的彈丸掠過我們邊緣的上空,落在一處棧橋邊上的建築內,頓時塵土飛揚的坍塌了半邊,那些如螞蟻一般拚命搬運的成火打劫者,只來得及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跑出來幾個,其餘就都被埋住了。

    我這時候才想起另一件事情,貌似我們也在水師的炮擊範圍之內啊,頓時有些急切的喝道

    「旗牌官……」

    「在……」

    我不遠處奔走過來幾個身影

    「快在這裡尋個最高處……」

    「升起我們的旗標,用官定旗語嘗試與港內水師交流……」

    「避免被誤傷了……」

    「得令……」

    不多時我的貓爪旗和龍州團左黑字旗就矗立在了,這篇港區的一處瞭望塔

    「臨時防線已經初步佈置完成」

    不多久,風捲旗向我報告,

    「請將主訓丨示……」

    這時,港內的水師戰船雖然還沒有回應,但是零星的炮擊聲,似乎偏離了我們。

    我才稍微放下一點,有心情開始巡視目前控制的區域,作為防線的都是些結實的大木箱,或是大件的船用工料,還有從倒塌的建築上抬過來的構件,然後堆上泥沙澆上海水,就能有效防止火燒,或是其他衝擊和破壞手段。

    再配合掩身其後射擊的銃兵,就足以應對大多數狀況了。白兵隊作為預備隊就地,矛隊負責看守那些臨時徵集的勞役隊。

    而標兵隊和教導隊,則被我派出去清點和檢查倉房,看看裡面有沒有我們可以利用的物資,也有既然參合到這場是非中來,當然要賊不走空的意味,結果在搜查最後一批建築的時候,我們卻遇到了一點阻礙,

    我的搜索隊之一,在一處磚石結構的大型倉房前,被裡面留守的一小隊官兵給擋住了,他們佔據了僅有的門窗位置,用探出來的弓箭和刀尖,表示了某種排距和不歡迎的態度。

    我到的時候,

    「我乃丹戎經略麾下火器都知,須得徵用……」

    站在門前的士兵仍舊在喊話,想讓裡面的人開門出來。

    作為回應是噗噗釘在地上的幾隻箭矢

    「此乃神機軍專屬重地……」

    裡面的聲音喊道。

    「非得本軍手令,不得擅闖……」

    「除此以外,誰來也勿用多言……」

    「上炮隊,把們轟開……」

    我當機立斷道,開玩笑,別東西的也就算了,既然是神機軍的倉庫,不用想裡面也肯定有我需要的東西,哪怕為此冒風險也是值得的。

    「然後用射煙球,把他們熏出來……」

    「明白」

    左右得令而去準備。

    片刻之後,兩門小炮被推到了正前,對著禁閉的大門,然後調校裝填了起來,最後塞上數個沉重的鐵彈,用木托塞緊。

    裡面的人見了,頓時有些騷動和慌亂起來,隨著一陣腳步和動作聲,紛紛離開門前和窗後。

    用線香輕輕點燃引火,左右捂上耳朵,只聽沉悶的一聲轟響,霎那間厚實的倉房大門,在迸濺而去的木屑中,被打出了好幾個深深的裂紋,然後第二們小炮也發射了。

    沉重的彈丸,頓時將已經開裂的大門,撞的四分五裂,後面是驚慌失措的人影一閃而逝,然後由軍中少量最有臂力和準頭的擲彈兵,將浸過馬尿、芒硝和辣子的布團曬於做成的特製煙球,澆油點燃之後,眼疾手快的丟進門洞裡的深處。

    在一片雞飛狗跳的動靜中,有兩個煙球被倉房的守軍直接撥打出來,但是剩下的幾枚在油脂助燃下,迅速變成瀰漫開來灰白的嗆人煙氣,直接從門洞和氣窗裡冒了出來。

    咳咳咳,的撕心裂肺的嗆咳聲中,裡面的人就像是被洞裡熏出來的老鼠一般,忙不住的抱頭揉眼捂著喉嚨,各種擇路而逃。

    然後昏頭昏腦的,被守在外面的本部士兵,用矛桿抽到腳踝和小腿,掀翻在地反縛雙手,一一成擒了。足足捉捆了四十多人,差不對有半個隊的規模。

    這才再沒有人出來和其他動靜,用濕布捂著口鼻的標兵隊,強先進取,用裹著大蓬沙土的寬布,將還在燃燒的煙球撲滅,

    然後滿身滿臉都是煙燻火燎味道的領隊官,被綁到我的面前問話,我忽然感覺這人有點面熟的樣子,

    「又是你……」

    對方也認出我來,不由很有些神情複雜和驚訝。

    「你是,郭……副都」

    我這才想起來,這不是在天南府城外守炮壘時,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名神機軍炮隊副都虞侯麼,只是看他現在的服色和職章,充其量不過是個隊正,怎麼越混越回去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我頗有感嘆道,卻只換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

    「你的炮團呢,怎麼改做帶領步軍了」

    「炮團……」

    聽到這個字眼似乎記起了回憶,讓他神情恍惚了下

    「已經沒了……」

    「沒了?……」

    我也跟著他驚訝了下。神機軍為上五軍之屬,配屬到各軍都屬於重點保護的「國之重器」,重裝炮隊更是其中攻堅拔寨的王牌,就算遇到危機也最多損失一些軍械,很少能出現團體覆滅的結果。

    更何況作為炮團的編制,即等於正規官軍的一個中營,連人帶裝備一起損失掉可不是小事情,作為典型的技術軍種,一名有經驗拍的炮手,可比普通的騎兵,還要珍貴的多,更別說損失掉一大批了。

    「你知道你在做麼……」

    這一打岔,他已經回過神來,掙扎對我怒吼道

    「在軍中重地襲擊友軍,搶奪公物,形同反逆……可知罪否」

    「反逆不反逆暫時不好說,」

    「不過你知道麼,港城之中官軍各部正在內訌,四下已經亂成一片了……

    「已經沒有人顧得這裡,自然也沒法給我們定罪了……」

    「……」

    這些輪到他震驚了,然後才注意起在港區上空飄揚的煙塵。

    「這到底是這麼回事……」

    「發現好東西了」

    裡面出來某種歡呼聲,頓時將我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這才想起裡面還有不少收穫等著我呢,先下令將他們帶下去安置。

    然後我不顧沒有徹底散盡的嗆人煙味,走過前面的附廊和門房,下了台階才算進入倉房中,卻發現裡面的空間感覺比我想的還要大一些,主要是因為地面被向下深挖了一層半,然後用巨柱支撐了起來若於個裡外層次。

    地下一層,最常見是大桶封裝的火藥,還有成袋的鉛子和鐵彈等儲備,以及各種鐵錠、銅塊,煤炭等備料,這也讓人有些後怕,難怪先前那些傢伙,屁滾尿流的逃之不及,確實沒想到我們會用火攻的手段,所幸在不知情下射進來的煙球,並沒沒有引燃裡面的東西,不然連帶我們也要損失慘重的。

    然後地上一層,則是形形色色的官制火器,單兵手持的火匣弩和密集列陣的火巢車;製作木炮和皮炮所用的鐵膛;成排固定在架子上,臂粗的短管手炮;兩人推抬行進的小型扭矩彈射器和可以固定在馬背上投射器——旋風炮;

    甚至還有幾十隻碩大的飛火雷,也是就後世的康格里夫火箭,被用防塵防潮的油布,緊緊的包裹在便於攜帶的駝式裝具裡。

    然後在底下的隔層裡,我的人又發現了同樣是特殊封裝在陶制容器裡的精煉火油,按照容器上的標識大概有兩三千斤,以及裝載便於運送的特製藤箱和筐婁裡的,空彈瓶和發火管,都是官窯專門燒製的軍用品,大號的是給投石器或是車弩使用,小號的是作為擲彈兵的裝備。

    只要按照刻度灌裝後,插上木塞式的發火管,就變成可以馬上投入使用的火油彈。只是有些沒有見到我期待的另一種名為爆雷彈的投擲爆炸物,不免讓人有些得隴望蜀的細微遺憾。

    最後的隔間裡,是神機軍的防具裝備,有染成青灰色的硬布帛甲,有重點鑲片的半身鏈甲,還有明顯是火烷布(石棉編織)的防火罩衣和手套。其他配套的各色工具林林總總的數量不少,看起來門類十分的起齊全。

    只是在一處翻倒工具堆裡,又意外的清理出一個暗門來,在暗門背後的夾室,又發現堆疊在一起五門炮來,雖然有過相當磨損的痕跡,但還算是大致完好,讓我頓時有一種再次中了大獎的驚喜心情。

    這可不是海兵隊大舢板上拆下來,只能發射斤重彈的小炮,而是標準的野戰長炮,只比我在炮壘上見過的那些六寸攻城炮,小一寸管徑而已,卻看起來精於輕巧許多。

    採用的是銅胎鐵心子母炮設計,母炮後段上方有一個套裝子炮的開口,發射時只要把裝填好彈藥的子炮塞入旋緊,再用一次性的拉管擊發,射擊效率和威力可比我手上這兩門前裝引線的小炮,要高的多。

    只可惜空有炮身而已,並沒有專門配套的炮架、炮車和彈藥拖斗,以及工具配件之物,只能先讓人搬出去再說。此外就是一些封裝好的普通箱籠,我一一打開看了看,不外乎是一些看起來頗有年頭的書畫古玩,金銀器物的

    雖然說這裡是神機軍的專屬庫房,但是顯然還有一些屬於將領們的私藏,也被假公濟私的寄存在了這裡避人耳目,現在都落到我們手中了。

    看到這裡,我反而不由苦笑了起來,這比意外之財可沒有想像的那麼好拿啊。作為軍隊的公物受了損失,或許還可以扯皮推諉一二,可是這些人的私藏受了損失,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也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戰歸(文字)

    看著淹沒在烈火和塵煙中,徐徐倒塌的大型倉房,我吁了口氣,這種建築破壞的活計,可不是那麼好於的啊,

    「現在你也是我的同謀了……」

    轉頭對著已經是滿臉呆滯的郭副都,不,應該是郭隊正道

    「就算你們回去,舉發我也是難逃其責了……」

    「更何況你有多少憑據?……」

    「這麼樣,還是到我的麾下來把……」

    「繼續於你擅長的炮隊……」

    「不出聲就是默認了……」

    「或者為了掩人耳目,我只能請你們全部去海底找龍王爺做客了……」

    他默然不語,我卻沒有多少心思等他表態,就揮手先押送了下去。

    這時候倉房頂部的哨位發來信號,卻是再度排除的遊兵和斥候,也回來了,我挑選他們,主要是優先考慮頭腦機靈反應快,逃生手段強,戰鬥力的還在其次。

    先前他們換上繳獲自城門哪處官軍的服色,混到城區去做一番簡單偵查,倒是一個不少的全回來了。

    「正在城中亂戰的,有好幾部官軍」

    斥候各自輪流回報道

    「目前看到旗色番號,有頓州,利州,岸州的兵馬,還有數量不等的海兵隊……」

    「先前的炮聲,就是在掩護他們退往碼頭……」

    「似乎其中有重要人物和不良於行的家眷……」

    「因此幾度被追上廝殺了一陣……被船上發炮,擊殺了不少」

    「先前襲奪我部的那支,並非留在門樓裡的那些……」

    「疑似是右領軍衛的一部……新進方從剛從海上過來的」

    「屬下在西港頭,隱約看見棕櫚紋的船帆……」

    最後一名斥候欲言又止道。

    「只是官兵雲聚,盤問過多……不得不逃脫了出來」

    「你可確定否……」

    他的話讓我不由站起了起來,

    「小人願去再度仔細探查一番……」

    「不,」

    我揮手制止住他。

    「你們已經足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我另有處置……」

    片刻之後,有針對性的一組人,再次易裝派了出去,卻進一步確認了這個猜測和懷疑。

    看見船帆上繪有三顆棕櫚紋的船隊,被困在港城的另一端?這些我的坐觀大計,有些無法成立了。

    一想到我本家的船隊所遭遇的危機,我有些心煩意亂的下令道,

    「召集人馬,準備一次武裝偵查」

    「我以為不妥……」

    當教導隊聚集起來後,韓良臣突然開口道

    「怎麼了……」

    我驚問道

    「某以為,這救援的機會僅有一次,」

    韓良臣正色道

    「驚動了對方,有所防備,下次就難了……」

    「那又該如何……」

    我繼續問道

    「自當動輒全力以赴,」

    「最好能先派人聯繫上對方……及時裡外呼應才是」

    「多謝諍言……」

    我吁了口氣,真心謝道,

    「卻是我一時心急,亂了分寸……」

    這不該是我會犯的錯誤,看來我的心態還是不夠成熟啊。

    「無妨,這個打頭陣的差事,就交給某好了……」

    韓良臣出乎意料的主動要求到。

    「某家也想試試官軍的斤兩……」

    片刻之後著急起來的臨時短會中

    「不過我們怎麼派人過去呢……」

    風捲旗出聲問道。

    「難道讓人易裝混過去……」

    張立錚亦道。

    「此路已經困難重重,更何況還在敵陣中與本家相認……」

    楊再興搖了搖頭,否定到。

    「其實我們還有一條通路……」

    重新回覆冷靜的我,胸有成竹的用馬鞭指著一個方向。

    眾人都轉頭過去,卻只看到棧橋之外一望無涯的大海,和隱隱的船帆以及零星上下飛舞的鷗鳥。

    「我需要數名善劃的勇士……」

    好在我家的羅氏藩比鄰海邊,因此在藩生子和國人中,還有不少善水會操舟的人選。

    挑選幾名好壯士留下贈言之後,冒著被水師炮擊的風險,就努力的沿著岸邊向港灣的另一頭划去,直到他們化作浪花裡隱約起伏的小點。

    一番幾乎是相當漫長的,讓人幾乎要失去耐心等待之後,我終於又看到了綁在小船上的單面旗幟。

    隨船過來的有兩個新面孔,其中一位赫然是婆羅洲會館裡,曾經來拜結過我的船商代表之一,另一個人則讓我大為意外,因為下的船來,他幾乎是迎面撲了過來,

    「老大你可總算來了……」

    被我本能閃開,,然後趴在地上大聲的嚎起來

    「我們都快完蛋了……」

    「蛋疼鹿,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大吃了一驚,這位卻是我留在天南後方看家的前學弟兼小弟,鹿藩家的鹿耽尼。

    「當然是跟著老大你的東風,過來做點小生意而已……」

    他眼淚鼻涕一把抹的高聲到

    「誰知道以上岸沒消停兩天,就來了好些官軍……」

    「接著,在這港城裡開打起來了……」

    「連帶我們也被困住,脫身不得了……」

    「然後又有官軍,要強行徵用我們帶來的貨物……」

    「交付了一些後,又得寸進尺,要我們每個人按照身家來捐資助軍啊」

    聽到這裡,我有些怒火中燒起來,強搶還不顧還要扣押勒索麼。

    「於是我們與其他船商,將這些官兵合力趕了出去……」

    「又被更多的官軍,給團團圍住攻打起來……」

    三言兩語就說明了他們的近況

    他們正在圍攻婆羅洲商團的駐紮點,好在源九郎帶來一批本家的武裝力量,原本準備護送我帶回來的特產和輜重,卻不巧趕上這遭,才勉強將他們擋住,卻也沒法做更多的事情。

    這兩天,隨著那些官軍越聚越多,越發岌岌可危起來。

    「我們馬上可以回家了……」

    片刻之後,我對著聚集起來的將士們高聲道

    「本家的船團數天前已經在港中候命……」

    聽到這裡,底下頓時有些騷然起來,

    「可是,有一部亂兵圍住了那裡,想要連人帶船都搶個精光……再放火燒掉」

    我突然一揮手

    「我們該怎辦……」

    「殺他個娘的……」

    「殺他個娘的……」

    「殺他全家……」

    士兵頓時中響起幾聲,然後變成某種成片的呼喝聲。然後又變成洶湧淹沒過堤岸碼頭上的怒潮。

    在這股怒潮面前,無論是搶劫的散兵游勇,或是正早作惡的暴徒,都像是被大浪衝刷過的沙粒一般,霎那間滾捲部件,或是變成一團無法辨識的肉泥。

    我們就這樣氣勢如虹的衝過去,一隻衝到了港灣的另一端,才在號子和口令聲中稍稍放緩下來,小跑著重新整隊。

    如此大的動靜逼近,對方也被驚動了起來,頓時在街道中湧出來了許多官軍,卻迎面撞上教導隊的騎兵,被沖了個七零八落,然後步隊緊隨而上,用刀矛的猛烈戳刺,將那些漏網之魚收拾消停。

    我們就這樣一口氣擊破了至少三陣人馬,倉促迎戰的防線,跟隨的銃隊神都一槍未發。然後我們在第四陣,終於遇到了真正的阻礙,教導的騎兵也被重新逼退回來,其中已經少了十多個身影。

    然後我也看見了這些嚴陣以待的敵人,那是一些以一種令人膽寒的靜默而整齊列隊,手持大牌槍槊林立的披甲之士,在他們面前,赫然還有十幾具倒下的馬匹和屍體,顯然是在街道收拾不住,徑直撞上去的犧牲者,

    剛剛完成突殺而沾血的尖槊,甚至沒有絲毫的抖動,他們的裝備和氣勢,可比起之前我們遇到那些官兵精悍多了。

    居中指揮的是一個的面容蒼老的將領,斑白的發髻從他的頭盔裡漏出來,毫不見佝僂的身姿,筆挺的站在海風中,就像是棵飽經滄桑卻已然鑠毅的蒼松,眼神交錯中,直接斷絕了雙方喊話交涉的可能性。

    隨著他揮下的手勢,靜默的軍陣忽然動了,就像是精密校對磨合過的機器一般,向前緩緩動了起來,這是街道兩旁的房頂上,也出現了許多手持弓弩的身影。

    而在這道軍陣的背後,就是那些站在臨時堆築的高台上,衣甲光鮮的軍將們,正在指手畫腳,大聲談笑著,各種口沫飛濺,恨不得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是領頭的。

    最好的戰術,當然是直取黃龍的斬首了,不過得先收拾掉眼前這道硬骨頭再說。

    我也揮下手臂,半城此起彼伏的口令,大隊之中早已裝天后的銃手舉起武器,開始朝著左右上方,密集的排射起來起來

    ,霎那間我的隊列裡噴濺出好些血花,最近的一朵,距離我不過一臂之遠。但是更多的是那些站在高處的身影,在彈雨中像是飄零的落葉一般,專研凋謝的七七八八。

    而這些訓練有素的老成甲兵,也呼喝著沖上前來,揮舉這步槊向前突刺出一個明顯的鋒銳,霎那間尖刺對尖刺,手牌對長排,激烈的碰撞著,交錯著帶走最前拍的血肉和性命。

    幾乎是接二連三的握著插入自己或是敵軍身體,而折斷的矛桿,而倒在同伴的腳下被毫不介意的踩踏過去。短時間內,站在最前幾排的矛手,就已經損失殆盡,然後敵人也嘗到了某種苦果,那是低伏在平持的矛從之下,潛越過去剁足和斬殺下盤的白兵們創造的戰果。

    然後他們也被擋在了長排之前,被縫隙中突出的槍尖刺倒或是逼退之後,銃手也進入了近戰的序列。架在前列的肩膀上,近距離對著敵方的面孔和肩膀射擊,飛舞的灼熱鉛丸,不斷的帶走一條條性命。也將對方努力維持的戰線,打的百孔千瘡

    海邊大道上遭遇的這場攻戰,短暫而血腥激烈,然後隨著領頭那名老將,被一枚流彈擊中倒下後,突然變得壓力一鬆,卻是敵軍的陣勢,從後隊開始潰散。

    但是更大的打擊,卻是來自後方那些衣甲光鮮的軍將們,他們見勢不妙,居然開始在親兵的護衛下,紛紛丟下各種旗仗輜重,自行大步「轉進」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港西(文字)

    本以為遇到了硬茬子,會有一場反覆拉鋸的苦戰,結果就這麼虎頭蛇尾了,走過滿是戰鬥痕跡的大道和街區,我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錯覺。

    我遇到的這些,究竟是樣的奇葩啊,被近身後各種一觸即潰,然後前方正在圍攻港區的大隊官軍,發現自己陷入腹背受敵,而主官們都不知所蹤後,也自然士氣崩盤四散潰逃。

    然後又被風捲帶領迂迴的兩個都,從逃亡城區的方向給堵了回來,然後在此起彼伏的火銃排射,和緊接而來裝載大車上的兩門小炮的試射之後,終於從茫然無措中,成片成片的丟下了武器,束手投降。

    因為俘虜實在太多,處置的人手有些捉襟見肘,我們甚至都沒顧得上分兵,去追趕那些跑掉的那批軍官和將領們,

    最後清點下來除掉傷員,我們需要監管的俘虜,居然還有五六千人,這可大出我們的意料之中。還好源九郎那邊,也湊出四五百號人手,再加上臨時徵募的水夫,船工的拿來湊數,

    才勉強完成了對這些失去鬥志的官軍俘虜,解除武裝和各種分隔處置,在碼頭露天區劃出幾大片,看守起來。

    「回稟將主……」

    標兵隊校尉穆隆,板著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用某種高昂的聲調匯報到

    「目前已經審問查明,部分反亂官軍的身份,」

    「先前我們在海邊長街遇上的那些,乃是來自廣府拱衛諸軍之一,右領軍衛的兵馬……」

    「右領軍衛?,」

    我不由心中一動,怎麼又是他們,這次卻是冤家路窄又讓我們莫名其妙的撞上了。

    「而正在攻打港西碼頭和棧橋區的人馬,」

    穆隆繼續道

    「則是同屬畿內的威遠鎮,和龍川道興安軍的麾下」

    只是看著踩著丟棄滿地的旗仗、兵甲,以及其他遺棄下來,堆積如山的輜重,我信手撿起一片滿是污泥旗幟,上面繡著一隻栩栩如生長角雙翼的瑞馬,忍不住發出這樣一個疑問。

    「他們也算是是拱衛軍麼,怎麼如此不堪一擊……」

    說實話,在官軍中,我不是沒有和來自廣府同屬拱衛軍序列的部隊接觸過,他們雖然有些眼高於頂的驕傲和自矜,但是也不乏能打善戰的之士。

    「鼓吹的軍人榮耀和自尊,犧牲精神都跑哪裡去了……行事起來反倒更像是一群匪類……」

    「其實他們……」

    有一個聲音頓了頓才回答道

    「他們乃是拱衛軍都直,……」

    好吧,我決定收回這句話,怎麼就忘了還有這麼一茬呢

    作為朝廷直接掌握的中外軍體系重點額重要一環,十二支拱衛軍,並不是都一定駐紮在都城及周邊,按照日常勤務和駐地,一般分為都直、鎮畿、駐泊三種常態。

    都直顧名思義,就是在拱衛軍本部的執勤部隊;鎮畿,則是負責鎮守畿內各處要沖關塞之所;駐泊,則是定期輪駐遠洲外地的意思。

    按照國朝的體制,包括殿前和拱衛兩大軍事體系在內的畿內軍隊,都要定期輪換駐紮在邊城要地,與那些邊防軍和地方部隊一起承當各種戍衛職責,

    同時也是對於五路招討行司或是四大都護府這樣,掌握重要區域軍事力量的外軍將帥,各種分化摻雜和就近監控,也是一種保持戰鬥力的手段。

    這種輪駐制度,卻是數百年前的那位穿越者梁公主導的,名為「乾元鼎新」的軍事改革,所留下為數不多的傳統之一。

    其主要核心,就是有感於安史之亂中,駐守京畿、都亟兩道的南北衙諸軍,在突然爆發的叛亂面前,各種虛亢浮濫孱弱不堪,以至於要靠勤王的邊兵,重新挑選健兒來,充實天子行在和禁中的護衛力量。

    因此在重建的北衙八軍和十六衛體系之後,就將南北衙各軍輪邊制度確立進《兵典》之中,其核心的內容,就通過隨機抽取上述中樞軍隊的部分人馬,以三五年為期,定時輪換駐留在邊塞重地,以便在日常邊境衝突和區域戰爭中,磨礪武備和保持戰鬥力。

    這樣,通過若於個輪換期限之後,兩京之中的駐軍,總有一部分能夠保持相應的戰鬥力,來對應各種突發狀況,而不至於徹底被首都的繁華奢靡給徹底腐蝕掉。

    只是再好的政策,也禁不住日積月累下來,眾多背景深厚的權門士族所研究出來的對策和變通手段。

    於是乎,那些不願意忍受邊地之苦,也不願離開都畿繁華之地的世家子弟,就想辦法在家人和背景的運作下,擠進所謂拱衛軍都直的序列中,

    因為都直作為拱衛軍衙門「直屬部隊」,日常主要承擔類似站班儀衛的職責,因此只要能保持一副外表形容光鮮的花架子,就可以比較輕鬆的混日子了

    有足夠背景的人士,甚至可以僱人來頂替自己的勤務,因此自然也不能指望他們的戰鬥力,

    要知道,在清遠之變中,這些拱衛都直的第一反應,就是紛紛跑回家去尋求庇護,或是躲在行院妓館裡醉生夢死的逃避,以至於,清遠亂軍還未抵達廣府五城,上官想起來到衙中點卯,結果發現已經是十不存一。

    只是廣府那邊,把這群少爺兵都派來了,可見其搶班奪權爭功勞和勝利果實的心思,是如何的迫切了。

    若是這群公子哥部隊,以他們不甘寂寞,喜歡惹是生非的專長,那搞出奇葩和是非來,也是絲毫不足為奇的。

    當然了,僅僅以成分輪,這只部隊並不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的,起碼那些以部下名義,配給他們當作跟幫和護衛的家將部曲,還是有不錯的身手,或是相應的行伍經驗。

    只是平時各行其是,自稱小體系,真要有事想要有效指揮他們,那得先通過他們的主子再說。

    不過,這群中上層普遍戰鬥力不足五的渣渣,卻是誰也不願意沾手的麻煩,而夾雜在期間的另外兩隻部隊,顯然是作為保姆的角色,而不得不被動拉下水的。

    這樣這場莫名其妙的動亂根源和起因,似乎就串連出一點頭緒了。

    好在,我們也不是白招惹這個是非,動手之前,我已經讓人換上了,那座倉房裡得到神機軍的甲服和旗幟。

    不過起到多少效果就不好說,起碼可以暫時拖延和轉移一下對方的目標,這就夠了。

    隨後我進入被圍攻的港灣西區,發現滯留在這裡的,除了我本家船團和商隊之外,還有形形色色的好幾千人,男女老幼皆有。

    除了同樣滯留在本地的那些商人和船主之外,其中大都數從城區中逃過來,企圖登船出海的居民之類,卻同樣被困在這裡,其中大半都是城中的富商大戶、殷實之家,也有一些本地的官宦人家。

    見到我的隊伍,很有些緊張戒懼的情緒,或是冷淡麻木的態度。不過勢比人強,在我們表現出的武力強權和威懾面前,他們不得不有所反應和對策。幾乎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舉出十幾個代表。

    據說是因為他們的前任,一見面就被官軍各種於掉的先例,這些傢伙出現在我面前之後,就是各種無比低姿態低姿態的阿諛如潮,高帽子不要命的亂戴的極力奉承之後,多少表示出某種口風和試探,主要是期望我部,能夠繼續保護他們及家人之類。

    並且為此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和酬勞,作為辛勞和犧牲的感謝云云。我對此不怎麼感興趣,也懶得理會,隨即把他們丟給剛剛趕過來的副將辛稼軒,讓這位還有點正義感和理想情結過剩的傢伙去處理。

    因為我更在乎的是本家船團的得失,據說被搶了,還因此死了人。

    好在情況並沒有想的那麼嚴重,就是貨物的損失有些大,被搶走了一部分,又燒燬了部分,剩下的被當作障礙物和掩體,堆在碼頭上又毀壞了不少。

    特別是本家販來的棕油和鯨脂,被做成陷阱和投擲的簡易火器,成為組卻官軍的手段之一。

    還有幾條船想仗著船小速度快,靠過來接人,而被官軍射擊的火箭和飛石給擊毀,不得不棄船逃生。

    其餘人員死傷各數百,大都是婆羅洲會館的商團成員,或是碼頭上的船主,行東,本家也死了十幾個,傷者上百個,沒有核心人員,主要還是得益於源九郎,這個老私兵頭領的手段。

    按照比較謙虛的說法,是他敏銳的感覺到官軍中兩部人馬的不夠默契,各自私心以及對財物的某種投鼠忌器的貪心,採取放火焚燒倉房和丟棄一些貴重物品,來打亂官軍攻勢,進行節節抵抗。

    再加上本家別的不好說,但是隨船的武裝配備,卻是相當不錯的,屬於我在天南假公濟私的成果,各種非制式的弓弩幾乎人手一把,所以才支撐到了現在。

    我放下身段,在源九郎的引薦下,一一的慰問這些傷者和撫卹那些為本家出力的亡者,卻無意再次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身前倒插著一對雙槍,正在齜牙咧嘴的往膀子上的創口灑白藥。

    「這位乃是本家推薦過來的一位壯士,」

    源九郎主動為我介紹道

    「幾次亂軍突入,多賴他衝殺在前出了大力的……」

    「恰逢豈會,些許舉手之勞而已……」

    那人單手拱拱道,然後聲音一下子變調了,

    「林生?」

    他卻是不自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抹了抹眼睛,連帶藥瓶子都掉在地上渾然不覺。

    「我這番不是在做夢把……」

    「羅克敵……」

    我有些難以置信,有些心情複雜的看著對方,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沒錯,就是梁山那個爽朗且充滿求知慾的陽光青年——羅克敵,只是這幾年不見他也變了許多。看起來老練精於了許多。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中藏(文字)

    海浪波卷,跌宕起伏,來自大梁的南海水師,就這麼長久的停泊在距離港城不遠處,峽灣環抱的海面上,任由浪湧波蕩的拍擊,而緩急搖曳著。

    零星的號炮聲和升停變幻的旗語,才醞釀著某種緊張氣氛。

    南海水師附屬的一隻補給船內,穿著官員服裝的幾個人,也正在等候某種消息,直到一個高級軍官踏進來,低聲質問道

    「為要節外生枝……」

    「這場變亂,可不再我們的計畫之內……」

    「我輩的職責,只需配合南國的朝中高層,削弱西海道的力量,」

    「努力促成他們重新全力投入北伐,以減輕國朝在西天竺和南部善洲的壓力即可……」

    「再增加多餘的意外和變數,根本毫無必要……」

    「你知道為此我們損失了多少,經營有年的本地關係和內線麼……」

    「事後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去重新布線和善後……」

    「實在是沒有辦法……」

    其中一人辯解道

    「我們正在會商善後的事宜和收線的事情……」

    「誰能料到那些拱衛軍的人,居然剛好出現在那裡……」

    「就這麼發酒瘋衝撞過來……」

    「為了在場諸位周全計,就只能請他們全部去死了……」

    「本來是打算暗中處置掉,再栽給城中某隻客軍,」

    「誰想到那些人頗有來頭,拱衛軍中不肯上罷於休,乘機嘩然衝擊府衙,發揮作亂起來,」

    「結果事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一步步演變成現今這個局面,卻非本意啊」

    突然一聲鄰近的號炮,打斷了他們的焦炭。

    高級軍官出去後又進來道

    「卻是海兵隊已經登岸了……」

    港區再次籠罩在密集的銃擊聲中,來自各種制高處和蔭蔽物背後的鉛彈如雨下,氣勢洶湧的攻擊浪潮,再次化作無力的退浪流水,丟下滿地的屍體夾雜著零星呻吟傷員的,一哄而散。

    這是我們擊退的第五波試圖闖入或是奪取港區的官軍武裝。火銃在殺傷力和遠近程的持久性,再次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只要有足夠的彈藥和備換的武器,他們可以以相對有限的體能消耗和士氣,一直戰鬥下去。

    事實上,姍姍來遲的反撲,比起我們想的還要慢,不過看起來總算有點精銳和章法的樣子,不知道是從那裡拉出來的後援。

    或者說,是另一隻「保姆」性質的部隊?。只是雖然裝備和士氣看起來都不錯,但是在巷戰的經驗顯然是有所欠缺,

    很快就被臨時佈置的各種機關和小陷阱,此起彼伏的零星襲擊影響下,不由自主的分散了注意和,給拉長了隊列,擾亂了陣形。

    當他們發現佈置在街壘背後的矛隊和射手,並為之吸引住全力以赴之後,藏在附近建築中的白兵隊乘機近身突擊,火銃居高排射,順便衝著人群丟了好些火油彈,頓時打的人仰馬翻,前後不能相顧。

    然後教導隊的騎兵,順著海邊長街徑直衝過來,直接沖散了將旗所在的位置和集結點。

    作為預備隊的第一都和標兵隊,甚至剛剛下令出擊,就已經擊潰他們,變成各種追逃捕亡。

    幾次下來

    我們手中看押的俘虜,也超過了六千大關,並與被隔斷的船團取得聯繫,獲得了各種物資和後勤人手上的支援。將控制區域也擴大和延伸到了港區的大部分,

    從這些亂軍的俘虜中,也補充了一些人員,我當然沒有後世t種就地轉化所謂「解放戰士」的本事,

    只是通過實物和飲水,外加威逼利誘的脅迫手短,然後令他們相互連座,失一人則處死一隊,在銃槍的瞄準下,充當外圍防禦戰線的一部分。

    臨陣倒戈或是脫逃的例子,不是死在督戰的銃擊治下,就是被迎面而來的官軍,不分青紅宅白的砍死,幾度三番之後,自然而然就麻木順從了。

    反正我也不指望他們的感激和歸心利用一時是一時而已。

    同時大批城中遭受兵火的居民,也得到某種消息,自發的朝著這裡聚集而來。這讓我對於港城中正在作亂的官軍,有了一個基本判斷。

    起碼他們對於城區的控制力明顯不足,或者說是相當有限了,根據逃亡過來的人陸續匯聚來的消息,大多數人所見的官軍,大都在忙於搶劫和火拚而已

    湧入的人潮,這也讓原本有些清冷的港區,變得人聲鼎沸。臨時搬空的倉房,已經容不下他們。

    後來的人,就只能和家人親眷僕從一起,在露天成群結隊的席地而坐,忍受著風吹日曬和飢渴之苦。

    當然也有人想依仗這身份或是金錢的力量,希望得到更好的優待和處置,當然回應他們的只是冰冷的刀槍,或者是毫不留情的驅逐。

    能夠留在這裡只有兩種人,有用的人和沒用但至少無害的人,而只有前者,才能按照所體現出來的價值和能力,能夠得到相對的額外優待。

    然後我才有空,回頭處理羅克敵這攤子事。

    羅克敵真是有很多話要和我說,卻是一言難盡的,只能撿幾樣比較要緊的說,

    比如現在梁山已經是他的兄長羅驃騎在做主,因此希望能夠得到更多來自南方的援力,

    我的小跟班阿骨打和排骨侍女三枚,現在也成了梁山的一份子,他們在那場大亂中沒有事情,實在是太好了,顯然我交給他們的臨時庇護所,發揮了作用。

    北地的官軍勢力,依舊是紛亂一片,但是梁山的周邊環境越來越不好,各種民生凋敝,人口銳減,連打秋風和銷贓的地方豪強土族,都找不到多少了。

    特別是登州鎮被覆滅之後,在陸地上的最後一點強援和渠道,都宣告失去,一連串連鎖反應已經變成梁山上下切切實實的危機和壓力。

    又比如,他是如何背負這使命離開梁山,輾轉到扶桑,又南下夷州,最後被至引到廣府而來,可惜他雖然在廣府見到可以做主的人,但是卻又被指派到這個陌生的海外州來。

    其中各種的故事和遭遇,

    他像是積壓了許久的話題,恨不得一下子都宣洩出來,恍然我還是那個在梁山上有事可以傾訴的編外閒人——林有德,而不是現如今小有規模的一軍之主。

    真沒想到,這算是因緣際會,或是某種陰差陽錯麼,我走後羅氏兄弟就成了梁山幾方勢力內亂的最後的勝利者,而謎樣生物為代表的宇文家,居然因為某種尋人的機緣巧合,成了羅氏兄弟掌權後的梁山,所謂的海外新後台和盟助

    這就是謎樣生物,要給我的驚喜麼。好吧,我的確被驚到了。

    這是幾聲炮響,再次打斷了我們的對談。

    然後似乎是觀察許久之後,遲遲沒有回應的水師,也終於有所動作,來自水師船隊中的一隻海兵隊,也隨著放下的眾多舢板,陸續登上了岸,作為某種保持距離和隱隱呼應的陣勢,逐漸控制了其餘部分港區,然後各種佈置和構築不說。

    隨後我接到某種通報,上岸的海兵隊再次派人過來。

    「他們想於……」

    我有些不耐煩的道

    「只要不和我們其衝突,隨便他們愛于于去……」

    「他們希望本軍,能夠協助進入城區搜索……」

    「切,想得倒美……」

    我爆了句粗口。

    「就說我傷亡過甚,將士具疲,不堪行事……」

    先前水師派人來詢問我們,可是神機軍那一部的將士,還一連說了好幾個番號,結果最後聽說我們是區區一介團練,不由露出某種見了鬼的荒唐表情。

    隨即又旁敲側擊的試探起來,我們是否屬於某位大藩下轄的藩軍,或是朝中某位大老派到戰場上來,改頭換面的部曲。

    這種擺明瞧不起人的態度,讓人很有些不爽,因此被我客氣的晾到一邊去,該於嘛於嘛。

    這時,張立錚那裡特別遞過來一個口信,讓我再次驚訝了一下,

    「找到了,還沒死?」

    卻是緊步來到了一個倉房邊上,盛放的雜間裡,這裡已經被改稱臨時的拘禁地,由數名標兵隊成員,鄭重其事的看守著。

    剛推開門,我就問道某種濃重的血腥和新鮮藥物的味道,然後見到一個半靠在草堆布墊上,灰白頭髮披散的身影,肋上的傷口,只是雙手被綁住。

    赫然就是之前,在長街上率部阻擋我們的那名老將,本以為他已經陣沒軍中,只是沒找到屍體,卻沒想到他倒下後還有一口氣,被幾名忠心的親兵,拚死救護出去,然後脫掉袍甲,藏在某處倉房裡。

    但沒想到,後來的就官軍,如此不濟,反被我們擴大了控制範圍,給順帶搜了出來,卻是悶聲不響的,繼續待在傷兵堆裡自生自滅的,直到偶然被人指認出來。

    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麼一位人物,藏在其中,只是他面容仔細看起來,只是滄桑了些,其實不算太老,屬於某種少白頭的類型。

    「不知餘下如何稱呼……」

    我頓了頓開口道

    「吳ij……」

    等等,他叫吳ij,我忽然想起就是另一個時空,那個在和尚原大敗金兵兀,卻又英年早逝的名字,作為旅遊景點,我貌似還去過他的祠廟。

    「難道你別字叫晉卿?」

    我有所試探的道

    「那又如何……」

    他露出某種警惕和戒懼。

    我不由嘿然一聲,與中興四大將同時代的人物,居然在這個又能遇到一個,結合之前的表現,我忍不住收藏癖又犯了。

    「為今如何打算……」

    「既然有負所托,只求一死……」

    對方毫不含糊的回瞪道。

    「多說無益……」

    「若是一死能夠了之,到也好了……」

    我意味深長的道。

    「只怕沒法善了的……」

    「那些人都是樣的貨色,你不會不知道把……」

    回應我的只是呸的一聲,就再也不說話了。

    重新出來後,我悻然摸了摸鼻子,看來眼下我個人的聲望值和魅力,都還不夠啊,連開口招攬的機會都沒有啊。

    然後我得到通報

    「海兵隊那裡又派人來了……」

    我有些心情不好的搖了搖頭

    「想辦法讓他們滾蛋……」

    「這是這位說是事將主的故交……」

    不過對方也不是沒有對策,很快就又派了人過來,這下我卻是沒法不見。

    「務觀兄……好久不見」

    見到他的時候,我不由微微吃了一驚,赫然是副手辛稼軒的那位准大舅子,與歷史同名的陸游同學。

    「你這麼會在這裡,」

    隨即我反應過來,以龍雀園那位鹿公的權勢和地位,把他送到某隻軍隊中,混一混資歷,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他怎麼會在海兵隊裡。

    「我本在參事府麾下做一名前參,隨隊前來……」

    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不得已,受人之託爾……」

    「實在茲事體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四章 無序(文字)

    老老王左手提刀,右手握牌,時不時的還輕輕晃動著身子,側過一邊讓手牌遮住上身的大部分要害,這種本能掩護自己的簡單動作和條件反射,卻是長年軍旅生涯中浸淫出來的經驗和教訓丨

    可以比較省力的保持行進的警戒之態,稍微調整角度就可以擋格遠射來的箭矢,或者把當面劈砍過來的刀劍,卸力到下盤去。

    他今年已經四十五歲可算是一名老兵油子了,從十幾歲為了一口吃的,被騙進輜重隊裡做了代馬輸卒的夫子開始,他在軍中廝混的時間如此之長,以至於大家都忘記了他本來的名字,而只剩下這個日常稱呼的綽號。

    跟在軍中那群肆意妄為的公子哥背後,給他們善後,為虎作倀的,他已經司空見慣了,忍受他們的嫌惡和嘲弄,做牛做馬,也有些膩煩了。

    他最後一刻,自暴自棄砍死了瘋狂督促他們這些掉隊的士兵,拚死斷後爭取時間的都頭,轉身對著這些手持長銃的敵人棄械投降,所以他得到了某種觀察留用的身份,然後成為這些不這麼可靠的前官兵一名隊官,。

    他輕輕用舌頭舔著發於的嘴唇,雖然剛剛才飲過水的。才不過短短時間,就換了一種敵對的身份,去面對那些名義上的官軍同袍,不由讓他有些情複雜,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不知道前途該如何的茫然。

    他再次看了眼伴隨行進走在前面的那些海兵,這些輕裝的部隊,赤膊短胯僅著半身環鎖背心,挎著利於近戰的彎刀或是利於投擲和格鬥的短槍,半數人還背著弩機匣子或是短弓,看起來最是顯眼。

    在遭遇、驅散和俘虜了大小十幾股正在趁火打劫的亂兵,看著那些倖存的男女老幼,哭哭啼啼或是畏畏縮縮從各種街道建築中跑出來,各種哭訴和求助,然後被輔兵驅趕成一隊隊,帶到後方去之後。

    他這種鬱結和坎坷的心情,才稍稍舒緩一些,似乎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些比較正確和隱隱符合某種良知的事情。

    在某種厲害關說和妥協之下,最後我還是決定派兵協助那些海兵隊,進入城區。而陸游就被留了下來,充作為我的聯絡和協調人,也算是我對於龍雀園那位鹿公的一點心意把。

    港區和城區之間,除了堤岸之外,還有大片的湖塘和堆疊在一起的民居,海兵隊打前站,我們跟在後面壓陣,慢吞吞的清理街道,佈置路線。

    屋頂上和房簷之間,還有人在攀爬跳躍著,跟隨著大隊的行進步驟,他們是居高觀察的斥候。

    列隊踩進一片慘敗的城區,不禁讓人眉頭大大的皺了起來,雖然這種場景我們已經見的多了,但是依舊還是讓我有所觸動和嫌惡,無他,滿目所見,這些官兵做的活實在太糙太濫了……

    我們在這裡轉戰各州,雖然也搶劫,也不是沒有於過焚村滅寨的活計,但是屬於那種有秩序有組織,儘量避免意外和多餘反抗的技術活,

    我並沒有那麼高的道德潔癖,也不是假惺惺的聖母清潔,我同樣也需要戰利品和其他各種收穫,來鼓舞士氣和培養士兵們的向心力。

    只是在我看來,放縱士兵肆意燒殺擄掠來恢復和鼓舞士氣,顯然是一件得不償失,性價比極低的事情,

    不但浪費了原本可以就地利用的物資和人力資源,殺雞取卵的留下一片無法回收和創造價值的廢墟和仇恨,還打破了軍隊的紀律的約束和道德下限,

    所謂軍人當然也有道德,只是不同於常人的道德範疇,屬於大集體之下,不折不扣服從和執行命令,生死之交中培養出來的特殊道德觀而已,畢竟,軍隊同樣也是一個紀律為核心的暴力機器。

    上下的尊卑和階級次序,戰友之間的親善互助,同樣也是秩序體系中的一部分。讓他們相互協作去殺戮戰場上的敵人和拿起武器的反抗者,和毫無來由的屠戮那些毫無防備的平民百姓,根本是兩回事。

    主動放開的控制力一旦失去後,就沒有那麼好在收回來了,讓士兵習慣了對弱者施暴來發洩之後,就算主官再有理智和權威,也很容易被部下的獨走和暴行所裹挾,在偏離的喪亂之路和自取滅亡的方向上,越走越遠……

    近代的霓虹軍隊,就是最好的反面典型和經驗教訓丨

    所以我寧可多廢點功夫和波折,也要保持我對軍隊的控制力和影響力,他們能做不能做,都必須用嚴格的紀律和條件反射式的操條,自發的控制在,我意志制定的基本框架之內。

    畢竟我沒法把部下們,都輸灌洗腦成,和我一樣的現代道德觀,所以必須給他們一個理由,說得過去的理由,比如基本的榮譽和紀律,再配合物質和口頭的鼓勵褒獎的……

    我這麼想著,直到前方再次傳來喧鬧和廝殺的聲響。

    「報,海兵隊遇上大隊亂兵阻道,正在激戰……」

    「第三都的白兵隊銃隊,已經上去支援了……」

    「第四都第一二銃隊,開始投入戰鬥……白兵隊正在取道迂迴」

    「第一都準備接應……」

    不過,隨著幾聲顯然是裝在大板車上,充作攻堅利器的兩門小炮響過後,這場戰鬥的嘶喊聲,再沒有持續多久,就倉促結束了,隨著一陣毫不掩飾歡呼號叫聲。

    「報,海兵隊已找到目標人物了,開始回撤了」

    跑腿傳信的旗兵,再次匯報到

    「通知我部策應一二。」

    我看見海兵隊的將士們,如臨大敵緊張戒備的簇擁護送著幾個身影,徒步走了過來,直到進入了一架臨時加固加厚的大車,菜稍稍鬆了一口氣。

    緊跟著還有一些被攙扶的傷員和抬在擔架上的人,顯然也是屬於先前失陷和受困在城區中的海兵隊成員。

    這就是他們所謂神神秘秘的,讓這些不善巷戰的水師官兵,不惜代價數度突入城區尋找和搜救的,牽涉厲害的大人物以及保護他們的海兵隊?

    不過這都與我關係不大了,完成和水師的約定後,移交防區和俘虜,他們將「協助」我徵集港口內的船隻出海,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畢竟運輸一整隻軍隊及其裝備、輜重出海,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我這麼想著,正想叫他們變隊收拾回家。

    突然聽到一聲距離頗近的悶響,然後是東西破碎倒塌的動靜。我不禁扭頭去看,卻也看不到。

    只覺得海兵隊那頭,有些騷亂起來,他們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卻是與我的人馬參雜交錯在一起,有些擁堵起來。不由相互推搡叫喝著。

    然後又是一聲悶響,這次距離更近也更加分明,大多數人可以確定是了

    「是炮擊聲」

    「海上發炮了麼……」

    左右驚聞道。

    「方向不對,……」

    我斷然道

    「這也不是船上能打到的距離……」

    話音未落,就聽的某種空氣潺動的咻一聲,不遠處海兵隊的人群裡,突然像是湧泉一般的,炸起一大蓬血肉,

    又像是平地綻開的一朵碩大的血花一般,不知名的殘骸碎渣拋灑開來,噗噗有聲的如雨點般噴濺在周邊人群的頭臉身上,染出一大片鮮豔的紅白斑駁來

    看起來血腥殘酷至極,這時趴跪滾躺在滿地狼藉中,各種慘叫驚呼和哀嚎聲,方才傳入我們耳中,

    「趕快散開,尋找遮」

    我至來得及說這一句,然後又聽蓬的一聲,另一大片血花,離我近處的地方噴濺起來。

    我只及舉手做出防護的姿態,就覺得被東西重重的抽打在臉上,頓時目不能視,昏天黑地的呻吟一聲,失去平衡滾倒在地。

    趴在地上,讓人窒息的幾個呼吸之後,各種憂急無比的呼喚聲。

    「將主」

    「提轄……」

    「司階……」

    「都知……」

    我才被七手八腳的攙扶起來,抹掉臉上粘連的污物,然後才看到一片滿是關懷擔心緊張的的面孔,然後變成某種發自內心的慶幸,和如釋重負之類的表情。

    只覺的臉邊痠疼無比,嘴唇和鼻子,都是火辣辣痛的失去觸覺,該不會是破相了把,我如此想到

    「傷亡怎麼樣……」

    我發現自己已經被拖到了街邊屋簷下,緊接著問道。

    「大夥尚好,只有些皮肉傷」

    我的身邊的一個聲音回應到,卻是第一都副張立錚,

    「就是你的坐騎」

    順著他的視線,我這才看到,原本坐騎紅老虎的位置上,就只剩下肝膽塗地連著鞍子的後大半截,馬頭和前肢部分都已經不知所終的。

    再轉頭找一找,卻嚇了一跳,紅老虎的碩大馬頭卻是擱在了牆頭上,瞪著毫無生機的瞳孔,用一種相當嚴肅和驚悚的姿態,望著我們。

    好吧,紅老虎你再次安心的去吧,我默唸到。

    而在街頭的對面,那些海兵隊的人,已經是死傷一片,各種斷胳膊斷腿的士兵,躺在幾個放射狀的血泊裡,各種呻吟攀爬著。

    還有人似乎看不到傷痕,染了一身血在地上一動不動,或是各種爬不起來的要死要活,一副淒慘的景象。

    「快去幫他們一把……」

    我喊了一聲

    「諾……」

    一些身影弓著腰飛奔過去,看到他們靈活利落的身影,我吁了口氣,平時的房炮訓練,總算沒有白費。

    「過來搭把手……」

    「使死力啊……」

    這時藉口的另一端,卻傳來各種怒吼聲,而那輛裝載了「重要人物」的特製馬車,似乎是輪轂被激起的碎片打壞了,直接翻倒在地上,一名頭戴笠帽的海兵軍官,指揮這十數人正在努力想扶正抬起來。

    卻不防牆上彭的一聲巨響,塵土碎片飛濺中,半邊瓦簷的支柱被打斷,稀里嘩啦的成片砸在他們頭上,頓時慘叫連天的,頭破血流的紛紛翻倒地,連帶馬車也埋了半邊去。

    「殺,」

    這時街道另一頭,再次出現大波的亂軍,怒吼嘶喊而來。

    街道上剩餘海兵隊的人,幾乎是勇猛的沖上前去,摘下弩機扳動匣子,哧哧快射起來,頓時將這些前排的敵人掀翻了不少,然後抽出彎刀迎前揮砍廝殺起來。

    但在他們身後稍遠的地方,似乎是因為剛失去主官的緣故,又被炮擊驚嚇的緣故,還有數量更多的海兵,卻是連聲大叫著轉身就逃,直接丟下了這些奮戰的同袍。

    「銃兵……」

    我心急如焚的怒吼道。你妹的這些海兵隊,果然也有靠不住的時候

    「還有老子的炮隊呢……」

    「在這裡」

    標兵隊穆隆高喊著,領這一隊人馬經制衝過我身邊。然後像是風潮一樣紛紛從躲避建築中冒了出來

    還有那兩門綁在大車上的斤彈小炮,幾乎是一邊推著小跑著一邊裝藥填蛋,然後將一個封膛的木餅,塞進去。

    對著那些已經被斬殺殆盡,遍體鱗傷跪倒在地海兵隊稀疏的不屈身影,點燃了線香。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歸還(文字)

    我也沖上前去,將埋在瓦礫裡的海兵們,給扒拉著拖了出來,卻發現那名軍官頭上,已經被砸了一個偌大的破口,血流不止,染濕了一大片。

    好吧,我終於又有機會重操舊業一番,將反捲開的皮肉重新按住,抹上白藥膏用布帶纏緊,然後就只能靠他自己的運氣了。

    這時車廂裡傳出了些一些動靜,我趕忙叫其他人轉而去推壓住半邊的大片牆體碎塊,卻發現已經卡死了,便將注意力轉到車窗的位置,用刀砍斧鑿這裡,弄開一個可容身過的出口。

    然後將困在裡面的人,一個個拉了出來,不過顯然馬車足夠結實的緣故。這些灰頭土臉的要人們沒有受傷,只有有些驚嚇而已,個個臉色煞白煞白,手軟腳亂的,嘴唇嚅嚅的說不出話來。

    「想要道謝就免了……」

    我對著驚魂未定的他們道。

    「趕緊先離開這兒再說……」

    「海兵隊呢,」

    其中一個眉頭很粗的中年人,最快恢復鎮定道。

    「留下來的都死了,其餘跑了……」

    我輕描淡寫的道。

    「我的人還在拚命呢……」

    「還是讓我趕緊送列位貴人到後方歇息把……「

    我繼續道。

    「這裡已經很不安全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勉勵撐起身體,忙不迭的向後方走去。

    「不知將軍如何稱呼……能否」

    其中一人停了腳步下來,卻是那位粗眉毛。

    「龍州團左兼前軍火器都知羅夏,……些許微名無足掛齒」

    我按下有些不耐煩的心情,拒絕了他陪同離開的暗示

    「我還得和我的人在一起呢……」

    「明白了,且保重……」

    他有些驚訝,又有些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就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車裡還有人……」

    留在半毀的車邊上最後一名士兵,突然喊道。

    我咦了一聲,當先走過去,卻發現角落裡,還躺著一個人,似乎被人給疏忽或者遺忘了。我探身進去試探了下口鼻的呼吸,然後稍微拍了拍對方的臉,沾了一手塵土。

    好吧,對方終於醒了,卻似乎有些脫力站不起來的樣子,還有些驚慌看著我想縮進去,我只好伸手把托住腋下,把他強行架了起來,卻沒有想像中的重,看來我在軍中的鍛鍊,增長了不少體能和氣力啊。

    拖出來的時候,對方腳軟了一下,重重的壓在我身上,某種氣息將我熏了一下,不由汗毛都站立起來了。

    女人,我驚訝了一下,在居中帶的久了,所謂某種老母豬變貂蟬的緣故,對於這種東西格外的敏感。

    我們需要保護的「重要人物」,居然還混了個女人。雖然她穿著正兒八經的男裝,裡面估計還墊了不少改變體形的東西。臉上也滿是灰土,只有眼睛還算明亮。

    我剛想張口說點,緩和下氣氛,突然拋過空中一枚彈丸再次擊中街角,直接打塌了半間洞開店舖,霎那間塵土碎石像是浪潮一般的噴湧而出,也打斷了我的思緒,提醒著這裡還是戰場。

    「見鬼,」

    我一把將幾乎半掛在身上的「她」,推給了護兵。

    「帶下去……」

    籠罩瀰漫的煙氣中,街道上戰鬥的聲音尤然繼續,隨著銃隊趕到完成列陣之後,就開始在下蹲矛手的突刺掩護下,開始放射起來,隨著排射聲響逐漸密集整齊起來,逐步壓制住對街而來的攻勢,不過這只是暫時的。

    城區的街道,並沒有足夠展開火力的空間,四通八達的規劃,很容易讓敵人找到其他繞道迂迴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顯然更適合小團體相互配合的突入作戰,

    更何況這次只是替海兵隊壓陣,輕裝進入武裝搜索而已,攜帶的彈藥相對有限,更沒想到海兵隊會那麼於脆利落的賣隊友,乘著炮擊威脅和大亂,四散得七七八八。

    「以火為限,就地各自編做戰團……」

    我下令到道。

    「銃手輔兵居中,白兵掩護兩翼,矛隊居於前後……」

    「各自交替掩護後撤……」

    「傷員和運送陣亡者先行……」

    「第四都準備接替第五都迎敵……」

    「第三都,第二都沿街收集大件重物,逐一構築街壘和障礙……」

    「傳令留守的第六都第七都,前出城區邊緣,就地土木作業,為銃手和炮隊構築陣地……」

    「第一都隨我留在最後……」

    「標兵隊負責收容掉隊和失散人員……為預備隊」

    「教導隊回撤到堤下大道機動,準備策應……」

    「我們還有多少煙球和火油彈?……」

    我轉頭對著穆隆道

    「五十六個煙球和一百七十三具火油彈……」

    他不暇思索的道

    「留一半和炮隊編在一起,以防萬一……」

    我搖了搖頭,最討厭這種敵情不明的遭遇戰了,特別是和一群明顯裝備訓練還不錯的官軍打。

    突然他咦了一聲,

    「海兵隊回來了,」

    我轉頭過去,看到成群結隊的海兵,在長矛和火銃的驅趕下,還有軍官在罵罵咧咧的

    「聽到炮響,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帶隊過來了……」

    留守的風捲旗,迎上前來道。

    「正好撞上這些逃兵,……」

    突然久違的震響,再次打斷我們的對話,

    「閃開。」

    「。注意迴避」

    「已經很近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中,我的護兵夾起那些腿軟腳軟的「大人物」,飛快的像街道後方跑去。

    就見一道咻聲掠過街邊的牆頭,噗的跳躍起來將一處剛築好的街壘和背後的人,打的四分五裂,然後一枚冒著白煙的碩大鐵球,滴溜溜的滾到了街道中間,

    看到這枚鐵球,我反而鬆了口氣,這是十二寸的攻城炮,發射起來頗費周折,對軍隊的殺傷力其實不過,主要是某種威懾力和士氣上的打擊。

    「給你個任務……」

    我隨即叫過穆隆來,

    「帶一隊身手好的人,爬到房上去」

    「去找出指引炮擊的觀察哨來……」

    我做了個抹喉的動作

    「得令……」

    他點頭轉身高喊道

    「給我幾個能攀爬跳得遠的人……」

    片刻之後,銃擊聲再度成排的響起,卻是那些被擊退的亂兵,開始舉著大排推著板車作為掩護,再次逼近了過來,看來很快就找到了相應的對策。

    於是堵住街倒的牆壘背後,也停止了銃射,改用具有拋物線的弓弩,咻咻如飛蝗一般的,落在他們身後的隊列裡,濺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但是他們的前隊,還是堅定的逼上前來。

    然後慢慢加快腳步變成小跑,這時候,站在街壘後的隊官,猛然揮動三下小旗,兩側的房簷上突然拋下了十幾個正在燃燒的煙球,落在車板上和人隙間迅速瀰散開來,讓他們衝擊的勢頭一滯,然後有些散亂開來。

    籠罩在煙霧中的激烈嗆咳聲,讓一些人不禁放開了手中的推吧,或是手牌,然後銃擊的鉛雨,橫掃了這些失去掩護,露出破綻的身體。

    前人成片的倒下,後面的人就毫不猶豫的踩踏上去,就這麼相互推擠著無意識的穿過煙霧籠罩的街道,用屍體鋪出一條直到街壘前的血肉之路來,然後隨著打孔最後一輪裝藥,後退十步重新裝彈的銃兵們,將陣線讓被兩翼合攏的矛隊之後,穿插在矛尖上到人體,或是被撞斷砍折的長桿,激烈的肉搏再度爆發。

    這時候局勢有出現了變化,亂病的隊列裡,突然丟出了好些個冒著煙火的物體。

    「擲彈兵……」

    「小心快退……」

    老兵和士官們淒厲的叫喊著,拉扯著左右拚命向後退去。但是那些殺紅眼的士兵,又那裡聽得進去,或是退的下來。

    只見清脆的碎裂生和火光四溢,整道街壘上不分敵我的燒成,慘呼哀嚎的一片。之首少數及時拿起手牌抵擋濺射的火點,才退了下來。

    僅僅這一個照面,我們就失去了半隊人馬。橫列在街道正中的銃隊,再次開始射擊,將那些大步越過火場和燃燒屍體的敵兵,當空擊中掉落在火焰中,或是掀到在街壘之後。

    他們前赴後繼的血水和屍身,幾乎是迅速將熊熊燃燒的火場給壓滅過去,鋪出一條坦途來……

    「見鬼了……」

    我一邊指揮他們,努力保持交替退後和射擊的陣形,一邊忍不住咒罵到,

    這批士兵雖然旗號與先前無異,卻多處某種狠辣果決的精悍來,至少應該是屬於延邊駐泊部隊的序列。一下子讓我們亞歷山大起來。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一股煙柱在遠處升了起來,然後還有聲音更小一些噼裡啪啦爆鳴聲,讓正在廝殺糾纏的雙方驚頓一個極小的片刻,隨又奮起拚殺起來。

    「擲彈兵何在,」

    聽到這聲響動,我卻振奮了起來,

    「該我們反擊了……」

    話音落下幾個呼吸之後,就見激戰街道後方的兩邊房頂上,突然落下一大片投擲物,霎那間火光四起,熱浪順著街道噴湧而來。

    再堅忍的戰士,也無法抵擋烈火焚身的絕望和痛楚,我們乘機發起了反攻,用槍刺和矛尖逼迫戳刺驅趕著,這些被截斷後援又失去鬥志的亂兵,將他們一搽搽的刺倒砍翻在地,或是慌不擇路的衝進燃燒的街道中。

    有些脫力的一屁股在街壘之上,灌了一大口淡鹽水後。

    「幸不辱使命……」

    身上滿是血跡的穆隆對我低聲道。

    「我們還發現了發炮之處,於是順手燒掉了他們的子藥……」

    一個多時辰之後,我感受到清涼的海風,和略帶咸腥的新鮮空氣味道,不由噓了一口氣,總算帶隊脫離出來了。在城區這種地方打巷戰,實在太吃虧了

    然後,我看見對面嚴陣以待,滿臉肅然挺舉刀槍的海兵隊,不由呸了一口,難道我們還要再打一場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3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離去(文字)

    海風習習,鷗鳥清鳴,吃足風力而鼓起大半的白帆獵獵,和船身起伏破開浪花的嘩嘩聲響中,我已經舒服的躺在了隨著甲板搖曳的吊床上,一邊享受著風吹和陰涼,一邊用摺疊的刀匙,享受這有些走味的水果罐頭。

    大多數人都因為各種昏船或是翻浪症狀,躲在底艙裡各種挺屍了。

    事後才知道我們需要搜索和護送的那幾個人的身份,其中包括了廣府派來的一名海兵署副總監蘇軾,兵部左侍郎兼西南水師觀閱使周敦頤,一名西海道的水師都督馮克。

    這位蘇副監大人在海兵總署一正四副的資序中排名第三,是專職負責所有海兵隊後勤總務和日常輸送調配的直接管理。

    而那位兵部左侍郎,作為兵部的一級次官,也是可能繼任尚書的熱門人選,同時他兼任的西南水師觀閱使,雖然只是個臨時差遣,但卻可以直接影響到,西海道三大主力艦隊,十幾支地方駐泊水師,五年一期的考績年評結果。

    至於這位水師馮都督,雖然品秩位階排在最後,但他是這支水師的直屬上官,也就是真正意義上能做主的人。

    所以無怪那些水師船隊拼了老命,一**送人上岸,哪怕用不著陸戰的水手來補充海兵隊,不惜炮擊城區和民宅,也要想辦法把人弄出來。

    真是命運坎坷的「大人物」啊,據說他們只是隨行調動的水師船隊,路過駐泊本地以舟船勞頓為由,受邀上岸接受招待和宴請。

    誰想在官軍雲集的重地,會發生嘩變和兵亂,結果被當成重要人質和籌碼,差點被扣住,好不容易損失了絕大多數隨員和跟班,才脫身出來。

    先前他們已經在海兵隊的護送下,且戰且走衝到了港區外圍,結果遇到了另一路,前來搶劫的官軍,差點被沖散,不得不重新退回到城區去。

    因此,且不管他們私底下是如何的性情和態度,至少明面上恩結拉攏人的作秀功夫是很到位的,連帶我們也受了不少好處。

    除了水師現場兌現的諸多承諾之外,我們還收穫了,來自大人物的感謝和讚賞若干,不過對於這些在位的當權者的人情什麼,不要指望太多,隨著時過境遷,或許就變成被遺忘在記憶角落裡,無關緊要的小結。

    特別是對於你的需求和價值,隨著環境和條件變化,發生貶值之前,所以我還是儘量趁熱打鐵,將之變成更加現實的東西,比如五隻三千料的水師後勤伴隨的輜重船,兩條已經達到使用年限,而「海損」掉的兩桅三帆式輕巡鬥艦,當然是沒有任何武裝的。

    隨船若干就地退役的老海兵和水夫、船工,數組有經驗的水師操炮手一年借用期,以及導航、測量,修造的相關專業人員數十名等等。

    為此,本來我可以丟下港區內,那些多餘的百姓和俘虜,用水師給我徵集來的船,帶著部下們先走的,但我鬼迷心竅似的有多留了好幾天,做了一些計畫之外的事情。

    比如,在海兵隊的協助下編管那些逃亡的居民,從中動員和組織人手,封堵僅有的幾座城門,製造出足夠的隔離帶和緩衝區,用強制性的佯攻和騷擾,阻止城中仍舊數量不少的亂兵,逃散流竄到城外去。

    為此我甚至用十幾門便於機動的水師小炮,建立一支聯合機動部隊,然後在城外的幾個出口處,虛張聲勢的樹起旗幟和營地,然後將斬獲的首級,像是樹苗一樣的用長桿豎起來,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新生叢林。

    至少對方暫時被嚇阻住了,或者他們對我們這只部隊已經有了足夠的深刻認識,偶然嘗試著派出成建制的人馬,就在幾響炮聲轟鳴中,忙不疊的縮回去,似乎在堅固的城壕裡,才能找得到某種安全感和信心。

    期間只有一些零星小股的亂兵,才得以趁夜逃脫,然後在暗哨響動的銃擊聲中,變成教導隊追逐的獵物,然後血肉模糊的出現在那片人頭林子邊上。

    然後,他們獅虎因此把目標和重點,轉移到對於港區的攻擊上,一度有數百名化妝的亂兵,混雜在一波奔逃的百姓中衝進港區內,趁亂殺散海兵隊駐守的防線,將場面搞亂,連我的防區,也因此大半在外有些動搖起來。

    不過在水師廢了老大功夫,才搬上岸的船炮的支援下,最後還是有驚無險的擊退了對方的後援,講這些混在人群中的可疑分子斬盡殺絕。

    當然,那些仍舊失陷在城區沒有逃出來,慘遭亂兵蹂躪和荼毒的居民百姓,我就只能力所能及的說上一聲抱歉了。

    這只是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避免更多波及和傷害的優先選擇,退一步說,我有援手的公義,但沒有必然的義務。

    直到高寵的經制旗,出現在了城外之後,城裡的叛軍,才意識到某種上當受騙的可能性,可惜已經晚了。

    裡應外合將城區中的變亂撲滅下來,我們才在無數家破人亡受害者的目光中,帶著含著眼淚的感激和期望,安然登船離去。

    至於他怎麼利用這次機會,和幾位同舟共謀,從中取利或者鞏固自己的地位,我已經管不著了。

    剩下的事情和時間,已經不是我能摻合得起了。

    有些用力的刮取了幾下,只剩下堅硬的摩擦聲和小半匙殘羹。

    用海鷗練習槍法和用直鉤馱載船尾波流裡釣魚,就成了我們為數不多的樂趣和消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逗比魚兒好上鉤的道理,在這裡得到了充分詮釋。

    雖然被當做靶子打死了無數同類,但在新鮮事物的誘惑下,海鷗們還是前赴後繼的聚集而來,縈繞在海船上空久久不去,而海裡的游魚,更像後世的網絡公知和小清新一樣,爭先恐後的主動掛上直鉤來。

    但不管怎麼說,總算可以回家了,一下子從緊張的戰鬥和戒備中解脫出來,還真有點不怎麼適應。

    我想了想,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

    對,還有那個女人,她正呆在船倉裡。

    我還記得把她帶回來的時候,那幾位大人的奇怪表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4
第一百九十七章 船談、交心(文字)

    「這個」

    「禍水」

    擦身而過的時候,那位粗眉毛的周侍郎幾乎是從牙縫中吐出來的聲響,以及那位蘇總監讓人很容易忽略過去的亨哼聲。

    都讓人感受到某種不同尋常的東西。

    呀呀呀,我的無心之舉,好像給他們製造了一個難題啊,然後這個麻煩就迅速轉到了我手上了。

    因為我要「順路」,護送她去天南,再轉道廣府,然後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進了船艙就此閉門不出,各種吃喝拉撒日常用度所需,都有專人負責,本人就在也沒有出來過。

    不過相比這位有些詭異的事態,我更在乎的是眼前的另一件事。

    滯留在港城那段日子,我率部大小十數戰,殺敵近萬,還不算俘獲,繳獲各色旗幟無數,交手至少七個番號,其中不乏一些頗有來頭的字號,也算是戰功彪炳了。

    只可惜,這種功績是沒法放到檯面上的,也沒法直接公開記功敘賞的,只能我自掏腰包內部進行獎賞,不然拿著這麼成捆大堆的繳獲自拱衛軍和畿內鎮戌的軍旗去邀賞,那簡直是赤果果打廣府朝廷的臉了。

    至少在朝廷有定論之前是這樣的,畢竟派到丹戎大洲的數萬援軍,莫名其妙的發生了內亂,可不是一件令人光彩的事情。

    就算朝廷中的那些大人物最終完成定論,有所決定和處置,為了朝廷的權威和中外軍的聲譽,從官面上這件事被低調處理掉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一些。

    一口氣打發了一整條帶子的定裝彈丸之後,看看那些避散遠去,只剩稀稀拉拉的幾隻海鷗,我總算宣洩了點,這種錦衣夜行的鬱悶和憋屈感。

    我乘坐的這首艘沙鯨號,就是水師專屬的輜重大船,也是折價處理給我的五艘官船之一,雖然只是二手舊款,而且還有數種更新更大的類型。

    不過因為是水師艦隊配屬的後勤船,因此從結構設計和用材,比一般的民船更加厚重堅固,講求的就是長途旅行的抗風浪和運載容量,可謂是人貨兩便的綜合輸送船。

    甚至還可以進行稍微改造後,在下艙餵豬羊馬等牲口,就是做成某種隨艦隊移動的流動工房。

    因此是使用最成熟的老款,相比民船一二十年的折舊期,這艘軍船隻有不遇上過大的海險,至少可以用上二三十年,沒有任何問題的。

    船首尾樓之間,高桿舷的甲板上,有足夠的空間和設施,供運送的人員出來活動和透氣,比起之前我們乘坐到天南,又從天南坐到安遠州的那些臨時徵用的民船、商船,要平穩、舒服多了。

    特別是歸入我名下後,自然而然獲得某種格外的特權和優待,位於乾爽通風的甲板上層,最好的艙室和專屬小灶。

    讓海風吹散我身上的煙味後,我想起船上艙內,還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被俘後就放置在一邊的吳玠。

    雖然在這個時空,她還不算是什麼名將,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中層軍將而已,但是在戰陣上表現出來的東西,已經足以讓我起了某種收納招攬之心了。

    相比之下,折服那位神機軍的那位郭隊正,就簡單的多了,在我拉上一群大人物扯虎皮做大旗的各種招搖之下,他其實有些認命了。

    雖然這位口頭還是一言不發,各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沒有好臉色,但他的手下已經老老實實的,充實到我的炮組裡去,各種操練都不落下了。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卻遇見了站在船邊上吹風的辛稼軒,不由心中一動開口道。「你來的正好,有事要問」

    「……」

    他愣了下才道。「我也有些話想和有德談談,不過還是你先吧」

    我想了想,繼續開口道。「是就此轉官,還是繼續從軍啊」

    此戰了畢,辛稼軒他們帶出來的這批士生和教習,理論上也結束了軍前見習的,也將面臨其他各種抉擇。

    士生比較簡單,他們就讀武學,本身就是為了從軍謀一個出身的,因此無非就是完成結業前的見習之後的去向問題。

    不過講武東學本身就是一些不得志者的冷棄之地,所以相應生員的出路,也沒有那麼樂觀。

    少數有對口和關係或者門路的,早在天南的時候就已經分道揚鑣了,剩下願意和我一起來到安遠州的,都是下定決心投入我的麾下,或者乾脆就是缺少背景和門路,又不甘心在官軍裡從一個小兵重新開始,而寧願在我部下服役,賺取相對優厚待遇薪餉的士生。

    相比之下那些帶隊的教習們比較複雜,他們既可以選擇回到武學去依照在天南和安遠州積累的軍功,可以比較容易的轉官他任,或是輟升後以更高的級別留任本學,乃至以比較好的資歷,進入正式的官軍中當任基層軍官等等。

    相對於張立錚為首的,那些已經明確投入我門下的教習,負責帶隊的辛稼軒本人,無疑是剩下人中的風向標。

    好歹在另一個時空的他,也算是個知名將領兼著名愛國詩人,有過百騎入萬軍斬殺叛金主將的事蹟。

    在這個時空雖說少了許多坎坷和際遇,但至少也是個正途科班出身,具有行事嚴謹,治軍不苟的優點,雖然有時候會因為思想理念和現實的差距而犯中二,但作為副手還是頗為得力,可以放心交付背後的。

    所謂用的熟了,再換一個就沒有那麼順手了。

    「在做出決定之前,且讓我請教有德一個問題」他似乎是和我相處久了,連口吻上也深受影響,變得直白起來。

    「好吧,你且問來」我點頭道

    「我想問的是」他表情變得有些肅然。「有德你想要什麼,或者說,以此為階,得到什麼」

    「此話怎講」我也收起表情,正色道。

    「承蒙有德相交提攜於軍前」他沒有看我,卻像進入回憶模式。

    「只有久隨軍中,各種所見所聞日深,卻不免有所感觸!雖然他們或有隱瞞,或有藏匿!但是我依稀可以感受到,你的作為和手段,絕非僅僅明面上宣稱而已!正當別部都在拚命收刮財貨以充行囊,你卻私下盡力收容流人和各色書籍!特別是你嚴禁私掠,卻將所得盡散於下又到處收編匠師,還要從官軍中謀取打算計長者!更勿論,那些別磋徑的自行編列火兵操條和各色訓戰之法!這可不像是一個初入行伍之輩的眼光和手段!就算是大多數正途的軍將出身,也不如你擅長的東西!更別說,你在那些不經意之處,屢屢印證出來的眼界和先見之明!實在不像是一個尋常藩家子弟的格局!可,若論你家世出身,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能比較輕易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卻又何須與我輩一同冒險,跋涉困頓與兵危凶戰之中,去謀求這些資歷和功績!久而久之,我不禁產生一個疑問!你應該所圖甚大,可不侷限在這個小小的一隅吧」

    他說到這裡,重重的頓了一下。「而我在其中,又算是什麼樣的存在和位置呢」

    「好吧」聽到這裡我也沒法無動於衷了。「首先得說明的一點是!我只是一個不受家裡待見的羅藩長子而已!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謀取而來的,和門蔭什麼都委實幹系不大」

    我有些無奈的揉揉鼻子,每次暴家醜都是讓人很不爽的事情。

    「曾幾何時,我擔心和焦灼的夜不能寐!我希望能夠就算被家裡斷絕關係,剝奪家業繼承資格之後,也有自己的一隅立身之資!因此,我最初的理想和追求,其實無非是」

    我組織了下語言和情緒後,才繼續道「收集無數菜譜,嘗盡天下美食,在身邊聚攏一群世上最出色的女子,從此過上一天幾次的荒淫無道生活,順便還有足夠力量,能夠保護這種生活」

    「…」

    他突然咳嗽起來,似乎是這種大轉折,而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你」

    「好吧,換一種說法」我繼續嘆氣道,為什麼說實話的時候,反而沒人相信呢。「其實我想獲得更多的力量,保護更多的人,不被這該死的世道吞噬掉!特別在見過北地的那些淒慘和醜惡之事後,我格外覺得自己應該為這世上,做些什麼!難道你沒覺得,這大梁偏安嶺內的天下,也不見得是如何太平!我只想在這些前途莫測的風潮起來之前,有更多自保和幫助別人的餘力而已」

    片刻之後,我恍惚看到虛無的界面上,生成如下數據:

    歷史深入程度增加,重要部下好感和信賴度提升,歷史人物收藏成就+1,具體人物屬性模板從「心存疑慮的部下」變成了「初步贊同理念的潛在追隨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1 05:24
第一百九十八章 航歸上(文字)

    大海揚波,濁浪排空,作為地球上最古老的生命發源和聚會之地,海洋用它變幻莫測的性情和威力,溫柔或是激烈的迎送和找帶著那些古往今來,懷揣著野心和夢想,追逐著利益和新世界的人兒們。

    冷酷無情的葬送他們希望和努力,或是綻開豐富多彩的懷抱,令他們志得意滿的滿載而歸,乃至令其毫無建樹的蹉跎歲月,世世代代的磨光一切耐心和執著。

    這就是海上人家自家且悲壯的莫測人生,被灼熱的陽光和凜冽的海風吹的縮水一圈的小孔特裡諾亞,顯然就是這麼想的。

    作為耶路撒冷城中某個冠以神聖之名的古老家族後裔,他本該待在古老而華美繁複的殿堂之中,披著紫色的禱禮袍戴著法冠,引領著信眾的虔誠和禱禮,就像他那位同名的先祖,第一代孔特裡諾亞大主教一樣,世代繼承這個姓氏和相應的神職。

    作為一位在名為「利奧大進軍」的教會動亂過程中,經歷贖罪之火審判而奇蹟般存世的活聖人,主持死海聖捲髮掘和翻譯解讀的東方正教運動的發起者,孔特裡諾亞大主教甚至能夠再現五大主教時代的權柄和榮耀。

    在他領導下,來自亞美尼亞教會、科爾普特教會、阿姆蘇丹長老會、亞述教會在內,諸多古老或新興的東方教會和禮拜團,齊聚在聖山橄欖山對真十字架盟誓,開始數百年與盤踞在歐羅巴大陸上的羅馬教廷,分庭抗禮和鬥爭的歷史,並喊出「救贖來自東方」的口號,公然包庇和收容被東羅馬的伊蘇里亞王朝鎮壓和驅逐的窮人保羅派,拒絕就任並質疑君士坦丁大主教的正統姓和合法性,的一代風雲人物。

    只是任何輝煌和榮耀,總有一天謝幕的時候,數百年的時光,足以讓這個神聖之名的後裔,在世俗權利的覬覦和惡意,教會的競爭和侵軋中,逐漸走向凋零和敗落。

    而待傳到小孔特裡諾亞的父親,大孔特裡諾亞‧阿米雅這一代的時,就只剩下世代承襲的姓氏和頭銜而已,並放棄了在耶路撒冷教團內部的古老氏族之間,繼續保持世代聯姻的打算,開始與世俗的豪門結緣,以換去陪嫁的豐厚地產和物業來改善境況,小孔特裡諾亞就是這次結緣的產物。

    他也因此在出生後,被冠以「異人」小孔特裡諾亞的綽號,因為他的母親家族,祖上可以上溯到,當過大夏王朝第一代巴勒斯坦自治總督的塞裡斯人。

    因為這位陸氏曾經作為東方僱傭軍首領,追隨在後倭馬亞王朝的締造者,古萊氏族之鷹,紅發哈里發拉赫曼的麾下,參加了針對阿巴斯王朝的著名「三年光復戰爭」,並因此迎娶了拉赫曼的女兒,以為來自安達盧西亞的穆斯林公主,而成為當地世系的統治家族和拉赫曼臨終遺囑的託付對象。

    而在世事變遷之中,這個家族的後代,也融合無數來自各個民族和信仰的血統,複雜無比的淵源和紐帶,在當地牢牢掌握著巨大的財富和資源,但也因此被那些心懷嫉妒的家門和政治對手,暗中稱之為「無信者」家族。

    而小孔特裡諾亞顯然,比他的父親更加的離經叛道,為此他宣誓放棄了家族世系的教職和頭銜,只保留最後的姓氏,為自己僅有的傳承,離開熟悉的耶城,前往大夏的心臟伊斯法罕,開始另一段漂泊坎坷的世俗人生。

    在某艘海船上,小孔特裡諾亞,也遇到了來自遠方的故人。

    「夏無忌」

    只是他毫無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和熱情,反而有些警惕的看著對方。

    「你們在這裡做」

    作為他昔日的友人,一同受過訓練的同年和競爭對手,最後去向是一個相當冷門,而臭名昭著的所在。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代表了死亡和災禍的散播者,最擅長,相對蠻荒和落後地區,挑動起戰亂,然後再從中牟取利益,相對於孔特裡諾亞他們這些藉著走私和行商為掩護,暗中各自行事的邊緣人物來說,也更加危險和不擇手段。

    「原來是小孔啊」

    名為夏無忌的故人,毫不在意的毒舌道。

    「被趕出伊都(伊斯法罕),發配到西天竺都護府去之後,你還沒有一點變化和長進啊」

    「還抱著不切實際的指望,繼續做著東山再起,重新奪回失去一切的夢嗎」

    「只怕還沒等到那一天,你期待的那個人,就已經兒孫滿堂,承歡膝下了」

    ……

    對於吳玠的再次招攬嘗試失敗之後,我好不氣餒的退出船艙,至少對方願意和我多談幾句了,願意爭論和辯白,也是態度上的一種鬆動,最麻煩的反而不是不理不管的油鹽不進,至少他有所在意和表達的意願。

    然後我對看守的衛兵額外交代,可以給他放寬管束,除了幾個艙室外,都在陪同下可以隨意行走,日常有問題,也不用太過提防和守迷,關鍵的東西也不會輕易放在甲板上。

    而這艘船就這麼大周圍都是海,他不可能跑到哪裡去,多讓他擴大活動範圍,反而有助於瞭解和接觸我這只部隊,也等於變相的加深某種羈絆。

    畢竟,試了部下和效忠的主官之後,他已經無路可退了,有沒有玩絕食自殘之類的主動求死手段,顯然多少有些思慮和想法了。

    這時,我聽見甲板上傳來的朗朗的歌聲,確是例行輪番甲板活動的會操結束了,看著他們一臉正色肅容和一絲不苟的表情,我不由在嘴角露出些許微笑。

    這也是我這只軍隊日常的餘興節目和細節之一。

    作為軍士們填補閒瑕的手段,除了慣常的啟蒙夜讀和佔地大小歸總會等營中學習外,作為調劑的娛樂也是不可缺少的,這樣避免了他們有多餘時間和精力溢出,去做一些違犯軍紀的事情。

    相比這個時代慣常的歌舞宴樂乃至娼妓等娛樂項目的選擇,日常的營中戰地說書活動,就成為了最物美價廉惠而不貴的方式。

    只要一本特地挑出來的故事彙編,粗通文字再加上口齒清晰,就可以勝任大多數的需要,主要是與軍隊有關具有一定趣味性和誇張的歷史典故,據有感染力的人物事蹟的。

    逗樂消閒之餘就能幫助士兵,啟發和觸動思考,便於灌輸某些理念,還可以順帶捎些私貨,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樹立具有我個人色彩的三觀傾向。

    此外,就是一些軍地色彩的體育競技運動,在南朝治下,除了傳統的馬球和蹴鞠之外,已經有了類似籃球,橄欖球的其他群體體育運動。其實我更欣賞後者,因為這種某位斗球的運動,對於場地要求不高,兩隊爭搶衝撞投擲的比賽形式,也更貼近軍地生活,類似於某種程度是團體戰鬥配合的預演。

    還有一些顯然,已經成為某種習慣性和日常的細節。

    比如在起床後,會操前和餐前的詠唱歌子,主要是關於基本操條和軍紀,以及日程規範和注意事項編成的簡單詞子,也有【從軍行】【少年行】這樣鼓吹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古代詩歌。

    當然了,這個多少借鑑了後世傳銷組織的集體洗腦手段。

    在一個大集體氣氛中反覆強調某種東西和事物,最終讓人們,都對此堅信不疑或是習以為常,是增強認同感和向心力的一個捷徑。

    以我的現有格局,沒辦法給部下樹立一種主義或者相應的理論體系,來解釋諸多現狀和前景,為國為民,為何而戰之類的大道理。

    但是僅僅是培養一種相對簡單和樸素的中心思想和基本追求,告訴他們現階段在軍隊體系下,應該做,如何盡力去做,來維護群體的利益,還是比較容易上手的。

    這樣下來,經過我不惜投入和手段的苦心經營再加上戰場磨練之後,一支具有傳承性的核心軍隊,所應當具有的精氣神,或者說兵魂已經正在成型,再加上,我本身所具有跨時代眼光和手段,經營打造的總體利益取向和權威,也初步樹立起來,不由讓人有些驕傲又自得。

    手握重兵,揮斥方遒,無數人為之捨生赴死的權欲和成就感,這或許就是大多數男人,在骨子裡天生的浪漫和豪情所在吧!

    我正在想著,突然桅杆上到望鬥上,傳來某種鳴警的吆喝聲,頓時甲板上變得忙碌而紛亂起來。

    片刻之後,我站在船首上,用拉長的千里鏡,努力分辨著,在海天交界處的波浪中,隱約出現的小黑點一股船影。

    「難道是海賊麼」

    站在我身邊的辛稼軒,聲音有些緊張的道,作為傳統步兵部隊,到了海上這種不熟悉的環境,戰鬥力要銳減的。

    「倒還不至於」

    本船的船頭雖然是個新人,但也是一名老水師了,他寬聲解釋道

    「最多只是一些私販船而已」

    「見了我們多要主動避讓的」

    按照他的說法

    南朝治下從溫暖浩瀚的東海到炎熱濕潤的南海,從大洋彼岸的西牛賀洲,到外崑崙海的南贍部州,萬里海疆之間,雖然不乏各種各樣的競爭對手,和牛氓一般寄生在貿易線上吸血的海賊。

    但對於中南半島到諸大島洲之間所謂「環洲內海」來說,卻已經很多年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海賊存在,更多是各種背景下的大小走私團夥而已。雖然他們有時候,也會客串一把殺人越貨的海賊,但是總體上,這條海路還是相當安全的。

    風高浪急起來,隨著調整的帆頁,船速一下大大的加快,隨著風帆投影的角度,轉換過大半位置之後,我們已經看到細微到極點的海岸線邊緣,以及升騰而起的煙柱。

    見鬼,還真被烏鴉嘴給說中了,我和辛稼軒面面相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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