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4002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4
第一百一十章 你是哪個陣營的

  楊澤一想到那位齊尚書,有可能會和某位王爺勾結,立時便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個大方帝國和他知道的那個大唐帝國極其相似,而且女皇得位的手段,也和武則天相似,如果她也有個孫子,是個傑出的人物,而且以後會在女皇死後,繼承了帝國,那他豈不是要倒大黴!

  這個齊尚書不會就是下任皇帝的親信吧?

  楊澤立時就沒法躺下睡覺了,這個想法太可怕了,把他給嚇住了。他真想去問問吳有仁,齊尚書到底是誰的親信,可這麼晚了,自己又鄭重其事地去問這事兒,怕吳有仁知道也不會明說,萬一來個不可言傳,只能意會,那自己上哪意會去,京城裡到底啥情況,他乾脆就不知道啊!

  楊澤想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明天再問不遲,到時旁敲側擊一下,吳有仁還是有可能說實話的,他可是鳳閣裡的人物,皇家的事,豈有不清楚之理,只需小小地說上幾點,就夠自己受用的了。

  他又找出一個信封,把認罪書放了進去,重新用火漆封好,這才躺進被窩裡,眯了起來,睡是肯定睡不著了,只能這麼眯著,養養精神。

  過不多時,就聽軍營裡又是一陣喧嘩,估計是那些兵將們回來了,但也只是喧嘩了片刻,軍人畢竟和普通百姓不同,各自回了帳篷,不多時便重新安靜下來,大家都去睡覺了。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再沒發生什麼事情。

  第二天一早,楊澤早早地起來,叫木根端來洗臉水,他用冷水洗了臉,清醒之後,便出了帳篷。

  帳篷外面,譚正文和付丙榮正在吃早餐呢。一眾兵將也早就起來了,有士兵正在給俘虜們分粥,一片平和,就像昨天晚上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大家該幹什麼就干什麼。

  楊澤見譚正文好端端地坐在大鍋的旁邊,正在稀里呼嚕地喝粥,他皺起眉頭,道:「你的傷好了?昨晚我看傷的雖不重,但也沒你這樣的,好的這麼快啊!」

  譚正文放下自己的粥碗。巴結著給楊澤盛了一碗,笑道:「徒兒多謝師父記掛,昨天晚上徒兒是挺難受的,但師父去給徒兒報了仇之後,徒兒心情大好,不知怎麼的,今早一起來,身上的傷就像好了一大半兒似的,連胃口都好了起來!」

  楊澤哼了聲。道:「以後辦事有點腦子,不要出了事兒,總讓我去給你擦屁股。」他坐了下來,接過粥碗。又讓付丙榮給他拿過來點兒鹹菜,吃起早餐來。

  付丙榮笑道:「師父,二師弟為啥好得這麼快,他的心情好啊。這個可不是假話,昨晚他足足發了三百來貫的大財,都夠他回林州買田地的了。他能不高興麼!」

  楊澤一挑眉毛,有些不高興地道:「難怪挨揍,果然是去敲詐了,以後不行這樣了,不要給我丟臉,要不然傳出去,會讓別人也認為我是和你一樣的人,會被說成是有其徒必有其師的!」

  譚正文連聲答應,臉上卻是一片得意之色,昨天一晚,他賺到了以前小半輩子都沒賺到的錢,心中自然得意,他可不在乎挨揍的事,面子哪有裡子重要,對於他來講,還是錢更重要些。

  昨天,譚正文先敲了一家賭坊,撈到了一百貫,他去第二家,也就是趙全禮那家賭坊,沒有撈到錢,還被打完之後扔到了大街上,可隨後楊澤帶兵出去,他是沒怎麼樣,可那些當兵豈是善茬兒,順手就給趙全禮的賭坊給抄了。

  付丙榮得知趙全禮藏有大筆的錢財,便想去挖,正好軍中有斥候,斥候最擅長的就是找東西,刻意地搜查之後,從趙全禮的床底下,挖出了一個大罈子,裡面全是銀塊,合下來足足有上千貫,這些當兵的便把這些銀塊給分了。因為此事由譚正文而起,要不是他被揍了,大家也沒這筆錢可發,所以把大頭分給了他,算是湯藥費,分了他兩百貫之多,這可是好大一筆錢,譚正文豈有不激動之理,連帶著早上胃口也好了。

  楊澤一邊同他們說話,一邊關注著吳有仁的帳篷,過不多時,就見帳簾一挑,吳有仁從裡面走了出來。

  楊澤連忙起身,一舉手中粥碗,叫道:「吳大人,這邊有粥,過來吃些吧,或者你要是不喜歡吃粥,我讓人給你弄些別的,湯餅如何,這鎮子裡就應該有賣的。」

  吳有仁點了點頭,道:「有粥就好,不用麻煩了,吃完後,咱們好趕路!」

  說著話,走到了楊澤的旁邊,坐了下來,楊澤親自給他倒了碗粥,碗裡面還挑了好幾根鹹菜,遞到了他的手裡。

  吳有仁喝了口粥,問道:「昨晚那人怎麼樣了,處理掉沒有?這種人必須要處理掉,要不然麻煩可大了。」

  楊澤道:「已經處理掉了,昨晚我讓人給他就地正法了,是按著違後宵禁之規的律法,處決的他,只處理掉他一個,別人我倒是沒有為難,這不會有什麼麻煩吧,要不然我再派人去處理一次?」

  吳有仁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好心,只處理了一個,要是換我,有多少處理掉多少,反正是按著律法辦事,又不是誣陷他們。你得知道,如果這時你不下手狠些,那以後麻煩來時,別人可對你不會手下留情的,京裡那幫傢伙,可狠著呢!」

  楊澤裝出一副後怕的表情,道:「會有什麼麻煩,那位齊尚書很厲害嗎?也對,他可是尚書,好大的官呢!」

  吳有仁打了個哈哈,道:「尚書算什麼,何況還只是個工部尚書。他身後的那位大人物才是真正的麻煩呢,昨晚那是小事兒一樁,只要處理那個只會斂財的小人物,就沒啥了,可你要是進了京,碰到了那位大人物,就得小心了,那是真正的麻煩啊!」

  他很感慨地說著。看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痛苦,估計是吃過那位大人物的苦頭,而且還沒法報復回去,只能自己鬱悶了。

  楊澤趕緊好奇地問道:「那是個怎麼樣的大人物?要是太麻煩的話,以後我躲著他走就行了,不會是某位王爺吧?我看如果不是王爺這樣的人物,也沒啥能讓吳大人你為難的,普通人也沒法給你帶來麻煩啊!」

  吳有仁咦了聲,道:「你不知那位大人物是誰?嗯。也對,你在寧北道這種偏僻地方,又怎會知道京裡的事呢!」

  他頓了頓,道:「這也不是啥秘密,只是大家不好提她的名字,所以只能以大人物來稱呼了,就像我這樣。其實,她就是永安公主啊,算不上是最有權勢的一位公主。可卻是最難纏的公主。」

  楊澤一愣,不是王爺,而是位公主!好,那就放心了。自己都不用旁敲側擊。人家吳有仁就說出來了,看來齊尚書身後是誰,還真不是啥秘密啊!

  楊澤知道了自己得罪的是誰,小小地放下了心。他問道:「那咱們破壞了永安公主的生意,斷了她的財路,她會不會記恨在心。以後找咱們的麻煩啊?」

  他一口一個咱們,努力把吳有仁拖下水,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兄弟以後要是落了水,你這當老哥的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吳有仁嗨了聲,道:「林州這小破地方的生意,還只是從家賭坊裡抽份子而已,永安公主知不知道都成問題,這種生意她多了去了,而且中間還隔著個齊尚書,她上哪兒能知道去啊,你就不用擔心了。」

  楊澤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在普通人眼裡天大的事,在皇室貴胄的眼裡,可能連針眼兒那麼大都算不上,自己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楊澤放下了心,心情變好,他笑道:「這不是怕給吳大人你帶來麻煩嘛,我這小人物她不可能知道的,可要是她記住了你,找你的麻煩,那就犯不上了。」

  吳有仁把碗裡的粥喝完,嘎吱嘎吱地咬著鹹菜,輕聲道:「她還少找我的麻煩麼,我跟她又不是一夥兒的,她要是不找我的麻煩才怪。有什麼好擔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僅此而已。」

  楊澤沒吱聲,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問問吳有仁是哪個陣營的,可譚正文卻忍不住了,他對於這種事兒最上心,厚著臉皮,巴巴結結地,也想和吳有仁搞進一個陣營,他道:「吳大人,那咱們屬於哪個陣營啊?」

  吳有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楊澤,忽地笑道:「楊將軍,你收的這個徒弟,這話還真多啊!」

  楊澤瞪了眼譚正文,斥責一聲,這才對吳有仁道:「其實吧,小將也想知道吳大人是哪個陣營的呢,以後小將進了京,也好能得到照顧不是。」

  吳有仁臉色一正,道:「我在鳳閣中任職,自然是聽皇上的話,別人的話,沒必要理會,楊將軍要想得到照顧,只要對皇上盡忠即可,不管誰找你的麻煩,皇上都會護著你的,包括公主。」

  他的意思很明顯,我是皇上的親信,乃是帝王心腹,怎麼可能和別人一夥呢!

  楊澤哦了聲,連忙點頭,表示認同,有女皇當靠山,自然是誰也不怕。可是……皇上幹嘛照顧我啊,唉!

  譚正文一點覺悟都沒有,吳有仁不稀罕答理他,可他仍舊鍥而不捨地接著攀關係,又問道:「既然吳大人和皇上是一夥兒的,那公主幹嘛要找你的麻煩啊,找你的麻煩,豈不就是等於找皇上的麻煩麼?」

  吳有仁頗有些不耐煩,他道:「皇家,也是家,家裡人口多了,自然就有麻煩,這不是很簡單的事麼,怎麼連這個都不懂。楊將軍,你須得好好管教一下你的這個徒弟,需知禍從口出,不管教好了,小心他進了京後,給你惹出禍端來。」

  說罷,他把碗往楊澤手裡一塞,站起身來,去看鐵花離他們了。

  楊澤把碗又塞到了譚正文的手裡,道:「有東西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以後別啥話都問,在咱們家鄉這裡還無所謂,頂多也就是招人煩,可進了京那就不行了,說不定真會惹出禍來的。」

  譚正文手裡拿著碗,眨了眨眼睛,忽然小聲道:「師父,這位吳大人,一定不是只和皇上一條心,他肯定還有靠山,而那靠山定和永安公主不對付!」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3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5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甘州

  楊澤大吃一驚,自己這個徒弟,除了佔便宜,胡亂混日子之外,竟然還這份本事呢?怎麼能看出來,吳有仁另有靠山,而且還和永安公主不對付?

  付丙榮很不服氣,他向來不服譚正文,當然譚正文也不服他,他搶著道:「胡說八道,你又懂什麼了,怎麼看出來這些,難不成你去過京城,認識那個什麼公主?」

  譚正文嘿了聲,道:「難道非要去京城,才能知道這些麼。剛才吳大人不是說了麼,皇家,也是家,家裡的人多了,麻煩自然就多了。你們從自己家裡想想,要是家裡人不多,那就從家族裡想想。」

  楊澤眯起眼睛,稍一思索,便即明白,確實是這麼回事。他剛才沒想到,是因為在現代他的家族不大,沒有紛爭,穿越以後,又沒兄弟姐妹,父母之愛全都給了他一個人,所以他更加沒有這方面的感受,這才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可經譚正文一說,他便即明白了。

  如果一個家裡子女眾多,又是有權有勢,孩子們便會開始爭奪好處了。當然,不是每個家族都是這樣的,但皇室家族一定會這樣,那些王爺和公主們不打得頭破血流,已經是很和睦相處了,基本上互相狠整,最後鬧到出人命,那才是常態。

  吳有仁在鳳閣裡當官,做的是舍人這種秘書工作,那麼女皇有什麼想法,他定會第一時間知道,王爺和公主們為了爭寵,當然要從他這裡打探消息,而吳有仁只會把消息告訴給最親近的人,也就是他的靠山,而不會給別的關係一般的人,這麼一來,別的王爺和公主見拉攏不到他。那當然要找麻煩了,別看吳有仁說只聽女皇一個人的話,那是純屬場面上的話,女皇年紀那麼大了,吳有仁又有當宰相的理想,他要是不找個年輕的靠山,那才有鬼呢!

  楊澤點了點頭,道:「不錯,可不正是如此,老二。你還是有些頭腦的,說出來的話,不全是隔夜飯。」

  譚正文得了誇獎,大為得意,道:「那是那是,徒兒向來不是隔夜飯,某人才是,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付丙榮大怒,隔夜飯指的不就是餿的麼。他口舌上的功夫不如譚正文,想不出什麼話來反擊,便道:「天氣冷時,隔夜飯也不會餿的!」

  譚正文大樂。道:「你承認就好。」

  「我承認什麼了?」

  「你就是隔夜飯啊!」

  木根在旁吃了好幾碗粥,咂咂嘴,道:「大師兄很餿嗎?多洗澡就好了!」

  楊澤不理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鬥口,他也站起身。去輔助吳有仁,今天還要趕路,又是忙碌的一天。

  此後數日趕路。再無特殊事情發生,大隊兵馬走出了寧北道,進入了山甘北道。山甘北道比寧北道可繁華了許多,不但道路寬闊,而且大城極多,人口超過十萬的大城市就有六七座之多,行商無數,到處都是良田,土地的利用率比寧北道要好的多。

  這日午後,楊澤帶隊來到了一座大城之前,這座大城是山甘北道最大的城市,也是州府的所在地,名為甘州,人口足足有三十餘萬,乃是北方排得上數的大城市。

  待甘州五里遠時,楊澤回馬,到了吳有仁的車前,問道:「吳大人,咱們的隊伍要不要進城?可是要小將先派人進城,去通知一下甘州的刺史?」

  這段時間,每到一座城市,吳有仁都不讓軍隊入城,一來不想騷擾地方,二來城內人多,住宿不便,萬一再有人打鐵花離的主意,處理起來會很麻煩,所以一直都是在城外駐營。

  可眼前的甘州不同別的城市,乃是山甘北道的首府,過境之時,按照道理,還是應該知會一下刺史的,所以楊澤才過來詢問。

  吳有仁想了想,沒馬上回答,他從車上下來,眼望四周,道:「甘州向來繁華,城邊都是田地,沒有合適的地方讓咱們紮營,看來只能進城了。」

  楊澤道:「那小將便派人進城去,要不然,小將親自去?」

  「那也好,你辦事我放心,你進城後,見了刺史把事兒說明,然後再去看看城裡的驛館,有沒有地方安排咱們,甘州驛館不小,住幾百人是沒啥問題的,關鍵是得把閒雜人等清理出去,儘量少讓人知道俘虜的事。」

  楊澤心想:「這事兒哪瞞得住,好幾百人進駐驛館,估計不用天黑,就得傳遍全城。」雖覺得吳有仁是多此一舉,但一切小心為上,他自然答應,叫過付丙榮等三人,親自進城去了。

  吳有仁則帶著大隊,先在城外等候,借這個時候吃飯,等著楊澤回來,好再進城。

  楊澤帶著三個徒弟,進入了甘州城。

  甘州城相當地大,由於不是地處邊疆,所以城牆也就並不是正正方方的那種,而是依著地勢建造,從外表上看,有點類似於橢圓形,面積要比林州大上很多,還有一條大河從東至西貫穿全城,把城市分成兩邊,岸邊商舖林立,路上的行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人擠人了。

  楊澤向城中百姓問明了刺史府的所在地,是在南城,他從北城門進來的,要走過大半個城市,才能到達刺史府。他帶著付丙榮三人,一路走去,一直來到了河邊。

  看著河邊那無數的行人,楊澤心想:「好麼,這要是放到現代,必是個堵車嚴重的大街。」

  木根驚訝地叫道:「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這條街上,怕不是得有上萬人吧,光這一條街,就快趕上咱們保安縣了!」

  楊澤道:「有點兒出息,別大驚小怪的,哪有上萬,不過是人多點兒的一條街,就能讓你亂叫,那等你到了京城,見了真正的繁華大街,那該怎麼辦?」

  譚正文從馬上探過身子。拍了拍木根的肩膀,道:「聽師父的話,留著點兒力氣,等到了京城再亂叫!」

  比眼前這條大街的人還要多……那是個什麼樣的概念,已經超出了木根的想像力,他的腦袋反應不過來了,只是兩眼發直地看著前面,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大河上面,有十幾座高高的大橋,河面上更有無數的大船。楊澤從最近的橋上面通過,看著河上的大船,他忽然感到意氣風發,甘州還不算是中原腹地的大城呢,就已經繁華成了這種樣子,那麼象京城那樣人口超過百萬的巨城,又該是什麼樣子呢?好期待啊!

  付丙榮和譚正文也相當地興奮,他們也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大地方,只感覺這才是大城市。看看甘州,再想想林州,林州幾乎就是個鄉下地方嘛,太老土了!

  下了大橋。四人一路向南,順著另一條大街,又走了一刻,這才到了甘州刺史府。

  在門前下馬。經過通報,楊澤進了刺史府。接待他的是甘州的長史,長史蔣高明告訴楊澤。本州刺史西門修去了西城,不在府內,但今晚必回,到時會去拜訪吳有仁的。

  至於說到軍隊進城駐紮的事,這個好辦,甘州的驛館大得很,別說幾百人,就算是一千幾百人,也有地方住,驛館就在刺史府的後面,隔著兩條街就是。

  楊澤問道:「蔣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希望這就進城,進驛館就能住,另外,我們住的地方,希望沒有閒雜人等,畢竟我們帶著俘虜呢,要帶進京裡的,所以麻煩越少越好。」

  蔣高明道:「好說,我這就親自去驛館安排,保證把驛館裡的閒雜人等都清理出去。」頓了一下,又道:「其實驛館裡也沒什麼閒雜人等。」

  楊澤這才告辭,帶著三個徒弟出城,找到了吳有仁。

  吳有仁聽了楊澤的描述,道:「看來從城裡直接穿過去,會很堵,那我們便從城外繞過去吧,從南門進城,那樣直接就能到驛館。你先吃點兒東西,隨後咱們就進城。」

  楊澤答應一聲,帶著徒弟去吃飯了,飯後,軍隊再次開動,順著城牆繞彎,一直繞到了南城門,進城之後,直奔驛館。

  甘州長史蔣高明辦事還是很給力的,待楊澤帶著人回來時,已經把驛館給收拾出來了,整整東大院都給軍隊住,地方大得很,幾百人入住之後,還空出不少的房間,讓吳有仁很滿意。

  蔣高明知道吳有仁的身份,自然著意巴結,各種用具還有食物,都是按著超標準供給的,嚴重超標,別說招待一個中樞舍人了,就算是招待尚書這樣的官員,也足夠了。

  林州兵將把俘虜安排好後,不少兵將便成群結隊地出去逛街,大吃大玩。

  蔣高明陪著吳有仁和楊澤,一直聊天,講些甘州的趣事。他講起了西門修今天為什麼沒在刺史府裡的事。

  蔣高明道:「要說這事,也還真是好笑,同時也可悲。」

  楊澤奇道:「什麼事能讓人又好笑,又可悲的?這兩種情況,似乎不能同時出現吧!」

  蔣高明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讓又好笑又好氣的事,還真就發生了。我們甘州有個大財主,家裡特別的有錢,而且這大財主特別喜歡行善樂施,稱得上是我們甘州城裡最受人尊重的宿老,他有兒有女,兒女加上子孫,足足有三十來人。」

  楊澤啊了聲,道:「好大的一家子,多子多福,看來這位大財主很有福氣啊。」

  蔣高明搖了搖頭,嘆氣道:「以前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可現在卻不這麼認為了。他前幾天中風了,估計人是不行了,可他人還沒斷氣呢,家裡就打起來了,兒孫多,可不見得是多福啊!」

  吳有仁嘿然道:「原來如此,倒也沒什麼稀奇的!」

  楊澤則心想:「這位大財主的家裡事,豈不是和皇家類似,也難怪吳有仁會嘿嘿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3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6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愛民如子的刺史

  楊澤問道:「西門大人便是去了這財主家,是去處理這財主的後事了?」

  蔣高明忙道:「不是不是,那財主還沒有去世呢,哪有後事可處理的,再說我家刺史大人何等身份,豈會給一個財主去處理後事,是他的家人鬧得太不像話了,已然弄得滿城皆知,這種事可是好說不好聽的,又看在那財主平日行善,所以我家刺史大人才親自去了他家,想著盡快平息此事,免得越鬧越大。」

  楊澤點了點頭,吳有仁則一撇嘴,他倆都沒吱聲,但卻明白蔣高明話裡的意思。

  大方帝國是很重孝道的,甚至把當地百姓是否能盡孝,鬧沒鬧出過醜聞,都要算進當地地方官的考評當中。西門修是甘州刺史,一方的主政,在他的治下出了爭遺產的事,對於普通百姓來講,不過是件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但對西門修來講,卻是有關政績的事了,這會給他的刺史名聲,造成很大的損害,他當然坐不住了,要親自去處理這事。

  既然都明白,那也就不用明說,而且蔣高明做為長史,也不可能和楊澤他們這種過路官員,說一些關鍵的話的,他畢竟以後還要在西門修的手底下混呢,萬一哪句話說不好,得罪了西門修,那他還不得被西門修穿小鞋麼。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會兒,吳有仁藉口累了,想要休息,蔣高明很知趣地告辭離開,屋裡只剩下了楊澤和吳有仁。

  楊澤道:「吳大人,這種爭遺產的事,在京城很常見吧?」

  吳有仁哼了聲,道:「京城超過百萬的人口,外來的行商更是無數,這種事幾乎是天天都有發生,不過京城乃天子腳下。就算不孝子孫們爭來爭去,也只是暗地裡爭,一般不會驚動官府,否則名聲臭了,以後也難在京裡立足。」

  楊澤哦了聲,沒吱聲,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在古代這種極重孝道的時代,長輩剛剛過世,晚輩就開始爭家產。怎麼也是說不過去的。

  吳有仁又道:「而且驚動官府,打起官司來,官府對於這種事,向來當狗咬狗的案子來處理,吃完原告吃被告,索起賄賂來是絕不手軟的。打個比方,有時兩個兒子,為了爭一萬貫的家產,可被官府吃了大頭。有可能他倆各自拿一千貫都算多,甚至有時候,不但分不到家產,甚至還會欠一屁股的債。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楊澤心想:「好麼,當官的也太爽了,不但能奪別人的家產,而且還能奪的理直氣壯。怪不得老百姓不願意打官司,當真是衙門口沖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啊!」

  他道:「這甘州爭家產的事兒。也鬧得未免太不像話了,當爹的還沒死呢,子孫就開始爭奪起來了,把刺史都給折騰去了,看來那位西門刺史還真是辛苦啊!」

  吳有仁呸了聲,道:「他辛苦什麼,要是沒有好處,他能巴巴地親自趕過去?為了不給他的政評抹黑是一回事,可這也不足以讓他親自去,派個人去斥責一頓,把事情壓下去也就是了,他親自去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好處,那財主家的兒孫越多越好,爭端越多,他收的好處就越多,一份一份的收下去,沒準兒手都收軟了,他辛苦什麼,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楊澤撓撓額頭,感覺這話接不下去了,他剛進入官場沒多久,臉皮還沒練出厚度來,實是想不到那位看上去「勤政愛民」的刺史大人,竟是個索取賄賂的高手,看來自己也該練練臉皮了,要不然以後沒法當個好官啊!

  兩人說了會閒話,楊澤便回自己屋裡了,往床上一躺,小憩了一會兒,直到天色將晚,他才起來,洗了把臉,又去找吳有仁。

  在吳有仁的屋裡只待了片刻,就有人來報,說西門修回來了,請吳有仁和楊澤去前面的大廳見面,兩個一起出去,由僕人帶著,去了大廳。

  大廳外面,台階之下,站著兩人,站在後面的便是白天看到的蔣高明,而前面的一位想必便是西門修了。就見這位西門刺史不過五十歲左右,長著一張大圓臉,長著兩隻眯眯眼,大鼻子,厚嘴唇,看上去看實誠,頗有慈善厚道的長者風範。

  西門修早就聽了蔣高明的報告,其實他在那位財主家時,蔣高明就已經派人告知他這事兒了,只不過當時他正在處理棘手的事情,實在無法脫出身來,所以才這時候回來,倒不是有意怠慢吳有仁,他也沒有膽量怠慢一位鳳閣裡的中樞舍人,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見楊澤和吳有仁來到,西門修滿臉堆笑,快步迎上,雙手抱拳,道:「下官西門修,見過兩位大人,今天實是身有急事,沒能出迎,恕罪恕罪!」以他的品級來說,就算是對吳有仁稱下官,可也用不著對楊澤稱下官,實在是客氣的過份了,可他的話加上他臉上的表情,卻沒讓別人感覺他是在奉承,反而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吳有仁也抱了抱拳,笑道:「本官途徑甘州,借宿在此,給西門大人添麻煩了,我們才是不好意思呢!」

  「這是哪裡話來,吳大人太客氣了。」西門修連聲說道,他又看向楊澤,一連串的讚美之聲出口,直誇楊澤年少有為,還不到二十的年紀,就當上了郎將,一看便知是年輕有為,以後必定前途無量,之類的話,足足說了一大堆,把楊澤誇得都不知怎麼謙虛好了,頭回見面,用不著這麼客氣吧!

  誇了一通楊澤,西門修非常主動地拉住了吳有仁的手,道:「吳大人,想必你不認得下官了,可下官卻記得你呀!想當年,下官還在京中任職,曾遠遠的見過吳大人,當時便覺得吳大人風姿綽絕,乃是人中之龍,只可惜當時下官身份卑微,不敢上前和吳大人說話。沒能結交,實為憾事,今日再見,還請吳大人給下官一個機會,讓下官好生款待,表表寸心。」

  吳有仁一愣,實在沒有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西門修,不過剛才人家也明說了,是遠遠見過,然後就開始仰慕了。這倒讓他無法印證,兩人到底在哪兒見過,明知這是拉關係,套近乎的奉承話,可他也只能認了!

  吳有仁只好說道:「要是早在京中就知道西門大人,那我是非要結交不可的!」

  這也就是一句客氣話,可這西門修臉上卻大現感動的表情,拉著吳有仁的手,道:「咱們真是相見恨晚啊。既然你我一見如故,不如今晚便……」

  楊澤一聽,在旁邊心想:「要糟,這是要拜把子的前兆啊。下一句我看必是要結拜為兄弟了,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吳老兄你要挺住啊。不要剛見面,就弄出個兄弟來,這事兒可是你虧!」

  吳有仁豈是傻子。他精著呢,在鳳閣裡當官,就算是個塊木頭,也會被鍛鍊成老滑頭!

  吳有仁不等西門修把話說完,便打斷道:「不錯,咱們當真是相見如故,不如今晚便好好痛飲一番,說說這甘州的趣事!」

  他把話頭封住,西門修自然知趣,他也沒指望能一下子就和吳有仁攀上交情,但秉承有機會不放過的原則,所以才那麼一說,試探之下,人家吳有仁不願意,他要是再提,那他也太不識趣了!

  西門修臉上一點兒尷尬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喜道:「對對,今晚咱們要好好的痛飲一番,不醉不歸。來來,楊將軍,咱們一起進去,下官已經讓廚房準備了最好的席面,都是甘州特產,在別處吃不到的!」

  這位西門刺史,親熱異常地伸過另一隻手,拉住了楊澤,三人並肩進入大廳。蔣高明在後面跟著,臉上同樣全是笑容,絲毫沒有被冷落而產生哪怕一丁點兒的不快。

  楊澤看在眼裡,心中暗道:「看這兩個人的樣子,都是當大官的料啊,刺史擅長拉關係,而長史城府極深,都是厲害人物,起碼臉皮的厚度是極厲害的,我是萬萬極不上他們的!」

  進大廳之後,西門修一定要請吳有仁坐上座,吳有仁不肯,他便也不坐,吳有仁只好坐到了主席,西門修又讓楊澤坐次席,楊澤直咧嘴,他不過是個六品的郎將,哪能坐到刺史的上座,這也太沒規矩了,需知官場之中,上下有別,座次是絕對不能搞錯的,否則就是大大的失禮。

  可西門修又來那一套,你不坐,我就不坐,咱們倆就一直這麼站著。楊澤無法,只好告了聲罪,坐到了次席,轉頭看去,見吳有仁衝他笑,他只好回了一笑,笑得不明不白。

  西門修和蔣高明都坐下首,蔣高明一拍手,外面等候的僕人便端著盤子進入,只眨眼的功夫,大桌子上便擺滿了菜餚,足足有四五十道之多!

  在大方帝國,有錢人吃飯都是各人一桌,採用分餐制,只有普通百姓家,還得是貧窮的百姓人家,才會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這和現代的飲食習慣有些差別。

  可今晚的宴席卻是在一張大桌子上擺的,好大的一張桌子,坐二十個人都夠了,而四個人坐的卻很近,可能是西門修要和吳有仁套近乎,所以才這麼設的宴。

  四人推杯換盞,吃了片刻,楊澤問道:「西門大人,今天去辦事,可還順利?」

  西門修一笑,道:「小事一樁,沒什麼順利不順利的,下官已經訓斥了他們,如果嚴老財死了,那麼家產怎麼,要由官府來定,不能由他們自己吵吵鬧鬧的,再這麼鬧下去,嚴家的臉面何存,太不像話了。被下官斥責之後,他們老實了。現在只等嚴老財的後事辦完,下官就給他們分家產!」

  他的話說得非常直接明白,沒有加半點掩飾,和吳有仁先前說的差不多,就是要拿那財主家開刀了,好好地撈上一筆。

  楊澤道:「那位財主姓嚴,他尚未過世,就鬧成這樣,他要還清醒著,豈不是要傷透了心?」

  西門修點了點頭,道:「可悲,亦可憐。可有什麼辦法呢,他中風了,年紀又大了,治是肯定治不好了,就算傷心,也就傷不了多久,唉,好人沒好報啊!」

  吳有仁忽道:「治不好了?那倒也不見得!」說著,看向了楊澤。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2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7
第一百一十三章 說暈就暈

  見吳有仁看過來,楊澤有點尷尬,只好咧嘴一笑,沒吱聲。這倒不是他不想去給那位嚴大財主去治病,而是怕治不好,那位嚴大財主年紀又大,又是中風的大病,他以前沒治過啊,雖然讀過這方面的書,可終究是沒有真的動手治過,不敢真的去試驗,總不好去拿一個行善積德的好人,去練練手。

  西門修並不知楊澤之名,更不知楊法會治病,他見吳有仁看楊澤,便誤解了,以為楊澤年輕,又是個將軍,手下兵將眾多,處處需要打理,所以手頭緊,想混兩個錢花花。

  非常大方,很豪爽地,西門修道:「怎麼,楊將軍對這個分家產的案子有興趣,可是以前見過相似的案例?那不妨說來聽聽,如果能將這事兒順利結案,想必那嚴家的人,定會奉上孝敬,表示感謝的。」

  頓了頓,怕楊澤年輕,沒經歷過這種事,他又補充了一句:「嚴家的人懂事得很,向來知恩圖報,謝禮是一定會送的,要是他們不送,下官也饒不了他們,不能讓他們給嚴老財丟人。」

  楊澤更感尷尬,這話兒是怎麼說的,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我想要好處了,我認識他們是誰啊,面都沒見著呢,就要先撈上一筆,我哪有那麼性急的。

  吳有仁更是嗨了聲,道:「西門大人,你誤會了,楊將軍怎麼會想要一個土財主家的謝禮。我的意思是,楊將軍深通醫術,在進入軍旅之前,還曾是瓜州醫所的名醫呢!」

  西門修大吃一驚,這麼年輕的醫生,他可是頭回見著,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可不管信不信,吳有仁把話說出口了。就算他說雞蛋是樹上結的,他也得信。

  立即裝出一副有眼不識泰山的表情,西門修拱手道:「失敬,失敬,下官不知楊將軍竟是位名醫,剛才的話冒犯了,楊將軍可莫要怪罪。」

  蔣高明在旁也連忙於做湊趣,替西門修打圓場,道:「要是楊將軍願意,不如去給那嚴老財看看病。不過是中風而已,楊將軍一去,必可將病治好……」

  忽感這馬屁拍得有點兒過火,萬一楊澤治不好這病,那豈不是丟人了,面子上下不來啊!

  他趕緊又道:「不過,那嚴老財壽算已到,治是很難治的,但如楊將軍能去看看他。讓他走得心安些,也是好的!」

  楊澤大感騎虎難下,不過,身為醫生。他還是很有醫德的,就算是沒什麼信心,但去給看看,也是必須的。他點了點頭。道:「那就去看看吧,中風之疾,可不是小毛病。我也不敢把話說實,只能盡人力,聽天命了!」

  西門修立即一挑大拇指,讚道:「好,楊將軍真乃仁義之人也,佩服佩服,下官這便替嚴家之人,謝過楊將軍了。」

  蔣高明也忙道:「嚴老財做了好事無數,臨終之前,也算是好人有報了,能讓楊將軍出手,普通人哪有這般的好福氣!」

  西門修的話,其實也就是說說,要是楊澤願意,明天再去也來及,抽個空,去嚴家打個轉兒,還怕嚴家不感激涕零麼,嚴家那些兒孫別看窩裡鬥得歡,但怕官府怕得猶如老鼠見貓,只要他帶著楊澤去一趟,還怕他們不送上好處麼,這也算是借嚴家人的手,送了筆議程給楊澤了,但這個善緣,可要算他西門修的頭上。

  西門修是說說而已,但吳有仁卻相當上心,他在林州之時,聽別人說楊澤的醫術高超,他自己也領教過,但他那是小毛病,不能體現出楊澤的醫術到底有多高。這次有了機會,他還真想知道一下,楊澤的醫術到底有多厲害。

  吳有仁拍手道:「那咱們快吃,吃完飯之後,連夜就去嚴家,去給嚴老財看病,事不宜遲,尤其是看病這種事,早到和晚到,那可是大不相同的,我們一起看楊將軍給人治病!」說著,他提起筷子,加快吃飯的速度,連酒都不喝了。

  見吳有仁有興趣,西門修立即高興起來,不怕領導有愛好,就怕領導沒愛好,吳有仁算不上是他的上司,可卻是要好好結交的人物,他當要滿足吳有仁的愛好了。

  四人立即加快吃飯的速度,過不多時,便都放筷,草草地吃完了飯,速度快得很,讓楊澤都感覺對不起這麼一大桌子的好菜了。

  西門修叫過僕人,讓僕人備車,趕去嚴家,為了表示對吳有仁和楊澤安全的重視,他還點了隊官兵陪同,足足五十個之多。

  僕人聽了這個命令,不敢怠慢,連忙出去準備。僕人出去時,心中大感悲傷,那位嚴老先是個多麼好的人啊,平常鋪路造橋,救助孤老,做了那麼多的好事,可惜上天無眼,好人不得好報,讓好人到了臨終之時,卻要遭受這份活罪,碰上了西門大老爺,竟然連夜點了官兵,去難為他。莫不是西門大老爺,沒耐心等他去世了,這便要點兵去抄家?這也未免太狠了吧!

  且不說僕人誤會,楊澤等四人出了門,楊澤騎馬,叫上三個徒弟跟隨,而吳有仁三人坐車,在官兵們前呼後擁下,趕去嚴家。

  嚴家離著驛館挺遠,足足走了三刻鐘才走到。嚴家建在河邊,算得上是城裡的黃金地皮,雖是普通百姓之家,但佔地很大,不比刺史府小上多少,門前掛著一溜的燈籠,黑漆大門,看上去很是氣派。

  到了門前,楊澤看了看這座大宅,心想:「那嚴老財雖然是個好人,但卻不懂藏富,他把家建得這麼氣派,都快趕上一個小衙門了,他身體好時沒啥,可身體一旦出了問題,子孫又不孝,象西門修這樣的官員,要是不在他這塊大肥肉上咬一口,那才是奇怪呢!」

  大隊人馬來到,官兵到了門口,砰砰地就砸起門來,喝道:「裡面的人聽著,刺史大人來到。還不快快開門迎接!」

  嚴家的門房聽了呼聲,大吃一驚,怎麼刺史大人又來了,不是白天來過了麼,怎麼天都黑了,他又來到?門房打開大門,向外一望,差點沒嚇得尿了褲子,就見外面黑壓壓地站了好多官兵,個個腰中挎刀。來者不善啊!

  門房趕緊把大門敞開,來不及通報,他哪敢讓刺史大人在門外等著,只好沖裡面叫道:「刺史大人到!」

  一嗓子喊了出去,就聽宅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本來還有吵鬧聲,可裡面的人聽到「刺史大人到」,頃刻間便安靜下來,隨即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出來。十好幾個人跑出了堂屋,向大門這裡跑來。

  楊澤端坐馬上,見門裡跑出一群人,個個穿著體面。有老有少,估計都是嚴家人。

  嚴家的人果然如同西門修的那樣,很會辦事,他們一出門。便嘩啦啦跪倒一片,全都跪在了門口,給西門修行大禮。

  按著大方帝國的禮儀。就算是普通百姓見著當官的,只要不是在正式場合,那也是不用跪拜的,尊敬不是靠跪來跪去表達的。可嚴家人一出來就給西門修跪下了,這份大禮,要放在別人身,還真不一定能行得出來。

  這時候,西門修才咳嗽一聲,從馬車裡出來,後面馬車裡的吳有仁也下車。

  西門修把手一抬,道:「免禮,都起來吧!」隨即轉過身,臉上堆起笑容,道:「吳大人先請。」

  吳有仁臉上帶著不屑的冷笑,心想:「這個西門修,架子未免太大了些,竟然坦然受這些百姓的跪拜,這也就是在甘州,要是換了在京城,御史們非得參他不可,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見西門修轉頭和自己說話,他臉上的冷笑才消失,點頭道:「西門大人是本州主政,還是你先請。」

  楊澤跳下馬來,來到吳有仁的身邊,和他一起進宅。

  嚴家的人見西門修和吳有仁客氣,他們當然不知吳有仁是誰,可卻明白這是個更大的官。可更大的官,怎麼跑到自己家來了?這不對頭啊,嚴家雖然家趁萬貫,可也只是平頭百姓,刺史一天來兩次,就已經是破天荒的大事了,怎麼又來個更大的官,這太反常了,讓人太害怕了!

  見西門修理都理不他們,嚴家的人更是人人驚駭,莫不是得罪了刺史大人?不會啊,今天白天不是談得好好的,分家產的事,由刺史裁定,至於每人能分多少,就看怎麼孝敬刺史大人了,那他這麼晚來幹嘛,還帶了這許多的官兵!

  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同時湧現在嚴家人的心頭,莫不是刺史大人是來抄家的?

  對於刺史來講,抄一個平頭百姓的家,那太簡單了,只需要隨便找個理由就行,隨便揮揮手,就能讓嚴家家破人亡,抄個清潔溜溜,一文錢都剩不下!

  想到這麼可怕的事,有上了歲數的嚴家再也受不了了!就聽撲通一聲,一個六十來歲的嚴家老漢,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這老漢想到要被抄家,一個子的養老錢都不給留,他能不暈麼!

  楊澤見這嚴家老漢突然暈倒,他嚇了一跳,這是怎麼說的,怎麼說暈就暈,一點兒預兆都沒有!

  西門修此時剛剛進門,聽到後面有聲音,回頭一看,見嚴家人正手忙腳亂地扶那個老漢呢,他心中生氣,可又不好發作,只是道:「這人怎麼了?快把他弄醒,躺在地上,成何體統,來人啊,弄醒他!」

  話音剛落,好幾個官兵便走上前來,扒拉開嚴家人,一個官兵蹲下身子,拍了拍那老漢的臉頰,見這老漢暈得還挺實誠的,便伸手對著老漢的臉啪啪來了兩下子!

  這是軍中常用來救助暈倒士兵的方法,啪啪打兩下臉,看上去象打耳光,事實上並無惡意,雖有些粗暴,但簡單實用,尤其是戰場上,緊急時刻,這招更是好使,往往能立即見效。

  可這官兵使出這軍中常用的招數,沒把這嚴家老漢給拍醒,卻把別的嚴家人給嚇了夠嗆,這是打耳光啊,這就要動手了!

  驚嚇之餘,本來這幾天就吵架吵得精神憔悴的幾個上了歲數的嚴家人,竟然也被嚇暈了,他們為能多分財產,用心費腦,還睡不著覺,體力早就透支,又看到這種情況,豈有還保持鎮定之理!

  撲通撲通幾聲,大門口竟然又暈倒三個,全是嚴家上了歲數的人!他們這些老人一倒,後面他們的兒孫大驚,立時便撲了過去,放聲大哭起來!

  楊澤和吳有仁,還有西門修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都給弄愣了,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地又哭又叫的嚴家,他們這一大家子,這是干嘛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1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7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孝子孫

  楊澤連忙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暈倒這麼多?」

  那些沒有暈倒的嚴家人個個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見楊澤過來詢問,人人心想:「為什麼暈倒,這得問你們才行啊,我們都願意給錢了,還要來抄家,這是不給活路啊!就算我們爭家產,也是我們嚴家自己的事,你們官府非要來插一槓子,竟然還問我們為什麼要暈!」

  可嚴家的人心裡再不滿,也不敢表現出來,因為楊澤穿著官服呢,雖然不是全套的盔甲,可六品的武官服色,嚴家人卻都認得,這是可惹不起的官員,而且還是個武官,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嚴家主事的老一輩都躺在地上呢,年輕的沒經歷過什麼大事,不知如何回答楊澤,只好都不吱聲,都指望著別人來回答,別看他們窩裡鬥得歡,爭家產時一個比一個的聲大,可到了關鍵時刻,竟然一個敢出頭的都沒有。

  楊澤不理會這些廢柴,他來到第一個暈倒的老漢跟前,伸出手指,使勁兒按壓這老漢的人中穴,只按了一下子,這老漢便醒了,醒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不要抄家啊,我們嚴家沒犯法啊!」

  這老漢的話一出口,嚴家的年輕人立時嚎哭起來,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吵個沒完,不就是為了分家產麼,一旦被抄家,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他們靠著家裡的財富,吃喝玩樂一個比一個厲害,可讓他們突然變窮,他們還真想不到什麼賺錢養活自己的工作,他們能不哭麼!

  西門修大怒,怒喝道:「誰說要抄家了,一群混帳東西,胡說八道些什麼!」

  蔣高明也道:「我們是來看望嚴老先生的。給他看病來的,你們亂哭亂叫些什麼,好生不知禮數!」

  嚴家的人一聽,竟然不是來抄家的,那這麼晚了來幹嘛,還帶來這麼多的官兵?只要不是來抄家的,那就一切好說,哭聲立止,當真是哭得快,嚎啕聲收得更快。立時便安靜了下來。

  楊澤心想:「奇葩,真是一家子的奇葩!」他又來到另外一個老漢的跟前,同樣也按壓這老漢的人中穴,也只一下子,就按醒了他。

  這老漢醒過來,也說了句話,這話竟然同樣也是:「抄家的來了,抄家的來了!」

  楊澤又好氣又好笑,這可真是一家人啊。說的話竟然是同一個意思,都跟抄家有關。

  吳有仁也笑了,道:「西門大人,莫非你經常抄別人的家。看把他們都嚇成什麼樣兒了!」

  西門修又氣又急,連聲道:「沒有沒有,吳大人千萬不要誤會,下官還從沒抄過家呢。再說咱們來這兒是好意,硬是被他們給誤會了,真真是一家子的刁民!」他現在後悔之極。來之前要是派人來打聲招呼就好了,少想了一步,竟然鬧出這麼個大誤會來,對嚴家人更惱怒了。

  楊澤又把後面兩個嚴家老漢給按醒了,這兩個老漢一個醒來後,說的是:「抄家,鬧得這麼大,早知該有這麼一天,唉!」

  而另一個老漢醒來後,卻道:「抄吧,沒錢了,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了!」

  楊澤站起身來,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可惜,你們這一家人,都說錯了,我們不是來抄家的啊,誰說我們是來抄家的呢,我們是來給你們家老爺子看病來的,你們不要誤會。」

  嚴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想難不成真是來給他們家老爺子看病的?可自己家的老爺子哪有這麼大的面子,竟然能讓刺史大人親自帶人來?可關鍵是,刺史大人來就來唄,帶著這麼多的官兵幹嘛呀?

  楊澤一擺手,道:「你們這些人,真是無聊得緊,一驚一咋的,怪不得自家的事,竟鬧得滿城風雨,我看你們呀,誰也不配繼承這份家產!你們都規矩點兒,誰要是再這麼胡鬧,就剝奪他的繼承權!」

  什麼話,也不如這句話好使,嚴家的人再也不敢暈倒,更加不敢亂哭了,全都老實了,不守規矩不行啊,當官的都發話了,誰不守規矩誰就沒家產好分了,他們鬧了好幾天,不就是為了能得份家產麼,要不然誰吃飽了撐的,在這裡乾嚎!

  西門修見楊澤一句話就把情況穩定下來了,心中驚訝,看來這個少年將軍果然有兩把刷子,一下子就能抓住問題的關鍵,倒是和我差不多!可轉念又一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怎麼能和自己比,問題的關鍵我也能抓住,可有些話我也不能明面兒說啊,說了又沒啥好處,沒好處的事,我才不會做呢!

  一行人進了大宅,西門修身為刺史來老百姓家,當然用不著客氣什麼,直接就去了後院,來到了嚴家老太爺的小樓外面,他們一到,小樓裡面的人趕緊出來,跪在門口,連裡面的門都沒關,看來他們也不在乎裡面的病人,已經當死人看待了。

  楊澤見狀,心頭有些不快,這些嚴家的兒孫,實在是有些過份了,不過,看來那位嚴老財主,也的確是不會教育孩子,養了這許多的兒孫有啥用,人生走到盡頭時,竟然一個把他放在心上的都沒有。

  西門修一揮手,道:「嚴老先生現在神志可還清楚?本官離開後這段時間,有沒有醒過來?」

  那些在外面大門口迎接他的人,一個吱聲的都沒有,很明顯,他們根本就沒有守在病床前,而從小樓裡面出來的那幾個人,也都不吱聲,同樣沒人能回答出這個問題來!

  西門修大怒,喝道:「你們不是在裡面伺候祖父嗎,怎麼連祖父有沒有醒過來,都不知道,那你們在裡面是在幹什麼呢?」

  門口跪著的這幾個人,都是嚴家孫子輩的,他們沒資格在前面吵架,便都等在小樓裡,如果嚴老太爺一斷氣,那他們就要第一時間跑去告知自己的父親,而且他們也都想聽聽遺言啥的,萬一嚴老爺子能迴光返照呢,沒準兒能交待幾句遺言,而且遺言說不定就有他們呢。但是,讓他們一直守著嚴老爺子,那他們就不願意了,父輩在前面大吵,他們則在樓裡小吵,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的,誰也不讓誰。

  吳有仁也開始不耐煩了,這種事他在京城不是沒見過,越是大戶人家,人情越是淡漠,別說不關心長輩,就是在長輩的靈堂前動刀子的,他也不是沒聽說過,見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可他一個過路的,只是想看看楊澤的醫術而已,怎麼會關心嚴家的家務事呢,磨磨唧唧的,他當然不耐煩了。

  吳有仁擺了擺手,道:「這家人真是鬧心,西門大人不要和他們廢話了,咱們直接進去看嚴老先生吧,和這些小畜生有什麼話好說。」

  西門修忙道:「正該如此,那咱們便進去吧!」他也早感不耐煩,不想再看嚴家的人了,嚴家的人不孝,不但丟他們嚴家自己的臉,也是在丟他這個父母官的臉,可不想讓吳有仁再看到這種醜事了。

  當官的一進小樓,嚴家人立時便你擠我,我推你,都想跟著進去,想離著刺史大人近些,混個臉熟。可蔣高明卻一瞪眼睛,低聲道:「你們這些丟人現眼的東西,都不許進去,留在外面等著,誰要是敢喧嘩,小心板子伺候!」

  嚴家人只好等在外面,幾乎所有的嚴家人都等在外面,他們全都臉色鐵青,不用蔣高明斥責他們,他們自己也都感到事情不妙,對待老爺子似乎確實是不太孝順,自己在家鬧也就罷了,卻被刺史大人抓了個典型,後果怕是會很嚴重了。

  一個嚴家老漢,就是最先暈倒的那個,他的心思轉的最快,所以也最容易受驚嚇,他自己安慰自己地道:「不用擔心,咱們大家都等在外面呢,裡面沒有人,如果那位大人真的是來給父親看病的,那麼必會尋問病情,到時還得讓咱們進去回話。不過,你們都不要和我搶,我是長子,回大人們話時,理當由我進去!」

  他的幾個兄弟立時不願意了,就是和他一起暈倒的那幾個老漢,他們低聲嘟囔,憑什麼讓你進去,你雖是長子,可卻是妾生的,不算是嫡子,我們可是正妻生的,我們才是嫡子,要進去,也要嫡子們進去。可其中的嫡長子又不願意了,你們說嫡庶有別,那嫡長子和嫡次子也是有別的,不能嫡子都進去,要進去,我這個嫡長子進去就行了,你們在外面等著吧!

  說著說著,他們又有要吵起來的架勢,聲音越來越大。

  忽然,一個剛從小樓裡出來的孫子輩,小聲說道:「不要吵了,裡面有人的!」

  嚴家幾個老漢不吵了,一起看向這個年輕人,問道:「裡面有人?怎麼可能,誰在裡面?」

  年輕人低下了頭,道:「老十三在裡面,他一直陪在祖父的身邊,剛才也沒出來拜見刺史大人。」

  瞬間,門外的嚴家人全都張大了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全都被驚呆了,他們只顧著互相吵架,和自己實力相當的人搶奪家產,誰也沒在意家裡最弱勢的人,在他們的眼裡,那個孫兒輩的老十三,根本就沒有本事和他們搶家產,不過是一個父母早逝,在嚴家可以算得上孤兒的孩子而已,給點兒小錢就能打發的那種人,可萬沒想到,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陪在老爺子身邊的只有他一個人!

  撲通一聲,那位最愛提前暈倒的嚴家老漢,又暈倒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1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8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還有一個孝順孩子

  門外又是一陣慌亂,但這次卻沒有人放聲大哭,嚴家的人都明白,他們這次是真的遇到危險了,而這個危險是來自於他們的內部,他們平常最不放在眼裡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的嚴家家主!

  如果,他們在這時候又哭又鬧的,會更增刺史大人的厭惡,到時萬一把家產全都判給老十三,老十三又想起他們當初是怎麼輕視他的,對他有多不好,那就全完蛋了!

  憋住哭聲,嚴家人這次真的是全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哭喪著臉,都在心裡後悔,當初咋就不對老十三好點兒呢,或者自己這時候陪在老爺子的身邊,那該多好,可誰知道刺史大人會在半夜裡突然來呢?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他們只有站在門外,大眼瞪小眼地等著,就像是犯人等著宣判一樣,等著最後的結果!

  楊澤進了小樓,見小樓裡面竟然沒有僕人,空空蕩蕩的,他道:「看來他們為了吵架,怕家中醜事外揚,所以把僕人都屏退了!」

  吳有仁卻哼了聲,道:「鬧成這個樣子,我看也不用怕家醜外揚了,整個甘州,沒誰會不知道吧!」

  西門修心想:「連我都知道了,估計也真不會沒人知道了!」他很感尷尬,州裡出了醜事,他這個當刺史的,實在是臉上無光,所以就沒有吱聲。

  小樓裝飾得很雅緻,牆上都是名人字畫,還有古玩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珍貴的古玩,看來嚴家老爺子是個極懂風雅的人。

  楊澤順著樓梯上了二樓,就見二樓很大,仍舊空空蕩蕩的,不見有任何的僕人在,最裡面用一座屏風隔著。從臥室的角度來講,大床應該就在屏風的後面,嚴家老爺子現在必在床上無疑。

  二樓靜悄悄的,楊澤心裡嘆了口氣,他一邊往屏風那裡走,心裡一邊想:「好人沒好報啊,這嚴家的老爺子,做了一輩子的好事,結果呢,到了最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竟然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實在可悲,自己這個外人,都替他感到心酸!」

  楊澤的後面,吳有仁和西門修都跟著,蔣高明剛走上樓梯時,就停了下來,站在樓梯的邊上,如果有裡面有什麼事。他好能第一時間下去找人。

  吳有仁轉頭看了眼西門修,心想:「讓將死的善良之人,又是兒孫滿堂的人,臨終前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就算遠隔千里,那幫子御史要是知道了,也照樣會彈劾你的。一道道的奏本送到皇上那裡,能參得你體無完膚!」

  西門修滿臉的油汗,見吳有仁看過來。他忙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表情,那意思是哀求吳有仁,萬一這事兒傳到了京裡,吳大人你可得幫幫忙啊!他心裡這時候都開始盤算該出多少「謝禮」給吳有仁和楊澤了,當然這份謝禮,最後還是要算在嚴家人頭上的,誰讓是他們惹出來的禍事呢!

  楊澤轉過了屏風,果然看到了屏風的後面有一張大床,床上躺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可讓他呼驚的是,床的邊上,竟然趴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這少年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頗破舊,正側著臉趴在床上,看樣子是睡著了。

  楊澤心下感慨,看來嚴家裡的人,不全是只知爭奪財產的人,也有關心自家老爺的人,只是很可惜,看這少年的外表,尤其是那身和外面嚴家兒孫全然不同的舊衣服,估計著這也就是個僕人吧!

  他回過頭,對吳有仁低聲說道:「真是讓人唏噓,這位嚴家老爺子此時,身邊竟然只有這麼一個僕人照看,外面那些子孫都不如一個外人啊!」

  吳有仁點了點頭,小聲道:「看來,這是一個忠僕。」

  西門修忙道:「對對,善人之家,當然會有忠僕!」嚴家有忠僕,多多少少也算是好事兒,總能抵消那麼一點點外面不孝子孫的壞事兒。

  西門修說話的聲音大了些,把床邊趴著的少年吵醒了,少年支起身子,回過頭看到了上來的三人,他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卻不知所措,沒有像外面那些嚴家人那樣,立即跪下行禮,而是手足無措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楊澤噓了聲,晃了晃手,意思小聲些,不要吵醒床上的病人,他問道:「你是嚴家的僕人,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這少年給人的感覺很靦腆,不是那種心思玲瓏的人,他漲紅了臉,搖了搖頭,小聲道:「草,草民不是嚴家的僕人,是祖父的孫子,這裡,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他們都在樓下。」

  楊澤輕輕啊了聲,很驚訝的很著這少年,弄了半天,嚴家人還是有孝子賢孫的,原來這少年竟然是嚴家老爺子的孫子,可看起來不像呀,外面的那些嚴家人個個穿得光鮮體面,而且一個比一個的能咋呼,可眼前的這少年,不但衣著破舊,而且說話還有點結巴,和外面的嚴家人一點都不相似,又能守在祖父的床前,這可真是出人意料了。

  西門修欣喜若狂,心中暗叫:「天爺吶,總算是有個孝子了,啊,不是孝子,是孝孫,總算是能讓我在這事兒裡個交待,官聲不受損了,我的仕途還是有希望的!」

  他白天來嚴家,只是和外面那些嚴家人說了「該說的話」,根本就沒注意誰在照顧嚴家老爺子,當然他也並不關心,沒看見眼前的少年,當然也就不知道嚴家竟然還真有孝順孩子,這時候被撞見了,自然心中歡喜。

  西門修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家中排行第幾?」

  這少年道:「草民叫嚴誠厚,在家裡排行第十三。」

  「你父母呢,可是在外面等著?」吳有仁問道,他的心思可靈活多了,如果嚴誠厚在裡面守著祖父,而他的父母在外面爭家產,那嚴誠厚守床的行為,可能是父母吩咐的。極有可能是為多爭家產做準備,是一種假孝順,而非真正的孝順孩子。

  嚴誠厚低下了頭,小聲道:「家父家母,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我自小是跟著馬叔叔過活的。」

  西門修道:「你馬叔叔在哪裡,他是干什麼的,你不和嚴家人一起生活,怎麼卻跟著外人?」

  「馬叔叔不是外人,他是我家的佃戶。在城外照顧一片菜園子。」說到這裡,嚴誠厚眼睛紅了,道:「兩年前馬叔叔過世了,我才回的大宅。」

  楊澤大吃一驚,怎麼回事,這嚴誠厚既然是正八經的嚴家子孫,怎麼在父母死後,竟被打發到城外,由佃戶撫養。難道嚴老爺子也不管管!

  西門修現在心裡沒負擔了,說的話就直接了些,他現在對外面那些嚴家人很憤怒,竟然說道:「看你那些叔叔伯伯的樣子。還真是能幹出這事兒的人!」

  吳有仁卻道:「這也不算什麼,你沒被夭折,就已經是萬幸了!」

  別人覺得虐待自家子侄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可在吳有仁的眼裡。就不算啥了,要是放在京裡,某些大家族中。失去了父母保護的孩子,被得病、被落水,被失蹤等等,諸如此類的事,太平常了,這嚴誠厚能活到現在,可不真就是萬幸了!

  楊澤安慰嚴誠厚道:「你祖父的孫子多,年紀又大了,冷落了你,這也不能怪他,所幸你還有一份孝道之心,照顧在他床前。對了,你祖父得病這段時間,你一直在他身邊照顧著嗎?」

  嚴誠厚點了點頭,道:「是,是草民一直在照顧祖父的。」他看楊澤和自己年紀相仿,可卻穿著官服,心中好奇,不知這小大官為啥要問祖父的病情。

  楊澤坐到了床邊,看著嚴家老爺子,問道:「說說你祖父發病時的情況,越詳細越好。」拿起嚴家老爺子的一隻手,開始號脈。

  嚴誠厚忙道:「草民的祖父最近身子一直不好,身體虛弱,還總是咳痰,前幾日一直躺在床上不願意動,這個草民只是聽說的,平時草民很少能見到祖父的。」

  楊澤點了點頭,心想:「你祖父有善人之稱,你的叔伯對你又不好,怎麼可能讓你見著祖父呢,那豈不是讓他們挨罵。」

  嚴誠厚見楊澤點頭,便又道:「前幾天,忽然有人說祖父不行了,叔伯們也全都來了,說要給祖父準備後事,然後大家就在一起吵架,草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吵得那麼凶,不敢過去聽他們吵,一直躲得遠遠的,可心裡又記掛著祖父……」

  西門修點頭道:「他們吵了好幾天了,要不然我也不能來。」

  楊澤聽別人說病情,可不像西門修這麼馬虎,得了病,和得了什麼病,可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他可聽蔣高明說過,嚴家老爺子是中風,可剛剛嚴誠厚卻沒說中風,而是說他祖父身體虛弱,還總是咳痰,這和中風哪會是一碼事兒!

  楊澤問道:「不是說中風麼,是怎麼中的風?」

  嚴誠厚顯然不太懂中風是什麼病,而且他也不是心思靈動的那種人,還是在按著自己的思路說著話,他道:「草民便找機會來這裡照顧祖父,祖父總是對著草民嘆氣,說他老糊……老了,還說真沒想到,什麼的話……」

  楊澤大吃一驚,道:「你祖父前幾天還能說話?他不是因為中風病倒的?你把話說清楚些!」

  吳有仁卻道:「他是說自己老糊塗了吧,以前沒想起你這個孫子,說真沒想到,估計是他後悔以前只對別的孫子好,可他一病,卻試出來了,孝順的只有你一個。」

  楊澤卻轉身道:「吳大人別打斷他的話,病因很重要,如果嚴家老爺子中風不是好幾天了,那還是有可能救得過來的!」

  吳有仁和西門修同時一愣,看向床上的嚴家老爺子,都病得無法動彈了,還能有救嗎?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8:00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9
第一百一十六章 試治中風

  嚴誠厚聽了楊澤的話,又驚又喜,他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澤,聲音發顫地道:「小大官,你,你說什麼?草民祖父還是有救的?」

  楊澤沒有立即回答,只是說道:「我問你什麼,你如實說就好,這樣我才能做出判斷來,看看還能不能有救。」

  嚴誠厚忙道:「小大官,你要問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實話實說。」

  西門修在旁插話:「剛才楊將軍問你,你祖父在前幾天還能說話嗎?不是說他早就中風了嗎?你回答這些!」

  嚴誠厚立即搖了搖頭,道:「草民的祖父在前幾天是可以說話的,而且神志清楚,他老人家躺在床上,是能聽到外面的吵架聲的,只是他老人家一直不說話,只是在聽著。直到今天早上,下面的叔叔伯伯們天還沒亮呢,就又開始吵吵。」

  楊澤道:「你祖父是在今天早上,還是能說話的,也能下床走動吧?或者,可以不用人扶,就能使用馬桶這些器具,不像是現在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是不是?」

  嚴誠厚連忙點頭,答道:「是啊,祖父只是在叔叔伯伯進來時,他才躺在床上不動,等叔叔伯伯們一出去,他便坐起身來,和草民說話聊天。」

  沒等楊澤說話,西門修卻是大吃一驚,他道:「按你話裡的意思,你的祖父是沒病裝病?」

  他能不吃驚麼,如果嚴家老爺子是裝病的,那麼他和嚴家的那些不孝子談的條件,嚴家老爺子豈不是都知道了,真沒想到,這個嚴老頭兒竟是個老奸巨滑的人,把他堂堂刺史給套了進去!

  吳有仁很不高興,他怪西門修又打斷嚴誠厚的話。橫了西門修一眼,那意思是讓他閉嘴!

  可西門修心情激盪,他一直都是在看嚴家不孝子孫的笑話,並想從中得到好處,可現在卻發現嚴老頭兒裝病,想知道子孫誰孝順,誰不孝順,可這麼一來把他也給耍了,變成了他的醜事也被發現了,他能不激動麼。

  楊澤卻道:「不見得是沒病裝病。嚴老爺子有病是肯定的,不是裝的,可能只是發現兒孫平常都挺孝順的,都在討好他,可突然發現只是為了他的家產而假裝孝順,所以被氣著了。」

  楊澤發現這個嚴誠厚說話和木根有些相似,總是說不到重點,看來得由他來主導談話才行。他問道:「你祖父聽他們吵得太厲害了,再也沒法在床上躺下去。所以下床到了窗邊,打開了窗子,這時因為天還沒亮,所以外面晨風太涼。他被冷風吹到,結果忽然倒地,是不是這種情況?」

  嚴誠厚張大了嘴巴,愣了片刻。才道:「小大官你怎麼知道的,你當時又沒在場!祖父確實是在床上躺不住了,看樣子是想去斥責下面的叔叔伯伯。他下了床,剛剛推開窗戶,還沒等往下面喊話,就突然倒地了地上,還是草民把他又抱回床上的,然後便這樣了!」他一指床上的嚴家老爺子。

  楊澤嘿了聲,道:「倒也不必親眼看到,我看你祖父突然中風,也就是這個原因了!」

  吳有仁大喜,道:「那就是還有救了,楊將軍果然醫術高明,竟能把發病的原因說得如同親眼目睹一般!」

  他來這裡,就是想要親眼看看楊澤醫術的,楊澤能不能救過來嚴家老爺子,他並不如何的關心,可能把病因說得如此清楚,他感覺來這趟,已然是不虛此行了。

  西門修也是大喜,一顆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如果嚴家老爺子是在今早中的風,那麼他和嚴家不孝子孫們談的事,嚴家老爺子應該就不知道了,這就沒問題了,只要能保住面子,別的他才不在乎呢!

  楊澤打開蓋在嚴家老爺子身上的被子,給他做了個全面的檢查,檢查得很認真,好半天才檢查完。

  楊澤轉頭對吳有仁道:「這位嚴家老爺子,是猝然中風,痰涏壅塞,牙關緊閉,兩手握固、屈而不伸,四肢厥冷,至於說到脈相,六脈沉弦而緊,剛才打開他的牙關,見舌苔滑白淡黑,所以脈症合參,確為中風挾寒,寒痰壅塞氣機之閉症。」

  吳有仁皺起眉頭,他能聽懂楊澤說的話,可怎麼治他是不知道的,但聽起來,這病是相當地不好治。

  西門修也不懂治法,可他也能聽出來這病不好治,他問嚴誠厚道:「你祖父中風之後,你那些該死的叔叔伯伯們,有沒有請醫生來,給你祖父看看病?」

  嚴誠厚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們都說祖父的病沒法治了,該請的醫生早就請過,不用再請了,而且他們今天忙得很,連來看看祖父的時間都沒有。」

  西門修臉一紅,嚴家的不孝子孫們白天都忙著接待他這個刺史了,哪有功夫來看嚴家老爺子,他這話問得可是太多餘了。

  嚴誠厚看向楊澤,眼中滿是乞求,他雖不聽不懂楊澤這位小大官話裡的意思,可看吳有仁和西門修兩人的表情,小大官說的應該是對的,那麼既然這位小大官說病情說得如此準確,他便很期盼小大官能治好祖父的病。

  楊澤站起身,在屋裡慢慢打著圈子,他沒治過中風,沒有實踐經驗,可關於這方的書,他卻看過不少,畢竟中風是大病,有關方面的資料很多,他也看過不少。

  腦筋急速旋轉,楊澤回憶前世看過的那些資料,想著嚴家老爺子的中風該怎麼治。

  轉了好幾個圈子,楊澤才停下腳步,道:「方法我倒是想到了,並不麻煩,可我以前沒有治過中風,所以怕不好使,有點兒擔心!」

  西門修道:「楊將軍不必擔心,他都這樣兒了,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就算治不好,那也是他命該如此,所以就算方法不好使,卻也不必擔心什麼。」

  他說的相當直白,就算治不好也沒啥,沒人會怪楊澤的。

  楊澤嗯了聲,他出了屏風,在外間找到紙筆,琢磨了一會兒,這才開出了兩個方子。

  第一個方子是噴藥,藥材用的很簡單,只有四味,分別是麝香、皂角、冰片和附片。

  楊澤拿了方子,道:「這四味藥須當研末,到時候吹進鼻子,如果這老爺子能醒過來,那麼才可以用第二個方子。」

  吳有仁拿過方子,看了眼,道:「這方子簡單的很,是噴藥嗎?我在宮裡時,也看過噴藥,但藥材都用了幾十種,最少的也有十來種,這裡只有四種藥,怕是效果不佳。」

  楊澤淡淡一笑,道:「宮廷裡的方子,怕是……怕是和民間的不同,但效果卻……這個嘛,可能還不如我這個方子好!」他不好批評宮裡的御醫,只能含糊地說一兩句。

  吳有仁不置可否,放下了方子,西門修卻又拿起了方子,仔細看了幾眼,他是不懂方子好壞的,但聽吳有仁說藥材太少了,便覺得這個方子可能不好使,但他不想得罪楊澤,所以沒有吱聲。

  楊澤提筆又開了個方子,這個方子的藥稍稍多了些,卻也沒多多少,分別是南星子、生川烏、蘇扎參、生附片、鮮生薑、廣木香、戈制半夏等藥材。

  開完方子之後,楊澤道:「這是一劑湯方,要煎汁沖服的,但必須是第一劑噴劑好使,這才可以用這個方子。」

  西門修門道:「就這兩個方子,都開好了?」

  楊澤嗯了聲,道:「現在夜深了,藥鋪估計都關門了,不過這嚴家應該有備用的藥材,讓嚴家的人去找藥,找到後趕緊配製,然後給嚴老爺子用藥,萬一這方子不好使,咱們好及時給他換方子。」

  西門修一招手,沖樓梯旁的蔣高明道:「蔣長史,你拿著這兩個方子,趕緊去督促嚴家的人配藥,莫要耽誤了嚴老先生的病情。」

  蔣高明一直站在樓梯口,並不過來看熱鬧,非常有下屬的覺悟,聽到西門修說話,他這才過來,道:「是,下官這便去配藥,那些嚴家的人辦事不靠譜兒,還是下官親自去保險些。」

  一直不敢吱聲的嚴誠厚忽然說道:「草民的祖父身體不太好,所以家中有個大藥房,裡面有好多的藥,草民願帶這位大人去配藥,只是不認識藥材,不會稱份量……」

  楊澤立即道:「咱們一起去,我親自來配藥。」

  說著話,他和嚴誠厚一起下了樓,蔣高明猶豫了下,也跟著下了樓,手裡還拿著那兩個方子。

  他們三個人一下樓,門外那些嚴家人便看到了他們,大門雖然關著,可窗子卻打開著呢,嚴家人正都心情緊張往裡面望著,見楊澤他們出來,嚴家人立即退後,遠離窗子,假裝很守規矩,都不往樓裡張望。

  蔣高明哼了聲,越過楊澤,快步走到門口,推開了大門,走出了小樓,劈頭蓋臉的就沖嚴家的人喝道:「你們鬼鬼祟祟地,想要幹什麼?」

  嚴家的人呼啦一聲,全都跪倒,個個驚懼,他們看到了,本州長史大人的身後,跟著的可是老十三嚴誠厚,這可糟了,嚴誠厚果然得到了當官們的賞識。

  楊澤跟著蔣高明,也想出小樓,可後面的嚴誠厚卻道:「小大官,那藥房在樓裡,不用出去的!」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7:59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49
第一百一十七章 馬後砲是沒用的

  楊澤嗯了聲,原來不用出小樓,那藥房就在這小樓裡面,他不再出門,很自然地跟在嚴誠厚的後面,去了小樓裡的藥房。

  嚴家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老十三嚴誠厚只對那位穿著六品武官服色的少年,說了一句話,那少年將軍便跟著他走了!

  恐懼像瘟疫一樣,瀰漫在嚴家人的心頭,他們無比的害怕,如果嚴誠厚真的成了嚴家的家主,那麼他們就全完了,這麼多年的虐待,嚴誠厚就算是泥人,也會有三分土性,他不用怎麼報復,只需要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加理會,他們就完蛋了,他們啥也不會啊,沒法自己養活自己。

  蔣高明又斥責了幾句,便返回了小樓,把大門關上,快走幾步,跟著楊澤去了藥房。

  大門一關,嚴家人像炸了鍋一樣,一起跳起身,議論起來,他們互相指責,都在說別人當初是怎麼對嚴誠厚不好的,而他們自己當初則是怎麼阻止的,結果沒有阻上成功,現在眼瞧著嚴誠厚要當家主了,該當如何……一通亂吵,剛開始還壓低聲音,可沒過多一會兒,越吵聲音越大,夜半之時,整個院子裡,都是他們的吵架聲!

  楊澤跟著嚴誠厚到了那間藥房,這藥房其實就是一個私人藥庫,裡面的藥很多,幾乎每種藥都有一點兒,反正嚴家老爺子有的是錢,每種藥都備上一些,免得有了意外之事,還得去外面抓藥,浪費時間,這也算是防患於未然了,只是可惜的是,嚴家老爺子沒有想到意外之事,竟然是他得了病,沒人給他喂湯煎藥,他空有一屋子的藥,卻仍是半點用處也沒有。

  嚴誠厚打開了藥房的門,回過頭來,道:「小大官,草民不認得藥,沒法幫你配藥,但煎藥草民還是懂的。」

  楊澤進了藥房,道:「這上面不是寫著藥名呢麼,有什麼不認識的。」

  嚴誠厚有些唯唯諾諾地,低聲道:「草,草民認識的字不多,沒進過學堂,只是馬叔叔以前教了一些,但馬叔叔認識的字也不多,這藥匣子上面的字,都難了些,草民不認得幾個。」

  楊澤道:「原來如此。來,我來教你認幾個字,你記住了,這些藥名,便是救你祖父的藥方!」

  他照著方子抓藥,每找到了一味藥材,便把藥匣子上的字念出來,教給嚴誠厚,嚴誠厚用心記這些藥名,看著楊澤配藥。他親自抓取藥材,並稱好重量,不大會兒的功夫,便把方子上的藥材抓齊,又取了煎藥的用具,這才帶著蔣高明和嚴誠厚,又回了樓上。

  吳有仁見楊澤回來,問道:「藥煎了沒有?是要先用那個噴劑,對吧?」

  楊澤道:「那是自然,不過這噴劑很好做的,只面將藥材研成粉未就可了。」

  方子由楊澤開,具體做這些事,自然要由嚴誠厚去做,這位嚴家少年幹起活來,一點兒都不惜力氣,呼呼地猛幹活,讓幹啥就干啥,只片刻功夫,就把第一個方子上的藥材研成了細細的粉末。

  藥房裡不但藥材齊全,而且藥具也齊全,楊澤很容易就找到了噴管,他拿著噴管和藥末上了樓,讓嚴誠厚煎製剩下的那劑湯藥,交待了煎藥之法後,他便和蔣高明一起上了樓。

  嚴誠厚蹲在專門煎藥的小爐旁,手裡拿著蒲扇,給小爐扇著火,他專心致致地看著小爐,伺候著火候。

  忽然,身後有人輕聲說話:「十三弟,你在給祖父煎藥,愚兄來幫你如何?」

  嚴誠厚回過頭一看,見竟是嚴家第三代的長兄,年紀最大的堂兄嚴伯厚,嚴伯厚比他大得多,今年都快四十了,因為是第三代的長子,向來以日後的家主自居,架子很大,平常和他少有來往,從不和他主動說話,但正因為從不和他來往,所以既沒有怎麼虐待過他,但也沒有對他有多好,兩個人的關係沒啥矛盾,自也沒有什麼兄弟之情。

  嚴誠厚道:「多謝大堂兄,不過這個藥是小大官囑咐的,要小弟看好火候,所以還得小弟自己來煎藥才行。」

  嚴伯厚噓了聲,鬼鬼祟祟地看了眼樓梯那裡,道:「十三弟,剛才官老爺們和你說什麼了?祖父的病能治好嗎?」

  因為嚴伯厚平常對嚴誠厚不算太差,在嚴家人裡面,只有他沒怎麼虐待過嚴誠厚,所以外面的嚴家長輩才派他進來,想和嚴誠厚緩和一下關係。嚴伯厚是翻窗戶進來的,他深怕被上面的大官們發現,這才鬼鬼祟祟的,不敢大聲說話。

  嚴誠厚自小受苦,但本性善良,沒想的太多,道:「官老爺們說了不少,但有些話,小弟聽不懂,他們也沒說祖父的病一定能治好,只是留了我在這裡煎藥。」

  嚴伯厚本來很盼著祖父能早點死掉,他好以長孫的身份,多分點兒家產,說不定還能成為下任的家主,可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他反而想著祖父不要死掉,如果死掉了,那以當官們對嚴誠厚的好感,說不定下任家主就是這位老十三了,家產他自己會分得很少,分不到都是有可能的。

  嚴伯厚道:「十三弟,愚兄平日待你不錯,你能不能幫愚兄一個忙?」這話他說出來,自己都感到尷尬,可現在也顧不得別的了,臉皮這東西現在實在顧不上了。

  嚴誠厚點頭道:「要我幫忙,小弟能幫上大堂兄什麼忙啊?有事的話,大堂兄你說就好。」

  嚴伯厚一指小爐上的藥壺,道:「等會藥煎好了,讓愚兄端上去,然後你替愚兄說幾句好話,就說平常我也照顧祖父,你看如何?」頓了頓,他又道:「愚兄忘不了你的好處,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嚴誠厚愣了愣,自己這位大堂兄,從來也沒照顧過祖父,怎麼這時候突然跑來,讓自己幫他撒謊,這可是欺騙官老爺,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他從小被養在佃戶之家,對於佃戶來講,當官的就是天一樣的存在,連見當官的都怕,何況欺騙了。

  嚴誠厚搖頭道:「這個不行的,大堂兄,咱們不能對官老爺說謊話,要不然會被抓起來坐牢的,馬叔叔一直這麼告訴小弟的,說謊的事,萬萬不行的!」

  嚴伯厚大急,他冒著被官老爺們罵的風險,跳窗戶進來的,結果嚴誠厚還不幫忙,那他不白進來了,再說,現在外面所有的嚴家人都指望他一個了,其他嚴家人都虐待過嚴誠厚,也沒法在這種關鍵時刻進來套近乎啊,要是自己再失敗了,那就全完了。

  嚴伯厚拉住嚴誠厚的手,道:「十三弟,現在是緊急時刻,你得幫忙才行,畢竟你也是嚴家人,你總不能看著官老爺們,把咱們嚴家的家產,全給充官了吧,那你可就一無所有了,每天吃糠咽菜,你受得了嘛!」

  嚴誠厚又是一愣,喃喃地道:「我,我從來都沒啥家產的呀,一直都是吃糠咽菜,沒啥受不了的啊!」

  聽到這話,嚴伯厚幾乎無地自容,他只想著自己會如何,卻忘了嚴誠厚一直都是那樣,用什麼悲慘的遭遇來勸說這個十三弟,是不會有任何效果的!

  嚴伯厚著急了,又道:「那你以後想不想有自己的田地,想不想每天吃米吃肉?只要你幫我這個忙,以後要田有田,要肉有肉,為兄再給你說上一房好媳婦兒,嗯,兩房也成,都找體面人家的閨女,還給你蓋大瓦房。」

  他一著急,說話的聲音大了些,而且沒再留心樓梯那邊的事。此時,樓梯那邊響起了腳步聲,蔣高明快步走了下來,他正好聽到嚴伯厚說的話。

  蔣高明哼了聲,道:「他以後會過得如何,跟你有什麼相干。你算什麼東西,能許諾這些。」

  嚴伯厚一個激靈,轉頭看到了本州的長史大人,他做了虧心事,心裡一害怕,撲通一聲跪倒,求饒道:「蔣大人,小人冤枉……」

  「本官又沒說你犯了什麼罪,你倒先喊起冤枉來了,看來是做賊心虛啊!」蔣高明沖樓外叫道:「來人啊,把這個人拉出去,先賞二十鞭子,然後再問問,他做了什麼賊,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門外立時衝進來幾個兵丁,抓著嚴伯厚的頭髮,把他扯了出去,只剛一出門,就大腳飛起,把嚴伯厚踹趴在地上,緊接著噼裡啪啦地,鞭子就掄了起來,打得嚴伯厚嗷嗷大叫!

  蔣高明走到門口,又道:「他不是叫麼,每叫一聲,就多抽他一鞭子,叫多少聲,就多抽多少鞭子!」

  嚴伯厚正叫得悽慘,可聽到了蔣高明的話,立即不叫了,咬牙挺著,實在挺不住了,便哼哼唧唧的,可卻再不敢叫出聲來了!

  那個抽他的士兵笑道:「剛才叫了幾聲,沒來得及數,不如就算十聲吧,多抽十鞭子!」

  嚴伯厚大急,叫道:「沒,沒叫那麼多聲!」

  「你現在叫的這聲,也要算進去的,就算十一聲吧!」士兵一起笑道。

  門外的嚴家人,都心驚膽顫地看著嚴伯厚挨打,一個開口求情的都沒有,別看剛才是他們攛掇著嚴伯厚進去的,可現在嚴伯厚挨了打,卻是沒誰會站出來為他求情的,而嚴伯厚的親爹,見當官的打兒子,二話不說,沒來得及求情呢,他自己就先暈過去了,又暈倒了!

  嚴誠厚目瞪口呆地看著外面發生的事,忽見蔣高明回過身來,走到自己的跟前,道:「你看了爐子,這藥等會兒就要給你的祖父喝,他醒了,被楊將軍救醒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7:58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50
第一百一十八章 噴藥

  嚴誠厚聽到祖父醒了,他大喜著叫道:「草民的祖父醒了?太好了,草民這就上去看他!」他一時激動,竟然忘記了煎藥的事,就想奔著上樓去看祖父,繞過了蔣高明,便往樓梯那裡跑去。

  蔣高明微微一笑,心想:「到底是長在佃戶人家的孩子,做事這麼沒有分寸,你上樓去了,這藥我替你煎啊,再說,你祖父醒了,馬上就要喝藥了,你總不能只顧著他醒,不管他的病好不好吧!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自己遇到這種事,怕也抑制不住,真情流露,也會馬上跑上去吧!」

  嚴誠厚跑了幾步,到了樓梯口,可他卻停下了腳步,稍稍停了會兒,又轉回身,走了回來,來到小爐子旁邊,接著看火候。

  蔣高明奇道:「你不上去看祖父了嗎?」

  嚴誠厚道:「祖父大人醒了,草民更得把藥煎好,這樣他一會兒才能服藥,病也能快快的好起來。草民只晚見他一會兒,沒什麼的。再說上面有各位官老爺照看,祖父一定沒事的!」

  蔣高明怔了怔,忽地一挑大拇指,道:「好,你這少年不錯,有出息,遇到大事能不慌亂,值得誇讚,我和你一起看火候吧,你祖父的事問我就成。」

  這回蔣高明不再心裡說嚴誠厚不知輕重緩急了,反而在誇讚嚴誠厚起來,這少年雖然年紀小,但還是很懂事的,如果他一直能這樣,怕是以後不但能繼承下嚴家的大筆家產,說不定還能發揚光大,更上一層樓呢!

  蔣高明找了個馬扎,坐到了嚴誠厚的身邊,和他說起剛才樓上發生的事。其實,事情很簡單,但也很神奇。主要是因楊澤的醫術太過高明之故。

  原來,楊澤帶著藥末和噴管上樓之後,又來到嚴家老爺子的病床邊。這時候,吳有仁和西門修正聊天聊得熱火朝天,在西門修有意的「引導」之下,吳有仁和他說了不少京城裡的事,西門修聽得津津有味,不時插話,詢問京城官場裡的動向。

  當楊澤回來之時,他倆正說得熱乎呢。西門修還問楊澤,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藥這麼快就煎好了。他還感到挺可惜的,能有和吳有仁這麼好的聊天機會,可是不多的,就是時間太短,要是多點兒時間,能再瞭解一下京裡官場的動向,那就更好了。

  楊澤走到床邊坐下。道:「湯藥還在煎製,我先帶著噴劑上來的,先看看噴劑好不好用,如果不好用的話。可能還要換藥。」

  吳有仁道:「可要我來幫忙,我幫你把這老爺子扶起來吧!」他走到嚴家老爺子的跟前,輕輕扶住嚴家老爺子,可隨即一皺眉頭。

  西門修關注吳有仁。比關注嚴家老爺子可多多了,他見吳有仁皺眉頭,忙道:「還是由下官來扶他吧。吳大人在旁指導便成,免得下官扶錯了!」

  楊澤看了眼西門修,心想:「扶個人而已,也要別人指導你嗎?你這馬屁拍得也太響了些!」

  吳有仁卻道:「這個倒不需要,我來扶就成。我只是感覺這位老爺子的四肢有些僵硬,而且發冷,這種情況,會不會已經來不及救治了啊!」

  西門修連忙上去握了握嚴家老爺子的手,驚訝地道:「可不是嘛,真的和吳大人所說一樣,人都這樣了,這老爺子年紀又這般大了,能不能救過來啊?」

  楊澤道:「能不能救過來,總得試試才行,不能因為感覺像是救不過來了,就放棄治療啊,為醫者,當有父母仁慈之心!」頓了頓,覺得嚴家老爺子年紀這麼大,自己說對他有父母之心,似乎不妥,便又道:「得把他當成自家老人那樣對待,這樣才算是有醫者之心。」

  吳有仁點頭道:「此言有理,如果嚴家人都能像楊將軍這樣,那也就不會鬧出這許多的事來了!」

  西門修忙道:「正是正是,嚴家老爺子現在這個模樣,都是外面那些不孝子孫惹的禍,等治好了嚴家老爺子,看下官怎麼修理那些混帳東西。」

  楊澤拿起噴管,先吸入藥末,然後對準嚴家老爺子的鼻子,輕輕噴了進去!

  嚴家老爺子沒什麼反應,還是昏迷著,一動不動,沒有因為鼻子裡噴進了藥末,而甦醒過來,和剛才並無不同!

  吳有仁皺了皺眉頭,道:「可是藥量不夠之故?」

  西門修忙又道:「必定是藥量不夠之故,楊將軍不如多用些藥。嗯,你的藥一定是好使的,他醒不過來,是他自己的原因,病得太重,被他那些不孝子孫給氣的……」

  楊澤嫌他囉嗦,打斷他的話,道:「哪有這麼快的,這又不是仙丹!」

  其實,楊澤心裡也有點兒忐忑,他以前從沒治過中風這種大病,只是從書上看過類似的病案,而且就算是現在他開的藥,也是從以前看過的書上學來的,能否對症,能否有效,他可是沒啥把握的,只能用盡人事聽天命,來形容現在的救助了。

  加大了藥末的劑量,楊澤又給嚴家老爺子重新用藥,可嚴家老爺子還是啥反應沒有。這回連楊澤都有點咧嘴了,難道說這藥真的不好使?可書上說一噴即見效,這是速效藥啊!

  沒辦法,他只好再次加大了藥劑,對著嚴家老爺子又噴了一次!

  這次卻和前兩次不同了,楊澤剛把藥末噴進嚴家老爺子的鼻子,就見嚴家老爺子身子微微一動,隨即阿嚏一聲,打了個大噴嚏!

  楊澤給他用藥,是臉對臉的,他的臉離著嚴家老爺子的臉並不遠,而且噴藥之後,尚未遠離,結果嚴家老爺子這一個大噴嚏,正正好好打在他的臉上!

  楊澤一個後仰,離開了床邊,抬起袖子擦臉,手裡的噴管也掉到了地上,他道:「好麼,這個噴嚏打的,倒是一點兒沒浪費!」

  吳有仁大喜。道:「醒了醒了,這就是醒了啊!」

  西門修心想:「打個噴嚏,就算是醒了?嗯,那就算是醒了吧!」他忙連不迭地道:「醒了醒了,這老爺子總算是醒了,這都是吳大人仁和楊將軍救助得當,這才把他救醒了啊!」

  吳有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這關我什麼事,一直是楊將軍在給他治病啊!好吧,如果說大家都有功勞。那你西門大人也是有的,要不是你在旁打下手,他哪有這麼快醒過來的!」

  西門修卻道:「下官哪有什麼功勞,功勞全是吳大人和楊將軍的,下官只是盡了點兒綿薄之力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楊澤救醒了嚴家老爺子,心情正愉快,他笑道:「盡了綿薄之力。那不還是有功勞麼!」

  西門修忙又道:「都有功勞,都有功勞!」

  楊澤把吹藥放下,從吳有仁的手裡接過嚴家老爺子,把他慢慢放著。重新又躺下,他道:「光打噴嚏還不夠,要想服藥,那牙關得鬆動才行。要不然沒法往嘴裡灌藥啊!」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觀察著,稍等了一小會兒。估計著差不多了,他便給嚴家老爺子做檢查。

  楊澤摸著嚴家老爺子的手,道:「開始暖和起來了,我再看看他的腿腳。」打開被子,去摸他的腿和腳,發覺腿和腳也開始暖和起來。

  吳有仁聽了楊澤的話,他便抓起嚴家老爺子的手,摸了摸,歡喜地道:「果然和剛才不一樣了,剛才這老爺子的手還冰冰涼呢,現在熱乎起來了,和正常人的差不多了!」

  他本來對治病救人沒啥大興趣,但今夜楊澤救人,他全程參予,現在見病人的病好轉,自然是大感興奮,就像是他自己救了嚴家老爺子一樣。

  西門修不甘寂寞,也忙拉起嚴家老爺子的另一隻手,仔細地摸了起來,舉止輕柔,就像是摸他小妾的手一般,摸了幾下,便也又驚又喜地道:「果然是暖和起來了,和下官的手差不多了。哎呀呀,楊將軍果然是醫術高明,下官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高的醫術呢!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楊澤道:「只是救醒而已,要想讓他恢復神志,怕還得吃了湯藥才行!」他放下嚴家老爺子的腳,又去觀察嚴家老爺子的臉。

  輕輕捏開嚴家老爺子的嘴,見牙關已然鬆開,楊澤這才歡喜地道:「牙關鬆開了,可以喂他吃藥了,能吃藥,這病就有好轉的希望了。」

  他轉過身,衝著一直守在身後的蔣高明道:「還得勞煩蔣長史,下去和那個嚴誠厚說一聲,說他好好煎藥,注意火候,過一會兒,就要輪到湯藥發威了!」

  蔣高明答應一聲,連忙下了樓。他一下樓,便遇到了嚴伯厚偷偷進樓的事,下令修理了一通那個傢伙,又和嚴誠厚一起煎藥。

  嚴誠厚聽了蔣高明的描述,心情激動,對楊澤感激之極,他道:「楊將軍真是我們嚴家的大恩人,他要是能救好草民的祖父,那草民下輩子給他做牛做馬,也是心甘情願的!」

  蔣高明微微一笑,道:「如果他真的救了你的祖父,你還他的恩情,何必要等到下輩子,這輩子就行了,做牛做馬那是不必,楊將軍又不缺這牛馬,你無需用這種方法感謝他。」

  其實,他話裡的意思是,你要想感謝楊將軍,送些禮物就行了,這個對你嚴家來講,還不是太簡單了麼!至於你給了楊將軍禮物,那多送份給我,也不是啥難事吧!

  也不知嚴誠厚有沒有聽懂,這少年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表示怎麼感謝都行,他都願意。

  幾句話後,嚴誠厚指著藥壺,說道:「這藥煎到火候了,應該倒出來,送到樓上去吧?」

  蔣高明啊地一聲,道:「煎好了?好好,快快送去樓上,你祖父早服一刻,好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7:58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13 20:51
第一百一十九章 醒來

  嚴誠厚連忙答應,他按著楊澤教他的方法,把藥汁取出,端著藥碗,走上樓梯,他心情激動,身子微微發顫,可手裡的藥碗卻端得穩穩的,一滴藥汁都沒有撒出來。

  蔣高明跟在他的身後,對這少年又多了幾分好感,認為他遇到大事兒不驚慌,很沉穩,這在他這年紀的少年裡,是不多見的,可能是自小受了很多苦的原因。

  可當踏上樓梯時,蔣高明又想,那楊澤和嚴誠厚的年紀差不多,可楊澤更加厲害,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妖孽一般的存在了,他見過的少年無數,可像楊澤這麼有本事,遇事又老練的少年,還是頭一回看到!

  想到這裡,蔣高明忍不住說道:「佩服,佩服啊!」

  嚴誠厚聽了他的話,不知這位長史大人在佩服什麼,他走上了樓梯,繞過屏風,看到了病床上的祖父,見祖父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般,已經甦醒過來,仍舊還閉著眼躺著,只是呼吸聲比剛才有力了許多。

  嚴誠厚心頭又沉了下去,難道祖父還沒有好?那自己煎製的藥,還能管用嗎?

  楊澤見他們上來,上前幾步,接過藥碗,道:「這藥煎好了,可是按著我說的方法煎製的,火候控制的沒問題吧?」

  嚴誠厚忙道:「都是按著小大官的囑咐煎製,火候守得正好,要是小大官不滿意,那草民再去重新煎製。」

  楊澤輕輕吹了吹藥汁,道:「按著我說的方法煎製的,那自然就不用再重新煎製了。嗯,如果這一劑湯藥下去,有效果的話,你就得多煎幾劑了,這藥得連著喝才行。」

  嚴誠厚哦了聲,他見楊澤把碗放在了床頭櫃上。並沒有馬上喂他的祖父喝藥。他忍耐不住,問道:「小大官,草民的祖父醒了嗎?如果醒了,那為什麼不喂他服藥?要不然,草民喂他?」

  說著話,他就想去取藥,喂嚴家老爺子喝藥,前幾天,他喂過祖父喝藥,這個倒是不用別人教。他都懂得。

  楊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這藥燙得很,得等涼一涼才能服用,要不然豈不是要燙壞了你的祖父。」

  嚴誠厚臉一紅,縮回了手,低頭道:「我,我,草民忘了這藥很燙,真是沒用。小大官莫怪。」

  「你只是著急罷了,這有什麼好怪的,更和你有用沒用無關。」楊澤頓了頓,又道:「你為什麼叫我小大官。這個稱呼,我倒是頭一回聽到。」

  嚴誠厚抬起頭來,道:「小大官……不不,官老爺。你又年輕,又是個大官,所以草民便叫你小大官。要是官老爺不喜歡。那草民就不叫了,還是叫你官老爺!」

  楊澤臉一苦,道:「算了,你叫我楊將軍就成了,官老爺這個稱呼,我更是不喜歡了,比小大官還讓我難受!」

  嚴誠厚不明所以然,他畢竟見識少,不明白為什麼官老爺這個稱呼,反而更讓楊澤難受,普通百姓見了當官的,不叫官老爺,那該叫什麼?

  吳有仁和西門修一起笑了起來,吳有仁道:「好一個實誠的少年,倒也少見!」

  西門修忙道:「這個嚴誠厚,很有他祖父的風範,依著下官看,他如果能當下任嚴家的家主,那是最好的!」

  「那就要看你這個『官老爺』怎麼判了!」吳有仁心情頗佳,竟然開起西門修的玩笑來,把官老爺三個字咬得很重。

  西門修連忙陪笑,蔣高明卻道:「這少年人很沉穩,而且心地善良,知道孝順長輩,如他能繼承嚴家,以後又會是本州一善!」

  吳有仁和西門修聽了這話,一起點了點頭,在他們心裡,已然開始把嚴誠厚當成是下任嚴家家主般看待了。

  嚴誠厚尚不明白嚴家家主四個字的重要性,他渾渾沌沌,也不關心這些,只是看著病床上的祖父,想著祖父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過了一小會兒,楊澤道:「湯藥涼得差不多了,可以服用了。來,嚴兄,你扶起你的祖父,我來喂他服藥。」說著話,他拿起了藥碗。

  可嚴誠厚卻沒動地方,他聽明白了楊澤剛才說話的後半句,是楊澤要喂他祖父服藥了,可前面那句「嚴兄」,他卻不知道是在叫自己,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心想:「誰是嚴兄,這裡沒有別人啊!」

  吳有仁笑道:「嚴誠厚,楊將軍和你說話呢,讓你扶起你的祖父。」

  嚴誠厚啊地一聲,連忙上前扶起了祖父,可心裡還在納悶兒,到底誰是嚴兄啊?他自小長在佃戶的家裡,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一個官老爺會叫他為嚴兄!

  楊澤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捏開嚴家老爺子的嘴,很小心地把藥喂進了嚴家老爺子的嘴裡,一點一點的喂,湯藥沒有灑出,嚴家老爺子慢慢地吞嚥著湯藥,也沒有往外嘔吐。

  吳有仁喜道:「可以吞藥了,這老爺子可以吞藥了,他還是有神志的啊,要不然怎麼會吞嚥湯藥呢!」

  西門修想不出該怎麼拍馬屁,只好在一旁連聲道:「楊將軍果然是神醫啊,當真是神醫呀!」

  蔣高明也想拍幾下馬屁,可話都讓西門修說了,他轉念一想,那藥可是他在旁幫著煎製的,自己也有些功勞,誇藥好,其實就是在替自己表功,他忙道:「神藥,果然是神藥,一劑見效,立桿見影,下官剛才在外面煎藥時,就感這藥能有奇效!」

  西門修回頭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這個混帳,怎麼拍馬屁的功夫見漲,還漲得這麼快,都快超過我了!」

  楊澤喂嚴家老爺子服完了藥,道:「嚴兄,你拿起枕頭,墊在你祖父的背後,他剛服完藥,不適宜立即平躺。」

  嚴誠厚又聽楊澤說了聲「嚴兄」,他實在回不過神兒來,但卻仍拿了個枕頭,墊在了祖父的背後,扶祖父半躺好,這才忍耐不住,問道:「楊,楊將軍,你說嚴兄,是在叫誰啊?」

  楊澤道:「叫你啊,我看你和我的年紀差不多,不知誰更大些,便稱你為嚴兄,要不然,我叫你嚴兄弟?」叫嚴兄還湊合,但叫嚴兄弟,就顯得太過親熱了,也是自認自己年紀更長些,一般來講,第一回見面的人,除非年紀相差太多,否則是不會這麼稱呼的。

  嚴誠厚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道:「楊,楊將軍,叫,叫草民,嚴,嚴兄,這個……」他說不出來啥,幾乎都要暈倒了,長這麼大,別說當官的對他這麼親熱,叫他嚴兄,就連普通百姓,都不會這麼叫的,叫他小子的人卻是不少。

  西門修笑道:「你是想說,你一個平頭百姓,怎麼可以擔得起官老爺一個兄字的稱呼嗎?這個沒什麼,你祖父也是平頭百姓,但他做的好事多,年紀又大了,誰不尊稱他一聲老爺子,就算是我們這些當官的,見了他的面,不也是這麼稱呼麼!」

  嚴態厚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是怎麼也不能接受這個稱呼的,驚喜來得太突然了,他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蔣高明道:「外面那些嚴家的不孝子,都等著呢,估計他們等著誰能當嚴家家主這個消息,等得眼睛都綠了吧!」他把剛才痛打嚴伯厚的事說了一遍,當成是笑話說的。

  楊澤心想:「好人做到底,今天就把這事兒辦了吧,看這嚴誠厚是個不錯的人,如果今天我幫了他,以後沒準他就能幫我一把呢,你幫我,我幫你,禮尚往來,處世之道。」

  打定了主意,楊澤道:「西門大人,不如你今天就判了嚴兄……弟,為嚴家家主吧,我看他們家,除了他之外,別人也不配繼承這個位置。」

  西門修立即道:「這個自然,下官就判嚴小哥為嚴家家主!」話剛說完,他又一頓,臉露尷尬之色,他畢竟是一方主政,想事情不可能太簡單,楊澤能隨口說說,他卻不應該隨口就答應的,可又他答應得太快了,這時再反回,就顯得不妥當了。

  吳有仁被他馬屁拍得挺舒服,這時候為他解圍,笑道:「誰當嚴家家主,最好還是等嚴家老爺子醒過來,問問他的意思吧!楊將軍醫術高明,嚴家老爺子應該就會醒了吧!」

  楊澤笑道:「說得對,還得由嚴老爺子自己來決定,我看他應該是會好起來的!」說著,他一指病床上的嚴家老爺子。

  眾人一起看了過去,隨即齊刷刷地發出了驚呼,就見嚴家老子的眼睛,在眼皮裡不停地動著,這是要醒過來的前兆!

  嚴誠厚撲到了床邊,叫道:「祖父,祖父,你醒醒啊,孫兒都快急死了!」說話的語氣裡,已然帶了哭聲。

  楊澤上前,輕輕地按撫著嚴家老爺子胸腹,輕聲道:「快了快了,這就要醒了!」

  隨著他不停地按撫,就聽嚴家老爺子的胸腹之間,發出骨碌碌的聲響,緊接著,嚴家老爺子長長地吞出一口氣,呼吸之聲也粗重起來,慢慢睜開了眼睛!

  眾人一起叫道:「醒了,醒了!」

  嚴家老爺子眼睛慢慢轉動,看到了身邊的嚴誠厚,原本渾濁的眼睛,忽然間一亮,看著他的孫子,卻無法說話!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7: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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