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科幻] 星海戰旗 作者：神巫六六 （連載中）

29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3）


　聽到爆炸的瞬間，肖飛與荷香閃電般的交換了個眼神，然后兩個人一起開始裝傻。
　　“怎麼回事？”肖飛依然擺著格斗防御的姿勢，一副莫名驚詫的模樣四下張望，“哪里在打槍？”
　　“別、別耍詐！我們都已經允許你們一起上了！”荷香在裝傻功力方面還是比肖飛要差一截，看起來不自然許多，好在現在響尾蛇會的人也都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在東張西望，也沒人注意到她的破綻。
　　這時候，一名嘍啰飛奔到端坐在道場最上首那“破邪顯正”的牌匾下面的“總師范”兼淺井組現任當主淺井京介旁，低頭耳語了幾句，然后淺井京介站起來，急匆匆的就往道場門口走。
　　“等下，你別跑！”肖飛繼續裝他的傻大個，“我們還沒交手呢，你怎麼能跑？即使我砸了你們的牌匾也無所謂嗎？”
　　“抱歉，”畢竟是淺井組的當主，對于肖飛的不講理，他也以彬彬有禮的姿態應對，顯得相當的有氣量，“有些小事情要處理，請二位在此稍等片刻。”
　　這樣說完，淺井當主沖肖飛一鞠躬，迅速的離開了道場。原本坐在道場兩側的席位上的上位徒弟在師傅離場后，立刻按著輩分一個一個站起，緊隨師傅的腳步迅速的從道場中離開，只留下兩個人站在門口看著肖飛他們倆。
　　肖飛不動聲色的抬起左手，將混戰開始前當做手表戴到手腕上的PDA抬到眼前，確認了一下時間。
　　“還有四分鐘。”肖飛輕聲對荷香說道，“時間很充裕。右邊那個是我的，剩下那個你料理。”
　　說完肖飛就領頭向道場門口走去。
　　“不，”右邊那個看守抬起手臂，擋住肖飛的去路，“您不能出去，現在外面……”
　　肖飛一拳擂他臉上，直接把鼻梁給打折了，軟骨斷裂的聲音聽起來嘎嘣脆，另一個人見狀手立馬往道服懷里伸，看那樣子是要掏槍，結果荷香飛起一腳一個大鞋印蓋他臉上——其實他還比他的搭檔幸運多了，他至少在失去意識之前將荷香那線條優美的修長美腿給印在了視網膜上，順帶還沾上了一點掀起的超短裙下那無邊的春色。
　　解決了菜到不行的看守，兩人正要推門離開，肖飛忽然想起了什麼折返道場內，在各種昏死過去的人體中翻找著什麼。
　　“這種時候你還在做什麼啊！再過四分鐘第一個炸彈就要起爆了啊！”荷香站在門口對自己那粗神經的船長大吼。
　　“別急別急，”說著肖飛從人堆里翻出自己的帽子，拍拍上面污漬，輕輕一卷塞風衣的兜里，“這個弄丟了蘇會不高興的，好了，現在我們走吧！”
　　肖飛話音剛落，荷香就猛的推開道場的拉門，沖到外面的走廊上。
　　剛好這個時候一隊手握武器的嘍啰正從走廊上經過，一下子與荷香不期而遇。也許是嫌麻煩，少女終于拔出了腰間的相位劍，淡紫色的光芒掃過走廊，緊接著沖天的血霧染紅了走廊的地板與墻壁。
　　動能屏障閃著藍光，拱衛在少女身旁，將飛濺的血絲同她的衣裝隔離開來。可荷香那白皙的臉上還是沾染了點滴殷紅，這點點紅色讓她那潔白的肌膚多了幾分嫵媚。
　　荷香秒殺這一隊嘍啰的同時，肖飛也從道場里沖了出來，他稍微確認了下手中的PDA，就指著一側的通道對少女說：“這邊走！保險庫在這個方向！”
　　接著兩名四級幽能者就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消失在走廊盡頭。
　　這時候，剛剛被荷香斬得支離破碎的軀體中，忽然有什麼東西動了起來。原來有個幸運兒只是被削掉了左臂加小半個肩膀，他使盡最后的力氣，驅使殘存的右臂掏出PDA，打算將道場門外發生的事情報告給響尾蛇會頭目們，可惜的是，他忽然發現，不管他怎麼操作，他的PDA上顯示的都是一個陌生小姑娘的臉。
　　努力了數秒后，他終于燃盡了體內最后一點生命力，右臂無力的垂下，PDA也掉在地上，浸沒在血泊中。
　　這盡職的嘍啰不知道，這個時候響尾蛇會上至當主下至仆役，所有人的PDA上顯示的都是同一個小姑娘的臉。
　　同一時間，響尾蛇會事務所計算機主控中心的操作臺上，蘇一臉好奇的通過無數個PDA上的攝像頭看著各式各樣的人，右手的食指放在下嘴唇上，皺著眉頭不知道在煩惱些什麼。在操作臺四周，散布著七七八八的生物碎片，那似乎是屬于某種人形生物的殘肢，碩大恐怖的齒痕在殘肢上隨處可見。
　　坐在碎肉當中的小姑娘煩惱了好一會兒，神色終于豁然開朗，看起來她總算下了決心要做點什麼。
　　下一刻，小姑娘雙手拉著腮幫子，咧開嘴亮出還沾著血絲的牙齒，吐出粉色的小舌頭，通過PDA的屏幕，向響尾蛇會所有人扮起了鬼臉……
　　***
　　喬操縱著斯大林重型動力外骨骼，在響尾蛇會事務所那狹小的通道中一路狂奔。
　　他都懶得使用動力外骨骼肩膀上掛載的格林機槍，直接用火焰噴射器烤熟一切妄圖阻擋他去路的東西。斯大林動力外骨骼在無障礙平地上的步行速度將近每小時四十公里，可喬還是巴不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這一次一定要將你帶走。
　　從前方拐角里射出一發火箭彈，猛烈的爆炸將動力外骨骼肩部掛在的反應裝甲掀掉了一大塊，一塊沒來得及炸的反應裝甲藕斷絲連的吊在外骨骼的外殼上。
　　喬啟動了格林機槍，對著火箭彈襲來的方向不由分說就是一通猛掃，緊接著他抬起外骨骼的左臂，和手臂同軸固定的榴彈發射器立馬將一發榴彈投射到那拐角后方，閃亮的爆炸光芒中，有人體像一塊破布一般被沖擊波甩了出來，還沒完成裝填的火箭筒就這樣滾落通道的地板上。
　　眨眼間喬的外骨骼就已經奔過拐角，順帶踢飛了火箭筒。
　　行進中喬掃了眼頭盔顯示器上的會所藍圖，再次確認自己的行進路線。
　　——沒問題的，這一次，這一次我們一定會抓住幸福！
　　他沖過了朝思暮想的女孩病房前的最后一個拐角。
　　嬌小的女仆少女擋在喬和病房房門之間的通道上，女仆裝的羊蹄袖中伸出的兩只小手各抓著一把相位劍——不過劍柄的頭部并沒有紫色光柱的影子，這兩件無堅不摧的武器還沒有啟動。
　　“奈奈？”喬有些詫異，因為正是這小師妹，這些年來不斷的給他提供各種幫助，或明或暗的暗示他趕快來救走透子，他實在想不明白此時此刻這女孩手持武器擋在自己面前的理由。
　　“喬！”小小女仆忽然發出歇斯底里的高喊，聲音從喉嚨中爆出的同時，她卻依然低著頭，整齊的劉海遮住了她的面容，“來踢館的那些中國人，是你的幫兇吧！為什麼！為什麼你只有在得到其他人幫助之后，才會來救小姐呢？你這沒種的懦夫！懦夫！”
　　說著女仆抬起頭，喬這才發現她的臉上滿是淚水。
　　“這麼些年，我和小姐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你知道嗎，只有在我讀的你的信的時候，小姐的身體才稍微有了那麼一點活人的感覺！這麼多年了……每一天每一天……你這懦夫！權三師傅說得對，小姐不能交給你這種卵蛋！”
　　話音未落小女仆雙手的相位劍噴射出光芒，幾乎同時少女那嬌小的身軀中驟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一瞬間就將她和動力外骨骼之間的距離完全“抹消”。女孩在喬面前高高躍起，旋轉著身體，紫色的雙劍和飛揚的女仆裙在空中灑出最華麗的輪舞。
　　眼看喬就要連同外骨骼一起被那飛旋的雙劍攪碎，可紫色的鋒刃卻在碰觸的前一刻驟然停下。
　　名叫奈奈的小女仆跪在地上，雙劍也脫手滾落，掉在通道的地板上。
　　“我們等了那麼久……”少女握著拳頭，捶打著動力裝甲的前擋板，失聲痛哭。
　　“放心吧。”喬推開外骨骼的頭部擋板，注視著慟哭的少女，“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牽著她的手了。奈奈，你也來幫忙吧！”
　　“這不是當然的嗎！”少女帶著哭腔對喬大喊，一面抹眼淚一面撿起掉落在地的相位劍，“小姐就在屋里，槍聲一響我就開始做準備了，抱著她走就行了。”
　　“好，趕快，我們還有兩分鐘趕到撤退地點！”
　　***
　　肖飛他們拿著天琴記錄晶體趕到撤退點的時候，喬和他的部下正以裝甲外骨骼為掩體，組成射擊陣型向風俗街方向持續不斷的傾瀉著火力。
　　肖飛領著荷香躲開友軍的射擊線，沖進外骨骼龐大身軀庇護下的維修通道入口的同時，一發大口徑火箭彈從風俗街方向射了過來。
　　蘇雙手環著火箭彈的彈體，掉在炸彈下面，嘴里發出近似人員泰山的嚷嚷聲。可能因為吊著意料之外的重物，那火箭彈毫無懸念的做了平拋運動，在距離喬的動力外骨骼還有好一段距離的地方就著地了。
　　爆炸的光芒中，小姑娘在空中咕嚕嚕的翻滾著，最終撞進嚴陣以待的肖飛的懷中。
　　“好！”肖飛拍拍動力外骨骼的背部，扯開嗓子吼道，“我們人齊了，撤吧！”
　　“你們和奈奈帶著透子先走！我們馬上撤！”喬的聲音突然在外骨骼表面上掛著的擴音器中炸響，差點沒把肖飛的耳朵給廢了。
　　肖飛回過頭，對荷香做了個手勢，于是馬尾少女手握相位劍轉身沖入通道，手持雙劍的女仆少女緊隨其后，扛著蘇的肖飛走第三位，緊跟在開路的三名幽能者身后的是抬著擔架的喬的弟兄。
　　人都撤得差不多了之后，喬猛的一抖抱在動力外骨骼中的身體，將掛在肩上的附加裝甲，和掛在背后的大威力指向性破壞地雷都甩了下來。
　　“臨走送你們個大的！”這樣說著，他操作外骨骼向后跳去，然后一槍射中破壞地雷的引信。
　　沖天的爆炸的掩護下，喬轉過身，追著同伴的尾巴，往通道深處跑去。
　　他的身影消失的剎那，安裝在通道入口頂部的定時炸彈計時器剛好走到零。

30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4）


　航海者之家主控室。
　　負責管理整個空間站的柯里奧尼家族正陷入不亞于響尾蛇會的混亂中。
　　“向來船發出警告！還沒聯絡到船主屠夫嗎？這種人入境以后要切實的監控起來啊！”柯里奧尼家族的“唐”邁克爾一掌拍在自己面前主操作臺上，像一頭暴怒的公牛一般對控制室內的下屬們大吼著，“還有！那艘船啟動的時候就該向我通報啊！非要等到對方繞星球運轉一圈進入碰撞航線之后才發覺事情不妙，媽的養你們還不如養一群豬來得有用！”
　　就在這時候，家族的“軍師”桑尼走進了控制室——他正是肖飛來到航海者之家第一天在艦隊通訊中見到的大光頭。桑尼站到邁克爾身邊，微微昂起下巴，像個正在聽候命令的古羅馬軍團長一般。
　　“您叫我？”
　　“是的，桑尼。這幫豬玀一點用的都沒有，只能靠你了。我要你把庫存的所有反應彈都解封，然后立刻率領全部戰艦立刻出航，在那條該死的大玉米棒子前面排開！那鬼東西就要把我們撞成碎片了！”
　　“呃，我以為現在應該優先處理的是空間站內的火并……”桑尼不無疑慮的說道，“屠夫再瘋狂，也不會把船撞進航海者之家吧？要知道這可是將近七億噸的空間構造體，就算是同向運動相對速度不高，這碰撞都足夠毀掉他那條寶貝無畏艦，這怎麼想都不值得。”
　　“不不，你不懂！”邁克爾搖晃著他那顆碩大的腦袋，“那個家伙是來真的，看到他把整個殖民地首府燒成玻璃的新聞之后，我就知道，那個家伙是個敢干的瘋子！桑尼，我只看他的臉就知道，那家伙有這個魄力！”
　　大光頭不置可否，他知道自己的老板雖然有著純正的西西里血統，卻非常迷戀吉普寨人的占卜，這準又是他那吉普寨老婆的“預言”。
　　最終，大光頭嘆了口氣，把對老板的怨言吞進了肚子里。
　　“我明白了，我這就率領守備艦隊緊急出擊。”
　　說完身為UNSA退役軍人的大光頭按著老習慣向老板立正敬禮，轉身往主控室的大門走去。邁克爾則轉向正前方，看著懸掛在主控室正面墻壁上的巨幅屏幕墻，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夾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的雪茄馬上就要燒到自己，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屏幕中央那龐然大物身上。
　　弗拉戈的屠夫肖飛擁有的巨大外星無畏艦已經進入了航海者之家的運行軌道，將那尖銳的船艏對準了航海者之家本體，像一枚弩箭風馳電掣的向空間站射來。
　　這時候主控室的通訊控制臺忽然有人報告：“來自響尾蛇會的通訊！他們要求關閉阿爾法七到十九，德爾塔六十三到七十一號閘門，并且在B區主要通道上釋放神經毒氣！”
　　邁克爾煩躁的皺起眉頭，想都不想就一揮手：“同意！”
　　看來柯里奧尼家族的首腦此時心中除了即將撞上自己的巨艦之外什麼都不關心了。
　　***
　　騎在肖飛脖子上的蘇“啊”了一聲。
　　“怎麼了？”
　　“他們要放毒氣。”小姑娘輕聲答道，“我攔下了命令。”
　　“很好。”這時候肖飛他們正好沖過有一個預設爆破點，斷后的喬的重型動力外骨骼剛從炸彈下方通過，爆炸就將通道完全封閉了起來。
　　肖飛看了眼戴在手腕上的PDA，回頭對全員通報道：“前面就是‘金蟬脫殼’點！記住，撞擊在五分鐘后開始，你們要盡快離開B區的外殼，不然撞擊造成的碎片風暴很可能將你們卷進去！動作要快！”
　　“知道啦！”喬用擴音器答道，那夸張的音量在狹窄的通道中來回激蕩，震得所有人耳朵發麻，“你們才是，別一下船碰壞了跑不掉，那就搞笑了！”
　　這時候，分別的地方終于到了。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岔路口，向上的通道直接通向不遠處的氣密閘門。肖飛在岔路口停了下來，站在那里等候喬他們趕上。
　　“雖然現在說早了點，不過，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尋獲久違的幸福。”說著肖飛瞄了眼持劍的女仆少女，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壞笑，“或許，我應該祝福你們三個？”
　　小女仆狠狠的瞪了肖飛一眼。
　　肖飛很開懷的笑了，然后他向喬伸出手：“合作愉快。你不像原本我想象的那樣爛嘛！”
　　“我這邊才是，”喬掀開動力外骨骼的蓋板，伸出一只機械臂握住肖飛的手，“最初見面時，多有冒犯，見諒了。”
　　這時候，喬的一名部下在一旁報告：“閘門控制閘確認完好，外門也處于關閉狀態，隨時可以開門！”
　　“知道了。”說完喬最后一次掃了肖飛一眼，兩人目光對上的剎那，通道里充滿了男人之間的階級友誼——或曰基情（我自重）。
　　他什麼也沒說，松開肖飛的手就往閘門方向走去。
　　肖飛也轉過身，沖自己的翅膀們打了個手勢，就往前方的通道邁開大步。
　　“開門！”身后傳來喬的命令聲。
　　原本，一切就要這樣塵埃落定了。
　　原本。
　　槍聲在肖飛身后爆起，其中隱約夾雜著驚呼和慘叫。
　　肖飛與荷香對視了一眼，轉身就往回跑，飛也似的趕回岔路口后，兩人一起貼著墻壁向閘門方向探出頭去。
　　閘門前滿是血跡，方才激烈的槍聲早已止息，只剩下彌留者的悲鳴。
　　喬的動力外骨骼半跪在地上，護住小女仆和自己那依然不省人事的未婚妻，外骨骼肩部和胸部的裝甲缺了老大一塊，包在里面的喬的肉體在裝甲當中露出一大塊，被鮮血染得通紅。
　　淺井組的當家淺井京介身穿太空服，站在跪倒的動力外骨骼之前，手里的相位劍散發著淡淡的紫光。
　　他身后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手下，每個人也一樣穿著頭盔背在背上的太空服。因為有考慮在緊急疏散的時候可以讓小型太空船直接飛進閘門方便撤退人員，這氣密閘門內部的空間相當的寬大，排了那麼多人都一點不顯擁擠。
　　“又有內奸？”荷香小聲驚呼。
　　“不，”肖飛搖搖頭，“他們穿著太空服，外部閘門旁邊還擺著太空用SDV，恐怕敵人和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他們是打算走空間站的外部空間來堵截我們的。該死，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可能性呢？”
　　說話的當兒，被喬護住的女仆少女忽然站了起來，她發出完全豁出去的尖銳怒吼，揮舞著雙劍就向淺井組的當家沖了過去。
　　“不！奈奈！”喬大喊，伸出機械臂想要抓住少女，卻晚了一步。
　　交手在電光火石之間就結束了，淺井京介的身影向一側平移了三十公分——原來剛剛那個只是折光層造成的虛像。女仆倒在他身后不遠的地方，從小小軀體內噴射出的血跡在甲板上灑出了一副酷似水仙花的圖案。
　　“嘖，”荷香咂了咂嘴，“幽能看來也是四級，可這身法和反應速度……我和他打只有三成的勝算。”
　　“我勉強五五開。”
　　“知道你厲害了。”荷香撇了撇嘴，“那麼，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閃人咯，這種情況沒理由上去送死的吧？”肖飛這樣說完，就從墻邊離開，轉身就要往原先他們預定要撤離的方向走去。
　　“呃，可是，這……”荷香似乎想要拽住肖飛，卻在中途改變了主意，已經伸出的手臂也失去了前進的力氣，重新捶了下來，“也……也是呢……”
　　誰知道肖飛卻停了下來。
　　淺井京介的聲音從閘門方向傳來：“放棄吧，我是不會將妹妹交給你這樣的男人的。你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荷香正要再次探頭查看閘門那邊的情況，肖飛背對著她開口了。
　　“我總覺得，如果我現在真的轉身離開，之后我一定會后悔的。”說著肖飛抬起右手，按著自己的腦門，似乎在煩惱著什麼，他腳邊的蘇也在那很好玩的有樣學樣。
　　然后肖飛猛的轉身，再一次面對荷香。
　　“我老爸說了，老肖家的男人從不后悔，逞幾分鐘的英雄，也比當一輩子的的懦夫要強。”說這話的時候肖飛臉上一改常態，顯得嚴肅得可怕，那神色就像下定決心慷慨就義的死士，莊嚴和肅穆之下涌動著堅如磐石的信念。
　　這個時候喬的反駁從閘門那邊傳來，可荷香一點也沒聽進去，她的耳朵里回響的都是肖飛剛才那段話語。
　　荷香看著此時此刻的肖飛，不知為何，不合時宜的柔情悄悄爬上了她的臉頰。
　　“真實瘋了。”
　　荷香的柔聲呢喃被肖飛向蘇下達命令的聲音蓋過，并沒有傳入少年的耳中。
　　“蘇，調整航向，同時控制空間站的姿態，變更撞擊點。”
　　“嗚哦！”小姑娘怪叫著答應道。
　　“然后？你打算怎麼做？”荷香恢復了認真的神情，她一面問肖飛，一面探頭查看閘門那邊的情況，“上去就開打？”
　　“怎麼可能，那是送死。”說著肖飛整了整衣服，從風衣的口袋里掏出卷起來的帽子，拉平之后扣在腦袋上，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只要拖下時間就好了。”
　　“了解，”荷香縮回頭，“可你要怎樣才能拖夠三分鐘？”
　　“嗯……”肖飛抿著嘴，歪頭想了想，隨即沖荷香咧嘴笑了起來，方才他臉上的肅殺一掃而光，再次恢復了以往那戲謔的表情，“不知道啊，看著辦吧。也許，靠‘霸氣’？”
　　荷香也笑了起來。
　　肖飛最后掃了荷香一眼，就要邁步往外走，卻被少女一把抓住了。
　　“我也不想后悔。”
　　伴隨著這簡短的話語，少女上前一步，豐滿的胸部頂住了肖飛的胸口，她踮起腳尖，不由分說的吻了上去。
　　短短把半秒鐘，少女就用力推開了肖飛的身體。
　　“我說啊……”
　　肖飛一開口，荷香就紅著臉偏過頭去，結結巴巴的說道：“說、說什麼啊！時間緊迫沒得說啦！快帶頭走出去啊！”
　　“……”肖飛啞然失笑，他指著印在腮幫子上的唇印道，“你親偏了，你個笨蛋！”
　　“咦？怎麼會……啊！我要親的就是哪里！你滾出去啦！”荷香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不由分說把肖飛踢了出去。
　　于是本該威風八面、英姿颯爽、豪氣沖天、帥到掉渣的登場，對盟友施與援手的大英雄：弗拉戈的屠夫、天琴戰艦的主人、草帽肖飛同學，毫無懸念的在一眾敵人的矚目下，摔了個狗啃泥。
　　倒是荷香很帥氣的從一邊跳了出來。
　　臉蛋還紅得像個蘋果的少女高舉相位劍，指著淺井京介的鼻子大喊：“九豆麻袋！（日語等一下的諧音）”

31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5）


　柯里奧尼家族的艦隊一共八艘戰艦在空間站附近一字排開。
　　艦隊旗艦的艦橋上，光頭男桑尼背著雙手，神色嚴峻的看著指揮臺前的狀態圖。
　　敵艦是無畏，身為前UNSA軍人的桑尼非常清楚這種巨艦的作戰威力，此刻自己統帥的艦隊力量在UNSA地方艦隊面前耀武揚威一下還沒問題，可在無畏這種巨艦面前就沒什麼發言的分量了。
　　屠夫的無畏艦就像個攻城錘一樣，殺氣騰騰的朝空間站撞來，只要保持這個航向，再有兩分多鐘，它就會撞進空間站的外殼，所以桑尼的艦隊必須立刻開始攻擊。
　　桑尼搖了搖頭，到現在他還是認為那條船會中途改道，千鈞一發之際擦過空間站。畢竟，就算屠夫是個瘋子，他的船員也不可能全都跟著他一起瘋，總會有人跳出來阻止這等蠢事發生。但是老板的命令就是絕對的，不論桑尼多麼不愿意對那條巨艦開火，他還是得向艦隊下達命令——這種時候他就只是老板的傳聲筒而已。
　　“各艦，ALL－WEAPON－FREE，FIRE！”
　　軌道炮的火網在頃刻間展開，最開始柯里奧尼艦隊還中規中矩的按照火控計算機的射擊建議進行面覆蓋，發現無畏根本沒有機動躲閃的意愿后，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到了無畏前方的航路上，密集的彈雨落到無畏的動能屏障上，打出一片波動的藍色閃光。
　　魚雷——其實就是重型導彈——從各艦的發射陣列中飛出，閃亮的尾焰看起來就像艦陣甩出的一大把眼淚，直勾勾的向金色的無畏落下，碰觸到動能屏障的瞬間，反應彈湮滅的弧光乍現，蓋過了動能屏障的藍色閃光。
　　“激光照射敵艦裝甲外殼，圖像分析系統還沒找到他們的感應器陣列和動能屏障投射天線嗎？”
　　在這種貼身肉搏的距離，使用激光武器定點拔除對方外置在船殼上的關鍵設備也是非常重要的戰法，可肖飛的船外殼光溜溜的，只有一下怎麼看怎麼像是單純裝飾的紋路，自然這種戰法對它沒用。
　　火力的傾瀉持續了整整一分鐘，可對方的護盾絲毫沒有顯現出減弱的跡象，不但如此，對方完全沒有要反擊的意思，這讓桑尼很頭疼。現在那條船維持著勻速圓周運動，又不開火反擊，自然散熱系統的全部功率和能源系統產生的全部能量都將集中在力場發生裝置上，之前他有收到情報，說“來世”的四艦編隊對這艘船進行過數分鐘的集火炮擊，才勉強讓它的護盾過載，照這個勢頭看，集火射擊根本來不及阻止這船撞上空間站——當然前提是這船真的會往上撞。
　　躊躇之后，光頭桑尼用力一拍控制臺桌面，橫下一條心。
　　“啟動棄艦程序，設定自動航行程序，目標敵艦，進入撞擊航道！”
　　“是！”光頭的下屬高聲應答，隨即紅色的燈光和警告蜂鳴響徹整條巡洋艦。
　　操作員們開始秩序井然的撤離艦橋，舵手則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操舵控制臺的鍵盤上設定著自動航行的相關諸元。舵手完成設定追著先撤離的同僚們的腳步消失在艦橋艙門之后，光頭最后掃了眼占據了艦橋主顯示屏的那艘巨艦，轉身大踏步的向艙門走去。
　　柯里奧尼艦隊的旗艦左右兩側冒出一片拋射救生艇的閃光，然后戰艦的主發動機點火，推動著戰艦離開了原先的運行軌道，向著飛速逼近空間站的金色大玉米“落”了下去。
　　十余秒后，無畏艦的動能屏障爆發出一陣最劇烈的光芒，隨即源質爐過載點燃的光芒蓋過了這個恒星系的太陽的光輝。
　　救生艇上，光頭關切的趴在舷窗旁，不出意料，那艘金色的巨艦果然沖破了光芒，巨大的艦身在白茫茫一片的視野中出現的剎那，身為基督徒的桑尼忽然想起《啟示錄》——他像沖破烏云的閃電，帶來了死亡也照亮了一切。
　　這時候，桑尼發現，有點點幽藍色的光芒在那艘金色巨艦的船殼上浮現，盡管源質爐爆炸的光芒尚未褪去，可那點點幽藍卻依舊非常醒目，完全沒有被周圍充斥的強光所吞沒。藍光順著戰艦外殼上的紋路，開始向尖銳的船艏匯集。
　　***
　　肖飛捂著鼻子從地上爬起來。
　　“呃，嗯，當主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不愧是沒正型慣了的人，剛剛才以如此丟臉的方式登場，肖飛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撓撓后腦勺就直接開腔，張嘴就開始謅，“因為您遲遲沒有回來繼續比武，所以我就追過來了。”
　　可能是覺得肖飛這戳都不用戳自己就露餡的謊話實在傻得可愛，淺井京介瞪著肖飛，啞然失笑，半天才想起自己該說點什麼。
　　“您在傷了我那麼多部下之后，竟然還在期望與我‘對決’？我真不知道該佩服您的傻氣還是該大笑。”淺井京介一邊說一邊向旁邊踱了幾步。
　　肖飛知道他這是在獲取更開闊的視野，以便自己突然發難時能應對得更加從容——這家伙是個戰斗的老手，不好對付。
　　這時候淺井京介又開口了：“說實話，我很奇怪。其實我一早就發現您和您的女伴了，可我認為您會非常理智的選擇撤退——我沒猜錯的話，您還有備用的撤退方案，對嗎？我敬佩您孤身進場踢館為同伴創造奇襲的機會的勇氣，所以我打算就此放過您。我沒想到您會改變主意回來。這個不把自己包在鐵甲里就不敢輕舉妄動的廢物，對您來說這麼重要嗎？”
　　淺井京介口中吐出的侮辱，讓喬的動力外骨骼動了動，肖飛的心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輕舉妄動然后被射成篩子，那樣他冒險跳出來的意義也就沒有了——也不對，那樣的話就可以順手將病弱娘給收入**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時候！
　　“重要？”肖飛邁開方步，雙手背在身后，很有派頭的向淺井京介的方向踱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用嘲弄的目光看著喬的動力外骨骼，“別開玩笑了，我前天還和他大打出手，昨天才拆了他兩臺戰斗女仆機器人，而聽他講述他上一次私奔經歷的時候，我的反應估計和你差不多。我覺得他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孬種。我一點都不喜歡他，也不想把他當做同伴啊朋友啊之類的存在。”
　　淺井京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在問“那你為啥還回頭來救他”。
　　“但是啊，身為一個男人，我怎麼能放著這個大好的機會不去利用呢！這種彰顯男人的價值的機會！”肖飛那激昂的模樣，讓對手臉上的困惑更加濃重，他完全無視了這一點，繼續揮舞握緊的雙拳，高聲“布道”，“耍帥是最能體現男人價值的三種途徑之一啊！在絕對優勢的敵人面前忽然跳出來，救毫不相關的路人甲于水火，這種耍帥的天賜良機我肖飛怎麼可能放過呢！”
　　荷香扶著額頭，低聲嘆氣：“他又來了……我應該先喂他點藥再把他踢出來的……”
　　就在荷香嘀咕的當兒，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豪邁的大笑從淺井京介身后的人群中爆出，一名身材比一般人壯碩許多的“打手”推開原本擋在他面前的兩名打手，向著肖飛他們這邊走來。這個時候肖飛才猛然發現響尾蛇會一干人等中只有這位還戴著頭盔。更讓肖飛他們目瞪口呆的是，淺井京介竟然向那個面罩人畢恭畢敬的鞠躬。
　　“我欣賞你的膽量，中國人。”那人開口了，蒼老的嗓音中夾雜著刮砂紙一般的嘶嘶聲，聽起來像某種猛獸那沉重的呼吸，“我看人從來都很準，光是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不，你并不非不畏懼死亡，你只是接受了死亡，擁抱著死亡。就算死掉了也毫不后悔，年紀輕輕就能做到這點，中國的少年啊，一想到你未來有可能成長到什麼樣的程度，我就感到莫名的激動——盡管你我是敵人。”
　　“啊，呃……”肖飛抬起右手摸了摸鼻梁，突如其來的贊美竟然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呃，雖然不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我還是先感謝一下吧。謝謝您的夸獎。”
　　面罩男又笑了幾聲，繼續說道：“少年啊，你可喜歡歷史？老夫讀史多年，發現一件事。人類那漫長的歷史之中，英雄多如繁星，可那些英雄們開創的偉業，往往都如曇花一現，在歷史的星空中璀璨短短一瞬間，就悄然隕落。拿破侖的帝國，亞歷山大的帝國——這些輝煌的大帝國都在那開創帝國基業的雄主謚沒之后不久就分崩離析，甚至連孕育了這些帝國的文明也都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走向沒落。唯獨一個文明例外，它的輝煌幾乎貫穿了人類整個文明史，每當文明陷入危難之中的時候，總有新的雄主誕生，挽狂瀾于即倒。這就是你們中國人的文明！”
　　“啊，是……這樣嗎？”肖飛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怎麼看怎麼不合時宜的長篇大論給弄懵了，就算是他也有點“跟不上趟”，完全搞不清楚這老家伙——聽聲音是老家伙的人——到底要表達什麼。
　　面罩男頓了頓，肖飛總覺得他面罩下隱藏的目光正銳利的上下打量著自己。
　　終于，面罩男搖了搖頭。
　　“不懂也沒關系。反正，當年如果跪在那邊的男人有你一半的勇氣，我就把透子許給他了。”說著面罩男抬起手，就要脫下照在臉上的那個單向透明的玻璃罩子。
　　“不，父親，這樣會……”
　　淺井京介正要阻止，怎奈還是慢了一步。
　　面罩男摘下頭盔，亮出下面那張插滿了各色管子和導線的、蒼老的臉，可能是由于肌肉早已不聽使喚，那張臉上的表情呆滯、木訥，可光是老人那銳利的眼神就讓肖飛充分感受到了他那強大的魄力。
　　“你再一次讓我失望了，霍夫曼的小毛頭，”淺井組真正的主人、本該在十八年前的襲擊中喪生的黑幫教父淺井權三盯著已經整個人傻掉的喬冷冷的說道。
　　“原來那沙沙聲是呼吸泵的聲音啊……”肖飛低聲嘀咕著……
　　“現在該關注的不是這個吧。”荷香輕輕推了推肖飛，小聲的在他耳邊提醒道。
　　淺井權三將目光轉向肖飛——他的右眼明顯是機械的，轉動起來有種一卡一卡的生硬感。
　　雖然那雙干枯的眼睛確實對著自己，可肖飛總覺得他是在看著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肖飛正納悶呢，老人突然以剛健渾厚的嗓音高聲喊道：“霍夫曼！我知道你在這里，出來吧！”
　　短暫的沉默之后，肖飛左右的景物毫無預兆帶上了一層彩色邊條，仿佛有人在景物和肖飛之間放上了一塊三菱鏡，他立刻意識到那是光學迷彩正在解除隱身。
　　“你竟然沒有死……”喬的父親，來世的老大霍夫曼推開迷彩裝甲的頭盔，憤憤的看著老人，“難怪這些年來響尾蛇會能一直和我糾纏不休，而不是如我預料的那樣迅速衰落……我還在奇怪你那只會耍劍的笨兒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精明。”
　　“哼哼……”老人輕蔑的笑了三聲，“你還和以前一樣，弄不清自己的斤兩！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機關算盡都沒有辦法成為這個空間站的老大吧！原因很簡單，看看你旁邊的中國少年，就一目了然了！你，霍夫曼，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豪杰！因此你也不可能成為豪杰！”
　　“可惡，你這老不死的……”霍夫曼舉起手中的槍，響尾蛇會的打手們也聞風而動……
　　就在沖突一觸即發的時刻，肖飛插嘴了。
　　“打擾你們算舊賬的興致我很抱歉，不過……”肖飛豎起食指，“Is－my－time。”

32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6）


　肖飛的話剛說完，一眾響尾蛇會嘍啰背后空氣閘門側壁與外壁相接的部分就急劇的變紅，紅潮從自側壁與空間站外壁的接縫處開始急速向里擴張，而接縫部分更是漸漸的變成了亮白色。
　　緊接著紅潮占據的外壁部分開向外凹了下去——軟化的金屬扛不住空間站內部的標準大氣壓，開始向外變形。
　　這個過程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
　　紅潮中央溫度最高的部分一瞬間液化，最初那足球大小的空洞就像是大堤上最初的龜裂，面對狂烈的空氣洪流，一瞬間這龜裂就完成了向潰口的蛻變。
　　空氣閘門的側壁和大半面外壁都在一瞬間解體，亮藍色的高熱光束從破口中涌入閘門內部。閘門內的空氣則拼了命的向外涌，掀起的漩渦以摧枯拉朽之勢卷走艙內的一切——人也好動力外骨骼也好，全都無法抵擋這狂暴化的無形猛獸，被奔流的颶風卷向那毀滅的高溫光束。
　　最先碰觸到光束的那幾個倒霉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完全汽化，其他人見狀紛紛啟動了太空服的噴射發動機，卻怎奈光柱的熱輻射實在太過威猛，不等他們逃離就將他們的太空服加熱到臨界溫度，于是火箭發動機的燃料罐以及太空服搭載的武器彈藥接二連三的殉爆，慘叫聲充斥著響尾蛇會專用的無線電頻道。
　　光束的照射只持續了一秒上下，在肖飛他們即將被空氣漩渦拽入威力區的剎那恰到好處的停下，光束剛一消失，貯藏在空間站外壁夾層中的液態有機材料從灼燒造成的破口周圍涌了出來，按照設計時的步調開始封閉破口，看起來就像人類傷口上溢出的濃汁。
　　話說在墻壁破洞的那個剎那，肖飛就在自己周圍架起了球形內向動能屏障，將自己周圍的空氣封在屏障內。古早的時候有部叫《機動戰士高達》的動畫里曾經有過這樣的描寫：完全沒有穿戴任何太空生存設備的少女從閉了一口氣，堵著耳朵就從機器人的駕駛艙中滾進宇宙空間，一直滾到一個金發蘿莉控的懷中，這個細節是非常可笑的，因為人體一旦直接進入宇宙，體內的大氣壓強會立刻讓這倒霉蛋吹氣球一般的膨脹起來，短時間內就變成一團丑陋的泡狀物，所以不穿宇航服進入宇宙就等于找死。
　　不過強大的幽能者有暫時的應對方式，那就是像肖飛這樣架起內向的屏障，暫時將周圍的空氣留住，不但可以避免體內壓強將自己“吹氣球”，還可以形成隔熱層，暫時性的不受宇宙空間超低溫的影響。
　　形成屏障的同時，肖飛猛的一蹬地，往早就預算好的方向一躍一抓。
　　確認手上傳來的是柔軟的觸感后，肖飛沖荷香大喊：“我抓住了女的，喬就……荷香？我抓住的怎麼會是你呢？”
　　“我才要問你呢！”荷香毫不猶豫的吼了回來，“我本來想去把那倆拽進我的屏障里的，你給我搗個什麼亂啊！”
　　然后自擺烏龍的倆人一起扭頭，在空氣漩渦制造的混亂中尋找他們原本要救的那兩位。
　　他倆沒費什麼力既看見了另一個空氣泡，里面是喬的動力外骨骼，外骨骼的機械臂抱著他的情人。
　　顯然維持球形屏障對三級的幽能者來說實在太過勉強，巨大的精神負擔造成的神經性肌肉抽搐，讓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喬肩上的傷口中涌出，點點血珠噴灑在屏障的內壁上，將原本透明的泡泡染成了紅色。
　　“我過去幫一下？”荷香擔心的說道，“看起來非常的讓人提心吊膽……”
　　“你怎麼過去？外面可是狂風呼嘯……”
　　肖飛的話讓荷香無奈的放棄了自己的打算，這個當兒，完全沒做任何防護的蘇忽然飄過兩人的視野。
　　小姑娘在亂流中打著跟斗，似乎玩得非常開心，她超過了肖飛他們，率先飄出了尚未完成封補的破口。
　　肖飛他們飄出破口的剎那，金色的戰艦就占據了整個視野。
　　正對著肖飛他們的那一面裝甲上，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正在緩緩敞開，肖飛他們一行不偏不倚的向其中飄去。
　　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航海者之家的艦隊似乎還沒有放棄阻止巨艦撞擊空間站的打算，接連不斷的發射著軌道炮，因為要迎接肖飛他們，蘇放下了船的動能屏障，于是軌道炮的炮彈就一發接一發的砸在肖飛的飛船的裝甲上，就算肖飛的船裝甲厚實，也扛不住七條船的連續轟擊，不斷的有裝甲整塊整塊的剝落，變成碎片四散宇宙。
　　其中一片碎片擦過肖飛他們的“小泡泡”，徑直沖向喬。
　　這種狀況下根本沒有辦法改變運動線路進行躲避，喬只得擺動動力外骨骼的四肢，利用動量定律調整自身狀態，打算躲過那片碎片——卻很遺憾的失敗了。
　　碎片擦過動力外骨骼的腹部，將抱著透子的機械臂齊刷刷的削斷。
　　少女翻滾著，撞到內向屏障的邊緣，來自宇宙的低溫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開始侵蝕少女的身體……
　　肖飛看見喬打開了動力外骨骼的外殼，從里面鉆了出來，然后以外骨骼為跳板，簡單的蓄勢之后向著透子的方向躍出。以發動者為中心的球形屏障跟隨著喬向外移動，透子重新飄向屏障的中心，可就在喬就要抓愛人的剎那，被踢開的動力外骨骼撞上了屏障的另一側。
　　喬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繩索拉住了身體，眼看著透子再一次向屏障的邊緣飄去。
　　肖飛猜想喬正在大喊：“透子~”
　　看著這一幕他的心情相當抑郁。
　　——難道都這個地步了，最后迎接我們的還是悲劇麼？
　　喬的眼淚大把大把的從眼眶中涌出，懸浮在空中的淚珠在背后射來的陽光映照下閃閃發亮，他朝著摯愛的少女伸出手，卻差之毫厘……他呼喚著少女的名字，向世間存在的一切神明祈禱……
　　可少女還是一毫米一毫米的飄離他伸出的手，向著球形屏障外那無盡的虛空……
　　突然，少女的指頭動了一下。
　　接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本應全身無法動彈的少女的手臂緩緩的移動了五公分，她的指尖輕盈的和喬的食指碰到了一起。
　　然后，小小的天使沖進了內向的球形屏障。
　　蘇抓住大小姐的肩膀，一甩手將她丟進了喬的懷抱。
　　與此同時，混沌之主那金色的外殼鋪天蓋地的罩了上來——肖飛他們就像被吸入巨艦的口中一般，飄進了艦體內部。
　　裝甲上的開口封閉的同時，碰撞開始了。
　　因為蘇擅自修改了航道，其實這親密接觸準確來說只是“擦掛”，肖飛的飛船就像把銳利的銼刀，戳上了空間站的側面，將空間站一側的外殼整個銼了下來，就像在削一個巨大的蘋果。
　　撞擊的震蕩讓剛剛著陸的肖飛腳下的甲板就像自帶干糧全自動運作的蹦床，在自己的臉和甲板親密接觸兩次之后，肖飛才想起來向蘇下達命令，暫時關閉船上的人造重力，讓自己漂浮在空中免受“五體投地之苦”。
　　“還有，空調溫度調高點！我快凍死了！”
　　命令下達完，肖飛忽然想起來有個立刻可以緩解寒意的辦法。
　　他一把抓住同樣飄在空中的荷香的手，把她拽了過來抱緊。
　　“你你你你你你你干什麼？”荷香嚇了一跳，一邊結結巴巴的呵斥一邊揮著手要推開肖飛。
　　“你不冷嗎？”
　　“呃……”荷香愣住了，然后紅著臉不說話了。
　　接下來十幾秒肖飛很開心的抱著小自己的一歲、有著凹凸有致的好身材的少女取暖，從寒冷中緩過勁來的同時肖飛不免有些松懈，于是收刀毫無懸念的敲他臉上了。
　　“你的手在往哪里伸啊！”
　　荷香大吼的同時，重力恢復了，他們倆一起摔在地上，摔出了個糾結無比的體位。
　　從甲板那安定的狀態看，撞擊應該結束了。
　　“蘇，檢查戰艦破損程度，”肖飛一面用手抵擋著惱羞成怒的荷香的手刀風暴，一面向小姑娘下達一連串的命令，“升起護盾，搜索喬的護衛艦，電告他們喬在我們這里，一切安全，并且引導他們進入本艦動能屏障。”
　　伴隨著肖飛的命令，大量全息屏幕在蘇身邊的空間中展開——看起來這艘船只要有蘇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是艦橋。
　　艦體狀態全圖旁的數據讓肖飛啞然失笑。
　　“被刮掉了五千萬噸的裝甲？”
　　蘇點點頭，隨即投出一副新的畫面，上面擦撞之后的空間站正緩緩的離開既定軌道，一面解體一面向著下方的行星跌落，數不清的亮點正發瘋一般的從空間站中涌出，那是各種逃生器具的發動機噴口焰。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我雖然很慘，但對手被我撞得更慘，所以是我贏了！”
　　看著小姑娘那憨憨的可愛表情，肖飛剛要松口氣，蘇的報告就讓他再次緊張起來。
　　“檢測到大量馬斯激波，大質量物體正在脫離超光速航行，距離十二光秒！”
　　***
　　就在肖飛他們碰上新變故的同時，殘破的空間站內部，已經完成了破口再封閉，并且幸運的躲開了之后的擦撞的氣密閘門內，身體一半是機械的老人推開蓋在身上的雜物，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眼為了保護自己而身亡的兒子，銳利的目光一時間閃過些許的悲哀。
　　這時候，遠處傳來輕微的動靜，霍夫曼一手提著手槍，另一手捂著肩部的傷口，靠著墻壁踉踉蹌蹌的向老人這邊靠過來。
　　“看看你，霍夫曼。真是可笑，苦心經營了一生，卻落到這樣的下場。”老人昂起下巴，輕蔑的看著自己的宿敵，“你根本不了解什麼才叫魄力，你的胸懷和氣度都太過狹小了，所以花音那時候才沒有選擇你。可你到頭來連她離去的理由都不懂，這就是你的悲哀。”
　　“老成這樣了，廢話還那麼多！”霍夫曼抬起手，一槍打在老人的身體上，經歷了剛剛那段波折，即使是機械的身體也無法承受大威力手槍的直擊，老人一屈膝跪在了地上，“哼，其他我不管，至少現在，我終于可以親手殺了你！殺了你這個毀了花音一生的男人！”
　　“是啊，說不定這是最好的結局。”
　　出乎霍夫曼的意料，老人竟然同意了他的說法，響尾蛇會的創建者和守護者掃了宿敵一眼，隨即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間站那破損的外壁，望向璀璨的星河。
　　無視了霍夫曼抬起的槍口，淺井權三以滄桑的語調緩緩念誦道：“生者生者，路化冰河。人生沒有四季，唯有那寒冬的荒野，那滲出的血和淚，倘若不將它拭去，就會凍結成冰。”
　　老人的自嘆，在槍聲中戛然而止。
　　航海者之家所見證的那些故事，也到此畫下真正的句點，期間隱含的情愫，再也無人知曉。

33 颯爽登場！我家的元帥才不可愛！


　“敵艦馬斯激波和熱輻射信號特征比對完成，為UNSA艦隊蘇沃洛夫號無畏艦，另有護衛艦只巡洋艦兩艘，護衛艦四艘。”
　　肖飛用力咂了咂嘴。
　　來進剿的部隊中有無畏艦這并不出乎意料，這些巨艦確實是UNSA的寶貝，不到緊急狀況不會輕易出動，可有的時候，UNSA反而樂于將無畏艦派出去執行作戰任務。比如進剿一個經營多年的海盜巢穴。
　　航海者之家自身的防御艦隊就有八艘的規模，加上當時可能停泊在港口中的其他海盜船，這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只派常規艦壓制可能會讓艦隊蒙受較大的損失。另外，派遣的艦只少了恐怕會讓眾多海盜逃之夭夭，派遣太多了海盜們可能就豁出去了和你拼了，打爛一艘夠本擊沉兩艘有賺這樣的。
　　這種時候無畏艦的威懾作用就凸顯出來了，無畏艦的存在會徹底瓦解對方的戰斗意志，大幅度減少進剿艦隊的損失，再加上海盜們的裝備和戰術水平一般都難以對無畏造成決定性的損害，所以UNSA往往樂于在這種狀況下派出這些寶貝巨艦——既減少了損失，又能讓無畏的艦員、指揮官積累EXP，何樂而不為呢？
　　肖飛咂嘴，是因為來的這條無畏艦的名號。
　　UNSA總部旗艦，麥哲倫級艦隊決戰用機動軌道炮平臺，人類擁有的第一世代的無畏艦中最后的幸存者，托里安戰爭的功勛艦蘇沃洛夫號……這艘船在這里，也就意味著……
　　“聯合國宇宙軍（UNSA）的偶像，全軍士兵的心靈慰藉和愛慕對象，宇宙的妖精，基因螺旋的寵兒，十四歲的戰場魔術師，銀河最閃耀的歌姬薇紗•麗諾娃•楊米拉伊娃元帥就在那條船上？”肖飛這蘿莉控盯著蘇投影出來的那條船的影像，眼睛都發亮了——不，這已經不是發亮的級別了，他正在用他的瞳孔發出愛的光波，肖飛BEAM！
　　“啥？銀河的妖精在這里？”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死的模樣的喬忽然半坐了起來，把正給他處理傷口的荷香嚇了一大跳，“銀河的妖精過來了？”
　　“是宇宙的妖精，銀河的歌姬！”肖飛一本正經的糾正喬的說法。
　　“你們兩個……”荷香非常無語，“我說啊，現在要關心的不是這個吧？來了條無畏耶！還有大把隨行的護衛艦隊，考慮怎麼跑掉才是正事吧？”
　　“這個就不用擔心了，”肖飛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在新廣州，我這條船和一整支托里安艦隊對射了超長時間，最后全滅敵人。所以現在支撐到飛出行星重力井根本一點壓力都沒有，荷香你一百個放心好了。蘇沃洛夫號雖然是功勛艦，可也是老爺船一條了，威懾下那些小船還沒問題，面對無畏它沒什麼作為的。”
　　“是麼，是這樣啊。”不知道為啥荷香還是一臉的不爽，“所以意思就是你們可以堂而皇之的耍花癡了？”
　　“有什麼關系嘛！”
　　少女嘆了口氣：“真搞不懂你們，那個元帥被稱為十四歲的戰場魔術師是六年前貝塔戰爭時的事情了吧，現在她比我還老耶……”
　　“這你就不懂了，真的蘿莉，敢于直面時間的洪流，何況……”肖飛一低頭，往坐在地上的蘇一指，“這有只十五萬歲的蘿莉表示毫無壓力！”
　　“蘇是超級例外好不好？”
　　就在這個當兒，蘇表態了：
　　“有通訊進來。”
　　“接過來。”肖飛習慣性的應了一句，下一刻他就愣在了原地，盯著蘇打開的新懸浮視窗，鼻血稀里嘩啦的就從鼻腔里噴了出來。
　　出現在懸浮視窗正中央的，是一名身穿UNSA元帥軍裝的少女，肖飛絕對不會認錯，那是專門為這位少女元帥一個人設計的特殊服裝——在原本莊重的軍裝上增添了諸如粉色鑲邊和小蝴蝶結之類的裝飾物，兼具端莊與可愛，說是人類服裝設計界十年來最佳杰作也不為過的超贊套裝。
　　除了特別設計的軍裝，少女肩上還披了一件普通款式的UNSA將官呢子軍大衣，雖然是最小的尺碼，可那大衣披在少女身上依然像是一件碩大的斗篷，這更是烘托出少女的嬌小可人。
　　少女并沒有佩戴UNSA制式大蓋帽，扣在她腦袋上的，是專為她的直屬部隊設計的圓軟帽，深色的軟帽和少女那宛如北國冰雪一般的白發形成鮮明的反差。
　　壓低的帽檐下面，那雙淡藍色的眼睛顯得平靜而深邃，目光中滿是知性與睿智，而且還有種難以明說的淡漠，給人涼颼颼的感覺。
　　屏幕中少女的美麗讓荷香都訝異得忘了說話，肖飛這個蘿莉控更是一副幸福得快要去見馬克思的鳥樣。
　　拿蘇做個比較的話，如果說蘇的美貌讓人想起做工精致的洋娃娃，那麼少女元帥就是薔薇少女級別的洋娃娃，縈繞在少女周身那種知性的氣質為她加分不少。
　　肖飛正花癡呢，少女元帥開口了，那嗓音完全沒有元帥的氣魄，纖細的聲線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就像初冬第一場細雪，飄進耳朵里的詞句就像細小的雪花落在肌膚上，酥酥的。
　　“叫我楊就可以了。”
　　哈？
　　因為傳進耳朵里的內容和原本的預料相差太遠，肖飛一下子從花癡狀態中驚醒，不明所以的看著元帥。
　　“呃……”肖飛還在猶豫該說些什麼，元帥又自顧自的開口了，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似乎盯著肖飛后方的喬。
　　“那個人我不喜歡，請不要把他留在船上。”
　　“呃，”肖飛徹底懵了，這什麼跟什麼啊，“他不會留在船上的，我們只是暫時送他們一程，現在外面那條躲在我的船的屏障內部的護衛艦是他的船……”
　　“嗯，”元帥點點頭，雙眼的焦點再次回到肖飛身上，在片刻的停留之后，她眼珠子輕輕轉動，對準了荷香，“刺青，好帥。”
　　“哈？”荷香發出困惑的聲音，她下意識的拉著超短裙的裙角，想要遮住大腿上的刺青，“什、什麼啊，這個真的是你們UNSA的元帥嗎？”
　　“對，她確實是……”
　　少女無視了肖飛這邊的反應，繼續用平穩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說道：“節奏樂器組還要加強，光有鼓手是不行的，要找個好的貝斯手。再就是要加個吉他，鍵盤手也是必須的。”
　　什麼什麼什麼？這不知所謂的話語是怎麼回事？
　　“原來元帥你其實是個電波系嗎？”因為太詫異，肖飛的話語脫口而出，毫無懸念的換來荷香一記紙扇。
　　“你給我認真一點啊！對面已經在亂來了，你不要跟著學啊！”
　　肖飛這邊陷入內訌中的當兒，那邊顯然認為要說的都說完了，自稱“楊”的少女元帥向著屏幕這邊肖飛一伙中規中矩的一鞠躬：“那麼，后會有期了，屠夫，還有紙扇魔女。”
　　“等下，后面那個稀奇古怪的稱號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解釋清楚啊！”
　　完全無視了荷香的叫嚷，元帥那邊單方面切斷了通訊。
　　可通訊馬上又回來了。
　　“新單曲，”重新出現在懸浮窗中的少女換了副一本正經的口吻，“記得聽哦，還有就是要通過安塞波網絡登陸正版網站付費下載，下載完后記得投票收藏，謝謝支持。”
　　這回通訊是真的斷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荷香終于安奈不住，放開聲音嚷嚷著，“這就是貝塔戰爭的英雄？你們UNSA的驕傲？這不只是個單純的笨蛋而已嗎？”
　　肖飛也歪著腦袋，一副搞不明白的樣子低聲呢喃道：“啊咧……之前在專輯宣傳中并沒有說元帥是電波系啊……MV和寫真集里面也只是個超有活力的純真少女……果然這才是明星人物的真實嗎！那我豈不是賺到了！呱啊！”
　　最后怪聲理所當然的是終于忍無可忍的荷香的紙扇的杰作。
　　這時候蘇報告：“還有五分鐘脫離行星重力井。”
　　***
　　“元帥！”尤里安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再不開火對方就要脫離行星重力井了！”
　　楊米拉伊娃元帥并沒有回應副手的話語，她依然面無表情的站在蘇沃洛夫號的指揮臺上，看著前方大屏幕上顯示的戰場總體勢態圖。
　　“元帥！”
　　尤里安真的急了，對方是太陽系聯邦政府高額懸賞的大海盜之一，而且擁有極度危險的天琴戰艦，不趁現在這個時候將對方剿滅，今后必然后患無窮——尤里安這種剛剛從軍校畢業沒多久的軍官都這樣，滿懷一腔的熱血，心中涌動著學校中學到的正義。
　　看著小自己兩歲的少女元帥完全沒反應，尤里安忽然有種沖動，要啟用UNSA作戰指揮序列條例第七十條——俗稱奪權條款——接管艦隊指揮權。
　　躊躇了幾秒后，尤里安放棄了這個想法。
　　楊米拉伊娃元帥是集UNSA情報機關從其他各文明處盜來的尖端技術之大乘，人工培育出來的“第一世代宇宙戰統合指揮用人造人”，理論上能在宇宙戰略戰術和戰場局勢判斷等方面超越她的自然人是不存在的，不管尤里安接管指揮權后獲得什麼樣的戰果，他必定會被UNSA軍事法庭追究責任。更關鍵的是，為了保證珍貴的人造人不被其他文明的刺客和人類內部的人類原教旨主義者刺殺，元帥自身擁有相當程度的幽能，他尤里安要讓元帥讓出指揮權恐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強制手段行不通的話，就只能進行說服，可元帥那種個性，誰說服得了她啊？能說服的話也就不用取而代之了吧？
　　在尤里安糾結的當兒，元帥卻忽然開口了。
　　“蘇沃洛夫大破，楊基號完全沉默，謝菲爾德重創。”
　　尤里安抬頭望向元帥，發現少女保持著面朝前方的姿態不動彈，只是淡藍色的眼珠轉過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從眼角瞟著自己。
　　“這是開火的預判結果。敵人依然會跑掉，不但如此，正處于混亂中的海盜艦隊會重振士氣，本可俘獲的艦只半數以上落跑，幾個小時后，UNSA大失敗的新聞就會掛在每一個門戶網站的最顯眼位置，傳遍整個安塞波網絡，這樣也沒關系嗎，副官先生？”
　　“可、可是……”尤里安還想分辯，卻擠不出話來。
　　“別擔心，”于是現場反而變成元帥在安撫副官的奇怪狀況，“我和那一位還會碰面的。”
　　“呃，是、是這樣啊……”尤里安有些不知所措的應道。
　　這時候，一直站在指揮臺上紋絲不動的元帥終于有了大動作：她猛的抬手一揮，以和剛剛完全不同的威風凜凜的語調向下方艦橋上的工作人員下令：“全艦隊，四號戰術隊形，向海盜發送勸降通告！”
　　與此同時，一直占據艦橋主屏幕的那艘金色戰艦終于從上萬公里處越過UNSA艦隊的陣型，金色的艦身被驟然爆起的藍色光芒所籠罩，馬斯效應場覆蓋了整艘戰艦，隨即那龐大的艦身一眨眼失去了蹤影，空留下大片大片馬斯激波。

34 星間飛行


　喬的護衛艦從畫面上消失后，肖飛一屁股坐進艦橋上唯一的椅子里。
　　“希望他們之后有個美滿的結局。”荷香站在肖飛身邊，看著只剩下一片黑色星空的屏幕，輕聲呢喃了一句，隨即低頭看著肖飛，“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這不是很明顯的麼？我們花了大力氣搶到的晶體，不去晶體里記錄的那個坐標看一看，那不是很虧？”
　　肖飛的話讓荷香想起晶體里跑出來的那句蘇芳留給自己的話，不由得蹙眉。
　　這里要說明的是，肖飛也好荷香也好，他們都不知道蘇芳根本就沒從晶體內部得到任何東西，那晶體里的信息似乎只有蘇才能破解。所以在他們看來，隱修會很有可能也出現在晶體中的那個坐標附近。
　　“這種時候和隱修會正面遭遇，合適嗎？”荷香不無疑慮的說道，“我事先說明，隱修會雖然沒有無畏艦，甚至沒有什麼太值得一提的常規軍事力量，可他們依然是非常可怕的對手，千萬不能小瞧他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肖飛的回答果然不出荷香所料，這位新科海盜頭子臉上掛著無所畏懼的笑容，“再說，去了如果發現打不過，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跑路嘛！”
　　荷香想了想，同意了肖飛的看法：“也對，那我也沒意見了。”
　　統一了看法后，肖飛一揮手對蘇下令道：“那麼就這麼定了，目標就是晶體中提到的那個坐標，我們出發吧！”
　　***
　　進入長距離超光速航行后的第一個晚上，肖飛照慣例跑到艦橋上席地而臥，仰望著懸浮在艦橋正中央的星圖。
　　在肖飛小時候，他老爸肖正義每逢從研究所回來看兒子，必干的事情就是領著兒子跑到自家宅邸的屋頂，仰望廣袤的星空。新廣州是個從建設之初就注重人文關懷的研究型殖民地，就算是在新廣州的首府地區，夜晚的星空也不會被光污染所淹沒——因為殖民地的第一代總督的一句話：看不到星空的城市還叫什麼學術之都，新廣州的建筑在建設的時候都充分考慮到光污染的控制。
　　后來隨著肖飛漸漸長大，肖正義回家的時候也越來越少，可仰望星空的愛好卻深深的留在了肖飛的骨子里。
　　就這樣什麼都不想，看著漫天的繁星，安靜的躺著，心情就會變得平靜。
　　每每想起仰望星空時的感覺，肖飛都會覺得奇怪，一向貧嘴的自己竟然也能如此享受安靜帶來的安逸。
　　不過這回肖飛的安逸沒能持續很久。
　　“啊，你還真在這啊。”荷香穿著睡衣拖鞋，吧嗒吧嗒的走進艦橋，“真是的，有好好的床不睡，跑到這邊來躺地板？真搞不懂你想什麼。”
　　荷香一面念碎碎，一面在肖飛身邊坐下，然后把手里端著的兩個茶杯中的一個往肖飛腦袋邊上一放。
　　“熱牛奶，碰灑了燙到我可不管啊。”
　　肖飛雙手一撐從地上坐起來，回頭伸手要拿杯子，卻一下子愣住了。
　　荷香雙手捧著杯子，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跐溜跐溜的舔著杯里的牛奶，那小動物一般的模樣和她平時給人的強勢形象形成異常鮮明的反差，讓肖飛大張著嘴僵在那里維持著伸手取杯子的狀態。
　　“干嘛！好啦，我就是貓舌、就是怕燙又喜歡喝熱牛奶，我知道你心里想什麼你就不用再繼續表現給我看了！”荷香悻悻的說著，臉頰微微泛紅，目光理所當然的別向一邊，卻依然在跐溜跐溜的小口啜著牛奶。
　　“你啊，”肖飛總算回過神來，他拿起地上的杯子，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樣也太犯規了吧？”
　　“是是，你就不用說什麼‘強氣的荷香軟起來好可愛哦’這樣的話了，我已經從某個沒正型的師傅哪里聽得夠多了，耳朵都長繭子了。”這話剛說完荷香忽然想起什麼，立刻趴在地上失意體前屈，異常沮喪的嘀咕著，“我竟然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學那個人說話，果然習慣的力量好可怕……”
　　看著荷香那變化多端的表情姿態，肖飛在一邊廢了老大勁才忍住笑。
　　他喝了幾口牛奶，才慢悠悠的說道：“雖然你這樣跟我說了，可我也沒辦法啊……畢竟事實就是如此嘛……”
　　完全無視忽然抬起頭來以能殺人的目光瞪著自己的荷香，肖飛悠然吐出下面的話：“荷香你本來就是軟得不得了的軟妹子嘛，軟妹子不管是硬撐著強氣的時候還是受的時候都是超可愛的啊！”
　　“我殺了你哦。”
　　“別別別，你誤會了，我這個軟不是精神層面的軟，”說完肖飛雙眼放光，單手握拳做爆小宇宙狀，“我指的軟是肉體層面的啊！你抱起來感覺好極了！”
　　荷香一紙扇糊肖飛后腦勺上：“我是抱枕嗎？”
　　“咦，剛剛你進來的時候我沒看見你帶著紙扇啊？你那睡衣我記得買的時候看過，是沒有口袋的啊……難不成是夾在……”
　　“誰會把紙扇夾在那種地方帶著到處走啊！有點常識好不好！”連續大吼讓少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而且似乎連帶腦袋也秀逗了，“我只是把它夾在胸部那里……我干嘛要跟你說這個啊！你給我死一遍好了！”
　　“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們已經是可以接吻玩的關系了……”
　　“才沒接吻！我本來就是打算吻你臉頰給你打氣的！就好像媽媽給不愿意離開自己的去幼兒園的孩子鼓勵的吻那樣！所以那個吻完全不是因為對你有感覺！就算有，那也是吊橋效應的效果！另外，誰是吻著玩的？我可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吻上去的啊！那分明是真心的好不好！”
　　“這，我搞不明白了，”肖飛撓撓后腦勺，“你剛剛那一長串話聽下來……你到底是對我有感覺還是沒感覺啊？完全就前后矛盾了嘛！”
　　“廢話！沒感覺會跑來給你送牛奶嗎……啊！”荷香的腦袋上面似乎有一股蒸汽彭的一下冒了出來，通紅的耳朵也在嘶嘶直冒煙。和似笑非笑的肖飛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軟妹荷香突然把手里的杯子湊到嘴邊，咕嚕一下把明顯還很燙的牛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的時候她果然被燙得眼淚旺旺梨花帶雨，但她沒在意這點，抬起手用睡衣的袖子抹了抹嘴邊漏出的白色液體。
　　“總而言之，”荷香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怪，看來真是被燙慘了，“我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一點點而已！這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用少女漫畫來做比的話，就是剛剛可以一起放學回家的程度！連手都沒能牽！不要得意啊！”
　　“為什麼我要牽你的手啊？”
　　肖飛你果然五行欠扁。
　　荷香瞪著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并且肯定心里在暗笑的肖飛，臉上的表情又氣又委屈，最終她使出了傲嬌娘專屬必殺臺詞：“啰嗦啰嗦啰嗦！”
　　“嘛，雖然我是個蘿莉控，”肖飛并沒有就此停下他那張欠扁的嘴巴，“但是蘿莉一般沒有多少肉，要抱的話果然還是軟一點的比較好……”
　　荷香盯著肖飛的臉看了半天，放棄的嘆了口氣。
　　“還是說正事吧。”
　　“剛才討論的不就是正事麼？對女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心靈的歸屬更加重要的事情了吧？”
　　“閉嘴！”盡管嘴上這麼說，荷香自己也知道這句話對這個沒正經的船長是沒效果的，所以她搶在肖飛繼續打岔前繼續說道，“其實這兩天我一直都在在意一件事。我一直在想那個白癡元帥最后說的話，當時沒在意，畢竟……嘛，總之那句話這兩天突然觸到了我以前的記憶。”
　　少女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路，肖飛很知趣的沒有插嘴，片刻之后，她開口了。
　　“我啊，還真的會打架子鼓，還打得很不錯……”

35 刺青、架子鼓和少女的過往


　肖飛喝了口牛奶，看著荷香。
　　“還真是巧了，我也會彈吉他。元帥的原話是‘要加個吉他’，從語境來看，完全可以理解為‘原本就有吉他但不夠，要加一把’。”
　　“所以我才會在意啊，”荷香雙手作著打鼓的動作，眼睛卻看著頭頂上懸浮的立體星圖，“那個白發小不點，是不是在知道了這一點之后才這樣說的呢？我不覺得UNSA的情報收集能力會有這麼強耶！”
　　“別小看UNSA啊，再說，你曾經隸屬的組織在外人看來很像是邪教或者極端恐怖分子們的團體，收集這類團體當中高位幽能者的相關情報是很正常的啊！而我，我是太陽系聯邦最好的科學家的兒子，也是四級的高位幽能者，會知道我會彈吉他也沒啥吧？”
　　“說到這，別給我說中啊，”荷香看著肖飛，“你該不會覺得會彈吉他耍起帥來更給力，所以才學的彈吉他？”
　　“錯！”肖飛一本正經的答道，“我學吉他是因為我老爸說在女生宿舍門口彈吉他然后被人潑洗腳水那是男生的浪漫！”
　　“我就知道，有時候我還真佩服我自己，有個那樣子的師傅還能出淤泥而不染……不過，你真的跑去彈然后被人破洗腳水了？”
　　“不，我學會了以后才想起來UNSA的幽能者養成機關是男女生是分開的，你也知道吧，幽能者在具體的鍛煉過程中男女有細微的差別……所以如果我要去彈琴的話，就要穿過幾百公里的未開發地區，然后通過由機械警犬、自動防衛機器人組成的防線……”
　　“你就是個笨蛋，無可救藥的那種。”
　　荷香將肖飛的話做了個簡短的總結，然后話鋒驟然一轉，又回到了剛剛的話題上：“確實，肖飛你的說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可就算她知道這些，為什麼要那麼刻意的說出來呢？這可是在戰場上一軍的統帥用軍用通訊頻道發出的信息啊，不可能用一個‘腦袋秀逗’的理由就蒙混過去吧？”
　　肖飛沒有立刻答話，若有所思的沉默著，寂靜一下子降臨了空蕩蕩的艦橋。
　　片刻之后，肖飛用格外認真的口吻說道：“記得你師傅把你踢給我之前說的那番話麼？就是混沌與秩序的那番。混沌中產生的有序，單看這句話的話，你覺得最符合這話的描述的事物是什麼？”
　　“不要問我，自詡滿腹經綸的船長閣下你還是直接說答案吧。”
　　“配合下嘛……算了，答案是未來。”此時肖飛的樣子就是他老爸上課時的翻版，兩手興奮的坐著各種手勢，唾沫飛濺，跟打了雞血一樣，“你看，未來是不確定的，只要它還沒有真正成為‘現在’，誰也無法百分百準確的描述它的狀態，可它又是有序的，它是由無數‘現在’當中就已經存在因素最終演化而來的，所以當我們回頭看的時候，才會產生所謂的‘歷史的必然性’這種說法。所以未來同時兼具了混沌和秩序兩個屬性……”
　　“等下等下，”荷香抬起手阻止肖飛繼續說下去，“你該不會打算告訴我，那位白發的元帥小姐預知了未來而那些亂來的話其實是給我們的建議？這怎麼說都太扯了吧？還有，那是什麼樣的未來才會讓她向一個窮兇極惡的海盜及其幫兇提出那麼秀逗的建議來啊？”
　　看來荷香已經承認自己是“窮兇極惡”的幫兇了。
　　“什麼樣的未來嘛……假設我的猜測是對的，那麼自然就是我們一起組樂隊的未來了……”
　　“一本正經的期待你的我真是個笨蛋。”荷香扶額。
　　“開個玩笑而已，”肖飛聳聳肩，“不過預言這東西就是這點不好，不到它該應驗的時刻，就無法判斷真假。不如這樣吧，你看，我們船上缺的人有領航員、廚師、醫生，船匠什麼的因為蘇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就不需要了，我們接下來就按照這種標準了找伙伴，比如說廚師要有怪怪的卷眉毛，醫生要是藍鼻子的……”
　　“我現在舌頭還因為剛剛那杯牛奶而麻得不得了，心情相當的不爽所以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啊哈哈……”肖飛干笑兩聲，清了清嗓子總結道，“總之我們選船員的時候，就只以實際的需求出發，不理會那個元帥的建議，不就行了麼？如果選進來的人里沒有會樂器的，就證明我們多心了，這純粹是元帥在放毒電波。”
　　“如果選進來的恰好都是會對應樂器的呢？”
　　荷香話音剛落，肖飛就扭過頭，沖她咧嘴一笑：“那就爽歪歪了，我的船會成為銀河歌姬的座艦……咕……”
　　給了肖飛后腦狠狠一擊之后，荷香一把從他手里搶過喝空了的杯子，站起來就要往門外走。
　　這時候，肖飛從背后叫住了她：“荷香，你為什麼會打架子鼓？”
　　少女停下腳步，側過臉看著肖飛。
　　“想知道？”
　　“算是吧，剛剛你提到會打架子鼓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好復雜，所以就想問問。”
　　荷香歪了歪腦袋想了想，終于轉過身子，重新坐到肖飛身邊。
　　“好吧，那就如你所愿，大略的講一講吧。帶著認真洗干凈耳朵聽好哦！”
　　“是是。”
　　荷香把手里的杯子放在身邊，兩膝并攏，用手臂抱著弓起的大腿，順手把畫滿Q版小貓頭像的睡裙的裙角壓好斷了肖飛的想頭，然后抬起頭，看著虛擬的星空，醞釀了一會兒開口了：
　　“我呢，并不是非常有天賦的幽能者，老實說，我一直在懷疑師傅選我的理由只是看我太可憐——我們隱修會的幽能者，大部分都是孤兒，像師傅這種本身就是隱修會干部子弟的是極少數。當年我被隱修會從孤兒院里買出來，經過一些初步的訓練后，就像商品一樣，在隱修會的隱者大廳中等著有收徒資格又沒有帶徒弟的大師認領。
　　“平時一起訓練的伙伴們被選得差不多了之后，大廳里的人影開始漸漸的稀疏，那個時候還很小的我突然知道了什麼叫做恐懼，因為我知道，沒有被大師選中的孩子，將會被送進隱修會的幽能研究機關。之前接受的殘酷訓練讓我本能的意識到，那個研究機關非常的可怕，所以，被恐懼攫住的我，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說著荷香瞪了眼肖飛，卻驚訝的發現這家伙完全沒有恥笑自己的意思，而是一臉溫和的注視著自己。
　　帶著點意外的表情，荷香繼續接著剛才的話頭。
　　“我的哭泣引來了幾個SP的注意，他們商量的一下就往我這邊走，看起來是要在引起大人物的不快之前把我料理掉。這個時候，師傅匆匆忙忙的登場了——她竟然在這麼重要的儀式前睡過了頭……那個人就是這麼少根筋……然后，她看到了我，于是她走了過來，趕走了SP，為我拭去了淚水。
　　“就因為有這樣的經歷，我拜師以后，一直都非常非常努力的練習著，每天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感受幽能，協調身體中芯片的運動……一開始進步確實很快，可一段時間后，我遇到了瓶頸。無論怎麼努力，輸出就是不能再提高，原本能做得很好的持久練習也因為焦躁而變得不穩定起來。我非常的焦急，可師傅卻整天還是那副樣子，對我笑嘻嘻的，聊天也總是‘我看見新款的衣服耶，小荷穿起來一定很好看’或者‘我學會了一樣新菜式，做給小荷吃哦’。
　　“那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卻還是個小孩子，完全不懂師傅這樣做的用意，反而漸漸覺得師傅是認為我的資質就那個樣子了，隨意隨便怎麼樣都好。自暴自棄起來的我，開始穿些很奇怪的衣服，還在耳朵上打了孔。可師傅總是對我笑著，穿怪衣服她會說‘小荷果然很適合酷酷的衣服’，打了耳洞她反而跑出去幫我選耳環……后來我干脆，翹掉了修煉，跑出去跟一幫落魄海盜混了起來。
　　“就是在那里，我學會了打架子鼓。那伙海盜算是異類，他們感覺根本不像是壞人，教我打鼓的那個大叔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上班族。他說我很有打鼓的天份，而我也在打鼓中隨意揮灑著汗水，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終于找到了自己……
　　“然后，有一天，那伙海盜從屬的大海盜團的小頭目不知道怎麼的看上了我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在一起玩樂隊的其他人的哀求下，他總算是放棄了強暴我的打算，卻依然要求我脫光衣服陪他喝一晚上的酒……他知道我是幽能者，所以威脅我說我要是不從就殺光樂隊的人……當時突然有種沖動，心想干脆就這樣墮落下去也不錯，可就在這個時候……”
　　“你師傅跑出來了，對吧？”肖飛輕輕接了一句。
　　“嗯，”少女仰望著星空，臉上閃耀著可能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光彩，“她直接打飛了酒吧的門，氣勢洶洶的就沖了進來。那是我拜師以來，師傅采取過的最高調的行動。她用和往常不同的銳利眼神盯著我的眼睛，質問道；‘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如果你真的這樣決定了，那我們就真的不再是師徒了！’
　　“‘那又怎樣，’我歇斯底里的對師傅喊，‘反正你對我都無所謂了！’
　　“可師傅立刻喊了回來，我從來沒見過她如此激動的說話，她說：‘那是因為我相信你！有些事情只有依靠自己去領悟才會真的有突破，正是因為資質不好，你才更需要靠自己去感受啊！想想你打鼓時的感覺吧，這種感覺，你不自己體會到，我怎麼教你都只會徒增你的焦慮而已啊！’”
　　“她一直都好好的看著你呢。”
　　“是啊，”荷香微微點頭，輕聲應著肖飛的話，“當時意識到這點的我，一下子就軟了下去，結果那個海盜小頭目似乎看準了這個機會準備挾持我做人質和師傅對峙，結果……你一定不知道我師傅發起飆來有多可怕……事件解決后，我原本以為按她的個性應該不會太嚴厲的懲罰我，誰知道她從她平時放雜物的大箱子的最里面抽出了一把鐵尺，要我撅起屁股，狠狠的抽了我一頓。”
　　肖飛嘴巴都何不攏了：“真的假的？那個看起來很沒神經的家伙竟然……”
　　“當然是真的，現在想起來我屁股還隱隱作痛呢！”這樣說完，荷香臉上的表情又恢復了剛剛柔和，“懲罰結束，師傅給我做了超多大補的東西，吃得我們兩個一起鼻血直流……”
　　少女的話被她自己的竊笑打斷了，片刻之后，她才調整好狀態繼續：“后來，她打著讓我不忘教訓的名號，強迫著我在腿上紋了這個刺青。”
　　“原來如此，”肖飛伸了個懶腰，往后一躺，倒在地上擺了個大字型，“說起來，從你剛剛的回憶看，你師傅和我老爸真的很像啊！我老爸啊，也是那種看起來怎麼樣都無所謂，吊兒郎當的，一到關鍵時候就超級靠得住的類型呢！”
　　“看得出來。”荷香低下頭，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肖飛，猶豫了一下將“你也一樣”這四個字給吞回了肚子里，改口道，“有其子必有其父嘛！”
　　“反了吧？”
　　“隨便了，這種事。”說著荷香也伸了個懶腰，一下子躺到了地上。
　　“我說啊，臂枕這種東西，一般是情侶之間才會分享的，你要麼就立刻轉職當我的炮友，要麼就趕快把腦袋從我大臂上拿下去。”
　　“哎？我不要，地板又硬又涼腦袋枕著很不舒服啊！借我枕一枕又不會少塊肉，別那麼小氣嘛！”
　　就算荷香不撒嬌，肖飛也斷然不會把她從手臂上趕下去的，所以他們兩人就維持著這樣的狀態，一起看著星空。
　　就在兩人正在醞釀著某種氣氛的當兒，一個新的懸浮窗口在他們和星圖之間冒了出來。
　　“蘇？”荷香被窗口中近在咫尺的人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問了出來，“你不是睡著了嗎？”
　　“她就是這艘戰艦，睡覺只是興趣。蘇，怎麼了？”
　　“從安塞波網絡收到一條信息，是之前你登陸的特殊編碼組。”
　　那是由公共服務器的安塞波發生器發出的一連串特殊加密編碼，每個編碼對應一個郵件地址，以此來提醒分散在銀河各處的郵箱所有人有新郵件。肖飛給蘇的，就是他在航海者之家的時候新申請的郵箱的對應編碼。
　　這個編碼組同時是密鑰的一部分，和郵箱擁有人的手里的另一段編碼湊在一起，就能組合成完整的密鑰，這樣郵箱的擁有者就可以不必冒著暴露自己所在的位置的風險登陸郵箱讀取郵件，只需要簡單的發送一個回應信號，就可以讓郵件服務器播發加密過后的郵件內容——同時郵件內容中將包含下一次“提示”用的特殊編碼。
　　這是目前宇宙中公認保密度較高的通訊方式之一，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為生活在陰影里的人們進行跨銀河通訊的重要手段——對人類的犯罪者來說更是如此，因為這個系統的主服務器在有銀河版的瑞士之稱的清河人手里。
　　“發信號，接收郵件的內容，開始解碼。”
　　不過兩秒鐘，蘇就報告道：“解碼完成。”
　　一個新的窗口跳了出來：“尊敬的屠夫先生，聽聞您對天琴遺產感興趣，所以你一定不會拒絕我的合作邀請，不信請您到如下坐標來親眼確認一下我們找到的‘東西’。”
　　“喂喂……不會這麼巧吧？”
　　肖飛眉頭擰成了一塊，這是因為郵件最后那行坐標，和蘇從那個天琴記錄晶體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36 蘇的增值計劃（1）


　收到了那種短信后，肖飛果斷決定放棄原先直航坐標位置的打算，因為這航行距離太長了，就算是他的船，跑完這麼長的航路也即將達到蓄電極限，需要放電才能繼續航行。
　　所以肖飛又爬了一整個晚上的星系資料，選擇了一個已勘探的星系作為自己的中轉落腳點，在那里完成放電之后再繼續最后一段路程。這樣到了那里如果情況不妙，肖飛可以轉身就跑。
　　所以本來一個星期的航程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延長了整整三天——在航海者之家肖飛的船放電就不完全，這次剛好碰上一個有著比較給力的星球磁場的行星，干脆一下都放光了。
　　而這段時間讓肖飛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荷香，”系泊在行星高軌道上開始放電的第一天，肖飛在早飯后百無聊賴的呼喊著船上僅有的人類伙伴，“我們來打炮吧。”
　　荷香直接被肖飛突如其來的沖擊性發言給弄傻了，老半天才想起來自己該生氣，怎奈這怒氣過了保質期直接蛻變成了無奈。
　　“我說，就算是開玩笑也有底線的，口不擇言什麼的適可而止吧。”
　　“這軟綿綿的反應真不給力……”肖飛用叉子敲著已經空掉的盤子，百無聊賴的說道，“再說，我哪有開玩笑，我是真的想要打炮解悶啊！這太無聊了啊！”
　　本來船上還有個游戲機可以消磨時間，那還是肖飛的老爸違規放在船上供他工作的時候開小差用的東西，但現在那東西被好奇的蘇給吃了。吃掉以后小姑娘不知道為啥造不出來游戲機，肖飛研究了半天，覺得小姑娘可能沒能理解游戲機里的游戲是怎麼回事，她好像沒辦法把電流和貯藏在硬盤中的資料給“吃”掉，連帶著連整個游戲機都復制不出來了。
　　也就是說，小姑娘必須完整理解要復制的東西是如何運作的，才能進行復制……
　　肖飛自己也不確定這個結論是否靠譜，畢竟按他的推論以邏輯進行推演，只要把原先存在游戲機里的游戲數據給輸入小姑娘的頭腦中，再讓她吃游戲機，那就可以完整的把游戲機制造出來……這個怎麼看都不靠譜。
　　總之現在船上唯一的娛樂手段就這樣沒了，雖然可以上安塞波網絡下載些免費共享的游戲來玩，或者去論壇和人打嘴炮消磨時間，可那樣又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肖飛這幾天可是過得相當的無聊，想要找點事情解悶的欲望已經強烈到無以復加。
　　“于是我就成了沒事干解悶的玩具？”荷香這回總算是把怒火給升起來了，“真是差勁透頂！如果真想干那事就給我認真的營造下氣氛什麼的啊！”
　　“聽這口氣，只要有氣氛就OK了還是怎麼著？”
　　肖飛的插嘴讓荷香一下卡殼了：“呃……這是好奇，對！好奇！再、再說，這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打炮嘛！我偶爾也會……”
　　“也會怎樣？”看荷香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肖飛起勁的追問道，結果狠狠的吃了荷香一擊紙扇。
　　“這與你無關！總之打炮什麼的現在就是不行！”
　　肖飛的椅子被荷香狠狠的踹了一腳，椅子整個向后倒下的同時，肖飛縱身躍起，在空中那麼一翻，落地的時候手里茶杯中的咖啡濺出來一點，卻都被憑空形成的屏障擋了回去。
　　鑒于早餐時間有可能直接演變成決斗，肖飛把已經到了喉嚨口的“那麼也以后總有一天會可以”給吞回肚子里。他一面喝著咖啡，一面轉向餐廳旁邊的巨大舷窗，此時混沌之主環繞的星球在舷窗外露出半個光禿禿的腦袋。
　　肖飛一指窗外那锃光瓦亮的藍色“大光頭”，對帶著怒容開始收拾碗筷的荷香建議道：“要不這樣，這三天我們下去看看怎麼樣？”
　　“你那種好像在說‘我們去花園澆澆花’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肖飛沒直接回答荷香，而是把臉轉向抱著剩了大半鍋皮蛋瘦肉的鐵鍋、手拿水瓢大小的大湯勺、呼嚕呼嚕吃得正香的蘇。
　　輕聲呼喚之后，小姑娘揚起占滿飯粒和白色粥漿的小臉蛋，看著肖飛。
　　“蘇，你從我老爸研究所的電腦里搜羅出來的資料里，應該有鶴式登陸艦的資料吧？”肖飛試探的問道，“我記得老爸研究所的資料庫是個大雜燴，包羅萬象……幾乎所有密級不太高的資料都能查到……”
　　蘇歪著小腦袋，想了會兒，隨后“哦”的叫了一聲，接著一個新的視窗在她腦袋頂上展開，里面是鶴式登陸艦的詳細設計圖。
　　“能復制嗎？”
　　“嗯！”蘇用力點點頭，小姑娘看著飛船設計圖的眼睛都已經直了，看來這個東西成功勾起了她的興趣。
　　但是荷香看起來還有些擔心，她推了推肖飛的肩膀：“控制系統怎麼辦？蘇不是不能復制電子數據麼？”
　　“很簡單，讓蘇把那艘飛船也給變成自己的一部分就好了，她自己就是控制系統。我跟你說過船上的軌道炮是蘇后來自己造的吧？也沒見她復制了射控系統不也一樣能用……”肖飛不以為然的聳聳肩，“只不過她沒辦法理解電子游戲是怎麼回事，所以復制不出游戲機來……”
　　跟荷香解釋完，肖飛再次將目光投向蘇，于是他發現小姑娘已經把剛剛還抱得緊緊的大鍋給丟到一邊，興趣完全轉移到了制造新“玩具”上了，這個存在了十五萬年“電腦”的個性還真是容易掌握。
　　肖飛走到蘇身后，看著蘇投射的視窗中正以驚人速度“生長”的登陸艦，摸了摸鼻梁問道：“要多久才能完成。”
　　“三小時十五分鐘。”
　　肖飛偏頭想了想，依稀記得這和繁氏防務周刊網站里看到的鶴式工業化流水生產的速度差不多——這種百噸級的東西以太陽系聯邦的產能可以隨便造著玩，和星際戰艦啥的不是一個檔次的產品。
　　荷香靠了上來，站在肖飛身后，肩膀若即若離的和少年的大臂碰觸在一起：“我之前就在想，這孩子……這艘船就能頂替整個工業生產線？”
　　“看起來是這麼回事，畢竟鶴式雖然小，卻也五臟俱全，能以太陽系聯邦的量產速度生產這玩意也就說明……”肖飛忽然剎住話頭，伸出手扶住蘇的肩膀，“蘇，老爸的資料庫里，有巡行MKII型自動武裝機器人的設計圖吧？”
　　那是一種以滾動方式向前突進，并且可以根據任務要求搭載不同武器的小型作戰機器人，是UNSA地方治安維持部隊重要的機動力量。除了滾動之外，它可以在使用四條機械腿進行短距慢速移動，具有基本的裝甲能抵御一般的大口徑槍彈，更重要的是，這型機器人重量很輕，小型的單人直升機就能掛載多個進行高速機動，用于維持治安再合適不過了。
　　很快，蘇就調出了資料庫中巡行機器人的數據和設計圖，小姑娘的眼睛又發亮了……難道這家伙在將資料收歸已有之后都沒有看一下的麼？
　　“我要……嗯，就造三打吧。”
　　“增加警備力量我也支持，畢竟以后難保沒有敵人登艦什麼的，在空間站什麼的登陸后也可以有點準備……不過，這和我們剛剛聊的問題有聯系嗎？”
　　對于荷香的疑惑，肖飛是這樣解釋的：“飛船和智能機器人剛好是工業體系在大小兩個方向上的集大成者，如果蘇這也能造得很順當，并且產品都能正常運轉，那麼她就確實擁有比較完整的工業生產能力。”
　　“也就是說我們帶著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系在滿世界跑？”
　　這個時候，第一個機器人已經在肖飛他們面前生成完畢，開始發出嗞嗞的馬達聲動了起來——因為機器人體型小，蘇直接把建造場所放在了餐廳里。
　　“看著機器人從地板里像打了激素的植物一樣長起來，這幅景象還真是奇幻。”荷香看著正被蘇騎著玩的機器人，不無感慨的說道，“比看蘇把腦袋拔下來還奇幻，我認真的。話說，這到底怎麼做到的？”
　　荷香等了會兒，發現身邊沒回音，才偏過頭去掃了眼肖飛。
　　結果她發現一向貧嘴的肖飛少見的沉默著，他托著下巴，盯著開心的玩弄著新玩具的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荷香用腳后跟輕輕踢了他一下。
　　“嘿，我問你呢，你說蘇到底是通過什麼方法制造這些東西的？”
　　“我怎麼知道，”肖飛不以為意的應了句，“我和老爸不同，在自然科學啊工科啊之類的方向沒什麼造詣，所以你問我我也說不出來。也許是納米機械，也許是什麼天琴人的神秘科技，誰知道？”
　　說完肖飛突然轉身跑到餐桌邊，拿起一塊剩下的面包，又跑到蘇那邊，拍了拍蘇的肩膀。
　　小姑娘一開始還以為肖飛要喂她吃東西呢，就跟嗷嗷待哺的小鳥一樣揚起脖子張開了嘴。
　　肖飛卻沒有把面包往小姑娘嘴里塞，而是指著面包問：“蘇，我問你，面包這種東西，我是說有機質，你能制造嗎？”
　　“嗯！”小姑娘答應得太爽快，反而讓肖飛開始懷疑她是不是根本沒搞懂就直接答應了。
　　保險期間他追問了一句：“聽著，我指的是碳水化合物，只要有碳和水你就能制造嗎？”
　　“嗯！”剛答應完，小姑娘就有點不耐煩了，身體輕輕一躍，就像饑不擇食的咬鉤的魚兒一樣把肖飛的手和面包一塊咬嘴里去了。
　　因為疼痛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后，肖飛終于恢復了正常。
　　“荷香，”看著餐廳里已經增員到半個班的警備機器人，肖飛雙手叉腰，“待會我們‘下去’的時候，采點野花什麼的，在飛船上搞個花園怎麼樣？”
　　“呃……”
　　“這提議不好麼？今后我們在星際間長途旅行的時間還多得是，總得搞點能陶冶情操消磨時間的東西吧？難得船上這麼多空間，造個花園啊，還有像圖書館啊游樂中心啊還有青樓什……”
　　“青樓是不必要的！”強行打斷肖飛的話之后，荷香嘆了口氣，“這確實好啦，而且只要有工程機器人幫忙，估計也不會太困難……只不過，我一開始以為你會說‘哇哈哈哈哈我要建立機械帝國’之類的，所以沒反應過來罷了。”
　　“對啊，哇哈哈哈我還可以建立機械帝國啊！”
　　荷香一扇子敲肖飛腦袋上了：“故意裝傻也要有個限度啊！”
　　可肖飛完全不為所動，又托著下巴盤算起來：“可是蘇要制造強力的武器和戰艦，就需要藍圖或原型機，原型機的話，難保這個小姑娘又有什麼地方理解不了復制不出來，所以必須要綁架一些科學家……”
　　“你竟然還給我認真的考慮起來了！”
　　……總而言之，在這一點都不嚴肅的氛圍中，混沌之主——也就是蘇——的增值計劃因為船長過于蛋痛而開始了。

37 蘇的增值計劃（2）


　編號EUZ10086的這顆類地行星上的住民們并不知道頭頂上的不速之客在謀劃著什麼。
　　它們依然按著既定的步調，過著一如既往的生活。
　　這一天，赤道中部的某個地方，一頭不知名的野獸正潛伏在星球赤道特有的高草叢中，盯著不遠處成群結隊的獵物，天上的莫名其妙的極光讓它覺得有些不適，不過這并不影響它像個老練的獵手那樣緩緩的接近獵物。和它同族的八名伙伴正潛伏在周圍不遠處，它們整個家族正以半月陣緩慢的接近獵物。
　　作為目標的那只半大幼崽絲毫沒有察覺到迫近的危險，狩獵看來成功在即，狩獵者的家族一周內都不用餓肚子了。
　　可這個時候，那群獵物一同警覺起來，正在吃草的獵物們一同抬頭，不約而同的望向正西方。
　　狩獵者也察覺到了，察覺到空氣中傳來的細微震動。那震動急劇增大，很快就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緊接著鋼鐵的大鳥從天邊呼嘯而至。穿越大氣層時留下的余熱讓它的外殼在狩獵者那能分辨紅外光的眼睛中呈現出一片亮紅色，狩獵者們憑著本能，將著陌生的來客判定為某種強大而危險的猛禽，于是它們就和自己的獵物一起，撒開腿狂奔起來。
　　不過其中一名狩獵者非常倒霉，他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磕了一下，速度一下子慢了下來，呼嘯而至的大鳥將巨大的陰影投在它周圍，伴隨著什麼東西的發射聲，一張大網罩了下來，將它困在了里面。
　　鶴式登陸艦將掛在兩側機翼上的可轉向式引擎對準地面，在巨大的氣流中緩緩著陸。
　　登陸艦的艙門剛一打開，一堆閃亮的金屬輪胎就順著向外開啟的艙門形成的跳板滾落下來，一下子把已經淪為獵物的狩獵者圍在中間，接著“輪胎”猛然伸展，彈出用于站立的四足和裝設了武器的手臂。
　　狩獵者沖著這些閃閃發亮的怪物發出咆哮，同時看準了機會會動它的前爪掃向一個怪物的腿部，強大的沖擊力擊碎了怪物的金屬關節，可在怪物倒下的同時，旁邊一個輪胎開火了。
　　狩獵者看著前爪上的傷口，它那簡陋的腦袋費了好大功夫才把這傷口和剛剛閃光與巨響聯系在一起。
　　這時候，有什麼聲音傳入狩獵者的耳朵。
　　***
　　“嘿，蘇，別開火啊，這是我們第一個獵物，打死了多可惜！”
　　肖飛的制止讓蘇撅起了嘴巴，看起來小姑娘對弄壞自己新玩具的這只“大貓”很不滿。
　　“肖飛，就這麼直接走下去沒問題嗎？”荷香正在擔心的是另外的事情，“雖說空氣的成分適合呼吸，可其他方面還是會有危險的吧？比如未知的病毒或者其他什麼東西……”
　　肖飛沖荷香拋了個爽朗的笑臉，大大咧咧的保證道：“放心好了，不會有問題的。”
　　接著肖飛跟荷香吹了一通他在UNSA的幽能者養成學校里學到的東西。
　　在前宇航時代，各種科幻小說中經常會寫到在宇宙殖民中碰到新型病毒之類的情節，比如一本講述人類和外星人爭奪一個新星球的小說中就提到，人類聯邦政府中的當權者害怕太陽系系外殖民會導致大量反太陽系政府人士離開太陽系建立政權，所以人為操縱太陽系海關，將那些帶回了可殖民星球情報的探險船以“攜帶危險外星病毒”的名義扣押，或者強迫他們沖進太陽自毀。
　　而在科幻游戲中，也經常會設置外勤組從星球外界回到艦船上之前必須經過殺菌程序，以此來作為兩副地圖之間的LOAD時間的過度。
　　但是到了真正的大宇航時代，人類卻發現情況并不是這樣。這個年代人類的基因已經被大幅度的改良，普通人就可以做到幾乎一生不生病，人工強化過的免疫系統完全不把自然界中自然形成的病原體看在眼里。只有那些同樣人工培育，作為武器被制造出來的軍用病毒，才有可能對人類造成威脅。
　　現在這個階段，人類和其他外星智慧種族一樣，是真正站在生物進化頂端的物種。
　　“你的意思是，現在UNSA開拓艦隊到了新的星球，完全可以什麼準備不做就這樣大大咧咧的走下行星地表？”荷香看起來并不是非常相信肖飛的話，她一面提出自己的疑問，一面盯著正繞著被俘的大貓轉圈、時不時伸手去逗弄受傷的猛獸的蘇。
　　“不不，”肖飛搖搖頭，“開拓艦隊到了未知星球，還是會按照標準的程序先送一堆猴子下去，讓它們分散在星球各個位置生活一段時間‘以觀后效’，另外他們還會派出帶有機器人的小型無人采樣船，對當地物種進行采樣和生物學分析，確定安全之后才會正式登陸。”
　　荷香臉都綠了：“那我們現在豈不是……”
　　“不必擔心，因為這個星球開拓艦隊早就完整的勘探過一遍了，這里沒有對人類有危害的病毒，也沒有過分危險的物種，殖民標簽是‘綠色’……”
　　“你一開始說這個不就完了！扯那麼多做啥？你就那麼想跟我顯擺一下你的滿腹經綸是吧！”
　　意料之中的怒吼讓肖飛笑得非常開心，一邊笑一邊還繼續逗荷香：“別這麼說嘛，我畢竟給你普及了一些知識，你要懂得感恩啊！”
　　“啊好好，是是，我感恩。知道了這麼一大堆沒用的知識還真是幸福啊！”荷香雙手抱胸，不耐煩的說著，末了她又想起了別的，就問肖飛，“不對，剛剛你說這顆星球的殖民標簽是‘綠色’，那這里為什麼沒有殖民地？”
　　“又不是標簽是綠色就會被殖民……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前宇航時代，人們認為宇宙中類地行星的數量一定非常稀少，畢竟要“恰好”符合那麼多條件，這個概率實在太小了。可實際上并不是如此，類地行星形成的概率固然小，可宇宙中恒星太多了，再小的概率，乘上那麼大一個基數，最后得出的結果也是相當驚人的。所以當人類掌握了超光速航行，真正開始大踏步的邁向太陽系外的宇宙的時候，才發現可以居住的行星何其多，現在人類自己發現的就有上百個。
　　而推動宇宙殖民的因素主要有二：
　　其一是人口壓力，這個因素其實早在人類掌握超光速之前就不存在了，太陽系內的宇宙殖民將這個問題解決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太陽系，有地球、環境改造完成的火星和木衛二三個星球可以居住，而環木星太空城市群更是可以給上百億人提供居所，而糧食問題什麼的也隨著有機物工廠的全面完善而一勞永逸的解決，再加上前宇航時代末期人類向太陽系外派出的那些亞光速冷凍殖民艦帶走了大量人口，現代人類社會完全不存在人口壓力這個說法。
　　宇宙殖民的第二個原因，就是資源。
　　所以太陽系聯邦政府在決定官方殖民地的開辟時，往往只會考慮殖民地的資源，以及開拓這些資源的成本、安全維持所需的投入等等，所以聯邦政府的六十六個官方殖民地都設立在靠近聯合國宇宙軍（UNSA）駐地，并且有著大量礦藏或者特殊戰略價值的星系。六十六個殖民地中，有二十三個根本不適合人類居住，聯邦開拓它們完全奔著礦藏去。
　　“所以，”肖飛清了清嗓子，為自己剛剛那段“科普”做總結，“UNSA開拓艦隊探測過的絕大多數星系，都只是在聯邦政府的資料庫中備案而已。不過最近民間殖民潮漸漸興起，不少環境不錯的殖民地被大公司改成了度假星球，富豪們也開始流行買星球做別墅，甚至有些民間探險組織開始涉獵那些UNSA開拓艦隊沒有去過的星系，把找到的好東西高價兜售牟取暴利……”
　　“原來如此。”荷香點點頭，“看來普通人的認知和實際情況還是有差別……我之前上網啊什麼的時候碰到人幾乎都和我一樣，認為適合殖民的星球就一定會被殖民……”
　　肖飛聳了聳肩，剛要說些什麼，這時候剛剛被他們的飛船降落趕跑的那群食草動物又轉了回來，看起來這些動物還一時間還無法建立起“飛船=更大的危險”這條反射弧——它們剛剛應該只是被飛船降落的巨大聲音給趕走了，現在安靜下來，自然就回來吃草了，肥美的草場大概不那麼好找。
　　“快，蘇！”肖飛興奮的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指著那群食草動物，“把那群長得像是草泥馬的東西都給我抓起來！這樣我們以后就再也不用吃罐頭和冷鮮肉了！”
　　肖飛說完小姑娘也興奮起來了，她高舉著雙手大喊：“新鮮的肉！”
　　然后就開始指揮那群機器人包抄獵物……
　　***
　　肖飛和蘇指揮著機器人圍捕未來的食物儲備的同時，在無數光年之外的新廣州，肖飛的老爸肖正義正看著太陽系聯邦特使的飛船靠上研究所的碼頭。
　　肖正義知道，那艘船上坐著俄羅斯裔大科學家華西耶夫，十三人圓桌的三號，他還知道這老毛子名義上是來看肖飛開走的船留下的裝甲板，實際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肖正義搖搖頭，低頭掃了眼PDA上的新聞簡報。
　　UNSA元帥大破海盜窩點，新崛起的大海盜，弗拉戈的屠夫狼狽逃竄，這段大標題下面那段筆調花哨華而不實的報道中，最吸引肖正義的不是兒子的名字，而是那個地名。
　　他知道華西耶夫肯定會提到這點。
　　這時候氣密閘已經對接完成，伴隨著艙門開啟的聲音華西耶夫那張正統得不得了的老毛子臉出現在肖正義的視野里。
　　“喲，老同學。”肖正義對華西耶夫伸出雙手，張開懷抱，“好久不見了。”
　　“我也是，再見到你真高興。”
　　擁抱之后，肖正義做了個請的手勢：“這邊走，一切都準備好了。”
　　“不，那個不急。”肖正義的邀請被很干脆的拒絕了，華西耶夫直勾勾的盯著肖正義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想先跟你單獨談談。”
　　——果然來了。
　　這樣想著，肖正義無聲的點點頭，手依然維持著“這邊請”的姿勢。
　　片刻之后，兩個大科學家把自己關進了肖正義的辦公室。
　　華西耶夫挑了挑眉毛，右手伸出食指轉了轉，肖正義知道他在問“有沒有竊聽器”。
　　“這里是安全的，措施完備。”肖正義保證道，“所以你有話就直說吧。”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你真的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你兒子‘無意間’啟動了那條大家伙，然后才一周多一點，他就去了那個地方！我們都知道，誰在那里。肖，這是個陰謀，我一直覺得隱修會在計劃著什麼，現在這證實了我的想法，它們肯定要做什麼了，所以我們也不能閑著，必須要有所行動！”
　　肖正義看著華西耶夫，他太熟悉這位研究生時代的老同學了，他是典型的陰謀論者，不過這一次，他可能是對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兩個一起，促成圓桌會對UNSA施壓？”
　　和隱修會不同，圓桌議會雖然對太陽系政府和宇宙軍都有著絕大的影響，卻不能直接調動他們，而隱修會則有一支規模小卻精干的行動部隊。
　　所以要應對隱修會的威脅，肖正義他們就只能向政府和軍方施壓。
　　“我們不能再猶豫了，”華西耶夫掏出他的陶瓷煙斗，一邊往里面裝煙葉一邊說道，“光是奪回那條船是不夠的，我們必須對隱修會本身采取行動，我知道你不愿意這樣但是……”
　　“不，你錯了，我舉雙手贊成對隱修會采取行動，你要我加上兩只腳也沒問題！”肖正義畢竟改不了那麼多年形成的習慣，不自覺的又開始調侃起來。
　　華西耶夫端著煙斗，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開口道：“我想，我們達成了共識？”
　　“就是這麼回事，下面讓我們去看看那片神奇的裝甲碎片吧……”說著，肖正義拉開辦公室的門。
　　……招待華西耶夫耗去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當研究所走廊的燈光轉暗，時間開始進入“夜晚”的時候，肖正義獨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反鎖上門之后，肖正義打開電腦，通過一條平時不使用的線路登陸了安塞波網絡——這線路能讓他繞開UNSA網絡諜報部門的監控，也算是十三人團成員的特權之一吧。
　　肖正義登陸了一個平時基本不會去的網站，在會員登陸那一欄里敲上了某個名詞，卻沒有回車，只是耐心的等待著。
　　他沒有等待很久，那個網站的頁面就悄然改變。
　　——她在。
　　新出現的界面上打出一行字【真少見，怎麼，終于耐不住寂寞想我了？】
　　肖正義操作鍵盤，打上一行回答：【我只是在對逝者的亡靈抒發感慨而已。】
　　【是是。真是的，你也是這樣對肖飛說的吧？明明老媽還在，卻被告知老媽早早的翹辮子了，這孩子太可憐啦！這樣對小孩的成長不好哦！】
　　肖正義看著屏幕，沒有答話。
　　——她還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不過啊，】網絡對面的那個人忽然話鋒一轉，【你還真是把肖飛養成了一個男子漢了，你真的做到了我們約好的事情……】
　　【當然，】肖正義的手指又開始動了，【我在最開始向你表白的時候就說了，即使你將來成了形同陌路的可恨女人，我對你的承諾都依然有效。我向來說話算話。】
　　那邊沉默了，肖正義發現自己竟然能想象得出此刻她的表情。
　　良久，一行新的字出現在屏幕上。
　　【正義，假設，我是說假設，未來的某一天我能用行動得到你的原諒，我們是否還會在一起？】
　　肖正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在鍵盤上敲下了這樣的話語：【不可能，你知道的，對我來說我的妻子早就死了，蘇芳。】

38 蘇的增值計劃（3）


　肖飛用兩天時間，從星球表面挖來了上百噸的泥土。
　　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了蘇的一個新特性。
　　她制造出來的東西，完全不需要燃料。
　　之前她沒有造什麼需要單獨離開飛船運轉的東西，所以肖飛完全沒察覺。而這一回在運送了一堆泥土和一大堆食草動物回船上的時候，肖飛才猛的一拍腦袋：鶴式的核能引擎是要填充核燃料的，可肖飛記得他老爸跟他說過，研究所的人員一直想確認天琴人使用的動力，卻一直沒有頭緒，他們既沒有找到源質爐，也沒有找到類似克洛根人的重元素聚變反應堆的構造，船體成分中也完全沒有找到放射性元素。
　　蘇再怎麼牛逼，也不可能憑空造出放射性元素吧？
　　緊接著他又想到，巡行系列的自動武裝機器人都是由高能電池中貯藏的電力驅動，昨天造出這批機器之后，也沒見蘇給它們充電……當然現在的機器人單次充電的活動極限都很長，也許蘇在把它們“種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順便充好電了，可現在肖飛剛察覺鶴式不用燃料這件事，所以這些機器人也就順帶變得可疑起來。
　　肖飛理科不行，但是動手能力還是有的，怎麼說他也是能熟練拆裝UNSA大多數陸戰裝備和動力外骨骼的職業軍人——候補，所以在產生這個疑惑之后，他立刻決定動手來求證一下。他把其中一個武裝機器人的胸部面板給拆下來，清出了一大堆元件，終于把機器人的動力核心——也就是高能電池組——給挖了出來。
　　肖飛傻眼了，他根本沒見過這樣的“電池”，不，應該說，普通人看到那東西的形狀絕對不會往電池方向想。
　　比如荷香的感想就是：“這是什麼，保齡球？”
　　肖飛搖搖頭：“看起來，機器人的動力就是從這里來的，你摸摸看，應該能感受到源質礦的存在吧？”
　　幽能者對源質礦都相當的敏感，一般普通人或者有幽能潛質卻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對這種“敏感”會不適應甚至難受，但肖飛他們這種接受過系統訓練的幽能者早就適應了這種感覺，呆在源質礦周圍他們甚至會感到身心舒暢……
　　這個球體給肖飛的感覺就是如此，把手放在球體上，會覺得那觸感冰涼冰涼的很舒服。
　　荷香也伸手摸了一下這球體，隨即點頭贊同肖飛的看法：“對，這里面有源質礦，不會錯的。”
　　“可機器人的其他部分卻完全沒有源質礦的影子，不然我拆的時候就能感受到了。”肖飛扭過頭，若有所思的看著騎著地上抓到的那只大貓，在停放鶴式登陸艦的大房間里來回跑的蘇，他就維持著這個姿勢沉默了一小會，在荷香以為這個無可救藥的蘿莉控又看蘿莉看到出神的當兒，他開口呼喚小姑娘，“蘇，過來。”
　　蘇聽到肖飛的聲音，一拉大貓的脖子，就轉身往肖飛這邊沖過來，臨撞上的一刻小姑娘拽緊了大貓的脖子，于是這只大型食肉動物整個身體半立起來，就像一匹被勒緊了韁繩被迫從疾奔中脫出的駿馬那樣將前腿高高的踢起，騎在猛獸背上的小姑娘就像西部片里的牛仔那般英姿颯爽。
　　這一次，看著小姑娘的形態，先開始“發散思維”的竟然是荷香：“小家伙還真是一下子就把這個老虎還是什麼東西給訓得服服帖帖的呢，難道你是阿露露嗎？”
　　肖飛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吐槽的好機會，于是這伙人很有他們風格的暫時把正事丟到一邊，開始無厘頭的互相耍白癡。
　　順帶一提，這只被捕之初還很不安分的猛獸之所以會被蘇馴成這樣，是因為小姑娘當著它的面展現了自己那無敵的牙口……
　　白癡耍完，肖飛重新提起正題：“蘇，這個球……能產生能量？”
　　小姑娘撥浪鼓般的搖頭，大貓一抬頭看到主人這樣做，也跟著一起晃動那個滿是花斑的大腦袋。
　　“那機器人的動力從哪來？”
　　小姑娘豎起手臂，用食指指著天花板：“飛船。”
　　“你的意思是說……”肖飛也抬頭看著天花板，“機器人的動力是直接從飛船的動力爐那里獲得的？”
　　小姑娘連連點頭。
　　肖飛把手里的球體“失手”掉地板上表達自己的詫異。
　　“怎麼了？”荷香還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來回看著肖飛和蘇，“直接從動力爐那里獲得能量有這麼奇怪嗎？這……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嗎？你看，《獨立日》里面的外星人不也……”
　　“那是電影好不好……話說回來你竟然看過這種幾百年前的電影啊，難不成你其實很悶騷？”
　　荷香一扇子敲肖飛后腦勺上了：“你要解釋就直接解釋，不要廢話！反正我就是個機械白癡行了吧？”
　　“也用不著說自己白癡吧……反正，現在銀河系各種族的技術，遠端投射能量驅動機械之類的，能做到是能做到，但是有兩個大問題，一個是能量束的逸散問題，再一個就是接收。以銀河系現在的技術水平，這種能量投射系統的接收端一定要頂個大鍋一樣的天線，并且天線要一直對著發射端。”
　　“啊……哦，我，有點明白了，”荷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總之蘇很牛逼就對了，是吧？”
　　聽到荷香說自己牛逼，小姑娘在形似老虎的猛獸背上坐直了身體，驕傲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是超級牛逼好不好……牛逼到我完全不奢望自己能搞懂這里面的原理，”說著肖飛撿起地上的球體，沖蘇晃了晃，問道，“蘇，你知道你自己是怎麼做到這點的嗎？”
　　小姑娘很干脆的搖頭。
　　荷香似乎覺得有些不妥：“這種事情直接問本人沒問題嗎？”
　　“蘇又不是聽不懂中文，而且我是她的主人，她對我不會說謊。”肖飛自信滿滿的答道，說完伸出手摸著蘇的腦袋，于是小姑娘露出一臉幸福的模樣，原本柔順的頭發忽然翹起來兩塊，像貓耳朵一般抖動著。
　　她的坐騎看起來相當的失落，好在小姑娘很快就效仿肖飛的動作，伸手撫摸著它的腦袋。
　　荷香很無語的看著這一對，最后只能嘆氣。
　　“我不管了，反正……我猜你就算想要用其他方法弄明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肖飛看來是被刺到了痛處，他尷尬的撓了撓后腦勺，啊哈哈的干笑了起來。
　　看著肖飛這幅樣子，荷香也只能搖頭：“我還真是跟了個不靠譜的船長啊。”
　　“別這樣說嘛，雖然弄不明白原理，我還是有別的事情可以做的，我們至少可以試探一下蘇的這個能力的極限啥的，為之后做準備——不懂原理其實沒什麼關系，懂得怎麼用就行了嘛！”
　　一個多小時后，肖飛讓蘇放出了兩個小型探測衛星——設計圖當然也是在肖飛老爸研究所的電腦里找的。
　　這是一種非常簡單的探測儀器，只有基本的被動傳感器和簡單的安塞波發訊裝置，連自動控制系統都沒有搭載，只有最精簡的飛控程序。它的用途主要是在戰場上大量投放，作為艦隊的耳目，等于是一次性的廉價消耗品。
　　第一個衛星被送進了EUZ10086行星的環繞軌道，然后蘇控制飛船進行了短暫的變軌機動，繞到了行星背面，讓行星本體插進了衛星和飛船之間。
　　“嗯，信號正常。”肖飛看著懸浮全息視窗中衛星傳回來的數據，“這說明這種能量傳輸方式和安塞波一樣，不受物理方面的阻隔。蘇，把給一號衛星的能量中斷。”
　　肖飛命令剛下達，視窗里的讀數立刻就歸零了——制造衛星的時候肖飛特別叮囑蘇把衛星內部的電池給去掉，所以現在這種情況就說明……
　　“和安塞波一樣，這種能量傳遞沒有時間延遲，”肖飛咂了咂嘴，“我們船上要是有個物理學家，他一定興奮死了。今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就是他的了。”
　　“為什麼？”荷香繼續狀況外，擔任著Q&A中負責提問的那個角色。
　　“因為安塞波被稱為劃時代發現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它的出現打破了能量守恒定律。之前也有人想過要用安塞波傳遞能量，可隨后他們發現，不管發射端用了多少能量去發送信息，接收端收到的波都只剩下信息，不帶有任何的能量。用來發送波的能量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其實安塞波還具有相當多特性，肖飛沒有全部明說，比如這種波能傳多遠完全取決于發送端發送時使用的能量，可在傳播的過程中這種波完全沒有衰減，在有效距離內不管在哪里都能收到清楚的信息，然后一到極限距離就那樣憑空沒了。諸如此類的特性，肖飛作為一個現代科學方面至少混到了及格的人，多少還是知道的，只不過這時候沒必要跟荷香普及這些。
　　“總而言之，”肖飛沖荷香豎起食指，他雖然自然科學方面不咋地，卻從老爸那里繼承了科學家的敏銳思維，“蘇的這個能力，可能意味著整個銀河系利用的安塞波，可能只是個‘殘次品’，天琴人則找到了完整利用它的方法。”
　　“聽起來，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我們被全銀河系追殺了。”荷香對肖飛的這番話做出了現實的判斷。
　　“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是？看第二顆衛星吧。”
　　第二顆衛星，被蘇送進了“逃逸軌道”，這顆衛星用一個小時的時間飛到了距離肖飛他們四光秒——也就是一百二十萬公里左右的地方。在距離讀數超過一百二十萬公里的那個剎那，這顆衛星和母艦失去了聯絡。
　　“傳輸的極限距離是四光秒嗎？蘇，不能加大傳輸的功率什麼的嗎？這就是最遠了？”
　　蘇用力的點點頭。
　　“真可惜……如果這種傳輸能像安塞波那樣覆蓋全銀河系的話，我就能建立一只不需要補充能量的機械軍團……哎喲……”
　　“所以說啊！你就不要再想這些不靠譜的東西了好不好！”荷香對著肖飛扯開嗓子怒吼。
　　肖飛卻一臉委屈的反駁道：“想一想有什麼關系，俗話說得好，美女摸不著，男兒當意淫……”
　　“這是哪門子的俗話啊！”
　　……總而言之，肖飛對蘇的潛力的試探和開發依然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