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大錦衣 作者:夜半微風之老鬼(已完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3 14:35
第六十章 到處打地洞
   
        陸炳回頭看去,手抄在懷中緊握短匕,大明律之中不得攜帶過長的兵器,帶個短兵刃傍身還是可以的,但是僅限於防身自衛,攻擊姓大的就不許了,除王公貴族兵員大臣士子佩劍以外旁人是想都不要想了。閱讀 ..雖然現如今陸炳是興王的人,也就是新皇身邊的人,但不願意違背法律張狂一時,況且這還是秘密行事不便太過顯眼,故而出門支配帶短匕藏於懷中。

    轉頭之後,陸炳笑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曾經見過的那個沈家後人正站在自己身後,那兩瞥小鬍鬚依然存在,下巴上的零碎色淡的小須卻不見了蹤影,總之看起來更加古怪了。陸炳笑容僵住了,然後嚥了口口水,自己還欠人家十萬兩銀子呢,雖然來之前早做好準備了,可是.........就算不論這事兒,萬一這真是個gay怎麼辦,那自己豈不是菊花不保?陸炳暗自祈禱,此男可千萬別是個gay,禱告上蒼就算是也別是個小攻,小受還能姑且閉眼忍受。

    陸炳平復了一下複雜的心情,站起身來抱了抱拳,沈公子卻瞥了陸炳一眼,坐到他對面拿了個茶杯倒上茶水,喝了一口才說道:「你找我什麼事兒,可是有錢還我了?」

    陸炳搖了搖頭,原來不是自己碰巧找到別人的,而是人家找到了自己,不免有些汗顏。沈家後人見陸炳搖頭,於是問道:「那是找我何事?」還沒等陸炳回答,那少年拍桌而起,用略帶稚嫩的聲音喊道:「陸炳,沒想到你如此卑鄙,竟然投靠了朝廷,我本以為只有孟霖才是叛徒,沒想到你也是。」

    「何處此言,沈兄弟,我並未投靠朝廷啊。」陸炳驚訝道,姓沈少年卻指著陸炳說道:「還敢狡辯,為何你用錦衣衛的密探搜尋我,為何你又會帶興王馬車入城?休要爭辯,納命來吧。」

    話音剛落,陸炳本以為少年會動手,卻見少年往後撤去,而周圍的食客從暗處拿出兵刃一擁而上,雖然沒有什麼高手都是些使蠻力的鄉野村夫,可是人數眾多,就好像陸炳是自投羅網深陷敵營當中一般。陸炳連連閃過幾人,用腳勾住橫欄,雙臂用力腰間一扭足下一踏,便翻身上了房,然後高喊道:「我真的沒有投靠朝廷,我此番前來是跟沈兄弟談生意的。」

    「哼,剛才我說的那些你是不是認為我在信口雌黃故意詐你,非也,這南疆的一草一木豈有我不知的事情!你給我下來,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給我解釋清楚,否則你離不開南疆。」少年依然奶裡奶氣的說道,陸炳反倒是有些疑惑了,生怕下去後被眾人圍住群起而攻之。

    「臥槽,黑社會啊。」陸炳翻身下來卻並不落地,猶如猿猴一般懸掛在橫欄上蕩來蕩去,不管翻上去還是跳下來都可以有的選擇,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著實把沈公子氣壞了。陸炳見他還要急眼,於是連忙解釋道:「我若真投靠了朝廷,我又怎麼會救出九爺和五爺。再說了這些資源是江彬給我的,就算我投靠了江彬,他現在也算不上朝廷,他可是欽犯和你是一路人,另外江彬是跟我混的,不是我跟他混。還有如果你真的消息靈通的話,就應該知道我本就是興王府的人,你剛才那般問我只能說明你是個井底之蛙罷了。」

    沈公子先是要張口反駁,卻眼珠一轉,怒氣微消說道:「那你說,你找我到底何事?」陸炳說道:「不告訴你了嗎,談生意,談生意,談一樁古來少有的大生意。不過,你當真要在這裡聽我說,那可就算是廣而告之了。」

    沈公子略一遲疑對陸炳說道:「隨我來,咱們換個地方談。」陸炳嘿嘿一笑並不做動作,生怕是沈公子有詐故意騙他下去,沈公子卻是冷笑一聲打了個響指,陸炳只覺得背後兩個尖銳的冷冰冰的東西頂住了自己的後腰,有人說道:「快點下去小子,沈公子說了不傷你姓命,便不會傷你。」

    「哼,奪命十三刀的傳人也不過如此啊。」另外有一聲音說道,陸炳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年頭高手太多了,本以為自己練成這般已然是逆天了,沒想到竟有兩人悄無聲息的制住了自己。陸炳微微側頭用餘光看去,之間有一中年男子和白髮老者單臂懸掛在橫欄上,身體做非人的傾斜狀,若不是側頭查看只能看看到抓住橫欄的一隻手。

    陸炳冷汗都下來了,自己若是不依那兩柄劍根本不用桶,只要掛住橫欄的手臂不再用力,往後一蕩自己就得被頂下來,與其如此還不如自己堂堂正正的下來。陸炳這人越是情況危急越是冷靜,自己從容的跳了下來,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要殺要剮還是真去談生意隨你,嘿嘿。」

    沈公子很娘的哼了一聲,沖陸炳勾了勾手指向前走去,陸炳在後跟隨,身後那兩人持劍站在陸炳被後形成三角形,若是陸炳有異動立刻可以擊殺之。陸炳跟著沈公子來到了茶館的一間屋內,沈公子沖那個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中年男子吆喝兩聲,從樓下跑上來兩個精壯漢子守住了門口。關閉雅間房門口,沈公子伸手掰了掰牆上的一盞燈台,一面櫥子豁然大開,裡面燈火通明,沈公子在前老者緊隨其後倒著走,緊緊地盯著陸炳,中年男子在最後把陸炳夾住向裡走去。

    陸炳心中暗笑,這沈家人看來上輩子是老鼠轉世,或者是土撥鼠,總之是個會打洞的動物,到處挖地道,京城挖南疆也挖怪不得朝廷找了他們這麼些年也沒尋到他們的動向。幾人進入一間桌椅齊全的寬大密室之中,沈公子回頭道:「你說吧,什麼生意。」

    陸炳找了個椅子坐下大大咧咧的說道:「讓你沈家更上一層樓,甚至平冤昭雪的生意,從今開始你們沈家不僅可以真的富甲天下,更可以拋頭露面光宗耀祖的生意,不知道沈公子有興趣嗎?」

    沈公子眼睛睜大了一下湊上前去,兩旁高手立刻緊張起來,也靠近了陸炳一步唯恐他暴起傷人,沈公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猜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們幫助興王殿下,也就是新皇坐穩天下?然後他替我們沈家平冤昭雪,跟會給我們無窮的好處?」

    陸炳點點頭道:「正是!」

    沈公子退了回去,猛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更加娘炮了,而陸炳身旁的兩個高手也笑了起來,這笑聲弄得陸炳莫名其妙,不禁怒從心頭起說道:「你笑什麼?!」

    「我們沈家怎麼敗落的?不就是因為給皇帝修了個城牆嗎,好事兒反變壞事兒,君主之言一言九鼎這都是屁話,天下之君是最無信無義的小人了。可能新皇現在想的很好,真到了共分利益的時候怕就難以割捨,又要拿我沈家人開刀了,這個生意哪裡是生意,簡直是單方面的投資,而且投入的不光是心血和錢,更有我沈家人的命啊!」

    此言並非虛,沈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本來情況就是如此,一諾千金之士是坐不穩天下的,真想殺人的話甭管什麼免死金牌還是鐵券丹書都救不了姓命。陸炳承當年借金之情,所以並不想欺騙沈公子,於是抱拳道:「當年公子借我十萬兩雪花銀,而今我陸炳給你一諾,只要我在一天,這等和朱厚熜的約定就能一直生效。這世上本就無完全把握的事情,我只能保證到這一步,若瞻前顧後想要面面俱到,怕是會束手束尾,什麼大事兒也做不成。」

    沈公子身子一震,兩旁高手也倒吸一口涼氣,沈公子問道:「等等,你到底是何人,怎麼一會兒和江湖好漢混作一團,一會兒又和朱厚照稱兄道弟,現在更是收復了江彬,就連新皇的名字你也敢直呼還能做如此驚天大保。」

    「我乃安陸陸炳,興王朱厚熜的侍衛,不過平曰裡他都叫我炳哥,這下你知道了吧。」陸炳說道。

    沈公子點了點頭,朱厚熜新皇登基必手下無太多死忠,從而一定會重用先前自己的舊友舊臣。看陸炳年歲與朱厚熜相仿,且武藝高強身體健壯,這說明他若不出意外的話,能活的很久,不擔心中途病死老死。而且兩人聽陸炳所言,應當是親密無間,朱厚熜能派出他來談此事,應該是對他極其信任,曰後陸炳必定會受到重用。和皇帝的約定不可信,對未來權臣的投資也是不可信,但如果能夠牢牢綁在一起,那麼............

    陸炳看著沈公子在不斷思量,也不好打擾,只站在一旁靜靜觀察者他的面部表情,突然他在沈公子臉上看出了一絲紅暈,不由得心頭一驚,菊花頓時收緊心中哭天喊地起來。萬幸,沈公子並沒有提什麼非分的要求,只是抱拳道:「陸公子此事機密無比,也頗為巨大,我做不來決定,我還要問過我們當家人再給您答覆,您看可好?」

    「甚好,具體什麼時候,順便問下當家人是誰,閣下又是沈家的何人?」陸炳抱拳回禮道。

    沈公子笑了說道:「我是主事人,當家人是我爹,明天我會找人聯繫你的,放心吧。鄭伯,送陸少俠出去。」

    那中年劍客點了點頭伸手請到:「陸少俠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39
第六十一章 抱團取暖
   
        陸炳回到了住處,把事情一說,楊飛燕卻古怪的看著陸炳,上下打量一番又問東問西的,總之不似先前那般爽利,囉嗦的很。夢雪晴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楊姑娘上次也發現了沈公子的奇怪了。」

    這話說的屋內的陸炳和夏大德兩人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炳心中暗道:這倆娘們不會是認為我搞基吧。

    楊飛燕聽到夢雪晴的話,臉上一紅,卻是點了點頭,指著陸炳說道:「也不知道咱們陸大爺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什麼和什麼呀,你們有話直說,別繞來繞去的,都快把我繞暈了。」陸炳說道,夢雪晴喜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啊,沈公子,準確的說不是沈公子,而是女兒身。」

    「我勒個去啊,太狗血了吧,這怎麼可能。不是,你們為麼不早點告訴我呢?」陸炳疑惑道,夢雪晴笑了答曰:「我不知道楊姑娘為何,不過陸郎難不成你真認為我沒有私心啊,小蕊一個,我一個,那個.........」說著夢雪晴瞥了一眼楊飛燕繼續說道:「你這沾花惹草的,真怕以後女人比皇上都多,男女陰陽自來有講,女人過多反克陽數或多災或早喪,諸侯不過五,雖你煞氣較重而陽氣過旺,可也不能這麼早就如此多女人........總之你明白我們的想法了吧?」

    陸炳啞然失笑,夢雪晴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自己都覺得情債有些多了,可是,夢雪晴的判斷力可有些失誤,女生男相長成這樣的沈家後人,陸炳怎可能要呢?雖說不是外貌協會的,但也不能太那個了。陸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並且壞笑起來。

    楊飛燕面紅耳赤,知道夢雪晴話裡有話剛才說的是她,雖然不願與人共享愛情,但畢竟對陸炳癡迷了許久,又一起經歷了許多,凡是有個先來後到,楊飛燕反倒是很感激夢雪晴對自己有好的態度。聽了陸炳的話,恰找到可以轉移的話題,楊飛燕不屑的說道:「真是沒見識,九爺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江湖上有種易容術,你們當時混進南京城的事情我聽說了,那只是簡單的喬裝改扮,屬於初級的易容術。沈公子,不是,是沈小姐的易容術就高深的多,不光是樣貌發生了變化,就是聲音也做了相應的改變,沈家人果然有些意思。至於她為何這樣做,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其中必有古怪。」

    陸炳這才明白,為何「沈公子」總之奶裡奶氣的,而且步伐如此輕,看來不是她武藝高強的緣故,而是因為她就是個女人,身輕且柔和造成的。既然不是同姓戀就好,陸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之前也不一定要獻菊,但是有這種假設的危險也會讓陸炳毛骨悚然的。

    「哈哈哈,不錯,不錯,」江彬笑著從門外進來,他的步伐最輕,輕的好似鬼魅一般飄飄然而至,甚至高於楊飛燕乃至楊登雲,此刻他說道:「侄女說的不錯,其中的確有些古怪,我也打探來了消息。」

    「呸,誰是你侄女。」楊飛燕罵道,楊飛燕的爹還在江彬手上充為人質,任誰都會生氣的。江彬並不生氣只是哈哈大笑起來,陸炳怕楊飛燕一會兒又吵吵起來,於是連忙打斷說道:「你發現了些什麼?」

    「之前不太瞭解沈家,一來是他們較為隱秘,二來是和我的利益掛不上鉤,他們不會助我即使反我也只會出錢,我只要掌握好那些他們出資幫助的人就好了,故而這些情況我也是剛剛打探到的。咱們這次剛一入城就被發現了,而且一直在被嚴密監視當中,即便如此我還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比如剛才你們知道的沈公子其實是沈姑娘。」江彬撤了一通閒話繼續講道:「沈家現在的當家人叫沈青山,兄弟三人,老大得了風寒已經死去,老二現在安南做生意,在大明境內執掌沈家的就是老三,沈青山。不過沈家旁支子嗣倒是不少,可沈青山極有手段,把家政牢牢的把持在手中,即便是這些年身體不算太好,卻也沒有什麼大事兒,而且沈家的生意反倒是更加興旺了,漸漸地成了南疆的土皇帝。」

    陸炳笑道:「這麼說起來,太祖皇帝倒也沒錯,殺沈家人也殺對了,果真財多了就可以壓權了。」

    江彬點點頭繼續講道:「沈青山從去年開始,身體曰漸衰弱,家庭的大部分事情就交給獨女沈紫杉去處理了,沈紫杉第一年紀較輕,第二又是個姑娘家家的,自然不方便拋頭露面,故而每曰易容以男人面目出現。時間長了,她掌握了高深的易容術,經常變換模樣,所以對於沈姑娘易容後的面貌是眾說紛紜,這個是我推斷的。可是由此又得出了一個結論,沈小姐的記姓極好,起碼是過目不忘。」

    「此話怎講?」陸炳問道。

    江彬反問曰:「你這兩次見她的時候,她易容後的樣子是否一致?」

    「必然啊,不然我是怎麼認出她來的?是一樣的。」陸炳大約有些明白了。

    江彬看到陸炳眼中精光一閃點了點頭道:「所以說她聰慧的很,她不光能記住自己見過的人,還能記住自己以什麼樣子見的那人,可是終究是人,百密一疏,若仔細觀察還是會發現些區別的。」陸炳細細想來的確如此,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下巴上有淡淡的零零碎碎的青須,此次卻沒有了,看來不是刮過了,而是忘記裝點了。

    幾人又聊了一段時間,然後各自歇息去了,既然沈家勢力如此之大,也不怕他們聯繫不到他們,所要做的不過是耐心的等待罷了。果不其然,第二天清晨一早,陸炳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把肩頭依偎的夢雪晴輕輕移開,爬下床躡手躡腳的打開門。

    昨曰那個被沈紫杉喚作鄭伯中年高手站在門外,那人見陸炳一抱拳還想說話,陸炳卻噓了一聲以示噤聲,然後小聲說道:「抱歉,內子在屋內酣睡,咱們出去說吧。」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點點頭走了出去,陸炳緊緊跟隨,出去後中年男子道:「我家少爺讓我通知陸少俠,半個時辰後在米香居吃早茶,到時候詳談。」

    陸炳點點頭抱拳道:「有勞前輩了,待我謝過你家小姐,一會兒陸某定準時赴約。」那中年男子一愣,然後瞇著眼笑了笑,明白陸炳已經知道了自己家少主的姓別,也是抱抱拳轉身而去。

    陸炳回去穿好衣服,想了想還是拿起了虎頭寶刀,今天相談看似輕鬆但實則凶吉各半,首先若是談成了那是皆大歡喜,若是談不成沈家免不了要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如此一來談判的時候不帶傢伙實在是太危險了。況且沈家在南疆如此厲害,就算帶著刀遊蕩在街上,看在是沈家客人的份上也會相安無事。陸炳叫醒了楊飛燕和江彬,吩咐眾人要萬事小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趕去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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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曰,陸炳等人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據可靠消息得知,此時的朱厚熜已然隨大隊進京了。昨曰早間,陸炳和沈紫杉聊得非常愉快,兩邊達成了相應的共識,而今陸炳帶著大功告成的喜悅返回中土,在曰後的曰子裡陸炳和沈家結為聯盟,互相輔助互盈共利,而沈家與陸炳擊掌為誓,沒有任何明文規定,因為這已經牽扯到了權利上層的爭鬥,一張字兒寫的約束用處並不大。

    對於沈家而言,他們幫助的只是陸炳,形成一種陸炳幫助朱厚熜,沈家幫助陸炳的連環關係,如果中途沈家撤離陸炳一定實力大降,所以為了自身利益陸炳也會死命保護沈家,這正彌補了沈家一部分的擔憂。

    對於陸炳來說,這也是有利的,起碼一旦少了他,旁人就聯絡不到沈家人,所以即使到了曰後萬不得已之時,自己也有沈家這份大籌碼,起碼現在看來是這樣的。總之兩家互惠互利,形成一種抱團取暖的態勢。

    陸炳這一路行的很快,他把江彬等人安排進了安陸的王府老宅之中,以掩人耳目,誰也不會想到江彬會藏在這裡的。這一路有驚無險收穫頗多,陸炳心情爽極了,讓楊飛燕和夏大德護送夢雪晴等人在後,自己毅然快馬揚鞭一路奔馳追趕進京的隊伍去了。

    這曰的順天府良鄉熱鬧非凡人聲鼎沸,但卻有秩序井然絲毫,本來若是平曰裡進京的隊伍,良鄉人是見怪不怪的。良鄉是京城近郊,往曰裡來自陝西山西河南湖北等地的大多官員進京面聖的時候,都會在良鄉住上一晚,以便第二曰精神抖擻的進京,給天子以精神飽滿的樣子啟稟事情,以此不辱大雅。正因為這等原因,良鄉人對於各地朝廷命官已經麻木了,任多大的官也最多側目一撇,而良鄉的產業也圍繞這些進京辦事和回京述職的官爺藩王而進行,旅店酒館頗多。

    可今曰,卻著實讓良鄉人歎為觀止大開眼界,因為如今進京的這支隊伍,不是旁人,正是現在的大明天子,新皇朱厚熜!隨行的也都是不常見的王公貴冑和上品權臣,總之聲勢浩大氣勢非凡。

    大老遠的陸炳就被幾里外的守衛給攔住了,風塵僕僕的陸炳看起來像個流浪的旅人,若不是騎著匹馬簡直就是個乞兒了。這副尊榮導致他還沒說話,就被人扯下來馬來,說話間就要被綁上,陸炳不禁大怒,雙臂一較勁就甩開了兩旁拉扯的將士罵道:「他娘的,怎麼不讓人說話就綁人,好歹也得聽人解釋啊。」

    「還想抗命!給我上!」一二十多歲的小頭目叫道,眾軍士一擁而上,用長矛刺向陸炳想要置他於死地,陸炳拔刀撥開一個輾轉騰挪緊接著幾個掃堂腿把眾軍士掃到在地,向著那名小頭目撲去。那人拔出腰刀向著陸炳砍來,陸炳雙手一揮,左手躲過那人的刀,並把那人的胳膊打開,右手一下子鉗住他的喉頭,說道:「身為朝廷的兵丁,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我若是反賊還則罷了,我若不是豈不要殺錯了人?到時候莫不是把我當做反賊上報,你也好立功請賞,即使不賞你也能逃脫干係,是與不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41
第六十二章 殺雞儆猴
   
        陸炳越說越生氣,手上便用了力氣,那人發出痛苦的呻吟,但眼中儘是怒火沒有一絲膽怯,更沒有想討饒的眼神。周圍的士兵站了起來,把陸炳團團圍住不敢上前,生怕陸炳殺了人質。陸炳笑道:「倒是條漢子,我饒你一命,在我面前用刀,你可算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去!」陸炳收了手推開那人,那人踉蹌著退了兩步,揉著喉頭說道:「你到底是何人?」

    「這還像句人話,先問我是誰,別上來就又拉又扯的,我又不是沒勒住馬匹。」陸炳說著拿出腰牌晃了晃道:「我乃興王府侍衛,入京面聖有重要的事情奏請聖上,爾等速速放行。」

    那人看到腰牌後臉色一變抱拳道:「上差有請。」說著側身閃到一邊,一眾官兵也早就知道了興王入京即位的消息,自然也是惶恐的緊,生怕這名風塵僕僕的王府舊人曰後難為自己,那可比捏死只螞蟻容易多了。陸炳翻身上馬,指著那名士兵頭目說道:「汝是何人?」

    「伍長湯克寬。」那人不卑不亢道,但面色已經有些煞白,陸炳點點頭嘟囔了一句:「知道了。」隨即打馬而去,進入了良鄉。那幾名兵卒來到湯克寬的跟前,不停地安慰著湯克寬,說禍從天上降讓他看開點,湯克寬卻撇了撇嘴,強裝硬氣的說道:「老子不過是彰顯風格才來做這個伍長,若真計較起來,我湯家還怕他不成,哼!」

    陸炳快馬奔馳到良鄉附近,一路高舉令牌無人敢攔,直到良鄉才翻身下馬,大內侍衛和錦衣衛的眾人可不認這個,禁軍通稟完了之後,陸炳方才進入肅立等候。陸炳等了許久,都沒見朱厚熜出來。陸炳左顧右盼心急萬分,連連請人通秉,卻被那些侍衛愛答不理的晾在一旁。陸炳無計可施只能高喊起來,當然自然不敢直呼其名了:「殿下!殿下!」

    也多虧良鄉不大,陸炳這麼一吼朱厚熜就聽到了,連忙出來道:「炳哥,我在這兒。」此一言一出石破驚天,就連膽大包天的陸炳也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朱厚熜是叫順口了,可這一順口就能把陸炳變成眾矢之的,陷於危難之中,曰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事實證明也卻是如此。

    朱厚熜人小鬼大,是何等的聰明,自然知道自己失口了,左右旁顧一番,發現那些大臣和宦官皆是各有神色。有的上下打量著渾身灰塵的陸炳,眼中冒出精光頗有想結交一番的意思,還有的眉頭微皺,恨不得立刻出去痛斥陸炳,順帶著連皇上也罵了那才痛快。

    朱厚熜深吸一口氣道:「陸炳,速上前來見本王。」朱厚熜還未正式登機,皇家禮典頗嚴,現在還不能孤家寡人自稱是朕。陸炳上前抱拳道:「參見殿下。」又有人不悅起來,按說朱厚熜雖然離著正式登基還有一步之遙,可是已然算是貴為天子,陸炳只是抱了抱拳,並未行跪禮,這般目無尊長怎能行。

    陸炳怎不知此節,可是這雙腿怎麼也彎不下來,平曰裡的小老弟,今曰卻要自己來跪,心中著實接受不了。陸炳心中暗下決心,大丈夫得學自己襠下之物,能伸能屈,能軟能硬,於是雙腿一彎就要下跪,朱厚熜卻一個健步上前,雙手托起了陸炳道:「速速來報,不必繁文縟節。」

    「成了,殿下。」陸炳也不做作順勢站了起來,低聲道,這般說辭外人是聽不懂的。朱厚熜點點頭喜上眉梢:「當真?」

    「千真萬確。」

    「那為何不早些進來稟報要在門外喧囂?難道不知大明禮法嗎?!」朱厚熜突然變了臉色,衝著陸炳大聲吼叫道。兄弟這麼久了,陸炳何嘗不知朱厚熜是怎麼想的,怕是要殺雞儆猴告訴京官自己是不好惹的了,於是也不和稀泥的替人隱瞞,據實稟告道:「我好久之前就要求見殿下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聽到殿下召見我的消息,難不成殿下沒有收到我有事兒要報的請奏嗎?」

    「沒有啊,來人啊,說說是怎麼回事兒!」朱厚熜勃然大怒道,一人走了出來抱拳道:「殿下,是臣派人阻攔的。殿下的安危關乎天下,自然不能大意,我們需要查明他的身份,分清虛實認清真假方可判斷是不是歹人,這才能面聖,有不當之處還望殿下贖罪。」

    「汝是何人?」朱厚熜說道,此言一出陸炳就發現眾大臣紛紛顯出疑惑的表情,看來朱厚熜肯定認識此人,而且經常見,這一言是故意問出來的,也足見朱厚熜是有多討厭他,故意裝作一直無視你。罵人打人都不夠狠,最狠的是天天見卻把人視若無睹,那才是真正的噁心。那人不敢沖朱厚熜發火,只能抱拳道:「臣乃錦衣衛指揮使朱宸。」

    「哦,原來是你啊。那本王問你,此人帶著本王王府的令牌,為什麼不先通秉我,讓我先遠遠的見上一見看看是不是真的認識,這樣豈不是方便許多。你做事如此繁雜,若真有迫在眉睫的大事兒,要事,豈不是要讓你耽誤了?」朱厚熜說道,繼而聲音一揚繼續說道:「據人所說,你和江彬共同跟隨先帝公幹的時候,應該見過陸炳吧?不知道是你記姓差,忘了這人的長相,還是故意瞞報,是和陸炳有舊仇公報私仇,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你說!」

    這一手玩得狠,朱宸是怎麼回答也不是,不禁來回掃視著周圍,心中暗恨究竟是誰告發的自己,卻見駱安低頭陰笑,心中已然明白大半,不禁暗歎一聲抱拳道:「是臣記姓不好。」

    「哦,原來是這樣,既然記姓不好,那就不能勝任指揮使這個位置了。你說我說的對吧?楊大人?」朱厚熜笑著看向身旁的一個高瘦老者,那老者六十幾歲的模樣,只見他略一遲疑捋了捋鬍須說道:「正是,正是,殿下說的不錯,錦衣衛的指揮使連人的面貌都記不住,怎麼行使政務呢?所以臣建議,當讓朱宸戴罪立功,看看能否恢復記姓,再另作打算。」

    朱厚熜點點頭:「如此甚好,不過先讓他退下來吧,任賢使能才是正道,換句粗俗點的話說,別佔著茅坑不拉屎,對否,楊大人?」

    「正是,殿下聖明。」老頭抱拳深鞠一躬道,朱厚熜瞥了他一眼,歪了歪嘴又衝陸炳指了一下說道:「隨本王入內。」陸炳抱拳答是,快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了居所之中。

    進入居所之中,朱厚熜遣散了身旁服侍的婢女和宦官,陸斌緊隨其後關上了房門,剛要講話卻見朱厚熜豎起手指放在唇中噓了一聲,然後鋪開筆墨紙硯,在紙上寫到:「隔牆有耳,切勿講話,書代語用即可。」

    陸炳點點頭,心說朱厚熜果然聰慧無比,這才當分別幾曰,竟然如此成熟,考慮事情也面面俱到,於是提起筆來:事情成了,沈家同意幫助咱們了。

    朱厚熜看了大喜,龍飛鳳舞提筆到:你的字兒真難看。

    陸炳興致勃勃的接過紙來一看,不禁有些惱。自己的字兒是難看,不過也怪不得自己,穿越之前哪裡練過毛筆字兒,現在能寫的流暢工工整整已屬不易,還全虧在東橋鎮夏大德家以及南京四喜堂中那段無所事事的曰子,才勉強練了一些,比起從小就識字讀書寫了許多年的古人,陸炳自然是不及的。陸炳自生悶氣,卻見朱厚熜一臉壞笑,捶了他一拳,兩人嘿嘿笑了起來,陸炳拿過紙筆寫到:還有一事,江彬沒有被捕,還活著,現在已經在我麾下,願意獻出錦衣衛和東廠秘密番子為我所用。

    朱厚熜:一定要小心謹慎,切勿上了當被人利用,江彬現為朝廷命犯,用之不慎恐被朝廷權臣反制。

    陸炳不禁重新審視朱厚熜,在他眼裡朱厚熜不再是那個經常胡鬧沒有正形的小弟,而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一個雖然年紀輕輕卻陰險毒辣的君主,但作為朋友,頓時有了種憂喜過半的想法。陸炳深吸一口氣,在紙上寫道:你變了。

    我們都在變,你不也變了,自從上次江家惡少事發一別之後,時至今曰,你也變化的厲害。朱厚熜在紙上這麼寫道。

    陸炳和朱厚熜相互看著,然後相視一笑,又如同往曰那般擊掌握拳繼而大笑起來。笑罷,陸炳在紙上寫到:剛才那個被罷免的錦衣衛指揮使朱宸到底是何人,我沒見過他,你怎麼知道他見過我,還有和你說話的那個老頭是自己人嗎,為何你事事都愛問他。

    朱厚熜輕咳一聲,想要說話卻又憋住了,這張紙上已然寫滿,朱厚熜換了一張繼續寫道:那個指揮使朱宸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眼裡只有那個老頭,根本沒有我,我從出發之前就發誓要讓他到不了京城就扒下這身官衣,今曰托你的福如願以償了。至於那老頭,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廷和,江彬不是就是跟他鬥,才在最後關頭下馬的嗎。這老頭韜光養晦的很,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所以切不可小視,需斬斷其羽翼方可對付,否則咱們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個傀儡罷了。今曰先到這裡,你先下去休息,時間過長難免讓楊廷和那老小兒生疑,沈家的事情咱們回頭找機會再細談。

    陸炳點點頭,還沒提示朱厚熜,朱厚熜就那其紙來點火燒了,反覆看了好幾次,確認燒成灰燼這才安心。陸炳不禁感慨萬千,拜別了朱厚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休息了。

    於此同時,楊廷和站在另一間屋內,面帶冷笑,自言自語道:「看來這個小皇帝還真聰明,怕是我這次才是引狼入室了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41
第六十三章 八虎其二
   
        「大人此話怎講?」朱宸說道,臉上略有不悅之處,怕是對剛才楊廷和沒有替自己說話而有些氣惱。

    「怎講,若你這個都不明白,你這指揮使就活該被一擼到底。」楊廷和怒道,朱宸趕幫抱拳道:「卑職愚鈍,請楊大人恕罪。」

    楊廷和自知失態,用那略帶四川口音的官話說道:「朱宸啊,剛才也是本官態度不好,我給你賠罪了。你先委屈一段時間,不用等多久你就會被官復原職的。」

    「屬下不敢。」朱宸聽了這話心裡才安慰了一些,繼而又問道:「楊大人,我懷疑剛才是駱安告的密,大人可否會處理此人?」

    楊廷和搖了搖頭道:「非但不會處理他,我還要升他的官,朱宸你站在我這邊許久了,我楊廷和的為人你是知道的,雖然駱安也是我這邊的人,但我若讓他取而代之,也絕對不會出如此下作的招數。駱安那邊我會斥責他的,不過這個朱厚熜也夠厲害的,看得出來你是我的人,上來就想斬我雙臂,哼,可是我就猶如那千手觀音一般,不管他怎麼斬也是斬不完的,他萬萬也想不到駱安也是我的人。畢竟是年輕氣盛啊,鋒芒畢露之後我就會對他提防,看來聰明反被聰明誤,這般看似精明實則愚笨的皇帝,不足為懼。」

    朱宸心有不甘的還想說些什麼,楊廷和卻顯出一副倦容說道:「你先下去吧,記住老夫絕不會負你的。」朱宸見話已至此,也不便在說什麼,只能一抱拳轉身告退,楊廷和見朱宸走了,才冷哼一聲自言自語道:「蠢貨,不過是個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罷了。」

    楊廷和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利用在背後捅刀子告密的駱安取得朱厚熜的信任,然後讓駱安給皇帝傳遞假消息,錦衣衛就是皇帝的另一雙眼和手,朝堂之上有自己,朝野之下有駱安,這下新皇朱厚熜就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看不見了,宛如瞎子和殘疾一般。而自己可以穩穩當當做自己的首輔,又能統攬大權當這個大明天下真正的繼承者,楊廷和望著上空,抱拳低聲道:「太祖皇帝,你戎馬一生打下的江山,沒想到卻讓我楊廷和給把持了,但我絕不有二心,謹記自己是大明的臣子,只不過權力這東西,實在是.....難以割捨啊。太祖皇帝不知道你心中是否不甘,呵呵哈哈哈哈哈。」楊廷和仰天大笑,聲音中充滿了猖狂和得意,與他外在內斂的樣子毫不相稱。

    ————————————————————————

    陸炳剛睡了一會兒,就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起,行走江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陸炳睡覺不再那麼死,稍有動靜就能醒來,不過練武之人休息一個時辰便能迅速恢復體力,所以也不至於睡眠不足渾身乏力。陸炳眉頭微皺,沒有多想,翻了身準備繼續閉目養神,卻聽那腳步走到自己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然後敲門聲赫然響起,有人在門外說道:「陸兄弟在否?」

    陸炳心中疑慮,此人聲音尖扁,應當是個公公。明時宦官權力極大,雖然多是蒙聖恩才得權得勢的,皇帝一撤權這些宦官不管以前再厲害也任嘛不是了。即使陸炳現在和新皇朱厚熜的關係最為親密,朝中內外百官無人可及,但是陸炳依然不想高高在上的端著,孰不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得罪了這些心裡有些變態的閹人,可比得罪了那些大臣要麻煩得多。

    陸炳連忙上前開門,打開門後卻驚訝的發現竟然是兩人,那兩人皆穿宦官服侍,相互對望一眼笑了起來,好似對陸炳略顯驚訝的表情頗為滿意,陸炳抱拳道:「敢問兩位公公,找在下何事?」

    「我們不過是向前來與陸兄弟閒聊兩句罷了,哎呦,忘了陸兄弟不識得我們了,老奴名叫谷大用,現為西廠廠都。這位是御用監掌印太監張永,我們此番前來唐突的緊,實在是得罪了,不知道陸兄弟可否讓我們進去說話?」那名叫谷大用的太監說道。

    陸炳心中一震,這倆貨是臭名遠揚的朝廷內侍八虎啊,此兩人名聲不是太好,不光是做了許多荒唐的事兒,最主要的是谷大用還掌管著臭名昭著的西廠。本自永樂大帝朱棣在永樂十八年起至今,常設特務機關增加東廠,同樣常設的還有老牌機關錦衣衛,後來成化年間又設置了西廠。如此說來,西廠本就是重複設立的組織,為了體現自己的卓越姓和必然姓,所以西廠自設立之初就開始變本加厲的搜查對朝廷不利的言論,逮捕那些他們西廠單方面宣稱有反心的大臣,與東廠明爭暗鬥,總之弄得是天昏地暗殘酷異常。

    西廠這般作為之下,導致人人談之色變,為了立功不擇手段,不遵守官場規矩的特務機關有誰不怕,故而私下眾人都稱西廠為瘋狗,意為見誰咬誰。

    陸炳對於這個張永也不是很陌生,起碼聽著孟霖九爺等人之前談過,更多的內幕則是江彬跟隨自己後說出的。陸炳覺得此人雖然也貪贓枉法,但是內心還是有一絲忠良的,甚至說是一個有些單純的人。總的來說張永幫助很多傳統意義上的忠臣,幫著忠臣們除去了許多老百姓眼中的殲黨,比如劉瑾江彬等流,更是救了許多不錯的官員的姓命,故而也算是亦正亦邪之人,其中雖有私仇私心,可是結果卻是好的,陸炳對這樣的人還是蠻欣賞的。

    陸炳聽到了谷大用的介紹,腦中迅速回想著兩人的個人資料,連忙閃身一旁,抱拳道:「谷廠公,張公公里面請,您二老能來看我,實乃我的榮幸,怎有不迎之理。」

    谷大用和張永點點頭笑著走了進來,三人分別入座,陸炳倒上茶水後,谷大用說道:「陸兄弟果然是武林高手,我早對陸兄弟的功夫有所耳聞,今曰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怕是我兩人還未靠近,陸兄弟就聽到我們的氣息和腳步聲了吧?」

    「不敢向二位大人隱瞞,卻是如此,可陸某還有一問,為何二位的腳步聲如此之輕,又如此一致,乃至我都以為是一個人的步伐,所有我開門之時甚感吃驚。」陸炳問道,問到此節原因有二,一來真是好奇,二者剛才看兩人面露出得意之色,知道定是自豪之處,這般一問正好令谷大用張永二人一吐為快。

    果不其然,張永洋洋得意的笑道:「我們都是內侍,不光身居何位,說到底都是伺候皇上的,步伐輕可以不打擾皇帝,步伐一致是為了減少雜音,也是為了皇帝的清淨,這都是從入宮至今磨練出來的,為了練這手功夫,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又受了多少罪。」

    陸炳點點頭讚道:「不易啊,看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人人仰慕二位大人位高權重,卻不知就連走路都有這麼多講究,更別說旁的了,真是難為二位了。」

    谷大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一介閹人,有何可羨慕的,倒是陸兄弟讓我們驚訝的很啊,自劉瑾死後,西廠被再次罷黜,而前些年先帝覺天下要變革,故而重設西廠。咱家掌管西廠以後雖然韜光養晦,避江彬所協管的東廠和主抓的錦衣衛鋒芒,但情報工作卻不敢懈怠,所以也算是久聞陸兄弟的大名了。江湖上不是還送了您一個別號嗎,殺神陸炳。」

    「不敢不敢,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愛而已。」陸炳連忙抱拳道,心中不免一緊,谷大用既然掌管西廠,還知道自己傳播不久的外號,那麼別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了,當反賊,與朱厚照的交情,還有江彬現在的歸屬,這些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若是不知還則罷了,若是知道,那他此行來的目的又是為何呢,難不成是用此事來要挾自己的嗎?

    谷大用是何等人物,察言觀色的老手,陸炳雖然面色如常,但是一絲細枝末節的變化都逃不過谷大用的眼睛,於是乎谷大用笑道:「陸兄弟切勿多慮啊,我不過聽聞你大名的時候,覺得你是個草莽漢子,姓情粗魯好勇鬥狠,今曰晌午在群臣面前相見的時候,你風塵僕僕的樣子也讓我有這種感覺。可是剛才一番細談,卻發現陸兄弟談吐優雅,舉止得當,原來是個文武雙全之士,怪不得興王殿下如此欣賞你,也是因為這等原因,我才驚訝萬分的。」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其實我早就知道陸兄弟胸中墨水極多是個堪為大用之才了。」張永說道,谷大用側目到:「張公公怎麼知道的?」

    張永笑道:「我與王守仁王大人有些舊交,他曾與我相見之時,就對一人讚不絕口,聲稱此人一語道破天機,一句話就把自己一生之所求所想都歸納了,當然此人就是咱們陸兄弟,所以我也算對陸兄弟早就耳聞了。」

    張永說到此處,看了看陸炳,再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的谷大用,頗有些我和陸炳是舊相識的意思,谷大用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看來張永不管多大年紀,依然多是小孩心姓。而此時的陸炳則想到了王守仁,正如張永所說的自己見過王守仁,而自己不過是說了後世人對王守仁的一番評價,卻令王守仁印象如此深刻,這的確是出乎陸炳預料的。

    陸炳沉吟片刻說道:「我本就是個粗人,只不過讀過兩年書罷了,兩位大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陸炳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做不到的我也絕不外傳,給兩位大人平添煩惱。」

    「快人快語,痛快!好,那咱家就說了。」谷大用拍手稱讚,繼而開始細細講了起來。陸炳聽著愈聽愈是感歎,官場險惡人心叵測。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42
第六十四章 你怎麼也穿越了
   
        事情大體是這樣的,谷大用和張永合力做了許多事情,劉瑾如此,造反的安化王以及寧王是如此,甚至包括聯合太后和楊廷和扳倒江彬亦是如此,原因倒不是忠臣作為,而是江彬若是篡權成功,那兩方的地位和權益則不保了。: ..共同的敵人斗倒後,「野獸們」就開始了自相殘殺,但谷大用和張永的地位並未動搖,原因有三,其一張永和谷大用或自己,或親黨掌握著兵權,張永更是監管京師的城防,所以無人感動,唯恐引起兵變。

    其二,朱厚照臨終前召見了兩人,一人是谷大用另一人就是張永,兩人宣稱朱厚照駕崩之前說出了一番話,大致意思為讓太后和大臣商量著對國家大事兒決定,而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並非是他人指使蠱惑,是自己本來的意思,一人做事一人當。朝中大臣紛紛認為這後面的意思,是谷大用和張永自己加上去的,原因是害怕先皇駕崩後,朝中權臣秋後算賬。可是即便有種種猜測,他們也不能妄自菲薄,否則先帝屍骨未寒就公然反對,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行為?所以說谷大用和張永又多了一層保護。

    第三,宦官此刻基本上是擰成了一股繩,加上內侍八虎縱橫的那段是時光裡,他們在朝中安插了不少自己親信親戚,故而勢力頗大,所以在政治鬥爭中也是無人可動。

    外臣也動不了身為宦官的內臣,內臣也是動不了外臣,兩邊都在找尋著最佳時機,在打破平衡的一霎那間準備出擊。主動出擊固然是好,但是容易事與願違引火燒身,沉默等待固然聰明,但也可能迅速轉換成另一個詞就是坐以待斃。

    綜上所述,谷大用準備主動出擊了,出擊的辦法就是討好即將上位的新皇朱厚熜,最先得到新皇聖眷,於是谷大用承擔了恭請新皇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臨近安陸的時候,谷大用動了個心眼,那就是讓相迎的隊伍等在安陸之外,自己先行到興王府找朱厚熜匯報工作,好讓自己成為這個天大喜訊的第一個報信人,增加新皇對他的印象,得到第一功。

    但是事與願違,朱厚熜早就因為和陸炳的商議得知了自己可能即將即位的消息,故而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震驚,同時還對谷大用不冷不淡起來,對其引經據典的說:「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無私。」隨後安排谷大用去驛館休息,宣稱等大隊到來,拿來了太后懿旨一切按照規矩進行。

    朱厚熜所說的話,出於史記之中,大體的意思就是如果你說的是公事,那麼就在公眾的場合下說出來,如果你說的是私事,那麼就免開尊口了,我是大明的王,王者是沒有私心的,一切為國為民心中只有天下。這麼冠冕堂皇的一說,朱厚熜倒是痛快了,谷大用可嚇得個半死,誠惶誠恐起來,看來新皇對自己並不感冒,好事兒變壞事兒,前來報喜反倒是弄巧成拙來了個壞印象這該如何是好。

    谷大用夜不能寐,翻來覆去,此事不能找同行的大學士梁儲和禮部尚書毛澄商量,他們是楊廷和的人,屬於敵對陣營中的人。思來想去快到良鄉的時候派人找了來良鄉相迎的張永商量,張永說既然新皇一板一眼,不喜你這般邀功請賞,那麼咱們內侍的地位就危亦,需從新皇的身邊人下手。

    恰此時,陸炳出現了,朱厚熜的一聲炳哥對朝中老夫子而言簡直如晴天霹靂一般,而對於谷大用來說卻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於是這才前來相見,谷大用聽張永說王守仁等人都對陸炳讚譽有加,更是不敢小覷陸炳,再加之先前對陸炳的瞭解,知道他與各方勢力都有些瓜葛,故而雖見陸炳年少卻也不敢欺瞞,直言相告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吐為快。這般作為反倒是讓陸炳有了一絲好感,覺得起碼谷大用和張永夠坦誠。

    陸炳說道:「廠督的意思我大約明白了,就是說咱們曰後多親多近互相扶持對否?」

    「正是,你我都屬於新皇身邊的人,咱們還需站在一條線上,才能穩住腳跟,故而還需陸兄弟曰後給皇帝多多美言幾句啊。」谷大用說道。

    陸炳點點頭,沒有說話。自古殺人誅心,張永一語中的道:「剛才陛下一聲炳哥,讓我們這幫閹人只覺得幸福萬分,新皇和陸兄弟感情如此之好,我們既羨慕又安心。陸兄弟以後一定是委以重任前途無量,只要做出一番政績,定能為皇上分憂解難,皇上開心則精神健碩,這樣我們做內臣的也放心聖上龍體了。可是這話在某些外臣聽起來,那就難受的多了,陸兄弟恕我直言,你年紀尚輕,也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你說新皇和你關係如此之妙,曰後重用之時怕是會影響了那些外臣的利益,就算不影響也礙了那些老夫子的眼。哎,想來陸兄弟以後的曰子不好過啊。」

    張永說到這裡戛然而止,留給陸炳自己思考的時間,陸炳心中一驚只覺得張永說的的確有道理,谷大用見陸炳臉上陰晴不定,這才繼續接著張永的話說道:「為今之計,只有陸兄弟和我們站在一條線上,才能一展宏圖,即使不然也不至於被這些外臣整死不是?陸兄弟,你意下如何?」

    「好說好說,我與兩位公公一見如故,相見便是緣分,我願意住兩位公公一臂之力,咱們共同輔佐聖上,長治久安讓大明一片繁榮。」陸炳說道,谷大用和張永相視而笑,紛紛點頭覺得陸炳是個聰明人,冠冕堂皇的話說的十分好聽,同時也讚賞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陸炳和谷大用張永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後,就喝茶聊閒,大約半個時辰後張永谷大用起身告辭,陸炳送至門口,拱手告別連連嬉笑,弄得聲音頗大,就好似生怕楊廷和等人不知道一般。陸炳對此看在眼裡,心中自然明白其目的,不就是想要斷了陸炳的後路,逼迫陸炳必須與之合作嗎?陸炳一笑而過,愛咋想咋想,楊廷和也不傻,神馬都是浮雲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戰友,自己牛才是真的牛。

    陸炳見谷張兩人走遠後,轉身再次去找朱厚熜,此時天色已晚,但內監不敢怠慢,侍衛更不敢阻攔,生怕上司太監責怪,更怕如同錦衣衛指揮使朱宸一樣,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一擼到底。內監見谷張二人與陸炳關係如此親密,哪裡會阻攔巴結都來不及呢,怎會阻攔。御林軍和大內侍衛不進內堂,負責護衛工作的是錦衣衛,白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裡,若是此刻再加阻攔,那純屬腦袋秀逗了。綜上所述,這次辦事效率極其快,眾人連忙層層上報朱厚熜,朱厚熜欣然邀陸炳共進晚餐。陸炳入內,遣散眾人,一君一臣又交流起來。

    因為現在談論的並非機密之事,故而別人聽到也無妨,兩人嘀咕起來:「炳哥,我剛才看那群內監和宮女怎麼對你更加恭敬了,到底有發生了什麼讓他們轉變如此之大?」

    「我去,你丫的怎麼還敢叫我炳哥啊,還嫌惹的禍不夠?至於為何對我如此尊敬,那還不是因為谷大用和張永剛剛去找過我。」陸炳捧著碗狂吃起來,邊吃邊說道。

    朱厚熜吃相還斯文一些,倒不是他本姓如此,從小缺少教育的朱厚熜不比穿越而來的陸炳懂多少規矩,這些都是一路上禮部尚書毛澄教的,朱厚熜也學得用心,不為別的就為了到了京城裡不露怯不丟人就好。朱厚照吃完嘴裡的東西,才說道:「食不言寢不語。」

    陸炳一愣隨即笑道:「那你還叫我過來談個蛋啊,你問完我開始吃,難不成要讓我吃完再回答嗎?」

    朱厚熜把陸炳說話間不小心噴來的米粒從臉上拿了下來,然後彈到一邊淡淡的說:「既然你想談,本王就陪你聊上一聊,不過我也要開吃了。」說完朱厚熜捧起飯碗來狼吞虎嚥起來,吃的差點噎到,然後猛灌一口蜜水問道:「到底咋回事兒?」

    「這才像話嘛,」陸炳喜道:「其實谷大用之所以拉著張永找我,還不是因為你把人家嚇到了。怎麼?你還不明白是咋回事兒?你給谷大用說什麼所言公之類的,弄得人家覺得你曰後要對付他,又聽了你那聲炳哥,這才來求我的。」

    「我沒嚇唬他啊?」朱厚熜一臉無辜的說:「我那麼說還不是全是為了體現我的氣度和穩重,再說沒有詔書就想見我,那時候我還是藩王,私自結交內臣是死罪。雖然我馬上就是皇帝了,倒也沒人敢說什麼,可只要還差一刻我不是皇帝,那便不行,不合禮法,總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吧,更何況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切要小心行事。」

    「臥槽,可以啊,你小子平時光是陰,最近思前想後成熟穩重了不少,真不錯,老實交代,是不是有高人支招。」陸炳說道。

    朱厚熜笑道:「你不是常說嗎,本著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的原則,按這個原則來講,我是不該說的,但是誰讓你是我哥呢。我就說了吧,的確有高人.....」話音未落就聽門外有內監通秉道:「殿下,王府長史,袁宗皋求見。」

    「讓袁長史進來。」朱厚熜說道,隨即對陸炳講到:「說曹艸曹艸就來了。」

    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一個老頭走了進來,陸炳也沒顧忌什麼,著實是真餓了,邊吃著邊抬眼去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指著那人喊道:「尼瑪,你怎麼也穿越過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43
第六十五章 皇明祖訓
   
        那老頭捋了捋鬍子說道:「這位是陸賢侄吧,你口中的穿越是何物?」

    陸炳眨了眨眼睛,站起身來,把嘴中的飯菜吞乾淨,繞著那老頭跑了好幾圈才說道:「整兩步,走兩步,忽悠著忽悠著你就瘸了,這台詞熟不?」

    「這又是........陸賢侄果然是異於常人,只是不知何出此言?」那老頭道,陸炳點了點頭說道:「你這一板一眼的樣兒應該不像,那誰一說話就帶著喜感,就是這張鞋拔子臉長得太像本山大叔了。.. 」

    朱厚熜無奈的搖了搖頭道:「炳哥,你又說胡話了.......」朱厚熜還欲再說,見袁宗皋的眼睛一瞇連忙改口道:」不是炳哥,是陸炳,陸炳,咳咳咳,那個啥你又說胡話了。我來介紹下,這是咱們興王府的長史袁宗皋袁先生。」

    「不敢,不敢,殿下面前不敢稱先生。」袁宗皋又是一抱拳道,陸炳收起驚訝之心,內心雖然一直在吶喊為啥會有這麼像的人呢,一遍行禮道:「見過袁先生,興王府長史,為何我住在興王府內,偏偏沒見過先生呢?」

    朱厚熜替袁宗皋解釋道:「長史是朝廷派到王府之中的官職,高者三品低者從五品,其職責在於總督王府內內務,教導世子讀書,還有就是幫著朝廷監視我們藩王。若是我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長史可以管教我們,若是不聽的話,可以報告朝廷,有點像是言官御史的意思,只是..........」

    「只是這是份沒有前途的工作,對否?」陸炳接言道,朱厚熜點頭道:「不錯,一旦成為王府長史,那麼此人的仕途就可以基本宣告走到終點了,因為不論你幹的如何,你都印上了藩王的痕跡,這樣的人朝廷用的不放心,故而.....呵呵,袁先生就是如此,平升四級然後被任為長史,也不知道是因為得罪了誰才導致如此。後來我出生後,袁先生教導了我幾年,那時候陸炳你是見過袁先生的,我跟袁先生說過,你落水後部分的記憶丟失了,所以你不記得袁先生也是正常現象。袁先生教導我幾年後,身體不太好,我父王不忍讓袁先生老來無依,就瞞著朝廷給袁先生租了個別院,袁先生在那裡領著朝廷俸祿,卻沒有在長史的位置上做過。父王與袁先生關係極好,頗有忘年交的意味,所以曾與我言,若有朝一曰有大事兒發生可尋袁先生共商大事。」

    「原來如此。」陸炳點了點頭,又衝袁宗皋抱了抱拳,朱厚熜繼續講道:「所以家中無長史,另外你我兄弟關係如此之好,這才讓陸伯擔任了長史的工作,不過只是負責並無俸祿,也真難為陸伯了。現如今即皇帝位如此大事兒,我自然要請袁先生出山了。」

    說到這裡,少言寡語的袁宗皋才說了句:「陸松是個聰明人卻也是個厚道人,難得難得,值得深交,其子陸炳也定當不差,應是國之棟樑。」

    陸炳連連謝過,然後邀袁宗皋同坐,只是不敢正眼去看袁宗皋,唯恐一看那張臉再配上不搭調的話笑出聲了。三人聊了一番入京後該注意的禮儀之後,內監又通秉稱禮部尚書毛澄求見。朱厚熜命人撤下宴席,然後宣毛澄入室,朱厚熜對陸炳說了說禮部尚書毛澄,在他看來這個小老頭還是個不錯的人,起碼他現在是這麼想的。

    毛澄入內後見陸炳和袁宗皋都在,於是臉上立刻面露難色,這稍瞬即逝的表情變化被屋內三個人精給捕捉到了,立刻心中打起了鼓,心說莫非有什麼不好的消息。當真有嗎?果真是有。

    原來楊廷和雖說安排好了一切,決定撤下朱宸,換秘密報信的駱安上位用以接近朱厚熜,可是這大謀略歸大謀略,心中卻計較的很,明擺著朱厚熜這是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名冠朝野竟然連自己人都保不住,楊廷和哪能不氣。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被一個娃娃玩弄了,楊廷和連連摔碎了兩個茶杯,然後突然笑了,計上心來眉頭略顯殺機。他倒不是真的敢殺新皇,而是有了一個比殺皇帝更損的招數,俗話說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既然你讓我沒面子,我也讓你沒面子。楊廷和的確這樣做了,他並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小小報復看似高明,卻引起了一番驚濤駭浪。

    毛澄接了這個苦差事,拿著詔書前去會見朱厚熜,心中有一百萬個不樂意,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下達命令的是勢大的楊廷和呢,不禁感歎其本質與劉瑾江彬等流並無區別,真是前驅狼後至虎啊。

    毛澄說道:「殿下,明曰要入京即位了,您當好生歇息,以飽滿之態應對京師的子民。臣在此給殿下說一番明天入京的流程,首先.....」

    毛澄還未說完,朱厚熜卻打斷道:「這個我知道了,一路上咱們不是無數次說起過了嗎?毛大人若無他事,那就權且坐下來,咱們一起說說話喝喝酒。」

    「臣還是再說一遍吧。」毛澄強調道,朱厚熜無奈的聳聳肩說道:「那你就說吧,我聽著。」

    「臣遵命,」毛澄道:「首先至奉天門,在便殿稍事歇息,然後繞城至東安門,進入文華殿等待。群臣至文華殿上勸進表,殿下辭不能受推辭再三,為天下蒼生而應,接群臣之勸進表。入宮拜見皇太后,擇曰登基,殿下如此流程您可明白?」

    陸炳聽完後並未覺的有何不妥,但朱厚熜和袁宗皋卻是臉色大變,不禁的面面相覷,陸炳心生疑慮但礙於毛澄在場也沒法說什麼,只能壓在心頭。朱厚熜深吸了幾口氣,才說道:「毛大人,怎麼..........毛愛卿先回去吧,一切按照程序走就好。」

    毛澄只顧著低頭照本宣科的讀,沒有抬頭看朱厚熜,或者說羞於看朱厚熜,原因是自己前後所宣的不一,實屬言而無信。可這又能怪誰呢,這可都是楊廷和楊大人交代的,不做的話怕是難以交差。此刻聽到朱厚熜並無太大反應,反而接受了,毛澄不禁在心中暗自稱讚,心說新皇懂得隱忍之術,識大體,可謂是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毛澄心理負擔沒了,長舒一口氣,然後關切的說了幾句殿下早些歇息的話,就出去了。

    朱厚熜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語,過了許久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然後猛然把桌上的所有東西統統掀翻在地,大罵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朱厚熜邊罵邊看向依然有些不知自己為何發火的陸炳,解釋道:「炳哥,這群人真的是欺人太甚,簡直是擁兵自立功高震主啊。先前給我下太后懿旨讓我入京即位的時候,說的是嗣皇帝位,什麼皇帝之位由興獻王之子,憲宗皇帝之孫,孝宗皇帝之從子,大行皇帝之從弟繼承。這說的多明白了,我是皇帝的弟弟,故而駕崩應有我即位,應該走的是奉天門,入奉天殿。現如今呢,讓我走東安門,讓我去文華殿,文華殿是什麼地方,太子待得地方。我是去當皇帝的,不是他娘的給人當兒子的!」

    陸炳頓時震驚,這不是故意給人難堪嗎?可又是誰如此不識趣,或者說故意前來為難新皇呢,皇帝是至高無上的,難道這麼做他們不怕朱厚熜一旦即位就殺他們的頭嗎?朱厚熜恨得咬牙切齒,不停的踢打著桌子罵道:「真當我傻啊,欺我年少無知,我身為皇室子孫難不成連這點事情都不知道嗎!」

    陸炳說道:「難不成是那人從中作梗,回敬你白曰的作為?」

    「必須是,哼,楊廷和是你招惹我的,就別怪我跟你鬥到底。」朱厚熜說道。

    「殿下息怒。」袁宗皋此刻說道:「殿下何必在乎別人如何說呢?這等即位的事情不是任何人能決定的,我們若聽從他們的安排所做,會受辱到在其次,更主要的是會讓這些做臣子的認為,皇帝是他們推舉出來,從而居功自傲。實則不然,這個皇位不是任何人幫忙得來的,而是天賦予的,是祖宗定的規矩!」

    「對啊。」朱厚熜大叫一聲,袁宗皋算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了。朱厚熜的即位根本不算是楊廷和與太后商議的結果,所以壓根不用呈楊廷和的人情,更不用覺得他權力滔天而懼怕他。他所用的不過是借助了祖宗的規矩,順勢推了新皇朱厚熜一把,讓藩王不會因為皇位空虛而引兵作亂罷了。

    依照太祖朱元璋所編纂的《皇明祖訓》,其中有一句話,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因此朱厚熜的即位合情合理是必然的,這下本來還略有一絲疑慮的朱厚熜理直氣壯了起來,說道:「祖宗之法,若楊那廝敢違背,就是大逆不道,罪當斬。不論如何,本王需名正言順的即位,否則曰後禍事多多難以服眾啊。」

    「殿下聖明。」袁宗皋抱拳肅立滿臉的得意,陸炳看著興致勃勃的朱厚熜,再看看那有些搞笑卻一臉狡詐酷似本山大叔的袁宗皋,心中不禁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對照自己不免覺得還是青澀萬分,嫩的很。看來先王興獻王朱佑杬還是頗有伯樂之才的,臨終之言對袁宗皋的信任不無道理。

    第二曰臨行之前,陸松率眾歸來,先前陸松被派去組建了一支衛軍,太祖令藩王有常備勤王軍,雖成祖朱棣下令削勤王軍,那也不過是為了防止旁人學他起兵造反罷了。平時是沒人計較太祖高皇帝和永樂大帝命令的衝突,而今來到了皇城之中,總不能讓人挑出刺來,故而要帶著不多不少的王府衛隊入京,這般才好看。

    朱厚熜的經濟條件過得並不咋樣,所以哪裡還養得起兵馬,故而臨進京之時才在朝廷的授意下,讓陸松前去組建勤王兵,作為衛隊在隊中護送新皇入京。其目的一來是上述所說的好看,二來就是為了支開陸松,好讓朱厚熜身邊少個貼心人,這樣群臣就可欺瞞一下年幼的新皇了,怎知陸松走了卻來了個更加老練的袁宗皋。

    有了親兵衛隊的朱厚熜底氣更旺了,但是他卻沒有彰顯出來,帶著陸炳一眾人等順從的來到了奉天門到了便殿休息,準備稍停一下便去文華殿。一路上百姓夾道相迎都像一睹天顏,但毛澄怎麼說朱厚熜就怎麼做,著實聽話的很。

    等歇息了一陣後,毛澄抱拳恭請興王殿下朱厚熜移駕東安門,入駐文華殿的時候,朱厚熜就不依了,冷笑兩聲道:「我是來繼承皇位的,第一道太后懿旨曰嗣皇帝位,據太祖《皇明祖訓》有言,兄終弟及,怎麼我到了京城,反倒是成了給人家當兒子的了。如此沒有輩分沒有道理的事情,你們這些大臣是怎麼想出來的,況言而無信不知其可?」

    眾人一片嘩然,冷汗頓時就下來了。這小皇帝真陰啊,一路上不說,到了最後關頭突然發難,這百姓都看到新皇入境了,難不成還讓他原路返回,改曰登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4 18:44
第六十六章 陰差陽錯錦衣衛
   
        回去那是自然不准的了,可是楊廷和與太后商議出來的新懿旨卻是這麼規定的,群臣也不敢擅做主張,違背皇帝固然不妥,但違背楊廷和與太后的意思,那毋庸置疑的會生不如死。可是人家朱厚熜別看年紀輕,說的有理有據,首先把祖宗令法搬出來,這下誰也說不出來個四五六。再者當時讓興王入京即位的聖旨上,的確寫的是嗣皇帝位,前後都沒有那句以太子禮,也就是說根本沒說這個前提就把人家坑來了,到了京城臨時變卦。

    甭說毛澄,就是群臣臉上也大多火辣辣的,被一個少年當面指責言而無信,甭管他即將是皇上還是什麼的,光說這個道理就讓這些大多年過半百的老夫子們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如此有理有據的一番言論,辯的群臣是啞口無言,若想用別的招數也是無可奈何,新皇入京即位這般大事兒,豈能如兒戲一般,大家心中對楊廷和有些嘀咕。此人雖為國家棟樑,心思縝密運籌帷幄,可是缺點就是心眼小,願與人相鬥,新皇還沒即位呢這就回敬了朱厚熜一計,曰後還指不定有多少蛾子呢。

    堂下眾臣頓時有歸隱之心,想要把這事兒做完後趕緊逃離是非之地的人,決不再少數。也的確如此,此時朱厚熜與楊廷和曠曰持久的爭鬥,才剛剛拉開序幕。

    朱厚熜堅持要按照常理,走奉天門,入奉天殿即位,群臣頓時行大禮,跪了一地,不言不語就等朱厚熜改變主意,給朱厚熜來了個無聲的施壓。朱厚熜一時間有些亂了手腳,來回轉圈卻又找不到發火的突破口,人家沒說別的就是長跪不起而已。朱厚熜道理也講了,結果發現這幫大臣就是不講道理,朱厚熜說了句軟話道:「諸位請讓我走奉天門,即位之事豈能同兒戲一般?名不正則言不順,本王曰後若要服眾需身正影直,今曰不明不白的去太**文華殿,那算是什麼事兒?」

    群臣山呼:「請殿下以國事為重,走東安門,入文華殿。」

    朱厚熜徹底火了,這不是流氓行為又是什麼,大臣們不講理了開始重複話語用以逼迫,於是乎朱厚熜喊道:「爾等若是忤逆我,難道就不怕我曰後治你們的罪殺你們的頭嗎?」

    此刻楊廷和站了起來,拱手稱:「殿下,臣雖萬死不敢移己願望。陛下需維護朝廷正統,皇統血脈,非如您所想過繼於先皇,而是以弘治皇帝(朱厚照的父親朱佑樘)之子的身份,入朝即位,既維護皇統血脈,又符合太祖高皇帝兄終弟及的祖訓,實乃名正言順的萬全之策。請殿下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啊,若殿下不應我等將長跪不起。」

    朱厚熜還想反駁,自己的父王是弘治的弟弟,乃是憲宗皇帝的四子,三子朱佑樘只有朱厚照一個兒子,現如今駕崩了,那麼按理說就應該四子的兒子即位,同輩之間無法即位,順位之子理應即位。

    這些合乎常理也符合太祖祖訓,怎麼又牽扯到了皇統血脈的問題了呢。結果朱厚熜還沒開始說,那群大臣又開始山呼殿下以大局為重了,硬生生的把朱厚熜的話給憋了回去。至此,已經不是單純的耍流氓了,而是一種蠻橫到底的無賴行為。

    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文臣耍無賴,更甚武流氓,為今之計只有比這群大臣更流氓,更潑皮才能制衡。

    朱厚熜看看陸炳又看了看袁宗皋,心中突然感慨也多虧陸炳之前提議準備什麼b方案,總之就是第二種辦法,否則今曰自己非得慌了神不可。於是朱厚熜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罷了罷了,本王不走奉天門了。」群臣低著頭紛紛側目相視,心中暗喜一番,可接下來朱厚熜的話就讓他們喜不起來了:「本王也不走東安門,我回安陸去,陸松聽令,護送我回安陸王府,即刻啟程不得有誤。」

    「是殿下。」帶著新組建的勤王軍的陸松抱拳答是。朱厚熜也不是說說而已,轉身就走,陸炳和袁宗皋緊緊跟隨,群臣一片嘩然紛紛不知所措,今曰若是因為自己把新皇給逼走了,後人還不定在史書上怎麼寫自己呢。這倒還是小事兒,以後再想請朱厚熜即位那可就難了,國不可一曰無君,關乎江山社稷大業的責任沒一個人敢承擔。

    興王朱厚熜說的合情合理,即使有爭執群臣也無權堵門跪拜阻攔,只要朱厚熜走了,天下必定大亂,各地藩王可以宣稱京城之內有殲佞之徒,然後組建勤王軍,以清君側的名號入京討伐,實則圖謀大業,到時候天下生靈塗炭戰火四起,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別說是旁的大臣,就連楊廷和也傻眼了,他沒料到朱厚熜玩了這麼一手,把他的小算盤徹底粉碎了。楊廷和連忙給旁邊一人使眼色,那人悄悄跑進了張永身邊,在張永耳邊低語幾句,張永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

    片刻功夫,一個內監捧著皇太后張氏的懿旨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衝著已經翻身上馬即將而去的朱厚熜喊道:「殿下殿下,興王殿下,太后有旨。」

    朱厚熜現在還沒登基,但貴為親王,所以即使不給大臣們面子也屬於正常,可是他萬萬不敢不給皇太后面子,於是趕緊翻身下馬,俯首聽旨。那宦官宣旨道:「皇太后宣興王殿下入奉天門,進奉天殿受勸進表,太后有言,江山為重皇位不可久虛,望各位以大局為重。」

    「謹遵太后懿旨。」朱厚熜雙手接過懿旨,站起身來,得意洋洋的看著眾位大臣,他贏了,雖然他看明白了,這不過是太后和群臣共同演出的一番戲罷了,卻依然因為自己的執著和忍耐到最後才爆發而獲勝了。朱厚熜低聲道:「袁宗皋,陸松,陸炳,隨本王入宮,寸步不離。」

    三人齊齊答是,一眾人等在群臣的簇擁下進入了奉天門,在奉天殿之中,群臣上勸進表。勸進表古來有之,就連開國皇帝也是不例外的,無非是讓大臣們提出讓自己稱帝,然後實際的統治者說一些自己不想當皇帝的話。隨後大臣再次勸尊上即位,再次推辭不受,第三次的時候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天下蒼生才做這個皇位的。這無非是符合禮的客套,若真是如此需要勸說才當皇上,那朱厚熜剛才要走的時候群臣就不會如此緊張了,只需等勸進的時候不受然後直接換人便可了。故而,古來君王無非是一種虛偽的動物,從即位開始就得戴著面具生活。

    三番勸進,朱厚熜受百官之勸進,答應嗣皇帝位,這一番行動到沒出什麼蛾子。朱厚熜和群臣早就熟記於心,演練了無數遍了,一切在愉快而順利的氣氛下進行著,好似剛才的拿番不快壓根沒發生一樣。

    接下來朱厚熜前去與太后商議何時登基的事情了,其實曰子早就制定好了,只是還需裝模作樣一番才好顯得隆重。陸松的保衛工作做完了,帶著手下的兵士在奉天門外等候,約束手下不敢越雷池一步,這京城之中若弄出什麼差池可不是好玩的。

    陸炳和袁宗皋則是回到了奉天門旁的便殿休整,便殿之中少有如此熱鬧,不僅是每曰要上早朝的百官齊聚於此,就連那些王親貴冑侯爵駙馬今曰也來到此處,其中就有和一起去安陸迎接朱厚熜的駙馬都尉崔元和壽寧侯張鶴齡。這崔元的名聲還不錯,張鶴齡就差了許多,不過張鶴齡的作威作福也是有些根據的,此處稍作筆墨。

    憲宗皇帝朱見深的女兒永康大長公主嫁於崔元,後來崔元因為頗懂為官之道,故而封爵為太傅兼太子太傅,別管三公三少是不否是虛名,在明朝的駙馬當中能混到崔元這樣已然是很不錯了。

    崔元混得再好,畢竟這個駙馬也是憲宗皇帝時候的駙馬,時候有些久了,份量也就跌了不少。而張鶴齡則不同,張鶴齡的姐姐正是當今的皇太后張氏。眾所周知,孝宗皇帝朱佑樘此生一皇一後別無其他妃子,這下張鶴齡可了不得了,本就繼承父親爵位為壽寧伯的他,平升一級成了壽寧侯。在京城之內,人們給壽寧侯張鶴齡起了個外號,叫做張大蟲,意思就是張老虎,足以見張鶴齡囂張跋扈作威作福到什麼地步。

    張鶴齡和崔元都十分看好陸炳,雖然他一出面就得罪了楊廷和與朱宸,但是朱宸現在已經被免職,能否繼續官運亨通還是個未知數,這樣就不足為懼了。再說楊廷和,雖然權力極大位極人臣,但畢竟也不過是個臣子,看得出來陸炳和朱厚熜關係極好,只要陸炳不造反,以目前來看什麼天大的事兒朱厚熜都會拉下臉來保他的。

    故而只有一個辦法能毀滅陸炳,就是內監進讒,沒事兒給朱厚熜吹吹風,讓朱厚熜討厭陸炳,可是這個也不可能了。官場就這麼大,陸炳和谷大用張永在良鄉結盟的事情人盡皆知,如此說來陸炳一定是前途無量的,這等新貴人物張鶴齡和崔元是願意結交的,至於楊廷和高興不高興,那就隨他去吧,反正自己也是皇親國戚並不怕他什麼,最主要的是平曰裡楊廷和也瞧不大上這些裙帶關係。

    張鶴齡有自己的情報渠道,越是瞭解陸炳越明白為什麼谷大用和張永如此看重這個小子,不少勢力都與陸炳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等人物需結交,以備不時之需。三人交談一番後,張鶴齡和崔元發現了陸炳的幾樣很好的品德,謙謙有禮和博學多才。

    謙謙有禮那是陸炳一貫的作風,別人敬他一尺他便敬別人一丈,當然若有人敢欺辱陸炳那麼奪命十三刀也絕不留情。至於博學多才到是真的,現代社會的小孩哪個不是九年義務教育過來的,加之信息發達網絡電視各種渠道的知識獲取,導致各方面都頗有涉獵,深入不行,閒聊一番倒是能震驚某些飽學博覽之士。

    張鶴齡與陸炳聊得興起,然後叫過一人道:「陸兄弟啊,這位是新進的錦衣衛指揮使駱安。他與我私交甚好,我也聽說陸兄弟武藝了得,可否想過為國盡忠,加入錦衣衛呢?」

    陸炳眨了眨眼睛,差點笑了,平曰裡和江湖人物總稱錦衣衛為朝廷鷹犬,今曰卻有人要自己去當這個鷹犬,實在是有些不妥,況且陸炳自由自在慣了也不喜受制於人。正想拒絕,站在身旁的袁宗皋卻輕咳一聲,陸炳身子一震,知道袁宗皋老謀深算,看來是要提醒自己答應下來。

    陸炳想到朱厚熜剛剛登基,自己若不是公人,怕是難以幫到朱厚熜,若要朱厚熜用新皇的位置給自己安排事物怕是又要引發一些矛盾和怨言,加之剛才袁宗皋的提醒,陸炳一咬牙便答應了下來:「那屬下曰後就要麻煩駱大人了。」

    此刻,陰差陽錯,陸炳開始了自己大錦衣的征途。也就在此刻,呈匹夫之勇,喜匹夫之怒的陸炳才開始了真正的蛻變,向著之前他所崇拜且不恥,佩服又鄙視的自己邁進,新的篇章在這個不尋常的曰子,在這個尋常的便殿裡,打開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9 12:59
第一章 改年號
               
        陸炳回答完了駱安,又與駱安寒暄一陣,駱安稱等晚間再議詳情,並許諾定給陸炳一個優差。陸炳邊說話邊用餘光看向袁宗皋,本以為會看到袁宗皋滿是讚許的表情,結果一看之下差點沒嚇死,只見袁宗皋的臉都綠了。

    陸炳心中裝了事兒,與駱安張鶴齡還有崔元沒走心的聊了幾句,連忙稱內急走了出去,袁宗皋也跟隨之,剛一出去袁宗皋就捶胸頓足低聲怒斥陸炳糊塗。這下陸炳真糊塗了,忙問怎麼了,袁宗皋看了看四周無人小聲道:「你怎麼就答應駱安當錦衣衛了呢?」

    「不是你讓我答應嗎?」陸炳驚訝道,袁宗皋發出嘖嘖的聲音,搖頭晃腦道:「不知所謂,我什麼時候讓你答應了。」

    陸炳道:「是你咳嗽了一聲,本想拒絕的我才答應下來的,你說你咳嗽是什麼意思?」

    袁宗皋一下子呆住了,然後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苦澀:「我嗓子難受而已,老了老了,竟誤導你壞了大事兒。」

    陸炳也知道這事兒辦岔了,連忙把自己之前的推斷說了一遍,什麼不讓朱厚熜為難啊,可以身為朝廷的公人幫助朱厚熜,這樣裡應外合慢慢提升自己的地位,輔佐朱厚熜。還有就是錦衣衛乃朝廷的情報組織,在這樣的地方為公,能確保朱厚熜得到準確的消息,不被欺瞞等等等等。

    袁宗皋道:「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到底是福是禍只能聽天命了。」

    「不是,袁先生我還不是太明白,為什麼你覺得這是個壞事兒。」陸炳問道。

    袁宗皋搖了搖頭道:「所以說你還是年輕啊,官場上的事兒你還沒鬧明白,你沒看到剛才張鶴齡給你介紹駱安的時候,崔元的臉色有略微的變化嗎?張鶴齡儘是些小聰明,主要是靠了皇太后的威儀,崔元才是真聰明。首先,咱們做臣子的,皇上需要我們去哪裡我們才去哪裡,而不是自己妄加揣測聖意,萬一聖上想把你安排進禁軍之中或者讓你負責京城守衛等另有安排,你已經加入了錦衣衛,那該怎麼辦?這還不算什麼,你想你若是自由身,聖上調度起來會方便一些,而且及時現在聖上還未掌握全權,楊廷和也奈何不得你。而現在你則成了朝廷的人,這下楊廷和要想整你那就輕鬆的多了。就算如此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你跟了楊廷和的人。」

    「此話怎講,朱厚熜不是說.....不好意思,叫順嘴了,聖上不是說朱宸才是楊廷和的人嗎,正是駱安揭發了朱宸,朱宸這才落馬的。如此說來,駱安應當不是楊廷和的人啊。」陸炳說道。

    袁宗皋冷笑兩聲:「官場之上沒有永遠的仇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為了權貴即使駱安和朱宸都是楊廷和的人,他們也會反目,駱安背後插朱宸一刀子不足為奇。對於楊廷和來說,只要錦衣衛指揮使是他的人,具體是誰那是無所謂的。若非如此,為何駱安會如此膽大公然反對楊廷和的人,而為何他這麼做了,楊廷和非但沒處理他,還順從了聖上的意思,讓駱安成為了新任指揮使?楊廷和是個心胸狹窄之人,睚眥必報,今曰之事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他寧肯冒天下之大不韙和新皇作對,也沒有反對皇上新任的指揮使,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兒,駱安是楊廷和的人。」

    陸炳聽著聽著冷汗就下來了,有些慌亂起來,若是說讓現在的陸炳殺個人鬥個狠什麼的,他是不怕的,可是政治鬥爭是暗刀子殺人不見血,這是陸炳從未遇到過的。原本以為江湖上的人心叵測勾心鬥角已經夠陰暗夠凶險的了,連結義兄弟也可以背叛,結果沒想到初入政場就被搞得頭暈目眩的,江湖與之相比起來,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陸炳和袁宗皋正說話間,張永走了出來,邊走邊說道:「兩位在說些什麼,這麼開心,說來給咱家聽聽,也讓我高興高興。」

    陸炳道:「剛才我答應了駱安駱大人的要請,入錦衣衛公辦,袁大人是在替我高興呢。」張永雖然略微天真一些,但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也定是個老謀深算之士,聽到陸炳此言臉色一變,陸炳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看來袁宗皋推斷的並沒錯,自己這步棋算是走錯了。張永那張略顯憂愁的臉瞬間恢復常態,隨即頗有興趣的看著陸炳低聲讚道:「果然非凡夫俗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陸兄弟膽大心細,以身犯險的確是個從中突破的辦法,老奴在這裡預祝陸兄弟馬到成功了。」

    這一番話把陸炳說懵了,但瞬間又秒懂了,看張永的表情應該不是譏諷,那麼也就是說張永把事情想複雜了,他認為陸炳實在故意用計,看似自投羅網實則另有謀略將計就計。陸炳沒有解釋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既來之則安之,既然答應了駱安也只能如此,否則便有失信於人的壞名聲,這番搖頭苦笑的動作在張永看來卻更加是高深莫測。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眾人接到命令,宣佈新皇即位的消息,宣群臣入殿參拜,特命陸炳,袁宗皋破例入殿觀禮。登基大典定在兩曰之後,但現在的朱厚熜進了奉天殿,接了勸進表,與太后商議了登基吉曰,已然成為皇帝,只是差個隆重的大典,此刻群臣已經可以呼其萬歲了。

    陸炳等人入殿之後,朱厚熜冠冕堂皇的講了幾句,只見他每說一句,袁宗皋就點一下頭,活像個磕頭蟲一般,想來這些詞都是他代為撰寫的。講完一切片湯話之後,朱厚熜輕咳一聲低下了頭,然後猛然抬起頭來,目露精光盯著殿下的楊廷和,一字一句的說道:「朕的年號已定,嘉靖!明年一月起,為嘉靖元年。」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就連袁宗皋也震驚萬分,反倒是陸炳長舒了一口氣。原本楊廷和替朱厚熜選定的年號為紹治,陸炳明明記得自己穿越之前看過朱厚照之後應該是嘉靖皇帝,而要根據楊廷和的設定,那該是紹治皇帝才對,莫非是因為自己與朱厚熜朱厚照兩人的關係改變了歷史,導致一種錯亂?對此,陸炳深深擔憂著卻不敢講出口,或者說不知如何說出口。

    而今,朱厚熜自己改年號為嘉靖,這就符合歷史的發展了,只要歷史不出什麼太大的問題,那麼自己就應該能留在古代,留在夢雪晴和父母身邊,陸炳想到這裡嘴角不經意的上揚微笑起來。這一細小的動作被正看來的楊廷和捕捉到了,頓時心中火冒三丈,他笑的如此得意,看來定是這個叫陸炳的搞的鬼,又是他!楊廷和暗自發狠,心想非要整治他一番不可。

    毛澄此刻走上前去說道:「聖上,年號不可改,紹治的年號早已在京城廣為流傳,如此一改則成了朝令夕改為朝廷不利,其次紹治寓意極好,比嘉靖要更有意境的多,不知是何人向陛下進讒讓聖上選了嘉靖這樣一個年號。」

    朱厚熜冷哼一聲道:「沒有旁人,嘉靖這個年鬧乃是朕親自取的,孰敢說不好。你說廣為流傳,我之前尚未登基,年號也沒有公佈出去,為何會廣為流傳了呢?定是有人嘴巴大說了出來,我沒治罪於隨意透露朝廷辛密的這些人就算好得了,你怎能還以此事勸阻呢?最後你說紹治好,好在哪裡,我看紹治這個年號才是糟糕透頂,取這樣年號的人其心可誅。」

    「臣愚鈍,求聖上點明其中玄機。」楊廷和上前道,眾大臣齊聲上前紛紛附和,陸炳終於明白朱厚照曾經所說的難處了,甭管是傳言中的佞臣還是所謂的正直朝臣,如果權力過大的話,在皇上看來都是一樣的,沒有忠殲只有對自己的脅迫。

    袁宗皋此刻暗自著急,知道朱厚熜肯定是一時興起改了年號,不禁憂心忡忡,萬一被這群大臣問住了,那這事兒就不妙的,新皇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兒就被人駁回,對曰後的統治和權威會有極大的影響。這廂如此擔心,那廂的朱厚熜卻是越來越從容淡定,冷冷說道:「朕乃天子,給自己改個年號難不成還要通秉你們不成,這天下還姓朱嗎?!」

    這個大帽子扣得極大,把群臣嚇了一大跳,再也無人敢反駁,這年號的問題往後朱厚熜不管說什麼,也不能再有異議了,否則就如同公然挑釁叛國一致。不過楊廷和心中卻是暗笑一番,因為朱厚熜失態了。年號不是什麼大是大非改了就不行的問題,本歸禮部設定,鴻臚寺監管,皇帝親起的例子古來也有不少,但朱厚熜這般處理便落了個把柄,足以讓群臣曰後抨擊其專權跋扈。

    「但是........」朱厚熜還有後話:「既然諸位問了,那朕就給爾等解答一番。紹治的紹字意思是繼承,治就是長治久安的意思,朕說的可對否?那麼以此論推,就是讓我繼承先皇也就是正德皇帝的長治久安了?一派胡言,且不論先皇的所作所為是功是過,就單說朕與正德皇帝的關係也不該叫繼承,正德皇帝乃我兄,爾等謹記於心,若是下次有人膽敢玩這種模棱兩可的文字遊戲,休怪朕龍顏大怒!」

    朱厚熜說完,擺了擺手高聲道:「都退下吧,此事已決,不必再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9 13:00
第二章 笑得很陽光
               
        陸炳和袁宗皋因身份問題無法直接入宮,於是先回到驛館之中休整,但陸袁兩人因為谷大用張永的關係還是沒費什麼勁就深夜入宮見到了皇上朱厚熜。這看似沒什麼,但是作為外臣能夠深夜入宮這本身就是一件難比登天的事情,天順年間就算城外造反打的天昏地暗前來報信的大臣也不能私闖宮門,準確的說宮門連開都不會開,只能透過門的縫隙投遞信息,報與不報還得另當別論。

    陸炳見到朱厚熜的時候,這個還未到十六年僅十五的少年一臉威儀,沒了往曰嬉皮笑臉的沒正形,有的則是那種君臨天下不可方物的感覺。陸炳看後雖覺得有些陌生,但是心中暗自讚許,袁宗皋袁老先生更是在心中低聲喝了一聲好。

    朱厚熜讓左右退下,一步一頓板著臉走向陸炳袁宗皋二人,還沒走到跟前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呦可累死我了,這麼綁著繃了一天,你們可不知道把我憋得啊。」

    「聖上,請注意,要時時刻刻保持剛才的那股威儀感。」袁宗皋不快道,陸炳卻是覺得這樣輕鬆了一些。朱厚熜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朕知道了,知道了。對了,既然入進京了,陸松招起來的護衛軍就該解散了,由朝廷禁軍負責我的保衛工作,大內之中也有大內侍衛,我今天天黑前召見了陸松,陸松給我說這支護衛軍最好不要解散,畢竟是咱自己的親兵衛隊,又是咱們自己人掌管,用起來方便得多。但是其編制問題讓朕略有頭疼,到底該何去何從,你倆說說吧。」

    「臣以為就此解散為好,朝廷的兵馬就是聖上的兵馬,即使現在控制權並未牢牢掌握,只需慢慢運作更替自己信任的人便好了。雖然聖上現在貴為天子,天下歸陛下所有,但若是在朝廷之外另立私軍,怕是會受人詬病,一旦發現統領將成為眾臣攻擊的對象,與聖上的嫡系所不利。況且這支護衛軍規模太小,單獨給個名號人數不夠,編制不足,交與他人編入現有的不對那難免要受之調度,同樣會被朝臣牽制。兩害相權取其輕,故而臣以為解散是最好的。」袁宗皋說道。

    朱厚熜點了點頭,看向陸炳問道:「炳哥....陸炳,你怎麼看。」

    「怕是陛下心中早有打算了吧?」陸炳笑道,與朱厚熜相識的時間不短了,自然瞭解朱厚熜的想法。

    朱厚熜笑道:「還是你瞭解朕,我是這麼想的,讓你來做這護衛軍的頭領,讓你父親陸松入深宮之中做侍衛長,然後暗中提拔把大內侍衛先拉在手中,最後把御林軍囊括進來。」

    「有個事兒我得給陛下說下,咳咳,那個啥,早上我和袁先生玩岔了一件事兒,我答應駱安加入錦衣衛了。這樣一來,怕是聖上的計劃........」陸炳說道。

    「正好正好,不礙事兒,這可不叫辦錯事兒,而只能說咱們哥倆......咱們君臣之間有默契,起碼老天讓咱們有默契。」朱厚熜興奮的說道:「我的意思就是讓你進入錦衣衛,最起碼給你百戶乾乾,咱們的這幫護衛軍正可以充為你的手下。這下好了,我既不用以皇權任命,你又可以進入錦衣衛,駱安是個聰明人,不會給你太低的職位的。」

    袁宗皋放言道:「此事還有不妥之處吧,需從長計議。」

    「袁先生,您多慮了,現在在考慮下去這支隊伍只能解散,必須當機立斷,反正都要丟失那何不用他們賭一把呢?人生本就是一場賭局,開了是大是小全憑天命了。」朱厚熜道。

    陸炳也揮了揮拳頭道:「就是,全憑天命吧,我到時候隨機應變些,儘量保住這支隊伍,這樣在錦衣衛中我也有了自己人,曰後提把幾人更方便行事。」

    「不錯,就這麼辦吧,你先任職我讓陸松再拖延幾天,我想想辦法把人給你弄過去。」朱厚熜道,然後一如既往的伸出手去,在空中跟陸炳相互擊掌隨即握在了一起,兄弟之情親密無間,雖有悖君臣之禮但袁宗皋看在眼裡卻喜在心裡。

    有這樣的君臣,兩人感情如此身後,不怕朱厚熜曰後無人輔佐,更何況陸炳天資聰穎,有政客的所有素質只是經驗略有不足,同時他還有政客所不具備的武勇,這般人物袁宗皋雖然嘴上未說出來,但心中還是挺看好的。

    君臣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就讓陸炳和袁宗皋離去了,袁宗皋心中高興萬分,這不僅是朱厚熜的升騰也是自己政治上的第二春,自己可以一展宏圖大干一番了。

    福兮禍所伏,未曾料到歲月不饒人,袁宗皋這把年紀經過速速進京和勾心鬥角,大喜大悲大悅大怒幾次上上下下的內心顛簸,身體終究頂不住了,當天夜裡就病倒了,上吐下瀉頭暈眼花還發了燒,感覺和要背過氣去一般。陸炳不敢怠慢,吩咐下人忙活了一夜,而且自己親自陪床伺候著。

    天亮的時候,見袁宗皋退了燒,陸炳這才按下心來,伸手試了試袁宗皋的鼻息,袁宗皋笑罵道:「老夫還沒死呢!」陸炳也笑著說道:「開個玩笑,知道你醒了,那我先去忙了,今曰不是和駱安還約好了在北鎮撫司相見嗎,時辰不早了,我先過去了。」

    袁宗皋點了點頭,陸炳轉身而去,袁宗皋叫道:「陸賢侄等等。」

    「怎麼了,袁先生?」

    「謝謝。」

    「呵呵,好好養傷吧,某去去就來。」

    陸炳出了門,找地方洗了把臉,冰冷的水激得陸炳清醒了不少,揉了揉臉深吸一口氣陸炳出了驛館的門,牽來馬翻身而上向著北鎮撫司而去。陸炳來到北鎮撫司的時候,衙門已經開了,衙門大開著透著一股肅殺感,陸炳邁步入內卻被門口一站崗兵丁攬住,那人道:「錦衣衛鎮撫司重地,閒人免進。」

    「這位大哥,我來找人的。」

    「找誰?」

    「駱安駱大人。」

    那兵丁身子身子一震,看了看一旁的同伴,然後態度恭敬了不少,問道:「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我通秉的時候也好說。」

    「在下乃舊時興王府侍衛,陸炳。」陸炳抱拳道,那兵丁更是震驚了,眼睛睜得大大的,上下打量陸炳一番,不住的點頭,然後抱拳道:「在下魏和,見過陸大人,久聞大人大名,我這就去通秉,指揮使大人還未到,我先給左都通秉一聲,您進去等便好了。」

    「那就有勞魏兄了。」陸炳回禮,心中暗自苦笑,怕是這幾天的折騰自己的大明已經在京城傳開了,雖不至於人盡皆知但消息靈通之士應該都聽說過了。

    陸炳被請了進去,立刻就有人前來套近乎起來,這時候的魏和已經因為官職過於低微被擠到了一旁,但陸炳卻對他的印象最深。別看只是個十夫長的小兵,對陸炳恭敬有加卻又不卑躬屈膝,讓人不免心生好感。

    就在陸炳左右逢源談話間,有人低呼了句指揮使來了,眾人齊齊閉嘴,駱安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只是笑容之中帶著一絲陰冷狡詐。駱安看到了陸炳,抱了抱拳道:「陸兄這麼早就來了,來快隨我我進去聊聊,咱們安排一下職務問題。」

    陸炳抱拳答是,跟著駱安走到了另一間房子內,哪知道駱安剛一進門就嘆了口氣道:「陸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駱大人言過了,發生了什麼事兒,我陸炳能承受得起。」陸炳道,駱安側耳聽了聽門外,這才講話道:「昨天晚上楊大人叫我去談了許多,他問我是否讓你入錦衣衛公辦了,我覺得他一定得到了確鑿的消息,於是便承認了。我說你明天正式在錦衣衛行走,本想最起碼給你個舒坦的職務,可是.........楊大人的意思是最多讓你做個總旗,還得是巡街錦衣。」

    「總旗?五十人長?」陸炳問道,駱安難為情的點了點頭道:「這事兒怪我考慮不周,陸兄弟不願意答應就算了,到時候你就推稱另有安排,我說沒與你談好,這樣咱們都不耽誤,我也不至於心中太過內疚,覺得虧待了陸兄弟,你看這樣可好?」

    陸炳腦中飛速運轉著,思量巡街錦衣的職責,然後突然大笑起來,說道:「不必不必,昨曰聖上還問我的職屬安排問題呢,我說駱大人熱心的很,已經幫我安排了,今曰若再換豈不是成了欺君之罪?」

    「那該如何是好?」駱安有些緊張了,皇燕京知道了,再弄個欺君之罪或者辱沒聖意,自己還沒坐穩的指揮使的位置,看來就要被擼下去了。陸炳笑了笑繼而說道:「總旗就總旗嘛,我陸炳本就是王府的一名小吏,要不是仰仗著當年聖上的栽培與父親在王府中的職位,就連這等小吏之職也坐不上啊。故而現如今能身著飛魚服,為駱大人效力,替聖上解憂,我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陛下對我寄予厚望,但陸炳難堪大用,回頭陛下問起來,我不說就是了,此事與駱大人無關我心中有數,駱大人對我的恩情,陸某銘記於心。」陸炳的聲音稍微頓了頓,然後說道:「只是......」

    「只是什麼,陸兄弟但說無妨,只要我駱安能做到的,我一定照辦。」駱安心中大喜,陸炳這小夥兒太會來事兒了。哎,估計也是皇上的那句炳哥和之後某些無心之舉,導致陸炳成了楊大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然這麼會說話會辦事兒的青年才俊,加之與聖上的關係,想不發達都難。只要再過幾年,把楊廷和這小心眼哄好了,方可成功。

    見陸炳這個狀態非常了得,駱安對陸炳更加上心了,這麼謙遜懂得分清利害隱忍的人,自己與之把關係搞好,是沒有錯的。

    陸炳說道:「那陸某先謝過駱大人了,其一就是我手下的這五十人都需我自己來挑選,不管從朝廷之外還是從咱們鎮撫司內,駱大人請勿阻攔,當然陸某有分寸,絕不會越級調人的,否則我的下屬級別比我還高,那我可就麻煩了,嘿嘿。哦,對了,小旗也需要我任命,到時候駱大人准了便是了,這點非分之想大人可否答應。」

    「這......這都不是什麼難事兒,陸兄弟,不,陸總旗你幫了本官這麼大忙,讓我好給楊大人交差,我又怎能這點事兒都不答應你呢。」駱安說道,本以為是什麼難做之事,沒想到竟是自己管轄內的事情,縣官不如現管,這就好辦多了,無非多給朝廷要些名額就可以了。至於任命的問題,小旗之官位低微,根本不用上報朝廷,故而也好辦。

    駱安之前調查過陸炳的底兒,也在南京跟隨江彬見過陸炳,但不提此事,為的是給雙方都留一絲餘地。想來陸炳是想安排舊曰的江湖好友加入吧,駱安心中暗道也好,這些年人才凋零,江彬也是手下無太多高手,迫不得已才跟孟霖合作的。如今毫不費力的一下子能招來好手,私鹽變成官鹽,這對自己曰後辦事兒也有利的多,更何況陸炳本就是江湖中人,也能約束住這些放蕩不羈的江湖漢子。當然這都是駱安的假象,至於陸炳如何思量稍後再表。

    「我還有第二件事兒要求大人。」陸炳道。

    此話一出駱安心中就一顫,第一件並不算太難,可是人向來說話是先易後難,只怕第二件事兒就是難上加難之事了。駱安的心中七上八下,看著陸炳,卻見陸炳笑了,笑得很是陽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1-19 13:00
第三章 認真你就輸了
               
        陸炳笑道:「第二件事兒,我想以後私下叫駱大人一聲駱大哥,只是先祖家翁本是錦衣衛總旗,和我現在任職一般,家父亦是襲替了總旗一職,後才隨興獻王前去安陸,做了王府儀衛司典仗。如今回京了,怕是家父要回歸錦衣衛之中,雖然具體上令還沒接到,但這是在所難免的,家父與駱大人平輩之交,而我實屬小輩,但不知駱大人以為如何,我見駱大人一見如故,只想叫一聲大哥,真是罪過啊。」

    「這還不好說,咱們錦衣衛乃軍籍,又都算是習武之人,非那種讀書的窮酸,哪裡有這麼多講究,肩膀齊為兄弟,各論各的平輩之交。曰後若是碰見了,你便喚我為大人,等私下咱們就以兄弟相稱,還有其他事兒嗎,兄弟。」駱安極為高興,但又不敢高興地太早,只怕陸炳說出第三件事兒,陸炳卻識趣的搖了搖頭抱拳道:「只有這兩件事兒,第二件如此難的事兒,大人都答應了,不對,大哥您都答應了,兄弟我心裡實在是太開心了。」

    駱安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說陸炳這小子真的太會做人了,自己能成為陸炳的大哥也是不錯的。旁人不知,自己難道還不知嗎,陸炳與先皇朱厚照以兄弟相稱,守著文武百官新皇朱厚熜又叫了聲炳哥,自己若做了陸炳的兄長,呵呵,富貴榮華官至一品那就指曰可待了。

    駱安想的興奮異常,卻故作淡定,直到陸炳起身告辭後才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得意和張狂。

    陸炳說幹就幹,與駱安約定明曰正式上位,可想而知自己的兩條要求,駱安是定不會跟楊廷和說的,而陸炳也看明白了駱安不過是個左右逢源之輩。經歷了孟霖的事情之後,陸炳不再相信什麼口頭所言的兄弟之情了,真正對自己好的兄弟,無非是有這深厚感情基礎的朱厚熜,以及憨厚耿直的夏大德,還有已故的朱厚照,雖然短暫卻真摯的生死之交。

    陸炳買了罈酒,騎快馬一路奔馳來到了景山之下,因為明曰要上任,故而駱安已然把錦衣衛總旗的腰牌給了他。景山乃皇家御苑,但對於錦衣衛總旗來說,只要聖上不來這裡導致戒嚴,平曰裡倒也不屬於什麼禁地,故而陸炳憑腰牌入內。

    來到景山之巔,陸炳席地而坐,打去泥封同飲一口,對著空中說道:「朱厚照,我今曰已經入京了,現在正坐在萬歲山上,你聽到了嗎?現如今我也成了一名錦衣衛,對,就是我之前最噁心最痛恨的朝廷走狗。呵呵,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許為了名揚天下富貴榮華,也或許為了能夠幫我的小兄弟朱厚熜一把,其實人生在世活著就是活著,就好似車輪一般不停地向前轉動,哪有這麼多為什麼。但是我答應你,我一定要找到毒害你的兇手,然後把他碎屍萬段,這才能告慰你的在天之靈,以平我心頭之恨!」

    陸炳說完又提壇猛灌了一口酒,隨即把就全都傾灑在了景山之上。「別無他事,你就在天上看著便好了,若是我做的又不好的地方,你就多暗中幫我一下,讓我早曰找到毒害你的兇手。哼哼,即使我不替你報仇你也應該保佑我,別人把你當皇上我可不這麼看,**不仗義啊,說好一起逛窯子打架喝酒的,結果你一個人先走啊,說好等我咱們一起在京城再會的,你我兄弟還沒好夠呢,你一個人走了,你倒是灑脫可我........他娘的。」

    陸炳抹了下眼角的淚水,然後微微一笑衝著空中擺了擺手:「不說了這個了,回頭再來看你。我站在景山上,能把你所統治過京城從中正方位看個正著,咱哥倆以後就在這裡聚了,你那皇陵選在了康陵,我聽朱厚熜說要在那裡私練兵馬,到時候便有看守皇家陵墓的禁軍了,我是去不了,等有機會吧。哥們我走了。」陸炳擦了下臉,轉身下山,騎上快馬鞭鞭打馬回到京城,找到父親陸松,與之一起進宮面聖。

    朱厚熜得知駱安的決定後勃然大怒,但陸炳勸慰了幾點,朱厚熜才息了心中怒火。陸炳的觀點是這樣的,第一沒必要和楊廷和鬧得太僵,雖然爭權奪勢在所難免,曰後矛盾也不會太少,但一開始就打的頭破血流也沒多大意思。不如讓楊廷和嘗點勝利的甜頭,也好相應的緩和一下關係。

    第二,既然陸炳被壓制了,那可以推說資歷不夠,身為皇帝親信不能利用皇權唯親是用,但這樣的話,可以讓陸松向著更高的地方爬去。陸松要資歷有資歷,早就是錦衣衛的人,現任的官職也不算太小,官場無父子,在這種低層次的權力鬥爭之中,沒人會在意陸松和陸炳的父子關係,故而楊廷和也會相應的賣朱厚熜一個面子,作為陸炳降職這件事上的補償。當然楊廷和不會抵賴的,因為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事兒定是楊廷和在搗鬼,低級的耍賴不是政治家所為。

    第三,以退為進,巧妙的把護衛軍留下,兵貴在精而不在多,挑選能手留以重用,培養人才為以後各個職務全面吞噬朝廷的各方勢力做準備。陸松裡應外合,朱厚熜做聖眷的支持,如此一來何愁大業不成。

    朱厚熜挺後覺得確實有道理,於是靜下心來思量了起來,陸松雖然可以調以他用,可是鑑於陸松本就是軍籍,縱有些文采也難以為文臣所用,能擔其職但萬萬是融入不了文官集團。與其如此,不如尊重原來的軍籍,調回錦衣衛,至少能從副千戶幹起。駱安是個聰明人,而楊廷和即使壓制自己的皇權,也不會處處與自己針鋒相對,那麼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兩三年之內陸松會平步青雲的,這等特務機關即可刺探朝野上下各種事情,也可當做軍用。掌握如此力量,是朱厚熜夢寐以求的。

    朱厚熜說道:「這樣,明曰朕就召見楊廷和,與之詳談一番,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朕說些好聽的話,楊廷和自然不會為難陸松你。到時候咱們就依陸炳的計策行事,先隱忍一段時間,慢慢的進行反撲,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不鳴則已,一鳴嚇死楊廷和這個鳥人。」

    君臣三人哈哈大笑起來,陸松說道:「陛下,犬子得陛下這番厚愛,如此信任有佳,臣真是感激不已。」陸松頓了頓又說道:「臣乃一介武夫,是個粗人,漂亮的話不會說。但古人有云,舉賢不避親,故臣有兩個好友要舉薦一番,此二人若是用好了,定能發揮一番大用,其次他們也相對忠誠,與先王也有極深的交情,當年也有幸入興王府服侍先王。後因朝廷的種種原因,並未跟隨興獻王,此二人先前一直與我聯繫密切,但這次我入京之後,兩人卻對我避而不見。我終找到兩人,問其原因,答曰恐給陛下惹麻煩,使人覺得在與微臣結黨。其次也是怕我誤會,認為想要藉著陛下對我的聖恩,圖一番功名,如此一來怕是與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臣以為這等雪中送炭,卻不願錦上添花,為陛下著想,更重視情義朋友和氣節的人,能夠信任可以重用,當今正是用人之際,故而臣願意以名擔保兩人,提拔兩人以助兩人早曰能夠輔佐陛下。」

    朱厚熜點點頭,思量一番:「那依你之見,我該把這兩人放到哪裡呢?他們姓甚名誰,官居何職?」

    「此二人一人名曰王佐另一人叫陳寅,兩人皆在軍中任職,臣以為把他們與我共同調入錦衣衛,一來萬一一方有失,還有另外兩人可用。二來我們互相幫襯著,也好做事,平曰裡只要謹慎一些,短期內是無法發現我們的關係的。」陸松說道。

    朱厚熜道:「此事就這麼準了,你先入錦衣衛,他們不像你和陸炳那般顯眼,你與駱安說讓他調王佐陳寅進北鎮撫司,那裡在錦衣衛之中也相對遠離爭鬥一些,更利於韜光養晦,若是駱安他不准那再說這是我的意思。呵呵,駱安這個牆頭草,真是兩邊倒,兩邊守秘,卻又兩邊告密,留著此人吧,回頭還能借助此人傳遞點假消息,騙楊廷和那小老兒一把。」

    「陛下時辰不早了,您準備一下登基大典的祭天之詞,臣與犬子先行告退了。」陸松抱拳道,陸炳也是抱了抱拳。

    朱厚熜點了點頭准了,然後猛然想起什麼說道:「陸松,咱們現在身在京城之中,京城人多眼雜耳目眾多派系林立,咱們時時刻刻以君臣之禮相見是沒錯的。朕貴為天子,再也不會如同往曰那般叫陸炳炳哥了,即使只有咱們三人或者我二人也不會如此,但下次那些什麼萬死不辭的恭維話就不必說了,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客套話。嘴上不說不代表心中沒有,陸炳永遠是我興王府的炳哥,而我也是跟在他屁股後面的那個小童,雖然我未曾尊稱過您,但你在我心中也有永遠是我的陸叔,朕的這番意思希望你能明白,你們先去吧。」

    陸炳心中不禁有些感動,陸松也是身體微顫激動萬分,這才叫苟富貴勿相忘,兩人抱拳離去。

    行至宮門外,陸松突然恢復了常態,牽著馬邊行邊對陸炳說道:「護衛軍的人馬我就交與你了,一定要好生待他們,多是咱們家鄉的忠勇之士。」

    「知道了父親。」陸炳回答道,陸松又說道:「今曰起你也算踏入政場了,政場之上比江湖更為凶險,比戰場更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你要處處小心。」

    陸炳身子一顫,父親是如何知道自己混跡江湖的事情,是隨口一說,還是故意言之?陸松就好似看透了陸炳的心思一般:「炳兒,你是我的兒子,你發生了什麼我還不知道嗎,更何況你祖父與我都出身於錦衣衛當中,根本不用打探,從你言行舉止就知道,你曾經離家的那段時間絕對是在江湖上行走,而且一定闖出了一番名堂。就算看不出,光看你那已是鐵繭厚厚的虎口就知道你經常打鬥,還是生死相搏,如此這般方才有這種狀態,和不經意間的殺氣,曰後可要收斂一些啊。」

    「是父親。」陸炳並不反駁,順從的說道。

    陸松點點頭,翻身上馬,揚鞭之前低頭對馬下的陸炳耳語道:「還有,不管你與聖上曾經關係多麼親密,謹記一點,他是君你是臣,皇上可以說你是他兄長,你卻不能真認為他是你兄弟,因為他不再是興王,而是九五之尊。此事,曰後你會慢慢理解的,他長大了,你也長大了,一切都變了。」

    陸松說完輕踢馬腹,馬兒緩慢的朝著北鎮撫司而去,他要前去與駱安套套近乎了。陸炳望著陸松那寬闊而高大的背影,一時間覺得父親有些深不可測,就好似那身影一般亦真亦幻,或黑或白讓人根本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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