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之幫爹當軍閥 作者: 終南道(連載中)

 
e010203 2014-2-14 15:09: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97126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1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百章 低調出場


    趙雲終於及時地趕上來了,就在鎖奴已經率軍抵達歠仇水北岸的時候。

    當夏侯蘭引著趙雲前來拜見程緒時,公孫紀很識相的找個藉口躲到了別處。趙雲未到時,他可以小聲對程緒說點壞話,可真等趙雲到了,他還真沒有膽量說出諸如“匹夫”之類不敬的言辭。

    “程大人,這是子龍都尉,便是大公子親自從冀州招攬到的勇將!”

    “子龍,這位是程從事,是太傅大人派來接應我們的!”

    夏侯蘭一臉興奮地向程緒和趙雲相互做著介紹。

    “末將見過程從事!”

    “在下見過趙都尉!”

    雙方略作寒暄,趙雲便顧不上一路勞頓,仔細詢問起夏侯蘭來。

    “元慶,前日我在歠仇水中發現了不少的烏桓人屍體,昨日我在下游三十裡處發現有戰鬥的痕跡,你們可是遇到了襲擊?”

    夏侯點頭,憤慨地將連續兩夜遇到襲擊的事情仔細告訴了趙雲。

    趙雲聽完之後,雙拳緊攥,良久沒有說話。

    “這幾日辛苦你和兄弟們了!我這次急著趕來,是受公子所托,不僅負有增援你們的任務,更重要的是為了對付閻柔。公子已經按照你的建議派人將廣陽閻氏一族控制,我這次也帶來了閻柔的胞弟閻志,關鍵時候應該可以派上用場。另外,鮮于都尉已經護送著第二批糧草上路好幾天了,一段時間大軍都不必再為糧草的事情擔憂。”

    “實在是太好了!如今有你前來,我終於可以將程大人託付的重任卸下來了!”夏侯蘭急忙掏出兵符印信等物,要交給趙雲。

    趙雲伸手阻止了夏侯蘭的動作,說道:“頻頻換將,不利於部隊穩定,還是由你負責指揮調度,我便隱於軍中,隨你一起前往馬城!”

    夏侯蘭向來對趙雲言聽計從,既然趙雲如此安排,肯定另有深意,所以也就不再推辭,繼續暫掌部隊的指揮權。

    為了照顧趙雲帶來的五百騎兵,夏侯蘭便讓隊伍繼續留在原地休整,還專門安排民夫幫著剛剛趕到的騎兵喂馬飲水,安排伙夫給他們生火做飯。

    趙雲則與程緒和公孫紀入帳議事,討論的重點就是馬城當前的形勢。

    趙雲雖然是劉和後提拔起來的都尉,但論起職位,卻與公孫紀和程緒相同,所以他在說話時也是底氣十足,並不會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什麼不妥。

    程緒此前從未見過趙雲,卻也聽說過大公子在冀州用安平國向公孫瓚換回一員小將的事情,如今見到被他十分看好的夏侯蘭對趙雲執禮甚恭,於是覺得趙雲至少不會比夏侯蘭差,所以態度倒也熱情,並未受到公孫紀方才那些話的影響。

    程緒問道:“不知趙都尉對於如何退敵可有計策?”

    趙雲回答:“目前形勢還不明朗,雲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將糧草從速平安運抵馬城,同時保證糧道的安全,確保後續趕來的鮮于都尉不會受到襲擾。”

    “若是閻柔真的與軻比能暗中勾結,我們便將閻志推出去給他敲個警鐘;若是閻柔保持中立,我們便依託城池之堅,與軻比能繼續對峙下去。吾方有幽州數百萬百姓的合力支持,只要擺出誓死防禦的態度,等到軻比能吃夠了苦頭,自然會鎩羽而歸。”

    “嗤——!還以為趙都尉有什麼高見,原來還是老法子防守而已,卻不曾想過如何將來犯之敵殲滅!”公孫紀一臉不屑,嗤笑著說道。

    趙雲沒有理睬公孫紀的無禮,繼續說道:“以目前幽州的局勢,不宜將主要兵力陷於北線戰事太久,而是要高度防範日益勢大的公孫瓚和覬覦冀州的袁紹。公子在冀州雖然調停了韓馥、袁紹和公孫瓚三方暫時休兵罷戈,但真正的依憑卻是大人麾下的數萬大軍。”

    “北地邊患形成日久,如今鮮卑人雖然四分五裂,但他們人馬眾多,就算這次傾盡全力解決了幾個部落,還會有其他部落前來襲擾。所以,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北地邊患,時機還不成熟。反倒是幽州南部的屏障韓馥勢力,一旦頂不住公孫瓚和袁紹的雙重壓力,將僅存的地盤丟掉,我們今後在幽州便成孤立無援之勢,十分危險!”

    趙雲一番侃侃而談,令程緒聽得心頭大震。老實說,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看得這麼長遠和清晰,心裡還在盤算著怎麼將軻比能消滅在幽州,而趙雲卻已經將眼光放在整個河北了。

    隊伍休整完畢,再次向馬城方向前進。

    走了不到十裡,向前面撒出去的探馬忽然瘋了一般往回撤,夏侯蘭見狀,臉上變了顏色,隱在隊伍中的趙雲也皺起了劍眉。

    “報……報、告夏侯司馬,前方五裡處發現大股鮮卑騎兵,人數不少於五千!”探馬尚未趕至夏侯蘭身前,便語無倫次地大聲報告。

    “停止行進!將所有的車輛推至最前方,結成車陣,準備迎敵!”

    夏侯蘭高聲下令,民夫們急忙將方廂車和棧車紛紛推倒前方,然後解下負重的牛、馬,遠遠地牽到後方。

    有漢以來,交通發達,達官貴人出行多乘華貴的輜軿馬車,普通百姓則用即可載人、亦能運貨的棧車,而商賈更多的則是使用載重量更大的牛車。因為牛車的車廂寬大,又被稱為大車或者方廂車。

    幽州本就畜牧發達,加之與塞外的鮮卑和烏桓人開放邊市,所以民間擁有馬車和牛車的不在少數,這次從薊縣徵募的民夫主要就是使用馬車和牛車來運輸。正因為牛車行進速度太慢,而馬車和騎兵都要等著牛車,所以糧隊才遲遲難抵馬城。

    因為遇敵太過突然,所以這次的車陣來不及仔細擺放,幸好夏侯蘭讓行進速度最慢的方廂車走在前面,所以臨時拼湊起來的第一道防線倒也能夠起到掩護和遲滯騎兵進攻的作用。

    不等這邊的士卒列好接敵陣型,鎖奴已經帶著過河的鮮卑騎兵沖了過來,等他們靠近之後才發現漢人並非是想像中那麼驚慌失措,倒是人人搭弓上弦,一副死戰到底的架勢。

    鎖奴大怒,下令己方騎兵輪流沖到車陣近前向**箭。夏侯蘭臨陣不懼,指揮士兵立即用弓箭發起反擊。雙方各自射了幾輪箭矢,互有死傷,卻無法將對方徹底擊敗。

    鎖奴於是派人打著白旗來到車陣前方喊話,提出要與漢人統領單挑。那個負責喊話的鮮卑人漢語說得極為流利,竟然當眾嘲笑漢人都是膽小鬼,只會躲在車陣後面放冷箭,數千人中卻沒有一個敢於出來迎戰鮮卑勇士的。

    夏侯蘭聽了鮮卑人的辱駡之後十分氣憤,便欲催馬繞過車陣前去與鎖奴單挑,結果被一直默不作聲的趙雲給攔了下來。

    趙雲對夏侯蘭說道:“鮮卑人既然敢來叫陣,必然有十分厲害的人物,元慶馬上功夫雖好,此時卻不宜迎敵,萬一有個閃失,對於軍心士氣影響極大。”

    夏侯蘭也知道此時不是頭腦發熱的時候,他的武藝跟趙雲相比還是有不小差距,此時若是出陣,獲勝的把握並不很大。夏侯蘭對趙雲說道:“子龍小心,切莫孤身深入敵營。”

    趙雲手持一根大槍,催馬從車陣的縫隙中走向鬥將之地。鎖奴見漢軍營內居然出來一個白白淨淨的玉面小將,頓時怒喝道:“漢軍無人了麼?竟然派這麼一個羸弱之人前來迎戰!”

    鎖奴的底氣十足,一聲怒喝傳得極遠,車陣後面的漢軍聽得清清楚楚。

    趙雲不願讓鎖奴搶了風頭,擾亂了己方的軍心,也是張口爆喝一聲:“對付你這種黃髮黃須的蠢貨,何必勞動吾軍大將出馬,有吾足矣!”

    趙雲這一聲喝,氣息更加雄壯,直沖鎖奴身後而去,頓時引得數千鮮卑騎兵為之一震。

    鎖奴亦是感到心驚,意識到對面的白袍小將不是想像的那般簡單,於是揮舞一根粗重的釘頭大棒,惡狠狠地朝趙雲猛撲過來。

    鎖奴的身軀過於高大,尋常的馬匹根本無法承載他的重量,胯下騎乘的乃是從大漠之中費盡苦心才抓捕到的野生頭馬。這匹通體黑色的野馬性情十分兇悍,若非被鎖奴身上那股子獵虎搏熊的巨大殺氣所攝,豈能讓人隨意騎乘。

    趙雲所騎戰馬算是鮮于輔騎兵營內的上等好馬,但個頭和力量與野馬相比還是有差距,若是正面硬拼的話,吃虧的肯定會是自己。

    眼看著鎖奴騎馬揮棒而至,趙雲一槍朝著鎖奴的手腕刺去,取得卻是一個“巧”字。鎖奴見趙雲的槍尖刺來,立即壓低釘頭大棒,狠狠地將趙雲的槍尖蕩了開來。

    兩人於是鬥做一團,棒來槍往的十分激烈。

    鎖奴憑著蠻力和胯下戰馬高大,每一棒揮出都是嗚嗚生風,若是挨著趙雲的身體,就算不死也會殘。

    趙雲看中了鎖奴胯下野馬,強壓著一槍將其刺死的念頭,又與鎖奴周旋了幾個來回。

    兩馬錯頸之時,鎖奴胯下野馬忽然張嘴來咬趙雲的戰馬,趙雲急忙催馬躲讓,鎖奴於是戴著機會狠狠一幫砸向了趙雲的後背。

    趙雲心中暗道“機會來了”,忽然順著棍風側翻馬下,鎖奴收棒不及,狠狠地砸中了趙雲的馬頭,只聽“嘭”的一聲,竟然將馬頭打的爆裂開來。

    鎖奴一棒打爆趙雲的馬頭,哈哈大笑著來尋趙雲,不成想趙雲卻猛地從馬腹下面躥了出來,借著槍桿觸地一彈的力道,飛身躍起,一腳踢向了鎖奴的太陽穴。

    鎖奴來不及收棒,便被趙雲重重的一腳踢中,“嗷”地一口鮮血吐出,噗通一聲墜下馬來。

    趙雲卻眼明手快地抓住了鎖奴的馬韁,一個鷂子翻身,輕盈地躍上了馬背。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2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一章 三進三出(上)


    當趙雲借著槍桿彎曲反彈的力量飛身將鎖奴踢落馬下時,透過車陣縫隙向外觀戰的漢軍士兵眼珠子掉了一地,他們沒想到趙都尉沒有了坐騎之後,會如此生猛!

    鮮卑人也被趙雲這種打法嚇了一跳,根本無法想像一個人怎麼可以像猿猴一樣的矯捷,上下如此輕盈自如。

    趙雲此刻卻沒有時間擺造型,他雖然奪了鎖奴的馬,卻不可能立即將其馴服,於是死死揪住野馬的鬃毛,驅趕著黑馬向己方營地橫衝直撞地沖了過來。

    鮮卑人已經顧不得許多,急忙沖上來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將不知死活的鎖奴抬了回去。

    夏侯蘭見趙雲奪馬而回,急忙喊上幾個軍侯一起手持繩索攔在趙雲馬前,一起用力將黑馬絆翻在地,然後一擁而上幫助趙雲將黑馬捆了一個結實。

    夏侯蘭一邊給黑馬臉上系籠頭,一邊嘀咕說道:“嘿,這個大黑貨果然厲害,還想張口咬人!”

    趙雲用力摁著大黑馬的脖子,說道:“此馬不似家養,當為漠北荒無人煙之地所產的野馬,生性桀驁不馴,力大無窮,速度極快,如今被吾從鮮卑蠻子胯下搶來,還需好生調教一番,才可上得了沙場。”

    “子龍,方才為何不一槍刺死那個醜八怪?”夏侯蘭有些不解地問道。

    “此事容我稍候再做解釋,你現在回到指揮位置,繼續盯著鮮卑人的舉動,若是賊酋再敢來犯,繼續用弓箭反擊!”

    趙雲鬥將勝出,順手還搶了對方戰馬回來,漢軍這邊自然是一片興奮鼓舞,夏侯蘭鼓動士兵們一起朝著遠處踟躕不前的鮮卑人喊話:“鮮卑賊酋不知羞,輸了比鬥還不走!”

    趙雲搞定了野馬,來到程緒面前低聲說道:“程大人,今日我們恐怕是無法前行了。如今形勢一片混亂,我想帶幾個人過河到北岸去偵察敵情,看看鮮卑人的主力到了什麼位置。”

    程緒剛才親眼見識了趙雲的本領,此時還是擔心地勸道:“趙都尉,北岸敵情十分複雜,你冒然前往過於危險。如今攔路的敵軍士氣大挫,為何不指揮部隊發動一場突襲,將這些鮮卑人趕回河對岸?方才你不是還說過當務之急是將糧草從速平安運抵馬城麼?”

    公孫紀沒有說話,但臉上也是同樣的疑問表情。

    趙雲答曰:“雲也想過集中全部騎兵立即對鮮卑人發動一場突襲,但卻擔心附近有鮮卑人的主力藏匿。吾方遇敵到現在沒有吃虧,關鍵是借助車陣阻擋,消減了鮮卑人馬上作戰的優勢,發揮了己方箭矢充足的優勢,但若是拋開車陣的掩護,則優勢盡失,甚至還有遭到鮮卑主力圍殲的危險!”

    趙雲把道理說的很明白,也很透徹,只要不是豬腦子,肯定可以聽明白。程緒為人雖然有些優柔寡斷,但顯然不是蠢人,所以立即明白和接受了趙雲的意見。

    程緒點頭說道:“我剛才透過車陣仔細觀察,並未在鮮卑人群當中發現軻比能的蹤跡,而被你踢下馬的那個醜漢應該是軻比能帳前第一勇士鎖奴。既然鎖奴率軍在這一帶出現,說明軻比能應該不會太遠,子龍過河之後千萬要小心!”

    程緒這番話忽然提醒了趙雲,他急忙讓人取來這一帶的行軍地形圖,仔細觀察片刻,然後說道:“若是軻比能率領鮮卑主力藏在這一帶,則所圖甚大!我必須馬上過河一趟!”。

    趙雲不再向程緒和公孫紀解釋心中擔憂,立刻找到夏侯蘭,讓夏侯蘭給自己安排三匹腳力最快的好馬,兩張力道最大的弓和三壺上等的雕翎羽箭。

    夏侯蘭不知趙雲要這些做什麼用,但他知道趙雲這次肯定是要冒極大的風險去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於是低聲問道:“子龍,什麼事一定要你親自前往?難倒就不能交給我去辦?”

    趙雲搖頭,低聲叮囑夏侯蘭:“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不僅河邊數千士卒會有危險,就連太傅大人也有危險!吾走之後,你一定要保持冷靜和克制,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繼續發揮車陣的掩護效果,與鮮卑人巧妙周旋。另外,派人死死盯住公孫紀,若是此人有何反常,直接殺掉!”

    “殺掉?!”夏侯蘭嚇了一跳。

    “這是臨走前公子特意給我交待過的,你只管去做,事後公子肯定會為你開脫!”

    “好!你千萬小心!”

    少頃,三匹上等好馬被人牽到了趙雲面前。

    趙雲二話不說,背上大弓,翻身騎上一匹馬,直接走向了河灘。這次趙雲並未攜帶大槍,大概是覺得持槍在馬背上行進影響速度。

    營地內的士卒們靜靜地看著那道魁梧的身影騎著馬走進了冰冷的歠仇水,然後慢慢變矮,又慢慢變高,最後出現在河對岸。

    趙雲過河之後,直接向西北方向催馬疾馳,很快就消失在士卒們的視野之外。

    趙雲離開之後,夏侯蘭密切注意著前方不遠處的鮮卑人,發現這股鮮卑騎兵似乎被打怕了,遲遲不再發動第二輪攻擊。

    過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忽然有人低聲在夏侯蘭耳邊說道:“夏侯司馬,快看河對岸!”

    夏侯蘭扭頭向右,結果正好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騎在馬上飛馳,在他身後不遠處緊輟著近百名鮮卑騎兵!

    趙雲過河時帶著三匹馬,此時只剩下兩匹,兩張弓此時只剩下一張,馬背上綁縛著的五壺羽箭也僅剩兩壺。

    少了的那匹馬,已經被鮮卑人射死了;少了的那張弓,已經被趙雲拉斷了;少了的那三壺箭,已經被趙雲射進了敵人的身軀。

    趙雲的直覺十分準確,他過河之後朝著軻比能的主力隱藏地帶進發,走了不到十裡便遇到了週邊警哨的阻截。為了確定自己的推測,趙雲一面將攔路的零星警哨清除,一面向內深入,結果一下子逼近到了軻比能牙帳所在的三裡之外!

    趙雲站在一處土丘上仔細觀察軻比能的兵馬數目,結果正好被出賬巡視的軻比能發現。軻比能的目力極佳,一眼看出不遠處那個騎兵的服飾不對,立即下令自己的親兵百夫長率隊前來追擊。

    觀察完畢的趙雲從容催馬撤退,一路上不時折身向後射箭,竟然讓他射死了四十多個鮮卑精騎!

    一壺箭為二十支,趙雲射出六十支箭,射死鮮卑騎兵四十多個,這樣的命中率,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鮮卑人被前面這個漢人的囂張徹底激怒了,他們冒著隨時會死去的危險,就像紅了眼睛的餓狼一般,一直從二十多裡外追著趙雲來到了歠仇水的岸邊。

    夏侯蘭看到趙雲時,立即下令百名真定騎兵渡河前去接應趙雲,等到趙雲來到河邊時,他們已經催馬站在了河對岸。追紅了眼的鮮卑人,看到接應的漢軍出現之後,終於不甘地停了下來,然後迅速撤退。

    一個漢人就這麼可怕,如今從河對岸過來了一群漢人,要是再不顧死活地沖過去,那就是真的不想活了。

    趙雲安然渡河返回營地,張口就對夏侯蘭說道:“立即給我再備三匹好馬,我要去馬城一趟!”

    夏侯蘭頓時怒了,朝趙雲低聲吼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我就不能代你跑這一趟麼?”

    趙雲擺擺手,“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前面攔路的鮮卑人現在都怕我,我沖過去更容易一些!”

    夏侯蘭無奈,趕緊讓人給趙雲準備戰馬和弓箭。趙雲卻來見程緒,說道:“請程大人給太傅書信一封,信中這樣寫……”

    程緒聞言,臉色劇變,一言不發地趕緊提筆寫信。

    片刻之後,趙雲懷揣程緒書信,手提大槍昂然走出了車陣的掩護!

    “常山趙子龍在此,鮮卑小兒,誰敢來戰!”趙雲舉槍遙指鮮卑陣營,激越的吼聲震懾人心。

    剛剛轉醒的鎖奴,聽到趙雲叫陣,想要起身出戰,卻怎麼也站不起來。鎖奴吐一口血沫,命令道:“出動一個百人隊,務必要將這個可惡的漢人斬于馬下!”

    鮮卑人聞令而動,立即沖出來一個百人隊圍攻趙雲。

    趙雲大叫一聲“來得好!”,然後提槍迎著鮮卑人而去。

    接下來,漢軍士卒在巨大的震撼中,再次領略了“趙百騎”勇冠三軍的巨大殺傷力!

    趙雲此次迎敵,不似上次在薊城校場之上那般受約束,不僅白蠟大槍上裝有鋒銳的精鐵槍頭,而且面對的也是死不足惜的鮮卑敵人,所以他下手乾淨利索,毫不留情!

    遠處的漢軍士兵只看到趙雲就像切豆腐的刀子一樣劈進了鮮卑人中,然後就見鮮卑人紛紛捂著咽喉像下餃子一般從馬背上往下墜落。

    不等更多的鮮卑人圍攏過來,趙雲已經鑿穿了攔截的鮮卑隊伍,留下一地屍體,向著西北方向揚長而去!

    被人扶著在遠處觀戰的鎖奴,此時臉上毫無血色,他忽然想到自己與趙雲對戰時,若對方使出這一身恐怖之極的槍法,自己的喉嚨間是不是也會多出一個窟窿?

    趙雲策馬狂奔,一個時辰後來到了防守嚴密的馬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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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2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二章 三進三出(中)


    鎖奴帶著五千鮮卑騎兵渡過歠仇水時,正巧攔在了劉虞派出去尋找程緒和糧隊的信使之前。

    所以,這個信使根本沒辦法將劉虞的書信送往下游的程緒手中。前路被阻,信使無奈之下,只得趕緊返回馬城向劉虞稟報。

    劉虞接到這個令人沮喪的消息之後,大致已經猜到了軻比能的意圖。

    運糧隊伍的行蹤已經暴露,軻比能派兵前去劫糧,程緒、公孫紀、夏侯蘭和糧隊遇到了空前的危險,到底救還是不救?

    救,手下已經無將可用,而且也無多餘之兵派出,除非是放棄馬城,率全部士卒前去增援。

    不救,不僅四千漢軍將士和數千民夫的性命堪憂,而且軻比能在奪了糧草之後不僅得到充足補充,馬城守軍卻要餓肚子,此消彼長之下,馬城最終也會陷落。

    陷入兩難之中的劉虞,頭一次感覺到了束手無策。

    “啟稟大人,從東面來了一騎,如今已到城下,自稱趙子龍,言有重要書信交予大人!”

    “什麼?趙子龍!”劉虞身軀一震,忽然想起兒子在冀州胡鬧時從公孫瓚手中換來的一員小將似乎就叫做趙子龍。

    東城門下,趙雲已經下馬,靜靜地等候著城內的回應。他懷中揣著程緒的親筆書信,並不擔心劉虞接到之後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而只要見到了劉虞,他就有把握說服劉虞按兵不動,靜候自己的後續行動。

    不久,仁厚長者劉虞的身影出現在了城頭。

    “下方可是趙子龍趙都尉?”劉虞出言詢問。

    趙雲抱拳向城頭遙遙行禮,答道:“卑職正是!敢問城上可是太傅大人?”

    “吾便是劉伯安,不知趙都尉此來何事?”劉虞再問。

    “還請大人暫入角樓內躲避,雲懷中有一封書信,需飛羽射向城頭!”

    劉虞點頭,交待城頭士兵,待會趙雲射箭投信時,不可向他還擊,然後從女牆後面撤離,進入角樓之中暫避。

    趙雲向前走了數十步,來到箭矢射程範圍,然後將書信掏出,仔細綁縛在箭杆之上,接著俐落地搭弓射箭。

    箭矢發出“嗖”的一聲清鳴,穩穩地插上了城頭木質的門樓上,劉虞則很快從門後走了出來,親手將那支縛有書信的箭矢拔了下來。

    看完書信之後,劉虞臉色舒展開來,命令守城士卒:“速速落下城門,迎接趙都尉入城!”

    “請趙都尉入城敘話!”劉虞醇厚的聲音在城頭響起。

    趙雲聞言,牽著僅剩的一匹戰馬走向了馬城東門……

    劉虞房內,已經卸下各種武器的趙雲恭敬地向長者劉虞行禮。

    “卑職趙雲見過太傅大人!”

    劉虞伸手扶起躬身的趙雲,滿臉贊許地看著趙雲,說道:“吾兒在書信中常言子龍有萬夫不當之勇,可為上將軍,今日得見,果真如此!”

    “大人謬贊,雲愧不敢當。”趙雲一臉謙遜地說道。

    “呵呵,子龍不必自謙。程緒在書信之中對你的勇猛和智謀大為誇讚,還說你有重大軍情需要親自面見於我,你現在便將具體的情形與我細說一番。”

    趙雲於是從自己接到劉和的命令,前往廣陽綁了閻志這一段開始說起。

    當劉虞聽完劉和緊急應變的做法之後,欣慰地點點頭;當他聽說劉和竟然派人將廣陽閻氏控制起來,又搖了搖頭;當他聽說趙雲一騎渡河偵察敵情的做法時,忍不住出言責備趙雲過於冒險。

    總之,此時的劉虞就是一個標準的長者,既為兒子的機智果斷欣喜,又為兒子的莽撞蠻幹感到頭疼,也為趙雲的膽大冒險覺得擔憂。

    趙雲說道:“大人,卑職推測軻比能欲用糧隊為餌,逼迫您親自出城與其決戰,所以冒死前來進言,此時萬萬不可出城!卑職已經有了逼退軻比能的計策,只要您在馬城靜候兩日,一切便可以見到分曉!”

    “把你的計策詳細道來。”劉虞沉聲說道。

    “卑職準備連夜出城搜尋閻柔的下落,見到他之後以閻氏上下千口和閻志的性命逼迫閻柔出兵,護送糧隊抵達馬城!”

    劉虞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道:“子龍,你以閻柔的父母兄弟脅迫于他,此非君子所為,還是另謀良策!”

    趙雲心想閻柔身為漢人,如今卻與鮮卑人勾結一起,對於這樣的人有必要講君子之風麼?

    見趙雲閉口不言,劉虞歎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我知道子龍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局著想,但我們若是做事不擇手段,就算為了一個正當的目的,最終達成想要的結果,卻也不是真正想要的結果!試想一下,閻柔雖然有錯,甚至是難以饒恕的大錯,可這與他的父母兄弟有何干係?”

    “就算他的父母兄妹知道閻柔的所作所為,甚至是暗中與他還有勾連,可只要他們在廣陽沒有做出違法之事,我們怎能將閻柔所犯下的罪行加諸在閻氏一族的頭上呢?退一步來說,就算我允許你這麼去做,到時閻柔依然不肯回頭,你便真的要屠盡閻氏滿門,陣前斬掉閻志麼?”

    看著面前一臉正氣的仁厚長者,聽著劉虞口中的諄諄教導,趙雲忽然覺得有一道光照進了自己封閉已久的心田。自從父母離世之後,趙雲的心頭便加上了一把重重的鎖,裡面藏著許多不願對人提及的悲傷和痛苦。

    “雲謹記大人今日之教誨!”趙雲一臉莊重地說道。

    劉虞點頭,對於趙雲的可教感到欣慰。

    “我本來要派人給閻柔送一封書信過去,許諾上表朝廷封他為護烏桓司馬,卻因軻比能竊據甯城之後道路遇阻,未能送到閻柔手中。你這次回去便將這封書信帶上,同時想辦法說服閻志,讓他幫著你一起勸說閻柔迷途知返,不要再為虎作倀。本官承諾,只要閻柔此次護送糧隊前來馬城,便不再追究他此前的所作所為。”

    “雲領命!大人,雲還想到第二條退敵計策。”

    “說來聽聽。”

    “若是無法說服閻柔,雲請大人急調駐守高柳的魏攸所部一萬兵馬前來支援,屆時吾軍三面合攏,兵力多達三萬,有實力與軻比能正面一決!”

    “嗯,此計可行。然則來回之間又需數日,馬城之內僅剩一天的糧草,而且軻比能一旦發現情形有變,可能會聚集大軍圍攻糧隊,這種情形又該如何應對?”劉虞問道。

    “危急關頭,請大人下令殺馬充糧!”趙雲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本官便答應你的請求!”劉虞並非迂腐之人,當即同意了趙雲的建議。

    趙雲走後,夏侯蘭一面嚴密監視著鮮卑人的動靜,一面下令部隊仿照前幾日的辦法在河邊紮營,防止敵人夜裡前來襲營。

    營內漢軍經過了前兩日的考驗,心理承受能力強了不少,他們有條不紊地在營地週邊挖掘溝壑,在河邊夯築防護的堤壩,將車上的被服和易燃物資統統搬到安全區域,一時之間,數千人忙得不亦樂乎。

    河對岸藏匿的軻比能忽然被人探營,等到追趕趙雲無果的親兵衛隊返回營地時,竟然只剩下半數,這讓軻比能在震怒之餘,對於來者的身份十分好奇。

    不等軻比能派人過河打探,鎖奴派出的信使便趕來報訊,向軻比能彙報了襲擊漢軍糧隊遇阻以及放趙雲前往馬城等消息。鎖奴渡河之前,軻比能曾親自交待過鎖奴,若是漢軍派人向馬城求救,不要阻攔。

    軻比能不知前來探營之人和突圍前往馬城的其實只是一人,所以並未苛責鎖奴作戰不力,而是叮囑鎖奴死死纏住漢軍的糧隊,夜裡趁機發動幾次騷擾性的襲擊。

    深夜時分,趙雲手持劉虞的信物和親筆書信,在夜色的掩護下匆匆離開馬城。

    趙雲順著歠仇水南岸向前潛行了十幾裡後,竟然再度渡河來到了北岸,就在鎖奴和軻比能的眼皮子底下,沿著河岸向下游策馬狂奔。

    軻比能的大營與鎖奴的部隊直線距離不過十數裡,但為了掩藏行蹤,所以並未將部隊駐紮在緊靠歠仇水的河灘邊上,這樣就等於是在北岸有一條數裡寬的防範薄弱帶。

    趙雲一路上遇到零星的鮮卑警哨,都是順手射死,若是有那不開眼的傢伙攔在前面,趙雲便用大槍招呼。

    等到趙雲趕到夏侯蘭紮營的河對岸時,正好看到對面一片喊殺聲,趙雲於是不動聲色地驅馬繼續向下游走了數裡,然後從這裡淌到南岸,順利地返回了營地。

    趙雲之所以不從營地當面的河段過河,是因為夜裡視線不清,如果冒然從河中向營地靠攏,說不定就會被自己人射成刺蝟。

    由此可見,趙雲雖然勇猛,卻不是莽夫,在能用巧勁的時候,絕對不會蠻幹。

    夏侯蘭見趙雲竟然打河下游也就是東邊回來了,當時就嚇了一跳,一時之間想不通趙雲這是變了什麼樣的戲法。白天的時候,他可是親眼見著趙雲衝破鮮卑人的阻攔,一騎向西而去的,如今趙雲卻從東面出現,這也太詭異了一些吧?

    趙雲來不及向夏侯蘭解釋,而是對著正在襲營的鮮卑人一聲大吼:“常山趙子龍在此,速速受死!”

    說話之間,趙雲搭弓就朝著營外射出數箭。

    正在催促族中士兵攻擊漢軍營地的鎖奴,聽見趙雲這一聲爆喝,嚇得猛地一激靈。

    “撤!快撤!趙魔頭會做法,走慢了會被他殺了……”

    親眼見識過趙雲手段的鮮卑人,此時聽到趙雲的聲音,戰意全無,不等鎖奴親自下令,就像潮水般迅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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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3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三章 三進三出(下)


    鮮卑人已經散去,營地內逐漸安靜下來。

    中了箭的士兵有的低聲哀嚎,有的忙著讓人止血和包紮傷口。夏侯蘭仔細巡視營地,檢查車陣受損的情況、人員傷亡情況、箭矢損耗情況。趙雲來到程緒帳中,小聲的說些什麼,不時引得程緒點頭。

    “目前的情況大致就是這樣,只要我軍堅持下去,後續增援的部隊就會趕來,大量的糧草也會陸續運抵這裡,軻比能如今只是佔據了一座空城,根本無法與我們消耗下去。”

    趙雲向程緒和公孫紀二人分析說道。

    程緒有些擔憂地說道:“就怕軻比能不給我們久拖下去的機會啊!眼看馬城就要斷糧,軻比能也需要補充糧草,一旦他發現太傅大人不上當,就會全力來圍攻糧隊,到時候我們的處境可就堪憂了啊!”

    “雲已經有了退敵之策,還請程大人和公孫大人幫忙勸說一人。”

    “哦,不知是何人?”

    “便是我從廣陽帶來的閻志。”

    “你說的是閻柔的胞弟?”

    “正是此人!雲請二位大人幫忙說服閻志,讓他給兄長閻柔寫一封態度懇切的書信,規勸閻柔迷途知返,勿忘自己漢人的身份,不要再與軻比能這種豺狼勾結。”

    “好吧,在下盡力而為。若是閻志不肯,又該如何?”程緒問道。

    “若是閻志不肯,明日便讓他上陣殺敵!”趙雲淡然說道。

    離開程緒軍帳之後,趙雲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自己的營帳。

    營帳內,夏侯蘭已經生起了一堆柴火,火堆上還烤著幾塊牛肉和一大壺燒酒。

    “元慶?怎麼還不歇息?”掀開帳門,趙雲看見夏侯蘭。

    “呵呵,在等你啊!心中裝著一肚子的不解,不問明白了,總是睡不著。”夏侯蘭笑著說道。

    “咦,哪裡來的牛肉?”趙雲有些奇怪。

    “有兩頭拉方廂車的黃牛中了箭矢,壞了眼睛,我便出錢從民夫那裡買了過來,夜裡宰牛犒勞士卒。這幾塊上等的腱子肉專門留給你的,今日你三進三出耍夠了威風,體能消耗肯定很大,趕緊趁熱填肚子吧!”夏侯蘭耐心解釋。

    趙雲走到夏侯蘭身旁,一屁股坐下,接過夏侯蘭遞上的熱酒,咕咚……咕咚,猛灌幾口,然後抓起一大塊牛肉囫圇啃咬起來。

    夏侯蘭也不著急,陪著趙雲喝酒。

    趙雲填飽了肚子,抹一把嘴上的酒漬,說道:“你是想問我為何不在陣前斬了鎖奴?為何要冒險前往馬城一趟?”。

    “不止這些,我還想問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指揮現在這種大陣仗,我已經是勉為其難了。若是明日敵人數量繼續增加,我自認沒有那個本事從容調度,不出現失誤。”

    夏侯蘭一臉的苦笑,在趙雲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吃力。

    作為一支軍隊的指揮者,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指揮千軍萬馬的天賦和本領。從古至今,有的將領統兵不能過千,有的統兵勉強可到一萬,有的可以指揮十萬、八萬,而像白起、韓信、衛青那種統兵百萬、多多益善的另類,則十分的少見。

    統兵過千的可為先鋒,統兵過萬的可為主將,統兵十萬的可為上將,統兵幾十萬往上的走的,便是元帥。

    夏侯蘭如今指揮著四千多士兵和數千的民夫,將來差不多可以領兵一萬左右,但也到了他的能力極限,他跟趙雲這麼說,並也不算矯情和謙虛。

    趙雲理一理頭緒,說道:“是該跟你交個底了,容我慢慢說來。”

    “日間我不當場斬殺鎖奴,主要是擔心殺了鎖奴會徹底激怒鮮卑人,這樣糧隊的傷亡就會大增。在當時形勢不明的情況下,我軍的行進速度又非常有限,因此保存戰力才是第一要務。當時只要打退了鮮卑人的襲擾,讓他們心存忌憚,便可以達成目的,所以不必要過分的刺激鮮卑人,引起更大的衝突。”

    “我之所以要冒險前往馬城親當面拜見太傅大人,主要是勸阻大人出城前來救援我們。因為我已經偵察到了軻比能的主力所在,確定了他的意圖,所以必須粉碎軻比能以我們為餌,逼迫大人出城的陰謀。同時,我還要向大人當面建議退敵的計略,此事別人無法辦到。”

    “至於接下來的打算,現在告訴你也不算遲。明日一早,你給我準備五匹快馬,三張弓和十壺箭,另外再準備一些飲水和乾糧,給戰馬準備一些豆餅,我要出營去尋閻柔。”

    “什麼?你還要出去!”夏侯蘭一激動,將手中烤著的牛肉都丟進了火裡。

    趙雲趕緊將叉著牛肉的枯枝拾起來,說道:“有什麼好驚奇的,如今逼退軻比能的最好人選就是閻柔,只要把他說動,不僅能讓軻比能自食苦果,還能徹底破壞閻柔與軻比能今後勾結的可能。”

    “子龍,吾軍加起來差不多有三萬兵馬,如果將閻柔的近兩萬兵馬算上,完全可以將軻比能一舉殲滅,為何只是將其逼退呢?”夏侯蘭有些不解。

    “因為閻柔就算答應幫忙,為了保存實力,他也不會真的跟軻比能拼命;吾軍雖然加起來有三萬兵馬,可若是在野外與軻比能的兩萬兵馬對決,獲勝的可能微乎其微。你我都曾在白馬營中呆過,也曾在白檀一帶與濡水鮮卑廝殺過,清楚鮮卑人野戰時的巨大攻擊力和殺傷力。當初公孫瓚以白馬義從之猛,尚且難以全殲濡水鮮卑,如今僅憑三萬漢軍騎兵,如何敵得過軻比能率領的兩萬小種鮮卑?”

    “更重要的是,就算我們費盡力氣讓軻比能大敗而歸,但我們的損失也絕對不在少數。此戰過後,試問我們還有什麼氣力對付咄咄逼人的公孫瓚麼?”

    “子龍似乎對公孫瓚很是不滿?”夏侯蘭輕聲說道。

    “公孫瓚此人剛愎自用,野心甚大,與寬厚仁和的太傅大人比起來,非救國救民的明主。如今,公子如此器重你我這般出身低微的平民子弟,我們當然要替公子時刻著想。”趙雲毫不猶豫地說道。

    “子龍的意思是這次全力逼退軻比能,保存吾軍的實力,挑起閻柔與軻比能之間的矛盾,以懷柔的策略繼續維護幽州北部安全,然後將主要精力用來遏制公孫瓚?”

    “便是如此!唉……,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你當我不想將這些侵掠成性的鮮卑雜碎統統解決掉麼?只是時機不成熟啊!或者等日後公子領了護烏桓校尉之職,親自鎮守幽州北方之後,咱們與鮮卑人和閻柔這種媾和求全的狀況才能改觀吧。”

    說這話時,趙雲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期待。

    “需要我怎麼做?”夏侯蘭問道。

    “死守不退!我走之後,無論敵人來了多少,你都要指揮部隊守住營地,絕對不可讓軻比能奪了糧草和軍資!”

    “好!子龍放心,就算舍了這條命,我也決不讓軻比能討到好處回去!”

    兩人在帳內又低聲交談幾句,夏侯蘭退了出來,然後各自囫圇睡下,稍微補充一些體力。

    兩個時辰之後,天光微亮,一騎自漢軍營中駛出,向著歠仇水下游而去。

    趙雲騎馬向下游走了五裡,再度淌過冰冷刺骨的歠仇水,尋著廣寧城的方向行進。

    寧城在西,廣寧在東,兩城之間相距三十裡。夏侯蘭前幾日在廣寧南邊受到了閻柔的襲擊,說明閻柔的部隊曾經在廣寧一帶出現過,所以趙雲準備先往廣寧,若是尋不到閻柔,就向北進入白山之中,繼續尋找閻柔。

    趙雲往東北方向走了不到四十裡,快要靠近廣甯城時,遇到了烏桓人的哨騎前來阻攔和詢問,頓時心中一喜。

    既然是烏桓人,而非鮮卑人,那就說明閻柔就在附近!

    趙雲告訴烏桓哨騎,自己受太傅大人所托,特來給閻大人送信。幾個攔路的哨騎不信,要來擒趙雲,結果可想而知。

    趙雲將這幾個倒楣蛋爆揍一頓之後,用繩縛了手腳打橫兒撂在馬背上,然後繼續向廣寧城所在的位置行進。結果沿路又有烏桓哨騎前來阻攔和詢問,趙雲一不做二不休,照單全收,沒過多久身後竟然牽出長長的一串來!

    路上後來見著趙雲的烏桓人雖然漸漸眾多起來,可他們看見趙雲身後那十幾個同族兄弟之後,便知道來的漢人十分厲害,人家真要是想殺人,估計現在就不是將人綁了這麼簡單。這些烏桓人顧慮同族的性命,只好趕緊跑回去向閻柔報告。

    趙雲快到廣甯城下時,終於驚動了城中的閻柔。

    廣寧城頭,聞訊趕到的閻柔看著城下的趙雲,大喝:“來者何人?為何綁了我麾下的哨騎!”

    “吾乃太傅衛隊統領趙子龍,今有兩封書信送于閻大人!”

    “書信何在?”閻柔再問。

    “大人稍候!”趙雲答完這句,從容地搭弓,對著城頭就是兩箭。

    閻柔被趙雲這個舉動嚇了一跳,急忙躲往一邊,正欲呵斥,卻見趙雲已經策馬退到了一群被捆成粽子般的烏桓人身後。城頭的烏桓人見趙雲退後,也不敢用箭射他。

    趙雲對劉虞可以畢恭畢敬,但對閻柔可就沒有這麼好脾氣了,也不打聲招呼,直接射箭投書,態度擺得硬的很。

    閻柔讓人取下書信,一封一封仔細看了,然後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兩封信,一封是劉虞親筆寫給他的,劉虞的語氣和筆跡閻柔熟悉,不會有詐;另一封是胞弟閻志寫給他的,更加熟悉,也不似有詐。

    “吾弟閻志現在何處?”閻柔大聲質問。

    趙雲答曰:“就在歠仇水邊,令弟高風亮節,願與吾軍守衛糧隊,誓與軻比能死戰到底!”

    閻柔心中暗想:扯什麼蛋!我弟弟會幫著你們跟軻比能死戰到底?還不是你們拿住了他,如今想怎麼揉捏都是你們說了算!

    明知趙雲所謂的弟弟願與漢軍誓死守衛糧隊的話不可信,但此時閻柔也不好指責趙雲以閻志作為要脅,因為他知道廣陽閻氏一族還有上千口人呢……

    另外,這次劉虞雖然沒有答應閻柔的要求,但好歹是送出了一個臺階,允諾趕走鮮卑人之後便上奏朝廷表閻柔為護烏桓司馬,僅次於校尉一職。而且,令閻柔更感興趣的是,擔任校尉的將會是劉虞的親兒子劉和。

    閻柔才不相信像劉和這樣的貴公子會真的呆在寧城這種邊塞苦寒之地,充其量也就掛個名,然後跟他老爹躲在薊縣享福罷了。

    前幾天出於氣憤,閻柔一怒之下退出寧城,引軻比能來攻劉虞,現在回頭想想,也是有些後悔。正如劉虞在信中勸他所說的那樣,若是再跟軻比能勾結一起,自己就真的成了幽州幾百萬漢人的共同敵人,不僅閻氏一族從此在幽州抬不起頭,就連他閻柔在烏桓人和鮮卑人中的威望都要大受影響。

    烏桓人和少數鮮卑人為啥推舉閻柔做頭領,還不就是因為他“黑白”通吃,能在兩邊說上話麼。如果劉虞徹底跟他翻臉,通令全州甚至是整個幽並冀三州,將他閻柔定性為“反逆”,那閻柔今後在漢人和官府面前就是一隻過街的老鼠,還不是人人喊打!

    想通了其中道理,閻柔心中雖然還有一些疙瘩,但還是硬著頭皮對城下趙雲說道:“太傅大人的書信吾已看過,抵抗鮮卑入寇,柔責無旁貸!”

    趙雲見閻柔答應了此事,便說道:“閻大人,糧隊如今便在馬城三十裡外,若是你能引兵前去護送,軻比能一定不敢前來阻擾!事不宜遲,吾先行一步,是否同去,還望儘快做出決定!。”

    趙雲說完這話,毫不猶豫地打馬離開,似乎對於閻柔的選擇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有時候,有的人,喜歡蹬鼻子上臉,趙雲才不會給閻柔這種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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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四章 唯死戰耳!


    趙雲離開營地不久之後,一輪初冬的紅日冉冉升起。

    人馬口中都吐著白氣,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有人睜眼,看見了身旁的兄弟身上某處纏著白色的繃帶,上面有殷紅的血跡已經結痂;有人睜眼,看見了車陣後面還有一群兄弟儘管凍得直哆嗦,卻探著脖子警惕地朝外張望;還有人,永遠都睜不開眼,只能硬挺挺的躺在河堤旁。

    打仗不是過家家,總會死人的。前天是他,昨天是你,今天又該輪到誰?

    夏侯蘭在趙雲離開之後便起身了,相對於身體上的困意和疲倦,幾千人和上萬石糧草帶來的巨大壓力,讓他根本顧不得考慮個人的感受。

    “命令伙夫抓緊時間燒水做飯!”

    “命令民夫幫助士兵們將弓弦烤熱,將長槍擦亮,將方廂車上裝載的所有箭矢統統搬下來……”

    “命令所有士兵抓緊時間做好戰鬥準備,不要等著鮮卑人來踢屁股!”

    “快一點,都動起來,不要再對著河灘發愣了!誰他娘的還沒流過血怎地,頭掉了碗大一個疤……今天不將鮮卑人弄死,回頭他們就會弄死你們的父母兄妹……都起來啦,別像呆鵝一般木著了……”

    夏侯蘭的聲音響徹營地,儘管聽上去有些沙啞,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不覺得煩,反倒有一種踏實安穩的感覺。

    士兵也是人,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厭憎懼等種種情緒,如果不給情緒找到宣洩的出口,它就會慢慢聚積起來,在人壓制不住的時候徹底爆發。

    夏侯蘭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將士兵們心中各種負面情緒統統轉化成對鮮卑人的恨意,讓大家短暫地忘記恐懼、忘記悲哀、忘記死亡……

    趙雲走時曾推測今日軻比能會對糧隊發起大規模的圍攻,儘管是推測,但夏侯蘭卻是深信不疑,因為趙雲的推測一向驚人的準確。

    軻比能現在就像是上了賭桌的賭徒,為了這趟南下花了血本,現在多少贏得一些籌碼,卻離回本還差了一大截。如果他不能從幽州搶走足夠的物資,這個冬天一定會非常的難過。

    所以,軻比能肯定不會放過糧隊。

    對付軻比能這樣毫無賭品的惡賭鬼,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將他手中的籌碼全都贏光,贏到他連底褲都脫下來之後,再狠狠一腳踢到他的檔裡,將他掃地出門。如果下次他還敢來,那就繼續贏,贏到他自己上吊為止!

    雖然困難重重,雖然壓力重重,但已經上了賭桌的夏侯蘭已經沒有了退路,因為這次是在賭命,賭的是數千漢軍士兵的性命,賭的是幽州許多普通百姓的性命,不是鮮卑人死,就是漢人亡!

    漢軍在有條不紊地做著接戰前的各項準備,鮮卑人也沒有閑著。經過昨夜一場混亂而又沒什麼收穫的夜襲之後,鮮卑人暫時消停了一段時間,但僅僅是暫時的消停,他們現在看著漢軍的糧隊,就像餓極了的狼看著圍欄裡面的羊。圍欄雖然可以暫時護住羊羔的安全,但總有破的時候,等到圍欄被破壞之後,羊羔們就是最美味可口的食物。

    軻比能已經從鎖奴後來的彙報中得知前來探營的漢人與突圍前往馬城的漢人其實是一個人,他還得知了昨日在歠仇水兩岸上演了“三進三出”的白袍漢子,名叫趙雲。

    雖然是第一次聽到趙雲這個名字,但常年在草原上與狼群做伴的軻比能,嗅到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他不認為這個在一天之內差不多奪走了近百條鮮卑人命的漢人會是一個怕死鬼,更不認為像趙雲這般勇猛之人,在漢軍營內會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所以他對於趙雲突圍前往馬城忽然有了不好的推測。

    趙雲先是過河前來探營,接著突圍前往馬城報訊,這其中一定有著聯繫。軻比能由此判斷,趙雲見了劉虞之後,一定不是求援,而是示警!

    既然以糧隊為餌,引誘劉虞出城對戰的計策,已經被人識破,軻比能便毫不猶豫地將目光盯上了孤立無援的糧隊,他決定今日率軍渡河與鎖奴匯合,然後對漢軍的糧隊發動全力一擊。

    已經被趙雲打出心理陰影的鎖奴,聽說軻比能要親自前來指揮作戰,心裡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次鎖奴率軍擔任先鋒,本以為是件美差,沒想到渡河之後的第一腳就狠狠地踢到了鐵板上。這些押糧的漢軍實在太卑鄙了,就知道躲在車陣後面放冷箭,壓根就沒有正面對決的意思,這讓渾身是勁的鎖奴根本就沒有地方發揮。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敢出來單挑的,卻是趙雲那種恐怖對手,挨了一個飛腳不說,連馬都被搶了去。

    現在軻比能帶著主力過河,鮮卑人的兵力就達到了近兩萬之多,雖然以多勝少有些丟人,但只要搶了這批糧草,誰還管丟不丟人。

    軻比能似乎是想故意嚇唬漢軍,選擇渡河的地點緊挨著漢軍紮營的數裡之外,當一萬多騎兵從歠仇水的北岸下水時,黑壓壓的一大片,看上去陣勢確實有些駭人。

    夏侯蘭看著不遠處陸續渡河的鮮卑人,臉上冷冷的沒有表情。雖然有所謂的半渡而擊,但卻不適用於今天的情形。河這邊已經有四千多鮮卑人站穩了腳跟,一旦漢軍從營地裡面沖出去,非但不能給軻比能的主力造成威脅,反倒是會被鎖奴來個前後夾擊,徹底覆滅。

    所以,夏侯蘭只能看著軻比能率軍渡過河水,然後與鎖奴的部隊匯合,再然後氣勢洶洶地碾壓過來。

    為了對付漢軍的車陣,軻比能命令士兵從廣甯城內拆了不少的屋樑和門板下來,又強行從附近的農戶家中搶來了一些車轅、輪輻,臨時趕制了一些帶有撞角和護盾的大車。這些大車雖然不似塞門刀車和井欄那樣充滿攻擊力,但卻可以起到掩護的作用,對於接近漢軍營地很有幫助。

    當夏侯蘭看到鮮卑人推著臨時趕制的大車像潮水一般湧過來時,心頭忽然一緊,他知道這次再沒取巧的可能,只能硬拼到底了,至於能否等到援軍的到來,只能看天意。

    夏侯蘭決心已定,對著身後的士卒們大吼一聲:“兄弟們,今日一搏,唯死戰耳!只要我夏侯蘭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後退一步!”

    跟隨夏侯蘭前來幽州的真定好漢們立即大聲喊道:“緊隨夏侯司馬,唯死戰耳!”

    幾個曾經跟著夏侯蘭一起作戰的軍侯也是大聲喊道:“緊隨司馬,唯死戰耳!”

    有這些人一起高呼,頓時讓營地內的所有士卒熱血沸騰起來,面對洶湧而來的鮮卑人,也不覺得懼怕。

    夏侯蘭吼一聲:“兄弟們,操起大槍來,讓我們捅死這幫狗雜種!”

    幾千士兵跟著高呼:“捅死狗雜種!”

    夏侯蘭再吼:“兄弟們,點起火把來,讓我們燒死這幫狗雜種!”

    幾千士兵跟著高呼:“燒死狗雜種!”

    夏侯蘭又吼:“兄弟們,拿起弓弩來,讓我們射死這幫狗雜種!”

    幾千士兵跟著高呼:“射死狗雜種!”

    刹那間,營地裡到處響起“狗雜種”的罵聲,就連民夫們都跟著一起大喊鼓勁,程緒和公孫紀二人身為飽學文士,不便爆粗口,但也捋起了袖子親手為將士們擂鼓助威。

    鮮卑人終於靠了上來……

    如雨一般的箭矢像蝗蟲般交織著從頭頂飛過,每一刻都有人被鋒利的箭頭射穿了軀體,奪去生命;

    如林一般的長槍透過車陣縫隙狠狠地向外捅去,每一刻都有人被刺透了身體;

    當鮮卑人的大車“咣當”、“咣當”地撞了上來之後,夏侯蘭一聲大吼:“丟火把,燒死這幫狗娘養的!”

    下一刻,數百支火把從車陣內層拋了出去,將鮮卑人和漢軍的大車一燃。

    漢軍今天真的是拼出去了,不惜將所有運輸糧食的方廂車統統燒毀,甚至還有上面裝載的一些草料和衣物等易燃的軍資,總之是不打算留給鮮卑人半根毛線。

    夏侯蘭已經想好了,若是將最外層的方廂車燒毀依然阻止不了鮮卑人的大車,那就繼續燒第二層和第三層,然後赤膊肉搏,死戰到最後一個人!

    總之,就是不讓軻比能撈半分好處回去!

    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濃稠的鮮血已經流進了歠仇水,滾滾的濃煙直沖天際,遠處指揮戰鬥的軻比能一顆心在不斷往下沉。他沒有想到這支護糧的漢軍竟然如此血性,若是按照這樣的打法,就算最終消滅了面前的幾千漢軍,恐怕至少要付出幾千鮮卑好漢的性命,到了最後還不一定能夠得到糧草。

    夏侯蘭的身上已經有了三處傷口,左肩中箭,右腿中箭,前胸還被沖上來的鮮卑人用木槌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估計至少斷了三根肋骨。

    可他,依然在咬牙堅持著。

    這個時候,只要尚存一口氣息,他就不能倒下。因為,還在死戰的士卒們全憑著他的身影在鼓舞內心的勇氣和信心。

    四個熟悉的軍侯,已經戰死了兩個,還有兩個身上掛彩。一百真定好漢已經戰死了四成,剩下的沒有一個身上是完好無損。

    車陣已經燒到了第二層,剩下的一層薄的就像一張紙片。

    一切,看似已經無可挽回……

    就在漢軍面臨崩潰的最後時刻,忽然有個聲音從河灘下游響了起來——常山趙子龍來也!

    “常山趙子龍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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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五章 艱難脫險


    趙雲這一聲吼,實在是太及時了。既震懾了鮮卑人,又給行將崩潰的漢軍士兵鼓起一口氣。

    原本鮮卑人已經撕開了一條口子,正要往內湧進來,趙雲卻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趕了回來。他一邊策馬狂奔而來,一邊將犀利的箭矢一支接一支地射出,每一根羽箭都射中了沖在前面鮮卑人。

    等到趙雲來到夏侯蘭身邊時,那根一丈多長的大槍便如出水的蛟龍,點點槍花撲向鮮卑人的眼睛和咽喉等部位,將圍攻夏侯蘭的敵人盡數刺死。

    “元慶,你組織受傷的士兵撤到後面去,閻柔的大軍馬上就會趕到,這裡我頂著!”

    已經力竭的夏侯蘭急忙退出戰團,組織受傷嚴重的士兵撤到一邊,不過他並沒有閑著,他鼓動受傷的士卒喊道:“兄弟們,跟我一起高喊‘軻比能,大蠢驢!只等援軍來,圍住抓活的!’”

    營中數百傷兵於是同聲高呼:“軻比能,大蠢驢!只等援軍來,圍住抓活的!”

    遠處指揮大軍圍攻糧隊的軻比能,隱約聽到漢軍營中有人指名道姓地在罵自己,於是原本就黑得不像話的一張臭臉,變得更加烏黑。

    “漢人在罵什麼?”軻比能轉頭問鎖奴。

    鎖奴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大人,他們在罵你是那個……呃,你是大叫驢,還說只等援軍到來,就要把我們包圍起來抓活的。”

    “豈有此理,這幫該死的漢人!讓兄弟們狠狠地給我打,我就不信……,嗯,你剛才說什麼?援軍?”

    “對,漢人在喊‘只等援軍來,圍住抓活的’”鎖奴大聲說道。

    “哼,漢人也就會耍詐,劉虞被嚇的不敢出來,哪裡還有援軍!”軻比能有些不屑地說道。

    “大人,快看河對面!”鎖奴忽然驚叫起來。

    鎖奴的個子比軻比能高出一頭還不止,他最先看到了歠仇水的北岸有大股的塵土正向著河邊靠攏。

    軻比能舉目遠眺,原本不屑的表情漸漸變成了凝重和吃驚。

    “不好,是閻柔帶著部隊趕來了!我就知道這個卑鄙小人靠不住!鎖奴,立即帶領八千士卒過河迎上去,千萬不要讓閻柔斷了我們撤回寧城的後路!”

    鎖奴掂得來輕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弄明白閻柔此來的目的,保住己方的退路,還真有被人圍困在河邊的危險。

    雖然此地的漢軍只有不到五千之數,但馬城尚有一萬多漢軍,南面的高柳也有一萬漢軍,而閻柔麾下也有一萬多近兩萬的兵馬,四下裡圍攏起來,那就是五萬大軍,對於兵力不足兩萬的鮮卑人而言,絕對是致命的威脅。

    鎖奴帶走了八千鮮卑人渡河,剩下的鮮卑人頓時一陣騷動,他們已經被漢軍不要命的打法震懾了心魄,此時忽見己方大股部隊撤往河的對岸,頓時進攻的信心受挫,紛紛往後退縮,不肯沖在前面去跟漢軍營內那個趙瘋子拼殺。

    如此一來,帶領士卒浴血奮戰的趙雲頓時感覺壓力減輕不少,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閻柔帶著部隊趕來了。

    閻柔帶著隊伍來到岸邊時,鎖奴恰好帶著部隊渡過了歠仇水。此時,鮮卑人的部隊在上游,閻柔的部隊在下游,雙方距離不過五裡。

    預料中的激烈碰撞並未發生,閻柔為了“避嫌”,既沒有讓隊伍過河與趙雲匯合,也沒有下令向鮮卑人發動襲擊,只是靜靜地將部隊紮在了河灘邊上。

    這種情形就好似一隻獅子跟一隻豹子在打架,忽然來了一隻老虎,若是獅子繼續對豹子發動攻擊,必然會受到豹子臨死之前的拼命反抗,等到豹子死去時,獅子也會受到重創,而老虎卻是毫髮無損。

    不知什麼時候,圍攻漢軍營地的鮮卑人已經退了回去,軻比能也不再催促部落中的勇士跟漢軍繼續拼命。他陰沉著臉注視著河那邊的閻柔部隊,心中有一種被人戲耍了的感覺。

    趙雲顧不上擦去額頭的汗水,他對身邊的士兵下令:“準備一堆柴火,讓民夫收集營地內的馬糞和牛糞,趕快點起濃煙來!”

    不多時,滾滾的濃煙在漢軍營地內沖天而起。

    閻柔看見煙柱之後,也讓人立即點燃了一堆濃煙作為呼應。

    兩堆濃煙在河的兩岸相繼升起,表達的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閻柔帶來的部隊和漢軍是協同行動的。

    軻比能心有不甘,還在猶豫著要不要下令給鎖奴,讓鎖奴率軍纏住閻柔的部隊,自己這邊則對漢軍糧隊發動最後一次強攻。

    忽然,有人在他身邊低呼:“大人,西邊也有煙柱升起來了!”

    西邊,便是馬城方向。此時濃煙升起,又是什麼意思?

    軻比能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下令道:“各部聽令,立即撤退,返回寧城!”

    已無戰意的鮮卑人,將死去的同族馱在馬背之上,緩緩地向北岸撤退……

    營地裡,夏侯蘭斜躺在一輛損壞了的方廂車上,久久地凝視著河對岸的閻柔部隊,想起了趙雲夜裡說過的話——“閻柔就算答應幫忙,為了保存實力,也不會真的跟軻比能拼命。”

    “果然如此,在閻柔的眼裡只有利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民族大義和百姓安危!此僚終究是幽州的一個禍害,遲早要除之而後快!”

    夏侯蘭在心底默默對自己這樣說道。

    等到鮮卑人已經向著寧城遠去之後,趙雲下令部隊拔營,緩緩向著馬城方向行進。

    閻柔的部隊一直沒有過河,就在對岸與送糧的隊伍齊頭並進。雖然河對岸的漢軍受創嚴重,四千多人經過今日一戰死傷過半,可閻柔卻沒有了打劫這批糧食的心思。他剛才清楚地看見了歠仇水已經被鮮血染紅,若是此時過河搶糧,只怕剩下的幽州士兵會爆發出更加恐怖的殺傷力。

    為了這批糧食,已經死了太多的人,到了此時,誰敢動手,誰就是要這些護糧士兵的命,結果必然是不死不休。

    趙雲派人將閻志送到了對岸,讓閻家哥倆見了面。

    閻柔問閻志:“族內一切可好?”

    閻志回答說:“姓趙的一開始挺狠,以死威逼父親,要帶我前來馬城,族人其實倒未受到戕害。”

    “那就好,不然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大兄,我在營內聽漢軍士兵都在說是你放鮮卑人進來的,可有此事?”閻志小聲問道。

    閻柔不悅地回答:“哼,不該問的事情,不要亂問!若不是我如此逼迫劉虞老兒,他又怎麼會答應表我為護烏桓司馬!”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護送糧隊抵達馬城,然後返回廣寧,繼續看劉虞與軻比能對峙。”

    “為何不幫著劉虞將軻比能趕出幽州?”

    “劉虞給的好處只能讓我幫他護送糧隊,還不到讓我手下士兵替他賣命的地步!”

    “可是,若鮮卑人沖進幽州腹地,咱們閻氏一族也會受到衝擊啊!”

    “形勢真的到了那種地步,我自然會帶兵前往廣陽護衛咱們閻家的!”

    兄弟兩個一路絮叨,不知之間已經走了十多裡路,遠遠的已經看見了馬城的輪廓。

    一直關心著糧隊安全的劉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出探馬前往下游打探消息。一開始探馬回報的都是上萬鮮卑人在圍攻糧隊的消息,這讓劉虞心裡十分糾結,等到探馬回報說下游點燃了烽煙之後,他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劉虞按照事先與趙雲的約定,趕緊派人出城數裡,點燃準備就緒的一堆狼煙,算是呼應糧隊,順便嚇唬軻比能。

    等到傷痕累累的運糧士卒們終於出現在劉虞的視野中時,這位仁厚長者站在城頭流下了滾燙的熱淚。

    明知道護糧的士兵被鮮卑人輪番圍攻,自己卻不能帶兵前去營救,只能坐視城外的士卒們自生自滅,這種滋味,劉虞再也不想嘗第二遍。

    困守城內的士卒眼見糧隊來到城下時,他們都擠在城牆上的各個地方,拼命地為城下的兄弟們呐喊和叫好。

    劉虞一聲令下,數千士兵呼啦一下沖出城外,將受傷的兄弟們抬進城內,將糧草和軍資拉進城內,將數千民夫安頓下來。

    再次見到趙雲之後,劉虞顯得更加熱情。

    “子龍,這次真是全虧了你!本官有你和夏侯司馬這樣智勇雙全的將領,何愁趕不走軻比能!”

    “大人過獎了,雲不敢當!此次之所以能將糧食安全送到,全憑數千士卒戮力同心,死戰不退!”

    “我已經讓人給子龍準備了臥房,你趕緊去歇息吧,這幾日實在是讓你辛苦勞累了。等你緩過勁來,本官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要託付給你。”劉虞一臉關切地說道。

    “卑職不覺勞累,此時更不是歇息的時候。卑職從廣陽出發時,鮮于輔都尉已經護送著第二批糧草上路了,此時估計已經過了涿鹿,距離廣寧不遠。卑職懇請大人撥給三千騎兵,由我率領前去接應!”

    “子龍如此勤勉用事,實乃三軍將士之楷模!這是調兵的虎符,本官將馬城所有兵力盡數交予你指揮和調配,如何行動,一切按你的意思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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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六章 後患


    趙雲只是向劉虞請兵三千,沒想到劉虞卻欲將馬城一萬多兵馬的指揮權交給他,這讓趙雲在感動的同時,也有幾分措手不及。

    趙雲略作思索,說道:“還請大人恕卑職不能接受這項任命!”

    劉虞略感訝異,靜靜等著趙雲的解釋。

    “雲乃大公子一手提拔,職務擢升之快已屬特別,加之卑職在軍中資歷尚淺,雖然略有功勞,但尚不足以統領全軍。以雲之見,大人可待鮮于輔都尉抵達馬城之後,將兵權交予他,這樣更利於激發士氣,團結軍心。”

    趙雲話說的委婉,但意思卻也明白。不是他怕承擔責任,又或者覺得自己能力不足,而是從穩定全軍的角度考慮,認為讓資格最老的鮮於輔統率部隊,更加利於部隊的指揮和調動。

    劉虞點頭,贊許說道:“子龍不居功,不自傲,這份心性實在難得!你說的也有道理,本官這就命人集結城中兵馬,任你從中挑選四千精銳,出城接應鮮於輔。”

    “大人,卑職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子龍儘管直言無妨!”

    “請大人先去慰問受傷的士卒,並且當眾宣佈對死傷士兵的撫恤,對作戰有功將士的獎勵擢升,以此激勵士卒求戰求勝之心!”

    “好,本官一概應允!”

    不多時,劉虞帶著程緒、公孫紀和趙雲前來探視受傷的士卒,然後在城內集合所有士兵當眾宣佈了對戰死士卒的撫恤措施,並同時宣佈了對作戰有功士卒的獎勵。

    逝者已矣,雖然撫恤死者的目的是為了給活人看,但劉虞能夠親自出面做這些事情,卻極大地鼓舞了士氣,催生出士卒們作戰的勇氣和決心。

    作為功曹從事,公孫紀也有了用武之地,一路上他親眼見識了護糧士卒們浴血奮戰的整個過程,此時記錄軍功就十分容易和輕鬆。

    按照劉虞的意思,所有參與護糧的官兵,按照殺敵數量進行獎勵和擢升,最少的職級上升一級,多的則一口氣升了三級。其餘的各種封賞更是頗為豐厚,讓城中沒有出戰的士卒非常眼紅。

    像夏侯蘭這樣特別突出的統領,劉虞本欲對其連升三級,可他麾下的武將如今職務最高的也就是都尉級別,僅比軍司馬高出一階,若是給夏侯蘭連升三級,那就是中郎將級別,貌似有些過了。

    經過最近這段時間的戰事,劉虞心中已經動了為麾下幾員主要將領晉升職務的打算,以前他總是覺得私自給麾下將領授予將軍以上的官職傳出去會有謀逆之嫌,現在看來卻是庸人自擾而已。

    現在公孫瓚和袁紹之流都開始給麾下的將領私授將銜,曹操、袁術等人也是紛紛效仿,何曾將朝廷的尊嚴和任命放在眼裡?

    劉虞雖然有此打算,但卻很想聽一聽劉和的意見,對於自己這個兒子,劉虞如今可是越來越重視了。這次若非劉和在後方盡力維持局面,同時又派出得力的將領向前線送糧,形勢還不知道會惡化到何種地步。

    經過一番斟酌,劉虞最終給夏侯蘭擢升一職,任命夏侯蘭為北地都尉,也就是臨時增設的一名部都尉。等到戰事結束之後,其餘三名都尉被提升為校尉甚至是偏將軍之後,夏侯蘭就可以接任騎都尉或者步兵都尉這樣的實職。

    各樣交易處理完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趙雲便在城內留宿一夜,打算第二日清晨率隊出城前去接應鮮於輔。

    城中本來都做好了殺馬取糧的準備,如今得到一定數量的糧草和軍資補充,於是軍心穩定,一切秩序井然。

    馬城這邊形勢稍好,後方的廣陽卻又冒出一堆破事。

    卻說接到劉和緊急消息的鮮於銀,從遒國急忙趕往涿縣催糧,本來心裡就急得火燒火燎,不成想卻在涿縣一處名為張家莊的地方遇到了不小的阻擾。

    張家乃當地豪族,也是附近的大地主,平時雖然不至於對佃戶們殘暴不仁,但也談不上多麼體恤寬厚,反正該收的田租是一鬥也不會減免,但若是遇到災荒饑餓的年景,也會以借貸的方式拿出糧食接濟佃戶和百姓。

    按照涿縣登記在冊的人口數目,張家這次應該向縣裡納糧六百石,卻只交納了一百石,距離規定的數目差了一大截。涿縣縣令在鮮于銀抵達之前再三派人催促,可張氏總以各種理由和藉口推脫,直到鮮於銀率軍抵達時,依然拖欠著。

    張家莊如此拖延,附近各處田莊和塢堡也紛紛效仿,只向縣裡交納了規定數量的三成到五成,這讓涿縣的征糧任務遠遠達不到齊周來時定下的任務和要求。

    鮮于銀聽完縣令彙報,當時就怒了。

    “這個張家當真是冥頑不靈,以為本都尉就不敢效仿趙都尉在安次行事的手段麼!”

    “鮮于都尉息怒啊!張家可是本縣望族,有個兒子如今跟了劉玄德,聽說在安平郡任了步兵都尉,是個十分兇狠的人物,還請鮮于都尉再給下官一些時間,容我親自上門勸說。”

    “不必了!本都尉決定親自上門催糧,我倒要看看這張家是不是龍潭虎穴!”

    鮮於銀沉著臉率領一千五百步卒和五百騎兵來到張家莊時,看到的不是張家人的誠惶誠恐,而是緊閉門戶的有恃無恐,這讓他非常震怒。

    鮮於銀找了一個嗓門大的親兵,對著莊內喊話。

    “張氏族人聽著,吾軍奉幽州牧劉伯安大人之命前來督糧,今到貴莊,還請速速將應納之糧如數上繳,否則休怪刀兵無情,徒傷無辜!”

    親兵連喊三遍,張家的莊門內走出一位衣著華貴的老者。

    老者一臉不懼地看著鮮於銀,厲聲呵斥說道:“老朽便是這張家莊的族長,貴軍呼嘯圍莊,擾得四鄰不安,百姓恐慌,此舉似乎不容于劉大人的治軍法紀!”

    鮮於銀心想這個老傢伙還真是刁頑,自己還沒下令部隊做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對方倒是先聲奪人反咬過來。

    “守土禦敵,人人有責!貴莊既然為涿縣大戶,當承擔起大戶的責任,為何應繳六百石糧食,至今卻只繳納了一百石?”

    “實在抱歉得很,今年吾莊糧食欠收,東拼西湊的也就一百石,就這還是我們從各戶的口糧中節餘出來的,還請大人原諒則個。”張氏族長一臉正氣地說道。

    鮮於銀如今擔心薊城安危,哪裡有功夫在這跟一個大戶的族長廢話,他輕蔑地看了看莊牆後面影影綽綽隱藏著的一些家兵,把手一揮,下令說道:“給我將這勞什子莊門拆了,進去仔細搜查一番,看看莊內到底有沒有糧食!”

    “豎子敢爾!”老者大怒,指著鮮於銀的鼻子罵道。

    “來人啊,將這不知深淺的老貨叉到一邊去!”鮮於銀極為不耐地擺擺手,直接無視了張姓族長的怒駡。

    鮮於銀帶來的一千五百名步兵,雖然行軍速度不及騎兵,但若論起破門拆房子的本事,絕對比騎兵強了不少。他們很快抬來幾根又長又粗的圓木,狠狠地撞向張家的莊門。莊內家兵驚慌之下,急忙向外射箭,這下更加激怒了莊外的士兵,頓時一陣急如暴雨般的箭矢還擊回去。

    沒過多久,張家莊的莊門被破,成群的士兵湧進莊內。

    鮮于銀再三思量,最終放棄了屠莊的想法,只是命令士兵尋到莊內儲藏糧食的倉廩,從中奪走五百石糧食之後,便迅速撤走。饒是如此,張家莊還是付出了數十條人命,畢竟總有不長眼的非要往刀槍上面撞。

    鮮於銀走後,氣得昏死過去的張老族長被人抬回屋內,一番撫胸捶背之後,總算是緩了過來。

    “速速派人前往安平送信!告訴吾兒翼德,張家今日所遭受的屈辱!”

    鮮於銀搞定了張家莊之後,又帶著兵丁輪流“拜訪”了附近幾家豪族,結果順利地將糧食收齊。

    因為擔心薊城安危,鮮於銀放棄了下一站前往方城督糧的打算,直接押運著收上來的糧食急忙往回趕路。

    鮮於銀押送糧食急著往薊縣返回,鮮於輔也在催促著糧隊往馬城方向行進。

    因為此前有夏侯蘭護送第一批糧食在前面開路,所以鮮于輔的行進路線基本沒有變動,依然是靠在歠仇水的南岸,每日行進的路程也是與夏侯蘭當初相同。

    這樣做有不少的方便,比如可以利用前面糧隊走後留下來的營地遺址,省去偵察地形的時間,省去平整營地和挖掘各種防禦溝壑的力氣,倒是一舉多得。

    鮮於輔帶兵走到涿鹿以西三十裡時,忽然接到了前方糧隊送來的急報,那時候正是閻柔派人冒充馬匪強盜襲擾糧隊的時候。

    鮮於輔再往前走,收到的消息就更加讓人擔憂,等到鮮卑人大軍圍困糧隊時,鮮於輔甚至動了改變行進路線,將糧食運往高柳城的念頭。不過他轉念一想,若是鮮卑人真的搶了前面的糧食,必然會繼續向南推進,就算自己想去高柳,到時恐怕也是一路險阻,逃不過鮮卑人的追擊和圍攻。

    想通了這些,鮮於輔索性將糧隊停了下來,每天派出探馬前往上游打探消息,以此來決定下一步到底該如何行動。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7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七章 安平相劉備


    安平國位於冀州的腹地,分別與河間國、中山國、巨鹿郡、渤海郡、清河國接鄰,其治所位於信都。

    沒錯,就是前段時間劉和與公孫瓚、袁紹、韓馥三方勢力談判時曾經到過的信都。

    中平元年,巨鹿人張角自稱“黃天”,率部三十六方,皆著黃巾,同時反叛。為了回應和支持天公將軍張角,安平當地的百姓便將安平王劉續從王宮裡面揪了出來,脅迫他一起參加反叛。後來黃巾起義被朝廷大軍鎮壓下來,倒楣的劉續因謀逆之罪而被朝廷誅殺,從此廢除了安平國。

    也就說,現在的安平國早已名存實亡,不過是人們口中的一個稱呼,實際上的行政管理體制等於是一個郡。

    大漢規制,一國之主便是王,為名義上的最高長官,但中央政府會另行委任國相、都尉等文武官員前來打理政事,國主並無權干涉和過問。也就是說,像劉續這樣的王,實際上並無治政和治軍的權力,只擁有部分收取賦稅和田租的權力。

    這樣的制度,源自於西漢時期的“推恩令”,其目的就是為了防止諸侯國威脅到中央的統治,結果黃巾亂起的時候,安平王劉續手中無兵可用,只能被起義的老百姓從王宮裡面抓出來,跟著他們一起“鬧革命”!

    頭頂各種光環的劉大公子,在冀州折騰夠了之後,拍拍屁股回了幽州,卻將雞肋一般的安平國送給了奮武將軍公孫瓚。

    公孫瓚急於指揮部隊南下青州搶地盤,同時也是看著寄居在自己隊伍中的“桃子三兄弟”有些頭大,於是撥給劉備兩千兵馬,將他打發到安平來出任國相之職。

    劉和回到幽州一個月後,接到冀州方面的情報,得知劉大耳朵居然入住安平,當時就有一種端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為了得到趙雲,卻無意中成全了劉備,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不過,事已至此,懊惱和鬱悶畢竟解決不了問題。劉和想一想劉備天生克主的強大“自帶屬性”,反倒有些替公孫瓚捏一把汗。歷史上凡是收留過劉備的諸侯,除了曹黑子之外,似乎其他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吧?

    劉和現在忙著應付軻比能入寇的事情,忙著防範公孫瓚返回遼西的事情,一時半會實在顧不上對付劉備,而且以劉備現在的實力,也用不著劉和處心積慮地去對付他。

    同為老劉家的後人,不管大耳朵是不是真的就是中山靖王之後,劉和在沒有充分的理由和藉口之下,輕易是不能去動劉備的。哪怕他明知道留著劉大耳朵終究是個禍害,越早動手除掉越是有利,但劉備能在亂世之中三分天下,又豈是隨便派幾個人就能對付得了的?

    只要大耳朵不來幽州禍害劉虞,劉和暫時就不打算去對付劉備,這種“劇毒”的傢伙,還是留給公孫瓚、袁紹、曹操、陶謙、劉表、劉焉這些有福之人去慢慢享用吧!

    已經走馬上任的劉備,絕對不會想到遠在北方的薊城內,已經有人在密切關注著自己的動向,他現在正為如何治理和恢復安平國而頭疼呢!

    昔年的安平國,本來是塊好地方,境內不僅有漳水、絳水、滹沱河三條大型的河流穿過,而且地勢平坦,土地廣闊,是種糧產糧的大郡。只是,經過黃巾之事以後,安平的農業基礎遭到了極大的破壞,不僅耕地毀損、荒蕪嚴重,而且人口更是銳減,從當初的六十多萬人降低到了不足二十五萬。

    在以農業生產作為基礎的年代,沒有了人口和耕地,想要發展起來就會是一個極為緩慢和困難的事情。更加要命的是,安平如今成為了公孫瓚、袁紹和韓馥三方勢力的緩衝區,雖然暫時免於刀兵之苦,但其他各郡的老百姓輕易還是不敢來這裡定居和耕作生產。

    面對如此困境,原本信心滿滿的劉備愁的是茶不思、飯不香。他以前雖然幹過安喜縣尉、下密縣丞、高唐尉、高唐令、別部司馬等職務,但始終都是在“縣團級”打轉,何曾接受過“地市級”主官的任命?

    不過大耳朵終究不是凡夫俗子,在最初的唉聲歎氣過後,他又信心滿滿地帶著兩個拜把子和田豫、簡雍、蘇雙、張世平等人,在安平境內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

    劉備任命關羽為騎都尉,專職管理和訓練公孫瓚撥給的兩千騎兵。這兩千人馬雖然不多,卻是劉備在安平立足的根本,交給武人出身的關羽打理,劉備踏實又放心。

    劉備又任命張飛為討賊都尉,專門負責境內的治安和緝盜之事。張飛手下沒有兵,劉備便前往境內幾處較大的塢堡,親自登門拜訪這些大族,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硬是給張飛討來了一千家兵,將隊伍拉了起來。

    從起兵之後便跟隨著劉備的老夥計簡雍,被劉備任命為長史,協助劉備處理郡內大小事務。在漁陽結識的青年才俊田豫,被劉備任命為督郵書掾,專門負責督察縣鄉,宣達政令和司法等。

    至於中山商人蘇雙和張世平這二人,則有些相似于公孫瓚身邊的商人李移子和樂何當,雖然沒有被劉備任命官職,但卻是支撐劉備經濟來源的重要人物,始終受到劉備的信任和重用。

    據說當初桃子三兄弟在涿縣張家莊後面那片桃園裡結義的時候,蘇雙和張世平二人就是見證人,而劉備所使用的“雙股劍”、關羽所使用的“冷豔鋸”、張飛所使用的“丈八蛇矛”,便是由張世平資助的一千斤上好鑌鐵打造而成。

    劉備好不容易在安平將隊伍安頓下來之後,各種問題便接踵而來,而首當其衝的便是糧草和軍餉。

    公孫瓚能撥給劉備兩千兵馬,已經屬於難得,今後肯定不會再給劉備提供糧草和軍餉,只要他不開口問劉備索要糧草軍資,大耳朵就要謝天謝地了。

    劉備帶著兄弟幾個在安平各地轉了一圈,發現安平各縣窮得官倉裡面跑老鼠,也就斷了從各縣臨時徵收一批糧草的念頭,於是把主意打到了“殺匪奪糧”上來。

    桃子三兄弟從起兵以來,在屍山血海中已經打滾多年,對於殺人奪財這種事情,幹得不是一般的熟練,略作商議之後,就打起除匪安民的大義旗號,兵分三路開始動手。

    關羽獨領一千騎兵,重點在武邑至弓高再到棘津城這一帶展開聲勢浩大的剿匪行動,尋常匪眾哪裡扛得住關二爺這柄大刀,因此關羽所過之處一片太平,再無賊匪橫行。

    張飛獨領一千騎兵,主要在南深澤至武遂到蕪蔞亭之間的三角型地區展開行動,同樣收穫也是頗豐,贏得了當地百姓的讚譽之聲。

    田豫臨時被劉備授命,率領一千步兵在南宮、扶柳和堂陽一帶剿匪,雖然動靜沒有關羽和張飛鬧的大,但也有板有眼,受到當地民眾的一致支持。

    馬販子出身的張世平對於打仗不擅長,但他覺得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觀,於是主動向劉備請纓,準備前往老家中山國收購糧食,順便再為劉備購買一些戰馬回來。

    劉備得知張世平的想法之後,大為歡喜,趕緊將兄弟們從各地土匪窩內搶來的金銀細軟交給張世平,請他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購買一些馬匹回來。

    張世平走時,張飛派人給他送來一封信,讓張世平到了中山之後,抽空到張家莊一趟,到時候可以從哪裡獲得一批免費的糧食。

    涿縣屬於幽州管轄,又在中山國以北,所以張世平首先就來了涿縣張家莊,結果受到張氏族長的熱情接待,臨走時沒花一文錢就帶走了五百石糧食。

    張世平走後沒幾天,鮮於銀前往涿縣征糧,於是便發生了張家抗糧,鮮於銀帶兵沖莊硬奪的事情。

    另外一個商販蘇雙也沒閑著,他現在受了劉備所托,正在信都城內積極籌畫著建設“錢貨流通中心”這件事情。

    當初劉和離開信都時,曾與公孫瓚、袁紹和韓馥約定將信都城建成由四方共同管理的“自由城”,在城內不設駐軍,只派差役丁夫維護城內秩序,今後各方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能將兵馬開進城內。

    劉備雖然搞不懂本家劉和當初提到的“錢貨流通中心”是個什麼樣子,但他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今後發財致富恐怕就要靠信都了。

    只要他將信都的治安搞穩定,將城內的建設搞上去,到時候從幽州和遼東運過來的馬匹、鹽鐵、藥草,從青州、徐州運過來的糧食,從兗州等地運過來的桑麻、布匹,都要在這裡進行交易和結算。如此龐大的交易數額,勢必會給信都增添無數的商機,到時候光是稅賦一項,就是一筆十分客觀的收入。

    為了表示足夠的重視,劉備還分別派人前往薊城、高邑、鄴城和南皮,分別向劉和、韓馥、袁紹和公孫瓚請求,派出手下前來信都,一起商議如何在冀州和幽州發行統一標準的好錢。

    雖然劉備手裡沒有幾斤銅,可他這麼一整,不僅提高了知名度,還等於是向各方勢力示好,可謂是一次成本極低、效果極好的“對外公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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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八章 張飛報復


    蕪蔞亭位於安平國饒陽縣的北面,過了蕪蔞亭往東走,就進入了河間地界,而往西走,就會進入中山國。

    光武帝劉秀在薊縣聞聽王狼等人佔據了邯鄲稱帝,於是便與部將鄧禹﹑馮異等晝夜急馳南下,至饒陽蕪蔞亭時,正碰上天寒風疾,大家凍得面無人色,帶的食物也已經吃光了。馮異強忍著餓來到一位農戶家中,討到了一碗豆子稀飯,拿來給劉秀吃。第二天,劉秀跟兄弟們說:“昨晚吃了馮異的豆粥,饑寒都解了”,於是帶領大家繼續前行。

    後來劉秀得了天下,登基稱帝,馮異上京面聖時,皇帝憶起當年舊事,感慨馮異的忠勇,下詔重賞馮異,詔曰:“倉卒蕪蔞亭豆粥,虖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

    如今劉秀的後人劉虞佔據了老祖宗當年起兵的薊城,卻沒有劉秀當年那股子氣吞萬里如虎的英雄氣概,只是困守於幽州數郡之地,倒是讓天下不少英雄豪傑為之不屑。

    這一日,一支人數過千的兵馬來到了無蔞亭,當中領兵的頭領名曰張飛,字翼德,乃幽州涿郡豪紳之後。

    張飛隨義兄劉備來了安平之後,被任命為討賊都尉,專司郡內的治安和緝盜之事,正好對了他的胃口。張飛的性格剛猛暴烈,雖然從小接受世家教育,但卻不喜靜思和坐論之事,反倒喜歡刀槍劍戟、縱馬馳騁,這也是他能夠跟平民出身的關羽和睦相處的原因。

    張飛下令部隊在無蔞亭紮下營寨之後,便帶著部曲張達和范強二人來到泒水南岸觀察地形。

    張達指著河對岸的東邊說道:“張都尉,過了此河向東而行,便是武垣縣,屬於河間國管轄。”

    范強接著說道:“過河之後向西行不到十裡,就是博陵縣,為中山國所轄。如今河間為奮武將軍控制,中山仍歸韓馥管轄。”

    張飛點頭,舉目北望,說道:“此地是整個安平距離幽州最近的地方,從這裡騎馬前往涿縣,不過二百里路程,快馬兩天便可抵達。”

    張達慫恿說道:“張都尉,涿縣距離我們如此之近,我們這次出來帶的都是騎兵,不如事了之後悄悄回去一趟?”

    “你這家奴,給我閉嘴!”張飛環眼怒睜,喝斥張達。“我們此次出來,是要掃清安平北部的匪患,豈可為了私情而忘記職責?就算涿縣在泒水的對岸,完成任務之後,我們也不可私自回去,必須要向劉大人交了差事之後,得到允許方可離隊!”

    被張飛一通訓斥,張達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

    張達本為張家私兵,劉備在涿縣起兵時,隨張飛一起參軍。張飛喝斥他一聲“家奴”,倒也並不過分。只是張飛這種前一刻風平浪靜,後一刻驟風暴雨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

    范強見張飛停止了喝斥,小聲問道:“張都尉,聽說博陵縣和武垣縣境內有幾股強人頗為勢大,我們要不要過河前去清剿?”

    “去!為何不去?只要我們速度夠快,解決完這些強人盤踞的山寨,立即返回安平境內,就算事後被人得知,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張飛一錘定音。

    當日夜裡,張飛率隊悄悄過河,進入武垣縣內屠了兩處山寨,從中搶得糧食數百石,金銀細軟許多,黎明時分返回了無蔞亭。

    第二天夜裡,張飛率隊再度過河,進入博陵縣境內攻破兩處塢堡,殺死堡中青壯數百人,從中搶得糧食近千石,豬羊數百頭。因為收穫甚眾,張飛不得已在博陵境內多停留了半日,雇傭一些當地的民夫才將糧食和豬羊運回無蔞亭的營寨。

    到了第三日,張飛正欲搬兵返回信都時,忽聞張達來報,說是涿縣老家有人來尋。張飛急忙出帳,將張老太爺派來送信的本家族叔迎進帳內。

    本家族叔一見著張飛,便急忙說道:“翼德啊,大事不好了,咱張家莊被人搶了!”

    “什麼?!哪裡來得賊人,如此大膽,竟連我張家莊都敢搶!”張飛聽了之後,頓時火冒三丈。

    “不是賊人,是從薊城來的官兵,他們來到涿縣強行征糧,老太爺不肯給,於是就動手砸破莊門,殺了莊內幾十個後生,將莊倉內的糧食搶了個乾淨!老太爺當時被氣得暈了過去,如今躺在榻上水米不進……”

    張飛聽說張家莊的大門都被人打破了,還死了幾十個同族之人,老父更是氣得一病不起,當時就坐不住了,他立即讓人喊來張達和范強,命令兩人率領五百士兵押送著繳獲來的糧食、豬羊和金銀細軟返回信都,自己則帶著五百騎兵向北而去。

    兩日之後,張達和范強尚在路途之中,張飛便率領五百騎兵趕到了涿縣。

    見到病榻上的老父之後,張飛強忍著心頭怒火安慰幾句,仔細詢問了當日情形,然後就帶著人直奔縣城而來。涿縣地處幽州腹地,以往很少遭受兵禍,縣內並無常駐軍隊,只有一些衙役差夫。

    張飛帶著五百騎兵,橫衝直撞地闖進縣衙,抓了涿縣縣令和一干小吏,直接帶回張家莊內,然後聚齊莊中老幼,一刀一個,將縣裡的官吏全都殺了。

    隨後,張飛派人打探鮮於銀的去向,結果聽說鮮於銀帶著兩千士兵,如今已經進入廣陽城,張飛於是打消了前去追殺鮮於銀的念頭,帶著族內沒有出五服的族人數百口向南而去,離開了幽州。

    張飛殺涿縣令的時候,鮮於銀已經完成了在良鄉的征糧任務,正護送著糧隊趕往廣陽城。他卻不知自己走後,涿縣的大小官吏竟然成了猛人張翼德的刀下鬼,若是他再走的慢些,還真有生命危險。

    張達和范強帶著五百騎兵和搶來的糧食財物返回信都,見了劉備之後都不敢提張飛私自返回涿縣的事情,但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劉備的那雙眼睛

    劉備將張達喊進府內,沉著臉問道:“怎麼不見張都尉返回?”

    張達低著個頭,不敢回答。

    “這次你們只帶回來五百騎兵,剩餘的那五百人是不是被張都尉帶走了?”

    張達點點頭,算是承認。

    “大膽張達,還不如實將張都尉的去向報告本官!”

    張達被逼無奈,只好將張飛帶兵返回涿縣尋仇的事情全都交待出來。

    劉備聽完之後,氣得直跺腳。“胡鬧!簡直是胡鬧!我前幾日才派人前往薊城,想要加強同幽州的關係,三弟怎麼可以帶著士兵回涿縣鬧事呢!”

    氣惱過後,劉備對身旁的簡雍說道:“憲和,煩勞你立即帶上二十人趕往涿縣,無論如何都要將三弟給我勸回來!”

    簡雍領命,趕緊帶著人出了信都,直奔北面而來。

    等到簡雍走到葛城的時候,正好在易水岸邊遇到了渡河過來的張飛和張氏族人,一番詢問之下,才知道張飛已經殺了涿縣令,報了莊門被破之仇。

    事已至此,簡雍知道多說無益,只好陪著張飛一起返回信都。

    張飛帶著張氏族人來到信都時,關羽和田豫早幾日便撤回了信都,因為劉和給信都定下了規矩,不允許城內有軍隊入駐,所以他們便將大營紮在了信都與扶柳之間。

    劉備聽說張飛返回,急忙從城內趕到營地,先是拜見了張老太爺,然後又與關羽、張飛、田豫幾個同坐飲宴,席間隻字未提張飛私自返回涿縣之事。

    夜裡,簡雍來見劉備,問及如何處理張飛在涿縣殺官之事,劉備一臉憂愁地說道:“三弟這次行事確實孟浪了一些,若是因此而惹惱了薊城那位劉大公子,只怕我們今後在信都就要難過了。”

    簡雍不解地問道:“此事有這麼嚴重?張都尉不過是殺了一個縣令而已,自從黃巾亂起之後,被殺的郡守不在少數,被殺的縣令和小吏更是無數,連喬瑁這樣的名守,還不是被劉岱說殺就殺了?”

    劉備說道:“此事不可小視。涿縣令雖然是個小官,但卻關係到幽州的臉面,以我對剛剛回到薊城的那位大公子行事風格的瞭解,只怕此事難以善了。”

    簡雍有些不在意地說道:“那劉和不過一介文弱書生,仗著其父劉伯安的庇護,才敢在冀州攪風攪雨,玄德為何如此忌憚此人?我聽說劉伯安如今自身難保,身陷馬城而難回薊城,只怕那位劉公子現在也是無暇過問這些事情吧?”

    劉備並不同意簡雍的分析,搖頭說:“憲和不可大意,這位劉公子行事完全不同于劉伯安,是個面軟心狠之人!”

    “玄德總不至於將翼德交給那劉和發落吧?”

    “翼德乃我義弟,就算是我親自前去薊城向劉虞請罪,也不能將三弟交給劉和發落!”

    “玄德如今執掌安平之事,豈能前往薊城,還是我去吧!”簡雍自告奮勇。

    劉備阻止簡雍,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劉伯安與公孫伯珪如今已經勢同水火,那個劉和更不是省油燈,我們名義上歸屬于公孫瓚,三弟帶兵回涿縣殺了縣令,就等於是公孫瓚主動向劉虞發動了攻擊,我們可以在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公孫瓚身邊的李移子和樂何當兩人貪財,憲和這就帶著一批財物前去賄賂他倆,然後讓他們在公孫瓚耳邊說些劉虞與劉和的壞話,挑起公孫瓚與劉虞的衝突。這樣一來,三弟做的事情就有了遮掩的理由,我們也就不必直接面對劉虞的怒火。”

    “玄德高明!我這就動身前往南皮。”

    簡雍於是起身,這次劉備卻未阻攔。

    PS:再過幾個小時,新年的鐘聲就要響起。南道在遙遠的大連恭祝所有書友們2014年平安快樂,幸福美滿!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9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一零九章 青州亂,軍閥興


    劉備派出簡雍前往南皮的時候,打的主意是讓簡雍挑撥公孫瓚與劉虞的關係,最好是造成公孫瓚與劉虞的直接開戰,這樣一來,便可以降低張飛沖進涿縣殺官洩憤的負面影響。

    然而,劉備沒有想到的是,公孫瓚此時已經攤上大事,正在指揮大軍作戰,根本就顧不得張飛在安平搞出來的那點破事!

    初平二年十一月初,死灰復燃的青州黃巾軍三十萬人忽然湧入渤海境內,準備與張燕率領的黑山軍在冀州會師。正欲率軍南下的公孫瓚一看形勢不妙,趕緊讓人將已經進入平原郡的先鋒田楷所部兵馬調回渤海郡內,然後在重合至東光一帶與黃巾義軍展開了激戰。

    經過幾次鏖戰,公孫瓚大破黃巾,斬首三萬餘級。黃巾起義軍見事不可為,於是紛紛丟棄糧草輜重,想要南渡黃河,進入兗州境內。公孫瓚讓調頭北返的田楷在黃河岸邊設下埋伏,待到黃巾軍半渡之時突然殺出,是役又殺傷黃巾起義軍數萬,一時之間血染黃河,其狀之慘烈,比之鮮卑人在歠仇水畔襲擊漢軍糧隊時,更甚十倍。

    數戰之後,公孫瓚俘虜黃巾人口七萬余,車甲財物不計其數。雖然取得了輝煌戰果,但公孫瓚的精銳部隊也是死傷慘重,因為擔心袁紹趁機來攻,所以公孫瓚採納了部下的建議,決定暫時停止進入青州的步伐,待到部隊兵力從幽州方面得到補充之後,來年再度攻略青州。

    北上冀州的青州黃巾軍遭遇了慘重失敗,而同時起兵進攻泰山郡的黃巾軍也是頻頻失利,沒有獲得什麼進展。

    同樣是初平二年十一月,青州黃巾軍三十萬人進入泰山郡境內,泰山太守應劭親率文武與黃巾軍數次交鋒,前後斬首數千級,獲老弱人口萬餘人,輜重銀兩二千車。黃巾軍數戰不利,於是退出泰山境內,向東繼續進攻兗州。

    進入十二月間,一路向東的黃巾軍人數激增至五十多萬,他們攻下了任城,殺掉任城相鄭遂。接著,又在東平一帶大破前來鎮壓的官軍,斬殺了兗州刺史劉岱和隨行的別駕。這個劉岱,同劉虞一樣,出身皇室,曾經參加過十八路諸侯討董,後來還殺了東郡太守喬瑁,給曹黑子騰出了一個職位。老曹正是接手了喬瑁的位置,這才在東郡尋得一塊立足之地,現在漸漸發展起來。

    闖入兗州的黃巾軍殺了劉岱之後,士氣大振,於是繼續向東進攻,漸漸來到了緊鄰東郡和濟陰郡的壽張一帶。青州黃巾在兗州的順利發展,使兗州的官吏士人極為恐慌,加上刺史劉岱被殺,州中無人主事,於是兗州上下一片慌亂。

    當此危機之時,曹操部下陳宮親往州中勸說兗州治中等官吏,言明此時唯有曹孟德可以破黃巾、救兗州,而與曹操一直私交甚密的濟北相鮑信也在州中極力的推薦曹操出任州牧之職。一番遊說下來,兗州治中萬潛與鮑信親至東郡,迎接曹操出任兗州牧。

    曹黑子在東郡低調發展,等得就是如今這個出頭之日,他在一番假惺惺的推讓之後,同意了萬潛和鮑信的請求,同意出任兗州牧,率領麾下兵馬抗擊青州黃巾。

    謀士荀攸對曹操建言:“黃巾亂民如今勢大,猶如山洪過境,其勢洶洶,若是迎頭硬抗,恐怕十分危險。不如據堅城而守,安撫各縣百姓,待亂民的暴亂勢頭漸漸衰弱之後,主公再率領大軍出城對分佈在各地的亂軍各個擊破,一定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荀攸的建議就是先鞏固己方勢力,採取以空間換時間的策略,避過黃巾大軍的鋒頭,然後再慢慢收服和攻打被黃巾亂民禍亂或者佔據的各縣。

    曹操為人善於納言,覺得荀攸此策比較穩妥,於是全盤採納,命令騎都尉夏侯惇率領八千兵馬進駐壽張以西兩百裡外的甄城,命令步兵都尉曹仁率領六千兵馬進駐山陽郡治所昌邑,命令討逆都尉夏侯淵率領五千兵馬進駐巨野澤以東五十裡的成陽城,命令屬下曹仁、曹洪、曹真、曹鈍等將領前往後方各縣募兵,抓緊時間操練士卒,以待時機成熟之後發起反擊。

    剛剛得到任命的兗州別駕荀彧,利用自己出身潁川荀氏的便利,四處為曹操搜羅人才,沒過多久便請來了名士程昱(字仲德)和智者戲忠(字志才)。

    曹黑子與這兩人一番暢談下來,便覺得程昱和戲忠的謀略不在荀攸之下,於是誠心相邀,拜程昱為兵曹從事,拜戲忠為功曹從事。

    至於那位人稱鬼才的郭嘉童鞋,因為剛過弱冠之年,尚無聲望,所以還未進入王佐荀彧的視野之中,目前還在潁川一帶風流快活,等著有眼光的明主某日拋出橄欖枝來,他才會驚采絕豔地橫空出世。

    這年歲尾,青州黃巾軍在冀州、青州、兗州一番折騰,結果成就了公孫瓚和曹操兩人,讓原本威望不如袁紹的公孫瓚拔得頭籌,如今隱隱竟然有超過袁紹的勢頭,而曹操就更加幸福了,本來還在東郡小心發展,忽然之間竟然成了一州之主。

    要說劉岱還真就是做好事不求回報的“活雷鋒”,他先是藉口殺了自己看不順眼的喬瑁,無形之中幫助曹操尋到一塊地盤,接著又將自己的腦袋送給黃巾軍,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地將兗州牧的位置讓給了老曹。

    曹操出任兗州牧的消息傳到鄴城之後,曹黑子的發小袁紹坐不住了,覺得要是這麼搞下去,自己的小兄弟曹操就要跑到前面去了,而公孫瓚也要變成更加難纏的對手,於是急令休整完畢的顏良和高幹率領兩萬兵馬攻打壺口關,在付出了數千人員傷亡之後,奪下了被張楊部下楊醜把守的關隘,終於打開了西進並州的門戶。

    顏良和高幹一擊得手之後,便馬不停蹄地沖進了並州,先是佔據了上黨郡的潞縣、屯留和襄垣等地,接著揮師北上,進入太原郡的境內,一舉奪下了大城晉陽。

    此時並州北方數郡正在遭受南下鮮卑步度根率領的數萬兵馬侵掠,形勢一片混亂,顏良和高幹於是以守待援,暫時停止了在並州的動作。

    公孫瓚、曹操、袁紹三家在這短短數月之間,不僅地盤迅速擴大,而且兵力也是越來越多,這與返回幽州還在忙活著幫助老爹劉虞抵抗軻比能入寇的劉和而言,差距實在太大。

    這日下午,劉和正在西院之中接受“愛兒姐姐”針紮後腚的“溫柔治療”,忽然接到馬城方向傳回的急報,驚得他差點不顧疼痛就從榻上跳起來。

    劉和搖著腦袋感慨說道:“真是好險啊!若非子龍及時趕到,這次不僅運糧隊伍將會遭受滅頂之災,老爹在馬城也是凶多吉少!”

    進來呈送消息的劉放,看著劉和趴在那裡,後背和屁股上插滿了明晃晃的銀針,還不時的搖頭擺尾,覺得實在有些不雅,更讓他頭大的是,負責為劉和扎針的趙愛兒此時還未離開,只是坐到了書案旁邊,臉上還帶著好笑的表情。

    “咳……咳,公子,不知今日的治療何時結束?在下有些話想說。”劉放斟酌著用詞,既要提醒劉和,同時不至於惱了趙別駕的姐姐。

    趙愛兒乃冰雪聰明之人,一聽這話,起身說道:“我先去東院與兩位夫人說說話,順便替小公子診個脈,看看這個小傢伙近來的身體生長如何。”

    劉和趴著點頭。“快去快回啊,我感覺後面火燒火燎的,實在太難受了!”

    趙愛兒掩口笑著離去,留下劉放在屋內。

    “公子,從前方傳回的戰報來看,軻比能雖然被閻柔逼退,但主力並未大損,兩軍今後恐怕還要對峙一段時間。”

    “馬城守軍獲得了第一批糧草,應該能夠支撐一段時間,現在我擔心的是鮮於輔護送的第二批糧草能否順利送達。”

    “只要閻柔不再反水,軻比能就不敢再來偷襲,鮮于都尉護送的第二批糧草應該不會遇到問題。”

    劉和若有所思地說道:“唉,這個閻柔還真是讓人頭痛!”

    “公子,以在下之見,閻柔暫時還有利用價值,不妨暫且拉攏一番,等到幽州內部完全穩定之後,就可以拿他練手了。”

    “道理是不錯,可問題是時不我待呀!我們在幽州苦苦支撐,公孫瓚和袁紹之流卻忙著搶佔膏腴之地,擴充地盤,此消彼長之下,將來我們將會更加的難過!”

    “公子,唯今之計,不妨派人前往襄平一趟,與公孫度取得聯絡,說服他派兵西進,做出攻打公孫瓚老巢令支的舉動,這樣一來,我們面臨的內部壓力就會減輕不少。”

    “嗯,此計不錯,不過從薊城前往襄平的路途有近兩千里之遙,不僅來回費時甚多,而且還要穿越公孫瓚控制的地盤,一般人恐怕是難以完成這項重任啊!”

    “公子,在下認識一人,或許可以擔此重任。”

    “哦,此人是誰?”

    “代郡高柳人氏韓珩。”

    “咦,高柳不就是如今魏攸駐守的地方麼?”

    “正是那裡。”

    “好,那就趕快派人去高柳將韓珩請來!”

    “公子不必著急,這韓珩如今便在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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