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公子風流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完)

   關閉
uuuuuuuuuu 2014-3-7 20:41: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2 132247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8:46
第三十章:罪無可恕


    郝風樓孜孜不遠的道:“就如你那怡紅院,若是加入牙防組,那麼牙防組需要從怡紅院拿一成的乾股,除此之外,還要繳納一百兩銀子的入門錢,加入了牙防組之後就好說話了,牙防組首先,會在怡紅院門口掛個牌子,這就是告訴大家,怡紅院已歸屬牙防組了。”

    溫氏心裡咯噔一下,這個傢伙心夠黑的,那一百兩銀子的入門費倒也罷了,畢竟是小錢,可是一成的乾股就不同了,這等於每月從怡紅院裡抽走幾百兩銀子,他憑著一張嘴皮子,就想牟利。

    只是眼下溫氏並不急於撕破臉,耐心的道:“掛了牌子就是信用,加入牙防組之後,牙防組會專門對各家妓院進行整治,比如規範宰客的行為,也就是說,牙防組名下的買賣,絕不會有缺斤少兩,也不會有宰客,更不會有怠慢客人之事,這就是信用,但凡是客人,牙防組要做的只要他們看到了門臉上有牙防組的牌子,就知道這裡信得過,可以放心大膽的消費,無論他是京師本地人,還是外地的客商,是鄉紳,是商賈,只要他們進了掛了牙防組牌子的地方,他們就能賓至如歸。”

    溫氏是聰明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話外之音,原來加入了牙防組,往後還要歸他們管理,這對怡紅院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好事,等於是人家分了你的乾股,還在怡紅院之上養了個指手畫腳的大爺,不過這郝風樓很聰明,掛這個牌子雖然對怡紅院不利,可是如果你不掛,則更加不利,因為怡紅院不掛,總會有人掛上去,到時候真如郝風樓所說那般,牙防組成為了信用的象徵,那麼往後那些個客人要去吃喝玩樂,當然第一選擇就是更有信用保證的地方。就比如從前的時候,大家都是一樣,都沒有任何規範,憑的都是眼色行事,客人進去,收費和服務都憑自己的運氣,可是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了讓人更加放心所在,大家自然而然,會選擇有牌子的地方。

    至於郝風樓能不能把信用做好,溫氏倒是一點懷疑都沒有,憑這傢伙近日的手段,這一點無需置疑。

    不加入,就會成為'黑店',雖然依舊還是會有些熟客捧場,可是更多人會心有疑慮,將來的生意只怕要慘淡了。可是加入了,似乎等於是將經營權的一部分交給了牙防組,同時還放任人家抽成分紅,這顯然讓人放心不下。

    郝風樓道:“除此之外呢,牙防組還會推行一些類似於單子一樣的推廣手段,增加各家青樓的知名度,比如隆重宣傳一些花魁,組織選秀,又或者召開品鑑會,總而言之,只要溫東家點了頭,大家簽了契約,我可以保證,怡紅院的買賣會越來越好。還有,眼下已有二十多家畫舫和青樓已經簽了契約了,明日就會把入門費送來……”

    聽到這裡,溫氏苦笑,她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選擇的東西並不多。

    ………………………………

    郝風樓很忙,忙的腳不沾地,為此,他還親自去了一趟順天府,請了個公人幫忙作保,短短幾日之間,就有八十餘家青樓加入了牙防組,這讓郝風樓頗有些感動,古人真是單純,比後世的女人好忽悠多了。

    不過說是忽悠也不盡然,沒有真本事,誰會搭理你?

    郝風樓和凌雪二人回客棧的路上,凌雪算了算,道:“現如今得了入門費已高達八千多兩紋銀,再加上各家青樓的乾股,想來這生意是做成了。”

    郝風樓微微一笑:“看來火候差不多了,明日就去拜訪李景隆,到時候給他點甜頭,他必定對我推心置腹,這個人最好面子,此次打賭,我早已放出消息,說他被人騙了,不知多少人笑話他是蠢豬,他憋了一肚子氣,而現在咱們把事情辦妥,他肯定要對我們感激涕零。人心就是如此,不要去錦上添花,一定要雪中送炭?人家沒有困難,你製造了苦難,將對方陷入了絕境,這個時候,自己再充當救命稻草,才能讓人家對你感激一輩子。”

    郝風樓各種稀奇的論調早就屢見不鮮,凌雪嫣然一笑,道:“就算是吧。”口裡滿不在乎,心裡卻是佩服,明明人家李景隆沒有落水,偏偏這傢伙把人家推下去,然後再伸出根繩子把人撈上來,還得讓這李景隆感激他的幫助。

    二人穿過一處街角,這裡烏壓壓的擠滿了衣衫襤褸的難民,郝風樓不由皺眉,看著這些蓬頭垢面之人,嘆口氣,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凌雪默不作聲,知道這是因為燕王南下而造成大量難民,咬著唇道:“若是永遠沒有打仗該多好。”

    郝風樓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一處角落道:“看,那人像不像是張輔張百戶?”

    凌雪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漢子蹲在牆角,整個人蜷縮一團,似乎在躲避什麼,把頭垂下去。凌雪道:“還真有點像。”

    郝風樓撇撇嘴:“只是像而已,張百戶如此神勇,怎麼可能淪為乞丐,他可是張玉之後,虎父無犬子。”

    凌雪點頭:“不錯,張將軍叱吒江北,忠勇無雙,便是張百戶也是聰明伶俐,勇武過人,斷不會淪落至此。”

    走到了這乞丐身邊,郝風樓拿出一塊碎銀子,拋在了這乞丐腳下,施施然的跟著凌雪走了,走遠的時候,郝風樓道:“不管怎麼說,和張百戶長得相似也是緣分,給他點銀子,也算是積德行善。”

    凌雪順從的嗯了一聲,道:“你心地沒這麼壞。”

    郝風樓的人格不知不覺間又跨越式的有了提升,隱隱之中,那英朗的眉宇之間,似乎蕩漾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君子氣質。他點點頭:“如果善良是原罪,那麼我已罪無可恕了。”

    ……………………………………………………………………………………

    決定了,書名不改了,那啥,不給力啊,人家一個新人,剛剛發書,沒有任何推薦,就隨便爆老虎的菊花,新書榜隨便踩老虎,老虎難道就這麼不給力嗎?求大家支持呀。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8:50
第三十一章:別惹乞丐


    碎銀子在地上,張輔直勾勾地看著這黃白之物,他在思考,撿還是不撿,方才他看到了郝風樓,嚇了一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郝風樓和凌雪似乎並沒有認出自己,他才鬆口氣,現在他又不得不面對碎銀的誘惑。

    可是這姓郝的居然丟下了一塊碎銀,這讓張百戶頓感無比屈辱,心裡一個聲音在告訴他,絕不能撿這嗟來之食。

    只是他太餓了,渾身長滿了蝨子,難民這麼多,同行的競爭越來越激烈,討饅頭越來越困難,昨日又下了一場雨,連自己的僕役都已經淋病了,山窮水盡之下,這塊碎銀確實能夠暫時讓自己渡過難關。

    他吞了口口水,最後手還是不爭氣的伸了過去。

    而接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一隻手比他更快,直接撿了碎銀便探入了懷裡。

    “你搶銀子!”張輔大怒,看著這個半路殺出來的乞丐。

    乞丐冷笑:“看什麼看,瞎了眼,誰說這是你的銀子,這明明是地上的銀子,與你何干?”

    一股怒火猛地竄上張輔腦門,憋屈了這麼多天,他無處發洩,現在碰到這樣的無賴,他騰地的一下子豁然而起,握緊拳頭格格作響。

    身後的僕役拖著病體,也要站起來。

    乞丐大叫:“你欺人,欺負人啦。”

    於是乎,數十個乞丐一起站起來,人群憤怒地道:“打!”

    張輔顯然沒有想到,乞丐也是有組織的,乞丐雖然不會武功,可是發起狠來,絕對不可低估。

    一窩乞丐蜂擁而上,踢陰、揪耳、挖眼、鎖喉、抱腿,張輔陷入了乞丐的汪洋大海之中,他的僕役大叫:“公子……公子……”

    天子腳下,當然不允許隨意毆鬥,順天府的差役來得很快,用不了多久,便有一隊差役過來,好不容易分開眾人,其中一個差役狠狠用鐵尺敲打氣喘如牛的張輔一下,惡狠狠地道:“還有沒有王法,別以為是流民就可以在這京師裡滋事,近來大老爺有吩咐,叛軍作亂,城中肯定會有黨羽,但凡有人藉故滋事,都要嚴懲不貸,來,帶走!”

    “我……我……我不是亂黨……我是良民……”張輔脫力,無語問天。

    一個個好消息傳來,李景隆喜出望外,成了!雖然不知郝風樓的買賣到底有多大,不過據聞許多人哭著喊著要塞銀子去,李景隆大大的鬆了口氣,不容易啊,被人坑了一輩子,總算碰到了個靠譜的人了。

    對這個郝風樓,李景隆已經不再是興趣這麼簡單,而是真真切切的有了幾分佩服。

    那些從前用怪異眼神看他的人,如今許多人不吭聲了,李景隆很享受這種感覺,腰桿子一下子拉直了許多,連走路都呼呼帶著風聲。

    傍晚時分,門子來報:“公爺,有個自稱姓郝的公子求見。”

    “姓郝?不見!”李景隆很霸氣,堂堂公爺,可不是什麼人說見就能見得,想要巴結上門的人數不勝數,李景隆可沒有這麼多興致。

    “此人還說,他是賊眉鼠眼。”

    “是他?”李景隆精神一震,靠譜哥來了,李景隆本想親自尋上門去,無奈拉不下臉面,千呼萬喚好不容易把人等來,他興致匆匆地道:“人在哪裡,請進來,上茶,上好茶。”

    郝風樓踏進正廳的時候,李景隆已是長身而起,笑呵呵地道:“原來你姓郝,哈哈……郝朋友,請坐,本公爺早盼你來了。”

    好朋友?郝風樓苦笑,旋即道:“今日學生來,是兌現和公爺的賭約的,此前說的是一萬兩銀子的買賣一個月內完成,現在不過二十來天,這萬兩紋銀卻是到手了,公爺若是不信,可以查驗。”

    李景隆忙道:“不必,不必,你的話我信得過,你在外頭這麼大的動靜,我怎會不知。這場賭局就算你贏了,哈哈,輸給你,我心服口服,現在你我不談這個,傷了興致,來,先喫茶。”

    郝風樓不客氣,吃了口茶,旋即道:“有些事必須還得談,公爺,其實我不是來喫茶的。”

    李景隆見他話裡有話,道:“有話但講無妨。”

    郝風樓微微一笑:“公爺也知道,我這買賣嘛,純屬是空手套白狼,我畢竟是外鄉人,在這南京無權無勢,這麼大的生意,將來遲早要惹人垂涎,是不是?”

    李景隆點頭,道:“你想得很深遠。”

    郝風樓繼續道:“所以我有打算讓公爺也摻一份股進來,這買賣我和公爺一起做,分給公爺兩成收益,公爺,這牙防組只要做得好,將來只會有更多商家加入,以後不只是青樓,便是其他吃喝的場所也會對牙防組趨之若鶩,一年三十萬兩紋銀不在話下,若是做得好,還可以繼續擴大經營,賺的就更多了。”

    李景隆一下子眼睛放光了。

    厚道啊,這等於是白白送了銀子到李景隆手上,數十萬兩銀子一年的買賣,自己平白一年至少能入賬紋銀數万,這對李景隆來說也是一筆絕大的收入,李景隆臉色變幻不定,首先他是個人渣,人渣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佔人便宜,而其次,身為一個人渣,開銷一向很大,雖然他有田莊,有俸祿,甚至還吃兵血、剋扣軍餉,但是這些銀子也只夠勉強維持他一擲千金的生活而已,說白了,他缺銀子,現在​​郝風樓在他想打瞌睡時送來了枕頭,李景隆一拍大腿:“好兄弟,這個好說,往後你那買賣咱們一起做,放心,在這南京城,沒人敢打咱們的主意!”

    他眉飛色舞地道:“只是買賣怎麼做,我卻是不知,總而言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什麼難處儘管來尋我,從此之後,你我便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郝風樓心裡在笑,自己的錢​​很好拿嗎?當然不好拿,這世上沒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郝風樓故作沉吟,道:“公爺,現在正有一件難事。”

    李景隆板著臉糾正:“要叫李大哥,叫公爺太生疏了。賢弟有什麼難處,直說便是。”

    郝風樓道:“牙防組是靠關係掙銀子的,有了關係才有銀子,可畢竟一些事兒犯忌諱,比如四處張貼文告,還有發送傳單,現在剛剛開始,或許御史言官還有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官員不會注意,只是遲早,他們……”

    李景隆頜首點頭,道:“你的意思是,想盡辦法和他們打交道,讓他們高抬貴手?”

    郝風樓很光棍的點頭。

    李景隆道:“這個好說,這幾日我請他們來吃酒,你也來作陪,御史不必理會,這些人就是蒼蠅,關鍵是五城兵馬司還有應天府,這個放心,老哥在那兒也認識一些人,有幾分薄面。”

    李景隆滿口應承下來,並沒有出乎郝風樓的預料之外,郝風樓連忙稱謝。

    李景隆擺手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謝個什麼,今天夜裡,咱們去怡紅院,不醉不歸。”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8:53
第三十二章:好厲害的手段


    一連幾日,郝風樓都在醉生夢死中渡過,李景隆為了展現自己的人脈,表明自己絕不是白佔郝風樓的便宜,倒也實誠得很,當天夜裡便叫人四處下了拜帖,請了許多官吏來吃酒。

    這些官吏大多對李景隆鄙視到了骨子裡,可是曹國公有請,卻又不得不來,賓主落座,李景隆第一件事便是拍拍郝風樓的肩膀:“這是我的兄弟,久仰諸位大名,今日特帶來他見識見識。”

    大家側目去看郝風樓,心裡都是苦笑,勉強點點頭,算是認識了郝風樓。

    幾日來,郝風樓也不知見了多少人,送了多少名刺出去,不過他料定,自己的名刺遞到了人家手裡,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人丟進垃圾堆。

    連日吃酒已是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抽了個空,帶著凌雪又去一趟應天府,之所以去應天府,是要尋一個李景隆介紹過的熟人,想買下城東的一塊土地,這樣的土地在城中不少,從前多是朝中勳貴的官邸,此後太祖皇帝弄了幾場大獄,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抄家滅族,這家產自然都收歸了朝廷,而一般的新貴都不喜歡這種地產,畢竟帶著晦氣,因此極少人問津,有的甚至荒蕪了二十多年,雜草叢生。

    郝風樓去了順天府,畢竟有李景隆的撐腰,所以事情倒是辦得妥當,用了半上午的功夫便將地買了下來,總共花費了三千多兩銀子,看上去價格高昂,可是地處繁華,又在城內,原有的建築業都有,其實還是掙了大便宜。

    從順天府裡出來,郝風樓一身輕鬆,買賣做成了,李景隆也已拉攏住了,忍不住哼一句小曲,只是出了應天府,看到應天府門前一溜儿蓬頭垢面的人帶著枷號跪坐在前頭,足足三四十人,一個個奄奄一息,似乎已經日曬雨淋了不少時候,更有人幾乎已經僵死過去,一個個嘴唇開裂,沉重的枷板使他們動彈不得,只能保持一個姿勢跪坐,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帶著絕望。

    “真可憐。”凌雪觸動了心事,突然又發現了什麼,道:“那個好像是張百戶。”

    郝風樓看過去,便看到其中一個囚犯看到他們,朝他們張口,還真和張輔有些像。

    “是有點像。”郝風樓點頭。

    凌雪道:“他莫不是已被發現了,所以……怎麼辦才好。”

    郝風樓搖搖頭,想了想:“先裝作不認識,過去再說。”

    凌雪心裡想,假若張輔當真被朝廷察覺,這個時候自己上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她忍住自己慾望,和郝風樓匆匆過去。

    郝風樓嘆道:“朝廷應該沒有察覺。你想想看,若是朝廷發現他是燕王殿下的細作,會交給順天府來處置嗎?如真是如此,早就關在不知哪個水牢裡日夜拷打,讓他招認同黨了。”

    凌雪不忍道:“既然如此,為何他……”

    郝風樓痛苦的轉著手中的扇柄,道:“不要急,我想想!”沉吟良久,將手中的扇子拍打在手心,道:“厲害,張百戶果然不愧是張將軍之後,實在讓人佩服。”

    凌雪一頭霧水:“佩服什麼?”

    郝風樓道:“你想想看,張百戶是什麼人,他如此勇武,又聰慧無比,這樣的人物怎麼會混到這個地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故意如此,置之死地而後生,好厲害的手段,哎,從前我還誤會了他,以為他不學無術,現在想來,他竟有如此心機,連我都要甘拜下風。”

    凌雪更加糊塗:“他自投羅網?為什麼要故意。”

    郝風樓用扇柄有規律的敲打著手心,眼眸微瞇:“當然是破釜沉舟,想來他已聯絡了谷王,谷王尚在猶豫,既然猶豫,就要斷這谷王的後路,畢竟燕王那邊等不得了,所以他索性自己尋個由頭,讓應天府拿住,落到這個境地,你想想看,張輔是燕王殿下的探子,谷王會不關注嗎?既然關注,得知他被應天府拿了,谷王會怎麼做?”

    凌雪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在逼迫谷王殿下盡快拿主意。”

    “對。”郝風樓苦嘆道:“我還以為這南京城裡,只有我對燕王殿下忠心耿耿,為了燕王風裡來雨裡去,為了靖難,連貞操都可棄之如敝屣,每日縱情聲娛之地,流連酒水之中,想不到這位張百戶有如此肝膽,燕王靖難能如此勢如破竹,正是因為有一個個像我和張百戶這樣的忠臣義士。”

    “可是,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凌雪哭笑不得。

    郝風樓正色道:“他走他的陽光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大家都在盡力為燕王殿下效力,不必管他,我們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去見李景隆,今夜已經約好,要在時花館裡談正經事,我看火候差不多了,也該圖窮匕見了。”

    凌雪嗔怒道:“你總是有許多藉口,時花館那種地方……”

    郝風樓義正言辭打斷他:“我和張百戶手段不同,可都是為靖難流汗又流血,你想想看,李景隆這個變態總是喜歡找十個八個姑娘來作陪,我招架她們也是很辛苦的,甚至還有可能染上花柳,比張百戶更加凶險。”……

    而在另一頭,在應天府院牆下,張輔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郝風樓和凌雪的身影越走越遠,虎目之中越來越灰暗下去,滿是絕望。

    “這個姓郝的,為何每日出入應天府,莫不是這個傢伙已經……這個沒骨氣的狗東西,敗類!”張輔不齒的吐出一口塗抹,吐沫中滿帶血水!

    …………………………………………

    郝風樓和李景隆幾日功夫就已打的火熱,再進一步就該同床共枕了,當夜在時花館吃過了酒,叫了茶上來,二人閒坐喫茶,郝風樓借著酒勁,道:“李大哥,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李景隆哈哈笑道:“賢弟瞞著的事,定然有趣,來說說看。”

    郝風樓苦笑道:“其實我是燕山衛小旗。”

    李景隆又是爽朗大笑:“想不到你還是親軍……”突然一下,他的老臉僵硬住了:“什麼,燕山衛……”

    燕山衛顯然並沒有給李景隆什麼好印象,甚至這是一個足夠可怕的記憶,李景隆清楚的記得,當年五十萬大軍圍攻北平,無數守城的將士在一個瘸子的帶領下拼死廝殺,漫天的箭雨、滾燙的油水,滾木、磚石,遮雲蔽日般的飛下來,緊著某處的曠野上,北風呼嘯,地平線上出現一個兩個然後是烏壓壓的黑影,無數的騎兵在沉默中提起了刀,一聲號角,便是漫天喊殺。

    李景隆的戰鬥史就是一本寫滿了血淚的逃亡史,而那支追擊了他數百里的軍馬正是燕山衛。

    更重要的是,燕山衛是燕王的衛隊,李景隆霍然而起,一腳將身前的案牘踢翻,然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郝風樓:“你說什麼,你是什麼?”

    郝風樓聳聳肩:“我是燕王座下親衛小旗官,奉命在城中刺探。”

    李景隆臉色鐵青,恨不得將郝風樓撕成碎片:“你為何不早說。”

    說早了,你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傻子才早說。

    郝風樓早有說辭,有板有眼的道:“我的身份隱秘,自然不能輕易張揚,那時候我和李大哥不熟。”

    李景隆坐下去,又站起來,然後又坐下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眼前這個郝風樓,居然是燕山衛,是燕王的人。

    郝風樓道:“李大哥……”

    李景隆暴怒地道:“你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8:56
第三十三章:南京 南京


    郝風樓深吸一口氣,這是勸降不成的前奏啊,姓李的,什麼時候突然如此有節操了。一切似乎都和郝風樓預想的不太一樣。

    誰知李景隆快步上前,握著郝風樓的手道:“我已打算效忠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和我早有交情,雖然在北平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可是燕王殿下如此大度,想來不會計較,只是我要投靠燕王殿下,該當如何?”

    “這……”郝風樓震驚了,節操啊大哥,你就不能像個小媳婦一般扭捏一下,還以為這傢伙說我意已決,接下來一句是要誓死效忠天子,誰曉得這廝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

    “這個……李大哥,說實在話。你不要心急嘛,有話好好說。”自己的手被李景隆緊緊的拉住,彼此之間的距離太近,可惜對方不是花姑娘,而是個年近四旬的漢子,郝風樓感覺有點怪異。

    李景隆急切的​​道:“什麼叫不要心急,你是探子啊,這幾日我帶你四處和官吏打交道,現在你成了叛黨,我脫得了干係嗎?”李景隆變得幽怨起來,道:“都是你害的,不是逼不得已,誰想做貳臣,你李大哥好歹也是忠良之後。”

    郝風樓老臉一紅,這傢伙倒是說對了一件事,此前自己就挖好了坑,等著這李景隆跳下去,他藉口要結交一些官吏的名義,讓李景隆穿針引線,李景隆巴不得敲鑼打鼓,告訴所有人郝風樓乃是和他穿一條褲子​​的兄弟,現在郝風樓既是叛黨,李景隆若是將郝風樓綁去見官,他洗得清嗎?況且朝中早有人抨擊李景隆和燕王本是發小,又在北平之戰中放水,現在再出一個叛黨的兄弟,你若說他沒有和燕王勾三搭四,只怕連李景隆自己都不信。

    “既然如此,眼下就有一樁富貴,只是不知李大哥是否敢取!”事到如今,也就沒有什麼扭捏了,雙方再沒有了什麼隱瞞,知根知底。

    李景隆道:“有沒有危險?”

    郝風樓道:“倒是沒有什麼危險,李大哥在各處城門有沒有什麼信得過的人,到時候我們暗中聯絡燕王殿下,約定時間,李大哥只要命人打開城門,到時候燕軍蜂擁而入,大事可定,只要燕王進京,你我兄弟二人跟著燕王照樣吃香喝辣,可好?”

    李景隆遲疑一下:“這個好說,我有信得過的人,況且我主持金川門的防務,隨時都可以開門從龍。”

    這一對不太靠譜的人打起精神,商議了小半時辰,郝風樓才告辭而出。

    回到客棧,凌雪等候多時,生怕郝風樓有什麼意外,見他安然無恙的回來,連忙道:“如何?”

    郝風樓握起拳頭:“大事可定,立即出城一趟,明夜子時,金川門!”

    凌雪大喜過望,道:“你留在城中,我去。”

    二人早有默契,郝風樓也沒有多說什麼,倒頭便睡。

    明天夜裡……決定成敗。

    ……………………………………………………………………………………………………

    南京城外連綿的北軍大營,一個個斥候自大營進出,無數養精蓄銳的北軍官兵枕戈以待。

    中軍大營。

    姚廣孝赤足衝了進去,他滿臉紅光,激動不已。

    在帳中小憩的燕王被驚醒,豁然而起,要去拔床頭的寶劍。等定睛一看,見來的是姚廣孝,這才將劍送回鞘中,呼口氣道:“先生莫嚇孤王。”

    數年來的戎馬生涯,讓燕王早已成為驚弓之鳥,燕王去倒了一杯水,道:“姚先生怎麼了?”

    姚廣孝看著朱棣,眼中居然閃出淚花,哽咽道:“成了,成了,凌雪送來的消息,大事定矣,明夜子時,金川門!”

    “什麼?”朱棣愣住了,他如傻子一樣佇立在原地,嘴唇哆嗦,然後道:“你再說一遍。”

    姚廣孝無力站著,一屁股坐在地上,顫抖的道:“明夜子時,金川門!”

    朱棣滔滔大哭:“成了?成了?”

    數年的辛苦,數年的血汗,數年來的戎馬,上千日夜都處在最緊張的狀態,想不到今日……終於成了。

    朱棣哭的死去活來,帳外的親兵一個個拔刀衝進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朱棣。

    “出去!”朱棣一下子收住了淚,雖然​​目中依舊霧水騰騰,可是依舊神聖不可侵犯。

    “是。”親兵們小心翼翼退出。

    朱棣狠狠一巴掌拍在案上,深吸一口氣:“金川門,是李景隆?這是郝風樓的功勞,孤王沒有看錯他。眼下多說這些徒然無益,先生命人擂鼓,召集眾將,做好入城準備吧。”

    姚廣孝搖頭:“事關重大,不可輕易洩露,殿下應該舉止如常,待明日傍晚之時,再做安排。”

    朱棣瞇著眼,目光深沉起來,頜首點頭:“不錯,事關重大,那麼就請眾將來,孤王要像平日一樣,安排一下防務。”

    姚廣孝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擦拭掉眼角的淚花,一副極力克制自己情緒的樣子:“貧僧這就去安排。”

    姚廣孝走了。

    帳中只有朱棣孤身一人,朱棣愣愣的坐在帳中,目光呆滯,嘴皮子顫抖,反反复复的低聲自言自語:“大事定了,大事定了……”

    他邁出了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步,他曾做了一個九死一生的決定,他裝瘋賣傻,他豎起了靖難大旗,在屍山血海之中努力的掙扎,他本沒有一絲希望,必敗無疑,可是現在,曙光終於閃露出來,這一道曙光,讓這個從不曾流淚的鐵漢不禁喜極而泣。

    …………………………………………………………………………………………………………………………………… …………

    子夜,金川門。

    城門突然洞開,吊橋放下,緊接著無數喊殺傳出,如潮水一般的北軍將士衝入城中。

    郝風樓激動的和李景隆下了城樓,他們的右臂都綁了一根紅巾,看著殺入城中嘩啦啦的北軍官兵,郝風樓上前,道:“我乃燕山左衛小旗官,奉命刺探城中虛實,派一隊人跟我來!”

    隊中有人出來,竟是燕王朱棣。

    朱棣道:“可是郝風樓嗎?”

    郝風樓沒有想到朱棣竟然身先士卒,連忙行禮:“卑下郝風樓,見過殿下。”

    燕王大笑:“來,給他備馬,郝風樓,你隨孤王入宮。”

    有個親兵翻身下馬,將馬交給郝風樓,郝風樓翻身上去,有人道:“宮中情況不明,殿下,若是皇帝逃了,一但出了京師,怕要前功盡棄。”

    郝風樓卻是道:“皇帝乃是燕王親侄,和燕王休戚與共,見燕王入京,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逃竄?不過將軍說的也有道理,就怕有奸賊挾持天子出京,機不可失,必須要盡快入宮。”

    朱棣愣了一下,然後深深看了郝風樓一眼,滿是欣賞的道:“不錯,走。”

    郝風樓的一番話,純屬是政治正確,燕王打的乃是靖難的旗號,絕不是造反,無論大家懷有什麼險惡的目的,這塊遮羞布卻要年年講月月講,斷不能改口,就算天下人都曉得你是造反,可是造反的這些人絕不能鬆口,許多靖難的官兵並沒有這樣的敏感性,甚至連他們自己都認為這就是造反,而郝風樓的一席話,卻是提醒燕王和諸多頭昏腦熱的人,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得意忘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9:07
第三十四章:大功告成


    應天府,一隊北軍官兵衝殺而至,府中官吏早已嚇得四散奔逃,而此時,有人已經砸開了牢門,一個蓬頭垢面,滿身油污之人自牢中衝出來。

    他呼吸粗重,聽到外頭無數的喊殺聲,不禁淚流滿面:“殿下終於進城了。”

    受了這麼多的罪,終於有了撥雲見日的一天,張輔衝出大牢,看到一隊烏壓壓的人馬碾壓而來,張輔忍不住意氣風發,大吼道:“我乃燕山左衛百戶官,奉燕王之命刺探城中,大家隨我來,去宰了這群無法無天的應天府官差。”

    大手一揮,然後衝在最前的一個北軍兵丁一下將他撞倒在地。

    這也不怪人家,實在是張輔過於虛弱,他這十幾天只吃過幾個窩頭,還飽受應天府差役的凌辱,身體虛弱到了極點。至於張輔,雖然聲音洪亮,可是他一副乞丐和囚徒的樣子,又是在夜​​裡,誰認得他,多半大家只以為他是哪裡竄出來的瘋子。

    “誰,誰撞我?本百戶剮了他!”

    張輔要爬起來,接著後頭呼啦啦的北軍官兵已是衝過去,無數的靴子踩在他的身上,張輔淚流滿面,此時不敢再爬起了,而是連忙護住頭部,全身蜷縮起來,保護自己性命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紫禁城中起了火光。

    宮中大亂,大明門洞開,朱棣勒馬入宮,無數太監跪於道旁,緊接著許多北軍親軍蜂擁而入,郝風樓跟隨朱棣入宮,朱棣目不斜視的看著**方向的大火一動不動,郝風樓能感覺到他的虎軀在微微顫抖,緊接著,朱棣抽出了寶劍,大喝一聲:“孤率軍入京,是尊祖訓,誅“奸臣”,諸將士隨孤入京,應謹從軍令,不得濫殺無辜,更不得放縱劫掠。孤王這柄寶劍,既誅奸臣,亦殺亂兵,傳令下去,封鎖宮中各監,**貴婦不得侵擾,敢有違者,殺無赦!”

    無數飛起四散而去,四面八方響起呼聲:“燕王有命,不得侵擾……”

    這時,有數個太監飛快跑來,跪到朱棣腳下,哭泣道:“殿下,陛下燒了**幾處宮殿,不知所踪,傳國玉璽,亦不見踪影……”

    朱棣身軀微微一顫,旋即臉色恢復如常,道:“入宮!”

    “且慢!”郝風樓道:“殿下不可入宮。”

    朱棣遲疑了一下,身邊幾個將領不由喝斥道:“胡說什麼?”

    郝風樓深深看了朱棣一眼,道:“殿下此時應當去孝陵。”

    朱棣頓時明白了什麼,郝風樓口裡說的雖是皇陵,可是真實目的確實合法性,朱棣以靖難名義起兵,而這靖難的名義其實太祖皇帝,說是有人破壞了祖宗制度,起兵的目的乃是為了太祖皇帝,正本清源,現在進了京城,第一時間進宮裡去,難免落人把柄,只有先去孝陵,祭拜了太祖皇帝,哭告自己為何帶兵入京,申明君側奸臣們的罪狀,如此一來,靖難這個理由才說得通。

    從前打天下的時候,為了勝利,可以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可是現在即將要坐天下,這名分就成了至關緊要的事,朱棣暗暗凜然,不由想,若非這郝風樓提醒,孤王險些鑄下大錯,他大吼一聲:“朱能何在?”

    一員驍將排眾而出:“末將在。”

    朱棣瞇著眼:“你率右衛兵馬謹守宮中門戶,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朱能道:“遵命。”

    朱棣又道:“陳亨何在?”

    又一員驍將出來,束手聽命。

    朱棣瞇著眼:“率兵搜拿奸臣黨羽,不可漏網一人。”

    吩咐之後,朱棣調轉馬頭,道:“其餘人隨孤王去孝陵!”

    ……………………………………

    長達四年之久的靖難之役,此時落下了帷幕,城中開始充斥了北軍,三大營的軍馬紛紛歸降,不少朝廷大臣,此時也被叫到了午門門外,不安的等待消息。

    而此時的朱棣,自然是奔赴孝陵,向太祖皇帝哭告,郝風樓沒有湊這個熱鬧,被安排在了五城兵馬使司,這兒的官差早已搖身一變,成了靖難的人馬,郝風樓和一干追隨燕王入京的幕僚、文吏一道都被安排在這裡。

    天光微亮,可是這裡的人大多並沒有睡去,所有人都激動不已,入了城,按理來說,馬上就該論功行賞了。

    在這衙門外頭,到處都是兵丁和差役,南京城裡已四處張榜,捉拿奸臣,郝風樓估計,其中混雜了不少燕山衛的親軍,在暗中搜查天子朱允炆的踪跡。

    郝風樓有些困了,可是又睡不著,昨夜的表現無懈可擊,只是不知到時論功行賞之時,自己能從中謀取什麼好處。

    清早的時候,有人送來粥水來,郝風樓吃了幾口,旋即又有差役過來道:“姚先生請公子去一趟。”

    姚先生?姚廣孝……“

    郝風樓沉吟了一下,姚廣孝這個傢伙,算起來還是自己的'恩師',不過這師徒的名分只是掛在口上,到底算不算數,卻是說不清。這個時候他叫自己去說話做什麼?郝風樓久聞這個和尚是個神經病,研究了造反幾十年,逢人就想忽悠著人家去造反,這樣的傢伙,放在後世絕對是危險分子。

    不過這和尚乃是靖難第一功臣,而且深得燕王信任,在燕軍中的地位超然,卻是不容怠慢,想了想之後,郝風樓沒有猶豫,連忙隨著那差人動了身。

    到了一處廂房,便看到姚廣孝盤膝坐在那兒,他只是瞇著眼看了郝風樓一眼,隨即很不客氣的道:“為師又睏又乏,來,給為師搥搥背。”

    你倒是好意思。

    郝風樓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和尚。

    他上前,繞到姚廣孝身後,猶豫一下,開始輕捶起來。

    姚廣孝道:“力道再大一點,怎麼,年輕人就這力道?”

    郝風樓加勁。

    姚廣孝嘆口氣,道:“為師老了,孑身一人,哎……晚景淒涼啊,將來也不知有沒有人養老送終。”

    郝風樓吐血,你還能再不要臉嗎?

    姚廣孝打起精神,神采飛揚的道:“不過現在不同了,現在有了門生,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話兒很有道理,算起來,為師也算是你爹了,哎……做爹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的……”

    郝風樓力道更加大了,砸的姚廣孝的背部震天作響,他咬碎了牙齒,起了殺心。

    姚廣孝卻是渾然不覺,恬然道:“知子莫若父,你現在的心情,爹……不,為師是能理解的,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很欣慰?”

    “……”郝風樓這一次換了手法,握緊拳頭,卻是突出一根指節,繼續恨恨敲擊。

    姚廣孝淡淡一笑,道:“罷了,我們談正事吧,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郝風樓不甘願的收了手,道:“暫時沒有其他打算。”

    姚廣孝卻是嚴肅的搖頭:“不成,你必須得有打算,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少年人就該有志氣。”

    郝風樓只得道:“我有個未婚妻子,兩家本是世交,可惜被人拒了婚事……”

    姚廣孝吹鬍子瞪眼道:“這叫什麼打算?女人如衣衫,大丈夫建功立業,怎可有兒女情長,我和你說,如今燕王雖然入京,可是有件事還沒辦。”

    郝風樓看著姚廣孝,倒是認真起來:“勸進?”

    姚廣孝笑了,淡淡道:“總得有人打頭嘛,皇帝都沒了,這大明的江山怎麼辦?所謂位卑不敢忘憂國……”

    郝風樓想不到,如此無恥的事,居然還有這麼大義凜然的解釋,他沉默一下,道:“師父的意思是?”

    姚廣孝托著下巴:“為師什麼都沒說,你自己琢磨吧,這是給你機會,陛下會記住你的,你看,馬上就要論功行賞了,靖難的功臣這麼多,從這兒排到正陽門,未必都有你的位置。”

    郝風樓渾身充滿鬥志​​:“學生明白了。”

    姚廣孝道:“這個時候,殿下想來也該回來了,大家都在午門等候,你也得趕緊著去,記著,不要顧忌臉皮,要出彩,讓人記住你,就得出奇,出奇才能製勝。”

    郝風樓苦笑道:“可是學生臉皮很薄怎麼辦?”

    “滾!”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09:14
第三十五章:從龍


    郝風樓沒有滾,他是光明正大走出這個屋子的,其實姚廣孝說的沒有錯,有功勞賺憑什麼不賺?這種出風頭的事若是不做,事後回憶起來,肯定要後悔莫及,看來有個師傅提點也沒什麼錯,蠻好,雖然老傢伙臉皮實在厚了一些。

    郝風樓馬不停蹄趕到午門,午門這裡已經烏壓壓的圍滿了人,有不少文武官員,大家都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外圍是一批燕山右衛的親軍,劍拔弩張,郝風樓過去,有人盤查,郝風樓拿出自己左衛的令牌,這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冷笑:“左衛的?”冷哼一聲,倒也沒有刁難,只是這笑聲有點冷。

    郝風樓突然有種感覺,似乎左右兩衛之間不太對付。

    不過仔細一想,也能明白,燕王的主要親軍力量來自於燕山左衛、右衛和前衛,這些都是燕王的底子,是靖難的主要功臣部隊,三衛之間肯定會有競爭,尤其是現如今大局已定的情況,各大山頭都嗷嗷待哺,等著分蛋糕吃,有點矛盾也是理所當然。

    郝風樓也懶得理會,他雖是左衛的人,可是終究是半路出家,對左衛沒有什麼感情,親衛中的明爭暗鬥,和自己無關,趕緊抱著朱棣的大腿才要緊。

    倒是那親衛過去和一個武官耳語幾句,武官多看了郝風樓幾眼,也是冷冷一笑,沒有作聲。

    至於百官,自是一副死了爹娘的樣子,不過各自心懷鬼胎,天知道都在想什麼,郝風樓居然還看到了李景隆,李景隆沒有和郝風樓打招呼,不過這傢伙倒是頗為得意,一副從龍功臣的樣子。

    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先有一隊騎兵飛馬而來,這些人騎馬衝來的時候,有人大喝一聲:“讓開,燕王殿下來了。”甚至有一個騎兵直接從一個親衛的身邊擦過去,嚇得那親衛連忙躲開,口裡罵罵咧咧。

    馬上的起兵卻是嘲笑,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

    郝風樓可以肯定,若不是燕王殿下要來,怕是雙方可能要動刀子了。

    這些騎兵郝風樓倒是知道,都是保護燕王前去孝陵的燕山左衛親軍,看這樣子,雙方的矛盾很深。

    果然過不了多久,朱棣便帶著大隊的人馬到了,他到了午門門外翻身下馬,目光顧盼,批甲按刀,氣勢洶洶的步行到午門門外,身後一隊隊的親軍嘩啦啦的尾隨保護,警惕四周,郝風樓甚至聽到有人私底下道:“半途上遇到刺客……”

    朱棣沒有去看朝廷百官,而是要直接穿越門洞先行入宮,而在這時,百官中有人排眾而出,道:“殿下,臣有一言,非講不可。”

    朱棣這才駐足,看著這官員,道:“你是何人?”

    此人道:“微臣王偁,忝為翰林編修。”

    朱棣虎目露出幾分厲色,這個時候不應他不成,應了又怕他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正在猶豫之際,王偁泣道:“嗟哉!天子誤信奸賊,以致今日。燕王殿下乃近親宗室,靖難起兵,討伐奸佞,今日奸佞雖除,奈何天子卻是為奸人所害,微臣斗膽,竊以為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當為江山社稷計……”

    “無恥,不要臉,馬屁精,沒有節操!”只聽了一半,郝風樓心裡不由痛罵,這傢伙原來是來搶生意的,臉皮真是夠厚!

    朱棣聽完了王偁的勸進之詞,臉上沒有反應,顯然這個時候,他得端著,人家說你來做皇帝吧,你就點頭說好,這顯然是有礙觀瞻。到了這個地步,他自然知道皇帝之位已經到手,既然以後是做皇帝的人,此時更該莊肅一些,不能像從前的餓狗一樣,見了肉包子就往上撲。

    王偁打了頭,一場轟轟烈烈的勸進運動至此拉開了帷幕,又有數十個官員結結實實的拜倒在地,道:“請殿下為江山社稷計,及早登基,上承天意,下順民心。”

    朱棣的目光冷冽,依舊是無動於衷,他當然一點都不急,目光落在那些已經拜倒在地的大臣身上,又看看那些依舊站著不動的官員。

    拜倒的人與其說是沒骨氣,還不如說是已經屈服。而那些依舊站著的大臣顯然心裡還不服氣,甚至還有一部分,更是臉色難看,一看就是死硬分子。

    朱棣不露聲色,既不點頭,也不反對,只是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

    可是其他的人,心裡卻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百官之中,有人開始動搖,有人開始猶豫,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人生的一個考驗,若是勸進,未免對不起自己良心,可是不勸進,等於是前途喪盡,甚至可能會遭致殺身之禍。

    於是有人默默拜倒,雖然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卻還是表明了態度,越來越多的大臣拜倒,以至於站著的大臣越來越少,格外的顯眼。

    可是對那些燕山衛的武官們來說,卻是另一個心態,他們可是燕王殿下的親信,這些丘八們顯然沒有想的太深,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次白撿的便宜,可是當有大臣跳出來,他們才明白,這是一個極大的機會。

    可惜,頭籌卻被王偁這些無恥的傢伙拿了去,想要表現,就必須比他們更加無恥。

    這顯然是一場鬥智鬥勇,無限制的突破底線的舞台,幾個燕山衛武官,其中包括了朱能一個個拜倒在地,而後道:“殿下若不登基,則要生靈塗炭了!”

    效果還不夠顯著……

    不過不要緊,有更不要臉的,燕山中衛千戶邱福開始滔滔大哭。

    燕山中衛乃是燕王靖難之後編練的一支軍馬,雖然不如左右前三衛,不過邱福功勞甚大,是靖難的主要勳臣之一,他哭的撕心裂肺、搥胸頓足,差點要抽搐著暈死過去,口裡大叫:“殿下若不登基,如何向將士們交代,將士們追隨殿下,赴刀山、入火海,而今功成,天子不知所踪,燕王應及早登位,以杜宇內妄議……”

    朱棣不禁動容,邱福哭了,其他人見狀,紛紛擠出淚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轉到了邱福身上,而王偁一下子,就變得不如何出彩了。

    無數人心裡痛罵:“無恥!”

    郝風樓很是悲劇,他很想卑鄙無恥,結果發現在這群老油條面前,自己的臉皮還是有點嫩,先是王偁,接著是邱福,這兩個傢伙佔盡了風頭,自己現在勸進,多半也沒什麼人關注,就如奔騰的滔滔江水裡,誰會在意你這一小朵浪花?

    除非……除非自己能夠比他們更加出彩,可是……如何能更加出彩呢?

    ………………………………………………………………………………

    又是一個星期一,新書依舊冷清啊,同學們,你們的支持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4 15:37
第三十六章:富貴險中求


    郝風樓一動不動的觀察著朱棣,心臟如小鹿一般撲通撲通的跳,再不表現可就遲了,怎麼辦?

    正在這時候,有人冷笑一聲。

    這個時候突然發出冷笑,實在是很不和諧,而恰好這裡多的是丘八,專治各種不和諧,由此可見,此人實在是大膽,顯然是打算要撞到槍口上。

    朱棣臉色平靜,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似乎他一直都在等,等著有人跳出來。

    發出聲音的大臣一身大紅官袍,冷冷一笑:“可笑,可嘆!”

    朱棣看過去,淡淡的道:“你是何人?”

    這人昂然道:“微臣蹇義。”

    蹇義……

    所有人皺起了眉頭。

    蹇義乃是太祖皇帝指認的輔政大臣之一,高居吏部右侍郎之位,這個人,是極有影響的人物,他的資歷倒不是來自於吏部侍郎,而在於他“因奏事稱旨,語言誠實,太祖又喜其誠篤,為之更名義。”

    也就是說,他原本不叫蹇義,卻是因為太祖皇帝覺得他是個實誠人,所以才為他改的名,而且對他稱讚有加,經常對人說,蹇義乃是大明朝的忠臣,將來輔佐太孫者,非此莫屬。

    朱棣的臉色之所以難看,就是這個原因。他打的是靖難的旗號,是要清君側,誅殺皇帝身邊的奸臣,為此,他專門擬定了一個奸臣的名單,讓人進行搜捕治罪,可是唯獨蹇義,卻沒有列入名單,理由也很簡單,你靖難是為了清除奸臣,是奉太祖遺命,恢復祖制,可是蹇義乃是太祖親自'敕封'的忠臣,這個時候,你若是把他定性為奸賊,這不是打自己祖宗的臉,那還靖個屁的難。

    可是問題又出來了,若是你不治他的罪,放任他胡說八道,若是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甚至是危言聳聽的言辭,又該怎麼辦?

    你放任他,其他人必定會受到鼓舞,到時,百官群起攻之又怎麼辦?

    朱棣的臉色變幻不定,可是這時候,還是勉強笑了笑,道:“原來是蹇侍郎,久聞蹇侍郎大名。”

    蹇義卻是大義凜然的道:“本官不敢!”他不稱微臣,而自稱本官,態度自明。

    朱棣呆了一下,卻又是發作不得。

    而一些不敢吱聲的官員,此時也似乎看到了希望,受到了鼓舞,有些蠢蠢欲動了。

    蹇義繼續道:“殿下既是靖難,那麼為何帶兵入宮?既是清君側,誅殺的當是奸臣,可是為何圍住天子居所?”

    朱棣老臉一紅:“天子為奸臣所戮。”

    他不敢自稱天子還沒死,只能如此搪塞。

    蹇義大義凜然道:“那就該​​立天子之子,殿下大可以做霍光。”

    朱棣頓感為難,道:“國賴長君。”

    蹇義大笑:“天子亦有弟。”

    朱棣有些惱羞成怒,可是又發作不得,他顯然已在為難,恨不得直接將蹇義砍為幾段,大老遠從北平來這南京,朱棣當然不是來旅遊觀光的,這種問題,他已經沒有耐心回答了。

    燕山眾衛見狀,一個個殺氣騰騰起來,只是沒有燕王口令,誰也不敢造次。

    正在這時候,郝風樓突然動了。

    郝風樓意識到了機會,這個時候再不動手,就遲了。

    他毫不猶豫,手伸向身邊一個侍衛腰間的刀柄。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蹇義身上時,郝風樓拔刀,然後一把揪住了蹇義的後頸,將他向後一拉,蹇義失去平衡,向郝風樓身上歪去,然後整個人倒在郝風樓懷裡,郝風樓把刀一橫,直接架住了蹇義的脖子。

    “……”

    沉默……

    然後所有人無語。

    看向'綁架'了蹇義的郝風樓,無數人冒出古怪的念頭,這個傢伙……瘋了嗎?

    人家好好的和燕王殿下辯論,你湊個什麼熱鬧?你若是傷了他一根毫毛,此人乃是太祖皇帝贊不絕口的大忠臣,燕王殿下現在急需太祖皇帝這塊遮羞布,不宰了你才怪。況且你綁架他有個什麼用?

    有人大吼:“你是何人,想做什麼?”

    郝風樓氣定神閒,道:“誰都不許上前,全部退後,否則我只好先殺了蹇大人,再以死明志!”

    燕王臉色陰晴不定,把手一揮,正要拔刀的護衛們只好繼續忍住,小退幾步,只是一雙雙殺氣騰騰的眸子,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郝風樓,幾個親衛也已擋在了燕王身前。

    朱棣淡淡道:“郝風樓,你想做什麼?”

    郝風樓……所有人再次注目郝風樓,因為無論是燕山衛還是百官,似乎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此人是誰,燕王殿下為何認得他?

    郝風樓昂然道:“燕王殿下,多有得罪,學生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有一言,不知殿下肯不肯聽?”

    朱棣要上前一步,郝風樓立即緊張起來,手中的長刃握得更緊,叫道:“殿下,這麼多將士浴血奮戰,更不知多少人為了殿下已成為皚皚白骨,他們為的是什麼?為的乃是天下太平,為的是惡政得以糾正。據臣所知,只是在這南京,有義士為了勸降谷王,寧願任應天府嚴刑拷打,打的皮開肉綻,也咬緊牙關,又蓬頭垢面,帶著數十斤的重枷跪於衙前,為的只是藉此逼迫谷王殿下,讓谷王殿下下定決心。殿下之所以能抵達京師,也正是因為有千千萬萬個這樣捨身取義的義士,才得以成功。現如今天子已死,天下人心浮動,燕王殿下若是不出來主持大局,那麼學生斗膽要問,天下百姓何辜,浴血將士們又何其不幸?”

    “……”

    郝風樓繼續道:“請殿下立即登基,以安眾心,否則,學生斗膽,只好殺了蹇大人!”

    “……”

    震撼……

    簡單思維的人或許在想,這個人傻了嗎?燕王殿下巴不得你幹掉蹇義,一死百了,求之不得。

    可是那些心思較深的人卻是一個個臉色緊張起來。

    王偁無語,朱能更加無語。

    大家又哭又鬧為的是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出風頭,給燕王一個深刻的印象,弄個勸進之功嗎,這倒是好,到瞭如今,卻是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一時光芒四射,把所有人辛苦的努力盡都糟蹋了。

    這一手,高明。

    連燕王的眼中,此刻也放出了光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5 11:46
第三十七章:一箭雙雕


    郝風樓挾持蹇義逼迫燕王登基,一方面,給了朱棣一個最佳的藉口,無論大家怎麼哭,怎麼鬧,在別人看來,朱棣登基,無非是一場無恥的戲碼,這種勸進的把戲早就被前人玩爛了,無論你以什麼藉口登基,終究是在法理上少了那麼點名分。可是現在不同,現在卻是黃袍加身,是萬不得已,是有人把刀架在了忠臣的脖子上,燕王殿下不忍忠臣為人所害,只好'勉強'同意。

    而另一方面,蹇義這個傢伙嘴巴很臭,偏偏燕王又不能奈何他,若是放任他繼續罵下去,燕王的面子上顯然過不去,可郝風樓打破了這個僵局,他玩出了這麼個花樣,蹇義罵燕王,卻又人挾持蹇義令燕王就範,燕王顧忌蹇義的性命,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顧念他的安危,你蹇義還好意思罵嗎?

    一箭雙雕,郝風樓的一個舉動,卻是解決了兩個朱棣的難題。

    朱棣知道該怎麼做了,而後眼中泛淚,道:“休要傷了蹇侍郎,蹇侍郎乃國之棟樑,孤王靖難入京,正需蹇侍郎主持大局,郝風樓,你傷他一根毫毛,孤王定不和你甘休!”

    郝風樓大義凜然道:“那麼就請殿下早正君位!”

    朱棣搥胸頓足道:“孤王誓師靖難,為的乃是太祖遺訓,絕不敢懷有私念,若是鳩占鵲巢,天下人怎麼看?便是孤王自己,也於心難安,你先放了蹇侍郎,孤王保證,定與大臣商議,推舉宗室近親……”

    郝風樓沒有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正色道:“非燕王不能安天下,燕王再猶豫,學生只好粉身碎骨了!”

    “不要臉!”無數人心裡痛罵,可是心裡,卻不得佩服這個小小的親軍小旗。

    朱棣自然不肯,想要衝上前:“你放了蹇侍郎,盡快劫持孤王便是。”

    郝風樓刀握得更緊,明晃晃的刀鋒,幾乎要刺入蹇義頸下的皮膚。

    幾個親衛連忙將要衝上前的朱棣抱住,這時候大家再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就真的是豬了,紛紛上去拽住燕王,勸道:“殿下,有話好說。”

    朱棣咬牙切齒的道:“孤王本要清君側,奈何天子蒙難,國無長君,今蹇侍郎又被挾持,諸位這是要逼死孤王嗎?孤王乃太祖至親,亦是天子至親,豈有叔奪侄位的道理,蹇侍郎乃是高士,竟也受孤王牽連,事到如今,孤王唯有以死明志了。”

    話說的差不多了,朱棣也不多言,抽出腰間的佩刀,橫刀要往自己脖子上砍:“郝風樓,你放了蹇侍郎,否則”

    幾個手快的護衛連忙阻止,將朱棣手中的刀搶下,朱能抱住朱棣的腿道:“殿下切不可如此,殿下如此,臣等也不敢活了。”

    於是許多護衛紛紛抽刀,橫在自己脖上:“殿下若是以死明志,我等亦願隨殿下同往九泉之下。”

    王偁火上澆油,一個個要尋城牆去撞,高呼道:“殿下若如此不惜此身,臣等亦不敢苟活。”

    更多人拜下磕頭:“還請殿下早正君位。”

    朱棣被幾個侍衛抱得動彈不得,只好拋下手中的刀,滿是蒼涼的道:“罷罷罷,爾等是非要陷孤王於不信不義了,郝風樓,你先放了蹇義罷。”

    郝風樓道:“殿下莫非願意登基?”

    朱棣對天長嘯,無語哽咽,眼睛閉上,一行清淚自眼角流淌出來,隨即默默點頭。

    郝風樓實在無語,燕王這是入戲太深,原以為他是武打巨星,誰知連苦情戲也難不倒他。

    郝風樓收了刀,對蹇義道:“蹇大人,多有得罪。”隨即拜倒在地,道:“微臣郝風樓,拜見吾皇,吾皇萬歲!”

    眾人順坡下驢,一起拜倒:“吾皇萬歲!”

    便是蹇義,此時也是憋紅著臉,其實他之所以跳出來鬧,倒不是真的想死,只不過是一時義憤而已,如今木已成舟,又有了台階可下,此時也只能拜倒。

    其餘人等見蹇義屈服,亦是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

    午門之外,人頭攢動,唯有朱棣鶴立雞群,他居高臨下的看了眾人一眼,最後的目光落在了郝風樓身上,這眼神別有深意,旋即平淡的道:“諸卿平身。”

    說罷,他翻身上馬,這一次,他沒有自午門入宮,而是帶著黑壓壓的人群,轉道大明門去了。

    …………………………………………………………………………………………………………………………………… …………

    建文四年,朱棣登基,大索奸臣餘黨,殺方孝孺、齊泰人等,更改祖制,召各路藩王入京,登基為帝,改元永樂。

    此時已到了七月,初秋時節,郝風樓這些時日都在雞鳴寺裡安住。

    住在這裡並非他的本意,實在是作為靖難功臣實在沒有下榻客棧的必要,況且住客棧也不給差補,至於燕山左衛的營地,郝風樓雖然隸屬那裡,可畢竟是編外人員,倒是正好沾了姚廣孝的光,索性和他搬到雞鳴寺去住,日子過的倒也逍遙,每日清早起來,姚廣孝便叫他去對弈,到了茶點、飯點自有沙彌奉上,凌雪也來了幾次,敘說到張輔的悲慘境況,不甚唏噓。

    “還道是一切都是張百戶的計謀,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誰料到他時運不濟,竟是如此的慘,據說餓了十幾天,見了什麼東西都想吃,肋骨還被人踩斷了幾根,現在還躺著不能動彈,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目光呆滯,提及你的時候,他似乎很不高興。”

    郝風樓也只能哂然一笑,為張輔默哀。

    李景隆一直沒有來,江山換了顏色,眼下朝廷的文武百官,還有王公貴族們,現在都在暗中尋找關係,盡量和新貴們搭上線,李景隆顯然沒有功夫來搭理郝風樓。

    郝風樓畢竟年輕,不如姚廣孝這般恬然,心裡七上八下,姚廣孝看出他的心事,淡淡道:“怎麼,等不及了?”

    郝風樓正和姚廣孝對弈,手執白子踟躕不決,被姚廣孝一問,道:“什麼等不及?”

    姚廣孝嘆道:“陛下都已經登基了一個月,想來現在這封賞就該出來了,昨日為師入宮,確實聽到了一點風聲。”

    郝風樓打起精神,道:“什麼風聲。”

    姚廣孝索性將棋盤上的棋子推亂,道:“罷了,看你也沒心思下棋,我們談正經事。”

    郝風樓眼睛一瞪,道:“師父你不要臉啊,這局明明是我要贏了,你現在說不做數?五兩銀子拿來,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師。”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6 09:11
第三十八章:論功行賞


    姚廣孝回瞪他:“為師在和你商議正事,你怎的如此不曉輕重。”

    郝風樓氣得吐血,你贏了我九十多兩銀子了啊,現在我好不容易要贏一把,你跟我說不曉得輕重。他正待發作,姚廣孝連忙搖頭晃腦地道:“關於你的功勞,禮部那邊已經擬出來了,哎……你時運不好,許多功績都不為外人道哉,所以禮部那邊只給你擬了個四等。”

    四等……

    郝風樓道:“總共幾等?”

    姚廣孝淡淡道:“五等。”

    郝風樓怒了:“不公啊,我出生入死,槍林箭雨,不知擔著多少風險,若不是我犯險潛入南京,現在陛下能入京嗎?”

    姚廣孝板起臉:“休要胡言亂語,陛下能有今日,乃是天命,也是天意,與你何干?你這些話若是傳出去,不怕死嗎?”

    郝風樓自知失言,雖然皇帝或許明白自己的汗馬功勞,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作用,偏偏這些東西是不能說的,所謂一切功勞都歸領導,跟你這種小蝦米有個屁的關係,居功自傲,這是大忌,於是訕訕然道:“四等是什麼功勞?”

    姚廣孝道:“四等的功勞多是一些悍不畏死的兵卒,或是一些從龍的低級武官。”

    郝風樓苦笑:“早知如此,我跟著陛下在鎮江享福才好,何苦來南京拼命。師父,這南京的風險你卻是不知,這裡到處都是花柳,到處都是美人心計,說出來嚇死你。”

    姚廣孝收拾著棋盒,淡淡地道:“有些功勞確實是說不明白,比如你遊說李景隆,李景隆會怎麼說?他只能說仰慕陛下已久,早有報效之心,為師問問你,按他的說法,他是被你說動的嗎?”

    郝風樓搖頭。

    姚廣孝又道:“你又自稱潛入南京,危險重重,有五城兵馬司和應天府四處拿捕天子餘黨,可是應天府和五城兵馬是怎麼說?他們說沒有的事,他們也早已仰慕陛下,只是職責所在,不敢擅離職守,至於拿捕靖難黨羽,這更是子虛烏有,他們斷不會肯承認的,你能明白嗎?”

    郝風樓苦笑:“如此說來,等於是我什麼功勞都沒有,我跑進南京來,既沒有危險,也沒有苦勞,就好像進來閒逛,造訪了李景隆,李景隆就輕易降了?”

    姚廣孝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不過你也不用急,為師當然要為你打算,當日陛下入宮,為師為何要讓你去勸進?此前因果為的就是今天啊,你的功勞再大,終究外人不知道,可是你這勸進讓陛下記住了你,你以身試險,陛下心裡明白,你說降李景隆,陛下也知道不容易,可是陛下不會專門為你記功,因為陛下日理萬機,顧不上你。可是現在不同了,你這勸進的功勞卻是實實在在的記在了陛下的心裡,陛下看到了功勞簿子,多半就會惦記起你,到時候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禮部擬的章程畢竟還要讓陛下過目,等著看吧,陛下會記起你的。”

    郝風樓不由道:“若是陛下一時忘了呢?”

    姚廣孝淡淡道:“不要急,你是年輕後生,有的是機會嘛。”

    郝風樓一把要抓住他的領子,惡狠狠地道:“賊禿驢,還錢!”

    ………………………………

    此時,在暖閣裡,對坐在金鑾椅上的朱棣來說,一切都像做夢一般,​​以至於到現在,朱棣還沒有回過勁來,一個月前,他還是叛黨,可是現在,他已貴為九五至尊,如他爹朱元璋一樣,成為了整個天下的主宰。

    只是現實並不容許他慢慢適應,因為還有許多的事朱棣必須加緊去辦,一方面是穩定人心,其二是封賞功臣,其三則是殺人。

    任何一件事都不能鬆懈,穩定人心是暫時拉住那些中間派,封賞是讓自己的親信得以安心,殺人是為了剷除那些反對派,這是任何新皇帝的必修課,在朱棣眼裡只有三種人,一種是自己人,一種人無關緊要,而最後一種,必須徹底的肉體消滅。封賞自己人,是要讓大家知道,跟著自己幹,一定有前途;消滅第三種人是為了告訴大家,誰敢跟我對著幹,明天就要他完蛋。

    於是,在一個個'奸臣'全家被拉上法場,整個京師瀰漫著血腥的同時,幾經催促之下,禮部終於將擬定好了的章程遞了上來。

    禮部尚書任昂此時小心翼翼地坐在御下,暗暗揣摩著聖意,任昂乃是元末的進士,歷經了元末,也曾在洪武年為官,能在洪武皇帝至始至終的大臣可謂寥寥無幾,他的同僚們早就被殺了個乾淨,能活到今天,任昂當然不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因為有原則或者想耍小聰明的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留下的就是一群更聰明且完全沒有原則的傢伙。

    為了擬定這份章程,任昂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睡過好覺,他組織了整個禮部,會同幾個部堂一道進行統籌,今日總算要給朱棣一個交代,只是朱棣滿意不滿意,他卻把握不準,畢竟每個皇帝的性子不同,天知道當今天子是怎麼想的。

    朱棣此時饒有興趣地看著章程,有時點頭,有時搖頭,第一等功勞的有三十三人,這些人統統都是公侯的人選,名列一甲第一的乃是張玉,追封榮國公,其子張輔敕信安伯;其次便是朱能,授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升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成國公,至於這第三則是邱福,授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右柱國、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封淇國公。

    此外還有陳亨、薛祿人等,也都在重賞之列。

    對此,朱棣頗為滿意,不斷點頭。

    任昂不由放下了心,正在這時候,朱棣不由道:“姚先生為奉天靖難守正文臣、資善大夫、太子少傅,是不是不夠妥當?”

    任昂正要回答,朱棣卻又搖搖頭:“就加為太子少師吧。”他繼續翻閱,將這一等的功勞章程翻閱完了,又突然皺眉:“有個叫郝風樓,功列幾等?”朱棣想起了郝風樓,實在是這個傢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尤其是在午門外頭的那一幕,讓朱棣至今還記憶猶新。

    任昂壓根就不曉得郝風樓是誰,一臉的迷糊,心裡大叫不妙,忙道:“能否容微臣查一查。”

    朱棣顯得不耐煩:“速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3-26 11:12
第三十九章:重賞


    任昂感到事態嚴重了,他千算萬算,偏偏沒有算到郝風樓,這也不奇怪,統計功勞主要的來源是兩方面,一方面是詢問那些靖難的功臣,讓一些靖難功臣參與進來修訂賞格。另一方面則是直接將燕軍的功勞簿做為參考,可是無論任何一方面,也沒有一個叫郝風樓的人,郝風樓至多也就在燕山左衛的名冊裡頭,如此的不起眼,也沒見他殺敵立功,禮部能知道誰是郝風樓那才怪了。

    任昂告辭出去,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時間,才飛快入宮覲見。

    人他是查清楚了,可是查清楚之後,任昂更加疑惑不解,因為這個人實在不起眼,只是個半路出家的燕山衛小旗官,名列四等,四五等的功勞就和安慰獎差不多,反正只要是參加了靖難的,幾乎是見者有份,純屬安慰性質。

    任昂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按說只有四等功的人,幾乎是可有可無,而且從燕軍的功勞簿子裡,也幾乎查不到任何這個傢伙的蛛絲馬跡,至於其他的燕軍武官,也不曾對此人有什麼深刻印象,怎麼這個傢伙就得到陛下的關注了呢?

    更讓任昂一頭霧水的是,他一進暖閣,朱棣看到了他,便用拳頭敲了敲桌子,道:“怎麼,查到了嗎?”

    朱棣的心情,顯然很急迫,而這種急迫的心情,讓任昂更加覺得匪夷所思,他連忙道:“查到了,名列四等,微臣仔細命胥吏查詢,確實沒有發覺他的功勞。 ”

    朱棣冷笑:“他的功勞可不小。”

    任昂道:“還請陛下示下。”

    朱棣不禁語塞了,竟是不知如何回答。郝風樓確實是說動了水師都督,也確實潛入京師,勸降了李景隆,不過這個事,當然不能聲張,這裡頭涉及到了所謂人心的問題,若是大肆嚷嚷出去,那麼對朱棣來說,他所謂的天下歸心就是個笑話,原來不是李景隆和陸峰深明大義,而是被郝風樓使出渾身解數才勸降成功,那麼哪裡能體現朱棣萬眾歸心?這顯然有違朱棣的小算盤,朱棣急需要立個牌坊,製造一個兵鋒所指,人人爭相依附的假象,而這個假象之中,當然不包括郝風樓。

    而陸峰、李景隆二人,也是打蛇隨棍上,早已言明,他們是為朱棣高舉靖難義旗所感化,自然也不可能說是受了郝風樓的鼓動。

    朱棣為難了,這種事,不方便說。

    見朱棣沉默,任昂心裡暗暗怪自己嘴賤,非要問個明白,於是小心翼翼的道:“陛下以為,郝風樓可名列幾等功勞?”

    他索性不問緣由了,直接請朱棣公佈答案為好。

    朱棣瞇著眼,變得深沉起來,一字一句道:“就三等吧。”

    三等……

    任昂感覺自己算是白活了,一個三等功勞的人,天子還要親自過問,這無法理喻啊。

    朱棣又慢悠悠的道:“不過松江的郝复在洪武二十三年便指出了朝中必定會出現奸邪,又給朕上過一份密冊,朕正因為這份密冊,才起事靖難,大功告成。現在既然是論功,原兵部右侍郎郝复亦是居功至偉,朕打算將他也列入其中。只是可惜,他再也看不到奸賊伏誅的一日了……”說罷,朱棣唏噓了一下,繼而幽幽道:“將郝复的功勞列為一等吧,就在這陸峰之下,追贈奉天翊運守正文臣、中奉大夫、太子少傅,其子……其子是誰?”

    任昂感覺自己有點悲劇,身為禮部尚書,如今好像成了專管戶冊的主簿一樣,郝复他是知道,乃是洪武年間的侍郎,說起來任昂和這位郝大人還有點交情,只是到了洪武二十六年,有御史彈劾郝复亂搞男女關係,原本在大明朝,搞一下關係也就搞了,大家都愛搞,只不過那是洪武朝,這可就不簡單了,郝复嚇壞了,連忙請求致仕,生怕被捉去剝皮充草,而恰好洪武皇帝當時心情不錯,也就恩准,於是郝復歸鄉,沒過幾年也就病逝,誰曾想到,這個傢伙生前運氣不太好,可是死後卻是撞了大運。

    可是郝复的兒子是誰,任昂就知之不詳了,任昂小心回話:“微臣去查一查?”

    朱棣搖手:“不必,你記著就是,其子敕為伯爵,就這樣罷。”

    任昂鬆了口氣,道:“微臣遵旨。”

    朱棣顯得有幾分疲倦,打了個哈欠,拿起章程,道:“改一改,改好了再送朕看一遍,沒有問題,就草擬旨意。”

    打發走了任昂,朱棣噓了口氣,他瞇著眼,又敲了敲身前的御案。

    殿側,一個身材瘦長的人閃身出來,拜倒在朱棣的案下,紋絲不動。

    朱棣道:“方才朕和你說到哪兒了?”

    此人道:“建文的幾個奸臣,務必斬盡殺絕,尤其是齊泰這些人的親屬,要除惡務盡。”

    朱棣厲聲道:“是啊,殺一千人和殺一萬人沒有什麼分別,朕這麼做,不是為了洩憤,是要立威,你要知道,朕坐在這裡,真正心服口服的人不多,朕不求他們服氣,可是卻要讓這些不服氣的人害怕,他們只有怕了,才會乖乖俯首帖耳,才會肯為朕效命,朕的時間不多,需要盡快的在京師紮根,紮根就必須殺人,用那建文小兒故臣們的血,來穩固祖宗的江山。當然,這不是長久之計,可是眼下,也只能如此。”

    “陛下聖明。”

    “紀綱啊……”朱棣微微一笑,道:“不要讓朕失望,還有,你要辦事,得有名目,朕有打算,要重建北鎮撫司,這個都指揮使,你來辦吧,其他人不成,要不是心太軟,要嘛就是不夠細心,錦衣衛,朕就交給你了。”

    “陛下知遇之恩,微臣粉身難報。”

    朱棣又想起什麼:“有一個人,可能要調入北鎮撫司去,隨便給個差遣,這人叫郝風樓,是北衛的,到時候你直接去北衛借調就是,不要說是朕的意思。”

    紀綱狐疑的看了朱棣一眼,卻很乾脆的點了頭。他道:“郝風樓微臣聽說過,對了,北衛那邊,百戶張輔一直在打聽他。”

    “哦?”朱棣來了興致:“這小子打聽郝風樓做什麼?”

    紀綱道:“微臣去查。”

    朱棣卻是擺擺手:“罷了,這種事,還不勞朕放在心上,把你的心思放在有用的地方吧。”

    “遵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uuuuuuuuuu

LV:9 元老

追蹤
  • 195

    主題

  • 91908

    回文

  • 25

    粉絲

就是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