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7453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54
第九十章 男人的德性
       
       
    從福壽居出來,徐灝陪著母親蕭氏走了一段路,途中把大姐小妹要留在沐家的事說出,又說沐夫人似乎有意認紅葉做干閨女。

    蕭氏同為母親稍微琢磨了下,就明白了沐夫人的深意,笑道:「認乾娘得送上一份孝禮,不拘多少錢,時鮮果蔬和一份心意就好。反正明日一早你就要進京,禮物的事一併交給你了,記住多買些,你作為紅葉的哥哥今後也得稱呼沐夫人為乾娘呢。」

    「知道了。」正想著心事的徐灝,沒聽出來母親話裡帶著一絲挪揄。

    他正在想著真正的父母雙親,儘管身處的時空不同,他清楚後世的父母依然健在,等他到了五六十歲時才會考慮祭拜之事,除了不能孝順父母引以為憾外,憑著父母的退休金和存款加上自己的財產,安度晚年沒有任何問題,有比自己還孝順的姐姐姐夫在,如此來安慰自己。

    這具身體是蕭氏所生,而蕭氏無疑是一位合格的慈祥母親,因此徐灝很容易也很願意把兩位生母合二為一,來彌補自己的最大遺憾,當然情感上自是有些疏離,要不然徐灝也不會主動要求搬到園子裡住了。

    把蕭氏送到臥室裡,對著便宜老爸說了一聲父親安,徐灝帶著惆悵返回了竹園,穿越使得他多了一份人生感悟,進了院門後很快恢復過來,把思念之情放在了心裡。

    竹蘭和麝月迎了出來,簇擁著徐灝進了內室,任由她們幫自己脫去外衫,然後坐在椅子上,麝月走到他身後拔下簪子,用木梳輕輕梳理解放開來的長發。

    把衣物放在籃子裡的竹蘭走過來,等著徐灝自己脫下褲子,說道:「秋香請假回家要住上幾天,晴雯去了天香閣陪雨詩姑娘了。」

    徐灝抬了抬屁股,把月白色的燈籠褲遞給竹蘭,只穿著一條絲綢短褲,聞言說道:「我姐一走,院子裡可謂是山中無老虎,今晚定會聚眾耍錢。說吧,晴雯借了多少錢去的?」

    竹蘭抿嘴一笑:「不多,不過幾串銅錢,是我自己私自做了一回主,動的是你匣子裡的。」

    徐灝笑道:「那本來就是給你們預備的,她們偶爾為之不算賭博,隨她們開心去吧。」

    竹蘭笑了笑把裝著髒衣服的竹籃遞給新來的小丫頭香玉,香玉不費力的轉身出去了。徐灝望著香玉的背影,說道:「她們這麼大的丫鬟裡,就屬她最好看,長大了或許比我表姐還要更勝一籌,怎麼進咱們院子裡了?」

    竹蘭奇怪的看了徐灝一眼,說道:「這有何稀奇?就因為那丫頭實在太好看,家裡人才不捨得被糟蹋,送姑娘們屋裡擔心將來陪了嫁,送太太屋裡怕容不下她,除了咱們這兒,還能送哪去?」

    徐灝輕輕往後一仰頭,正好枕在麝月又柔軟又有彈性的腹部,僅僅隔著一層綢緞,任由一雙巧手為自己按摩著頭部,舒服的道:「二哥豈不是比我還老實?我成天想著佔你們的小便宜,哪裡安全了?」

    竹蘭笑著嘲笑道:「二少爺那還叫老實?屋裡早有人被梳理過了,不過是瞞著人罷了。比起人家來,你那還叫佔便宜?偶爾故意鬧一鬧的還算作事兒。這同住一個屋簷下自是免不了時時耳鬢廝磨著,大家一起生活的久了,相處的比親人更似親人,偶爾有個踰越無禮的時候,笑一笑也就過去了,誰會捨得和你計較?再說咱們只是個丫鬟,沒資格想學那烈女傳和女經什麼的。」

    徐灝閉上眼信口開始胡說八道,奉承話張口就來:「您可千萬別這麼說,你們在我心裡那都是最純潔的,和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的尊貴。

    唉!其實我倒是想把你們都永遠留在身邊了,可惜那只是妄想,你們也不肯啊!我一個凡夫俗子,誰會看得上眼?豈能妄圖把你們這些純潔美人都娶了?」

    說完後徐灝口風一轉,又開始了為人師表:「其實話說回來,幾位太太屋裡的事你們都清楚,不管這人本身多純潔多善良,都會漸漸的為了自己利益而慢慢改變,甚至會改變的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為了兒女利益而不顧一切,尤其是在命運無法掌握的時候,生與死僅僅只在一念之間。」

    背後的麝月年紀還小聽得似懂非懂,撲哧一笑,說道:「後面我聽不明白,前面虧了你好意思說出口,我都替你羞羞臉,我尊貴你倒是別讓我伺候呀!」

    竹蘭年紀比徐灝大,仔細想想能體會出個一二,會心笑道:「這些事大家並非不懂。可是對於咱們這些下人來說,即使難料福禍,九死一生的機會一躍成為半個主人,那就值得去冒險了。而對於我來說,能夠遇到隨時隨地,毫無顧忌說出自己心裡話的少爺,這一輩子已經知足了。唉,真想再多留在你身邊幾年,那該有多好,這段時日是我一生過得最開心的。」

    徐灝灑然道:「你前半段的話我才不信呢,沒有任何女人不希望只有一位丈夫,誰願意與人分享?而為何要冒險?是,想要一躍成為主人是一個重要原因,但這原因的背後呢?大多數都是先身不由己的被佔了身子和感情,沒法子才。算了,這年月談什麼感情,再談下去我就要淪為神棍了。至於你後半段的話也不足信,等你遇上真正喜歡的男人,我這兒一準被你視為禁錮你人的牢籠。」

    竹蘭仔細思索著這番意猶未盡的話,她總覺得每一次和少爺深談之後,心靈上都會多多少少受到些震動,日子久了遇上了其他的事,看到她人沉浸在俗世裡的掙扎和種種煩惱,並由此產生的愚昧混沌,就體會出自己好像變得更成熟了,有種超然於世的動人滋味。

    實質上就是受到徐灝來自後世的某些觀點罷了,在這古時當然顯得彌足珍貴。但是徐灝本人自己都混在紅塵世界裡呢,人的情六慾和人該有的煩惱他都有,一件不少!

    而且來自後世的他也有身為後世人的煩憂。就比方說家裡所有漂亮的女孩他都希望給霸佔了,動不動就為此長吁短嘆,恨自己為何有良知?幹嘛不把所有女人都當做牲畜來看待?玩過之後死不死的又與他何干?

    竹蘭愚昧的覺得今晚自己又受教育了,滿足一笑,忽然說道:「秋香最近時常回家,每次回去都會帶些自己的東西,又時常自己一個人獨自傻笑,看來是有喜歡的人了。」

    徐灝睜開眼,笑道:「這事我知道,她喜歡上了我的護衛徐忠,那小子以前乾乾瘦瘦很不起眼,自從練了武藝後又營養充足,個頭長高了不少人也壯實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前院很多丫頭都喜歡他。秋香現在也張開了,清清秀秀的大姑娘,再不是從前的黃毛丫頭,就等徐忠家裡張口求親,咱們就送秋香風風光光的出嫁。」

    對於秋香徐灝沒有任何感覺,心裡很為她感到歡喜,就像親人要出嫁時一樣。捫心自問要是換成了竹蘭也差不多如此,可要換成了晴雯和麝月,心裡就肯定不會舒服了。

    由此聯想到了表姐蕭雨瀅,徐灝心說老子才不會替你出面呢,不出手把你搶過來冷落一輩子,就夠不錯了。

    其實他清楚朱尚炳為蕭雨瀅失魂落魄的,一准早就派人有所表示了,因此蕭雨瀅才沉得住氣。

    有什麼了不起的,徐灝對自己說道,凝雪和剛才出去的香玉都比你漂亮,和你不分軒輊的女孩子也不少,晴雯麝月雨詩月蘭等等多得是,何況未來小姨子那才是真正的絕色佳人。咦?我尋思沐青霜幹啥?

    反應過來的徐灝一臉汗顏,一不小心又犯了男人的通病,眼睛看到的雌性生物都自動歸為己有。

    徐灝當即起身,瀟灑的來了個響指,「走,咱們一起游泳去。」

    竹蘭和麝月笑著點頭,隨著徐灝來到了後院,竹林隨著清風來回擺動,幽靜十足。一等徐灝動作麻利的跳進了溫泉裡,她倆攜手踏著光可鑑人的鵝軟石小路,慢悠悠的走到新修的池子邊,兩個溫泉間有帷帳擋著互相看不見對面,二女快速褪去全身的衣物,羞笑著入了水。

    第二天一早,徐灝動身去了京城,買了很多禮物讓李秋送到沐家。他去了燕王府陪著朱高熾前往大本堂讀書,二人乘坐馬車,發覺一路上朱高熾有些魂不守舍。

    徐灝心裡一嘆,說道:「一切順其自然,嫂子多好的一個人,聽說在燕京替兄長物色了很多美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朱高熾頹然道:「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徐灝思索著沉默半響,不得不點頭承認:「確實。」

    突然沉不住氣的朱高熾目光如刀,幽幽自嘲道:「我就是一傻子,都是在自尋煩惱。乾脆今晚就令青蓮進王府侍寢,什麼煩惱就都迎刃而解了!反正以你嫂子的賢惠,肯定不會虧待了她。」

    「拉倒吧。」徐灝很沒形象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麼做我姐又與其她女人有什麼不同?你身邊還缺美女嗎?」

    「當然不同了。」朱高熾罕見的瞪著眼,呼呼直喘著粗氣:「青蓮就是青蓮,和任何女人都不一樣,我從沒在意她的容貌。得了她的心,我能保證一輩子保護她,疼愛她,呵護她,其他人能嗎?」

    徐灝目光變得冰冷,毫不客氣的指出:「等你死了呢?」

    激動的朱高熾那肥胖的身軀一顫悠,整個馬車都跟著搖晃,怒道:「我死之前,保證你姐肯定生下了孩子,孩子一出生我就奏請朝廷封他為郡王為郡主,不必跟著陪葬,你徐灝大可放心。」

    徐灝也激動的雙手按在朱高熾的肩膀上,兩眼放光,興奮的道:「那我姐到時能不能改嫁?」

    就見朱高熾臉色憋得通紅,一聲虎吼:「停下。來人把徐灝給我宰了。」

    身前身後的十幾個護衛馬上高聲答應,其中一位王府宦官隔著鏤空的車板笑道:「是!那小子不知尊卑上下,早就該剁成一百八十塊,拿去喂狗。」

    朱高熾冷笑道:「准了。」

    徐灝神色慘然的一抬頭,長嘆道:「別忘了給我姐帶個好。」

    「行了行了,沒工夫陪你胡鬧。」朱高熾如同沒了空氣的氣球,又恢復了冷靜。

    等沒好氣的說完,朱高熾這次忠於正色道:「我的建議你今晚就和你姐說,答不答應的就看她自己的心意。我這一次真的警告你,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的話,就不要擅自裡亂攪合。」

    徐灝認真的觀察朱高熾的表情,一顆心頓時落入了谷底,心說完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5:37
第九十一章 認親
   



    京城郊外,沐家。

    日頭高照時,沐夫人一身盛裝打扮,把女兒和客人喚到眼前,當眾說要認徐家姐妹為乾女兒。

    紅葉笑嘻嘻的一口答應,而徐青蓮一早就收到家裡的消息,心裡有了準備,當下領著紅葉雙雙給沐夫人磕頭獻茶,並讓丫鬟們抬進來兩副螺甸彩漆禮盒。

    沐夫人沒想到徐家匆匆之下禮數周全,很受感動,含笑親自扶起兩個干閨女。

    陪在身邊的沐凝雪心中替母親歡喜,一想到日後就要和那冤家彼此兄妹相稱,時常能夠互相見面說話,再不用迴避了,就不由得臉上發熱,大感不自在。

    沐青霜好奇的走過去打開禮盒,就見內有二十四器隨方就圓的定窯瓷碟兒,俱是稀奇素果,橄欖、鳧菰、蘋婆、葡萄、欒片、香橙、荔枝等,此外還有兩套金壽字酒具,三具袖中紫銅壽字熏爐並三支佛手鉗。

    徐家的禮物並不貴重,重要的是一份誠心。沐青霜稱許的點點頭,她自小見多了好東西,自是不在乎什麼名貴,看了幾眼就走開了。

    沐夫人和沐凝雪也過來一瞧,覺得禮物很合心意,笑著命丫鬟收起來。沐夫人當即命人取出來一對碧綠色的手鐲,笑道:「此乃祖上傳下來的,雖有意義卻並不貴重,來你們倆分別戴上。」

    徐青蓮和徐紅葉不是出身小家小戶,與此時沒有一絲扭捏作態,大大方方的雙手接過來,套在了手腕上。

    沐夫人左看一眼穩重有禮的徐青蓮,右看一眼活潑可愛的徐紅葉,加上自己的閨女凝雪和二丫頭青霜,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一個比一個懂事,從今往後這膝下足足有個四位乖女兒陪著,再不怕寂寞了,一時間歡喜不盡。

    與此同時,心情跌入了谷底的徐灝正在苦苦思索著對策。

    隨著冊封世子世子妃的日期確定,明顯朱高熾已是為此亂了方寸,他親口答應過大姐將來要娶她為妻,誰知後來朱元璋親自挑選了孫媳婦張氏。因名分還是未知之數,朱高熾一直抱有一絲幻想。

    可惜隨著張氏嫁過來後果然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兼且知書達理,賢惠得體。朱棣夫婦都很滿意這位兒媳婦。眼看冊封在即,朱高熾哪敢有任何反抗?他要是敢妄圖把青蓮扶為正妻,必然會觸怒朱元璋和朱棣夫婦,連自己的世子身份一併保不住了。

    但是朱高熾作為一個男人,不甘心徐青蓮另嫁他人,故此一反昔日的承諾,想逼著徐青蓮作出答覆。而他作為堂堂燕王世子,以徐青蓮的為人,又豈敢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從而得罪徐家背後最大的靠山?

    這一刻徐灝開始鄙視起向來仁義善良的朱高熾來,連最愛的情人都要算計!書讀得再多也讀不掉男人天生的佔有慾和自私自利。而同時站在男人的立場,又無法明著指責於他,這時代誰不是三妻四妾?換了自己也是一樣。

    對於徐青蓮,徐灝一直都尊重她個人的意願,不到最後關頭就絕不會替她做主。現在最後關頭來了,徐灝躲不過去,決定最後試著勸說一次。

    「我還記得當日說過相忘於江湖,兄長對此非常贊同。如今兄長有妻有妾,將來更是會嬪妃如雲,又何愁沒有一二能夠傾心相交的紅顏知己?」

    徐灝緩緩說完,直視著面沉似水的朱高熾,「按理說家姐的終身大事輪不到我一個做弟弟的做主,兄長大可去和長輩們說。兄長能如此對我,我和我姐都感動於心。這樣,我也不用回去問了,小弟料定大姐必定會同意,問題是兄長你真的開心嘛?難道你真的打算沒名沒分的就把我姐給抬入燕王府?」

    「這!」

    徐灝的一番軟話無疑正中朱高熾的軟肋,他今日也是急躁下的一時衝動,如果仗著身份強要了徐青蓮,不說心愛之人從此會怨恨他,更是會把整個徐家給得罪狠了,雖說以青蓮和徐家的身份地位即使得罪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以朱高熾的為人哪能不講道理的蠻橫行事和不計後果?

    朱高熾很糾結,徐灝也很糾結,甚至老太君和蕭氏都很糾結,都想著放手把徐青蓮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從此一了百了,又都是真的不甘心啊!

    至於作為當事人的徐青蓮就可憐了,婚姻大事豈是她做得了主的?要不然還能想著出家修行,早就看出自己身處於的困局。

    看著朱高熾臉色漸漸和緩下來,徐灝心中暗喜,他以前現在將來,唯一的應對之策就是拖字訣,拖他個和平分手,拖他個自然而然,拖他個奇貨可居,拖他個眼饞心饞,拖他個無疾而終,總之拖他個天荒地老。

    誰知他的小聰明早就被朱高熾給識破了,並暗恨若不是一年來有徐灝背地裡從中作梗,早就可以正經把青蓮納為次妃了,哪還會有今日的糾結?

    最令朱高熾深感無奈的是憤恨歸憤恨,還得陪著這混蛋一起拖下去,起碼得等名分定下來之後再作打算。

    惱怒的朱高熾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說道:「以後不用你陪著讀書了,趕緊走人。」

    如此徐灝悻悻的下了馬車,站在道路當中目送車隊繼續前行,隨後朱高煦騎著一匹白馬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朱高煦一揮馬鞭,陰沉著臉問道:「和他說什麼了?怎麼不來尋本王,整日裡就知道討好他。」

    徐灝皺眉道:「他是兄長,長幼有別。」

    「那又怎麼樣?走個路都費勁,真是丟了我燕王府的臉面。」朱高煦撇嘴道。

    日頭的光芒太強,徐灝抬起頭時瞇起了雙眼,凝視著朱高煦的眼睛裡那份不甘心,懶得攪合進這兄弟倆的爭鬥中,說道:「趕緊去吧,最近我有些私事,不便日日來京,有事就派人到家去。」

    「沒趣,走了。」朱高煦沒有父親兄長那麼些城府,年紀又不大,除了表示不服氣之外暫時也沒什麼想法作為。

    看著英姿挺拔的朱高煦騎在高頭大馬威風前行,徐灝很是頭疼,投靠燕王朱棣的第一個副作用,就是要夾在這二位之間了,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兩邊對罪人,對於將來絕非好事。

    他穿越而來做的最明確的一件事就是早早站在了朱棣一方,簡單明快沒怎麼拖泥帶水。今後呢?靜等大姐的事塵埃落定?大姐跟了朱高熾,站在這一邊,沒跟,站在那一邊?

    貌似後果有些懸,這次徐灝不想簡單的二選一了,要不再送個姐妹給朱高煦做次妃?一邊一個左右逢源大搞平衡。不靠譜,自己成什麼了?朱棣又怎麼看待此事?

    滾他娘的富貴險中求,求不好全家都要被斬,求的起嗎?正好徐灝此時牽著馬路過昔日公侯林立的街道上,望著那大門被封的藍府,有些不寒而慄。

    這可真是前事未盡又添一樁,憑理智來說,徐灝傾向於朱高煦,因為這個傢伙翻起臉來絕對會六親不認,殺人不帶手軟的,如果是他落敗,朱高熾起碼還念著舊情,有可能不會痛下殺手。

    憑情感來說,他自然心向著『未來姐夫』,何況和朱高熾相處的好,算是親密無間,問題是萬一他沒成為太子的話。

    到底是誰最後登基來著?徐灝萬分後悔歷史書讀的少了,最後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要麼盡早急流勇退,要麼到時就真的狠下心來全心全意的幫著一方。

    連續過了幾家國公府後,徐灝這才可以翻身上馬,等途經鶴壽侯張府時,侯府牌匾都被摘了,蒙上了塊白布,下邊懸掛著白燈籠,來往行人再無從前的下馬下轎,任意前行。

    一左一右兩隻猙獰威猛的石獅子被塗鴉的亂七八糟,石階上散佈著碎紙布頭等雜物,正中的兩扇朱門緊閉,左邊的側門微微敞開著,僅有一個小廝坐在門檻上打著瞌睡。

    徐灝衝著府門冷笑一聲,看了看今日帶來的整整十位護衛和二十名小廝,翻身下馬,一身殺氣的拾階而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5:41
第九十二章 有一種親戚
   



    原來自從張月雲姐弟倆孤身返家後,家族財產俱都被抄沒充公,只剩下偌大的一處府邸。堂叔一家被官差轟走時,私下裡又把剩下的衣物傢具等值錢的物件全都捲走一空,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

    而當時驚魂未定的張月雲摟著弟弟傻坐在父母的正房裡,睹物思人哭了不停,官差見狀就沒打擾,而那昔日家人皆都不知了去向,對此一無所知。

    等官差一走,空蕩蕩的侯府只剩下了姐弟倆,沒有任何依靠的張月雲摟著弟弟大哭。所幸隨後徐灝就派人送去了錢糧錦被等物,並讓護衛晚上守夜,餓了一天的姐弟倆吃了頓飽飯,在地板上睡了個好覺,總算是解決了暫時的燃眉之急。

    徐灝又從花樓被收繳上來的財物中,理直氣壯的直接要走了一百兩金子,對錦衣衛說此乃賠償張月雲的精神損失費和安家費,氣的指揮使蔣欽跑去告狀,朱元璋得知後只是笑了笑。

    一百兩金子陸續贖回來幾房家人,其他的不是找不到就是不願回來了。又作為新開的綢緞鋪子一半股份,契約憑證送到張月雲的手裡,如此每個月能有將近二百兩的出息,勉強夠張家全家人的日常開銷。徐灝還打算今後幫著張家置辦些田產和其它產業,要足以支撐到張羽長大成人。

    徐灝不想姐弟倆一心記著他的恩情,編造出這都是來自聖上的恩典,張月雲這才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俗話說殺伐雨露皆是君恩,儘管張氏姐弟小小年紀家破人亡,歷經劫難,對朱元璋反而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

    往後都要各過各的日子,徐灝沒辦法時時刻刻的相幫,也有意鍛煉下張月雲,一連多日沒有露面。

    誰知沒幾天,張家的那些遠親就打聽到短短幾日間,張家就立了起來,立刻帶著薄禮蜂擁而來。

    起初張月雲非常高興,遠親也是親,此時親情對她來說,顯得多麼的彌足珍貴?感動的哭著拜見七大姑八大姨,親戚們陪著哭了一場,就提出搬過來就近扶持著姐弟倆,激動中張月雲想都沒想,欣然同意。

    就這麼著,頃刻間外院住滿了各家親戚,安生過了幾天,眼見張月雲柔弱可欺,張羽一介童子懵懵懂懂,紛紛不客氣的張口討要傢具和日常所需。那新任管家張九老父親是原侯府管事,遭難時一氣之下抹了脖子,乃是忠僕,因此張九成了管家。

    而張九本人往日不過是在鄉下收租子的尋常下人,今年剛剛三十歲,沒什麼主意和見識,跑去請示小姐見答應了,遂不管不顧的把所有銀子全都貢獻出來。

    整個侯府一共就那麼點銀兩,哪裡夠滿足這些貪婪的親戚?七嘴八舌的找張月雲訴其苦,說什麼大家一心過來幫襯,拋家捨業的過來,手裡的錢財都置辦了這個置辦了那個,原指望著府上能幫些,誰知竟是恁的小氣。

    張月雲性子要強,她也不懂這些瑣事,看不明白其中的破綻。

    她拉不下臉來再去求恩人之一的徐灝,想了想一咬牙就讓親戚們自己進內宅去,尋到什麼能賣錢的就搬出去賣了吧。

    親戚們紛紛出口讚揚一番姑娘懂事,然後一窩蜂似的都湧進了內宅。瞧見花園裡的太湖石值錢,翹起拿走;翡翠軒僅剩的十幾個盆栽不錯,全都拉走;四處凌亂的桌椅板凳不錯,抱回家去修修補補可以自用;甚至房子裡的隔扇窗圓值幾個銅板,起開了帶走。

    張家就如同一連被抄了三回家,抄的那個徹底也不必多說了。僅僅沒過三五天親戚們又一起跑來,訴苦說大家的屋裡沒存糧了,張月雲沒辦法,就把自己僅有的幾件首飾交給管家張九拿去變賣,買了些米面菜蔬什麼的回來。

    問題是拖家帶口前來的親戚加在一起足足有百多口人,夠吃幾天的?此外諸如生孩子過百日等婚喪嫁娶都得隨禮,張月雲不堪其苦,就把姐弟倆的衣物等值錢東西都賣了,也就僅僅支撐了三天。

    可惜這些親戚們不領情,依然繼續挖空心思的找出種種借口,無非就是要錢再要錢。

    張月雲漸漸也看出來了,這個家這麼下去非得再次家破人亡不可,何況弟弟還得送去讀書,下人們得給月錢,人人都需要吃飯,總之處處都要花錢,不能任由親戚們太肆無忌憚了。

    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張月雲又不忍心,只得厚著臉皮讓張九去了幾趟綢緞鋪子,支取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出息,勉強滿足了親戚們的貪慾。

    眼瞅著這些人尤不知足,胃口變得越來越大,而且動輒聚眾喝酒賭博,招來些不三不四的人住在家裡,各家男女互相勾三搭四,每天都有人打架鬥毆。

    得虧了張家已經是家徒四壁了,沒什麼可在乎的東西,任由各家孩子成天溜進內宅裡小偷小摸,到處使壞胡鬧拆卸建築,最後下人都懶得收拾了。

    這些親戚還仗著身份對著下人擺主人架子,吆三喝四,調戲丫頭打罵小廝,把個張家攪得烏煙瘴氣,張月雲躲在屋裡也沒用,下人成天跑來訴苦,有的家人不堪忍受,甚至全家都日漸萌生了去意。

    張家離心離德暫且不說,每天都有親戚輪番過來討要錢財,一直到了近日。張月雲實在是不想忍耐下去了,就把長輩們都請過來。流著眼淚說家裡一敗塗地至此,大傢伙也都看見了,真的養活不了這麼多口人,各位伯伯叔叔姑姑嬸嬸,你們行行好,就回家去吧。

    親戚們一聽頓時不幹了,一起大叫大嚷,說大家都姓張乃是一家人,這本家沒倒時哪年不給大家錢糧綢緞等節禮?自家人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本家倒了後咱們過來幫著收屍安葬,出錢出力,等你姐弟倆回來後咱們不但沒讓你們還錢,慣例的每月錢糧更是隻字未提,是不是?

    張月雲馬上神色感激的點頭,這些親戚心中暗笑,面上更來勁了。又說當初我們一番好意過來助你撐起了家業,沒想到等你現在立住了腳,就想著把親戚們全都攆走,未免太黑心了吧?

    張月雲急忙搖頭說不是這樣的,真的是家裡有難處,支撐不起全家人的吃喝花銷,但凡能支撐下去,打死我也不會開口。

    此時輩分最高的六叔公挺身而出,吆喝一聲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問張月雲,說你手裡不是捏著綢緞鋪子的一半產業嘛?那鋪子成天人來人往生意興隆,怎麼一個月才交給你二百兩銀子?

    張月雲對於綢緞鋪子一無所知,她只知是皇上賞賜的一百兩金子換來了,更不知因當時贖買下人時太著急,各家要價都一口答應下來,要不然得來回磋商,不定得折騰到什麼時候。

    二十幾口人裡面還包括最貴的五六個女孩,平均下來每人花了十幾兩銀子,事實上剩下的六十多兩金子也就不到七百兩銀子,連一成的股份都買不下來。

    張月雲苦著臉直言這些事我都不知情,那都是恩人憐憫我和弟弟。這下子親戚們來勁了,紛紛叫嚷你不經事肯定被人給騙了。

    德高望重的六叔公帶頭提議,要不把份子高價賣給他人,據他多年來的經驗,那綢緞鋪子地點好,鄰近秦淮河,距離達官貴人雲集的宮城很近,而且裝潢的很氣派,地方也大也敞亮,每日皆客人不斷,最起碼能賣出八千兩銀子。

    要不然,咱們各家都拿些錢出來,湊齊了三千兩整,把剩下一半產業給盤過來,今後咱們自家人來打理,保證每年至少也有五六千兩銀子的利潤,最不濟把房子租出去或賣出去,那店舖如今價值一兩萬,足夠買下數個莊園,舒舒服服養活全族老少了。

    張月雲覺得不對勁,就說既然如此賺錢的買賣,當初為何區區千兩銀子就換回來了五成份子?再說買賣是買賣,店舖是店舖,二者又豈能混為一談?

    倚老賣老的六叔公得意洋洋笑說,那一定是因皇上的授意,有意把你許配給那位沒見過面的恩人,要不然人家憑什麼這麼大方的幫你?論身份你乃真正的侯府千金,對方肯花大錢就一定是他高攀了咱家。沒說的,就憑此他就得把綢緞鋪子連同房契老老實實的雙手送來,不然這親事他想都別想。

    這下子張月雲全看明白了,原來他們兜了一大圈,竟是打算一文錢不掏,把恩公的產業連同房子全都白要過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難道你們這些人竟貪婪的沒了底線?不成,我不能任由他們作惡,不然將來一准還會繼續張口要更多的錢財,還為此不惜把自己的名聲一併搭進去,真是孰不可忍。

    頓時張月雲一句話不說了,冷著臉轉身回房去了,任憑六叔公怎麼勸說就是不出來。眼見彼此恐怕是撕破了臉,氣的那些親戚們馬上翻臉,破口大罵張家怎麼就出了個胳膊往外拐的女人,臨走時把屋裡砸了個稀爛。

    當夜忍無可忍的張月雲大哭一場,派信得過的家人去了一趟城外徐家。

    事到如今,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恩公徐灝一個人身上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5:49
第九十三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一整天,愁緒難解的張月雲滴米未進,讓家人守著弟弟唸書寫字後,獨自一人漫步在破敗的宅子裡,外面親戚雖多卻沒有一個是真正的親人,一想起全家親人死的死散的散,立時悲從中來,又流下了淚水。

    張家本家人丁不旺,張德的親爺爺這一輩活下來就他爺爺一人,而張德父親這一輩一共兄弟姐妹五人,四兄弟中夭折一個,一個還未等成親就戰死在了沙場。

    到了張德這一代也沒好到哪去,兄弟姐妹加起來不過八個,其中親兄弟姐妹四個,張德家族排行第五自家排行第三,剛剛一十六歲,可憐從他往上都死了。張月雲今年年僅十三歲,張羽七歲,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因張家犯得是謀逆大罪,本族三代之內的成年男女都被處死了,最慘的是已經出嫁的幾位張家小姐,連累的夫婿和成年子女一併被殺。剩下的親人和沾親帶故的下人家大多發配到了雲貴二州,沒有特殊緣由一輩子別想回來了,也有未成年的小姐和丫鬟被充入了教司坊,有的沒幾天就失去了蹤跡。

    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把所有活著的張家人全都解救出來,就連貴為帝王的朱元璋也不行。律法就是律法,偶爾可以網開一面,卻絕不允許此類事件接二連三的發生,不然人人效仿那還了得?大明尊嚴又何在?

    張月雲倒是曉得自己年幼的兩位堂妹還活著,當日覲見帝王時也曾請求赦免,可惜當時帝王沉吟不語,最後開口說念在你家往日的功勳,就把你兩位堂妹和有名有姓的奴婢由教司坊轉送進宮裡做宮女吧,在宮中盡心盡力勞役一段年月,洗去家族罪孽,等遇到大赦時再放出宮去。

    宮女能活著出來的幾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總算帝王有了一句交代,如今唯有日日祈求上蒼保佑妹妹們平安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的閨房翡翠軒前,牆壁半塌,院子裡蓬篙亂草足有半尺深,蛛網密佈,看起來很陰森嚇人。張月雲不敢進去,癡癡的站在遠處。那最心愛的牡丹台裡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枯乾死了,葡萄架早就倒了,滿地都是破瓦碎片,窗戶欄杆什麼的都被拆了。

    遙想昔日家族盛景,當日這裡何等的乾淨雅致?穿的是最漂亮的衣裳,吃的是最精致的菜餚,親人都在身邊,自己竟然還嫌不足,悔不當初的張月雲淚水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下流

    正當她落淚傷感的時候,此時府門外徐灝帶著三十個年輕力壯的家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了門來。

    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尤其是在最為重視家族的古代,作為外人是沒資格指責什麼的,因此徐灝壓根就沒打算講理。

    一進來徐灝二話不說,指揮著護衛小廝們就奔著各家院子裡去了。然後逢人便打,見東西就摔,有敢瞪眼的男人往死裡揍,就連婦女和半大孩子也不放過,上去就是一腳或者來一巴掌。一時間打的那些親戚們哭爹喊娘,紛紛抱頭鼠竄,女人孩子放聲哭喊。

    眼看這幫人來勢洶洶,出手太凶橫了,摸不清虛實誰也不敢抵抗,很快就被趕著聚到了一間空院裡。

    徐灝施施然走出來,面對著鼻青臉腫的人們,其中六叔公一把年紀也被幾個小廝狠狠踹了幾腳,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狽,男人在前,女人們披頭散髮的躲在後面。

    徐灝大咧咧的往那一站,一副惡少架勢,又開始了信口雌黃。

    「我這人一向不講道理,看不順眼的惡事,一言不合就讓小的們上去把人打死打傷了事,反正背後有的是貴人幫我兜著。沒法子,誰讓咱是堂堂皇親國戚呢?做的勾怞瑹L仗義的好事,那刑部大牢我呆過,高牆也圈過,每次還不是好吃好喝供著,傍怳l都不敢打一下,沒幾天就放出來了,我就是要告訴你們,這滿京城誰也奈何不了小爺我!」

    張家人一聽都傻了,這不就是傳說中背靠皇族的流氓親戚嗎?沒聽說過這麼凶這麼肆無忌憚啊!再說怎麼找上咱們來了?

    徐灝沒理睬眾人的反應,繼續說道:「但今日來此,破例和你們講清楚了,我是特意為了給我皇帝姥爺出口惡氣來的。

    聽說你們這幫玩意敢合夥欺負人家可憐巴巴的姐弟倆,知道不知道?那姐弟可是我皇姥爺記掛心裡的人。啊!沒錯你們是張家人,官府是奈何不了你們,但是有我啊!」

    說完徐灝一瞪眼,把個眼珠子瞪的老大,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凶悍模樣。

    「所以老子從今日開始,每天過來一次,每次揍你們一頓。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個都不放過。有本事你們就去衙門裡告我,咱們看誰先把誰整的家破人亡?」

    徐灝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笑道:「對了,忘了提醒你們,這些天出門小心些,不然挨打了可別怨我沒提醒,咱們明天見。」

    等徐灝帶著一群豪奴走了,這些有些暈的親戚一起開始商議起對策,有人說青天白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得趕緊去報官,讓官差來保護咱們,抓捕那些壞人。

    德高望重的六叔公見狀沒好氣的道:「哪涼快哪呆著去,沒見識的東西。老話說得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點顯貴身份依仗,誰敢跑到侯爺府來動手行兇?再說了,人家口口聲聲敢把皇上掛在嘴邊,十有八九那是正八景的皇親國戚,就算官府追究無非是掏幾個錢了事,趕明人家再來打一頓,又扔幾錠銀子,長此以往誰受得了?」

    「那該怎麼辦?總不能天天挨打吧?」有人說道。

    六叔公沉吟道:「我覺得此事和月雲那丫頭脫不了干係,不然誰吃飽了撐的跑來咱家管閒事。問題是咱們不在理上,真要是官差來了,月雲開口要攆咱們走人怎麼辦?咱們不是本家沒有留下去的借口。」

    這世上沒什麼人是傻瓜,稍微一推敲就找出了問題的根源。親戚們都沒想到張月雲狠下心來竟如此的絕情和噁心人,竟尋來了個不和你講道理的流氓皇親。

    還真是應了惡人自有惡人磨,親戚們覺得此事非常棘手。又合計了一下,既然官面上沒法子反擊,那就尋求官面下的手段吧,正好家裡住著幾個有頭臉的潑皮,白吃白喝的那麼久,總得出頭幫幫吧?大不了再找來些講義氣的好漢,咱們人手不少乾脆把對方打跑得了。

    不想那幾位拍著胸口人人豪氣干雲的,一出門就沒了蹤影。倒是還有個有良心的,挨了一頓打哭喪著臉跑回來,說你們趕緊想法子吧,他娘的周圍都是京城最有名聲的大混混,帶著人堵著門呢。

    親戚們立時嚇得不輕,這年月官吏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道上混的。雖然沒有野史小說裡講的那麼邪乎,什麼幫派綠林大俠巨盜的,可怕的是那都是些狗皮膏藥滾刀肉,萬一被纏上了,時時刻刻都甭想好過。

    這些親戚有不少人就是出身於市井,遇上事了也不還手也不還嘴,隨手撿起一塊破瓦就往臉上劃,要不就是拿腦袋撞牆,然後血流滿面的站在你面前嬉笑伸手要錢。不給?好,天天守在你家門前,衙役來了就暫時躲躲,人一走繼續在你家門前站崗,您說這正常人家誰溺怜_?

    這市井道上自古以來也有自己的規矩,有頭臉的大混混拿了人家的好處就得忠人之事,潑皮無賴出去了只定挨打,挨打了也得認了,反之也一樣。

    慣用的無賴伎倆失去了用武之地,因為對方更加無賴更加霸道,拳頭也更大,最能惹事的親戚頓時蔫了。苦笑說我們是不敢出門了,不然被捅了刀子都得自認倒霉。而你們出去沒事,頂多有人跟著你,反之你去哪他就去哪,揍你的保準不是道上混的,總之給多少錢都沒用,眾人一聽傻眼。

    掄起此種職業操守,後世真不是差的一點半點。

    這下子大傢伙什麼都明白了,人家就是一門心思的想趕你走人呢,至於什麼看不順眼替天行道為皇上出口氣云云,那通通都是扯蛋。

    總不能被困在家裡餓死吧?不甘心的親戚們皺眉苦思,急得團團亂轉。到底還是德高望重的六叔公,緩緩說道:「為今之計,就只有動之以情了,如果月雲那丫頭無情無義,那麼咱們從哪來回哪去。你們自己也看到了,咱們根本惹不起人家的勢力,除非有月雲親自開口。」

    其實不用六叔公說廢話,誰心裡不曉得?還動之以情呢?張家都被逼到這份上,張月雲年紀是小性子是軟弱不假,可她又不是傻子。

    這世上永遠都不缺少見風使舵的聰明人,等大家商議好晚上都去找張月雲說情後,各自散去。

    等一回到家,馬上有幾戶人家攜帶著大包小包從後門悄悄溜了出來,自有好漢們上前攔住,親戚打躬作揖,說了一通好話並坦誠了過錯,狠狠扇了自己二十個巴掌,然後留下一份買路錢,並在保證今後不再騷擾張家的文書上畫押簽字後,腳步輕快的領著老婆孩子,回家去也!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著望風景從,很快陸陸續續走了一半人口,剩下六叔公等不死心的親戚們望著空空如也的院子,破口大罵。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5:58
第九十四章 落花流水
   



    等第二天徐灝準時帶人登門後,發覺兩尊石獅子已經被洗刷的乾乾淨淨,恢復了本來面目。石階上也被清掃的一塵不染,還用清水淨了地面。

    朱門前站著四五個下人有老有少,人人一臉的喜氣洋洋,不等徐灝下馬全都迎了出來,跪在地上作勢就要磕頭。

    徐灝臉色馬上變得和今兒個天氣一樣,晴空萬里碧藍如洗,笑著伸出手來,「別行大禮,我來時可沒預備賞錢。」

    張九領著家人們一起,誠心實意的給徐灝重重磕了一個頭,起身正色道:「不磕頭無以表達對恩公的感激,要不是有您屢次出手相幫,張家早就完了。」

    徐灝下了馬說道:「我早就說過,我與你家故世的少爺情同莫逆,在說兩家又定過親,親戚之間不用那麼客套。」

    張九含笑伸手恭請徐灝等一行人進府,邊走邊說道:「您這樣的才是親戚,其它都是些混賬沒人倫的人渣王八蛋。從今往後,再不放一個進家了。」

    徐灝停下腳步,笑道:「也不要那麼絕對,你家出事後有一些親戚確實是出了大力,這些日子被其他人挾裹著而來,沒法子出言解釋,不然就要得罪了整個親族。再說親戚總歸是親戚,我這外人可以不管不顧的打人胡鬧,你們不行。

    你要記住,沒了親戚,你家小姐和少爺豈不是一輩子無依無靠?有如風中殘花孤孤單單,不好。今後有那沒什麼劣跡的親戚前來,該請進府探望就讓人家進去,哪怕因家裡窮跑來打饑荒的,你們也得好臉相待,不要私自主張把門關上。今後我會隨時過來,要是聽到什麼風聲,你們都曉得我的脾氣。」

    「是是。」張九等下人全都俯首帖耳的連連點頭。

    下人什麼毛病徐灝哪能不知道?沒有管事的時時耳提面命,絕對下一刻左耳進右耳出。

    其實他不想一副主人架勢的訓誡張家下人,別看他們面上恭謹實則心裡一准不以為然,說穿了自己沒有那資格,他是擔心以後奴大欺主,所以眼下的討人嫌那也認了。就如同昨日也本不想出手打人,扮作惡少胡搞一樣,都是迫不得已。

    因為張月雲姐弟不管當時是多麼的憤怒,等氣消了之後,多多少少都會埋怨自己出手太狠沒念著姐弟倆,不給他家親戚們留一絲的情面,鬧得今後和所有親戚間的關係都很緊張。

    親戚就是親戚,無論打了多少次架甚至反目成仇,那還是親戚。就像外人不要攪合進夫妻倆的恩怨一樣,就因為你是外人。

    徐灝也沒打算當什麼恩公,頂多照顧十年就夠了,如果張月雲姐弟倆感恩圖報,那今後兩家繼續往來走動。不然的話,那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孤男寡女的,徐灝不準備進內宅見張月雲,甚至為了避嫌就站在府門外,讓張九把張羽領出來相見。

    他的舉動,倒是令張家下人和周圍的鄰居們很是感慨,都暗地裡翹起了大拇指,心說這才是不欺暗室的仁義君子。

    君不君子的不知道,總之徐灝是站在對方的角度處事。他很喜歡老實懂事的小張羽,抱著他問了下學業,當得知張羽一直沒去上學後,徐灝有些頭疼。

    因張羽的罪臣身份,無法安排到皇族子弟身邊做伴讀,不然大本堂是最好的學府,能學文能習武,可惜距離皇太孫朱允炆太近了。

    徐灝想了下說道:「選個附近有名望的學堂,一年幾十兩銀子而已。回頭我命人送來五百兩銀子,你家應該有精於武藝的護衛,張羽你要好生讀書勤練武藝,將來好繼承家族爵位,為我大明建功立業,一定不要讓你姐姐失望。」

    「我知道了。」張羽雙手使勁摟著徐灝的脖子,小臉枕在肩膀上,小聲道:「我姐想當面謝你,還說不能要你的銀子了,一直麻煩你,心裡過意不去。」

    徐灝輕輕拍著張羽的後背,微笑道:「見面就不必了,傳出去不好聽。以前我時常借你哥的錢,還蹭吃蹭喝了也不知多少頓酒席,你哥可從沒說過見外的話。我們那叫兄弟,什麼錢不錢的!你回去告訴你姐,區區身外之物別放在心裡,等將來保不准你徐灝哥哥就落了難,到時一准來你家要吃要喝呢。」

    張羽抬起頭,認真的道:「好人不一定有好報!我記住了,等哥哥有了難處,家裡有多少銀子就拿多少銀子出來,說話不算數就是小狗。」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徐灝深深看了眼小小年紀的張羽,暗道這孩子的心靈漸漸開始有了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十有八九將來能夠出人頭地。

    如此徐灝告別了戀戀不捨的張羽和其家人,帶著自家護衛們騎馬原路返回,直接出城去了沐家繼續讀書。

    周圍請來的那些混混早已各自散去,那六叔公等親戚都帶著得到的好處返家了。雙方事情皆沒有做的太絕,多少避免了張家姐弟日後相見時的尷尬,至於張家損失的錢財不提也罷,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就當花錢買了個清靜。

    張家內宅。

    一心等待著親自拜謝恩公的張月雲得知恩公走了後,顯得非常失望。打發走了丫鬟和弟弟,此刻失落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默默想著心事。

    自從返家之後,還從未再見過恩公一面,哪怕一面也好,親口告訴他自己是多麼的感激於心,張月雲幽幽一歎。

    至今那一晚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英俊瀟灑的公子從天而降,解救了黑暗絕望中的落難小姐。那溫暖的手掌溫和的笑容,當時那少年猶如一道白光光芒萬丈!體貼備至的親手扶著自己往外走去,溫柔的出言安慰,那一幕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

    可歎隨後就再也見不到人了,就連家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他雖然還是出現了,卻不進來安慰下自己。張月雲越想越生氣,就知道反覆提到故去的哥哥,絕口不談自己,難道我就見不得人嘛?難道我生的醜陋不堪嘛?難道我一個侯府千金就沒資格請你相見嘛?

    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再也不稀罕你了,就當作一場春夢,醒了後隨風而了無痕跡罷了。

    暗自生著悶氣的張月雲臉上留著淚痕,下意識的隨手拾起琵琶來,凝神思索片刻,唱起了當日於花樓學過的一首念奴嬌。此乃這幾年打教司坊裡流傳出來的,據說乃是某位惜花憐香的狀元為了美人而作,如今成了最風行秦淮河上的一首名曲。

    「殘月勾魄,叫人心,怎不思懷舊意!霧鎖瓊樓琵琶語,神女常言孤寂。才傲霄九,摒棄脂粉,清雅由獨立。無塵目下,願得心印知己。

    琵琶似舊低吟,神女無蹤,唯見媚妝密。扇底香風隨酒氣,雅意盡皆散佚。艷舞低旋,歡顏強作,垂淚淒清地。顫提玉筆,不知怎書心意。」

    一曲唱罷,張月雲癡癡地凝視著窗外,早已是淚流滿面。

    激動中又感懷自己的遭遇,最感傷的莫過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完全沉浸在了詞的意境中,無意間竟把個念奴嬌唱成了絕響,可謂是哀婉自苦,繞樑三日,蕩氣迴腸!

    如果作者有知,京城裡有位素未謀面的紅顏完全唱出了他的心聲,必當倍感欣慰引為知己,憑此足以在那百歲之後『含笑九泉』了!

    且說來到沐家的徐灝,眼瞅著後日就要會試了,途中買了些禮物分別給同窗們一一送去,預祝大家考場順利,魚躍龍門!他自己也收到很多來自各方的禮物,大多是些筆墨紙扇等風雅之物。

    沒想到連沐凝雪也讓芷煙前來,贈送了一隻親手作的荷包,用的是鵝黃緞子,做工精緻非常漂亮,拿在手中香氣撲鼻。

    徐灝拿起來放到鼻尖輕輕嗅了嗅,猜到內裡應該填滿了上等熏香。等打開一看,料子縫合處的針腳縫的密密麻麻,也不知下了多少針。荷包下面不但用紅黑二色絲線手工編織成的一排穗子,還有用十幾根金線穿黑珍珠編成的連環絡子,色彩鮮明和鵝黃色的荷包非常的搭配,真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多少心思,那中間還扣著一方玲瓏剔透的圓球狀古玉。

    徐灝很是感動,由此可見人家姑娘是用了心的,他廝混在脂粉堆裡,太瞭解此等小物件了。用不用心可謂是天差地別,縫製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一樣。

    當下珍而重之的套在脖子上,怕汗漬弄髒了它,掏出來放在小衣外面。想了想怕不小心弄丟了,又貼著肉放好,覺得還是不妥又摘下來放在掌心上仔細觀賞,反反覆覆玩的不亦樂乎。

    至於考試的事徐灝根本不在乎,通過了固然可喜,不通過那也沒什麼。

    因為作為一名武職,就要按著武職的道路走下去,帶不帶兵打不打仗的那都是未知數,反正就安安生生的積攢資歷唄,燕王府門下好歹也是八品官,用不了十年,一個世襲千戶那是穩穩的。

    明初武官的地位不比文官差,甚至還略高一些,而此刻也壓根沒有文武之爭和什麼黨爭,乃官場風氣最好的一個時期。徐灝暫時不打算和那些希望玩心眼的文人打交道,太累。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都是扯淡,作為穿越者,一不小心被認為是離經叛道就麻煩了,任何改變或許都會被視為對於儒家禮法的挑釁,即使有辦法說服皇帝,他也懶得應付上上下下。

    武官相對來說比較自由,一畝三分地想幹啥幹啥,巴結好上司就夠了,當然最好是來個閒差。

    再說徐灝目前還未成年,無法做官一展心中抱負,說抱負貌似有些過於抬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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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6:05
第九十五章 考試
   



    天剛濛濛亮,戴著紅冠的大公雞正在催促著雞嬪妃們起床去刨食吃的時候,徐家全家人俱都趕到了福壽居。

    老太君神色期盼,邊吩咐傳飯,邊不停的叮囑徐濟要心平氣和,於考場時要鎮定,靜下心來臨場發揮,千萬不要緊張。其他長輩也不時插嘴,反覆叮嚀。

    各種考場所需的被褥食盒等都早已預備好了,相比徐濟受到的萬眾矚目,徐灝就多少顯得無人問津了,區區一個童生考試,自是沒人放在心裡。

    當然最難受的莫過於老大徐汶,眼瞅著二弟三弟都要求取功名,被全家人重視,免不了有些小嫉妒。他一心指望王家為他謀個武職,這些日子以來,也不知王氏為此回了多少趟娘家,送了多少禮物,但那邊卻總是沒什麼動靜。

    徐灝倒是清楚隨著宋國公馮勝被召回京幽閉後,王家家主定遠侯王弼等幾位統兵將領兔死狐悲之下,每日裡戰戰兢兢在外做官,哪敢這節骨眼私下裡為後人謀什麼出路。

    他當面送給二哥徐濟一支湘妃竹扇,一匣香墨。徐濟則回了他一套自己用過的四書五經。

    自從徐汶返家之後整日裡忙於讀書,幾乎足不出戶,和徐灝見面不多。今日一見,見他又長高了些,卻被健康發育的自己攆上並且略微反超了,看來再過一兩年就會越拉越遠,目前身高和嗜好習武的徐汶差不多。

    徐濟臉色稍顯蒼白,眼袋很重,膚色是那種不太健康的病態,大約是太用功又不見日頭的緣故。精神頭看起來倒是不錯,氣質越來越儒雅,動作神態越來越矜持,隱隱有些傲然。

    用過飯後,兄弟倆一起結伴同行,徐灝於縣衙學府門前下了車,徐濟繼續趕往京城,參加他的秀才考試。

    此時學府門前張燈結綵,數百學子雲集周圍,有一半是十幾歲的童子,其中十一二歲的比比皆是,歲數雖小舉止卻很成人樣的斯文,基本都是經鄉里舉薦而來的優秀學生所謂神童;另一半大多是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也有一些成年人乃至個別上了年紀的花甲老者。

    很快徐灝找到被下人簇擁的沐昂,沐昂一身簇新的文士青衫,笑嘻嘻的瞧著別人的熱鬧。徐灝也看了看身邊學子們的緊張神色,就屬他和沒心沒肺的沐昂一臉輕鬆,心說哥倆就多餘過來,又不愁前途卻要和人家這些辛苦讀書的學子們競爭,未免很不地道。

    稍後有學正大人當眾訓了一番話,按照號牌,徐灝和沐昂被分配到了縣衙裡的大堂考試,那監考官正是當日年紀輕輕的庶吉士縣太爺。

    這位知縣徐灝已經知道其名,乃是歷史上很有名的一位人物,解縉。可惜徐灝不瞭解解縉的生平,只是聽說過這名字,據說他即將進京擔任正七品的監察御史。

    明朝時的御史,官小威風大,比起歷朝歷代的職權更大更重,幾乎什麼事都可以管。和六部給事中一樣,乃地方和朝堂上作為帝王耳目的存在。朱元璋極為重視御史台的作用,幾次抬高御史台的品級,但賦予其隨便說話的權利的同時,失察後的懲罰也很重,稍有錯失就會被論罪。

    隨著人流徐徐走進考場,徐灝對著端坐的解縉深施一禮,自報家門。解縉上下打量了下徐灝的風姿長相,平均水準略微往上,很滿意的笑道:「本官與你也算是神交已久,今日不便敘話,快去尋個位子,用心考試。」

    徐灝有些牙疼,埋怨自己當日做了傻事,還不如彼此不認識呢。這下好了,解縉指定不會當眾通融了。

    今日的考試只是第一步,為了給未成年的學子們營造一個寬鬆的環境,座位可以隨便坐,也沒什麼人監督,沒有往後的會考那麼殘酷。

    卷子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得通過監考官的面試,就和當日在沐家考伴讀一樣,別以為可以隨便矇混過關,沒有真才實學一句話就會露出馬腳。當然,徇私舞弊也更容易,不過往後還要繼續考試,沒有幾位官員會捨得自己的烏紗帽。

    反正沐昂這小子一準不會過關,徐灝懶得關心他,提著自己的小籃子選了個座位坐下。最近半年他確實是下了苦功,又有周鵬和趙鶴松這樣的大才子親自教導,水準可以基本等同於十幾歲的普通孩子了。

    等卷子發下來,徐灝一看題目頓時大為驚喜,沒想到竟然幸運的被周鵬給壓中題目了,抬頭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沐昂,就見這小子早已是喜不自勝,就差手舞足蹈了。

    原來有感於沐昂的愚鈍,徐灝請求周鵬他們分別壓題,然後把整個卷子讓蔣嵩往沐昂的腦袋裡填鴨式的灌輸,而沐昂別看不願意學習,實則非常的聰慧,為了盡早玩去,只好苦著臉的背誦了若干試題。

    其實作為士林起步的第一站,所選擇的題目自然不會很生僻,對於用功讀了幾年書的學子並不難,難的是行文書寫和對仗工整。而文章不管是作的四平八穩還是另闢蹊徑,或是含蓄高雅或鋒芒畢露,總之你得符合當任主考官的胃口。

    徐灝稍微回憶了一下,將近八百字的兩篇文章,不難回想起來細節。他不準備完全照抄,而是先認真思索著打了個草稿,根據自己的心得體會慢慢的選詞用字,以他的水準頂多是兩篇中庸之作,不過中庸也有中庸的妙處。

    沐昂則不管不顧,唰唰唰的把腦袋裡的東西一字不差的全寫出來,此乃周鵬的心血之作,自然能順利過瞭解縉這一關。

    正當沐昂得意洋洋的準備第一個交卷時,徐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你給老子安生坐著。

    沐昂不耐煩的一撇嘴,好歹如今徐灝成了他的乾哥哥,可以隨時向沐夫人打小報告,聽話的隨手拿起毛筆玩去了。

    一個時辰後,陸陸續續有學子開始交卷子,解縉才華橫溢,略微一過目就能判斷出名次,不厭其煩的挨個對每位學子品評幾句,予以提攜規勸。中者當即面試考考對子或是詩詞,回答出來說聲恭喜,回答不對的和那不中者皆勉勵一番,讓其走人。

    不時有學子跪著請求他給個機會,解縉人很隨和,按照其本人的文章略微沉吟,有的通過有的不通過,反正是有人歡喜有人失落。

    眼看百多名學子去了一大半,沐昂終於忍不住捧著卷子上前,等輪到他的時候,解縉一看是棟樑之後,那文章寫得也不錯,那都是周鵬特意為了沐昂量身定做的,符合此時沐昂的年紀。

    奈何沐昂的年紀太小,今年才十二歲,如他這樣的勳貴子弟出頭太早並非好事,驕傲自滿很容易懈怠於富貴從而荒廢了大好前途。

    因此解縉柔聲道:「以你的資質,苦讀三年下次定能取在十名之內,三甲也非難事,去吧。」

    不料沐昂不幹了,嚷道:「我不敢回去,我娘肯定要揍我,可疼了呢。先生你行行好,給我一次機會吧。」

    解縉被他胡攪蠻纏的給逗笑了,說道:「那行,我考你一句『大氣貴在晚成』。」

    解縉哪知道沐昂別的不行,就對對子算是強項,很小的時候就有沐凝雪手把手的教他,沐昂平生又只聽姐姐一個人的,為了姐姐什麼都願意幹,而以沐凝雪的滿腹才華,又有什麼對子沒教過他?

    「長才屈於短馭。」幾乎是不假思索,記憶力極好的沐昂張嘴就來。

    解縉沒法子了,自己大有深意的對子人家壓根不領情,只好勉為其難的道:「不錯,點你了。」

    沐昂大喜之下,難得的朝著解縉一鞠躬,轉身一溜煙的沒影了。

    剛剛端端正正寫完最後一個字的徐灝抬頭瞅到了這一幕,暗自慶幸自己今日卯足了全力,要不然連沐昂都過關了,自己沒過豈不是得丟了大臉?還怎麼有臉去見凝雪?

    作為應試教育出身的徐灝,有著足夠豐富的考場經驗,此刻依然不驕不躁,低頭認認真真的檢查有無錯別字,好半天長舒一口氣,很有自信的站起身來。

    徐灝的字一向不錯算是有天賦的人,這一年來苦練毛筆進展很大,即使在行家眼裡拿不出手,但是也足以應對場面上了。

    解縉對他的希望很大,接過來仔細看去,眉頭微微皺起,徐灝的兩篇文章勉強算是中規中矩,好處是對仗極為工整,非常押韻,但全篇卻無任何出彩之處。

    感到有些失望的解縉抬起頭來,說道:「還可以,估你文字,大約一百名開外兩百名之內,大抵能被錄取,可是不符本官之預期,恐怕今次不能點你。」

    徐灝笑了笑,從容的道:「回先生,在下一向不喜八股文章,於此上頭不曾耗費苦功。不如先生考些真才實學,如果我回答的不令先生滿意,今後在下永不再踏足考場。」

    解縉頓時一愣,沒想到這位倒是膽量過人,竟拿自己的前途一搏,頗感興趣的問道:「八股文章不算真才實學,那什麼才算是真才實學?」

    徐灝忽然笑道:「在下不敢妄評八股,我只問先生一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句話對還是不對?」

    「這。」這一刻,解縉神色有了變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6:17
第九十六章 科舉
   



     徐灝此一問在解縉看來大有深意,自從漢武帝推崇「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學哲理漸漸被所有讀書人所接受,並成為了天下士林中的唯一信仰,幾乎每個讀書人都自稱是聖人門徒。

    但是凡事沒有絕對,昔日曾並駕齊驅的那些學派即使沉淪,也並非從此就斷了傳承,而是隱沒於書房裡供有緣人自己學習品味。

    歷代帝王口口聲聲學的是聖人學說,行的是孔孟之道,實則大多是法家的效仿者。自小除了四書五經外,學的最多的就屬法家最實用的學說了,重農抑商,獎勵耕戰,廢分封設郡縣等等,或者是玩弄平衡大搞權術等更高一級的帝王之術。而很多推行變法的名臣和善於管理治下的文官以及那些執掌刑罰的酷吏則私下裡時常以法家門生自居。

    至於道家、醫家、方技家、名家、陰陽家、農家、兵家、雜家甚至是小說家,都已經和儒家融為一體,早已是不分你我了。

    自古各行各業有各行各業的傳承規矩和供奉的祖師爺,除了讀書人之外,哪一行當都不會供奉孔子孟子,即使全部淪為了下九流,依然如故。

    因此徐灝這句話,在解縉看來就是點明了他的信仰,就如同自成體系的醫官世家和天文世家,不受朝代更迭的影響一樣,徐灝興許就是其它學派的推崇者。既然徐灝覺得自己不是儒家子弟,那精不精於八股文章也就沒什麼緊要了。

    朝廷科舉又不是只有明經一科,還有進士科,明法科,明字科等。做官也非只有科舉這一條路,雖說取消了明算科等實用的雜學,只剩下了文科,但那些精於算數和建築等方面的文人,都可以經舉薦做官。

    就是徐灝此子此言過於膽大過於冒昧過於衝動,萬一傳揚出去肯定會影響他的今後,甚至稍有不慎就會被朝廷上下集體攻擊,即使你不遵從儒家也得以儒家子弟自居,此乃現實。

    不過人家乃是勳貴子弟,又豈能在乎文人們的敵視?即使中了進士或許也是走的武途,來自朝廷上的攻擊對他的影響並不算大。

    如此解縉深深看了眼徐灝,算是有些明白了,沉吟良久吐出一口濁氣,了然道:「果然是有備而來。既然你擅長的是諸子百家之一,那本官也就不說什麼了。如今朝廷思賢如渴,不拘任何人才皆有發揮所長的一席之地。即使不經科舉而直接舉薦為官也不錯,而此論據即使辯論個三天三夜,也無法辨的分明,其實以你博覽群書,又何嘗不是讀書人了?既然你非是我孔孟門下,那本官就點你了。」

    你是高貴的儒門子弟難道我就是雜學下流?徐灝有些生氣,解縉你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不想領情。儒家儒家,代表了整個民族的精神信仰,受人尊敬卻又何嘗不令人憎恨?

    徐灝突然一時衝動,抱拳說道:「在下學問一般,不敢妄稱博覽群書。但確是喜歡數數歷史、地理人文、經濟外交、兵法謀略、哲學美術、民生建設以及格物致知之道和任何有用的學問。也確實從不自認為是孔聖門徒,也不屑於和自詡正經出身的迂腐文臣打交道。

    我大明天下乃是在聖天子的高瞻遠矚率領下,文武百官的齊心輔佐,天下臣民乃至各行各業的百姓一同努力經營,方有今日之成就!當年戰場浴血殺敵的乃是將士們,後方輸送糧草兵器的是農家百姓,各行各業皆鼎力匡扶,居中調度的也不僅僅是孔孟讀書人。反正大明立國更絕非千年以來故步自封的一家學說之功勞。今日斗膽斷言,若任由儒家繼續一家獨大,持續把持朝綱,不思銳意進取而一味黨同伐異自相殘殺的話,則早晚必淪為民族之千古罪人。」

    不等回過神來的解縉說話,徐灝悠然道:「我知士林朝廷不會容我今日妄言,先生告辭了。一等考取童試合格後,今生將不再踏足考場半步,道不同不相為謀!」

    解縉愕然望著離去的背影,久久無言。

    出來後的徐灝解氣歸解氣,一吐多年來壓抑心裡的沉悶,整個人很是爽快。可也不禁責備自己的孟浪,總是提醒自己低調做人低調做人的,往往遇事時的反應實在是太高調了,回頭看看這一年來做過的那些事,又有哪一樁真的低調了?

    說到底還是沉不住氣,總覺得自己不同與任何人,有一種世人皆醉唯我獨醒的優越感,很不好!最終徐灝歪著頭自暴自棄,性格決定命運,自己將來也就那樣了。

    徐灝就是個平凡人,平凡人就有平凡人身上的惰性,很多事情上頭明知不妥,卻依然慣性的去把事情做錯。

    就好比讀書,誰都曉得應該刻苦努力,辛苦個十來年,將來一朝出人頭地,考上大學找個安穩工作,然後幸福一輩子。咱先不管這比方對不對,相信很多人學習時往往累了就想著稍微鬆懈一會兒,誰知久而久之也就成習慣成自然,等考試時方後悔當初,每每工作不如意,總是感歎上學時為何不拼上一把。

    徐灝適才就是如此,明明知道不妥,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把個所思所想一股腦的發洩出來,得虧了沒有順帶出大逆不道的言論來,也算是萬幸了。

    匯合了格外興奮的沐昂,至少得等待幾天才能張榜排出名次,有了縣太爺的點頭,沐昂必定中的,應該不會出現意外。

    這僅僅是成功了三分之一,因縣城臨近京城,下一步的複試乃至真正考取秀才身份的院試都是在京城提督學院裡進行。

    徐灝這時候童生的身份是很尊貴的,非常稀罕,後來才逐漸演變成凡是讀書人就可稱之為童生。當然其中還是有區別的,不外乎是整個士林想讓讀書人的身份顯得最為高貴,不是說只要讀了幾天書就可以,而是要起碼經過幾次當地的考試。

    徐灝和沐昂眼下就等待著張榜吧,然後一同準備進京,前後一共要拿下兩論考試,才能成為一名光榮的童生。

    明朝科舉和滿清不用,要更難和更複雜,接下來就是考取秀才也就是取得生員的資格,還是得通過三次考場的檢驗。其中徐濟是以官僚子弟身份萌監進的國子監,今日參加的乃是國子監裡的科考,而歲考已經完事了,根據成績把學生分為六等,一二等直接拿到秀才。此乃是另一種取得生員資格的途經,稱之為科舉生員。

    徐濟的歲考成績乃是一等,因此今日顯得信心滿滿,在熟悉的環境下考試,很有把握再取得一個好成績。

    沐昂成為童生後,可以在家讀書,也可以選擇進入國家設立的州、縣、府學免費就讀,也可以選擇去國子監讀書。等著參加鄉試一躍成為舉人也稱孝廉,到了那時就可以優哉游哉的進京趕考了。

    一般鄉試時間在八月乃是秋天也稱秋闈,會試則是二月春季稱之為春闈。鄉試和會試分別又都是三場。別著急,還有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呢。

    前文提到今年受到藍玉案的影響,鄉試和會試一併定在了八月。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在各地一同考試,其中徐灝和沐昂是在縣衙裡考試,為了童生而努力。馮全是在京城學院裡考試,徐濟是在國子監考試,都為了秀才的身份而奮鬥。

    周鵬作為本地秀才,自然要進京去,而趙鶴松他們四人則是因成績優異而送往京師的貢生秀才。原本可以住在國子監裡,但都嫌花銷太大而搬到了外面居住。

    明朝初年還沒有南北考場,因此北方的貢生都得到金陵來,這些秀才們目前都在布政司院子裡那一個個空間侷促的小包間裡呆著呢,而貢院的那些小包間則要給了高一級的舉子們之用。

    徐灝發了一通牢騷,似乎斷了未來的科舉之路,實則是他根本不耐煩三年一次的大麻煩。

    正是從明朝開始,本來完善的科舉制度開始走向了岔路,優缺點只要是後世人都明白,本文也就不多說了。

    言而總之,八股文學的久了,會漸漸使人頭腦僵固,變得迂腐不堪,無數有才之人因不善於八股文章而無法一展抱負,學而致用。那天地君親師又造就了一代代的文官集團,裙帶關係盛行官官勾結,最要命的乃是從此以後,朝廷越來越重術不重技術,逆歷史朝流而行。

    徐灝倒是想把整個科舉制度給改了,改成文科和理科並重。似乎各個位面的穿越者們有能力的都已經試過了,而絕大多數沒有能力的倒霉鬼們,則只能可憐的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徐灝抬起頭來看看天空,心想還是趕緊回家洗洗睡吧!

    ps:今天有些難受,躺了一天,好歹晚上七點鐘開始寫了兩章出來,現在已經是凌晨二點十三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6:23
第九十七章 鬼才信呢



    考試依然進行中,周鵬等人依然被慘無人道的關在小包間裡,吃喝拉撒睡像關牲口似的擠在一起,考完一場出來透透風,不到三天又被關了進去。

    好心的徐灝尋思著過去探望一下,可是隔著老遠就被從學院冒出來的惡臭給熏跑了。據說為了防止任何徇私舞弊等不法行為,任何人不能進出考場,考生那馬桶裡的糞尿都被兵丁傾倒在數個大缸裡,不讓人進來拉走。

    徐灝對此感慨萬千,這才叫做勞其筋骨,千錘百煉啊!

    整個會試要一直持續半個月之久,周圍能住人的房子都被朝廷徵用了,等瘋子似的周鵬等人出來,第一時間就得急著洗去一身的餿味臭味,然後忙著彼此評估文章,討論接下來的考試,此乃改變一生命運的關鍵時刻,一時一刻都不得閒。

    念及此,最終徐灝放棄去湊熱鬧的打算。這一天縣裡發下大榜,很意外的,徐灝竟然高中了第一名,當即就有人開玩笑的稱他為徐解元。

    沐昂一看自己的名字是第三十六名,酸溜溜的道:鄉試第一才是解元,你們真沒學問。

    徐灝哈哈一笑:大家鬧著玩呢,其實這第一名真是抬舉我了。

    又有人好意說道:趕緊去拜見縣公和學正兩位大人吧。如今你也算是兩位大人門下的高徒了,今後必多依仗,快備上兩份厚禮,萬萬不能缺了禮數。

    徐灝收起笑容,冷笑道:我不領他們的情,這第一就沒安好心。什麼門上門下,都乃苟且專營結黨營私的借口而已。是君子就不會見我,不是君子老子也不想見他們。

    說完拉著沐昂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鬧得那些學子彼此面面相覷,有人張口罵道:一朝小人得勢,沽名釣譽之徒。

    沒走幾步的徐灝聞言朝著身邊的護衛們一嘟嘴,頓時王虎李秋等人上前扒開人群,他自己大步走過去,照著那人就是一通拳腳。

    單對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子如何是他對手?幾拳就被打翻在地,哼哼唧唧的捂著臉直叫喚。

    徐灝對著他笑道:嘴賤這就是下場。我不想於巴結兩位大人,關你什麼事?再敢背後罵人,把你滿嘴牙都給你拔了,有本事等考上了秀才再跑來罵我,現在挨打了你也奈何不了我。

    學子打學子,除了學正大人外,即使是官吏都沒法子管,放在後世也頂多是精告幾句,如此在眾人敢怒不敢言的目送下,徐灝和沐昂坐車走人。

    馬車上,沐昂猶如發現了新大陸,興奮的叫道:原來你是個紈褲子弟,我得回去告訴我姐。

    徐灝抬手給了沐昂一響指,失笑道:你就不是紈褲了?整日裡帶著小廝到處玩耍,欺負村裡孩子,咱們老二別說老大。再說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在京城那也是響噹噹的人物!皇孫我都揍過呢,這些你姐早就知曉了。再說打一個血口噴人的學生有何稀奇?我自己上去單挑,那不叫紈褲那叫爺們,讓家人動手那才叫做紈褲。

    好像是這個理,徐大哥你剛才太爺們了。傻乎乎的沐昂被說服了,脫口而出新學到的詞彙,捂著發紅了的腦門,一臉崇拜。

    恬不知恥的徐灝當下洋洋得意的吹噓往日戰績,有意遺忘了他每次打架,幾乎都是以多欺少。就連他說的揍皇孫那次,也是因朱高煦故意欺負人家,兩個人把皇孫堵在巷子裡勒索好處,結果他隨著踹了人家皇孫一腳,以表示自己和朱高煦乃是兄弟,純屬助紂為虐,奉承朱高煦的小人之舉。

    能有機會做個無法無天的紈褲,那也是徐灝的心願之一,誰願意成天循規蹈矩的做個謙謙君子?放著青chun飛揚的時候不幹些肆無忌憚之小壞事,那不是有病嗎。

    先送沐昂返家,分手時徐灝舉起拳頭好一番威脅利誘,直到把個沐昂給震懾住了,保證不在姐姐面前詆毀大俠徐灝,這才放他走人。

    大姐和小妹在沐家一住就沒完沒了,昨日沐夫人又說捨不得放人,其實是她們幾個娘們一起沒白天黑夜的打麻將呢。為此徐灝深深歎了口氣,幸虧沐凝雪不喜歡玩,不然,不然就不要她了,小小年紀就打麻將賭錢,將來一準是個敗家娘們。

    沒辦法,徐灝又派人把表妹蕭雨詩和徐翠柳徐翠雲姐倆都給送了過來,省的累到了幾個,總得找人接手吧?而且蕭雨詩最近太孤單了。

    不想此舉引起了沐夫人的高度精覺,一位表妹長期住在徐家太惹人疑心了,就算徐青蓮為此解釋,也無法讓沐夫人釋然,誰讓蕭雨詩生的我見猶憐?

    好在沐夫人覺得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觀察,因此沒有聲張。而且一晚上麻將下來,發覺蕭雨詩的xing子太軟太溫順了,退一萬步說,就算被不幸的猜中了,她也不足以威脅到女兒的正妻地位。當然,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讓徐灝那小子輕易的左擁右抱。

    徐灝哪知道女人天xing就愛琢磨這些有的沒的?他和沐凝雪的親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呢,那邊沐夫人就已經開始積極的提前未雨綢繆了。

    實在是因沐夫人日子過的太寂寞,看來這麻將還得讓她永遠打下去。

    徐灝得了第一名的壯舉,頃刻間傳遍了整個村子,家家戶戶都跑來登門道喜,然後興高采烈的抱著豐厚禮物回家,徐家虧大了。

    而老太君和蕭氏根本不在乎,錢算什麼?得了第一名的那個啥,可不單單是學習成績好,賺錢也是一等一的厲害,真是逢人就自讚自誇,恨不得前來賀喜的人家越多越好。

    蕭氏早早派管事帶著人去莊子裡拉回來了幾車的時鮮水果,去城裡買回來一百多盒的蘇州點心,從徐灝的鋪子裡搶回來五十匹的上好布料,覺得不夠,又一份禮物裡額外添了兩弔錢。

    等徐灝得知祖母和母親的敗家壯舉後,幾百兩銀子早就折騰光了,捏著鼻子認吧。想了想等二哥徐濟得了秀才回來,指不定還得敗多少的銀子呢,為了滿足長輩們的虛榮心,趕緊著吩咐賬房預備好千兩銀子,供長輩們到時大手大腳的盡情揮霍。

    徐灝不缺錢,前幾日燕王朱棣來了消息,同意徐灝提議的成立商號之事,並派了心腹專人打理生意,具體怎麼co作沒有說,不外乎是打著商人的旗號以掩人耳目。

    為了對徐灝的建議以示褒獎,許諾燕王府出十萬兩的寶鈔買下徐灝的四間鋪子。

    起初徐灝有些不情願,十萬兩寶鈔市價不過五萬兩銀子,太虧了。隨後朱高熾派人來告知,寶鈔會由他出面兌換八萬多兩的官銀出來,這樣一間商舖能賣出二萬銀子的高價,徐灝滿意了。

    除去雜七雜八的『苛捐雜稅』,整整八萬兩的真金白銀,往哪放?哪敢放?徐灝為此苦苦思索了一宿,無奈的又得捏著鼻子認了,今日一早跑去求朱高熾幫著保存銀子。

    沒想到朱高熾奸笑著在鬼畫符似的地圖上,大大的畫了一個圈,說銀子你先拿回去一萬兩,其餘這幾年還有用處。訴苦說別看燕王府表面上風光,實則缺錢缺的厲害。這樣,這一大塊土地往後就都是你家的了,有我燕王府擔保,土地契約保準給你送來。

    徐灝怒了,敢情燕王父子就沒一個好人,一早就算計自己呢,真真嬸嬸可忍叔叔不可忍。不行,絕對不行。

    問題是銀子指定被羊入虎口,要不回來了,那怎麼辦?那行,土地咱要了,另外你總得給我些人手吧?不然還得我自己跑去開荒不成?

    如此一番討價還價,最終朱高熾代表他老爹承諾三年之內給徐灝一個世襲千戶,也就是說將來在他的土地上,最少撥過來五百戶人家的實數,保證了耕地的人手,連帶能保證會有八百名壯丁從軍。

    徐灝動心了,管他是否從此徹底淪為朱棣魔爪下的鷹犬呢,於是一臉悲憤的在地圖上那入海口處輕輕點了點,畫了一個小小的圈圈。

    我不要那麼多的土地,我就要這裡一小塊地方,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朱高熾莫名其妙的問他要幹啥?徐灝自然不會說出心裡話,沒好氣的說我怕死,北方太不安生了,守著港口我隨時都能坐船逃跑。

    朱高熾想了想笑了,意味深長的說你小子這是打算往朝鮮倭國走私販賣貨物吧?此乃犯王法的勾當。

    徐灝則冷笑著你這麼明白,可見你家燕王府沒少干吧?不然拿什麼來獎賞十萬精銳?

    朱高熾搖頭說此事事關重大,即使是我父子也不敢明目張膽,你點的地方乃是緊挨著北平的港口重鎮,多少官吏和御史的眼睛盯著?根本不可能滿足你。

    徐灝一想也對,雖說現在天津衛還不存在,但那港口對於北平來說太重要了,乃是燕王封地唯一的出海口,駐紮著重兵和一支大明水師。

    沒有船拿什麼來海運?而把造船廠選在天津看來確實是太扎眼了。

    說到海船,徐灝有信心朱棣一定不會拒絕海洋貿易,起碼現在不會,要不然也就不會有七下西洋了。

    永樂大帝時,中國的造船技術領先全世界,那時經過了朱元璋將近二十年的禁海,依然能有此奇跡,可見現在的大明不缺少造船的工匠和人才。

    徐灝可惜的往地圖上指了指,那是後世大連的位置,歎息說此地乃遼東最好的天然港口。扼守著整個渤海,距離朝鮮海路最近最便利。若是能長期駐紮大明水師,大可把戰船直接沿著朝鮮諸港口安全抵達倭國,然後一邊和倭國進行貿易,一邊命倭國官府配合大明水師攔截海盜,只要能堅持個十幾二十年,不難徹底杜絕倭寇之患。

    朱高熾聽得非常心動,頻頻點頭讚歎,卻突然問你為何知道這些事?

    徐灝沒好氣的說老子來自後世,什麼不明白?再說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又豈是白說的?

    對於徐灝自稱來自後世什麼的,朱高熾的反應只是哈哈一笑,鬼才信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26 16: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6:36
第九十八章 酸梅湯
   



    徐灝的商舖皆是臨街二層小樓,裡頭有小院,二間正房兩間西廂房的四方格局,可以長期住人,不夠用還可再加蓋一層,院子裡東頭留著地基可修庫房,市價已經升到八千兩到一萬兩銀子左右。

    如果是普通民宅,這般大的院子也能賣到三五千兩,當然此乃京城的房價,天下最貴。

    朱棣出手自是不會吝嗇,給出了遠高於市價的銀子,此乃作為獎賞,也是為了先期投資,除了提升徐灝的忠誠度之外,肯定今後還會提出一些要求,拿人手短!

    而且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除了因前期幾件事外,徐灝暗地裡猜測朱棣的用意,最終得出朱高熾兄弟倆一等冊封儀式後,或許就要返回封地了。

    親王世子不可能長期滯留京城,學習兩年已經足夠久了,必須返回封地協助其父王理事,這樣各親王就能離開封地進京盡孝或是奉旨公幹。朱高煦倒是可以繼續呆下去,可他的性子又不喜留在京城受到拘束。

    朱棣缺什麼?兩個兒子都走了,無非就是缺少來自京城各方面的情報。

    徐灝如今的交往圈子非同小可,他和各家王府的交情都不錯,任何一個皇孫都認識,可以隨時進出太子府,就是進宮也沒什麼難度,宮裡很多宦官都和他自來熟,一見面就笑臉相迎。

    這些太監自然都是朱棣拿銀子喂出來的,何況徐灝本身姓徐,又能接觸到沐家和定遠侯王家,此外還有大明太子-黨的領袖李景隆。

    這半年把李景隆嚇得躲到了老家,近日才剛剛回京。面對昔日小弟死的死亡的亡不勝悲慼,拉著剩下的兄弟如徐景昌等人連喝了三天悶酒,最後一天徐灝去了一次,大醉的李景隆哭著拉住他的手,非要讓徐灝喊他一聲大哥,徐灝沒辦法就喊了。

    可第二天李景隆就被朱元璋喚到面前,此外還有徐輝祖沐晟等幾位官二代,出來後李景隆整個人都變了。據宮裡的馬公公說,當時的李公子一臉的神采飛揚,走路都帶著風呢,看來是要受到重用了。

    徐灝第一時間就通過自己的渠道把消息傳到北方,並含糊的點出,或許某幾位元勳功臣的日子不會好過了,不然聖上不會親自召見年輕將領。

    隨後就有十萬兩寶鈔的事情發生,可見朱棣開始重視起來自徐灝的消息和分析。這人總得先主動顯示出你的價值,老闆才會事後不吝獎金,此乃徐灝多年的職場心得。

    這幾日朱元璋果然於朝堂上放出話來,又一次提到勳貴子弟荒廢武藝之事,責令年輕人要勤習武藝,專研兵書,今後都督府要定期考試記檔,不合格者今後不許繼承其父親的爵位和官職。

    李景隆家裡馬上賓客如雲,他被皇帝點了負責此事的都督,如此李景隆又收下無數小弟,天天在家裡的教場上練兵。

    「又有人要倒霉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書房裡,徐灝對著蠟燭自言自語,每晚他都會把今日聽到的看到的所有信息匯總分析一次,以期能讓自己多回憶起一些東西出來,有用的就送到北平燕王府。

    竹簾被掀開,晴雯打外頭進來,手裡端著一碗酸梅湯。

    徐灝見狀問道:「怎麼安生了?不去耍錢。」

    晴雯氣呼呼的把湯碗放在桌案上,說道:「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傳了出去,被大太太知道了,這不命媽媽們進園子挨個屋子搜查賭具呢,還說不管查出是誰,馬上攆出園子去。」

    徐灝隨手拿起一本書,沒在意的道:「都怪你們自己玩瘋了,一宿宿的直到天亮,太放肆了。早晚有這一天,怪誰。」

    晴雯輕輕跺了跺腳,快速說道:「哎呀你怎麼這麼糊塗,如今幾位姑娘都不在家裡,若是誰趁機把姑娘們拉下水,到時可怎麼收場?」

    徐灝一怔,皺眉問道:「怎麼說?」

    晴雯忙解釋道:「這麼大的園子,這麼多的下人,別說有人私藏賭具,保不准連其它不正經的東西都有,這要是被翻出來那還得了?興許就有人鋌而走險,先把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藏在姑娘們房裡,然後拿言語擠兌媽媽們。姑娘不在家,媽媽們自是要立威給下面人看,姑娘不在又沒了顧忌,保準先帶頭查姑娘的閨房,一旦被查出來,豈不是狠狠打了太太的臉,也就沒法繼續查下去了。」

    徐灝臉色變了,一字一句的道:「你怎麼知道這些,說?」

    晴雯抵擋不住徐灝的目光,低下頭去道:「是路過假山的時候,偶然聽到二姑娘的奶媽吩咐小丫頭四兒。」

    「走。」徐灝當即抬腳就朝門外走去,晴雯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京城郊外,沐家別院。

    沐昂初戰告捷得了好名次,自是喜壞了沐夫人,今晚於內宅親自設宴感謝先生蔣嵩。因蔣嵩乃老太君的遠親,算是長輩,因此徐家幾位姑娘特意都出來相見。

    美滋滋的蔣嵩異常開心,沐夫人出手大方,賞了五十兩銀子,還說等考了童生還有重謝。

    一連吃了幾杯酒,非常興奮的蔣嵩怕喝多了失態,趕緊一連夾了幾口鮮菜送進嘴裡,沒等吃完,就見徐青蓮等女孩們依次出來拜見他,趕忙拿去茶盞就著茶水把食物咽到肚子裡。

    幾位姑娘蔣嵩一眼認出都是自家的,還有一位是蕭家的,小時候逢年過節探望老太太時都見過面,這幾年就漸漸少了,畢竟女孩們都大了。

    頓時蔣嵩拿捏起來,有意在沐夫人面前顯示自己的長輩身份,在徐家也大有體面,如此端坐不動任由晚輩們上前見禮,他挨個含笑點頭。

    眼看徐青蓮等人魚貫打身前施禮走到一側,嗅著姑娘們身上淡淡的香味,蔣嵩心裡癢癢的難受,暗道真是女大十八變,一個個越來越出落的水靈靈鮮花似的,那肌膚白嫩嫩的一掐都能掐出水兒來。

    忽然他從屏風後瞅到一閃而過的倩影,短短一瞬間,就把個蔣嵩迷得七暈八素,情不自禁的竟指著屏風,「那是誰?」

    沐夫人一愣扭頭看去,笑道:「那是長女。」

    「哦。」如夢方醒的蔣溝牏~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心裡萬分失望。暗歎不愧是沐家郡主,沒想到竟然比下人口中形容的還要漂亮一萬倍,可惜可惜!如果是個婢女,就算厚著臉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夫人,不管用任何手段,也得把美人給弄到手,唉!這一生是沒指望了。

    總算明白為何徐灝那小子在徐家整整呆了一年,若換做是我,一輩子也甘心。

    眼饞心饞的蔣嵩默默在心裡叨咕,徐青蓮等人見了一面後就回去了,隨著而來的沐凝雪一併也走了。

    蔣嵩食不知味的又坐了小半個時辰,沐夫人覺得可以了,當即起身送客。

    不提沐昂陪著失魂落魄的蔣嵩返回住處,這邊幾位姑娘說笑著慢慢散步來到花園裡,而沐夫人最近麻將打得太多,畢竟年紀大了精神不濟,逕自回房歇息去了。

    八月的夜晚無處不飄著甜甜的桂花香,就著淡灑下來的清朗月光,幾位姑娘一起欣賞了下花圃裡各色盛開的鮮花,又穿過一座怪石林立的假山,越過彎彎曲曲的小橋,駐足餵了會兒游來游去的錦鯉,走過長長的迴廊來到八角亭下。

    二樓早已等待許久的沐青霜從窗戶探出身子朝著她們招手,紅葉忙擺手道:「今晚不玩了,我想早些睡覺。」

    徐青蓮無可奈何,只好拉著徐翠雲徐翠柳兩位妹妹一起上樓去,沐凝雪陪著紅葉在樓下坐下,自有丫鬟端過來兩碗冰鎮的酸梅湯。

    紅葉忽然說道:「姐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沐凝雪停下手中的團扇,聞言笑道:「說吧,我洗耳恭聽。」

    紅葉笑嘻嘻的小聲問道:「我想問你,你真的喜歡我哥哥嘛?」

    沐凝雪瞬間臉上飛過一朵紅雲,幾日相處彼此已經熟悉,兼且閨房內很少有什麼秘密,是以故作鎮定的道:「也就是你,別人我萬萬不會回答,而且你一定要保證不說出去,尤其是對你哥。」

    「嗯。我發誓。」紅葉舉起了左手,表情嚴肅。

    沐凝雪思索片刻,緩緩搖頭道:「不算喜歡,但我不得不承認,確實對他有幾分好感,怎麼說呢。」

    回憶著往事的沐凝雪漸漸苦笑起來:「不瞞你說,昔日有很多親朋故交家都來提過親,後來甚至連許多大臣家也來求親,唉!這就是所謂的人云亦云了。

    都是因為那些勳貴家的兄弟們,小時候我與他們都見過面,但也只是見過面,誰知從那時候起,就一個個著魔似的都嚷著長大了要娶我。或許是因為我的容貌,或許是出於男孩子間的爭強好勝,或許是因為旁的原因,總之令我很反感也很苦惱,乾脆跑去求了聖上和故去的馬皇后恩典,許我自己能決定自己的終身,凡是上門來求親的通通拒絕,省的沒完沒了的糾纏不休。」

    「那,那你和我哥又是怎麼回事?」紅葉覺得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眸,此時看著沐凝雪就像看到了一段傳奇。

    「他呀!」沐凝雪忍耐不住笑意,笑盈盈的道:「他是在最對的時間用了最笨的方式,卻足以讓人深深的記在了心裡。

    「我不明白。」紅葉小聲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6:44
第九十九章 春動
   



    略有些昏暗的廳裡靜悄悄的,燭花不時一爆使得光線忽亮忽暗,仙鶴造型的青銅香爐單腿獨立,從彎又長的鶴嘴中悠悠吐出一絲絲淡藍色的香霧,燒的是可以使人安神寧心的龍誕香。

    兩位女孩正坐著籐椅一起說著悄悄話,芷煙等丫鬟都在樓上觀戰,八角樓一向沒什麼外人過來,故此都沒什麼防備。沒想到,先前去小解的蕭雨詩此刻腳步輕輕的打窗邊路過,聽到裡面傳出若隱若無的說話聲,本想直接進去卻偶然聽到了我哥哥三個字,頓時停住了腳步。

    屋裡的沐凝雪繼續回憶著往事,輕聲道:那時家父剛剛病逝,母親為了讓我排解悲傷,就讓我隨著朱家姐姐去了你家別院小住幾天。而那些素日愛慕我的王孫公子,當得知我要守上整整三年的孝,以往又是對誰都毫不留一絲的情面,就一時間紛紛打起了退堂鼓,定親的訂親,成親的成親。這讓我難免失望又感到解脫出來,誰知就遇上了你哥哥。」

    紅葉歡喜的拍手道:「我想起來了,那時我哥當眾讚揚了你的詩來著,你就把詩給了我哥哥,為此我哥哥開心了好幾天,鬧得大傢伙都知道他心裡有人了。」

    沐凝雪頓時苦笑道:「都怪當日我一念之差,明知他是有意奉承,卻還是糊里糊塗的把自己的劣作送給了他。也是那時心情低落思緒混亂,唉,真真一失足成了千古恨。」

    紅葉立時不滿的叫道:「什麼千古恨,這叫做天賜良緣。」

    沐凝雪越發苦笑,歎息道:「傻丫頭,當時我的作為說輕了是沒臉沒皮,說重了那叫私自勾引男人。不過我倒是不在乎什麼名聲,有人欣賞自己的劣作,贈送於他又有何妨?不然怎麼敢說什麼不做乾坤一腐儒,而且這論起我的名聲,早已是不堪了。」

    「誰說的。」紅葉忙說道:「那時我們姐妹孤陋寡聞,不認識姐姐。後來二姐就羨慕的說姐姐你巾幗不讓鬚眉,於婚事上頭能夠自己做主,著實讓我們姐妹心裡面萬分羨慕呢。我卻不知還有這些緣由,今日算是開了眼界。」

    「有什麼可羨慕的,不過是眾矢之的罷了。」沐凝雪苦笑連連,又歎道:「萬萬沒想到,竟是從此結下了一段孽緣。還原以為能夠清靜幾年,可這讓人才清淨了幾天?跑出來個你哥哥,竟然還搬出了燕王殿下,就因為燕王不好得罪,這才放他進了家裡。」

    紅葉馬上變得得意非常,嬉笑道:「為了姐姐,我哥不知有多麼的記在心裡,求燕王叔那也是迫不得已,誰讓姐姐身為郡主,起初大家都覺得他好高騖遠,那豈是我家能高攀的?不想我哥說什麼她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就問他為什麼?他說詩代表了人,他絕不會看走眼。姐姐說我哥他傻不傻?」

    誰知沐凝雪都呆住了,一動不動,一語不發,心情卻是如同翻江倒海。

    紅葉見狀得意的偷偷一笑,繼續說道:「不然也不會來你家做個小伴讀,我都為他覺得不值呢,倒不是為了旁的,而是生怕做伴讀怕姐姐從此看輕了哥哥,要是早知姐姐的為人,我也就不必替古人擔憂了。呵呵!為此姐妹們還數落了哥哥幾次,每次我哥哥只笑著不還嘴。」

    沐凝雪回過神來,甜滋滋的想起這一年來的經過,眸子變得晶晶亮,笑道:「我也沒想到他能委下身來,竟甘願的做一心伴讀。當時還為了讓他死心,曾故意讓他隨意進出花園,可是他卻很守禮,從不想著藉機接近於我。這時間久了,我也就慢慢把他當做一好友,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君子之交淡如水,淡淡的很溫馨的滋味,挺好的。」

    「只是好友?」紅葉頓時大感失望,忍不住嘟起了小嘴。

    沐凝雪見狀失笑道:「傻丫頭,這女兒家能夠把一個男人當成好友,還不知足嘛?」

    「哦。」紅葉正處在似懂非懂的妙齡,自然不太明白沐凝雪的話中深意。

    其實沐凝雪也未把心裡話全部攤開,不過倒是完整講訴了和徐灝相遇相處的整個經過。正如同當日朱高熾說的那樣,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古時大家閨秀整年也見不到什麼年輕男子,徐灝能夠做到近在眼前,俗話說好女怕纏郎,憑此就足以讓沐凝雪好奇心殺死貓了。

    此外徐灝針對文青妹紙的情書攻勢遠沒有沐凝雪自己說的那麼輕描淡寫,能夠讓妹紙把你放在心裡,無疑距離成功已經為期不遠了。

    加上徐灝的所作所為,潔身自好又是加重分數的一個原因。雖然沐凝雪不太在乎未來丈夫有無小妾,但是也不喜婚前就女人一堆的男人。如果是別的男人那也就罷了,無非是嫁人過日子,可獨獨對寫下前生今世的徐灝要求最最特別,妹紙這是拿愛情來要求可能成為心愛之人的某人,自然容不得成親前在感情上出現任何的瑕疵。

    此外就是徐灝一系列的作為了,沐凝雪身為名將之女,涉獵兵書情理之中,兼且她聰明絕頂,自從記住了徐灝的名字後,格外留心徐灝身上發生的一切小事。當年與被譽為天之驕子的李景隆之戰,沐凝雪曾經仔細推敲整個經過,不難發現徐灝當時已經是佔據了絕對優勢,打的李景隆毫無還手之力。

    雖說她不認為徐灝有何統兵才華,京城比徐灝優秀的男兒一抓一大把,可是要知道徐灝向來沒有此方面的任何建樹,這在徐家人盡皆知。一個從沒有帶過兵的人,初出茅廬就能夠做到知人善用,因地制宜處處針對對手的弱點,全局掌握主動,已經非常不凡了。

    再來就是抄家時徐灝的舉動,不管是給藍家女眷送去食物棉被還是早上憤怒砍傷教司坊的老鴇,都體現出了徐灝的俠義心腸,這是最讓沐凝雪感動的優點。

    還有就是徐灝對張德等人不幸離世後所做的那些事,堪稱有情有義,有責任感有擔當,這樣的男兒無疑令女人覺得安心。

    而且徐灝還精於算計,小小年紀就懂得購置產業廣開財源,個人很簡樸從不亂花錢,而對於想要幫助的人出手大方不求回報,此種男人將來不會敗光家產,對外人尚且慷慨,可見對親人又如何。

    徐灝與人交往也大有講究,不和小人來往,覺得投緣的人則不在乎任何身份,最喜歡的就是坐在村口和百姓聊天,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對此樂此不疲。

    與人爭執時,敢仗義憤而出手而又處處留有餘地,不結下死敵,懂得進退之道。

    雖然徐灝的學業令人頗為遺憾,可是他知道努力用功就夠了,而沐凝雪也不指望未來夫婿乃天縱之才,越有才華越風流,更不希望是那酸酸迂腐透頂的老冬烘。

    徐灝的性子倒是比較古怪多變,時而風趣靈動,時而靜若沉淵;有時說話談吐很是幽默,有時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有時惜字如金,他懂得什麼場合該說什麼話。衝動起來則就是一大頑童,什麼糊塗糗事都敢做,惹人發嚎。時而含蓄厚重,待人斯文有禮又懂得體貼女人,知道什麼該守護什麼該放手。

    最有趣的,是他隨時都能帶給人驚喜,總之這是一位不會令人感到厭倦的人。

    徐灝如果知道沐凝雪瞭解他如此之深的話,肯定已經激動的仰天長嘯了。

    可惜成也如此敗也如此,徐灝的多變有時讓沐凝雪覺得神神秘秘,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沐凝雪更希望巧婦伴拙夫,就如同徐灝父母一樣,一輩子能把自己的男人牢牢拴住。

    即使如此,比起一干堪稱青年俊彥的詹玉俞滿庭等人來說,徐灝各方面都不比人強,但是機緣巧合又加上他守著本心的作為,卻已然是走進佳人心靈的第一人了。

    男女之間的好感總是一點點慢慢不斷加深的,只要保持著良好勢頭,就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一見鍾情固然浪漫,卻總是事後伴隨著悲劇,因為彼此都不瞭解。

    就這樣,徐灝一點一滴的走進佳人的心裡,愛情的天平也日漸一日的慢慢傾斜。正所謂微風不動天如醉,潤物無聲春有功。

    窗外側耳傾聽的蕭雨詩早已是一聲輕歎,原本的一絲期盼至此煙消雲散,失落的慢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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