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2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2 01:39
第六十章 玄清
       
       
     清早起床,徐灝習慣性的想要洗下長發,問題是身在王家不方便。這時代的男人往往十天半月不洗一次頭,有的甚至經年不洗,說洗勤了有傷元氣,頭皮一旦瘙癢就用篦子篦頭,不消說篦出蝨子什麼的,那泥污和頭皮屑甚至還能根據色澤和多少占卜出健康幾何,近日運道好不好,很多人對此非常重視。

    一般除了家裡人幫著篦頭之外,每隔些日子就請剃頭匠進門來,按摩修腳篦頭整個一條龍服務,這古老行當屬於下九流中排行第五。

    徐灝不願麻煩他家下人,就著冷水洗了臉後,自己動手把長長惱人的頭髮收拾利索,此時有人站在門外敲門。

    「進來吧。」徐灝對著模糊的銅鏡整理好額前的劉海。

    一個不認識的小丫鬟推門進來,道了一個萬福後說道:「見過公子,奴婢叫做小紅,幾位夫人有請公子進內宅相見。」

    既然是長輩吩咐,徐灝不好推辭,說道:「那你頭前帶路。」

    如此穿堂過院,途中遇到很多下人,來到了內宅一座大院裡,進了正房就見滿屋子的女人,脂粉香味鋪天蓋地,對此徐灝早已經適應了,遂一本正經的上前先給老夫人見禮。

    王家老夫人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他,笑道:「這孩子果真不錯。」

    一邊的王氏笑道:「我們老三這一年來變化大著呢,不但懂事會體貼人,小小年紀辦起事來利索周全,如今家裡一應外事都是他來打理呢。在老太太那裡也越發得寵,姐姐妹妹的沒個不親近於他,最主要的沒有勾三搭四的性子,如今下面人都說他們兄弟幾個中,老三最是穩重。」

    這要幹嘛?徐灝心裡打怵暗暗叫苦,貌似老夫人一副挑孫女婿的審視目光,這下糟了。

    果然王家老夫人滿意的道:「那就這麼定了,你們瞧瞧,三丫頭要是和他站在一處,真真一對璧人。」

    周圍王家六位夫人和一堆姨娘小妾七大姑八大姨的,頓時紛紛說起了吉祥話,什麼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童男玉女等等,反正什麼好聽就說什麼。

    說實話,雖然徐灝乃是家族二房所出,父親身上沒有官職沒有功名,他還只是一介白丁,但畢竟是魏國公徐家的直系子弟,而徐達這一輩只有兄弟二人,因此徐灝兄弟四人比之別家同等身份的人要來的尊貴些,同為功勛之家,和王家三小姐勉強算是門當戶對,論理則是徐灝高攀人家。

    此時沒有徐灝說話反對的機會,礙於王氏在場也不好當眾得罪整個王家,還好此事得等奶奶點頭方可,有一絲轉圜拒絕的餘地,徐灝站著任人觀賞了半天,推說有事悶悶不樂的出來。

    屋子裡一側大理石的屏風後,隔著珠簾,徐翠桃笑著對身邊長相清秀的表妹王玄清問道:「怎麼樣?還滿意嘛?」

    滿臉通紅的王玄清神色忸怩,一句話不說轉身溜走,徐翠桃咯咯嬌笑,「看來是很中意,不然為何這麼羞澀的逃走?」

    此時徐青蓮眼見左右沒人,皺眉道:「你難道不知灝兒喜歡的是沐家郡主?」

    徐翠桃聞言撇撇嘴,說道:「那都是沒影子的事兒,別妄想了,前年府上大哥上門求親都被人家拒絕了,這怎麼說?安安生生的把我表妹娶回家多好,哪點比不上老三了?真計較起來還是我表妹委屈了呢。」

    紅葉忍不住道:「那就別惦記我哥呀,又不是咱們一門心思的惦記你王家人,你家願意我們還不樂意呢。哼!」

    徐翠桃把眼一瞪,說道:「閉嘴,這裡不是咱家,這混賬話萬一被別人聽見了,仔細惹出事來。」

    紅葉清楚二姐說的對,馬上哼哼的閉口不言了,徐青蓮則搖頭道:「你不知灝兒的性子,此事定然會被他攪黃了不可。」

    徐翠桃不以為意的道:「這婚事上頭可由不得三弟做主,唉!但凡我能做得了主,誰願意遠嫁到北方去做個妃子?比起我來,三弟應該該知足了。」

    紅葉不可置信的看著二姐,以往人前人後二姐一臉春風得意的,還以為心甘情願呢,她不知多少次暗暗腹誹二姐貪慕虛榮,又不是給秦王世子做正妃,有什麼好得意的?

    反而徐翠桃倒是想得開,感慨一下當即沒事人似的,抬手摸了摸紅葉光滑的臉蛋,輕聲道:「這大人的事等你長大了就曉得了,並非所有女人家都有你娘的好運氣,出嫁從夫,豈是一句空話?」

    「那我不嫁人好不好?」紅葉罕見的沒有反駁,而是小臉可憐巴巴的。

    徐青蓮默默看著,相比翠桃已經有了歸宿,那自己將來的命運呢?是孤獨一生還是一樣給他做個嬪妃?

    坐在一邊的三太太劉氏心裡不太舒服,大嫂家和二嫂聯了姻,今後自己不就勢單力薄了?說了聲家裡還有事就帶著徐青蓮等人準備返家。

    等無關的人相繼離去,突然王家二媳婦神色一變,對著老夫人說道:「媳婦不同意這門親事,好歹玄清乃是嫡出的小姐,對方又不是大姐親生,今後不能頂門立戶,嫁他何用?莫不如許配給刑部侍郎家的公子。」

    王氏皺眉反駁道:「那公子不一樣不是長子,和我家老三有何不同的?」

    二媳婦冷笑道:「區別大了,不怪大姐久住鄉下,竟連這個都不知了。」

    「你。」王氏臉色一紅,此話正說中了她的軟肋,有些惱羞成怒的道:「那你給我說說這其中的區別?」

    二媳婦馬上說道:「你家老三不過是一貴介子弟,將來不外乎是做個地位低下的武夫,而人家堂堂侍郎家的公子,書香門第同濟滿朝,將來是定要做官的,兩下一比,嫁給誰家好還用說嗎?

    王氏嘲笑道:「這就把將來都看明白了?早這麼能耐,當初為何又嫁到我家來?」

    二媳婦被擠兌的啞口無言,頭一扭說道:「反正我是不同意,不過如果把四丫頭許配過去,我倒是贊成。母親您可知道,傅家的二小姐已經打算許配給刑部尚書家的公子了,這朝裡有人好做官呀。」

    老夫人一聽穎國公傅家如此,頓時心動了,自己丈夫這些年一直隨傅有德領兵在外,兩家相交莫逆。王弼夫婦一直欽佩傅有德的行事為人,這有人家珠玉在前,可以效仿和朝中大臣結親。

    王氏眼見母親心動了,當即不再勸說下去,她今日這一出無非是臨時起意,成不成的都不關緊要。原本她想自己兒子娶娘家的表妹,可是王家大小姐早已嫁人,二小姐體弱多病,她又看不上老二媳婦所生的三小姐,不然也不會輪得到徐灝。

    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女兒,不想讓其難堪,就笑道:「我覺得那哥兒非常不錯,這樣,叫三丫頭四丫頭都去你大姐家住上些時日,也讓徐家老夫人親自挑一挑,如果侍郎家前來求親再說不遲。」

    二媳婦點頭同意,她樂見四小姐許配給徐灝,而且侍郎家還只是一個意向,如果事情不成,把自己的閨女嫁給徐家也算是個好歸宿,畢竟她親眼見到了徐灝,這眼見為實的,她承認從表面上看,那是很不錯的一個孩子。

    這邊徐灝不知王家內部起了變故,得知劉氏要帶著姐妹回家,趕緊出來吩咐家人備好馬車,他不想看見劉氏,囑咐管事幾句就帶著幾個護衛離開王家。

    這一刻他格外想念沐凝雪,下意識的策馬朝著黔寧王府而去,等到了地方,才得知沐凝雪和她母親動身去了鄉下別院。

    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陷入兒女情長中的徐灝被片片融化在皮膚上的雪花回過神來,想起了經營酒店的正事,眼前唯一能夠指望也必須指望的人,無疑就是燕王世子朱高熾了,彼此牽連越深對將來就越有利,當然得秘密行事。

    好在有燕王府親戚的身份,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拜年,不怕被人揣測,徐灝當即趕往燕王府。

    正好朱高熾準備進宮讀書,兩人在府門外碰個正著,徐灝走到轎子前把酒店的事說了一遍,朱高熾笑道:「此事容易,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兄弟稍等幾天。對了,替我問候下青蓮。」

    徐灝點點頭,心說大姐和他之間的這段孽緣,到底得糾纏到什麼時候?可是此種事又不好挑明了說。

    送走朱高熾,徐灝心急火燎的帶著護衛拍馬出了京城,他真怕老太太點頭同意了親事。

    洋洋灑灑的雪花從天而降,飛奔的馬蹄濺起濕潤的泥土,道路上一片濘泥而諾大個世界則變得皎皎潔潔,遠處的青山樹林因大雪而變得幽雅宜人,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恍惚如同仙境。

    遠遠瞧見一支車隊迎著風雪慢慢趕路,那馬車上的裝飾非常熟悉,徐灝精神一振,當即躍馬而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3 23:56
第六十一章 無言
       
       
     大雪漫天,徐灝迎著雪花獨自策馬追趕上前方的車隊,當即驚動幾位騎著馬的護衛,看清來人是徐灝後並沒有加以阻攔。.. :

    徐灝放緩速度漸漸靠近中間的一輛馬車,佳人近在咫尺,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就這麼陪在一側同行。

    走著走著,車廂上的簾布被掀起,露出芷煙的俏臉,問道:「徐公子可是特意跟著咱們的?」

    徐灝抬手抹了下臉上的雪花,搖頭道:「正準備返家,沒想到就遇上了你們。」

    芷煙歪著頭又問道:「那是有什麼話要說麼?」

    徐灝想了想,苦笑道:「一肚子想要說的話,可是都說不出口。對了,你家姑娘還會把徐某當成朋友嗎?」

    「我家姑娘可沒有什麼異性朋友。」芷煙輕輕一笑,「對不住了,公子請回吧!」

    徐灝一嘆,看來和沐凝雪之間的緣分要至此終結了,他非是拖泥帶水之人,既然佳人無意那就不要繼續糾纏不清了,其實就算是想糾纏也沒那機會。

    忽然打前方過來三位騎著馬的青年,其中一個是沐晟,另兩個徐灝不認識,徐灝朝著沐晟點頭示意。

    沐晟勒住韁繩,說道:「我勸你死了心吧,這位是吏部尚書家的大公子詹玉,這位是越巂侯家的小侯爺俞滿庭,同是京城一等一的青年俊彥,而你徐灝何德何能,妄想娶到我妹子?」

    沐晟的意思是讓徐灝知難而退,不想幾乎已經死了心的徐灝反而因此被激起了性子,平靜的道:「我喜歡凝雪,並非是因為她的身份,同理如果凝雪垂青於我,也非是因為我的出身。沐晟你不用拿這二位來壓我,凝雪有自主擇夫的權利,不到最終塵埃落地的那一刻,我絕不會放棄。」

    沐晟笑道:「那你就苦苦等著吧,我妹妹還有將近三年的守孝期,別到時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淪為笑柄。」

    徐灝笑了笑,很有興趣的問道:「那這二位呢?不是也會一起等下去?」

    詹玉冷冷的道:「不巧家母去年病故,我等得起。」

    俞滿庭則神色有些古怪,淡淡的道:「家父鎮守建南公事繁忙,幾年內無暇顧及兒女婚事,要讓徐兄弟失望了。」

    徐灝理解的點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弟告辭了。」

    「慢著。」沐晟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就因只見過一次我妹妹的花容月貌而動了心,如果說我妹子長相平凡,你還會如此死纏爛打嘛?」

    徐灝頓時怔住了,這一句疑問無疑正中他的軟肋,仔細想想,最早確實是因沐凝雪清麗無雙的容貌動了心,後來又被她的才華所折服,再後來當得知她的身份後,出於利益考慮而大張旗鼓的追求。

    此刻可以出言狡辯,但是徐灝卻一句話也沒有說,算是默認了。沐晟見狀無聲一笑,撥轉馬頭繼續前進,而詹玉表情帶著憐憫,斯文有禮的朝著徐灝抱拳告別。

    俞滿庭則忍不住恥笑道:「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都是覬覦沐家的地位,以期人財兩得。不過你倒是最誠實的一個,哈哈!」

    對此徐灝無言以對,不管怎麼解釋都會更顯得蒼白無力,自討沒趣!沉默中目送車隊漸漸遠去,無可奈何的自嘲道:「如果真想人財兩得,我還不如去追求老朱家的親閨女,何苦來哉!」

    這種打擊不會給徐灝造成任何影響,畢竟是兩世為人,有著足夠的成熟心態來面對這些兒女情長。

    返回自家後,徐灝先問了下家中瑣事,王福說昨晚村口有一戶半夜失火,所幸及時察覺沒有人受傷,燒掉了一間屋子。連日來多降大雪,里長恐壓垮了民房,要求村裡大戶人家派些人手幫著孤寡百姓家清理積雪。

    徐灝說道:「按照慣例給些銀子米面和木料等物,天太冷,盡快把房子給修好。讓二管家把男丁都召集起來,帶上工具聽從里長指派,家裡備好酒肉,等他們回來好好犒賞一頓。」

    王福笑著點頭,又說道:「大老爺來信說朝廷不日即將對北方用兵,軍務繁忙無法回家。大少爺立功心切想把成親之日往後延緩些時日,結果被大老爺一頓斥罵,過些日子就要派人把大少爺押回來完婚。信上說這些日子家裡只有灝哥一個人,辛苦了。囑咐您務必去幾趟秦王府,那邊有什麼要求儘管答應下來,即使是和同僚舉債也得把婚事操辦的盡善盡美。」

    「我知道了。」徐灝有些覺得不對勁,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想不起來,看來正如徐輝祖所言,自己的消息實在是太閉塞,今後還真得放眼多看看朝廷的動向,或許就能想起來什麼。

    此外就是幾件人情往來,送給誰的人情自有內宅太太們自己打理。再有就是莊子上的幾件小事,大多是鄰里間的糾紛和村民自家的糾葛,已經被莊上的管事和老輩一起處理了,徐灝認真的聽了下整個前因後果,處理結果很是公允,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宅糾紛還是得儘量做到以和為貴。

    至於徐家下人之間的齷蹉事和雞毛蒜皮的瑣事都有母親來打理,徐灝沒有多問,此時天色已晚,他起身進了內宅。

    福壽居,此時姐妹們圍著老太君講訴昨晚的見聞,說的正熱鬧。竹蘭和月蘭站在外面說著悄悄話,眼見他進來,竹蘭笑吟吟的上前服侍。

    竹蘭和秋香都是同一批進府的大丫頭,大約已經七八年了。起初幾日竹蘭被指派給徐灝後還有些不好意思,過了幾日就沒了那份不自在,畢竟大家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竹蘭拿著徐灝脫下來的外衣轉身去了,月蘭湊過來笑道:「剛才還說太太家想要你做女婿呢,老太太盤問人家小姐的模樣性子,大小姐說長得很好看,性子也不錯,你覺得呢?」

    此事徐灝已經琢磨過了,馬上輕笑道:「我也覺得不錯。二哥現在尚未婚配,兩下里正好般配。」

    月蘭撫掌笑道:「我們就猜到你一定會這麼說,果然猜中了。呵呵!老太太也是此意呢,就是不知太太那怎麼想的,為何要捨近求遠。」

    「那還用說嗎?」徐灝和月蘭相視一笑,都心知肚明王氏肯定是有不好說出來的原因。

    老太君見徐灝進來,忙問道:「頭前說回來了,也不見進屋,派人去問說是在打理正經事,可用飯了?」

    徐灝拍了拍飢腸轆轆的肚皮,苦笑道:「沒,好像整整一天沒吃一口飯。」

    「那還了得,那些混賬東西怎麼做事的?竟餓了你一天,豈有此理。」老太君心疼之餘,馬上吩咐傳飯,又命月蘭去廚房多點幾道徐灝平日愛吃的菜餚,盡快做好了送上來。

    月蘭答應一聲盈盈出去了,徐灝一瞧王氏和翠桃幾個不在,問道:「大娘她們沒回來?」

    徐青蓮指著身邊讓弟弟坐下,說道:「臨走時大娘說還要住上幾天。」

    屋裡溫度適宜令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徐灝舒服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春月端著一盞熱茶和兩碟子點心過來,「快趁熱都吃了,墊墊肚子。」

    徐灝瞧了眼說得興奮的紅葉和靜靜坐在她身邊的蕭雨詩,伸手接過來放在身邊的茶几上,拿起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口齒不清的道:「娘今日沒過來請安?」

    徐青蓮瞧了瞧左右,小聲道:「三嬸有些心氣不順,回家就病了,娘聞訊過去探望,一直沒過來。」

    「又怎麼了這是?」徐灝皺眉,三天兩頭的這個那個,這劉氏最近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徐青蓮沒有說下去,倒是春月悄悄的道:「喜珠來稟事的時候,我私底下問她了,她偷偷告訴我說北邊來人告知,梅蘭和菊蘭這兩個丫頭已經成了三老爺的房裡人,三太太是被氣出病了。」

    還沒等春月說完,徐青蓮呵斥道:「不要說了。再讓我知道你背地裡傳這些私話,定不輕饒。」

    春月見狀吐吐舌頭,規規矩矩的站到一側。徐灝心說三叔一把年紀了還這麼風流,梅蘭和菊蘭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等有了身孕自己還得喊一聲姨娘,想想就彆扭,加上屋裡的三個小妾一個正妻,往後家裡又要熱鬧了。

    用過飯又陪著老太君說話逗趣了好半天,這才一起出來,丫鬟們打著燈籠扶著自家小姐,亦步亦趨的回到園子裡,各自分開。

    一進屋就見秋香和衣側躺在小床上,徐灝走過去用手推了推,秋香被驚醒吃力的就要翻身而起。

    「你繼續躺著。」徐灝吃了一驚,伸手在秋香額頭上感覺了下,「好燙,找大夫了沒?」

    秋香緩緩搖頭道:「不要找大夫,被別人知道了,我就得搬出園子去住,進進出出的我不想惹出閒話。」

    徐灝說道:「誰愛說閒話儘管去說,有我護著你,怕什麼?」

    秋香臉色潮紅病懨懨的只搖頭不說話,徐灝擰不過她。此刻晴雯突然打外頭進來,冷笑道:「少爺就別假惺惺了,我們做丫頭的哪有命去請什麼大夫,能求幾碗藥吃保住這條小命就知足了。」

    徐灝一聽就火了,起身說道:「我現在就去請大夫來,你等著瞧吧,我還會從此定下規矩,把這難事一勞永逸給解決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02
第六十二章 中醫的偉大
       
       
     大凡時間事皆是物以稀貴,而中醫學起來難度非常大,想要小有成就不亞於讀書人的寒窗十載,而有那高深學問和嘗遍百草,經年行醫增長實踐的毅力,還不如直接去參加科舉了。

    明朝時,要想成為一名御醫得要經過非常嚴格的層層考驗,最少要花費整整十年的時間。

    懸壺濟世固然受人尊敬收入不菲,可社會地位卻遠遠比不得官員,就拿太醫院來舉例,地位最高的院使不過是正五品,這已經是一名醫者所能達到的最高官職了。

    因此醫生永遠是稀少的,真正醫術精湛的名醫就更少之又少,即使是徐家想要請位京城有名的大夫前來,都得派專人三催四請,每來一次最少都得封上二三十兩銀子的車馬費,御醫的花費是普通醫生的幾倍甚至更多。

    非是徐家苛待下人,實在是請不起,家裡下人那麼多,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要請個大夫來看病的話,不出一年徐家就得傾家蕩產了。

    何況身份不夠也請不動人家,徐灝曾經問過幾位來家裡出診的大夫,原來中醫發展到明朝時已經成為一門非常嚴謹專業的行業,想要成為一名醫生的難度不亞於考中秀才。

    而且不是想像中一位中醫就能包治百病,而是已經細分出了十多種專門科系,比如大方脈科,小方脈科,傷寒科,婦人科,小兒科,眼科,口齒科等等。

    徐灝住在莊上時,見過有病請不起大夫或是請了不中用的鄉下蒙古大夫,所受種種苦楚的百姓,其悽慘的場景,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其實最可怕的還是遇上庸醫,往往小病給耽誤成了大病,甚至稀里糊塗的送了命。

    有鑑於此,加上晴雯的一聲冷笑,堅定了徐灝自力更生的想法,他記起當年看過的大長今,何不讓自家丫鬟們學習醫術,如此不但能給自家人看病還能給周圍百姓治病。

    中醫向來以博大精深而聞名,徐灝自然不會讓丫鬟們什麼都學,專攻婦科小兒科和常見疾病即可,至於女人學醫會受到歧視的陋俗,徐灝根本不在乎,又不是對外人開放,我關起門來你管得著嗎?

    大明皇宮裡有女醫官,而且自古就有數位女名醫的記載,醫學世家雖然有傳子不傳女的規矩,但沒有女子不許行醫的禁令,至於學會醫術用來殺人什麼的,還是趕緊洗洗睡吧,此種事只要是正常人家,發生的幾率不亞於高中狀元。

    徐灝出來吩咐管事去請個大夫回來,琢磨著怎麼弄回來一個名醫教授丫頭們醫術,往往那些敝帚自珍的名醫們把個祖上傳下來和多年行醫的經驗看的比命還重,指望不上,這也是中醫為何在西醫的衝擊下漸漸式微的根源之一。

    等派人打聽下宮裡有沒有年老沒兒沒女的女醫官,請到家裡讓有志學醫的丫鬟們認了乾娘,養老送終,這樣就不愁學不到相關醫術了。

    至於醫術啟蒙很簡單,是個讀書人就會教授,從《內經》《本草綱目》等相關醫書學起,慢慢找些胸懷寬廣的醫生來教導些時日,有了理論基礎,實踐就得再想辦法了,大抵邊摸索邊治療吧,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學得一技傍身對於大多數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丫鬟們學會了將來可以傳給後代,是以根本不愁沒人學醫。

    徐灝尋思著先在園子裡開設一個學堂,有成效的話在村裡也開設一個,可惜這年頭西醫也才剛剛發展,不然真想東西結合,開一家正規的醫院。

    眼看就要到半夜了,管事總算請回來一位中年大夫,徐灝二話不說把人領進了內宅,竹蘭和晴雯等丫鬟眼睛都睜大了,沒想到少爺還真把醫生給請來了。

    那大夫行醫多年,進了竹園一樣神色坦蕩,反倒是秋香覺得不好意思,徐灝皺眉說治病有什麼可避諱的?就算宮裡的娘娘生了病也得這麼來。

    秋香不過是受了風寒引起的頭痛發燒,大夫確診之後開了幾副藥劑,說了幾句注意事項後告辭離去,徐灝早命人準備了十兩銀子送上。

    把人送走之後,徐灝故意唉聲嘆氣的道:「其實這病我就能治,都是晴雯當時擠兌我,這十兩銀子花的心疼。」

    晴雯手裡捏著藥方,說道:「要是今兒個之後,誰得了病你都去請大夫的話,我就算一輩子給你做丫頭,也心甘情願了。」

    竹蘭和麝月都不言語,目光倒是有著幾分期待,躺在床上的秋香嘆道:「別為難他了,為了我已經花掉三個月的月錢,我心裡堵得慌。」

    「有病就得治。」徐灝說完一臉沉思,背著手走來走去,「不如咱們自己學些醫術,小病小災的也不必去求人了。」

    竹蘭眼眸一亮,說道:「這主意倒好,村裡的醫婆子仗著早年學了幾天半吊子的痘術,一年到頭吃香喝辣,我不求富貴大抵學一些有用的常識,也給姐妹和家裡人治些小傷小病。」

    「痘術?是治療天花的那種嗎?」

    徐灝急忙追問,他還記得看過的清朝宮廷小說一類的書籍影視劇裡,那清代動輒小兒死於天花和水痘,非常可怕,其中天花屬於惡性傳染疾病。

    竹蘭點頭道:「正是,說起來咱們自小都被醫婆子種過人痘,這些年也沒見誰再出過疹子,真乃萬幸。不怪老太君每年都要給醫婆子送去一份孝敬,老輩說早年就因為天花,村子裡要死好多人呢。」

    徐灝都聽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痘?其實真是他孤陋寡聞,此時整個歐洲飽受天花的肆虐,幾個世紀來死了能有一億五千多萬人。而同時期的中國死亡人口遠遠小於歐洲任何一個小國。

    這人痘據說傳自宋代,到了明朝時,已然是有了治療痘疹的豐富經驗,世代相傳師承相受,天花並不是造成孩童夭折的嚴重威脅,尤其是南方大多數孩子都早早接種過人痘。

    等到了滿清入關後因為不信任中醫,尤其是不信任南方人,加上西方人的湧入,以至於天花成了滿清皇室聞之色變的最大殺手,順治和同治兩位皇帝死於天花,康熙和咸豐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也留下了一臉麻子。

    順治八個阿哥掛了四個,六個格格死了五個,康熙三十五個兒子十五個早亡,二十五個公主死了十三個,可見當時天花的危害之深。

    那時期一出現天花,整個地區都要被完全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如果誰敢隱瞞不報,官府以死論罪。

    直到康熙十七年時,南方的人痘法傳入北方,又傳入了宮廷。康熙對此異常重視,很快推廣到所有八旗子弟,蒙古大草原,朝鮮和日本也由此受益。當時俄羅斯專門派人到中國學習此術,由此開始傳入歐洲,往後滿清一百多年,在沒有什麼關於因天花而死亡的記載了。最終按照這個方法,西方發明了牛痘,造福全人類。

    有意思的是那些清宮小說裡,動輒男女主發明了牛痘拯救了阿哥和格格們,往往還正是穿越者云集的康熙朝。

    徐灝經此一事,對於中醫越發敬仰和信任,第二天一早就把讓丫鬟們學醫的打算告訴了大姐。徐青蓮正愁無事可做,自薦當起了啟蒙老師。

    此事很快傳開,有很多丫鬟抱著一試的態度求著學習,徐青蓮挑選了七八個識字的,性情穩重有耐心,老實巴交的弟子,其中有竹蘭和麝月二人,晴雯因為性子急躁被篩選下來。

    蕭雨詩對此也頗感興趣,和丫鬟們一起上起了課,徐青蓮先一字一句的教授內經,不厭其煩的講解。徐灝清楚學醫非一日之功,恐怕到時能有一人成才就算是不錯了。

    沒事時又思索相關東西,徐灝覺得古時生產是件很危險的大事,生產時有再多的人手幫忙都不嫌多。

    徐灝當即未雨綢繆,遂請來一位極有經驗的老穩婆,因他自己不便出面講解坐月子等源自現代的那些知識,就通過老穩婆的口講出來。當年徐灝的表姐生孩子時,姐夫遠在外國,他足足伺候了表姐一個月,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

    那婆子起初收了他的好處,心裡不以為然,而漸漸的認識到了其中道理,開始虛心接受起來,把那些新鮮的詞彙統統記在腦袋裡,並學以致用,有幾次給人接生時講的頭頭是道,什麼胎教營養搭配優生優育張口就來,把人家唬的敬佩萬分,不想此後就漸漸成了遠近聞名的月婆,無數達官貴人紛紛聘請她去接生和伺候月子。

    徐灝得知此事後非常慶幸,幸虧自己當年沒有親自出馬,不然一不小心,不就成了萬家供奉的月子之神?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08
第六十三章 孽
       
       
     匆匆數日彈指即過,眼瞅著就要到月底了,徐灝一直呆在家中盡心的處理外事,幾乎足不出戶。

    賬房裡響起噼啪的算盤聲,不多時賬房先生把本月的賬本雙手遞給徐灝,徐灝接過來瞧了瞧,長房的支出竟高達三千二百多兩銀子,其中記在太太王氏帳下的銀兩支出有七百多兩。

    仔細看了下明細,大頭是聘禮所需的花費和人情往來以及打賞的費用,這個省不得不必仔細看了。

    而王氏花掉的七百多兩銀子屬於小賬,論理是要自己掏錢填補官中的,其中有兩百多兩銀子的額外伙食費和將近四百兩銀子用來購買首飾胭脂水粉等等的花銷。

    難怪人人都說大太太心慈待下人們慷慨,她一個月的花費比我們一家四口加起來都多,問題是這錢指定不會還上,拿官中的錢邀買人心。

    心裡腹誹,徐灝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看了眼二房所有支出,小賬中花銷最多的便宜老爸不過四十多兩銀子,老媽三十多兩,而自己和大姐小妹的記錄統統為零,也就是說這個年所花的錢都是自己平日積攢下來的銀子,沒有花官中一文錢。

    老太君身份在那擺著,這個月花掉的三百兩銀子,都是用來宴請一干親戚和體面媽媽們。而三房因三叔父子不在家,三嬸一個人花掉了二百多兩,綠竹的賬上記得是八兩六錢銀子。

    原本作為一個男人不願計較這些東西,可是長此以往家產非得敗光了不可,與其讓母親來頭疼不如這惡人自己做了。

    徐灝想了想吩咐道:「從下個月的第一天開始,欠錢的月錢全部停止發放,一直到把官中的虧空全部還上為止,如果誰要買什麼東西,拿現銀出來。」

    三位賬房先生全都愣住了,管事錢二急忙說道:「這不妥吧,再說三爺何必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大可把賬本送到老太君手上,不就結了。」

    徐灝苦笑道:「那大太太不得被當眾訓斥一頓,顏面掃地了,心裡能不記恨咱們幾個?這樣吧,這個月的帳就這麼算了。從下個月開始,老太君和大太太各有八十兩銀子額度的支出,二太太和三太太各有五十兩,花多了自己拿錢補上,這樣可以吧?」

    錢二笑著點頭道:「三爺考慮周到,咱們心服口服。」

    徐灝站起身來拍了拍褲腿,忽然冷笑道:「用不著你們來奉承我,這帳是我吩咐封的,等今後追究起來吃掛落的也是我自己,與你們沒有半點幹系!我今日定下的規矩恐怕不出一個月就得被廢掉,往後長房三房依然大手大腳的花錢,你們也繼續從其中抽取好處,而得罪人的永遠是我和我娘,是不是?我想提醒你們一句,大樹底下好乘涼,把這個家都揮霍敗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您別生氣呀。」錢二忙伸手攔住要走人的徐灝,一臉笑嘻嘻的,「好歹您也體諒下咱們,如今幾位太太張嘴的事誰敢攔著?以往老太君精神好時,這家裡上上下下誰敢胡亂花錢?現在不同從前了,大老爺從不管家裡面的瑣事,二老爺心裡有數卻不說,三老爺一介書生就更別提了,至於三位太太的脾性,三爺您可比咱們清楚!

    但凡您三爺今後要是能立得住,我錢二敢拍著胸膛向您保證,一文錢都不許亂花,可惜咱都清楚那不可能不是,呵呵!」

    此時賬房李四也說道:「小的多嘴說一句不該說的話,灝哥兒你就別管這檔子事了,現在是大太太當家作主,來年這家裡事兒一準得交給郡主來打理,你和二太太操哪門子的心?二老爺就看的明明白白,手裡捏著自己的綢緞鋪子,萬一將來有個什麼,你一家人也不愁吃穿,你還是留著心眼為將來多考慮考慮。」

    徐灝大感意外的看著兩位賬房,這些話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了,如此直言不諱的說出來,萬一傳出去可不是小事。

    錢二見狀苦笑了下,輕輕說道:「三爺很奇怪吧?不瞞你說,咱們算了半輩子的帳,進進出出的銀子見得多了,一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過日子講究的是細水長流,如大老爺夫婦這幾年下來的所作所為,明眼人就知道斷不能長久,不定今後就惹出什麼禍事來,唉!所以一旦有事還得請灝哥兒收留咱們幾個。」

    徐灝聽得悚然動容,急忙問道:「你們是不是看出什麼不妥了?快說與我聽。」

    當下錢二朝著李四使了個眼色,李四會意走到門外看了下,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語的賬房低著頭走到一邊,錢二拉著徐灝的手重新坐下。

    錢二把頭湊到徐灝耳邊,低聲道:「三爺您不知道吧?大老爺年前提了五千兩的銀子,這銀子的去處也不說分明,過後大老爺就突然升了官職,前來送年禮的人家也跟著多了起來,除了同僚下屬之外,還有幾家公侯,這都是從沒有往來過的貴人家,您說此事蹊蹺不蹊蹺?」

    徐灝眉頭緊鎖,思索半天緩緩說道:「你的意思是,這官職不是走的秦王門路,而是靠行賄換來的?」

    錢二狠狠一拍大腿,有些激動的道:「果然咱們沒看錯人,三爺您雖年少卻非常精明,此乃徐家幸事。您說假如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來的官兒,那出了事可是殺頭之罪啊!」

    徐灝皺眉問道:「誰有這麼大的能耐?一言就能讓大伯陞官,而且連大哥都做了百戶。」

    「多了。」錢二起身走到內屋,很快取出來一疊子紅色的禮單,指著說道:「三爺你自己看,這裡有宋國公馮家,穎國公傅家,涼國公藍家,任憑其中哪一家還有做不成的事?」

    猶如一盆冷水從頭頂倒下來,徐灝被驚得手足冰涼,前些日子一直想不起來的記憶,頃刻間打開了一道閘門,自己怎麼就忘了胡惟庸之案之後的另一樁大案,同樣牽連甚廣的藍玉謀反之案呢?

    總算是知道自己為啥有時莫名其妙的隱隱不安了,大伯做了軍職萬一被藍玉案無辜牽連怎麼辦?何況現在知道了賄賂一事,如果銀子是送給大將軍藍玉的,那就不是無辜受牽連而是罪有應得了。

    好半天徐灝終於柔聲道:「除了你們三位,還有誰知道銀子的事?」

    撲通!撲通!撲通!三位賬房一個連著一個的雙膝跪地,錢二顫聲道:「三爺,您不至於狠心滅口吧?」

    「起來吧,我哪有那份狠心腸?你們能把此事告知於我,足見你們對我徐家的忠心。」

    徐灝失笑著說道,其實剛才他心裡還真是動了下殺機,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徐灝兩輩子都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更別說親手殺人了。

    跪在地上的錢二抬頭說道:「我們三個只知道銀子被取走,其它都是妄加揣測,除了三爺外誰都沒有提起過,咱們可以對天發誓。而當日取走銀子的是大老爺身邊的心腹王平。」

    「哦。」徐灝勉強放下心來,這王平乃大管家王福的兒子,自小跟隨大伯一起長大,此人按理說靠得住,就算靠不住此刻人也不在家裡,而是隨徐耀祖在軍營中做了親衛。

    這該怎麼辦才好?徐灝心中苦笑不已,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自己一個小人物能做什麼?勸不動大伯徐耀祖,指望不上燕王朱棣,徐達就更別提了,人言輕微的,所能做的似乎只有聽天由命了。

    突然李四雪上加霜,說道:「三老爺走時帶了二十多口人,四少爺動身時又帶走了二十多口,竟然一直沒有朝家裡要過一兩銀子,那麼多口人的吃穿用度,僅憑三老爺那麼一丁點的俸祿根本養不起,回來的下人還說四少爺在北平揮金如土,唉!」

    這下子,徐灝整個心都涼透了,坐在那半響一聲沒言語,最終一咬牙起身慢慢走到門邊,輕輕推開門栓。

    「為今之計只有儘可能的保全我一家四口了,如果出了事我定不會忘記你們三人,此事得等我爹回來再商議。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個人顧個人,就這麼著吧。」

    說完後徐灝腳步沉重的走了,留下屋裡的錢二等三人彼此互相瞧瞧對方,紛紛一聲長嘆。

    他們卻不知徐灝走著走著,腳步變得越來越輕快,最後竟然沒事人似的進了內宅,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說到底徐灝除了父母姐妹四個人之外,其他徐家人並不足以成為他的親情牽絆,既然自己沒有能耐去挽救他們,那就乾脆全部都放棄,正好可以一身輕鬆的帶著父母姐妹去北方投靠朱棣。

    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又不是不懂事的年輕人,敢以身犯法那就自己擔著好了,沒什麼可說的。

    對此徐灝心裡沒有任何負擔,以大伯和三叔目前的官職,出了事不會牽連什麼人頭上。當然,沒出事最好。

    其實錢二他們三人同樣是這看法,這些日子,親眼觀察三少爺是位有擔當有主見的年輕人,不同於其他幾個兄弟,因此壯著膽子把心裡的擔心說出來,算是提前站隊,萬一不幸真的出了大事,今後追隨二房過日子也就是了。

    這也就是朱元璋在位,太祖疾惡如仇,雷霆一怒敢殺敢剮,一道聖旨馬上萬千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的,人人打心眼裡是真的怕了,不然換做任何一個皇帝,下面人都會站在前途似錦的長房三房那頭。

    回到內宅的徐灝感覺今天家裡比往常熱鬧了幾分,一問才知道是家裡來了幾位嬌客,而且都和自己有關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17
第六十四章 嫂子
       
       
     記憶中,漂亮的表姐自小就喜歡對自己大玩欲擒故縱的把戲,明明最是羨慕徐家的一切,每次在一起時卻要做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小小年紀就喜怒無常,而小時候的自己最吃這一套,凡是表姐看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趕緊乖乖的雙手奉上。

    當然這是以前的徐灝,現在則只是把蕭雨瀅當成一個美人,一個喜歡耍弄心計的表姐。

    表妹蕭雨詩住在家裡已經有些日子了,還從未踏足過竹園半步,而蕭雨瀅人一到就攛掇著妹妹過來串門,自己反倒是一副被拉來的不情願。

    徐灝的竹園重在天然二字,沒有過多的奢華裝飾,完完全全就是一幢依天然材料搭建而成的雅舍。從遠處看來,綠竹建成的房子一派綠意盎然,古香古色仿唐朝樣式,整個地面鋪設一排光可鑑人的紅木地板,離地有一尺多高,進屋得先褪去鞋子,光腳就可在正屋和周圍一圈的抱廈迴廊中四處走動,冬日裡鋪上了厚厚鬆軟的地毯,每個角落都放置著小木桌和軟墊,隨處都可以席地而坐。

    屋後面一汪霧氣蒸騰的溫泉,水車潺潺一根根竹管隨著水流的沉澱而不時擺動,有趣而又好看,四周除了竹林外還有一畝地的花圃,煞風景的徐灝打算來年種上些瓜果蔬菜,遠處能望到飛樓簷角的天香閣。

    不管是老太君還是紅葉綠竹,人人都對徐灝的品味讚不絕口,可是到了蕭雨瀅的眼裡,就是一座還算精致的茅屋而已。

    徐灝對於自己的住處沒花什麼心思,外廳是以任何擺設都沒有,空蕩蕩的顯得很整潔。而臥室和書房則把從前住處的玩意全都搬了過來,在女孩們的精心裝飾下,更像是女兒家的閨房,溫馨雅緻,脂粉氣十足!

    牆壁被浣紗和紅粉色的綢緞包裹,隔斷架子上擺滿了古玩玉器,一側懸掛著古琴寶劍,小時候玩過的風箏,一些名人字畫,看上去像是個豪門小姐的繡房,倒是對了蕭雨瀅的胃口。

    同來的還有王家的兩位姑娘王玄清和王玄素,好奇的打量這別具一格的住處,和嬌豔的蕭雨瀅站在一起,模樣多少有些平淡無奇了。

    徐灝對來客一視同仁,笑吟吟的請她們吃了一盞茶,王家姐妹初來乍到話語不多,雨詩謹守著本分,而蕭雨瀅坐了一會兒嫌這裡冷,起身告辭。

    原以為徐灝會追著自己而去,不想徐灝把她們送到門口,逕自轉身回去了,鬧得蕭雨瀅暗暗氣惱,心說看我這幾日還理睬你?

    她們人一走,四個丫鬟馬上一臉八卦的圍了上來,竹蘭笑嘻嘻的道:「從前你最稀罕雨瀅姑娘,今日反而變得淡淡的,小心惹惱了人家!卻說她越大模樣越發的出挑了,咱家姑娘沒一個比得上,如此天仙絕色,就連我們見了都喜歡。」

    徐灝懶懶坐在地毯上,悠然道:「那是你們少見多怪,不過表姐長得確實是漂亮。」

    秋香身子半蹲,興致盎然的道:「她自小脾氣驕縱,不如雨詩姑娘來的溫柔可人,掄起模樣也不見得差多少,我覺得雨詩好。」

    徐灝笑道:「你覺得好就娶回家,反正你們倆小時候曾經睡在一張床上過,也算老夫老妻了。」

    丫鬟們見徐灝開起了玩笑,全都吃吃的輕笑起來,秋香不甘示弱的道:「如果我是男兒,一定娶她。」

    晴雯好奇問道:「難道你移情別戀,看中了王家的兩位姑娘?」

    不等徐灝開口,竹蘭趕緊說道:「渾說什麼不三不四的話,可別說下去了,不然被太太們知道不得了。」

    徐灝不以為然的道:「你們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自然對情情愛愛的東西最感興趣,此乃人之天性,在咱們屋子裡願怎麼說都無妨,就算太太知道也有我替你們擋著。不過竹蘭說得對,人言可畏還是注意些言辭,尤其出了院子一定要時刻謹言慎行,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全都輕輕點頭,徐灝忽然嘆氣道:「至於我喜歡誰,我只能說這幾年內我都不打算成親了,你們也別幫著外人瞎攪合,總之我沒有那份閒心。」

    秋香見狀笑著拍手道:「咱們知道,你心裡的人一定是那位神神秘秘的沐郡主。」

    徐灝為之苦笑,現在家裡面臨著危機,在沒有躲過去之前,就算是沐凝雪一心要嫁,他也不會拉人家下水,何況之間的緣分似乎已經斷了。

    他沒心思陪著女孩們聊天,任由她們幾個嘰嘰喳喳的說話,一邊聽一邊想著心事,稍後竹蘭和麝月去了天香閣學習醫書,晴雯閒不住站在堂下指揮著小丫頭們做事,麝月則安安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不時用鐵鉗撥弄下炭盆,看守著泥爐上的熱水,讓茶碗裡的綠茶始終保持著熱度。

    俏丫頭殷殷陪伴,一心一意服侍著,此情此景也算是紅袖添香了,徐灝享受著片刻寧靜,對於眼前的一切越來越倍感珍惜。開始覺得自己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呆在家裡就那麼看著家族突然有一天敗落下來?想著想著,想起了大伯來信時說過的話,頓時眼睛一亮。

    對啊!怎麼就把郡主朱巧巧給忘了?有了這道護身符,大伯的性命說不定就能保住,就算保不住,最起碼徐汶能守住媳婦帶來的那些嫁妝。

    至於三叔那裡,就拜託朱高熾給姑姑燕王妃寫一封家信,有心善的燕王妃親自看管老四和提醒下族弟,應該能保住三叔的官職。

    當下徐灝興沖沖的披上那件半舊的貂皮斗篷,對麝月和晴雯打了招呼,帶著四個護衛騎馬趕往京城。

    藩王們的府邸都建在距離皇宮不遠的朱雀大街上,因藩王不常進京的緣故,秦王府和燕王府彼此緊挨著。

    徐灝因為年紀的緣故沒什麼顧忌,逕自登門就要見未來嫂子,王府校尉和管事宦官不敢怠慢,進去稟報,不久出來請他進去。

    王府一派富麗堂皇不消多說,徐灝被請到一間極為寬敞明亮的花廳,四周站著六七個宮女和奶媽,朱巧巧笑吟吟的端坐著。

    身為未來的小叔子,徐灝大模大樣的走進去坐下,說道:「眼看著春暖花開了,嫂子答應我的事可要記著。」

    朱巧巧白了他一眼,氣道:「明明是你求我,倒顯得是我虧欠了你似的,我又不欠你徐家什麼。」

    徐灝笑道:「早晚都是一家人,因此算不上是我求你,反正你是我嫂子,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說來奇怪,朱巧巧就欣賞徐灝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灑脫,當日徐灝跑上門來非要她出錢出力修繕新房,朱巧巧因喜歡徐灝直來直往的態度,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說了一會兒話,朱巧巧問道:「你大哥還未回家?」

    徐灝說道:「大哥他是公私分明之人,身為軍人當然得以職責為先,過些日子就會告假回來。」

    突然朱巧巧神色一變,淡淡的道:「那我問你,你大哥房裡有人麼?」

    徐灝心裡咯?一下,他隱約聽說服侍徐汶多年的兩個丫鬟都被收用過,倒是沒有被修眉開臉,依然是丫鬟的身份,這該怎麼回答?萬一被朱巧巧打聽到了,自己說沒有豈不是從此惹惱了她,而坦白說出來,以朱巧巧的身份肯定是容不下未來丈夫身邊的女人,把人給遠遠打發走,等大哥知道是自己說的,還不得從此記恨自己?

    貌似怎麼說都不討好,因此徐灝直接說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朱巧巧頓時冷道:「也就是說今後你不站在我這一邊,是麼?」

    徐灝裝作很孩子氣的撇撇嘴,「我只知道長嫂如母,反正不管我做什麼,你都得包容。」

    這般耍賴言語說的所有人都笑了,奶媽朱氏失笑道:「哎呦這孩子真真不見外,咱家郡主可還未嫁你家去,你就當成自己嫂子的任意使喚了?不過這性子煞是可愛,倒是怪討人喜歡。」

    朱巧巧神色也恢復如常,嗤笑道:「也罷了,就當是本宮上輩子欠了你徐灝,今後就當你是我親弟弟,由著你胡作非為,但只有一樁,如果敢背著我幫你哥哥做什麼缺德的噁心事,仔細我翻臉無情,大耳刮子的打你。」

    徐灝一挺胸膛,笑道:「這我敢打包票,絕對不會幫我大哥作對不起嫂子的壞事兒。」

    「這還差不多。」朱巧巧笑了起來,盈盈起身,「畢竟孤男寡女,我也不留你用飯了,我答應你的事這幾日就會辦到,此外過年還沒給你禮物,正巧昨兒個得了皇祖父賞賜的一些稀罕玩意,你揀喜歡的留下幾件,其它的都送給你家姑娘們,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徐灝跟著站起身,也不客氣,接過宮女端過來的托盤,見上面都是些做工精致的翡翠吊墜,瑪瑙如意,琥珀耳環,珍珠玉珮等小巧之物,欣然收下。

    徐灝沉吟道:「有些少了,這些寶貝應該先孝敬長輩,算一算就不夠分了。嫂子你還有御賜的筆墨紙硯等風雅之物否?拿些來我平均送給姐姐妹妹們。」

    「這孩子還真是不客氣,呵呵!」奶媽大笑。

    朱巧巧讚賞的看了眼徐灝,點頭笑道:「難為你心細幫我考慮周到,就給你些宮中的筆墨紙硯,再給你五十錠萬壽如山和吉祥如意的小銀裸子,你幫我按照家裡人的身份分別送出去,可不能少了一人。」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徐灝心說這未來嫂子出手當真大方,而且此種事非常爽快的就託付自己去辦,爽直利落不留心眼,不怪自己覺得和她很合得來,就是個性太強勢加上身份尊貴,看來今後大哥可要受苦了。

    等他一走,奶媽忽然嘆道:「可惜年紀小了些,不然和你脾性相投,倒是很般配的一對佳偶。」

    朱巧巧眸光清澈,冷冷的道:「我只當他是我弟弟,今後此種話誰不許再提半句,誰胡說八道直接杖斃了事。」

    奶媽嚇得一哆嗦,喏喏的道:「還請郡主恩準媽媽告老回家。」

    朱巧巧沉默片刻,朱唇輕啟:「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24
第六十五章 錦衣衛
       
       
    從秦王府出來,徐灝盤算著讓全家人都回一份禮,並且每日都來一次,即使撒嬌賣萌也顧不得的,總之務必要讓朱巧巧感受到徐家的熱情和周到,早日嫁到徐家。

    大聘之日要商定具體的成親日期,徐灝不知藍玉案會什麼時候爆發,反正儘量把日子給提前,不然雞飛蛋打就不美了,這一刻他有種分秒必爭的滋味。

    鄰近的燕王府進不去,那朱高熾兄弟倆一早都去大本堂讀書了,王府附近連個酒樓茶肆都沒有,徐灝看看時間還早,就帶著四位護衛四處溜躂。

    不知不覺走到幾條街遠的曹府後門的小巷子前,街口很熱鬧人來人往,不時有男人拎著個舀子出來買早點,其中還能瞧見幾個大戶人家的年輕丫鬟,腳步匆匆的走出來,又腳步匆匆的趕回去。

    兩邊民居二樓上偶爾有夫妻吵罵聲傳出來,一群小孩子跑來跑去的玩鐵圈子遊戲,牆根底下蹲著幾個小子和轎伕聊著天,婦人蹲在溝渠邊漿洗衣物,賣小貨的商賈挑著擔子背著貨箱,一邊吆喝一邊走街串戶。徐灝在一個早點攤子找了個位置,要了豆漿和蔥花烙餅,低頭吃了起來。

    早派人打聽到曹大公子喜歡走後門,最近迷上了附近花街某樂戶家的閨女,時常出門就帶著兩個小廝,成天早出晚歸的,徐灝打算碰碰運氣,把以前的帳給算一算。

    趕巧剛吃完就瞧見曹公子和兩位一身錦袍的青年公子打後門出來,身後跟著六七個小廝,說說笑笑的往這邊走來。

    敵眾我寡,不過巷子裡道路狹窄可以一戰,我方又是出其不意的偷襲,佔了先手。等曹大公子眼看就要走出巷子,徐灝朝著桌案上扔出十幾個銅錢,站起身來順手撩起一條長凳,獰笑道:「大家一起上。」

    那四個護衛成天被師傅往死了操練,精力充沛,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二話不說隨著自家少爺就衝了上去。

    徐灝手中的長凳劈頭蓋臉的朝著曹大公子扔去,對方下意識的一側身,徐灝當即又使出看家本領「大飛踢」,重重一腳踹在對方的腰眼上。

    「哎呦,他嗎的是徐灝,別打我的臉。」曹大公子頓時一聲慘叫,摔倒時竟然認出了來人是誰。

    「不打就不打。」徐灝從善如流,迅速翻身而起照著曹公子的身上踢了幾腳,突然一揮拳頭,一個青年公子慘叫著捂著右眼蹲了下去。

    徐灝繼續在混戰中屢屢得手,而整個場面基本上一面倒,四大護衛揍得對面一群文弱小廝哭爹喊娘,一個個雞飛狗跳的。別看曹公子和那兩位青年看似都是武將之家出身,可身手比起徐灝都遠遠不如,拳腳上的力道和棉花差不多,簡直像個娘們。

    周圍跑出來很多看熱鬧的百姓,很多青年躍躍欲試的想要幫曹公子打架。而徐灝出了一口氣,見好就收,滿意的道:「咱們走。」

    躺在地上的曹大公子雙手捂著腰部,咧嘴叫道:「你給老子等著,有種就別縮在家裡當烏龜。」

    徐灝扭頭笑道:「那就依著規矩,別不要臉的找武藝精湛的高手出頭,老子現在天天進城,隨時恭候。」

    「行,一言為定。」曹大公子氣的飛快爬起來,他沒受什麼傷,就是丟不起這個人,被仇家堵在自家門前揍了一頓,族人鄰居人人都親眼目睹了,比之暴打一頓都難受百倍。

    徐灝穿著貂皮斗篷氣派不凡,因此沒有人敢隨便動手,再說曹大公子也沒開口,很快聞訊趕來的曹府校尉見狀紛紛憋著笑看起了熱鬧,也沒有幫著追趕兇手,一見就知此乃公子哥之間的恩怨,上前幫忙那才是真正令自家少爺從此在整個京城顏面掃地

    曹大公子倒也光棍,使勁推開想要扶著他的小廝,等兩位臉上掛了彩的朋友站穩了,罵罵咧咧的轉身就走,任由那邊徐灝五個人得意洋洋的慢悠悠離去。

    總之曹大公子一定會馬上出手報復,徐灝不當一回事,規矩都定下了,大不了被當街暴打一頓,自己又不在城裡混,不怕丟臉。

    等到午時朱高熾兄弟坐轎子回了府,徐灝清楚他為人厚道,把自己的擔心和盤托出,沒想到此時朱高煦打門外衝了進來,氣沖沖的道:「此事交給我了,徐淞那小子活膩味了,非得揍個半死才記得住教訓。」

    這傢伙還真是天賦異稟,連聽力都這麼強大!明明自己的聲音很小,真是見鬼了。

    徐灝想想也對,光是燕王妃恐怕約束不了老四,畢竟姑姑住在王府裡,無法時時刻刻看管住徐淞,笑道:「那就這麼定了,有你出頭辦事,我絕對放心。」

    朱高煦笑的很開心,原來這段日子他被拘束京城,整日裡悶悶不樂,他性子比徐淞還要野上無數倍,不喜讀書做功課,因此屢次出言不遜得罪幾位大儒。朱元璋得知後非常生氣,罵他頑劣不堪不知禮數,處罰之後也越發不待見他,更讓朱高煦暗暗氣惱。

    整個宮裡和各家藩王府都當他是個不懂事的頑劣孩子,自比李世民再世的朱高煦就更不爽了,眼見只有當成朋友的徐灝拿自己當個大人看待,信任自己的能力,心裡非常感動。

    徐灝自然不知朱高煦的心思,和曹大公子間的梁子指望不上朱高熾,而能打的朱高煦無疑是最佳幫手,又笑道:「我剛剛揍了曹焜,原本是打算叫你同去,可是你不在家。反正這幾日那些傢伙必定會來報仇,幫不幫我打一架?」

    「那還用說?」朱高煦挺起胸膛,傲然道:「任他來多少人,咱兄弟都一起迎敵。」

    「好兄弟,痛快。」徐灝說完後對著搖頭無語的朱高熾笑道:「就是打架而已,傷不了人命。」

    朱高熾失笑道:「你們知道就好。不過要打就狠狠的打,不能滅了咱們家的威風,二弟你馬上去聯繫兄弟們,我親自去一趟宮裡向皇祖父請幾天假。」

    「好嘞!」大喜過望的朱高煦風一樣的衝出門去。

    徐灝被嚇了一跳,來不及拽住來去如風的朱高煦,趕緊對朱高熾說道:「兄長你瘋了?此種事怎麼敢驚動聖上?你們不怕,可我有幾個腦袋?」

    朱高熾瞧著一向沉穩的徐灝也失態了,樂不可支的道:「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呵呵!這些日子我皇族子弟都在京城讀書習武,皇祖父數次嘆息朱家子孫武藝一代不如一代,若不是仗著皇族身份,恐怕沒幾個人能打得過錦衣衛,是以我打算陪著你們胡鬧,而且只許勝不許敗,也讓皇祖父他老人家高興高興。」

    徐灝頓時哭笑不得,敢情還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想想朱元璋除了帝王身份之外,一樣是個疼愛孫子們的爺爺,等今後自己成了爺爺輩,兒孫們連個同年齡的孩子都打不過,自然也不會開心。

    與此同時「錦衣衛」三個字令徐灝心神一顫,記起年前朱高熾曾經給自己的那封信,上面有三個選擇,其中一條就是讓自己成為朱元璋最信任的帝王親衛,一名傳說中的錦衣衛!

    此時聞名後世,那可以任意抓捕大臣的錦衣衛私獄體系,已經早在幾年前就被朱元璋下旨廢除了,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刑具都被當眾燒燬,不過作為帝王儀仗和耳目的錦衣衛依然還在,乃是皇帝十二支皇家近衛中最榮耀的存在。

    徐灝不著痕跡的深深看了眼笑吟吟的朱高熾,暗道除了讓皇帝開懷之外,這是有意令自己在這場打鬥中脫穎而出吧?一戰被朱元璋記住和孫子們並肩作戰的自己名字,然後憑自己的良好出身,繼而進入錦衣衛也就是順理成章了。

    如果沒有大伯和三叔的危機,徐灝肯定會想都不想的遠遠躲開,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多安全?頂多今後暗中幫朱棣收集京城和南方的人文情報。

    現在則不同了,錦衣衛的身份和郡主朱巧巧一樣,都相當於一道護身符,家裡一旦出了事就可以保住自己,大不了事後因親人有罪而被開革掉,但只要是自己還是一天的天子近衛,就沒人敢把自己怎麼樣。

    所幸如今的錦衣衛就像是沒了尖牙利爪的老虎,徐灝不用擔心身不由己做下喪盡天良的惡事,無非就是操練武藝,站崗巡視皇城,護衛帝王,就當開開眼界了。

    徐灝慢慢站起身來,心情沉重的道:「多謝兄長了。」

    朱高熾微微一笑,他清楚以徐灝的聰慧必定能體會出自己的深意,笑著道:「此事對你今後大有卑益,你說過不是做官的材料,也沒有仕途上的企圖,那就好生當幾年的差,過後一個世襲千戶是跑不了的,然後以養病為由繼續過你的富家翁生活。依我看,你乾脆今後用心辦差立下幾件功勞,掙回來一個爵位,也讓你父母姐妹和妻兒跟著尊貴體面。」

    「我記住了。」徐灝重重點頭,事已至此自當一心一意的力爭上游,怎麼也得讓母親得個堂堂誥命夫人的封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29
第六十六章 意外中獎
       
       
    一過完年,京城傳出一樁轟動消息,在南端的洪武門附近爆發了一場街頭大戰,幾十位龍子鳳孫率領百多人把個差不多同等人數,由各大豪門組成的公子哥聯軍打的抱頭鼠竄。

    這一戰打的昏天黑地,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結果是幾乎人人負傷,所幸地點發生在寬敞的御道上,沒有牽連到尋常百姓。

    徐灝一臉苦笑的走在人群中間,身前身後皆是吊著胳膊,滿臉青紫或一瘸一拐的皇族子弟,唯獨他和朱高熾因善於群毆而毫髮無損,心裡那個後悔,早知道就拿腦袋撞牆了,好歹得看上去傷勢最重才好。

    雖然朱家這群年輕人身上都帶著傷,又被數十名身穿圖案精美紋路複雜極為酷似四爪蟒袍的鬥牛長服,拎著清一色御賜繡春刀的錦衣衛們押送進宮,可那高高揚起的腦袋就像是得勝歸來的將軍們,一個個趾高氣昂,興高采烈。

    提心吊膽的徐灝飛快瞅了眼正悠閒坐在軟轎裡的朱高熾,暗罵這傢伙倒是聰明,整個人抽身事外,也清楚以他的胖胖身軀和笨拙身手,即使參戰也是被群毆的主兒。

    貌似此乃生平第一次進入真正的皇宮,上輩子參觀故宮不算,儘管心裡忐忑不安,徐灝還是忍不住四處打量。

    一樣有貫穿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城池的南北中軸線,就是此刻自己腳下白色的大理石御道。由南向北,從外城的正陽門開始筆直延伸到宮城的洪武門,再到皇城第一道宮門承天門,並排能行走大概二十多匹駿馬。

    穿過高大厚實的洪武門時,走了不久有五座漢白玉的石拱橋躍然而出,京城百姓稱之為外五龍橋,下面流淌著一條御河,左右都是官署林立。

    等進了承天門後,御道東邊是佔地廣大,用來祭祀祖宗和功臣的太廟等連綿殿宇,西邊是祭祀天地神靈的社稷壇和一些廟宇。

    前方就是守衛皇宮的午門,據說裡面有五座內五龍橋,規模比外五龍橋要大上一倍,下面流動的是一條內御河。

    上元夜徐灝曾經陪著自家女眷走過一次,璀璨的夜晚,到處都是遊人感覺很是浪漫,現在則空空曠曠沒有一個閒人,盔甲明亮的衛士手持斧鉞,威風凜凜,顯得壓迫力十足。

    那時是止步於無門,好奇的徐灝心說看來老朱同志氣壞了,不然為何讓他的孫子們辛辛苦苦的一路步行?

    穿過防守嚴密的森森午門,果然前方如同五條長龍般的漢白玉石拱橋半臥在寬敞之極的甬道上,前方又是一座宮門,大大的金漆牌匾上御筆親書「奉天」二字。

    看來北京故宮就是模仿的這裡,覺得似曾相識的徐灝如是想著,能依次望到城牆後那三座巍峨壯麗的大殿。果然過了奉天門乃是奉天殿,後面依次是華蓋殿和謹身殿。

    徐灝眯著眼注視著氣魄十足的大殿,想像著早朝時在殿內文武百官覲見朱元璋時的情景,貌似裡面不夠大,不是大臣擠不進去吧?

    他不知早朝時朱元璋一般都是在奉天門或者坐在奉天殿外,露天和百官們商議朝政。一邊遐想一邊繼續朝前走著,所到之處都是紅牆和明晃晃的琉璃瓦,前後左右儘是雕樑畫棟的亭台樓閣,反正最後都麻木了,好半天才走完三大殿。

    整個皇宮萬戶千門,殿宇重重,樓閣森森,很容易使人迷糊迷路,而徐灝的腦海裡自動出現一幅立體的紫禁城示意圖,即使不知名稱,但三大殿之後的內宮中軸線上還是三座正殿,然後兩側是東宮與西宮,東北角有東六宮,西北角有西六宮,還有御花園,御膳房等亂七八糟的殿宇,別看建的像個迷宮一樣,其實左右格局大致對稱,大有脈絡可尋。

    一股子平民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徐灝暗笑皇宮又怎麼了?敢讓我自己瞎走的話,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獨自走出去。

    如果被朱元璋知道這傢伙一次沒來即能對皇宮的地形瞭如指掌的話,徐家非得被滿門抄斬不可。

    內皇城第一座宮殿就是朱元璋日常起居的乾清宮了,自有宦官指引著這群龍子鳳孫們站在殿前的空地上。徐灝忽然覺得不妥,自動走到一側一個人孤零零的老實站著,遠離並肩作戰的戰友們。

    不時有朱家子弟頑皮的朝他擠眉弄眼,嘻嘻竊笑,這一仗徐灝真真算是露了大臉,往後在皇族同輩人中,可謂是無人不識了。

    大概是朱元璋對待孫子們並不嚴厲,龍孫們又光榮的打了勝架,罰站是罰站,可一個個站沒站相,滿不在乎的說著笑話兒,四周的錦衣衛和宦官乾脆目不斜視,就當做全沒看見。

    朱高熾早被小宦官們攙扶著進了乾清宮,徐灝規規矩矩的站了一會兒,眼瞅著這邊談笑無忌,自己也覺得自己彆扭,好歹咱算是清清白白的老百姓,有必要怕皇帝嘛?

    如此想著,徐灝乾脆整個人放鬆下來,先抬手伸個懶腰,然後扭了扭腰,俯下身來用手鬆松腿腳,此時不遠處有一名錦衣衛朝他怒目而視。

    徐灝已經和豪門公子打了幾次架,今天又是和一群皇族子弟混在一起,膽量大增,沒好氣的一瞪眼,「關你屁事,站你的崗去。」

    那錦衣衛大怒,可惜礙於職責還真無法指責什麼,這不成體統的傢伙一看就知不是官員,拿什麼道理說他?

    此時朱高煦笑嘻嘻的豎起了大拇指,笑道:「灝哥你是這個!」

    徐灝哈哈一笑,徹底放鬆了,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搪,自己現在就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堂堂一代雄主難道還會和自己一個小人物計較?

    後世時如果習大大在我面前吃包子,肯定對咱和顏悅色,沒有任何架子。反之一個小小的科長處長倒像個土皇帝似的,臉不是臉的,沒有胸襟氣度。

    朱棣你就是比不上你爹,記仇的徐灝想起燕王不見自己的舊事來,人都來了應該能一見聖駕,何況裡頭還有自己的好兄弟暗中攛掇呢。

    一時間童心大起的徐灝笑著對那群龍孫們開起了玩笑:「都站好了,一個個沒個規矩,不像話。」

    龍孫們馬上紛紛還以噓聲,有人笑罵說你還不是一樣被罰站?咱們老大別說老二。不想徐灝笑吟吟的背著手朝前走去,邊走邊笑道:「你們作為天家兒孫們,得聽聖上的旨意,那旨意一定沒有要我也罰站,是不是這個理?」

    一邊負責看守的中年宦官剛要開口,就被這一句話給堵了回去,心說也是,這小子又不是皇孫,聖上的口諭還真和他沒任何關係。

    他一閉嘴不言語了,其他人見狀也不好開口了,鬧得龍孫們又是嘆息又是笑罵徐灝耍賴。

    徐灝嘴上說的輕鬆,實則也不敢隨意走動,稍微繞著乾清宮走了幾步就停住了腳,忽然吃驚的看著竟然有一塊因冬日而土地冰凍的農田。

    在這皇宮大院突兀的農田顯然是朱元璋弄出來的,除了他之外沒人有這膽量,徐灝隱約記起似乎有人說過皇帝閒暇之餘喜歡親自種地,當時他當做趣聞來聽,如今眼見為實了。

    轉身走回來,徐灝思索著一會兒等見到朱元璋時,該怎麼回答問題,最終決定一切實話實說。

    可惜最終他的願望落了空,當朱高熾提到徐灝乃是徐達的後人時,原本有些興趣的朱元璋立馬打消了念頭。

    不過念在功臣之後,家世清白沒有劣跡,加上有徐達和朱高熾這層關係,又見皇孫話裡話外很推崇這位年輕人,此次群架和朱高煦兩個人確實是大殺四方,武力不俗,因此開金口補了個府軍前衛帶刀侍衛。

    因徐灝年未滿二十而轉為幼軍,待二十歲後以例比武,合格則升為帶刀官,可初授從六品的忠顯校尉。

    朱元璋也有感於這些依靠父輩武勳而養尊處優的勳貴子弟,連年下來騎射武藝每況愈下,安享父兄俸祿,只知縱酒嗜音樂歌舞為遊戲,上不得馬開不了弓,豈能為國效力?

    就像那揚州衛指揮單濤襲父職,率兵緝寇卻嚇得揮兵逃跑,以至被幾個毛賊殺的大敗。有意樹立起勳貴子弟和民間的尚武風氣,故特意褒獎於徐灝做給下面人看,特旨不經戰功而賞了武勳,如此徐灝竟然因與人鬥毆而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從六品的武騎尉。

    當朱高熾出來賀喜的時候,暈乎乎的徐灝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一位職業軍人,不是帝王身邊的錦衣衛,那豈不是還會被派出去打仗?

    朱高熾看著哭喪著臉的徐灝,大約也猜到了他此時的心情,笑道:「不用擔心,府軍前衛乃十二親軍中的上三衛,除了皇祖父御駕親征外,沒可能上陣殺敵的,何況你現下不過是個幼軍,除了定時參加訓練外,大多數時間都是給皇儲擔任侍衛。大不了我把你借調到我身邊,隨你願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一言為定。」徐灝大喜,馬上用力點頭。

    PS:一直沒感謝每天給投推薦票的大家,今晚感謝一下,然後謝謝打賞和評級的好心人。今天看了下前文發現有很多處人稱上的錯誤,臉紅!還有寫的太輕佻了,可是小釵就是這個性子,恐怕今後想改也改不了,只希望隨著碼字的深入而提高寫作水平,改掉行文時自以為有趣的寫作方式,再次鄭重懺悔!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24 00: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35
第六十七章 賀新年
       
       
    祝願大家新的一年中,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看似天上掉餡餅,又是武騎尉,又是御前上三衛中的帶刀侍衛,看起來很是威風,實則因年齡的原因不過是預備役。這幼軍衛是為了給十二親衛提供兵員而特殊設置的,名義上歸太子管轄。

    因朱元璋親口承諾年滿二十後如果選拔合格,即可初授從六品的忠顯校尉,帝王金口,其實是已成定局,那時徐灝按照明朝武散官的序列,成為最低階的校尉。

    對於平民來說,此種封賞足以榮耀親人了,可謂是一步登天,等於一隻腳就此踏進大明官場,但對於徐灝此種勳貴子弟來說,做個武官的幾率實在是太大了,沒什麼可歡喜的。

    而武騎尉的封賞,說穿了就像後世給你一個勞動模範的稱號,雖有相應的待遇及榮典,卻和實際官職沒有任何關係。

    大抵和一位秀才差不離,見官不跪,免除收稅和勞役;還有死後的棺材板可以加厚些,送葬隊伍可以排場一些,墳頭可以修的更大一點,每個月能多領取一份微薄的俸祿。

    不管怎麼說,徐灝這一次機緣巧合,實職和散官加勛級三項合一全都齊了,這份榮耀在同年齡的人之中堪稱罕見。

    要知道大伯徐耀祖名義上乃正四品的參將,實則官職不過是從五品的京衛指揮使司下屬的京衛指揮所鎮撫千戶,不是實職。而地方上的鎮撫是從六品官職,他相當於地方上的正五品正職千戶,這是因戰功而受封正四品明威將軍而又身為京官的緣故。

    而徐汶的百戶則因父親還健在,實質上只是個未入流的虛職,好聽而已,當然已經很不錯了,如果得了戰功馬上就能轉為正六品的百戶。

    再來就是沐凝雪的郡主封號,乃是因父親沒死時就貴為帝王義子,朱元璋夫婦特意封賞的,實則以沐凝雪的身份是位縣主,而縣主又乃是郡王所生的女兒封號,按說還是不合理,但誰讓此乃帝王的心意呢!因此古代官職往往很混亂,有受寵的大臣掛著一堆實得虛的官銜勳位,從超一品到四品五品皆有,總之得看這官員實際上的官職。

    因此這古代官職最重要的是看手中握著的權利,並不是官位越高就越好,人人都清楚超品的公侯權利方面比不上一個手中握著實權的千戶,最尊貴的一品三公只是供著看的,遠沒有二品的尚書來的權力大。

    很多貴族子弟得知此消息後都非常豔羨,又因為打架一事被得了陛下封賞,徐灝頓時成了全軍公敵。

    最可氣的,是小小年紀該有的頭銜已經都有了,還得了一把御賜的繡春刀,憑此可以自由出入紫禁城,可以藉機親近皇太孫朱允炆,又是燕王世子朱高熾的貼身親衛,只要抓住機會,日後不難飛黃騰達。

    徐家上下為此歡天喜地,當然也有某些人心裡妒忌,最開心的就屬老太君和徐灝母親蕭氏了,蕭氏萬萬沒想到兒子竟然得了帝王金口玉封,再小的武職那也是官,常言道母憑子貴,苦苦盼了多年,為此激動的熱淚盈眶。

    相比身邊親人們的開心,徐灝的反應依然那麼淡定,自以為很驕傲的他!只是認為自己得到了一份工作,嗯!「僅此而已」。

    不談徐灝那令人作嘔的做作,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被老太君催促著去祠堂祭拜了祖先,然後全家大擺筵席為之慶祝一番,徐灝被家裡人輪番敬酒,沒注意到表姐蕭雨瀅和王家兩位姑娘的眼神都起了些微妙的變化。

    深夜時,半醉的徐灝又陪著母親說了半天的親熱話,精神抖擻的蕭氏餘興未消,聊到了他的成親之事,隨著兒子當上侍衛,蕭氏在沒有和蕭家聯姻的心思了,開始有意和王家或者乾脆娶個徐家的表妹,如此將來的仕途上,能夠借助親家的一臂之力。

    徐灝趕緊說二十歲之後才能真正成為一名侍衛,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又故意拿沐家來說事。蕭氏一想也對,黔寧王府比之自家和王家要來的更好些,因此催促兒子加把勁,只要是和沐家姑娘之間有了私情,馬上派人登門去求親,徐灝為之苦笑。

    每隔三天就要到府軍前衛的衙門裡報導,然後和二千多的幼軍們一起操練武藝,身為不夠年齡的幼軍侍衛,每個月會被指派到皇宮跟著成年侍衛一起當值三五天,算是實習,或者被派往皇太孫身邊擔任幾天的親衛。

    府軍前衛的前身乃是朱元璋起義最初時的親衛隊,又被稱為帶刀舍衛,和帝王之間的淵源很深,名義上排在錦衣衛和旗手衛之後,實則最受帝王信任,除了掌管幼軍的選拔訓練之外,最大的職責就是輪番帶領其他九衛的衛士巡視整個皇城以及皇宮。

    錦衣衛的職能趨向於對外,而且是最為獨立的系統,除了對帝王負責,和京城任何衙門都沒有牽扯。而旗手衛的職責是用來祭祀出行和進行儀式,人數最少,職能和錦衣衛中儀仗隊的職能有重疊,乃因掌管帝王旗幟金鼓等儀仗的緣故,名分上排在府軍前衛之前。

    瞭解到這一切的徐灝總算明白了,原來府軍前衛就相當於憲兵大隊,唯一可以制衡錦衣衛的存在,可是就因為權利實在是太重了,不像錦衣衛只有一名指揮使,府軍前衛則是五個,就像都督府自從被一分為五後,權利大大被削弱,越來越沒有存在感了。

    徐灝想起清朝小說裡那些威風凜凜的帶刀侍衛二等蝦三等蝦的,隨便外放就是正三四品的將軍,相比之下朱元璋的疑心太重了。

    侍衛群體本來就應該是最受帝王信任的,自小跟隨皇帝一起成長,知根知底,熱血的年輕人很容易從此對皇帝忠心耿耿,只要用得好就是一批國之棟樑。

    可惜錦衣衛從起初就用錯了地方,又是護衛皇帝安全又要出外偵緝百官,私設監獄廷杖大臣,打探外國情報甚至搞暗殺,無所不包,以至於名聲惡劣。不怪大臣們為之反感,帝王為之忌憚,借太監之手進行壓制,最後造成文官集團和太監集團輪流分享權力,而武官侍衛則備受排擠,社會地位也在大環境的影響下每況愈下,好男兒不當兵。

    徐灝感慨一下就撂開了手,權利什麼的與他無關,幸虧還不是軍籍,等過幾年趕緊把侍衛的工作辭掉。不然等朱元璋歸天,朱允炆登基後就麻煩大了,萬一朱棣暗中指使自己刺探朝中情報甚或是暗殺侄子,到時怎麼辦?自己不想當傻乎乎的死士,那朱棣的記恨心又極強,不聽從命令的後果不堪設想。

    眼下他更注重的是酒店經營,朱高熾如約幫他搞到了一座酒樓的契約,壞壞的把大姐的名字填了上去,還記得朱高熾當時一副傻眼的表情。

    紅葉這丫頭心思活絡品味也高,徐灝有意讓妹妹來打理酒樓,頭些年賺的錢屬於自己一家四口,等今後大姐和小妹都出嫁了,就把酒樓一分為二,算是她倆的一份秘密嫁妝,畢竟手裡有銀子就不必事事看夫家的臉色,徐灝考慮的很周到。

    晚上徐灝偷偷把紅葉拐到書房,把此事說了出來,最後說道:「你就是一個東家,只要挑選一個信得過的人做賬房,時時掌控大局就行。其他瑣事都交給外人來做,不必你自己出面事必躬親的,根本沒指望你把酒樓打理的多鼎盛,只求每個月能賺錢就好。」

    紅葉眨眨眼,迷糊的道:「那該怎麼做?我不明白。」

    「我明白就行。」徐灝微微一笑,沉吟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而且以咱們的財力,也無法把酒樓弄成最奢華的那種。那就退而求其次,中檔酒樓就夠了,裝潢上儘量做到雅緻,菜色要有特點,服務要周到,可惜不能聘請甜美活潑的女侍者。但大抵民以食為天,只要價錢公道飯菜可口就不愁沒有客人上門來。」

    紅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生性要強,不必哥哥耳提面命,心裡就已經開始琢磨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41
第六十八章 孝
       
       
    紅葉趴在桌子上拄著小腦袋思索著,另一隻小手拎著毛筆在紙上比比劃劃,徐灝有意鍛鍊妹妹,起身就欲出去。

    不想紅葉忽然說道:「哥,晚上我睡在你這兒好不好?」

    徐灝扭頭問道:「怎麼了?」

    紅葉說道:「姐讓我去綠竹屋裡睡,把臥室讓給王家兩位姐姐,可我不願意和綠竹一起,昨晚一起睡了一宿兒,那死丫頭半夜又是磨牙又是說夢話的,討厭死了。」

    「哈!」徐灝立時想起表姐蕭雨瀅的習慣來,只定不喜歡和人擠在一張床上睡覺,而王家嬌生慣養的兩位姑娘恐怕也是如此,因此說道:「要不你和大姐還有雨瀅都暫住我這兒,把天香閣讓給客人,我去娘那住幾天。」

    紅葉說道:「大姐和雨瀅姐都搬過去了,我不耐煩看表姐的臉色,所以大姐要我去綠竹那兒。」

    原來這樣,天香閣二樓有三間臥房,三位客人正好一人一間,徐灝失笑道:「這個不願意那個不願意,那你睡我的床上,我睡書房裡。」

    滿意的紅葉毫不客氣的雀佔鳩巢,倒是不忘給哥哥甜甜一笑,又低下頭去想著自己的事兒。徐灝無奈搖頭,突然想起秋香的病情來,他自己覺得沒什麼,一直讓秋香睡在外屋,現在小妹和幾個丫鬟要住進來,就得把秋香挪到廂房去了。

    抬腳由迴廊走到外廳,正好瞧見晴雯拎著幾個禮盒走進來,徐灝停住腳問道:「誰送的?」

    晴雯撇嘴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那起子惦記著好事的媽媽們,竹蘭姐來了咱這兒,老太君屋裡的大丫鬟一下子缺了一半,誰能坐得住?」

    徐灝奇怪的道:「那送我這兒算什麼事?怎麼不去求太太們?」

    晴雯恍然道:「今兒個你不在家,不怪不知道呢!上午大太太被老太君好一頓訓斥,說太太銀子花的多了,連帶著這個月的月錢都發不出來,長房的月錢今後全部減半,一直到補上虧空為止。這不,那些位媽媽就動了心思,想把自家姑娘送到老太君房中做大丫鬟,一年十二兩銀子呢。」

    「不對呀!」徐灝皺起眉頭,自己已經吩咐把帳給封了,並準備好了足夠的銅錢用來發放全家的月錢,也告訴了母親,母親不可能說什麼,那怎麼就突然傳到了老太太耳朵裡?

    老太太可有好久沒過問過家裡面的瑣事,以往比這兒更過分的事都沒有言語,為何今天毫無預兆的發作?肯定是有人偷著告密,這大家族裡果然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告密之人不外乎是賬房裡的三位先生之一,或者是他們告訴了誰人!徐灝有些明白了,除了三太太劉氏之外,他想不出誰會如此無聊。

    不管是不是,徐灝都沒打算追究此事,不過倒是給他提了一個醒,做人做事要光明正大,心裡無私就不怕小人們惦記。

    徐灝頓時吩咐一句把禮物統統送回去,進屋看了下秋香的病情,吃了藥湯躺了兩天出了一身汗,基本已經無礙了,囑咐幾句後逕自朝著福壽居而去。一進屋,就見母親和劉氏等幾位姨娘正陪著老太太。

    老太君似乎餘怒未消,冷著臉任由媳婦們說盡好話,當瞧見走進來的徐灝後,馬上笑了起來。

    蕭氏不滿的道:「合著咱們哄了您兒老半天,敢情還不如一個寶貝孫子有用?這心未免偏的太過了。走,咱們都走,今後乾脆讓灝兒守著您老一起過吧。」

    「走,都走吧,我也不稀罕你們。」老太君笑呵呵的朝著徐灝招手,「灝兒給奶奶爭氣,不寵他寵誰去?就是心太善,那麼大的事都隱瞞著不說,這點不好。」

    劉氏不動聲色的一撇嘴,心說老三真是越來越得寵了,得趕緊把兒子叫回來,不然長此以往老太太的心裡就沒他的位置了。

    「孩兒知錯了。」

    徐灝清楚是為了什麼,他沒心思幫大娘說好話,走到近前直接了當的道:「前幾日朱家兄長幫我得了個酒店的官府合同,孩兒尋思著轉給我姐和紅葉打理,等將來她們出嫁之後作為嫁妝,省的手中沒錢要看夫家臉色,也是我做兄弟的一點心意,奶奶您看如何?」

    蕭氏和幾位姨娘都頓時愣住了,而劉氏急忙說道:「那怎麼可以,這產業是你的也是屬於咱家的,就算你這做兄弟的為姐妹著想,到時多給些嫁妝也就是了,自家的產業豈能白白的奉送於外人?」

    徐灝心裡有些不滿,面上虛心的道:「您說的是,可是我已經答應了紅葉,我不想失信於妹妹。」

    劉氏不以為然的道:「紅葉將來嫁人後就是人家的人了,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老三你心軟是個好孩子,這惡人讓嬸嬸替你做,青蓮向來懂事不難說通,至於紅葉那丫頭性子倔,可好歹我是她長輩,就不信她不講道理。」

    老太君也有些意外,想了想點頭笑道:「你三嬸說的對,咱家雖然不富裕可也不貪圖你的買賣。你不外乎是想用酒樓給青蓮和紅葉在夫家撐腰子吧?你卻不知出嫁從夫,一旦被人家知道了,那酒樓還不得被搶過去?而這樣的人家根本不講理,到時免不了還會倒打一耙,指責咱家背地裡挑撥人家裡的和氣。」

    「就是。」劉氏難得見到老太太贊同自己,精神一振,馬上全心全意的籌謀,「要我說把酒樓的一半分子給她們姐妹,已經足夠了。往後的出息全部存在家裡,要用錢就派人過來支會一聲,咱家自會偷偷的把銀子送到她們姐妹手裡,如此不是皆大歡喜!母親您看呢?」

    老太君含笑點頭,徐灝也不得不佩服三嬸確實比自己想的周全,他不是自私的人,馬上回報,笑道:「那另一半就平均分給其他姐妹,二姐她人在王府不會缺錢花,綠竹她們四個都算上。」

    劉氏怔怔看著出手大方的徐灝,心中很是觸動,別看此事不大,卻已然是體現出老三優於同輩兄弟的眼光心胸。這麼點年紀就開始知道要替姐姐妹妹考慮將來,心思何等細膩?而光明正大的過來告訴長輩,顯得心胸坦蕩又沒了後顧之憂,思慮何等周詳?而對於自己的建議馬上虛心受教下,趕緊把原先的一點私心轉圜周全,不得罪家裡任何一位長輩,何等八面玲瓏?

    最難得的是不貪圖身外之物,非是他不喜歡銀子,而是他一定清楚以他自己的能力,區區一座酒樓根本就看不上眼,購置祖產也是他的主意,可見他有的是手段發家致富。

    也是,他們兄弟四個中,唯有他不動聲色的交好於燕王世子,輕輕鬆鬆的只靠自己就掙回來未來的前程,將來老三一定不是池中之物,今後可不能得罪於他。

    一想到這兒,劉氏不僅慶幸今日告的是大嫂的密,適才又因老太太的讚賞而改了心意,不然連著兩件事得罪了二嫂和似乎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的侄子,日後或許就要自食惡果了。

    念及此,劉氏趕緊笑道:「難為灝兒想著姐妹們,嬸嬸在這裡替她們謝謝你了,正好你三叔派人送回來一些上好皮毛,回頭我親手給你縫製幾件新衣和斗篷,再讓你妹子親自給你送過去,看你原先那件貂皮斗篷穿了幾年都已經舊了,隨便賞給下面人吧。」

    大感意外的蕭氏心說這是怎麼了?一向吝嗇的弟妹變得忽然大方起來,難道真被兒子的作為給感動了不成?

    這邊徐灝笑著點頭道謝,對著老太君說道:「奶奶身邊缺了伺候的丫鬟,是不是該把人給補上?」

    「先前就說起了此事呢,虧了你這孩子有孝心,竟然惦記著。」蕭氏忙接過話來,一邊給老太君輕輕敲打著後背,一邊說道:「您老好心好意想著節省下家裡的用度,媳婦們自是感動於心。可是咱家還能被四個丫鬟吃窮了,穿窮了不成?說出去還不惹得外人笑話俺們做晚輩的苛待父母?再說您老這一出,那要全家人該怎麼辦?這添加丫鬟們才多久的事兒,就逼著把人全都給攆出去!那成什麼了。」

    「就是。」劉氏立刻接過二嫂的話茬,「母親您向來心善又見多識廣的,定是清楚這屋裡減了丫頭,房下人家的閨女就沒了出路,不是早早嫁給窮人家就是得稟明兩位嫂子,苦苦求著把女兒賣給別人家做丫頭,不然多一口張嘴吃飯的閒人,全家人就會跟著挨餓。媳婦們都知道錯了,日後一定節儉持家,您老就鬆口吧。」

    徐灝也不失時機的道:「奶奶您就放心吧,如今大伯三叔在外做官,孩兒也會幫著父親盡心打理家族產業,今後咱家的日子只定會蒸蒸日上。」

    最終百感交集的老太君一聲長嘆:「罷了罷了,既然你們都懂事,那老身還擔心什麼?明日照例把丫頭補上來就是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00:47
第六十九章 別樣官場
       
       
    丫鬟的上位就和官場一模一樣,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陞官了我也就有機會做到你的位子上,下面亦然。

    隨著老太君屋裡要添加四個一等大丫鬟,整個徐家不亞於經歷的一場大地震,各房人馬紛紛背地裡費盡心機,彼此較勁,都想著爭取更多的好處。

    這貼身丫鬟相當於半個主人,甚至是比主人說話都好使,明的暗的賞賜和來自下面的種種好處也不消說了,自家親人也會連帶著受益,走到哪都有人奉承。因此只要主人家一刻離不得,往往留到二十多歲了也不會嫁人,往後升為小妾的例子比比皆是,最不濟嫁人時也會得到一大筆銀子,這麼些年下來的收益非常可觀。

    徐灝也是從管事之後才逐漸瞭解到,敢情大丫鬟和大丫鬟間的待遇還不一樣。老太太屋裡的人無疑地位和月錢最高,其中月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就是太太們見了都得陪著笑臉,不敢得罪她,而另外七個大丫鬟的月錢看似只有一兩,實則還有額外的零花錢,太太們也不時打賞,憑此足以笑傲全家了。

    即使八個二等丫頭的月錢就足以和其她一等大丫鬟的月錢大抵相等。次一級就是太太屋裡的兩位心腹丫鬟,然後是少爺屋裡的貼身大丫鬟,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再往下乃是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庶出少爺和小姐的丫鬟,注意除了三位太太外,貼身丫鬟只有一個人。

    以前徐灝的貼身丫鬟是秋香,如今讓位於竹蘭了,秋香的地位因此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就是因心裡委屈鬱鬱而導致了生病。

    以此類推,貼身丫頭之外還有一等大丫頭,然後二等,三等乃至粗使丫頭,大抵朝廷中複雜的官階制度延伸到了大戶人家裡,下人的身份上非要來個三六九等,好處是人人都曉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家主可以憑此掌控一切,調動下人的積極性,壞處是帶來了無數明爭暗鬥。

    還因為在主人眼裡是否體面而每個人的月錢都不會相同,就拿徐灝屋裡的幾個丫鬟來說,徐灝動輒給她們一二兩銀子或者一匹半匹的嶄新綢緞,而徐汶和徐淞出手更大方,有時價值一二十兩銀子的首飾隨手就送。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處就表現在了這裡,小姐屋裡的丫鬟地位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少爺屋裡人來的體面,不單單是因男尊女卑,這女孩家大多心眼小較為仔細,即使用了多年的首飾舊衣都不捨得給人,是以丫鬟的收入方面也自然天差地別了。

    如此苟且專營也好,力爭上游也罷,總之古往今來任何人都想多賺些錢,讓自己的地位往上爬的更高一些,隨著從各房一二等丫鬟中選了四個機靈心細的女孩進了老太太屋裡,連帶著很多人家都跟著收益,而此次的大規模人事變動,使得各房之間,所有下人家間的平衡又一次被打破了。

    一個大家族裡人事之複雜,就可以堪比一個小朝廷,徐灝真無法想像那些延綿數百年之久的某姓望族,比如孔聖人家,在那種超大規模的家族中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大概光要記住無數親戚們的名字,就不是一件容易事。

    徐灝並沒有袖手旁觀,母親房中的丫頭們拿不出手,就不動聲色的把跟了大姐和小妹半年的兩位親厚丫頭送了進去,一個一等一個二等,如此有地位低的丫鬟們因此受益而升了一級,房下兩戶人家得以讓女兒進內宅做了丫鬟,如此所有二房下人家都對這個結果顯得很滿意。

    大太太王氏因吃了掛落而臉上無光,她提出的人選通通被擋了回來,二房三房都送進去兩位人選,其他都被老太君自己人給佔據了,長房一點好處沒撈到反而白白送出去很多禮物,鬧得下面人都暗地裡埋怨太太不爭氣。

    王氏心情不好,原本撮合侄女和老三的想法也變得淡了,尋思著這兩日就送她們姐倆返家去,不料有心腹家人前來告知,三太太娘家來了兩位小姐,已經領去福壽居拜見老太君了。

    王氏皺眉道:「看來弟妹很在乎老三這孩子,又是說好話又是親手做衣裳的,現在這連娘家侄女都招來了,左右不過一個侍衛,難道將來還能當上將軍不成?」

    因她心情不佳,徐翠桃等三姐妹一早就趕過來,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

    徐翠桃不是住在母親身邊就是在老太君房裡睡,近幾個月和徐灝接觸不多,聞言道:「娘你管她們的,等哥哥立下了軍功,二弟考中了舉人,你看誰不緊趕慢趕著的跑過來巴結?現下不過是二房暫時得意一陣子,將來的事還說不定呢。」

    「嗯!」王氏憐愛的伸手攬著親生閨女,笑道:「娘也是這般想的,等你進了秦王府,下半輩子娘就跟著你享福了。」

    忽然徐翠柳緩緩說道:「母親,女兒細細觀老三的為人,雖無大志卻處事穩重,雖穩重而又敢於放手一搏,就拿街頭一戰此事說來,兄弟中無人比他的膽量更大,也無人比他的手段更妙,明明看似闖了大禍反而因此得到了聖上的垂青,這份心機令人驚異。母親要是讓一位表姐嫁給他,將來只定會因此而受用不盡。」

    面對一向不待見的庶出女兒的肺腑之言,王氏當即冷了臉,嘲笑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整天淨尋思著這些不知廉恥的念頭,我都替你覺得丟人!你兩位哥哥什麼地方不比老三強上百倍?這屋裡又幾何時輪得到你說話了?快趕緊滾出去,一見你這狐媚風騷的模樣就噁心。」

    「是。」紅著眼眶的徐翠柳緊咬著嘴唇站起,向著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王氏道了萬福,腳步踉蹌的走了出去。

    老實巴交的徐翠芸唬的使勁低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王氏見狀更來氣了,罵道:「都是些只知道吃飯喘氣的橫屍,賠錢的浪貨,吃裡扒外的白眼狼!等翠桃嫁了人後,這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徐翠桃蹙眉思索著妹妹的話語,忙說道:「娘,還是繼續撮合表妹和三弟的好事,不說其他,總算是您身邊還有自家人陪伴,時時說話解悶也能代替女兒不能承歡膝下的遺憾。」

    王氏想想也對,心情多少好過了一些,冷笑道:「沒想到二房還有風光的一天,連我也得去巴結她?真真氣死老娘。也罷了,與其便宜了別人,這門親事老娘還一定要配成了不可。」

    徐翠桃忍不住問道:「那依著娘的意思,這人選是玄清還是玄素?」

    「玄素一個庶出,從前還有可能,現在是沒什麼指望了。」王氏沉吟道,一揚眉顯得信心滿滿,「玄清就不同了,不但是嫡出,他爹可是堂堂正四品的指揮僉事,就憑你二叔二嬸,還不得樂開了花?要不是因為是一家人。哼!便宜他兩口子了。」

    「呵呵!」徐翠桃平日眼高於頂,相比起來她倒是和小時候人緣最好的徐灝來的最親近,心裡也替徐灝暗暗歡喜。

    且說徐灝一大早就動身趕往府軍前衛的衙門,衙門座落在官署林立的皇宮西側,一邊是五都督府和太常寺,通政司等,一邊是錦衣衛和旗手衛,欽天監等衙門。

    拜見了統領幼軍衛的指揮使大人,又挨個見過相關的指揮同知,指揮僉事,衛鎮撫,同知等大人們,登記造冊時把名字籍貫家世報了上去,領了兩套冬夏時的侍衛服飾和青銅腰牌等證明身份的零零碎碎。

    府軍前衛所有人加起來整整有五千多人,比正常的衛所編制要大上一倍,徐灝區區一個幼軍並不起眼,沒引起任何人的興趣。因為有朱高熾的關照,他一個月除了在郊外的軍營裡參加五次操練之外,其餘時間都可以任意支配。

    出來後徐灝歡歡喜喜的穿上青色侍衛服,除了顏色和沒有能顯擺的御賜圖案外,大概樣式和錦衣衛的造型差不太多。

    有了這一身行頭,今後就不怕那些混蛋跑來尋仇了,就算敢來也得等自己換上尋常衣服的時候,徐灝得意一笑。

    家人都一臉羨慕的圍著他看來看去,徐灝笑道:「你們訓練時在努力些,過兩年武藝最好的放出奴籍,也送來當個侍衛。」

    誰知家人們對此沒什麼興趣,有人笑道:「當侍衛有什麼好的?風吹日曬那點俸祿剛剛夠養家餬口,不稀罕!倒是等將來少爺您成了將軍,咱們都給您當親衛去,不比侍衛來的威風?吃香的喝辣的誰敢不服?」

    徐灝無語的道:「你們也就這麼點出息了,算了,咱們走。」

    說完後徐灝翻身上馬,家人們不敢在皇城根下騎馬,一行人說說笑笑的牽著韁繩,一起往秦王府而去。

    徐灝繼續著的賣萌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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