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1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8:18
第二十章 新人
       
       
     傍晚,徐灝在書房裡伏案描繪草圖,他有意改善下居住條件,因為相關經驗的缺乏,這一次就當做小試牛刀,為日後積累下經驗。

    衛生設施無疑是重中之重,他可不想再去蹲有異味的茅廁或者讓外人每日清洗自己方便後的馬桶。畫了一個造型簡約,結構也簡單的坐便器,打算請工匠按照樣式進行燒製。又畫了一個淋浴器,想了想改成了小浴池,正好徐家附近有幾口溫泉,可以想辦法把水引過來,這在古時早已有之,應該沒什麼難度。

    正在思索著瓷磚怎麼黏貼和如何鋪設下水管道,想著這時代能否做出陶瓷製成的管道,感覺以明朝的技藝應該是難度不大,就是管道間的接合處得請工匠代為想出解決方法。

    為了避免熱脹冷縮,可以用草蓆一類的編織物層層包裹,或者乾脆用磚石砌成一條下水道,嗯,還得再修一個封閉的蓄糞池。

    正在塗塗改改的時候,秋香似乎不太高興的走進來,說道:「剩下的兩個丫頭來了。」

    「好看嗎?」徐灝頭也不抬。

    「俊俏著呢,哼!」秋香立即不滿的嘟起了嘴。

    「哈!看來任何母親都不希望家裡的丫鬟太過漂亮。」徐灝低頭笑了笑,「讓她們進來吧。」

    秋香無聲的朝他做了個鬼臉,有些不甘不願的轉身說道:「你們倆進來吧。」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徐灝繼續畫著圖沒有理睬,一直持續了半個時辰,這才放下畫筆,緩緩抬起頭來。

    但見兩個中人之姿的漂亮女孩稍顯侷促的垂手而立,一個瓜子臉,彎彎柳葉眉,秋水汪汪的眼眸,櫻桃小嘴,五官精致肌膚白皙,身段楚楚,有一股子婉約柔媚之相;

    另一個銀盆臉龐,珠圓玉潤的五官輪廓分明,生著一雙丹鳳眼,薄嘴唇,幾乎和徐灝差不多的身高,人顯得修長玉立。說好聽些是大有北方女兒的颯爽之氣,說難聽點就是面相剛硬,有刻薄相。

    果真如自己所料,徐灝輕輕笑了起來,先前他並沒有馬上挑選丫鬟,而是讓管事婦人把人都領去三房,其中令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面前這兩位女孩。

    看起來性子溫婉似水的女孩子是最令當家主母不放心的類型,加上人又長得漂亮,太容易激起男人的獸性,隨隨便便就能勾引上了床。

    而另一個性子強不好擺佈,恐怕動輒就要和其他人發生爭執,攪得家宅不寧,何況生的好看更增添其三分傲氣,容易引起眾怒。因此這二位即使模樣在一眾丫鬟裡最是出挑,被送回來也是情理之中了。

    徐灝來了惡趣味,說道:「得給你們起個做丫鬟時的名字,此乃規矩。一個叫做麝月,一個叫做晴雯。好了,你們這一天也累了,秋香你帶著她們下去用飯休息吧。」

    「謝少爺賜名。」面相柔順的女孩嬌滴滴的出言道謝,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說完輕輕轉過身去。

    另一個則漫不經心的點點頭,一直好奇的看著今後將要服侍的主人,似乎對於徐灝還算滿意,笑了笑隨著秋香去了。

    好半響,徐灝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最麻煩的就是朝夕相處了,還是買笑好,你情我願,一夜風流後大家一拍兩散,不會有任何的糾葛。」

    當晚兩個丫鬟住進了徐灝隔壁的廂房裡,此外院子裡還多出來了六個女孩,其中蕭氏挑選的自然是容貌平庸,似乎還未發育起來的黃毛丫頭,被打發去了灶房。

    而服侍兩位小姐的四個丫鬟基本模樣皆清清秀秀,幾乎都給人以氣質乾乾淨淨的感覺,按照琴棋書畫,分別被起名為司琴,觀棋,侍書,墨畫,都成了二等丫頭,月錢比起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少了一倍。

    一夜無話,一大早,徐灝從睡夢中醒來,就見秋香已經穿戴整齊,睡眼惺忪的守在床前,不時張口打著哈欠。

    平日裡秋香起的都比徐灝稍晚,這可算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了,徐灝心中暗笑,看來這是有了危機感,果然有競爭才會有動力。

    「啊,你醒了,我馬上去打水。」

    秋香曉得徐灝喜歡自己穿衣,因此轉身走到房門口,忽然對著外面說道:「你們倆怎麼起來了?對了,你是晴雯,去去去,少爺在時不許你們隨意進屋伺候。」

    屋裡的徐灝啞然失笑,大聲道:「讓她們進來吧,」

    秋香身子明顯僵了一下,不情不願的讓出地方,就見兩位女孩一人端著盆清水,一人吃力的拎著個熱氣騰騰的銅壺走了進來。

    半躺在床上的徐灝看著她們倆很是侷促不安,動作有些緊張放不開,先是把水盆小心翼翼放在了梳洗架子上,二人合力舉起銅壺往裡面添加熱水,水汽頃刻瀰漫開來。

    「秋香你別那麼小心眼,往後咱們四個住在一起,需要彼此照顧,彼此體諒。」

    徐灝先是柔聲說完,接著語氣轉為嚴厲,「我不想看到你們之間因為有的沒的暗中爭鬥,都記住自己的本分,不然哪裡來回哪裡去。你們倆要記住,秋香自小就跟著我,我最是信任她,你們必須以她為首。」

    秋香聽到少爺說最是信任自己,頓時欣慰的露出笑容,小小的不滿也沒了。而那兩個丫鬟用心聽著,一起說聲記住了。

    徐灝直接穿起了衣服,他自是不會以為這段話會有什麼效果,不過是做做樣子表表態度,咱們今後就走著瞧吧。

    穿好衣服下床直接走了過去,唬的兩個丫鬟忙閃到一邊去,清晨是一個男人最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天氣炎熱,徐灝順便瞅了眼她倆那衣料單薄的胸口,女生特有的部位已然在茁壯成長了。

    徐灝習慣了每日洗頭,秋香對著兩個不知所措的丫鬟呵斥一聲,上前動作熟練的先用手試了下水溫,皺眉道:「太熱了,去取些涼水來。」

    「哦。」麝月忙答應一聲,轉身朝著外面跑去,因為緊張腳背一下磕在了門檻上,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所幸地上鋪著鬆軟的地毯,應該沒有大礙,趴在地上的小姑娘羞得臉色通紅,慌慌張張的爬了起來。

    晴雯關切的道:「受傷了沒?算了你別動,我去好了。」

    「沒,沒事。」

    麝月七手八腳的整理下衣衫,低著頭又要朝外頭跑去。徐灝見狀叫道:「不著急,注意腳下,別又摔倒了。」

    話音未落,就聽砰的一下,晴雯驚呼一聲衝了過去,徐灝和秋香趕緊跟著過去,就見晴雯用力扶起狼狽不堪的麝月,麝月的右手磕破了流著血,漂亮的臉蛋上沾了些塵土,因為又疼又急又無地自容,眼淚瑟瑟的掉了下來。

    徐灝幾步走過去拉起她的手,麝月本能的想縮回去,可是沒敢用力掙脫,臉色更紅了。

    徐灝托著她受傷的小手仔細看了下,說道:「不用緊張,就當做是在自己的家,毛毛躁躁反而事倍功半。好了,秋香你陪著她去好好包紮一下,這幾天別接觸水。」

    麝月羞愧之餘連感謝話都不敢說,任由無語的秋香牽著她的另一隻手,朝著住處走去,秋香還不忘回頭給了晴雯一個精告眼神。

    晴雯對此沒有什麼反應,仰著頭走到井邊,拿了一隻木瓢,從裝滿井水的木桶裡打了水,腳步平穩的走了回來。

    徐灝習慣性的伸手說道:「給我吧。「

    不想晴雯微微搖頭,咬著嘴唇逕自走向了屋裡,徐灝心說果然是個性倔強的主,笑了笑隨著一起返回了臥室。

    對於如何伺候主人家洗頭,身為女孩的晴雯當然不陌生,雖然動作不免顯得生澀,還要儘可能的避免身體上的直接接觸,還是非常圓滿的完成了任務。

    和以前的秋香一樣,因為得自己一個人服侍,晴雯得反覆跑來跑去,即使她的身體素質不錯,可也累的嬌喘吁吁。

    徐灝隨手遞過去乾淨的毛巾,說道:「給,擦擦臉上的汗水。覺得難受的話,就讓灶房送熱水過來洗個澡,換身乾爽衣物。」

    似乎想到了什麼,徐灝又說道:「這幾天就給你們做幾套新衣換著穿,稍後每年都會有四季衣裳,你要想把舊衣服拿給姐姐妹妹穿,或是捎帶著送些東西回家,記住了先和我說一聲,省的惹出麻煩。

    上午沒什麼事,休息下。中午吃了飯把屋子先收拾乾淨,然後可以午睡,下午我不在的話,時間由著你們自由支配。當然了,你要想做事的話,就洗洗衣物,換換床單,給花花草草澆澆水,喂一喂籠子裡的金絲雀,看好茶爐子裡的火,總之這些瑣事往後有秋香來安排,其實做我的丫鬟並不累,只希望你們能做到用心。」

    「謝謝。」大感意外的晴雯緩緩伸出手接過絲巾,凝視著著徐灝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0:17
第二十一章 糾結
       
       
     為了給徐汶徐濟兩兄弟翻新大婚用的新居,徐家從京城請來三十位各種工匠師傅,又從莊子裡抽調了些人手,加上自家的下人,村裡的鄰居和閒漢等,將近二百多人一起湧入了徐家。

    負責此種事的人選一向是二老爺徐慶堂,今次也不例外,如此從中選了四十人,放進花園裡修繕閣樓。

    管事婆子四處奔走相告,警告內宅的女人們近段日子不要到處亂跑,花園裡不要晾曬貼身衣物云云,正在作業的工地上用帷帳阻隔,二十多個婦人婆子日夜不間斷的巡邏內宅。

    前年京城徐府重修過園子,剩下了大量的石料,磚瓦,木材還有珍貴的太湖石等觀賞用的物件,老太太有先見之明,命人全給拉了回來囤積,是以徐家除了花些工錢飯錢,所費並沒有太多。

    徐灝找到幾個老師傅,拿出圖紙解釋下用意,講了半天,最後補充道:「坐便無需華麗好看,只需堅固耐用,旁邊放置個水缸,舀水來沖洗穢物。其實自動沖水的原理很簡單,可惜我不清楚。」

    一位老師傅笑道:「公子的想法很有趣,穢物被衝到這個遠處的蓄糞池,其中的通道需要由高到低。因為有水沖洗,嗯。是不是可以試著架一具水車?這樣就更有把握了。」

    徐灝一聽頓時眼睛一亮,說道:「這個法子好,對了正好家裡人多,那這樣,修一個公共廁所,結構是這樣。」

    徐灝馬上用毛筆在白紙上來回勾描,邊解釋道:「整個茅廁是磚瓦結構,男女分開,有五六個蹲位就夠了,互相之間用磚牆隔著,安裝一排小木門不愁被別人撞見,水車送來的水川流不息,可以大大減少異味。」

    老師傅頻頻點頭,笑道:「這樣就簡單實用多了,只需建造一個茅廁足以,不然按照公子原先的想法,每座房子都得設置下水,還得找人燒製瓷器,工程複雜,也太過費時費事。」

    「嗯。」徐灝想了想,指著整個園子,「一個恐怕不夠,這麼大的地方,得需要至少兩處茅廁,具體的難點還需仰仗幾位師傅的手藝,兼顧美觀和實用。至於浴池不求奢華,但是要足夠大,冬日洗溫泉,夏日可以戲水游泳,無需添加多餘的人工裝飾,就以現有的材料結合自然景觀,最好是青竹一類,設計出有意境的江南風韻。」

    「公子請放心。」幾位師傅相視一笑,顯得非常自信。

    徐灝陪著笑了笑,他知道這些手藝高超的匠人不知給多少豪門建過宅邸,經驗可謂是豐富之極,因此格外放心。

    如果造出一個水塔,那什麼水的物理原理,是不是就能有自來水了?不經意間,徐灝又有了新的想法,不過如此一來,就得破壞掉園子裡的整體風格,而且做科學實驗需要反覆實踐,反覆修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這一次就算了,徐灝忽然有成為一名科學家的想法,滾蛋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奇淫巧計才是將來改變整個世界的真理。

    當然了,徐灝還沒有妄想挑戰明朝整個文人體系的膽量,不過通過修下水這一件小事,他忽然發現興許一樁樁不經意間的小事,或許能夠產生不可預測的廣大影響,起碼能改變長久以來一些明朝人民的衛生習慣吧?

    有些想遠了,徐灝收回腦子裡的意淫,囑咐了下自家管事,然後告別了工匠師傅。返回院子的路上,見到大哥徐汶興沖沖的經過。

    徐灝停下腳步,當先打招呼道:「大哥。」

    徐汶走過來笑道:「你還未收到消息吧?快些回去收拾下行李,午時後一起動身。」

    「要去哪裡?這邊我還得看著園子裡的工程,不方便出門。」徐灝問道。

    「有管事看著就行了,你要是不去也罷,反正青蓮和紅葉都要去的。」徐汶笑眯眯的道。

    徐灝一聽姐姐妹妹都會去,當即苦笑道:「那我得去,到底是去哪?」

    徐汶做了個彎弓的動作,神色間顯得急不可耐,說道:「家裡烏煙瘴氣的,正好那邊幾個兄弟打算去莊園避暑,來人邀請咱們同去,附近的山裡活物很多,到時咱兄弟們一起打獵釣魚,不亦快哉!」

    原來是這樣,徐灝和徐汶告別回到了院子,就見丫鬟們在忙著收拾行裝,隻身去了正房,母親蕭氏正在叮囑兩個女兒,一見兒子來了,對他正色說道:「這去了之後,你一定莫要貪玩,好生照顧姐姐妹妹,知道了麼?」

    「記住了。」能出去散散心無疑是一件樂事,徐灝笑著保證。

    徐府別院位於金陵近郊,背靠著連綿青山,山水明秀,土地肥沃,距離徐家不過幾十里路。午時動身,不過一個時辰就已抵達。

    早有徐府管事率領一群下人迎了出來,周圍聚滿了瞧熱鬧的莊戶百姓,赤著腳的孩童圍著馬車跑來跑去。

    進了高牆內的別院,徐灝下了馬把韁繩扔給下人,就見院子裡的空地上,那邊府上大伯家的長子徐景欽和弟弟徐景禮,三叔家的兄弟徐景智,四叔家的徐景昌,簇擁著兩個身穿蟒袍的貴胄公子。

    徐灝在記憶裡快速檢索,加上長輩間的談話很快得出了答案。

    那位年紀十六七歲,長得非常胖的青年應該就是燕王朱棣的長子朱高熾;身邊年紀明明不過十歲左右,卻好似十三四歲般大的健壯少年,乃是燕王次子,高陽郡王朱高煦。

    怪不得老太太二話不說就允許所有孫兒輩趕來,敢情是因為朱家兄弟的緣故,徐灝記不清這兩兄弟的生平,反正有一個應該就是未來的大明皇帝。

    隨著兄弟姐妹們一起走過去彎腰見禮,燕王世子朱高熾人胖胖的,笑起來像個彌勒佛,態度很是謙和禮貌,親切有加的含笑致意。

    倒是他身邊的朱高煦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仰著腦袋,看都懶得看鄉下親戚們一眼。

    他年紀小也沒人在意,最後朱高熾笑著說道:「都是自家人,見面時無須多禮,小時候過年時,咱們都玩在一處,那時廝打笑鬧無所顧忌,怎麼這大了反而變得生分了?你們一路勞累,先安頓下來咱們再敘親情。」

    如沐春風的態度,讓徐灝對朱高熾有了好感,徐景欽作為地主,擺擺手示意管事們領著徐灝等人進去。

    徐灝記著母親的囑咐,沒有和兄弟們住在一起,而是在女眷居住的院子裡挑了一間客房。接下來秋香她們三個忙著整理行囊時,徐灝獨自溜躂出來,走到葡萄架下坐在石墩子上。

    突然之中,機遇就這麼降臨到了眼前,這讓打算過平凡日子的徐灝心中再起波瀾。他思索著是否該把握住機會,以朱高熾的友善,不難通過他在燕王府謀得一個營生。

    可惜自己還未成親,眼下這幾年是無法離開家了,問題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就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自己是否和朱高熾有緣,真若是得到了朱高熾的賞識,那也顧不得許多,以燕王府的權勢,自家長輩肯定不會反對。

    很快徐灝做出了選擇,把未來的籌碼全部壓在勝利者的一方,而且以朱高熾的身體條件,不可能領兵作戰,意味著自己隨著他混,安全指數急劇上升。

    做出選擇的徐灝剛剛露出笑容,忽然想起了桀驁不馴的朱高煦,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選擇,或許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狠狠拍了下腦袋,徐灝皺眉苦苦回想有限的歷史知識裡,到底朱棣的帝位最後傳給誰了?兄弟倆為此反目成仇了沒?

    徐灝的小心翼翼絕非是出自膽小,實在是被穿越以來所聽到了種種給徹底震懾住了。

    官員一人有罪連累全家,君不見全家男丁被當街問斬的慘狀,女眷不是被遠遠發配邊關就是充入教司坊任人凌辱,根本傷不起啊!

    相比朱元璋的狠辣,朱棣殺起人來好像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方孝孺的誅十族,何其之慘!

    自己成了朱高熾的人,這他娘的萬一被朱高煦給記恨上了,擦!別以為是親戚就死不了。

    縱觀古今,皇族就他娘的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0:28
第二十二章 青梅竹馬
       
       
     這古時不管是做什麼事,都要挑選個好日子,打獵也不意外,晚上兄弟們聚在一起吃酒談天,等酒過三巡,徐景欽命人取來一本日歷。 ..

    後天宜田獵,大家約定卯時俱到教場中一起出發,還得準備一副三牲祭旗,備三牲祭品拜拜山神土地。此外還要求每個人都得打扮的齊整些,說白了就像後世運動時得有一整套的相關裝備,省的穿的隨隨便便去打獵時,被其他公子哥撞見了引起嘲笑。

    徐灝算是長了見識,患得患失的他並沒有趁機接近朱高熾,畢竟他是個普通人,大事來臨時免不了優柔寡斷。因為投靠朱高熾固然可以飛黃騰達,可是有風險。而安生過自己的日子,作為朱棣一家子的親戚,還不是一輩子可以衣食無憂?

    他不明白打獵時需要什麼,回到院子裡就想著找人詢問下,正好姐妹們聚在一起賞月納涼,有些想糊塗了的徐灝,順嘴就說了此事。

    不想紅葉和綠竹兩個頑皮丫頭非要吵著同去,而徐灝又壓根沒有半點封建觀念,想都不想的一口答應下來,鬧得其她人頓時心動。

    還是大姐青蓮為人穩重,說道:「她倆還小不妨事,咱們到底年紀大了,不妥當。再說翠桃即將訂親,不宜拋投露臉。」

    徐灝也說道:「我一個人照顧她倆都勉強,可不敢領著你們一起。林子裡到處都是鳥獸蛇蟲,你們不怕?」

    蛇和蟲子乃女人天敵,幾位姑娘一想也是,慢慢就打消了念頭。翠桃說道:「就剩下咱們,好歹找個趣事來做,不然豈不辜負了這大好時光。」

    紅葉不著痕跡的探手掐了下依偎在青蓮懷裡的綠竹,綠竹吃疼忙直起身子,紅葉若無其事的嬉笑道:「聽說京城風行結社,正巧老太太沒來,沒人管咱們,這裡山清水秀,鮮花遍地,咱們結個詩社可好?」

    「大好。」姑娘們紛紛拍手贊成。

    徐灝一聽大感無趣,又是無聊的作詩,起身就要閃人,不想徐翠柳笑吟吟的一把扯住他,嬌滴滴的央求道:「幾個兄弟中唯有三哥哥最是體諒女兒家,你就行行好,添做詩社的管事吧。」

    「對對。」翠桃拿出姐姐的威風來,很乾脆的道:「紅花得有綠葉相配,三弟你做個管事,總不能讓我們親自跑腿,聯絡採買吧?而那些粗俗不堪的小廝我信不過,就這麼定了。」

    徐灝苦笑道:「二姐你真看得起我,也罷,我就甘做綠葉好了。」

    作為一名陪襯眾鮮花的綠葉也不是全無好處,姑娘們有心幫襯他,當下有力出力,七嘴八舌的為他張羅打獵用的服裝。翠桃貢獻出兩匹銀紅素綾,兩條貂皮,四張狐皮;因為自家老爹開了個綢緞鋪子,因此青蓮爽快的拿出來一匹石青色的綢緞,天藍色的粗布五匹;紅葉獻出大紅色的飛魚緞子兩匹,石青坐蟒圖案的緞子半匹。

    徐翠云和徐翠柳想了想,她們身為庶出沒什麼好東西,拿出平日作女紅時的邊邊角角,針針線線。秋香在一邊說家裡有些布料,如此吩咐下人連夜回去取來不題。

    第二日一早,天色陰沉沉的,下了一陣小雨。大家齊聚青蓮的屋裡,翠桃看著桌子上的各色綾羅綢緞和工具絲線,笑道:「這也算咱們詩社的頭一樁大事,務必要把他們全都給比下去。這僅僅一天的時間,即使以燕王家的兩個兄弟,也不法準備周全,大傢伙一起動手,熬夜也要把此事做完。」

    徐灝無語的看著一眾女孩們鬥志昂揚,摩拳擦掌。熱火朝天的商議著用什麼料子做什麼裝備,真心覺得蛋疼。

    但是他委實是小瞧了自家的女孩們,尤其是自己的大姐,徐青蓮有條不絮的指揮著所有人,對於每個人的特長皆瞭如指掌,如此分工明確,很快所有人都行動起來。

    紅葉最不喜歡做針線活,按照大姐的指使,跑到了院子裡;徐灝好奇的走到窗邊看去,就見紅葉召集了院子裡的所有下人,用心挑選出六個身體健壯的年輕僕婦。

    「量尺寸。」紅葉極有氣勢的小手一揮,對著管事婦人吩咐,「媽媽去叫下來寶。」

    「好。」婦人笑呵呵的答應,轉身匆匆去了。

    下人們笑哈哈的幫著六個僕婦丈量身材,看來是打算做衣服,徐灝吃驚的看著這一幕,很快來寶隨著管事婦人進來,紅葉對他交代了幾句話,來寶領命飛奔而出。

    紅葉背著小手返回,走到哥哥身邊,用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氣,嬌聲道:「你也不能閒著,現在萬事俱備,只欠良駒,哥哥得借來些好馬才行。」

    紅葉伸出了三根手指頭,「最少得三十匹。」

    「三十匹?有些多了。」徐灝想了想,頭痛無比,「那我出去一下,試試看吧。」

    徐灝得了命令,無可奈何的跑到馬廄看了眼,心中立刻有了數。然後逕自來到堂哥徐景欽的住處,就見兄弟們如眾星捧月般,坐在假山上的涼亭裡,圍著胖胖的朱高熾談天說地。

    沿著石階逐級而上,徐灝走到亭子裡,挨個給哥哥們見禮,年紀比他小的幾個兄弟都不在,估計是和朱高煦在一起。

    朱高熾含笑命小宦官給徐灝送上香茗,笑道:「怎麼不見幾位姐妹?」

    「她們在屋裡玩呢,剛下過雨路面濕滑,因此沒有過來給兄長請安。」徐灝隨口編了一個理由。

    「不必了。」朱高熾神色間有些懷念,「如今不比往日,大家都長大了,男女有別不見也好。記得小時候我和你姐姐青蓮最是投契,我們一起看書,一起遊戲,那時候我還說將來一定要娶她做王妃呢,哈哈!」

    徐景欽看了眼徐灝,說道:「身份不般配,不過如果王爺喜歡,可以納青蓮做個嬪妃。」

    徐灝聞言眯起了眼,淡淡的道:「我們是身份低微,不過我姐不喜歡給人做小。我想兄長作為我姐姐童年時的好友,相互間曾經心意相通過,現在出於尊重而選擇彼此相忘於江湖,令小弟心服感動。」

    朱高熾啪的一下合上了香妃竹扇,心喜的道:「正是如此。既然不能讓青蓮做我的結髮妻子,我豈能委屈了她做個嬪妃?莊子云: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小弟可謂是一語道破了我的心思。」

    徐灝有些傻眼,沒想到朱高熾真的對姐姐動過情,貌似還挺一往情深的,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多說無益,可不能說多錯多勾起了朱高熾的情緒,夜裡來個霸王硬上弓,雖說也挺不錯的。搖搖頭,徐灝趕緊驅走瞬間產生的邪惡念頭。

    「小弟來此,是想借一些馬,為了打獵之用。」

    朱高熾欣然說道:「自家兄弟不比客氣!來人,把我的雪獅子連同護衛們的坐騎,明日都借與兄弟。」

    徐灝大喜,這下算是圓滿完成了紅葉交代的任務,回去好交差了。兄弟們都露出羨慕的眼神,徐汶也張口討要了幾匹馬。

    回去的路上,開開心心的徐灝突然停下了腳步,震驚的道:「靠,這傢伙是不是還賊心不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0:52
第二十三章 下注
       
       
     朱高熾連自己的坐騎都借給了自己,他不就不用參加打獵了?又當眾說了一堆場面話,等兄弟們都不在家的時候,跑去和姐姐敘敘舊情,玩一玩花前月下,如此誰還會多說什麼?誰還敢妄加猜測?

    「這傢伙泡妞的道行很高啊!」

    陰謀論者的徐灝頗為佩服的砸了咂嘴,不過又想起朱高熾那肥胖的軀體和有些毛病的腿腳,隨即釋然。再說即使是想和青梅竹馬見見面又怎麼了?人之常情嘛!

    返回了臨時「大本營」,徐灝得意的向紅粉將軍紅葉同志匯報了成績,小葉同志讚揚了幾句,小手一揮,又把一堆任務交代下來。

    鬱悶的徐灝悶頭而出,沒工夫再去琢磨大姐和胖王爺之間的緋聞了,找到來寶帶上三五個家人,騎馬往自家的莊子趕去。

    一直到了傍晚,精疲力竭的徐灝終於回來,匆匆交代了任務,看著滿屋子正在縫製新衣的女孩們,嘆了句大明朝的血汗工廠,然後施施然的回到住處。

    秋香和麝月都去幫忙了,是以屋裡只剩下晴雯一個人守著,一見自家少爺一臉疲態,紅著臉上前給徐灝脫下外套。

    徐灝閉著眼,雙手一伸,任由臉紅耳赤的晴雯俯下腰部,笨手笨腳的摘下腰帶,解去白緞子上衣,徐徐現出還算精壯的上半身。

    徐灝光著膀子大咧咧往椅子上那麼一坐,指了指頭部,晴雯趕緊給他抽去玉簪子,把一頭『秀髮』解放開來。

    「跑了一天,真的累了。」徐灝拿起茶盞喝了口水,「先洗個澡在用飯。」

    晴雯臉色更紅了,低頭把脫下來的衣物抱在懷裡,逃也似的跑出去。很快帶著幾個下人,把一具一人高的浴桶抬進屋裡,然後添加冷熱水,調試溫度。

    徐灝起身作勢就要脫下褲子,看了眼站在浴桶邊上的晴雯,問道:「要留下來陪我洗澡?」

    「嗯。」晴雯鼓起勇氣合上了眼,輕輕點頭。

    「隨你。」想當初徐灝經歷過多少大陣仗?一個美人有何懼?當下幾下就脫個精光,大模大樣的朝著這邊走過來,用腳趾頭來猜,以這丫頭的膽量,肯定會偷看一下。

    叫你偷窺,徐灝很猥瑣的挺了挺腰,那胯下的小鳥隨之來回擺動,鬧得晴雯驚呼一聲,趕緊轉過身去。

    「哈哈!」

    撲通一聲,大笑中的徐灝踏著小木凳跳進了浴桶內,頓時水花四濺,舒舒服服的泡起了澡。而被捉弄的晴雯又羞又氣,偏偏毫無法子,誰讓是自己偷偷睜開眼的?

    無可奈何下,也唯有忍氣吞聲了,晴雯氣呼呼的拿起洗浴用的小刷子,使勁在徐灝的後背刷呀刷。

    徐灝舒服的享受著,忽然說道:「你再不走,秋香一准就要殺進來了。」

    晴雯低聲道:「我不怕,身為丫鬟,服侍少爺天經地義。」

    徐灝笑了笑,雙手伸開環繞著桶邊,懶洋洋的道:「問題是這院子不只是一個秋香,這一鬧,可就要人盡皆知了。」

    「啊!」晴雯終於意識到了嚴重性,趕忙扔掉了木刷,幾步走到房門邊上,透過門縫,正好望見秋香板著臉衝了過來。

    「少爺,沒有事我就先出去了。」

    危急之時,晴雯不慌不忙的大聲說道,然後緩緩打開房門,從容的走了出去,轉身,關上房門,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哼!」秋香瞪著她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屋裡的徐灝嘆息道:「大戶人家裡的偷情,真的是一門技術活。」

    洗完澡,晴雯沒事人似的進來善後,稍後又喚人抬進來個燒著獸炭的銅火盆,紅彤彤的燒得正旺,頓時把徐灝身上的一絲寒氣給驅散走。

    上好的獸炭儘管號稱無煙無味,但總有那麼一點煙火味,晴雯又掀起桌上的青銅香爐,添了些檀香,頓時一縷縷碧綠色的香霧渺渺升起,四散的香氣瞬間沖談了煙火味。

    徐灝看著她已經熟練的動作,背過身去扔掉了浴巾,穿上一件乾淨的白色長衫,沒注意到秋香再一次悄悄地扭過頭來,把他那白嫩嫩的小屁屁盡收眼裡。

    大概是自覺得報了先前的一箭之仇,晴雯歡快的走出去,很快又端過來一碗防止肚冷的三黃散,徐灝皺著眉一口喝乾。

    「太苦了,拿一壺甜酒來。」

    「嗯。」

    晚飯是兩菜一湯,晴雯暖了一壺極熱的酒,廚娘又送過來四碟子下酒小菜;晴雯走到箱籠前,翻出一隻銀鑲雕漆勸杯,一雙純銀牙箸,洗乾淨後,擺在了八仙桌上。

    「你也累了,一起吃。」徐灝坐下來端起酒杯,「再拿一個杯子,一個人喝酒沒意思。」

    晴雯搖頭道:「你先吃,沒的陪你吃酒,又挨秋香姐一頓好罵。」

    「隨你。」徐灝也不勉強,自斟自飲起來。

    晴雯也沒閒著,走到床邊彎腰上了床,用撢子掃了掃浮塵。徐灝借她的窈窕背影下酒,看一眼那誘人的挺翹臀部,喝一口酒。

    沒有察覺的晴雯鋪上被縟,用心整理下了床面,最後拍了拍手滿意了看了看,扭身出去了。

    酒足飯飽的徐灝又累又困,懶得理會她,逕自上床休息,很快甜甜睡去。門簾被掀起,晴雯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低頭看著只動了一半的菜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隨著公雞的喔喔叫,徐灝從睡夢中醒來,昨晚他做了一個夢,夢到朱高熾壓著姐姐欲行非禮,他及時趕到,朱高熾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許諾一等做了皇帝,就下旨封他為堂堂國舅老爺,逍遙王,大宰相,兵馬大元帥。

    徐灝怔怔出神,回味著昨晚的美夢,夢中正當他春風得意的時候,朱高煦帶著大軍氣勢洶洶的殺進家裡,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徐灝仔細回想朱高煦的為人。聽說這小子生下來就力氣大,長得壯實,最喜歡騎射打仗。

    假如我有這麼一個虎頭虎腦,身強體壯勇冠三軍的兒子,肯定會非常開心。而另一個兒子雖然斯文有禮,有才華,但是其胖如豬,腿腳還有殘疾。

    顯而易見,是個父母就會疼愛小兒子多一些。不過小兒子性格暴躁,要是站在皇帝的角度上看,大兒子繼承帝位不但天經地義,而且會是個合格的守成之君。

    徐灝站起身來,對於朱棣來說,兩個兒子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總而言之,作為一代雄主,朱棣最終還是會以江山為重。

    最終徐灝下了決斷,既然猜不到結局,那就乾脆兩邊下注,咱得善用親戚兄弟的天賜優勢,誰也不得罪。

    如果將來兩兄弟鬧得勢成水火,對不住,兄弟我就不陪你們玩了,裝病誰不會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0:58
第二十四章 風騷
       
       
     教場上,徐家少爺們身穿耀眼的勁裝,騎著駿馬,紛紛帶著人手湧來。

    正中央的青石台上,正在宰殺五口肥豬,一旁燒著十口水溫沸騰的大鐵鍋。碩大的石磨用三頭驢牽引,雪白的麵粉瑟瑟掉落。

    婦女們抓緊時間製作打獵用的食物,桌案上擺滿了香噴噴的饅頭,男人們把野營所需的各種東西搬到馬車上。

    四鄰八鄉的百姓都跑來看熱鬧,教場上人聲鼎沸。即將出發打獵的每個人都打扮的威風凜凜,鮮豔的武士服,背著弓箭腰挎寶刀,就連馬兒都披紅掛綵,一隊隊統一服色的下人,手執各種兵刃,就好像即將出征的軍隊。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朱高熾和朱高煦兄弟倆一身青龍戰甲,帶著剽悍的護衛隊伍緩緩出場,馬如龍躍,人似熊強,教場的氣氛趨於熱烈。

    相比燕王府護衛的精銳,徐家身為武將之家,一樣幾乎人人受過訓練。徐景欽淡淡而笑,有意在朱家兄弟面前表現下自家的訓練有素,輕輕揮了揮手。

    原本混亂的人群瞬間各自集合,百姓們越發的歡呼雀躍,就連眼高於頂的朱高熾都微微一震,但見幾面大明戰旗徐徐升起,虎翼旗列為前導,蕩漾隨風,旗下徐汶身穿青色皮甲,策馬揚鞭,掌中一支鐵槍,率領著二十名牽著獵犬的壯丁;

    大明飛龍戰旗豎作中堅,飄揚奪目,副旗上斗大一個徐字;徐景欽一身玄色勁裝,頭戴一頂雁翎盔,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高大戰馬,左右陪著徐濟和徐景智,好像那桃園三義將,身後是五十名一身黑色武士裝,裝備齊全的肅穆騎士。

    左翼徐景禮帶領二十人,背後一支黑熊戰旗,箭羽弓蛇;右翼徐景昌帶著二十人,背後一支白熊戰旗,持盾揚刀。

    豹尾幡下乃是一身白的徐淞,騎在白馬上嘻嘻笑著,手裡擺弄著一支紅纓槍,帶領著二十名長槍手負責殿後;

    四周站滿了鼓噪的家丁莊客,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還有那些村姑僕婦,養娘丫鬟,無論黑的白的,俊的醜的,小腳的,歪剌的,人人爭妍取憐,逢迎著幾個少爺。

    「不愧是魏國公家,真乃狼虎之師。」朱高熾騎在馬上感到有些不舒服,稍微扭動了下,含笑目送弟弟朱高煦當仁不讓的策馬奔入飛龍旗下。

    徐景欽身為徐家『帶頭大哥』,朝著朱高熾和朱高煦分別抱了抱拳,然後問道:「還有誰沒到?」

    後頭的徐淞笑道:「我三哥沒到呢,只能委屈他負責押運糧草了。」

    「呵,是他呀,也算是人盡其才。」徐景欽說完,兄弟們皆大笑起來。

    朱高熾微笑道:「昨日灝兄弟借了我的坐騎和三十匹戰馬,看來是在用心籌備。」

    徐景欽不屑的道:「世子有所不知,徐灝這小子武藝平平,向來在我兄弟中排在最後,他連如何指揮隊列都不會,就算借了你的戰馬,也不過來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突然,四周的人群騷動起來,人人翹首朝著宅子方向望去,更有人尖叫出聲。朱高熾好奇心升起,目光卻依然停留在打獵的隊伍當中,吃驚的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動彈,反而是朱高煦的護衛們忍不住有人回頭觀望。

    先前他僅僅是出自禮貌上的恭維,此刻卻心服口服,暗道外公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第一功勛,天下無敵的徐大元帥,就連孫兒輩都能把家丁訓練的如同精兵一般。

    不遠處的一座青山上的閣樓裡,一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讚道:「將門虎子,岳父大人後繼有人。」

    「虛有其表。」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微微搖頭,「沒有經歷過殺伐死亡,即使練的再精,也不過徒有一副空架子,比不得你的百戰精銳。」

    中年男人有些疑惑,問道:「莫非這些家丁不是岳父大人的親隨教出來了?」

    老人笑道:「我們這一代都老了,現下的年輕一輩,都把老李家的景隆奉若神明。呵呵,人人都說李景隆精於練兵,爭相模仿。」

    中年男人輕笑搖頭:「原來如此,父皇也很欣賞英俊瀟灑的景隆,時常誇讚與他。可是依本王看來,精於練兵不等於善於用兵,若論起用兵如神,當世還得首推岳父大人。」

    「不中用了,現在誰人不知藍大將軍?」老人神色平靜,皺起花白的眉頭,「藍玉鋒芒畢露,不知節制,你不要受到牽連。」

    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神色立變,規規矩矩的深施一禮,尊敬的道:「多謝岳父大人。」

    老人坦然受他一禮,忽然指著遠處的教場笑道:「呵呵有趣!你瞧,老夫總算有不拘泥於世的孫兒輩了。」

    「呵!」中年男子也笑了出來。

    教場上,朱高熾和兄弟們紛紛朝後看去,全都大吃一驚,就見當先跑出來年紀輕輕的六位女騎手,擺隊緩緩前行,人人頭戴一頂狐皮臥兔,天藍色的甲裙和坐騎融為一體,就像是馬兒披著戰甲,排排大紅絲絛緊繃著上半身,一套蔥綠色的掛肩,水青色的戰靴,左盛右插著寶劍和短弓,好似頂盔摜甲的女騎士。

    隨後出來兩位粉妝玉琢,戎裝騎著白馬的美少女將軍,兩柄輝煌招展的百花標旗緊緊跟隨;兩位姑娘皆身穿大紅飛魚窄袖衫,外罩腥血紅袍,石青坐蟒掛肩,頭上雪白的昭君臥兔,秀髮結成一根根的金黃絨辮,即俏皮可愛又颯爽英姿,各披著一件長長的貂皮斗篷。

    兩位年輕貌美的女將軍身後是六個健壯的女護衛,十二個步行的茁壯婆娘,一身打扮和女騎士差不多。

    朱高煦驚訝的問道:「這是誰?」

    身旁的徐濟使勁伸手擦擦眼睛,趕忙說道:「好像是紅葉和綠竹那倆丫頭。」

    徐景欽苦笑道:「胡鬧,她們倆怎麼來了。」

    「好,好。」朱高煦興奮的直點頭,朱高熾看的也很開心,徐景欽和幾個兄弟見狀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大傢伙都稀奇的一邊大聲叫好一邊指指點點,誰知這群動作整齊的女軍走到半路上忽然往兩邊分開,似乎是讓出了一條通道好恭迎主帥大人,人們紛紛爭先恐後的朝後面望去。

    果然從內宅風一樣衝出來一匹雄峻之極的赤兔馬,四蹄飛揚的馬上一員身穿鴉翎青襖,淺五色暗繡飛魚的少年將軍。

    那小將軍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頭戴一頂白玉衝天冠,手執一支方天畫戟,雄糾糾氣昂昂,就好似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人們馬上轟然叫好。

    這人中呂布無疑就是徐灝了,徐灝此刻恨不得一頭找個地縫鑽進去,誰知道姐妹們會給自己弄出這麼一副彪悍行頭?早知道還不如做一個木輪車,再來一把羽毛扇子,扮作諸葛孔明都比萬人敵的呂布強。

    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撐到底了,徐灝苦笑著抖擻精神,高舉手中的方天畫戟朝著周圍百姓揮舞示意。

    後面隨著而出的是十六名身穿天藍色勁裝,披著石青色披風的弓騎士,馬前馬後還跑著四隻獵犬。

    按照一大早的演練,徐灝假模假樣的在紅葉和綠竹中間停住「赤兔馬」,一隻手拎著武器。遠處朱高熾瞪著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匹格外雄壯溫順的馬兒,哎呦一聲叫道:「可憐我的雪獅子呦!」

    徐灝裝作沒聽見,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不緊不慢的抬起右臂,就聽一聲尖厲的鷹嘯傳來,一隻獵鷹從半空俯衝而下,扇著翅膀,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一幕場景,又是嬌滴滴的女將們,又是雄壯如神產自遼東的海東青;當然了,本身那騎著赤兔馬的青年將軍賣相也不俗,唬的眾人都看呆了,紛紛鼓掌大聲叫起好來,就像趕廟會時看了一場精彩大戲。

    事已至此,一向崇尚低調做人的徐灝很牛叉很風騷的揚了揚頭,連續擺了多個造型,心說愛咋咋地,今天哥們就現眼了。

    歡聲如潮,而此時此刻,躲在內宅觀看的女孩們激動萬分,相互擁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03
第二十五章 膽小鬼
       
       
     茂密的樹林裡,隨著一聲鼓響,已經把整座樹林包圍起來的家丁們齊聲鼓噪,放開了獵犬,頓時驚動了許多獐狍鼠鹿,雉雞野兔,慌不擇路的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一處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站在兄弟後頭的徐灝嘴裡叼著一根草棍,看著兄弟們紛紛拈弓搭箭,朝著往這邊逃過來的動物們射去。

    紅葉和綠竹帶領著娘子軍們在一側嚴陣以待,拉開了兩層大網,草地裡還埋著很多陷阱和捕獸夾子。

    不時有小動物被射翻在地,四肢不停的掙扎抽搐,殘忍的場面,讓徐灝沒心情再看下去,翻身上馬往遠處眺望。

    徐淞一邊拉弓射箭,一邊還不忘笑話道:「三哥別走啊!難道是害怕了?」

    徐灝實話實說:「是有些不忍心。」

    「有何不忍的?純粹婦人之仁。」徐景欽冷哼,手一鬆,嗖的一聲,一箭把一支麋鹿射倒在地。

    綠竹忍不住低聲道:「三哥真是個膽小鬼。」「你才是膽小鬼。」紅葉不高興的回嘴。

    突然一陣銅鑼聲響起,斜刺裡衝出來一群騎著馬的青年公子,對著四下的動物就是一通亂射。

    朱高煦頓時大怒,對著來人喊道:「哪來不知死活的野人,都給我滾。」

    少年公子們聞言也不惱,哈哈大笑起來。徐景欽看了眼來人全都認識,忙笑著對憤怒的朱高煦解釋道:「兄弟息怒,都是自家兄弟。」

    這些青年朱高煦其實也大多見過,故意驕傲的扭過頭,冷哼道:「誰和他們是兄弟。」說完策馬朝一邊走去。

    徐景欽笑了笑由他去了,對著一個青年笑罵幾句。徐灝在一旁冷眼旁觀,見雙方幾乎都認得,看來都是些京城裡的勳貴子弟,他身份矮人家一頭,也懶得過去見面,看著雙方騎在馬上嘻嘻哈哈的互相開起了玩笑。

    「呦,這還有一堆巾幗英雌呢?誰這麼風流,把寵妾都帶出來了?」幾位青年公子笑眯眯的策馬走到女人們面前。

    紅葉眼瞅著獵物被半路攔截,正沒好氣呢,不悅的道:「滾開,不長眼睛的傢伙。」

    其中一位臉上長著麻子的青年指著紅葉,嬉笑道:「好一個美人胚子,你們多大了?小娘子到底是哪位兄弟的心頭肉?」

    不等紅葉再開口,綠竹罵道:「哪來的登徒子?有娘養沒娘教的王八蛋。」

    這時徐汶已經騎馬過來,趕緊賠笑道:「這是兩位舍妹。紅葉綠竹,這位是景川侯家的曹公子,你們不得無禮。」

    「哎呦,原來是令妹,真是失禮失禮。」曹公子絲毫不以為意,隨意拱了拱手,笑問道:「令妹倒是嬌俏有趣,今日一見讓我大為驚豔,可有婆家了?」

    「太小,尚未婚配。」徐汶說道。

    曹公子的目光反覆在紅葉和綠竹的臉上打轉,笑道:「兩位妹子還請原諒則個,是我無禮在先。非是我故意唐突佳人,只因近日景隆兄正打算納妾,央咱們幫著四處打聽才貌雙全的美人,我有心做個媒人。」

    還未等他把話說完,就聽附近有人罵道:「滾你娘的媒人。」隨之而來一支帶著風的利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入馬的頸部。

    「都愣著幹啥,給我打。」

    射冷箭的正是徐灝,把短弓一扔,拎著那支方天畫戟飛快跑了過來,劈頭就往搖搖欲墜的馬兒身上砍去。噗,立時血花四濺。曹公子還未反應過來,就隨著受傷的坐騎雙雙倒在草地上,此刻周圍的娘子軍們如夢方醒,尖叫著紛紛上前撕扯狠撓。

    「都住手。」徐汶嚇得魂都沒了。

    其他人此刻才反應過來,可是還沒等所有人有所動作,就聽朱高煦兩隻眼睛冒著凶光,一聲虎吼,「給本王狠狠的殺,誰敢停手,斬!」

    呼啦一下,燕王府的護衛如同一群猛虎下山,朝著驚慌失措的公子們殺去,幾個反應快的青年撥馬就走,大叫道:「快走。」

    也有不怕死的青年衝著手下厲聲道:「給我打。」

    如此就這麼開啟了一場混戰,雖然徐家幾兄弟苦笑著沒有參戰,還不時出言喝止,可是到底沒能阻止住幾乎一面倒的群毆。

    參戰雙方都頗有默契的沒有動真傢伙,事實上也沒人敢。混亂之中,朱高煦別看年齡不大,打起仗來卻好像是虎入羊群,所到之處打的對手人仰馬翻,偏偏他還是最沒顧忌的,下手最是兇狠。

    徐灝悶不吭聲的跟在朱高煦身後護衛,一腳把一個撲過來的傢伙踹飛,正殺的興起的朱高煦當即叫道:「好兄弟。」

    因為事出突然,青年一方根本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一開始就處處被動挨打。而反觀這邊燕王府的護衛對於朱高煦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德性早習以為常了,本身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雙方高下立判。

    很快草地上就躺滿了人,另外跑的跑,逃的逃,真乃雞飛狗跳。過了癮的朱高煦見好就收,收手仰頭大笑,其他人也漸漸停止了打鬥。

    徐灝沒事人似的拍了拍手,淡淡的道:「犯賤。」

    「哈哈,說的好。」朱高煦大笑著一把摟住徐灝的肩膀,豎起了大拇指,「本王認你這個表哥,真爺們。」

    這二位肆無忌憚的說著話,對方一聽這個下手最黑的小子竟然是位王爺?當即沒人敢言語了。

    雙方開始收拾起殘局,最悲慘的人莫過於被一群女人摧殘過的曹公子了,滿臉都是指甲抓過的血痕,身上也不知被踹了多少腳,奄奄一息的被同伴攙扶起來,臨走時恨恨的說道:「此仇不報非君子,有種就給爺等著。」

    朱高煦不屑的道:「等著就等著,徐家教場,是好漢的就不見不散。」

    「好,就這麼定了。」曹公子咬著牙說完,被家丁七手八腳抬起來上了馬,帶著一群傷兵敗將急匆匆的走了。

    徐景欽等幾個兄弟紛紛圍了過來,此刻也沒人想著指責肇事者徐灝了,說到底都是血氣方剛的青年人,既然梁子都結下,又已經約好了再戰,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

    天大地大,自家的面子最大,徐家人馬上同仇敵愾的積極起來。

    徐景智在一眾兄弟中最為冷靜,說道:「他們受了辱,定會找景隆大哥出面,六七個侯伯之家加上一眾親朋好友,人手勢必在我們之上,得小心應對才是。」

    「一群烏合之眾,讓他們好生見識見識燕王府的能耐。」朱高煦神色間滿不在乎。

    徐景欽則皺眉道:「不要輕敵,剛才是打了一個出其不意,我們這邊人多勢眾。真要是兩軍對陣,勝負最多五五之數。而且李景隆熟讀兵書,定會以戰陣之學對付我等,恐怕凶多吉少。」

    朱高煦一瞪眼,叫道:「難道李景隆還能比他爹,故去的岐陽王強?好歹你們都是徐家後代,怎麼就怕了他?」

    這一句話,頓時激起了徐家兄弟們的傲氣,當即商議了幾句,吩咐家丁收拾好獵物原路返回。

    路上,綠竹興奮的對著紅葉說道:「沒想到三哥平日裡老實巴交的,事到臨頭竟然第一個挺身而出,他的膽量真的好大啊!而且真的好威風,一刀就把那匹馬給砍死了,當時真真嚇死我了。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哥哥。」

    紅葉輕蹙著眉,好像也有些受到了驚嚇,後怕的拍拍胸口,眼眶都紅了:「為了我,哥哥是為了我。」

    綠竹心裡嘆了口氣,目光看向自己的親哥哥徐淞。還記得先前的打鬥中,三哥衝過來砍倒了馬兒後,一手拉著紅葉一手拉著自己,一直送到了後方才又沖了回去,而自己的親哥哥,至始至終都躲在一邊不說,甚至連一句安慰話都不說。

    到底誰才是膽小鬼?答案還用說麼!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20 21:0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12
第二十六章 建言
       
       
     連續走了一天的路,不免人困馬乏,回到別院時已經是臨近傍晚。朱高煦抬頭看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吩咐人四處點燃火把,一副要來場夜戰的架勢。

    徐家兄弟見狀紛紛安排人手,又命令所有人就地烹煮晚飯,紅葉和綠竹也不顧勞累,興奮的就要率領娘子軍們上前幫忙。

    整個教場亂成一團,火把遍地,篝火處處。徐灝卻有氣無力的道:「日頭都落山了,人家有病才會從京城大老遠的趕夜路跑來,只為了打一場架?該幹嘛幹嘛,回去回去。」

    要是按照以往的徐灝,兩個頑皮丫頭指定不從,可今日已經不同往日了,紅葉乖乖的答應一聲,隨著徐灝往內宅而去。

    而綠竹歪著頭想了想,又看了看教場上的人潮,對著路過的徐汶徐淞說道:「三哥說人家不會來呢。那我先回房了。」

    兄弟倆莫名其妙的對視一眼,尋思了下跑去說給徐景欽聽,一邊的徐景智點頭道:「老三說的不錯,李景隆精通兵法,連夜趕路遠道而來已經是強弩之末,此乃智者所不為,應該會選擇明日開戰。」

    「那你為何不早說?」徐景欽看了眼忙碌中的家丁們,非常生氣。

    徐景智苦笑道:「又不是真的打仗,萬一那邊受不得氣非要來討還公道,興許一會兒來了也未可知。」

    「這。」徐景欽頓時沒了主意,把人先散了吧,真要是人家隨後就拍馬殺到,這士氣上就弱了一大截,不把人散了吧,這麼折騰下去要到幾時?一宿不來的話,還不得被老三和莊裡人給笑話死?

    徐景欽四下望了一下,發覺喊得最歡的朱高煦和那些燕王府護衛們早以沒了蹤影,估計是回去休整了。

    到底他不是庸才,大感頭疼的徐景欽最終說道:「那就派三十個人去官道上看著,帶著火把,一旦發現人來了就地點燃,隔幾十步連續把訊息傳回來,讓咱們及時有所準備。」

    「我帶人去。」身為狗頭軍師的徐景智馬上自告奮勇。

    徐景欽放心的點點頭,又吩咐道:「讓大傢伙先把飯吃完,然後就回去歇息。徐汶徐淞你們倆辛苦些,帶著人手候著,一等有信號傳回來,馬上敲鑼叫醒大家。」

    一身疲憊的徐汶和徐淞苦笑著領命,有心問問什麼時候可以睡覺,但是又不敢,鬱悶的連衣服都懶得更換,命人送來飯菜。

    一連派出最得力的三個兄弟,徐景欽瞅了瞅剩下的幾個,不是文弱書生就是年紀太小,難堪重任不說,竟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不禁想起今日令人大吃一驚的徐灝來,可謂是有膽量還有腦子,可是自己平時最是瞧不上他,根本拉不下臉喚他過來。

    一想到即將要對陣的人乃是京城小一輩中最富盛名的曹國公李景隆,徐景欽自知難敵,這要是萬一吃了敗仗可就出大醜了,徐家的威名也要被自己全給丟光。

    尋思半天決定把重擔扔給朱家兄弟,反正他們倆的身份最尊貴,這主帥之任,嗯!乾脆就扔給朱高熾吧。

    當下徐景欽跑去找朱高熾兄弟倆不題。青山上的閣樓裡氣暖如春,老人和燕王朱棣正在秉燭夜話,當管事說完今日發生的事後,老人難掩臉上的失望之色,嘆息道:「真是應了老話,一代不如一代。」

    朱棣安慰道:「那徐灝倒是似乎有膽有謀,何不明日試他一試,看看其有無真才實學。」

    「徐灝,徐灝,老夫還記得他爹小時候,就是一隻小狐狸。」老人呵呵一笑。

    「高熾為人穩重細心,善於聽取下屬建言,拚勁不足而守成有餘;高煦敢打敢拚,將來會是一員無敵猛將,他性子最像我,就是年紀太小還欠缺謀略。」

    隨著朱棣緩緩說道,老人同意的輕輕點頭,朱棣又回憶道:「當年父皇最是器重義兄,可謂是文武全才,可嘆他故去的早,未能在戰場上一睹其風采,實乃生平之憾。既然老天弄巧,就看看明日到底是誰家的孩兒更出**。」

    老人不著痕跡的深深看了眼越來越露出霸氣之相的朱棣,心中難掩憂慮,自從太子朱標去年病死之後,這位女婿儘管時時刻刻都在壓抑著內心,可是不經意間每每暴露出一絲雄心壯志,今年更是打著送兒子們進京讀書的旗號一起返京,用心叵測,實在是令人擔憂。

    「靖難之役,永樂大帝,好一個會千古留名的永樂大帝。」

    心裡唸著這兩個令人驚悚的詞彙,一張孤傲的秀麗面孔又一次出現在老人的腦海裡,那個口口聲聲說救了自己一命,又大肆預言未來,卻最終慘死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子。

    唉!老人一聲長嘆,當年這位令人匪夷所思的聰慧女子,投靠自己就為了處心積慮的想要接近燕王,她的理想不難看出,一個沒有城府的少女啊!竟然妄想輔佐朱棣稱帝,進而鳳儀天下。

    可是明明掌握未來的她,卻偏偏不知燕王妃乃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令人哭笑不得,而自己又怎麼可能把一個妖孽親手送到女兒身邊去?

    皇帝真的會把所有功臣全都殺戮殆盡?難道就不知這是在自毀長城?十年閉門不出的自己能否躲過一劫?整個徐家能否保住性命?

    這一刻,老人心亂如麻,甚至後悔不該殺了女孩子,那個曾經天下無敵的徐大元帥,早已經不住歲月的侵襲,已然老去。

    徐家別院,白色的牆青色的瓦,柔和的月光之下,徐灝躺在太師椅上閉目假寐,紅葉的小腳一勾一翹,椅子隨之輕輕前後擺動。

    綠竹正在描述整個打鬥經過,在小丫頭的有意渲染下,徐灝儼然成了呂布再世。

    聽故事的姑娘們斯斯文文的端坐著,人人一派大家風範,因為朱高熾正坐在大姐徐青蓮身邊,笑得合不攏嘴,就連一向眼高於頂的朱高煦,此刻也無意去搶「好兄弟」的風采。

    等綠竹說完,朱高熾親自給『青梅竹馬』倒了一杯酒,說道:「景欽推舉我為帥,真真使我騎虎難下,統兵一大忌就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而對方常年和世家子弟一起練兵,如臂指使,唉!真是令人撓頭。」

    朱高煦不以為然的撇嘴道:「又不是真的打仗,管他虛張聲勢的擺出什麼陣勢,咱們直衝上去就是了。」

    「不妥。逞匹夫之勇絕不是人家的對手。」朱高熾不讚同的搖搖頭,看了眼裝瀟灑的徐灝,笑罵道:「明明是灝兄弟惹出來的事,他到悠閒自在?給我起來,解鈴還需繫鈴人,你說這架該怎麼打?」

    徐灝緩緩睜開眼,很乾脆的道:「問我也是白問,人家是兵法大家,我連兵書都沒看完一本。」

    「你還不如我。」朱高煦頓時哈哈大笑。

    朱高熾笑吟吟的道:「無妨,就像高煦說的那樣,既然不是真的兩軍對戰,何妨用些戰場之外的妙計?哪怕是市井間打架時的慣用伎倆,還是閨房之內的小手段。乾脆咱們今晚就來了博采眾長,所有人皆可隨意建言。」

    女孩們一聽就來了興致,笑嘻嘻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搡,很快就笑作一團。

    紅葉搶先舉手說道:「我先說,咱們作為地主,自然要先佔據有利地勢,如此以逸待勞居高臨下。還有天氣炎熱,乾脆阻斷河道不給他們水喝,不等開打就直接認輸嘍。」

    朱高熾和徐灝同時眼睛一亮,心有靈犀的點頭微笑,朱高熾含笑拍手:「紅葉真乃女中諸葛也。」

    綠竹不甘示弱,苦思片刻後也說道:「在教場上挖好多的大坑,敵人一沖過來就呼啦啦的都掉進去,怎麼樣?」

    「妙計。」朱高熾一樣讚賞她的發言,給與鼓勵。

    如此女孩們漸漸大膽起來,你一言我一嘴的說個不停。一直沉默不語的徐翠柳忽然嬌聲道:「要不使出美人計,讓那些臭男人未戰先內槓起來,如此不戰自潰。」

    朱高熾撫掌大笑道:「更妙!」

    徐青蓮嫣然一笑,緩緩說道:「打仗的事奴家不懂,不過對方既然會擺出堂堂正正的戰陣,那我想不如以奇克之。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把李家郎君的用兵為人打探清楚,明面上把主帥之位讓大堂哥擔當,以迷惑對手,暗地裡則是王爺來運籌帷幄,說得不好還請兩位王爺莫要見笑。」

    「青蓮此言,令小王衷心佩服。」朱高熾頓時大為動容,凝視著不好意思低下頭去的青蓮,朗聲道:「就依卿之所言,不過運籌帷幄的非是小王,而是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16
第二十七章 兒戲
       
       
     李景隆顧盼自得的看著周圍經由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勁旅,五百多人分為前後中左右五軍,除了中軍外,每軍一百人整,展開隊列人人如同釘子一樣紋絲不動,可謂是訓練有素,士氣高昂。

    如同縮小版的大明軍隊,各軍之間涇渭分明,刀槍棍棒,劍戟鉤叉,刀斧手,長槍手,盾牌手等等一應俱全。當然,拿的都是木質的兵器,也少了大明軍隊縱橫天下的火器營。

    李景隆父親死得早,其父親乃是皇帝朱元璋的外甥加義子,明朝著名將領李文忠,老朱家屈指可數的皇室宗親之一,李文忠去世時李景隆不過十四歲。

    孩童時,曹國公李文忠對於兒子的教導非常嚴厲,因為李文忠自小顛沛流離,受盡苦楚,知道打江山的艱辛,富貴來的實屬不易。

    當時朱元璋的手下將領大多是不通文墨的粗人,而李文忠恰恰是為數不多讀過幾天書的,自從追隨朱元璋四處征戰,領兵方面不斷受到磨礪,很快就以文武全才而深受朱元璋的器重。

    父愛如山,是以李景隆小時讀過許多兵書,勤習武藝,打下了一個良好基礎。可是一等父親去世後,李景隆繼承了曹國公的爵位,少年尊貴,這沒有了父母的約束,輕浮性子開始原形畢露,好色風流喜好結交朋友,雖然還喜歡看些兵書,但已經不求甚解,武藝也漸漸的荒廢了,最喜好誇誇其談和人辯論兵法。

    朱元璋很喜歡一表人才的李景隆,為了鍛鍊他,就讓他到各地去練兵。如此身份貴重的李景隆每到一處就嚴格的訓練士卒,各地將領絲毫不敢違抗。

    各地好評如潮,越發受到皇帝喜愛的李景隆自信心極度膨脹。閒暇時,就把京城一眾豪門子弟聚在麾下,談論兵法,一起操練家丁,這使得他的名氣更加響亮。

    今日機會難得,竟然是和堂堂徐家的同一輩對陣,如果戰而勝之的話,年輕一輩中誰與爭鋒?

    存了這個念頭的李景隆頓時躊躇滿志,他今年不過二十四歲,一直苦於沒有機會領兵出征,雖然這一次純屬於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他還是決定以雷霆萬鈞之勢,徹底擊潰對手。

    相比這邊的嚴陣以待,對面的徐家則不免有些鬆鬆垮垮,和昨日的威風幾乎判若兩人。徐景智和徐汶徐淞帶人等了大半夜,缺乏睡眠,一個個哈欠連天,站的東倒西歪。

    教場周圍又漸漸聚集了很多趕來瞧熱鬧的百姓,大約是受到肅殺氣氛的影響,沒有昨日的興高采烈。

    忽然打徐家陣營跑過來一個管事,一路小跑到了對面,騎在馬上的李景隆輕輕揮揮手,命人手下放行。

    那管事是個中年人,小跑過來打躬作揖,滿臉堆笑道:「拜見曹國公大人,小的奉我家兩位主帥之命,前來請教一二。」

    李景隆抬頭瞅了眼對面的鮮豔旗幟,笑道:「我來猜猜,一位主帥是燕王府的世子,一位則是你徐家的大少爺徐景欽吧?」

    「對對對。」管事連聲點頭,恭維道:「大人果然高明,一下就猜中了。」

    李景隆淡淡笑了笑,表情轉為嚴肅:「廢話少說,你家少爺到底是想要說什麼?」

    管事笑道:「就是命小的來問問,是文比還是武比。」

    昨日吃了大虧的曹公子聞言厲聲道:「少他娘的廢話,你趕緊滾回去,叫他們出來受死,老子要痛痛快快的報昨日之仇。」

    李景隆頓時不悅,皺眉道:「你要報仇自己報去,恕李某不奉陪了。」

    定遠侯家的長子王同趕緊打起了圓場,說道:「曹老弟你閉嘴,咱們兄弟奉李兄為帥,就當服從軍令,沒經過主帥的允許,誰都不許插嘴。」

    「是我的過錯,李兄你千萬別介意。」氣勢洶洶的曹公子變成了乖寶寶,馬上認錯。

    「無妨,都是自家兄弟。」李景隆得了面子,轉怒為喜,笑吟吟的問道:「文比如何,武比又如何?」

    管事陪著笑道:「文比就是雙方各派五個人一對一的單挑,五戰三勝,輸的一方給勝的一方磕頭認錯。」

    「哼!」李景隆看都不看四周立刻躍躍欲試的傢伙們,馬上否決這個提議,狗屁的單挑!自己帶著這麼多人大老遠的趕來,難道就是為了看一場戲?再說都什麼年代了,還玩此種幼稚的把戲。

    管事察言觀色,趕緊又說道:「武比就是模擬真正的戰場,來一次男人間的戰爭對決。」

    李景隆一聽這話,雖說這話聽著真新鮮,什麼模擬什麼對決的。不過也可謂是正中下懷,如果雙方如同潑皮閒漢般亂打一通,就算是贏了也不光彩,他要的就是互相調兵遣將,發揮自己的長處,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統帥之能。

    「正該如此,你好生說。」李景隆心滿意足,臉上掛起了笑容。

    「這個。」管事拱手苦笑道:「小的就是一個傳話的,我家大人說了,如果武比還需雙方仔細商議規則,坐下來慢慢討論。」

    「也是,不然還不是一通亂打。」李景隆思索了下,點頭道:「那你回去稟告,就說某同意武比,雙方各派三個人在中間空地上進行相商。」

    「小的遵命。」管事動作麻利的跪下磕了一個頭,爬起來一溜煙的去了。

    李景隆看了眼周圍,見很多兄弟都迷惑不解,從容笑道:「練兵千日用在一時,對面應該也是這個打算,這就是為何武比。

    先前我就說過,咱們來此不能打著報私仇的旗號,不然這麼大規模的私鬥,太容易招來口舌。何況我等乃是堂堂武勳之後,就該光明正大的兩軍對壘,也好讓長輩們瞧瞧咱們的武力,同輩之間相互切磋對彼此都有進益,乃是一樁好事嘛。」

    「對對,咱們是來和老徐家切磋戰陣之學的,是大好事。」王同反應快,大聲附和。

    其他人馬上皆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確實如同李大哥所言,這一次人數實在是太多了,這要是沒個好藉口,誰還敢放開手腳?沒的被多管閒事的御史和六部給事中們,事後狠狠的參上一本。

    「好了,既然兄弟們都看得起李某,那我就不客氣了,行使主帥之責。」李景隆朝著周圍抱了抱拳。

    「吾等聽從大人號令。」大傢伙一瞧得,李大哥開始拿捏架子了,咱們就趕快有樣學樣吧。

    面對眾人異口同聲,李景隆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直以來都好像是在過家家,此刻終於是上了檯面。

    面上故作謙虛的報以微笑,隨即神色嚴肅的命令道:「王同帶人過去商議。依我看,不管那規則怎樣,必定需要一座營寨。」說完指著遠方,「嗯,那一帶地勢高,所有人即刻過去安營紮寨。」

    隨著李景隆一聲號令,行軍鼓轟然響起,五百多人就這麼呼啦啦的朝著距離教場半裡地的小山坡趕去,行軍途中隊伍和隊伍之間,絲毫不亂。

    山上觀戰的朱棣看到這一幕,失笑道:「中計矣!看來這李景隆是虛有其表,還真的把兒戲當成了打仗,呵呵!」

    「知己知彼,料敵先機。敵眾我寡之下,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好!」老人也神色欣慰,露出一絲笑意。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21
第二十八章 名將
       
       
     教場正中央,王同帶著兩人如約而至,對面徐景智和徐濟兩人慢吞吞的走來,雙方一瞧都認識,笑嘻嘻的先交談起來。

    徐濟笑道:「這大熱的天,等等再談正事,我讓小廝們先搭個帳篷。」

    一身汗水的王同對此求之不得,如此小廝們上前七手八腳的把帳篷搭好,又送來涼茶點心,吃喝一陣,雙方這才面對面的開始商議,一晃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這段工夫雙方都沒閒著,李景隆的『大軍』就如同一群蝗蟲,把山坡周圍的樹木全給砍伐一空,打算圍個營寨還不夠,李景隆又命令深挖壕溝,然後把土墊在地勢最高處,營造出來一個高台便於他指揮作戰,此外還要求搭建箭樓和拒馬等防禦措施。

    對於主帥的高標準嚴要求,在自家少爺的催促下,過慣舒服日子的家丁們無奈的捏鼻子認了。很多人心中腹誹,你說你沒事讓咱們走走路,練練拳腳,聽從號令也就罷了,這還真他娘的當低賤的大兵使喚啊?

    最可氣的就是主帥大人的中軍啥活都不干,躲在一邊袖手旁觀,美其名曰什麼精銳要保存體力,合著咱們就是雜兵?

    本來這豪門之家的奴才大多都是最善於偷奸耍滑的,而且這大熱的天連口水都喝不上,互相之間又不是來自同一個家族,誰會傻乎乎的賣力幹活?如此整個工程的質量非常堪憂,而大部分公子少爺也不認為自己這邊會採取守勢,紛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此上下一心,合起伙來矇蔽主帥大人。

    李景隆呢?自然是溜到陰涼處開起了作戰會議,帶來的酒水鮮果擺滿了一桌子,總不能讓將軍們忍饑挨餓吧?

    公子將軍們美美的吃吃喝喝,一邊聆聽著李大哥的長篇闊論,從上古夏商講到大明開國之戰,總之比聽說書的還過癮。

    這邊在拖拖拉拉幹著活不提,對面一樣在大興土木,規模比起這邊來似乎更牛,大有你建造營盤,那我就蓋座堡壘要塞的氣魄。

    徐家能打架的人手是少,可是能幹活的多啊!就連看熱鬧的百姓也被動員起來,一袋袋的沙包堆積如山,以木料搭成的架子為骨,石頭沙包和亂七八糟填充物當做城磚來用,很快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城輪廓逐漸顯露出來。

    王同的手下很有心眼,馬上跑回去稟告,得到消息的李景隆一聲冷笑,區區豆腐似的城堡能耐我何?手一揮,又命令全軍製造簡易的攻城武器。

    可是手下回來報告說,下面人吵著要水喝,不然就罷工。李景隆倒也從善如流,當即派出三十人去尋找清水。

    徐家別院,徐灝和朱高熾坐在涼棚下說著閒話,四周躺滿了兩百多個人,抓緊時間補充體力,外面的世界酷暑難耐,這裡卻是清涼自在。

    稀里糊塗的被推上主帥之位的徐灝,壓根沒有身為大帥的覺悟,而朱高熾習慣了凡事事必躬親,今早第一件事就是親自鼓勵大家,因此兩個人基本做到了兵書上所要求的與士卒共甘苦。

    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真正的共甘苦得需要時日,不過徐灝也就罷了,朱高熾的身份畢竟非同小可,家丁們能近距離的看到一位王爺,情緒很高漲。

    徐汶打外頭跑過來,興奮的道:「對方派出了一支隊伍,朝著王家村去了,談判也差不多要完事了。」

    徐灝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望著已經拔地而起比院牆都高出一大截的城池,心中無限懷念起自己的電腦遊戲,一樣的發出指令,農民們一樣的蓋起一座建築,不同的是現實中需要協調的麻煩事太多,遠沒有遊戲裡來的簡簡單單。

    建個城堡純是為了體諒朱高熾,那麼胖的人不能打架,身份又貴重,總得找個地方安置。此外還能起到迷惑對手的作用,一舉兩得。

    所謂談判基本就是在扯淡,一是為了拖延時間;二是為了不得踐踏農田,徐灝打算把田地當成陡峭的大山。

    這幫貴族子弟什麼幹不出來?總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了鄉親們。

    帳篷裡的徐景智提出此事,王同很聰明,點頭同意後,馬上提出必須把徐家別院也當成一座山,開戰的時候不許躲進去,不許從院子裡拿吃拿喝,徐景智想了想也同意了。

    此外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交戰所用的武器,被弓箭射到要自動退出戰場云云,還有什麼方圓百里皆是戰場,不許用火,時間無限制等等,大多是出自李景隆的想法,用意無外乎是使得這次交戰更加逼真。

    雙方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達成了口頭上的協議。

    徐灝對這些理都不理,指望雙方遵守談判內容無異於天方夜譚,誰傻了被個木頭箭矢打中會自覺退出?

    徐汶身為長兄,是以他沒有開口,朱高熾見狀費力的站起來,笑道:「那就準備開始吧。」

    那邊王同帶著人返回,把談判事宜詳細說了一通,李景隆喜道:「來人,設置沙盤。」

    正好那土台也弄得差不多了,這居高臨遠的,周圍地形盡收眼裡,諸位公子將領紛紛讚揚起主帥大人的先見之明。

    沾沾自喜的李景隆開始了指點江山:「你們來看,田地成了山崖,不許走人,使得這原本開闊的地勢瞬間變成了一條長長的狹窄之地;徐家別院成了死物,如此那座小小的城池就成了敵軍的唯一憑藉;如果我是徐景欽,就會堅守不出,在附近的密林中暗藏騎兵,趁夜裡來個內外夾攻。」

    「區區一座臨時搭建起來的城池,能守得住多久?」曹大公子不屑一顧的道。

    李景隆微微搖頭,指著那些正在辛苦幹活,嗓子都要冒煙的家丁們,問道:「那你說咱們這裡能守多久?」

    曹大公子看著拒馬,壕溝,箭塔,寨牆,就差撒些鐵蒺藜和滾木礌石了,想了想說道:「人數相等的話,大概能守住一兩天吧,幸虧不能用火攻。」

    「戰場上絕不能輕敵,兵法云十倍圍之,倍則戰。我們一共五百多人,而對方作為地主,最不濟也能湊出三百人,你說憑藉那一座小小城池,能否堅守到深夜?」

    「李兄說的是,是我輕敵了。」曹大公子臉紅的低下了頭。

    王同因天熱口渴難耐,靈機一動道:「既然對方打算拖延時間,不如派出一支隊伍繞到後面,切斷糧道,反正他們不能從自家取得補給,如此耐心等三五天後,再前後夾擊?」

    李景隆心裡承認王同的建議非常不錯,可是這樣一來的話,怎麼顯示出他的領兵才華?淡淡的道:「我說了徐家乃是地主,有的是辦法弄到糧食,反而我們遠道而來,不宜分兵作戰。」

    王同疑惑的道:「那你的意思,是馬上下令全軍出擊?」

    「這點耐心我還是有的。」李景隆呵呵一笑,吩咐道:「傳我軍令,命令全軍就地休息。」

    眾人隨著李景隆下了土檯子,王同忍不住問道:「水怎麼還未回來?人出去多久了?」

    曹公子算了算時間,說道:「大概快一個時辰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26
第二十九章 上者勞心
       
       
     別院外是男人們爭強鬥勝,飛沙走石的激揚世界;院子裡,則是一片春色嬌妍,百花爭媚,鶯語撩人的時節。

    幾位嬌客不請自到,其中幾個是徐府的小姐,是以徐青蓮和徐翠桃帶著妹妹們趕過去彼此相見。

    最令大家感興趣的就是神色頗為傲慢的蒲城郡主朱巧巧,人長的很端莊漂亮,顴骨略高,大氣中透著幾分精明,因為據江湖傳言,這位郡主興許就是未來的嫂子了。

    此外就是一位氣質飄逸出塵的女孩子最為引人注目。梨雨肩拖,柳風腰折,人稱沐姑娘,不過她的話很少,總是安安靜靜的端坐聆聽。

    翠桃有意和未來親嫂子交好,就說起了詩社的事,不想朱巧巧對此不太感興趣,愛答不理的。倒是徐府幾位姑娘興致盎然,連連追問細節。

    說了一會兒話,紅葉和綠竹開始坐立難安,她倆惦記著外面,尋了個藉口拎著裙子就跑了出去。

    朱巧巧峨眉皺起,不悅的看著這一幕,暗道到底是鄉下的野丫頭,沒個教養。誰知稍後有丫鬟來請徐青蓮,很歉意的起身說了聲抱歉,盈盈去了。

    這家人到底還有沒有個規矩?難道還是瞧不起我這個貴客?朱巧巧越發氣惱,當即臉色陰了下來,眼瞅著就要發作。

    可是翠桃的一句話,馬上令這位郡主沒了脾氣,「青蓮姐是被燕王世子請去了,他們倆自小玩在一起,兄妹間感情最好。」

    徐家竟然和燕王府走動如此頻繁?朱巧巧心中大為驚訝,雖然自己的父王排行第三,而燕王朱棣排行第四,可是無論是權勢,地位等等,秦王府都無法和燕王府相提並論。

    而且近些年自己父親險些被革掉封地王爵,多虧了故去的太子和燕王多次求情,才得以轉危為安。

    朱巧巧馬上一掃先前的傲慢,笑吟吟的道:「這詩社算我一個。」

    王家村位於徐家別院的北邊,緊靠著官道,村裡有一大片的沙地,向來以盛產西瓜而聞名。

    張德乃鶴壽侯張翼的小兒子,今年一十六歲,在一眾兄弟中因年紀小繼承不了爵位而一直不受重視,擔任前軍中的兩位副將之一。

    每當李景隆帶著他們逛青樓,調戲妹子時,張德的任務就是負責打探跑腿和在外面望風,被戲稱為斥候將軍,張德對此很不滿。

    全軍缺水,他自然被李景隆派了出來,做慣了髒活累活的張德,來時習慣性的記住了路邊的藤蔓下那一個個碧幽幽的大西瓜。

    五百人的吃喝不是個小數,李景隆自詡名將,自是明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重要性,張德除了買些西瓜等解暑之物外,還要接應從臨近莊子裡趕來的補給車隊。

    手下們迫不及待的砸開西瓜大吃起來,張德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甜美多汁的瓜瓤,一邊計算著時間。

    然後,三十多人就被埋伏已久的朱高煦通通給俘虜了,被捆住雙手的張德傻傻的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綠竹將軍,頓時鬼迷心竅,不經嚴刑逼供就竹簡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盤供出。

    「他莫非是在騙人?」身為朱高煦副將之一的紅葉神色滿是疑惑,不是她多疑,實在是這人怎麼什麼都說呀。

    綠竹有些受不得張德那直盯盯的火辣眼神,撇嘴道:「這麼痛快,肯定其中有詐,非得大刑伺候不可!拿五個西瓜來,都喂給這個登徒子吃。」

    「我,我對天發誓,若要騙你,我就被萬箭攢心,天打雷劈,五毒攻心,五馬分屍,下十八層地獄,死後變成厲鬼永不得超生,反正不得好死。」張德急道。

    周圍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好傢伙,無非就是個遊戲,這誓也發的未免太毒了吧?大熱天的,綠竹忽然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顫,汗毛倒數。

    「紅葉,他是不是這裡有病?」綠竹拉著紅葉,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

    一邊的朱高煦捧腹大笑,擠眉弄眼的道:「我相信他的話都是真的。喂,你要是能戴罪立功,本王或許可以成全於你。」

    張德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連連點頭,鬧得眾人紛紛唾棄好一個軟骨頭。

    朱高煦滿意的道:「來人,給他們鬆綁。」

    綠竹大驚,趕緊說道:「你怎麼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人?一旦出了差錯,就要連累我們徐家丟人現眼了。」

    朱高煦乾淨利落的翻身上馬,笑道:「放心吧,他要是敢騙本王,本王就讓他一輩子娶不到老婆。」

    如此,滿載著五百人的補給被半路截了胡兒,然後繞了一個遠,送到了徐家手上。此外還有六十個俘虜和已經「棄暗投明「的張德。

    「膽小鬼。」

    剛剛建成的城堡裡,綠竹臨走時,對著被關進用木頭牢房的張德面帶一絲鄙視,張德羞得滿面通紅,大叫道:「我不是膽小鬼,我不是膽小鬼。」

    綠竹回眸一笑,做了個很可愛的鬼臉,輕蔑的道:「有本事就證明給我看呀,階下囚。」

    「我,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張德瞪著那張令他一見鍾情的漂亮臉蛋,一字一句的鄭重說道。

    「哼!」綠竹驕傲的仰著頭,扭著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腳步輕盈的閃人。

    青山上,老人靜靜的仰臥在舒適的軟榻上,朱棣背著手觀賞著外面的風景,管事在匯報著最新情況。

    一生戎馬生涯,無論是老人還是朱棣,血液裡都流淌著血與火,恐怕至死都無法改變。因此即使是小一輩之間的遊戲,一樣聽的津津有味。

    當聽到長子一直親臨一線,次子截獲大量物資和俘虜時,朱棣欣慰而笑道:「以奇兵騷擾對手的糧道,做得好。看來下一步雙方的爭奪焦點,就是鄰近的那一條小河了。」

    老人緩緩睜開眼簾,問道:「這些計策皆是出自徐灝之手?」

    管事搖頭道:「群策群力,非出自一人。」

    「哦。」老人神色有些複雜,良久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又慢慢合上了眼簾。

    朱棣皺眉思索了半天,這才問道:「岳父大人的意思,這徐灝能夠採納眾人之策,並協調有序,實乃將才?」

    好半天,老人閉著眼睛輕輕說道:「不過一做事之人矣。」

    「哦。」

    朱棣輕輕哦了一聲,眉頭卻依然緊鎖,他並不認可老人的評語,誠然徐灝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主帥似乎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但是不要忘了,他身處於一干遠比他尊貴的兄弟中間,竟然能夠看似漫不經心的情況下,就已經把所有人都潤物無聲般的整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自己最是桀驁不馴的兒子,竟然心甘情願的去埋伏,去偷襲,這已經不僅僅只是會做事了。

    年輕人最好爭執,最是心高氣傲不服人,別看長子朱高熾平日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實則非常的固執,如果徐灝的決策指揮無法令他心服的話,斷斷不會幫助徐灝發號施令。

    一時間,朱棣有些拿捏不透徐灝這個年輕人,徐灝也又一次不經意間,給燕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教場上,徐灝美美的吃著敵方貢獻的美味午餐,各式風乾的腊肉,新鮮的雞肉和香香的白米飯。

    看了眼得勝歸來,一副洋洋得意,還有力氣沒處使,到處尋釁挑事的朱高熾,徐灝感覺很礙眼。

    突然來了個主意,對著秋香耳語幾句,秋香依言跑到城堡裡尋到正和朱高熾「聊正經事」的徐青蓮,然後青蓮大姐輕笑著說給朱高熾聽,而朱棣心裡那個非常固執的長子,乖乖聽話的發出了命令。

    很快朱高煦率領燕王府的狼虎護衛們,騎馬朝著遠方的那條小河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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