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3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4 23:42
第八十章 平安
       
       
    燕京燕王府,內堂。

    朱棣皺著眉頭端坐在雕刻著四爪飛龍造型的金漆椅子上,壓抑著內心中的狂喜,近幾日得到確切消息,隨著政敵藍玉和一批能征善戰的勳貴將領身死,如今朝廷除了區區幾位名將之外,沒幾個能比自己更善於領兵作戰,日漸老邁的父皇將更加器重自己和同胞兄弟們。

    他身邊坐著正妃徐氏,這徐氏一身錦繡宮裝,模樣端莊秀麗,眉目間透著一絲溫婉俏皮,即使連續生下三子三女仍然保養的肌膚細嫩,風韻猶存。

    徐氏深為丈夫寵愛,她為人非常賢惠,不妒忌那些嬪妃,也不持寵而嬌,向來以故去的馬皇后為榜樣,全心全意幫著丈夫打理燕王府,對待下面人非常寬厚,最是憐憫百姓,時常賙濟窮苦人家,一提到燕王妃,整個封地的百姓都翹起大拇指,比之燕王的威望還高。

    身邊站著個六七歲的孩子,虎頭虎腦,唇紅齒白,長得非常俊俏,此乃朱棣夫婦幼子朱高燧,深得父母寵愛。

    下面還站著一位少年乃是徐家老四徐淞,此刻滿臉青紫哭喪著臉。

    朱高燧奶聲奶氣的先發制人:「二哥來信說他不學好,背著家裡胡亂花錢,要我出手教訓於他,我就命小廝們一起揍他了。」

    「什麼他他的,那是你表哥,沒大沒小。」徐氏蹙眉小小的訓斥兒子,一抬頭柔聲道:「非是姑姑故意向著你表弟,要不是有你兄弟們來信告知,我都被你蒙在鼓裡了,你這孩子膽子太大,私下裡就敢大肆收受好處,你可知道超過六十兩銀子的賄賂,你爹就得被剝皮處死嗎?」

    徐淞委屈的道:「孩兒知道錯了,今後一定老實做人。可是表弟也不能讓人打我呀,要不是正巧被姑父撞見了,我險些被他們打死。」

    朱棣不待見沒有一點長處,只知仗著父親胡作非為的徐淞,皺眉道:「都是你姑姑寵溺的結果,比起你那仁義敢作敢當的三哥來,你簡直是不學無術,趕緊下去找大夫醫治傷勢吧。往後你若再敢收好處,小心我命人把你杖斃了事,省的禍及家人。」

    徐淞最怕殺伐果斷的姑父朱棣,不敢狡辯,當下灰溜溜的走了,一邊的朱高燧得意的拍著小手嘻嘻直笑,被朱棣一瞪眼也一併攆出去了。

    徐氏目送兒子的身影消失不見,柔聲對著丈夫說道:「你先前說他三哥是怎麼回事?可是徐灝那孩子?」

    「就是他。」朱棣有些感慨的解釋道:「高熾信裡說那小子不顧風口浪尖,隻身去收斂昔日好友的屍骨,很是仗義。還為了體面藍玉妻女自盡,被關進了牢裡。他對待外人尚且有仁有義,有始有終,可以想見他對親人又如何!兼且此子很有些才幹,我有意栽培於他,鍛鍊出息了,將來也是我朝的棟樑。」

    聞得娘家侄兒被丈夫親口誇獎,徐氏自是非常開心,笑容滿面的問起更多的細節來,朱棣唯獨對待妻子極有耐心,笑著說起了當日遊戲打仗之事。

    徐氏聽完後笑道:「別的倒是罷了,我就喜歡他能和高煦高熾相處親密,有事該開口就開口,沒有顧忌,這才是兄弟間的情意,不像那幾個嫡親的侄兒,反到沒一個和他們兄弟倆交好,令人傷感。」

    朱棣冷道:「快別提你日日牽掛的那幾個侄子了,一個比一個驕傲自大,連見了我都沒個禮貌,可知見了別人如何。我敢說將來他們都得因此而自招禍端,沒有一個會有出息。」

    徐氏苦笑起來,說起來自從嫁給丈夫之後,或許是因為自家實在是太富貴了,除了幼弟徐增壽之外,其他兄弟侄兒都對這邊漠不關心。反倒是老太太一家人時刻把自己記在心裡,年年都派人送來一份心意,如今也不見外的把老三和徐淞父子倆託付,這才是親人間的相處模式。

    話分兩頭,卻說整個京城持續動盪,每天都有人家以藍黨罪名被羈押,受牽連的人很多。

    可憐曹焜一家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被處死,徐灝的情敵詹玉隨著父親吏部尚書詹徽同赴刑場,一時間午門外血流成河。

    徐灝第一時間帶著燕王府護衛趕到午門外,把曹焜和詹玉兩家的屍體都拉出城去,找了幾個仵作把屍首縫補上,然後供奉在一座寺廟裡,派人去通知兩家親戚過來。

    原本還想如此往復,只要是認識的人都想盡盡人事,卻被朱高熾給勸止了,說你心善積德固然好,但是如此一來實在是太引人矚目了,徐灝覺得兄長說得對,又出頭做了幾次,漸漸就罷了手。

    往後又有懷遠侯曹興、會寧侯張溫、普定侯陳桓、海西侯察罕、全寧侯孫格、徽先伯桑敬等勳貴被錦衣衛下了死牢。

    掐指算算,當年開國功臣於此案後,剩不下幾人了,所幸朱元璋總算是網開一面,沒有趕盡殺絕,家族爵位都會被兄弟旁系繼承。

    最讓徐灝心酸和欣慰的是,張德和曹焜家的侯爵或許會被幾位叔伯承襲,消息一傳出來,原本閉門不出的親戚們頓時聞風而動,都爭搶著去厚葬親人的屍體。

    而此時徐灝不願看到那些小人嘴臉,沒去湊熱鬧,在燕王府擺了一桌祭酒,遙遙對著城外把酒杯裡的酒統統潑在地上,算是最後送別昔日朋友們入土為安。

    一連住在燕王府一個多月,徐灝日日打探大伯的消息,這一日終於有了動靜。或許是因為魏國公家和燕王府的緣故,或許是擔任軍職時日太短的原因,徐灝的大伯徐耀祖僥倖沒有受到牽連,但也因此被刑部以附從藍黨的罪名而被革職,永不錄用。

    這對於徐家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多日來心驚膽顫的徐灝總算是踏實下來。

    可是沒想到徐耀祖連日來又驚又怕,返家的途中又受了風寒,半路上就病倒了。

    徐灝辭別朱高煦兄弟倆,趕到半路把人接回家,為此灰心喪氣的徐汶再沒了往日的驕傲,變得好似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整個人蔫頭耷腦的。

    徐家不敢開門慶祝,悄悄的把大老爺父子迎回家裡,全家女眷全都激動的趕過來。

    徐灝眼看徐汶傻傻的像個木頭,二哥徐濟還躲在外面,只得又親自去了一趟京城,請回來一位御醫。

    沒過幾天,得知喜訊的徐濟風塵僕僕的返回家中,告知二老爺徐慶堂已經去了鳳陽老家,身體健康,平安無事。

    再往後京城內的風風雨雨就和徐家完全無關了,徐灝乾脆辭了侍衛,直接投到燕王門下做了個清客。恐怕遠在封地的朱棣得知此事後,會氣的破口大罵吧。

    這下子,徐家四兄弟又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大太太王氏除了憂心於丈夫的病情外,因娘家沒出事整個人什麼變化。

    徐濟變得更加發憤圖強,在家中日夜用功讀書。徐汶則受到母親開導,如果能如期把郡主娶回家中,又有王家依仗,不難日後出人頭地,精神漸漸好了起來。

    至於朱巧巧倒是想不嫁了,可惜婚事由不得她來做主。

    綠竹為了未婚夫張德的慘死感到非常傷心,每日裡坐在屋裡摩挲著那副張德花錢買的麻將牌,睹物思人,以淚洗面。

    紅葉不時去陪著她說話解悶,隨著日子慢慢過去,綠竹漸漸從此事中恢復過來,偶爾臉上也有了笑容。

    眼看風頭漸漸平息,秦王府的工匠們又開始日夜施工,無所事事的徐汶親自監督工程進度,毫不客氣的要求增加些亭台樓閣,那兩位太監巴不得繼續撈取好處,滿口答應下來。

    徐灝的清客身份說穿了就是一白吃飯的營生,象徵意義比實際意義來的更大些,有了這身份他就能隨時北上南下,自由自在。

    不知不覺又是兩個月過去了,藍玉案的風波雖然仍在繼續,但也對於百姓的生活構不成太大影響。京城內外的次序很快恢復如初,依然繁花似錦遊客云來,只有那些宮城內的十幾座高樓大廈,朱門府邸換了主人,從此昔日曹張堂前燕,今年飛來又一家。

    眼看著鄉試就要到來,老太君親自問起孫兒們的學業,一直在忙著秘密操辦搬家一事的徐灝這才如夢方醒,記起了沐凝雪。

    二卷終!

    小釵厚顏求求推薦票和收藏,有喜歡角色的筒子們可以提出來,反正藍玉案還沒有完結,有想青史留名或被記在逆臣錄裡的,儘管留下您的藝名!

    下一卷的內容還是繼續以家宅和徐灝的發展為主,朝堂為輔。大綱比較籠統,小釵有些新的想法,歷史是不是依然如故,還請諸君拭目以待。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5 23:37
第八十一章 落風塵
       
       
    「佳人只要心兒俏,俏便思量到。從頭直算到收梢,不許情長情短忽情消。一時任性顛還倒,哪怕旁人笑。有人點破夜還朝,方知玄霜儘是藍橋。」

    秦淮河畔,一座二層白牆青瓦的花樓上,姐兒清早正在唱著南曲練嗓,那姐兒大約十四五歲的妙齡,清秀可人,懷裡捧著絲絃,唱完後痴痴的望著平靜如波的河面。

    有伴婆上了樓來,笑道:「月兒這彈唱都學會了,可該掛了招牌了。」

    月兒愕然道:「什麼招牌?」

    伴婆不由分說,伸手指著桌上的筆硯,說道:「你會寫字,就寫臨河西街花樓有個天仙虞美人,誰欲與她見一面,十兩銀子;誰人叫她陪酒,留下五十兩銀子;誰人合她睡一宿,春風一度價高者得!」

    月兒臉色暗了下來,她不敢拒絕媽媽,只得依言提筆寫了,心中淒婉於最後面寫了一首詩。

    杜鵑枝上月昏黃,啼到三更滿眼傷。

    是淚不知還是血,斑斑紅色漬衣裳。

    我本千金侯府女,淪落青樓苦作笑。

    誰道欄杆都倚遍,眼中不見舊時容。

    伴婆不認得字,笑嘻嘻的讚了句寫的真好看,捧著紙下了樓去,稍後貼在了大門上。

    淚水流下,月兒壓抑著哭聲一頭撲倒在繡床上。正好樓下有位二十來歲的讀書人打門前經過,一眼瞧見我本千金侯府女,自言自語道:「那人瘋了一樣到處尋找什麼侯府千金,莫非這就是要找的人?」

    樓上月兒哭了一小會兒即不敢再哭下去,一旦把眼睛哭腫了又得挨上一頓好打,一臉淒苦的起身整理下妝容,習慣性的拿起弦子試准音。

    原來這月兒本名張月云,乃是鶴慶侯家的千金小姐,張德的親妹妹。當日張家被錦衣衛查封之後,她淪落到了教司坊,沒過多久就有人來詢問有無張家的人?也是徐灝沒經驗,那教司坊的老鴇一聽就知怎麼回事,連夜就把她賣給了牙婆子,幾經碾轉又被高價賣到了這裡。

    張月云出身侯府,容貌不俗氣質高雅,這行當的人都把她當成搖錢樹,是以沒受到侮辱。

    剛來時她寧死不肯失節,被綁著賣來的,結果就被伴婆推倒在花樓裡,命人來了一頓殺威棒,打的皮破血出,她小小年紀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般痛楚?哭喊著別打了,今後我順從就是了。

    媽媽用刀子把繩索割斷,讓小丫頭把她衣服脫光,用溫水給洗乾淨了,然後關在了一間柴房裡,命人看著。

    關了五六天把張月云關老實了,等養好了傷勢,放出來讓年老色衰的婦人教她跳舞唱曲,張月云起初不願意學,以絕食抗爭,又被狠狠的揍了一頓。

    就這樣抗爭挨打的,張月云漸漸被折磨的認命了,期間她每日倚著欄杆,希望能被熟識的親人發現,有一次還真被親叔叔的家人給看見了,可是等家人回去稟報,那親叔叔夫婦倆生怕她來家後爭奪家產,賞了家人二兩銀子遠遠打發到老家去了,最終張月云死了心,三個月後學有所成。

    這時候樓下有認字的人念出了那首詩,氣的伴婆一邊罵一邊就要撕下來,不想又走來兩位差役,一聲呵斥令她停了手。

    一人指著那首詩喜道:「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滿京城的官差侍衛都在到處尋覓,看來要便宜咱倆了,哈哈!那可是燕王府的五百兩銀子呢。」

    伴婆唬的急忙上前打躬作揖,哀求道:「您二位高抬貴手,這姐兒一定不是你們要找到人。就算是,她一年下來何止賺五百兩的皮肉錢?莫不如每個月給您二位五十兩銀子,持續一年怎麼樣?」

    兩位差役一合計,一年下來就是六百兩銀子,比燕王府整整多了一百兩,不但能在這花樓白吃白喝,還能和那位侯府千金睡上幾宿,如此好事上哪找去?當下點頭同意。

    伴婆心疼的乖乖送上五十兩紋銀,約定等過幾日賺了破瓜錢後就讓月兒侍寢,心滿意足的差役走了。

    臨走前還警告說京城裡有不下上萬人在找樓上的那位,小心藏好了,如果被別人發現救走,約定的錢還是得給,不給就砸了你的花樓。

    伴婆氣的發暈,撕下那張紙趕緊關上大門,厲聲道:「去把樓上的賤貨攆到樓下沒有窗戶的廂房裡,害的老娘白白賠了大筆銀子。咱們走著瞧。」

    她不甘心被訛詐那麼多的銀子,又生怕月兒再被別人發現,一狠心就去了宋國公府後門小巷,找到相熟的小廝往裡面遞了話。

    話說宋國公馮勝一生戎馬屢立戰功,功勛僅次於徐達,常遇春,鄧愈這幾位,立國後功勞更大,洪武二十年拜征虜大將軍,當時傅有德和藍玉乃是左右副將軍,征討元朝太尉納哈出,一戰而繳獲俘虜二十多萬人。

    常遇春的長子常茂乃是馮勝的女婿,當時也在軍中,不過丈人女婿二人間的關係一直不太好。當時納哈出眼見明軍軍威鼎盛,準備詐降,馮勝就派藍玉和常茂前往受降,於軍帳喝酒時,藍玉何等驕橫之人?借酒勁脫下自己的官服要納哈出穿上,可納哈出不肯穿,支支吾吾的推三阻四。

    常茂人稱茂太爺,脾氣暴躁,一眼看穿這納哈出投降是假,拖延是真,不然為何不肯穿大明軍服?一氣之下拔劍砍傷了納哈出的手臂。

    說來有趣,就因為這一劍,使得駐守在附近的納哈出妻兒子女和手下將領都怕了,十幾萬人連夜竟然跑了。後來馮勝兵不血刃,輕輕鬆鬆的派人招降了附近十多個部族,二十多萬牧民,幾百萬頭牲畜。

    馮勝趁勢追擊,又打了幾次勝仗,但是在返回的途中,殿後的都督濮英和三千騎兵被前來復仇的蒙古部落包圍殲滅。

    都督可是正一品大員,比之六部尚書都要高了一級,馮勝擔心越來越猜忌的朱元璋借題發揮,就把女婿常茂砍人的事報了上去,以此把過錯推給常茂或者轉移朱元璋的注意力。

    果然朱元璋怒了,下旨把常茂發配到了龍州,沒多久就病死了,他弟弟常升繼承了爵位。

    問題是常茂被押走的時候惱恨在心,一不做二不休,把馮勝的醜事全都揭發出來。原來馮勝背地裡藏匿很多良馬,又向納哈出妻子討要珠寶,而都督濮英的死則是因為俘虜中有位元朝王子,人剛死沒到兩天,馮勝就強娶了人家女兒,而從激怒了蒙古人,紛紛趕來助戰,殺死了濮英。

    朱元璋於是又怒了,全軍賞賜全都收回,命馮勝去了鳳陽閉門思過,從此馮勝不是鎮守西北就是到處練兵,再沒有統帥過大軍。

    馮勝第二子名叫馮濤,原本自小生長在富貴鼎盛的國公府,突然有一日隨著父親被趕到鳳陽偏僻宅子裡居住,馮勝第二年就奉召出去了,而他卻一直住了整整五年,高牆生涯使得他心裡留下了陰影。

    本來馮濤性子就陰暗,這下子變本加厲,變得更加陰狠殘忍,凡是他看中的丫鬟,最多不超過一個月就會被虐待至死。

    回到京城後的馮濤不敢再繼續對丫鬟下手,不惜重金買通了秦淮河附近的幾位老鴇,一連殘害了多位妓女,這些老鴇裡其中一位就是這位伴婆。

    馮勝一聽又有新鮮貨了,當即大喜,把伴婆招進來細細一問,又得知竟然是前鶴慶侯家的小姐,完璧之身。喜上加喜。反正馮家有錢,賞了二百兩金子和若干珠寶。

    商定好今晚就把張月云送到馮勝的外宅,黑心腸的伴婆心滿意足的滿載而歸。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5 23:43
第八十二章 一勞永逸
       
       
    如今徐灝最大的心願,就是尋覓到張德的親妹妹,而張德幼弟張羽已經於教司坊找到,當時年僅六歲的張羽準備被送往敬事房裡淨身。

    事情很棘手,為了不留任何後患,先安穩住教司坊,當時徐灝還凶神惡煞的拿著寶劍比劃了幾下,反正他的凶名在教司坊裡流傳甚廣。

    徐灝和朱高熾商議一番,一起去了詹事府大本堂求見皇太孫朱允炆。

    下課時,朱允炆請他們相見,這位皇太孫的性格果然大有乃父之風,仁義寬厚,徐灝沒隱瞞什麼,解釋說好友張德與妹子訂了親,不想張家謀逆,念在往日的情分,不想張家就此絕嗣。

    此時距離藍玉案爆發之日已經有小半年了,前後株連的人多達一萬多人,朱元璋也知道繼續殺下去有傷天和,為了安撫天下各地的勳貴老臣、致仕武官,下旨今後凡是胡黨藍黨一律蓋赦不問。

    朱允炆很通情達理,當即命人前往教司坊把張羽領了過來,當面賜給徐家做個奴僕。

    這在皇族來說本是一件小事,過去就過去了。誰知徐灝並不甘心,為了一勞永逸的徹底解決張家姐弟之事,又私下裡攛掇朱高煦跑到朱元璋面前讚揚朱允炆仁義,並把張家姐弟的事全說了出來。

    朱元璋一聽完就命公公們招來教導朱允炆的幾位名儒,有事實作為依據,自是人人不吝嗇讚美之言,朱元璋非常高興。

    如此連帝王也開始關心起張月云的下落,對於教司坊的黑暗大為惱怒,朱元璋畢竟乃一代雄主,不動聲色的任由孫兒們自己應對此事,他隱居幕後倒要看看最終的結局如何?

    徐灝如願得到了尚方寶劍,也沒了任何後顧之憂,這都是一場牢獄之災給他帶來的深刻教訓,凡事不能徒逞匹夫之勇,做事儘量要做到謀而後動。

    連續多日徐灝親自帶人查訪,很快就從牙婆子嘴裡翹出了人販子的姓名,然後按圖索驥找到了西街花樓,張羽一眼就認出了二樓那倚在欄杆上的親姐姐。

    徐灝讓人把張羽領回家去,和朱高煦一起趕到太子府稟報給朱允炆,隨後朱允炆進宮告訴了朱元璋。

    朱元璋吩咐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靜觀事態發展下去,皇帝倒要看看朝中有多少位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大臣,會去青樓押戲前侯府千金。

    徐灝對於朱元璋的惡趣味無可奈何,話說錦衣衛不就是為此特意設置的嘛?有多少大臣回家念了什麼詩,說了什麼話,就連夫妻倆行房時的私話,沒有朱元璋不知道的。

    要是有針孔攝像頭就好了,徐灝暗自腹誹,悻悻的心想憑此咱起碼能撈到一個指揮使。

    就這樣持續監視花樓裡的一舉一動,明面上燕王府出示懸賞,勞煩京城衙役和侍衛們繼續搜索。不想今日事情急轉直下,被進京閒逛的趙鶴松發現了那首詩,至於那兩個見錢眼開的衙役隨後就被暴打一頓,遠遠發配邊關充軍了。

    伴婆跑去見馮濤,都被監視的錦衣衛記錄在案,沒如期逮到大魚,領頭的大人顯得很失望,提議調查馮濤此人,徐灝和朱高熾趕到太子府,朱允炆想了想同意了。

    很快錦衣衛迅速出手,抓了幾個小廝和婦人婆子,稍微一恐嚇,有位馮濤身邊的書僮痛快供出馮濤虐殺丫鬟和妓女的醜事來。

    錦衣衛這下子如獲至寶,馬上進宮稟報朱元璋。朱元璋一臉冷笑,當時就怒斥宋國公馮勝上樑不正下樑歪,堂堂國公府竟然有如此喪盡天良的惡事發生,不能輕饒了。

    徐灝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無意間給朱元璋當了搶使,子彈飛出,帝王下旨命馮勝回京閉門思過,來年就被賜死,就因馮濤的罪孽,幾個兒子都不許繼承爵位。

    俗話說捉賊捉贓,抓姦抓雙,錦衣衛秘密埋伏在外宅周圍,就等著馮濤自動落網了。

    黑暗中,蹲在胡同裡的朱高煦因這事被皇祖父讚揚了下,精神頭十足,不時摩拳擦掌,兩隻眼睛瞪得賊亮。

    徐灝蹲在他身邊,見狀沒好氣的道:「我可告訴你,月云是我妹子,別聽那些缺德錦衣衛的話,你得第一時間衝進去,哪怕是外衣被脫了也不行。」

    朱高煦壓根就不關心旁人的死活,笑嘻嘻的道:「一個奴籍的妓女而已,哥哥你緊張什麼?大不了我一腳踢爆馮勝的軟蛋,讓那傢伙從此做個公公。」

    「不行。」徐灝怒了,壓低著聲音道:「我妹子能堅持活到今日,就靠著貞潔不失。你不上我上,這也叫兄弟?」

    「行行,我上我上。」朱高熾覺得老大沒意思,牢騷的一撇嘴,「哥你什麼都好,就是太迂腐了,女人算個球?一件好看的衣裳罷了,撕了就補補,還不是一樣的穿?」

    說完這小子又賤兮兮的笑道:「甭看女人處子時矜持的像株白蓮花,連個手都不讓咱摸,實則一用過後就變了個人似的,痴纏的要命,下賤的夜夜跑來求歡。」

    「這倒是。」徐灝心有慼慼焉的表示同意,沒處對象和有了男友的女人簡直就是兩種生物,當然了,男人也一樣。

    朱高煦奇道:「你不是一向潔身自好嘛?難道也和我一樣,背著家裡去過青樓?」

    徐灝得意一笑:「青樓算什麼,比那更厲害的我都見識過。咳咳,我是說書中自有顏如玉,即使沒親身經歷過,可我什麼不明白?」

    「哦!」朱高煦佩服的點點頭,「等今後我得好好請教下哥哥,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呢。」

    徐灝忙說道:「別來找我,萬一被你爹娘知道了,不得責怪我教壞了你。「

    朱高煦不以為然的道:「學而時習之,不懂就問。府裡的老媽子號稱精通房中術,可教來教去我聽得迷迷糊糊,哥你學問好又說話簡單易懂,不問你問誰去?」

    徐灝險些一口咬到舌頭,震驚的道:「你們王府還教這個?厲害。」

    朱高熾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小聲道:「是教的我屋裡的丫鬟們,我好奇就偷聽了一會兒。」

    「原來如此。」徐灝明白過來,其實民間也差不多少,成親時母親得親口傳授女兒洞房時的經驗。

    而大戶人家則必須把一些注意事項提前教給夫人看上的貼身丫鬟,比如注意衛生什麼的,省的兒子一不小心走了旱路,把小雀雀給扭傷了。

    既然不是傳授真正的房中術,那老媽子自然說的云遮霧罩,不怪朱高煦聽不明白。甚至還會故意恐嚇幾句,用意不外乎怕少男少女食髓知味,夜夜春宵傷了身子。

    一般來說,女兒是必須嚴加管教的,什麼三從四德,貞潔事大都從小灌輸,可惜因為月事和身體發育乃至性別的緣故,青春期來的早,加上女孩家心細如髮善於觀察,那些事根本瞞不住。

    男孩呢則十四歲之前日防夜防,就像防小偷一樣生怕被引誘了,因為那時身體發育還不完全。而過了十四歲到了可以成親的年紀,一些母親就會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時管有時不管,這要看那偷偷上了兒子床的女人性格品行身份什麼的,畢竟任何母親都希望多子多孫。

    總之就是那麼回事,反正徐灝對於男女情愛早沒了神秘感,不像朱高煦他們到了青春期就異常的嚮往,一個個像個雄性牲口般見了美人就浮想聯翩。

    說著話的時候,載著張月云的小轎子進了院子裡,徐灝開始緊張起來,目不轉睛的盯著外面。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馮濤騎著馬帶著幾個小廝過來了,徐灝下意識的雙手死死按住朱高煦的肩膀。

    呲牙咧嘴的朱高煦忍不住開起了玩笑:「哥哥你真好膽量,竟敢要踩著本王上牆,就不怕被錦衣衛告你無禮?」

    徐灝沒空和他囉嗦,站起身來時刻準備著,一隻手繼續按著蹲著的朱高煦,一隻手扣住了牆縫,說道:「廢話,王爺怎麼了,惹惱了老子一樣揍你。」

    周圍埋伏的錦衣衛們一聽,心說得!這位膽量之大,已經遠遠超乎凡人們的想像了。話說回來,人家好歹是王爺的表哥,又是身負重任事出緊急,連王爺自己都不當回事呢。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倒也勉勉強強不算是踰越。

    就在此時從院子裡傳出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隨口傳來馮濤的聲音。

    「都給我上,一個個都是死人嘛!先把她的嘴用布條堵上,老規矩把衣服全扒光綁在春凳上頭。」

    朱高煦第一個忍耐不住,膀子一顫,腰部一用力,沉聲道:「走起!」

    徐灝飛快的一腳踏在他肩膀上,隨著力量從下方傳來,借勢兩隻手迅速抓住長滿了青苔的斑駁牆壁,躥了上去。

    正當徐灝俯下身子把朱高煦拽上去的同時,院門被侍衛們輕輕鬆鬆的一腳踹開,哥倆無語的對視一眼,縱身飛躍跳下牆去。

    屋子裡張月云花容失色,衣衫不整的靠在牆角。衝進來的朱高煦二話不說,照著茫然的馮濤胯下踹去,然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拳腳。

    徐灝忍不住也上前一通猛踹,院子裡的人都被侍衛按倒在地,一一捆上。徐灝給朱高煦使了個眼色,拉著張月云的手走了出來,那邊朱高煦會意,獰笑著抽出短刀割開氣若游絲的馮濤褲子。

    一刀揮出,恭喜恭喜!今後馮濤大可練那天下無敵的葵花寶典了。

    院子裡,徐灝扶著驚慌失措的張月云慢慢走出來,一指瑟瑟發抖的伴婆,冷道:「她也不能放過,往死裡打,留口氣就行。」

    此刻一位太監快步走了進來,看都不看正在進行中的暴行,朗聲道:「聖上口諭,宣張月云姐弟進宮覲見,欽此!」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5 23:53
第八十三章 產業
       
       
    朱元璋的心思顯而易見,不外乎是借此顯示帝王不記前仇的博大胸懷,還有什麼能比赦免罪臣的遺孤來的更感動天下百姓?徐灝的用意也是如此,這麼多人親身參與,悠悠之口的壓力,以帝王的身份,事後就勢必會給相關人士一個交代。

    果然朱元璋親口赦免了張月云姐弟的罪人身份,並許諾等張羽長大成人後繼承其亡父的侯爵,並派人護送姐弟倆返家,把叔叔一家子趕到鄉下。

    徐灝的誓言得以實現,欣慰之餘,也替故去的張德感到心酸。從此張月云姐弟都對徐灝感恩戴德,鶴慶侯張家和徐家來往緊密,暫時不去說它。

    明初四大案,影響了很多人。而最近的藍玉案,使得以往彼此聯姻頻繁,那些倖存的勳貴豪門家家皆有死去的親人,可謂是哀鴻遍野。受此影響,各家之間漸漸開始斷了聯繫,輕易不敢往來。

    徐家受到的影響也不小,先是老太君那一輩中故人星散,認識的老輩越來也稀少了,雖說這些年來往並不多,也足以讓老太太心裡難受傷感,每每思念故人而長吁短嘆,笑容少了很多。

    老爺太太們情況差不多,都有好友於此案慘死,尤其是和京城關係最密切的徐耀祖夫婦,往日的親朋古舊倒有一大半全家都沒了。這使得整整半年徐家陰云密佈,連老太君六十二歲的大壽和幾位長輩的生日都無心操辦,草草張羅了幾桌酒宴吃畢了事。

    至於徐灝四兄弟也一樣,都有同輩好友相繼離世。其中徐灝再也不想結交什麼京城人氏,原因簡單,他不想再看到好友死在自己面前,若干年後朱棣率兵進京,史書上記載的很清楚,又是一場大規模的殺戮。

    因此每次進京都婉拒前來結交之人,什麼身份的都有,富貴公子、士林才子,侍衛官吏乃至販夫走卒。而家中附近的年輕人凡是找上門來的,幾乎都打著攀附的心思,徐灝覺得無趣乾脆都不見。可是沒有朋友又覺得寂寞,所以徐灝只和朱高熾兄弟倆還有皇族子弟聯繫,徐灝雖然出身不高,但他有三位貴為王妃的姑姑,加上燕王府在皇族裡的威望,這令眼高於頂的龍子鳳孫們皆高看他一眼,不過基本大多是些泛泛之交。

    徐灝雖說也沒有攀附這些貴人的心思,但是自從入了一股朱尚炳的鹽礦生意後,所得頗豐。他決定把南貨北運的生意做起來,有了各地王府作為依仗,不愁沒有稀罕貨物的來源,行銷天下也不怕有各地官府等勢力刁難。

    身為燕王府門下,徐灝自然把打算說給了朱高熾聽,當然不能點明他老子的雄心壯志,而是說燕京地處北方,人口不多賦稅不足,多增加一項財源也是好的,而且商號遍佈各地,或許還能收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總比事事都得靠官府的通報,消息來源太單一。

    朱高熾做事一向穩重謹慎,考慮再三沒有做出明確答覆,而是派人去北方把此事告知父王朱棣,如此徐灝只能等待了。

    徐灝不是不想自己經營生意,而是成立商號之後,早晚必會被朱棣拿來所用,等靖難之役時消息堵塞,任何能用的東西朱棣都不會放過,與其那時被利用,還不如一開始就說出來的好。再說徐家人手不足,他還指望燕王府出人出力,然後坐享其成。

    紅葉的買賣自從得了王家姐妹五百兩黃金之後,這月初酒樓已經建成,地點位於緊靠著秦淮河附近的一條繁華街道上,已經開始請匠人裝潢,取名宴賓樓。可惜麻將受到大環境的影響,紅葉再也沒有賣出去一副。

    朝廷的手筆很大,主樓有三層加上周圍其他建築,佔地面積等同於一個唐朝時的坊市,能同時容納數千人一同吃飯。

    值此京城動盪,沒有權貴競爭的時候,徐灝把屋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去典當。可別小看嘍,他屋裡任何一件古董寶貝都價值不菲,皆是當年徐達征戰天下時的戰利品,然後逢年過年隨手賞下的好東西。此外還有三位姑姑賞賜的稀罕玉器等小玩意,刻有宮廷字樣的不敢變賣,其它的都統統當了個好價錢。

    徐灝又東湊西借了一些錢,王府子弟少則幾百兩多則一兩千,如此毫不客氣的出手兩萬兩銀子,又借助燕王府的影響力,仗勢欺人的把有興趣的地主老財,南北商人全都連恐帶嚇,獨家把個酒樓附近臨街的店舖一口氣買下了十間。

    酒樓則按照和官府的約定,堂而皇之的佔據了一半主樓,其餘供百姓商人自由簽訂契約,陸陸續續有不下於二三十座酒肆要開張。

    徐灝對此欣然歡迎,規模效益是很有必要的,何況他肚子裡有的是好主意,不怕與人競爭。

    要不是因為藍玉案的影響,往日裡這十座臨街店舖最少得價值五萬兩白銀以上,可惜當時京城內外人心惶惶,豪富人家誰敢輕舉妄動?豪門大臣們自顧不暇,又有燕王府出面打招呼,家資勢力差一些的人誰敢爭鋒?總之白白便宜了徐灝,不出半個月,商舖的價格就回升了一倍多。

    這些店舖就完完全全屬於徐灝自己的了,因為都是他自己出的錢,名義上則依然屬於家族共有的產業,實則房契捏在他自己手裡,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哪怕打官司都沒用。

    長輩們對此心中有數,錢是侄兒張羅的,路子也是他自己跑出來的,官府方面還是他自己搞定的,那房契寫的也是他本名,再說身為長輩也拉不下臉來霸佔侄子的產業,大抵收入歸官中就夠不錯了,白佔的便宜還能說什麼?

    徐灝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曾說給過家裡人聽,而大伯被革了職沒了收入來源,又臥病在床的,王氏手裡倒是有不少私房,可是不捨得往外拿。自從大哥徐汶打理起了外事,倒是有意購置一兩座店舖增加出息,但是家裡現銀不夠。

    儘管徐灝情知徐汶管事是天經地義,但是管事之後徐汶從不和自己商議,一副大權獨攬的架勢,這讓徐灝心裡很不舒服,因此沒理會徐汶借錢的暗示。

    二哥徐濟一心讀聖賢書,這些事對他來說都是下賤營生,根本不理睬。

    三太太劉氏倒是不愁錢,娘家人隨便張口幾萬兩銀子那都是小事,可是自從丈夫被燕王妃親口警告,兒子被揍了一頓之後,她又自持身份有別於長房二房,身為官太太覺得還是低調來的好。

    反倒是沐凝雪無意間聽說了此事,細細琢磨後和母親商議了一番,也購置了一座酒樓和四五間店舖。當然,這無意間就大有學問了。

    此外就是府上二伯徐膺緒不聲不響的買了很多商舖和一座府邸,其中甚至還有兩艘畫舫,大多是倒下去的豪門產業,被官府充公拿出來賤賣的

    徐灝也有意趁機購買些不動產,奈何沒有銀子了,如今他坐擁房產,還未琢磨好該怎麼經營,先打算開一個綢緞鋪子分店,其餘或租或賣慢慢再作打算。

    至於那幾座佔地廣大,奢華無比的宅邸,徐灝壓根沒有任何想法,因為就算買了也不敢住進去,沒有爵位沒有官職那叫做逾禮。

    了結了張月云的事兒,徐灝變得一身輕鬆,打算繼續在沐家學習下去,等鄉試時試一試身手,幸運的話拿回來一個童生的資格,也讓老太君開心一下。

    當然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雖然這半年還沒有和沐凝雪見過一面,但是沐家內宅的花園都是向著他敞開的,可以隨意進出,這可比任何暗示都來得管用。

    徐汶的大聘已經送出,成親的日期定在了八月十六日,一應瑣事自有徐慶堂和徐汶來操心。

    據說郡主朱巧巧嫌棄起未來夫婿來了,為此鬧了幾次,奈何胳膊擰不過大腿。

    對此徐灝只能愛莫能助,當初婚事又不是他敲定的,不過是從中幫著聯絡了下感情。

    反正夫妻就是那麼一回事,就看是西風壓倒了東風,還是東風征服了西風。

    ps:今日沒想到停電了,只能更新一章。一般來說都是一天兩章偶爾因各種原因一章,有時三章。

    現在點擊和推薦票託了各位的福,成績不錯,說聲謝謝。

    最後說一聲書有各種類別,沒說歷史小說就必須侷限在爭王爭霸,涓涓細流的生活流既然有珠玉在前,小釵敢寫也想寫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01
第八十四章 足
       
       
     炎炎夏日,依山而建的閣樓處於陰影裡,格外涼爽宜人。可是躺在涼榻上的沐夫人最近心情很不好,不單單是因為昔日閨中姐妹的死。說實話,此中身份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心理準備,經歷的事也多了,從宰相胡惟庸起到李善長再到藍玉,太多勳貴在鼎盛時頃刻間驟然覆滅。

    沐夫人為此掉了幾次眼淚,於花園中擺上了供桌祭拜,事後也積極派人打聽好姐們的後人,加以照顧,也寫信提醒長子沐春時刻小心謹慎,告誡老二沐晟低調行事,一心效忠皇帝。

    該做的事都已經做了,半年來也恢復過來,話說丈夫病死還不到一年呢,聚少離多的沐夫人都沒這麼傷心過,而不開心的原因是女兒的終身大事。

    轉眼間,門當戶對的人家少了那麼多,剩下的人家不是地位太高就是門戶又低了些,剩下的合適人家七零八落,家中適齡又文武雙全的好孩子太少。那文臣家的公子想都不敢想,本來最看好的詹玉說沒就沒了,文臣家還趕不上武臣家來的安生,誰又知道皇帝在不在意文武聯姻?

    優秀的讀書人大多出身寒門,性子高傲行事古板,遠比不得出身富貴的孩子溫柔體貼,知疼知熱,就是大多太花心又喜新厭舊,再說沐夫人也舍不得女兒跟著丈夫遠赴各地輾轉做官,最重要的還是不知根知底,不放心人品。

    大凡做母親的為了兒女婚事,都得思前想後,生怕這個又生怕那個,總是有數不盡的藉口和顧慮。

    皇族家的孩子倒是多了,因自家的身份,那得陛下親自指婚才行,況且已經允了凝雪那死丫頭自主擇婚,按理說不可能反悔,除非自己親自開口請求。問題是沐夫人還有一層最擔心的,那就是本朝的殉葬制,以凝雪的性子,一旦沒有所出,就算有個一兒半女或許十有八九都會要求殉葬,即使正妃本不必殉葬。

    「死丫頭性子太倔了。」沐夫人氣的張口罵道,任由跪坐身邊的丫鬟秋紋扇著風,隨手捏起一顆冰鎮葡萄,被剝了皮去了籽,白嫩嫩的果實晶瑩透亮,信手遞到鼻尖冒汗的秋紋嘴邊,秋紋甜甜一笑張開了嘴。

    其實沐夫人也知道自己的擔憂純屬多餘,實在是最近太寂寞了,無所事事就愛胡思亂想,加上天氣又炎熱得令人心裡煩躁,如果真有合適的人家,她還捨不得女兒出嫁呢。

    沐夫人十四歲時嫁到了沐家,今年還不到四十歲,本身容貌不俗,後天又精於保養,年到中旬依然風韻楚楚,那身段和腰肢堪比二八佳人。此時身穿半透明的輕薄春衫,內裡就穿著一件乳白色絲綢肚兜,光溜溜的雙腳沒有穿鞋襪,看上去非常的春色撩人。

    沐晟夫妻倆人在京城,沐昂不耐煩被拘束,非要住在外院,如今內宅裡全是女人,是以沐夫人沒有任何顧忌,大熱天穿的很清涼。

    最終沐夫人長嘆一口氣,隔著窗戶望著花園八角涼亭下的女兒和客人,心說看來還是得便宜了徐家那小子,誰知道京城就出了大禍,以至於他的情敵幾乎都沒了。而且這小子太狡猾太聰明了,在自己和女兒的眼皮底下晃了將近一年,除了他的品性被摸得一清二楚之外,旁人還真不放心。

    「等著瞧吧。有本事你就再等兩年。」不甘心的沐夫人嘴角翹起,慢慢閉上眼簾。

    手臂發酸的秋紋見狀把扇子遞給其她丫鬟,忽然捂著嘴撲哧一笑,立時驚動了沐夫人。

    「笑什麼,說來聽聽。」百無聊賴的沐夫人閉著眼問道。

    秋紋手一揮,輕笑道:「不敢說。」

    沐夫人把手一伸,兩隻手指準確的捏住秋紋的臉蛋,故意威脅道:「不說就撕了你的嘴。」

    「我說我說。」秋紋有意哄夫人開心,趕緊求饒,又笑吟吟的道:「你們都下去吧。」

    打發走了幾個小丫頭,秋紋把頭湊到夫人耳邊,忍不住輕笑道:「奴婢怎麼覺得呀!您不是在挑未來女婿,不然為何比姑娘還上心呢?」

    沐夫人先是一愣,緊接著臉色一紅,氣的手指用力,罵道:「你個死丫頭,都是我寵的你無法無天了,竟也敢來編排我,豈有此理。」

    即使秋紋乃是夫人多年的心腹,取笑一句後也不敢在說下去了,而是口風一轉,嘆道:「也不怪您操心姑娘的婚事,自從老爺去了後,這日子當真難熬的緊。」

    「誰說不是呢。」沐夫人幽幽一嘆,閨房中的玩笑話也不當真,又強笑道:「雖說你被老爺梳理過,好在還沒有名分,有合適的就嫁了吧。」

    秋紋臉色悽楚,搖頭道:「奴婢一定會陪著夫人,守一輩子活寡也認了。」

    沐夫人輕輕撫摸著秋紋的臉頰,苦笑道:「何苦呢?」

    而此時園子裡的八角亭下,沐凝雪陪著前來做客的徐青蓮觀賞風景,二人似乎一見如故,短短半日間就如同相處多年的閨中姐妹一樣,談笑無忌。

    遠處紅葉一身藕荷色的湘緞春衫,戴著斗笠坐在魚塘邊垂釣,身後柳樹下席地坐著丫鬟們。可是紅葉沒什麼耐心,總是把魚竿不時躍出水面,又扔進河裡,天真爛漫的她還赤著雙足浸泡在水裡搖來晃去。

    沐凝雪很多地方酷似其母,在家中不大在乎俗世禮法,同樣光著腳穿著一雙厚底白緞子繡鞋,如果不穿鞋子,身高比起個頭不矮的徐青蓮足足還高了半個頭去,腰肢挺得筆直,更顯亭亭玉立的傲人身段。

    起初徐青蓮穿著繡鞋勉強比沐凝雪稍矮一些,現在則脫掉了那雙加厚的高跟繡鞋,坐在石凳上,捏著裙角把那雙用細棉線織成的白襪露出來,因為樣式新穎別具一格,使得從未見過的沐凝雪非常好奇。

    徐青蓮不好說出此乃都是弟弟的主意,含糊其辭的道:「去年偶爾瞧見他穿著類似的襪子,就有樣學樣的也想織上幾雙,起初總是不太如意,就問他打哪來的,他說那是南邊某個鄉下傳來的樣式,得用織布機還得加上幾根細鐵絲精心編織,很難學。我不服氣,就按照他說的法子,仔細試了試,如此費了好多功夫方才總算有些心得。而鞋底則是弟弟有一次胡鬧,偷偷的又加厚了一塊木根,害得我險些摔倒,沒想到丫鬟們都說好看,起初不太舒服,慢慢地就也就穿習慣了。」

    沐凝雪俯下身子仔細觀看,聞言頻頻點頭,她因為個頭高很少穿厚根底的繡鞋,今日見了徐家姐妹都穿著厚底鞋,就特意穿了一雙,沒想到樣式不一樣,心裡也想試著感覺一下。

    看了半響,沐凝雪忽然問道:「他有沒有提起過三寸金蓮?往日裡被幾位官宦家的太太進宮時遇見了,背地裡嘲笑咱們都和故去的皇后一樣,大腳呢。」

    徐青蓮對此會心一笑,說道:「自是說過。我還記得他第一次撞見村裡纏著足的女人時,指著人家的房子大罵噁心殘忍,祖上都是些混蛋王八蛋。赫赫!氣沖沖的一回到家就說萬幸咱家沒這個陋習,還鄭重其事的把全家下人都召集起來,當眾說今後誰家的閨女要是敢纏足的話,一律拿刀子把雙腿給砍斷,鬧得原本有幾家打算給女兒自小纏足的下人家,頓時息了念頭。」

    「竟有此事?」沐凝雪第一次被某人的作為所動容,直起身來眸光閃閃,「多謝他替天下的女兒家仗義執言。唉!只可惜此等殘害人的陋俗又在蘇杭等地和京城悄然興起了,有一次家裡來了杭州的親戚,興許連日來急著趕路沒時間洗腳。老天爺,不但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需要人扶著,我看著都替她母女心酸,那長長的裹腳布又酸又臭,即使穿著鞋,大熱天的也熏死個人,真不知道她們怎麼忍耐下來的。那時我就萬幸出生在自家,要是不幸生在那樣的書香門第,還不如跳進河裡趕緊投生的好。」

    徐青蓮笑道:「弟弟他就為此很氣憤,嚷著說要上書朝廷,禁止天下婦人纏足呢。我就對他解釋說此陋俗只有南方某些地方有,別的地方幾乎聞所未聞。誰知他卻冷笑著說,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有王公大臣們帶頭,指不定今後就風行起來,我當時笑他太過杞人憂天了。」

    沐凝雪的表情嚴肅起來,抬手撥了下被風吹凌亂的發絲,緩緩說道:「恐怕他說的不假,纏足傳自唐朝,宋朝時已經風靡一時,尤其是南方和京城汴梁很多小戶人家的閨女都開始自小纏足,即使歷經元朝大劫,時至今日也未曾斷絕過。如今隨著天下安定,有錢人家飽暖思淫-欲,而越來越多的窮苦人家都指望女兒將來能賣給喜歡此道的讀書人,而一些噁心的讀書人又為此而大肆吹捧,恐怕將來,唉!反正打死我也不會讓女兒纏足。」

    徐青蓮調皮一笑,故意問道:「嫁給誰生下女兒呢?」

    沐凝雪正說的正經,聞言先是一怔,頓時雙頰嫣紅一片,咬著朱唇氣道:「反正不是嫁給你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11
第八十五章 氣
       
       
    沐家外宅,跨院小書房。

    春試本應在二月份舉行,因為藍玉案而拖延了夏天,稱之為夏榜,還剩下三天就要開始了。

    徐灝獨自坐在屋子後面,一邊看著手中的東西,一邊看著談笑風生的周鵬和趙鶴松等人,明明他們心裡非常緊張,卻於此時非要顯得自己多麼的從容自如,豈不知僵硬的表情姿勢都和平日裡截然不同?

    另外三名舉子都是趙鶴松的好友,四人無一例外皆是北方人。面對趙鶴松的請求,沐夫人覺得不方便,不想接納太多外人客居自家,倒是徐灝很感激趙鶴松當日跑來通知自己張月云的下落一事,主動掏錢於沐家外面租下了個小院,供四位讀書人暫居。

    明朝時南北各方面一樣差距很大,其中最大的就是讀書環境,南方人文薈萃,書香門第眾多,文風濃厚。而北方則因各種原因而士林不振,讀書做官之人相比南方少之又少。

    身為京城人士的周鵬很喜歡和趙鶴松等四人交往,連日來時常一起秉燭聊天,大家不過一同讀了幾天書,就互相以同窗稱呼之。

    馮全則秉承南方士林向來蔑視北方士林的習慣,不願意搭理這幾個粗俗的北方佬,此刻陪著沐昂坐在最前面,甘願受到先生蔣嵩的涂毒。

    蔣嵩的到來完全是當日徐灝一時的心血來潮,想要借沐昂的手以毒攻毒,拜託馮全說服了沐夫人,誰知貪圖一年兩百兩銀子的蔣嵩一到,一掃從前的不負責任,一副非要把沐昂教導成才的熱血執著。

    沐夫人對此很滿意,最近又加了一百兩銀子的束修,各節時的節禮從不間斷,這讓本想歇口氣偷懶的蔣嵩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天天追著令人大感失望的沐昂教授學問,沐昂為此苦不堪言。

    那三位年輕讀書人性格也互不相同,張鑫是典型的北方人相貌,眼睛稍微有些小,笑起來習慣眯著眼,中等身材偏高點,性格豪爽行事大大咧咧,比起讀書似乎更喜歡與人交往,善於清談;而於鵬則身材高大,長臉有些近視,對自己的相貌極有自信,非常注重儀表,但讀書的資質最差,閒暇之餘最喜歡拉著大家一起去偷看村子裡的女人,還往往為此品頭論足一番,可惜他的內心細膩和外在表現正好成反比,真有那膽大的小娘子主動上前攀談,他反而會因害羞而變得磕磕巴巴。

    最後一位名叫孫濤,胖胖的笑起來像尊彌勒佛,三人中個頭最矮,性格很隨和從不與人結怨,三人中學問最好,但是一旦計較起來非常固執,為人最看重顏面。

    四人之中趙鶴松家境最優渥,更是聰明的一早投靠到沐家,而那三位都是出身於普通人家,彼此家世半斤八兩,他們一直借宿在寺廟裡,靠著幫和尚們做些瑣事換取三餐之溫飽。

    最近因為寺廟裡法事太多太吵,他們三人無法安心讀書,就結伴而來。

    徐灝也很喜歡和他們來往,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沒有身份上的限制,直來直去的就像是回到了大學期間。

    討論八股文章什麼的徐灝插不上嘴,因此他坐在最後面,而手中的東西則是朱棣第一次派人交給他的,都是這一年來朝廷下發的告示等資料。

    估計是朱棣開始有意試煉自己了。徐灝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翻看。關於藍玉案的信息密密麻麻,其中一個人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說這幾日見不著俞滿庭了,原來他老子被削去了爵位,跟著一起返回老家了。」徐灝咂咂嘴,又一個情敵不幸陣亡了,得虧了自己沒事,不然沐凝雪豈不是成了少男殺手?

    不想再看下去了,把告示翻過去,是關於外交方面的。徐灝低頭研究了半天,才知道原來去年李氏朝鮮剛剛立國,今年連續派了七八個使節團進京朝貢,想要獲得朝廷的承認,口口聲聲說對天朝上國採取事大主義。

    而立國的整個前因後果語焉不詳,反正是無道的昏君企圖對大明開戰,把大明當成衣食父母的大忠臣,將軍李成桂振臂一呼,那些深明大義的士卒紛紛追隨,老百姓望風景從,然後就推翻了昏庸腐敗的朝廷,如此李成桂被百姓推舉做了小王,建立了永遠忠心於大明的臣屬小國朝鮮。

    所謂事大主義,其中事大一詞出自於孟子,是一種儒家的外交理念,源自春秋戰國。「小所以事大,信也;大所以保小,仁也!」,因此朝鮮甚至還有專門的事大司,居於禮曹各司之首。

    徐灝明白朝鮮作為千年屬國,三姓家奴的無奈,此種無力感深深烙印在朝鮮民族的血液中,使得整個民族都有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自尊自強和非要獲得全世界認可讚揚的偏執。

    儘管後世對於南北朝鮮很多的做法覺得非常討厭,徐灝也憐憫其終於有超過中國經濟等方面從而造成的自大狹隘,也佩服韓國全民努力所創造出來的漢江奇蹟。

    總而言之,朝鮮是永遠無法與中國匹敵的弱小存在,地理環境和人口永遠制約了朝鮮的發展,最不幸的是身邊的鄰居們都太強大,如果把朝鮮人放在歐洲,或許還能成為歐洲一霸,但是在亞洲注定了朝鮮一切努力都得最終徒勞無功,永遠要靠著大國的眼色行事,在夾縫中求生存。

    早年徐灝受到輿論的影響,比起倭國更厭惡南北朝鮮,後來隨著閱歷的豐富,尤其是接觸到了韓國的綜藝節目後,越來越體會到身為小國的那種無奈和無力。千年來,悲劇史詩般的屈辱歷史貫穿整個朝鮮半島,以至於還得靠後人杜撰神話傳說來提振民族自豪感,可悲可嘆!只要能給韓國帶來榮譽的某個人,頃刻間就能成為國家英雄,而現實又注定了這樣的國民英雄不會太多。

    瞭解了韓國各階層的方方面面,徐灝變得非常同情韓國人民,大韓就大韓吧,真正的大國無需自吹自擂。而有些地方徐灝也非常敬佩韓國,其實日本又何嘗沒有值得我們去學習的地方?為人最忌諱的就是驕傲自滿,國家同樣如此。韓國在很多領域非要和中國一爭高下,比如端午節什麼的,他總是一笑置之。當然,保護本民族的文化遺產不容忽視,但那不是徐灝的事了,人都穿越了。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後世時的美國,李氏朝鮮對待大明就像是兒子孝敬父母,一絲一毫不敢無禮,來自朝鮮的文書徐灝一看就懂,行文措辭幾乎和大明官方要求毫無二致,難怪都稱朝鮮為小中華,似乎此時韓文還未發明。

    朝鮮恭順,蒙古人恭順,女真人恭順,貌似唯有倭國不恭順。徐灝依稀記得朱元璋還為了日出之國天子致日落之國天子什麼的詔書生氣過,下旨不與倭國有任何往來,又被倭國的海盜和南洋貿易攪得下旨禁了海,為此一直耿耿於懷,而等他臨死前反倒是把倭國列為了不征之國。

    為毛不征?難道是生怕重蹈元朝時的覆轍?還是不想勞民傷財的征討不毛之地?還是擔心孤懸於海外的領土統治不易?恐怕三者都有。

    徐灝心說要是我是皇帝,我就下旨採取以夷制夷,驅狼吞虎的策略。比起我大明,朝鮮一樣對於殘暴的倭寇不勝其擾,恨之入骨。莫不如以經貿援助的方式,輸入朝鮮各種物資,以朝鮮手工業的匱乏,把握其經濟命脈太簡單了,進而扶持忠於大明的官僚集團,這樣的朝鮮貴族還真不要太多,據說早就有個什麼「事大黨」,相當於後世的帶路黨,凡是大明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身為大明的附屬子民是最榮耀的,成天的讚美大明,埋怨朝鮮為何不能併入大明領土?

    反正要牢牢把持朝政,然後讓其自行建造大量戰船,逐步佔領沿海各島嶼,招募善於作戰的蒙古和女真人為僱傭軍或許是許諾其登陸倭國本土後任意燒殺搶掠,佔據土地。

    如此不費一兵一卒,連續不斷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就不信延綿百年之久的倭寇之亂,不給你倭國造成同等的傷害?

    徐灝沒想過征服朝鮮日本什麼的,因為那根本不現實,歐洲各國倒是佔領的土地多了,一戰二戰之後,還不是統統獨立了?

    徐灝就是想著出口氣,只要史書上能如上記載就足以了,等將來中國人民和韓國人民學習歷史的時候,也會激動的拍案叫好,當年朝鮮在中國的支援下,也算是狠狠的殺過搶過折騰過日本人,總比現在一味的挨打受氣令人覺得窩囊強。

    臆想不是現實,而徐灝也不是空想家,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可以一試,最不濟也會從遼東乃至朝鮮和倭國獲得豐厚的貿易利潤。

    做任何事都得需要大量的人才,如此徐灝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瞄向了正在高談闊論的幾位年輕人身上。

    目光中包含著深深的不懷好意。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22
第八十六章 小姨子
       
       
    傍晚,沐夫人罕見的派人邀請徐灝進內宅吃飯。當下徐灝告別一臉羨慕的趙鶴松等人,和沐昂一起動身。

    半路上沐昂突然停下腳步,抬頭瞪著徐灝,說道:「我來問你,你是不是還在惦記著我姐?」

    徐灝奇怪的道:「怎麼說?」

    沐昂一字一句的道:「那些混賬東西都被我詛咒死了,我警告你,不想死就別打我姐的主意。」

    徐灝懶得和一個有戀姐情節的小屁孩計較,笑道:「我有自知之明,你放心吧。」

    「那我暫且放過你。」沐昂很得意的說完,又愁眉苦臉的道:「快被日屁股的先生煩死了,你要是能幫我揍他一頓,我就不計較你喜歡我姐的事了。」

    徐灝驚訝的道:「什麼日屁股?我不明白。」

    沐昂一副你比我還見識少的輕蔑表情,撇嘴道:「等我晚上帶你去瞧瞧,讓你也見識一下。」

    徐灝點點頭,邊走邊心說難道蔣嵩喜好男風?倒是大有可能,他認識的富家子弟中,有一多半都幹過此事,非是什麼同性戀,而是大多和自己一樣在家裡雖然丫鬟成群,人多眼雜卻沒什麼機會得手,往往受到時下奢-淫風氣影響拿身邊清俊的小廝偶爾為之,瀉瀉火氣,沒有責任不怕惹出事來。

    古時不把男風當做一回事,人人皆習以為常,就連青樓楚館都有專門的男娼。而南方士林甚至把男男愛慕之舉當成了一件風雅事看待,流行時尚。

    另外就是讀書人遠赴京城參加科舉或者出外做官,身邊沒有女人,書僮能很好的起到調劑身心的作用。

    而類似蔣嵩此種一把年紀還押戲別人家小廝的無恥作為,就和那些有錢人家豢養小優戲子供其滿足變態欲-望一樣,就顯得比較噁心下作了。

    「他戲耍的是你家下人,做主人的竟然無動於衷,我真替你丟臉。」徐灝故意冷冷說完,當先朝前走去。

    沐昂小小年紀最受不得激,追上來叫道:「下人而已,我又不好拿此事作筏子,就算告訴了娘親,也無法令先生滾蛋。」

    徐灝笑道:「滾不滾蛋的無所謂,最重要的得出口惡氣。你要敢做,我就幫你出主意。」

    「好,一言為定。」沐昂大喜,他就缺一個狗頭軍師,以往家裡那些先生,他都是以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漠態度對待,君子最好欺負,非常管用。誰知這蔣嵩比他還要無賴,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虛實,而且仗著身份什麼話都敢說,什麼處罰都敢用,偏偏母親和姐姐都對此欣然贊同。

    無形中和總是瞧不起人的沐昂親熱了幾分,徐灝很開心,他有意繼續加深下雙方的感情,邊走邊笑道:「等考完試我帶你進京玩幾天,太子府燕王府秦王府,隨便你想去誰家都行。」

    沐昂吃驚的問道:「你竟然能隨意帶著我進出王府?」

    徐灝故意傲然一笑:「若不是為了你姐姐,你以為我會給你做伴讀?不信就在京城裡打聽打聽,我徐灝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

    沐昂後知後覺的恍然道:「怪不得我哥和詹玉他們都認得你,原來你的身份和我差不多。奇怪,你身上除了有和你姐姐一模一樣的感覺外,不像個富家子弟。」

    徐灝頓時苦笑,他不知道和沐凝雪一樣的感覺是什麼東西,不過確實他身上沒有豪門公子哥那與生俱來的傲氣和貴氣,其中原因多了,反正那種深入骨髓的優越感和目光短淺的傲慢做派,無論如何也學不會。

    沐昂到底是一個孩子,對於不關心的事從來不打聽,一心只想著玩耍。他就像是一朵溫室裡的花朵,這一年來所有發生的事,沐夫人和沐凝雪都瞞著他。

    一進內宅,自有丫鬟頭前引路,徐灝沒有多想,大姐和小妹在沐家做客,請他來吃飯也是應有的禮節。

    花廳內,已經擺放了一桌素席,沐夫人換了一套絲質宮裝,長長的裾袖不時隨著飄動,整個人光彩耀眼,烏鬢堆云滿頭金釵,臉上略施粉黛。

    徐灝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沐夫人不穿素服時的盛裝打扮,好一個儀態萬千的中年美婦人,整個人顯得年輕了何止十歲?

    沐夫人身邊還站著一位明眸皓齒的絕色少女,穿著一身大明公主制式的大錦繡五綵鸞鳳圖案,主體為鵝黃色的宮裝,外罩著一間很奇怪的紅白相間彩繡坎肩,頭上戴著非常好看鮮豔,像是孔雀開屏一樣的彩繡頭飾,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用花頭帕包裹著高高盤起,使得頭髮和那頭飾像是戴了一頂造型有趣的高帽,臉部左側垂著一束雪白飄逸的絛穗,給人以煞是美麗純潔,活潑俏皮的異樣感覺,年紀大概十二三歲左右,烏溜溜的一雙鳳眼直瞅著自己上下打量,滿臉好奇。

    徐灝在沐家混跡有段日子了,即使沒有見過其人,也能猜到這位女孩大概就是久聞其名,沐家庶出又堪比嫡出的二小姐,沐凝雪同父異母的妹妹沐青霜了。乃當年沐英在云南時娶的白族小妾所生。

    白族歷史悠久,不比漢族的源遠流長來的稍差,向來乃是云南本地大族,從唐朝開始就有白國的存在。歷經唐宋,白族達到鼎盛時期,最有名的大理段氏就是白族王族,統治云南長達數百年之久,元朝時幸運的躲過了滅族之禍,鑑於白族在云南各族中的高貴地位,蒙人繼續任用段氏統治云南。

    而自從明朝大軍征服云南之後,採取同化政策,焚燬了白族的文化書籍,稀釋白族人口比例,沐青霜的母親就是王族段姓公主,沐英此舉顯然有政治上的考慮。

    沐英病死後,沐青霜的母親據說隨著丈夫殉情了,徐灝猜測是被朝廷賜死的。那時段氏王族已經絕了嗣,隨著這最後一位公主的離世,導致從此白族失去了王族,日漸與漢家百姓無異了。

    後來朝廷封了兩位白族段姓兄弟為雁門衛鎮撫,並賜名「歸仁」,可是白族人根本不拿兄弟倆當回事,後來隨著兄弟倆陸續死去,朝廷就乾脆不再封賞段姓後人了。

    因此沐青霜雖然年紀不大,卻是碩果僅存段氏王族的最後一絲血脈,在云南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又因為身上有沐家血統,這也是為何沐家能夠持續治理云南直到明亡的根本性原因。

    沐青霜自小就生長在云南,為了安撫云南諸少數民族尤其是白族人,八歲時就被朝廷冊封為大理郡主,去年十一歲時護送父親的靈柩進京安葬,拜見完帝王后,因思念家鄉又和沐春一起返回了云南,沒想到今年又進京了。

    其實遠道而來的沐青霜根本就是剛剛進家,今早一直在宮裡覲見朱元璋和各宮嬪妃們,這位大理郡主有著少數民族女子所特有的活潑熱情,加上混血優勢所賦予的美麗容顏,所到之處無人不喜歡她,就連朱元璋都特例和她相處了一個多時辰,臨走時還一反常態,親自依依不捨的送出了乾清宮外。

    隨行而來的沐府官員和管事第一時間去了京城黔寧王府通報,不巧沐晟人在都督府,他夫人去了親戚家弔唁,夫妻倆都不在家。眼看時辰不早了,管家以為郡主勞累一天,遂自作主張的安排沐青霜今晚入住府上,不想沐青霜非要來鄉下別院。

    是以沐夫人沒收到消息,等下人進來稟報,匆匆忙忙換上了一身宮裝,臉上的水粉胭脂都沒來得及擦掉,正好她頭前打算宴請徐灝,這才被徐灝遇個了正著。

    沐昂皺著眉頭眨眨眼,終於認出了這位很陌生的二姐,不甘不願的說道:「姐姐好。」

    沐青霜含笑道:「弟弟也好,倒是比去年更高了些,身子也結實了。」「哦。」沐昂悶聲悶氣的回答。

    眼看孩子們見面後還是很尷尬,沐夫人忙指著徐灝介紹道:「這位是魏國公家的徐灝,娘請他陪著你弟弟一起讀書。眼看著三天後就要鄉試了,還得勞煩人家到時照顧你弟弟,因此請他過來用晚膳。」

    沐青霜笑吟吟的搶先開口:「這麼說你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了?我也學過幾天的四書五經,還會對對子,作詩呢。」

    徐灝搖頭道:「不算是讀書人,我家和沐家一樣,皆是武將世家。」

    沐青霜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大家的學問都差不多。那你精於騎射嘛?上過戰場殺過人嘛?」

    徐灝又搖頭道:「我年紀尚幼,只當過幾天的侍衛,會騎射卻不精,沒有上過戰場,更沒有殺過人。」

    沐青霜拍手笑道:「巧了,又是和我一樣,我可不敢殺人,會騎馬卻馬馬虎虎,力氣小只能連續開弓三次。」

    徐灝忍不住笑道:「這已經不簡單了。我也希望京城女子都能騎馬射箭,不要一味的呆在閨房裡足不出戶,時常做些戶外運動,鍛鍊力氣對身子很有好處。」

    沐青霜眼眸一亮,讚賞道:「難得見到通情達理的男人,可惜這裡是京城,要是在云南,我一定交你這個朋友。」

    此時身邊的沐夫人一頭黑線,生怕這野丫頭說出更多的胡話來。心說二丫頭倒是和徐灝那小子乃是一丘之貉,怪不得兩個人一見投緣呢,當日徐灝還問凝雪是否是朋友來著,豈有此理!又不是那民間男女,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豈能私下裡以朋友相處?

    「好啦好啦,有話等會再說不遲。」沐夫人含笑拉起了沐青霜的小手,說道:「你先去見過你大姐,正巧徐灝的姐姐妹妹都在咱家做客呢,他妹妹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天真爛漫娘一見之下很是歡喜,興許你們倆一見面就成了手帕交,這有了朋友,往後你也就不會吵著無聊要回云南了。」

    沐青霜笑道:「那好,我先去尋姐姐和客人。對了母親你比去年見面,要年輕了十幾歲!我剛進來時還以為你是我大姐呢。」

    沐夫人頓時臉色一紅,慎道:「去,小孩家家的說話沒個把門。」

    徐灝暗自一笑,目送沐青霜嬌笑著離去,心說老子總算也有小姨子了,感覺還不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31
第八十七章 富貴
       
       
    沐夫人母女都不是喜歡奢華之人,屋裡一應擺設還沒有徐家來的富貴。其實掄起古董珍玩名人字畫等,就是京城各大勳貴之家也不比徐家來的更等更好。

    原因很簡單,那都是因徐達敬重寡嫂,凡是貴重的好東西都不吝嗇雙手奉上。

    而老太君自是拎得清輕重,知道二弟送來的寶貝大多價值連城,堪稱稀世之珍,大多數都封存在自己屋裡,以備整個家族萬一時之用。其它為了防止被下人偷走或是兒孫們私下裡拿出去變賣,因此每一件皆登記造冊,每年還要派專人到各房屋裡檢查,丟了一件都會大發雷霆。

    所以沒人敢打那些寶貝的主意,至於徐灝典當的東西又是次一等的,早年他不受老太君寵愛,屋裡沒有幾件稀罕物,大多是長輩們逢年過年賞下來的小東西,即使如此也每每尋思著盡快把東西給贖回來。

    典當時,儘管明知不太可能發生意外,徐灝還是謹慎的選擇了沐家門人開設的當鋪。他並不知道,人前腳剛走,那掌櫃就把所有東西連同箱子,一併派人送到了沐家。

    沐家所有錢財往來的事都是由沐凝雪一個人打理,年僅十歲時就把家事從不善於管家的母親手裡接過來,一般來說女兒是不該管家的,可是因為第一代家主沐英為人小心謹慎,手握重權不敢招搖,是以兩個兒子的婚事都是娶的門下低階武將家的閨女。

    其中長子沐春的妻子劉氏老實本分,長期隨著丈夫遠在云南侍奉公公,如今陪著丈夫料理云南府中的家事。次子沐晟的妻子蘇氏嫁過來還不到兩年,有門下家將之女的身份限制,絲毫不敢與沐家天之驕女沐凝雪爭鋒,何況家中上有婆婆下有大嫂,暫時也輪不到她來管家。

    沐凝雪純是出自一片好意,沒有存了太多旁的心思,箱子送來後隨便觀賞了下就放在自己屋裡。當時徐灝為了典當更多的銀子,特意和沐府管事打過招呼,如此沐凝雪得知後隨即發了話。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徐灝的種種作為,沐凝雪看在眼裡很是贊同,但是在沐夫人的眼裡,就顯得有些不務正業和沒有志向了,如果心存志遠,又何必為了區區產業而奔波勞碌?

    事後沐凝雪不好把箱子直接還給徐灝,也沒有說出來,一直在等著他賺了錢後贖回去。

    卻說沐青霜去尋姐姐後,沐夫人趕緊請徐灝自己坐著喫茶,匆匆回屋洗去了臉上的脂粉,又吩咐丫鬟們撤去素席,另換上一桌上好宴席。又張羅派人去整理二丫頭的繡房,打開自己的庫房把好東西全都拿出來擺上,頓時整個沐家亂成一團。

    徐灝見狀拉著低頭玩著翡翠玉馬的沐昂出來,去了隔壁耳房裡坐著等待。

    等了好半天,有丫鬟前來請他,這一次走進花廳裡,裡面的裝飾擺設完全換了模樣。

    見屋知主人,徐灝很欣賞沐夫人的品味,暗道不愧是富貴極品的人家,即使原本出身不高,可經過了這些年的大富大貴熏陶,也足以養成真正貴族的做派。花廳裡沒有一絲金碧輝煌的庸俗,明白人能看出深淺來,不明白的就如同那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看不出個所以然。

    一側牆壁上兩排香楠木的桌椅,也就是後世的金絲楠木,鐵梨木的天然幾,足有三丈多長。上面擺設著漢銅大花觚,插著一支鮮豔欲滴的牡丹花;傍倚著個周紋饕餮古鼎,足有六尺餘高,香煙縷縷不絕。

    中間六張倭漆云南產的大理石椅兒,一側橫臥著大理石屏四架並聯,完全天然的山水云煙;居中竟然懸著這世上絕無僅有的朱元璋御筆白鷹一軸,上印著玉章寶璽。徐灝強忍著順走的衝動,那雄鷹寥寥幾筆盡顯傲視群雄的王者氣勢,儘管稍有些抽象走形。

    左面牆壁陪襯著東陂大字題文與可墨竹淋漓,右面掛米顛淡皴仿趙大年遠山蒼老,徐灝眼都綠了。

    中間黑檀木八仙桌擺好了點心水果,徐灝不關心吃的,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又朝著另一側看去,見是一個雅緻小廳,似乎是沐凝雪平日用的小書房。

    兩邊楠木隔斷俱都雕鏤龍鳳,勾著內宮製造的錦帳流蘇,正中朱幾素案上齊整列放著瑤籤玉軸等,當中整整齊齊放置著一副御賜筆墨紙硯。旁邊地上有三尺多高的盆松,上面吊著的鳥籠裡的一隻鸚鵡,學舌的叫著客來獻茶,客來獻茶!

    後面花架上擺放著千年歷史的古琴紫蕭,徐灝忽然沒來由的瞅了眼那根古色古香的蕭管,趕緊道貌岸然的輕咳一聲掩飾。此外白玉屏風焚金周鼎等幾件古玩都恰到好處的放在最佳位置上,不張揚也足以彰顯出主人的身份。

    徐灝油然升起一探佳人閨房的衝動,沒心思繼續看下去了,隨著沐昂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候。

    不多時傳來一聲笑,兩位丫鬟掀起翠綠色的珠簾,沐夫人緩步牽著沐青霜的小手走了進來,而沐青霜的則拉著紅葉的小手。

    稍後大姐徐青蓮含笑走進來,徐灝莫名的心臟跳了一下,就見暈紅粉頰,淡描眉彎的沐凝雪盈盈而來,身上全無一件首飾,整個人很是清淡,卻更覺典雅。

    一見到徐灝,剎那間沐凝雪就恢復了常態,笑著道:「勞你等久了,請喫茶。」

    身邊的芷煙笑嘻嘻的捧著一盞桂露點的松蘿茶,遞了過來,徐灝淡淡一笑,起身單手接了過來,看都不看直接一口飲盡。

    紅葉立刻驕傲的仰著頭,對著沐青霜道:「我就說我哥不會失態,怎麼樣,你輸了。」

    沐青霜沒意思的道:「大姐這麼美的人,你哥哥都無動於衷。哼!難道是打宮裡來的公公?」

    沐夫人忙呵斥道:「童言無忌,你這位徐家哥哥若是一見美人就失態的那種人,娘怎麼會讓他進內宅?」

    心裡苦笑的徐灝乾脆當做沒聽見,於佳人近在眼前時,反而不太想費盡心機的說話了,大大方方的伸手恭請沐夫人上座,習慣性的給等大姐走到桌前,幫她把椅子往後挪了下,又服侍得意洋洋的紅葉順利入座。

    這完全是後世養成的習慣,沐夫人有些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但也沒說什麼。沐凝雪則打量了下徐青蓮和徐紅葉的反應,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就知這都是徐灝時常做的事兒,暗道都傳他最是體貼女兒家,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

    十幾個丫鬟魚貫而來,手中端著銅盆痰盂等物,覺得麻煩的徐灝耐著性子,伸手在清水裡仔細洗了下,接過另一個丫鬟手中的白絲巾擦了手,揮手示意不喝漱口用的香茶,丫鬟輕輕點頭端著木盤轉身去了。

    沐青霜似乎察覺到什麼,一直盯著徐灝,慢條斯理的把口中的香茶吐到痰盂裡,直起身子,卻是問身邊紅葉:「你哥在家不喜歡這些規矩嘛?」

    「不喜歡。」轉過身來的紅葉伸手接過丫鬟手中的另一條簇新的白絲巾,輕輕抹了下嘴角,「我哥最是厭煩這些繁文縟節,平日在家裡都是自己淨手漱口然後過來吃飯,後來除了長輩之外,我們都跟著飯前自己動手,誰耐煩整日裡坐著被人伺候?可惜娘親說還是等著丫鬟們伺候吧,省的將來嫁出去後又不習慣了。」

    沐夫人非常喜歡心直口快的紅葉,聞言輕笑道:「實話和你說,我們家向來用飯也很簡單,這都是生怕慢待了你們這幾位貴客。旁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祖上就沒傳下來那麼多規矩,除了全家人一起用膳時還算講究些外,平日裡就我和凝雪娘倆,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動手做些清粥小菜,請丫頭們大傢伙同吃,這人多了吃起來格外香。」

    紅葉看著沐夫人,忽然說道:「我喜歡夫人。」

    沐夫人心中歡喜,兼且最近太寂寞了,心中一動笑道:「我也喜歡你這孩子,今後就稱嬸嬸,要不我認你做個乾女兒?叫聲乾娘。」

    「不行。」沐青霜一聽有些惱了,眼珠一轉,不甘示弱的抬手遙指著徐灝,「我要去他家,讓他娘也求著我做乾女兒。」

    徐灝頓時大笑,沒想到沐家二姑娘還是如此童心淳樸的女孩子,笑道:「隨時歡迎。要不夫人和凝雪也來我家做做客,祖母她老人家久未見客,一定歡喜的很。」

    沐夫人想了想又看了眼神色風輕云淡的女兒,含笑道:「日後一定登門拜訪,話說我對魏國公家的老太君也仰慕的緊,早年有過一面之緣,可嘆多年來再沒機緣去拜見她老人家,誰人不知魏國公老爺子事嫂至孝?」

    徐灝笑著點頭,隨著大伯被革職之後,府上大伯等三兄弟親自過來給老太太磕頭請罪,解釋前因。原來徐耀祖背著府上私下裡投靠了藍玉,徐達得知之後非常生氣,他早有預感藍玉一定會出事,可是又不便通知這邊,正巧朝廷要收回封地,就藉機讓長子斷了銀錢上的供應,先借此警示,也預作後手。

    當時全家人聽到之後都沒說什麼,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心知肚明家裡肯定隱匿有皇帝耳目,任是誰人都不敢挑明來說。當時府上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稍有異動就會令帝王猜忌。反而自家一切反應自自然然的,整個經過合情合理,帝王知曉了也不會疑心什麼。

    這就是為何伴君如伴虎了,家族和好如初自然是好事,卻也隨著徐達在世而依然隨時面臨著不測風險。

    徐灝有種預感,朱元璋絕對不會對最有威望的功臣下手,而是留著要保全始終,以期成就一段君臣間的千古佳話。

    而作為料事如神的徐達,這麼些年來韜光養晦,手裡早就沒了權勢,已經對於朱家構不成什麼威脅。但是因為朱元璋的為人,恐怕一等帝王即將去世的前一刻,馬上會以一杯毒酒了結此生。

    如果說徐達沒有這份眼光見識的話,那他也就不是徐達了。果然說徐達真不想死的話,那麼朱元璋就絕對臨死前不會放過整個徐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37
第八十八章 偷窺
       
       
    隨著八冷八熱的精緻菜餚傳上來,食不言是以沒人再開口說話。徐灝吃了一杯甜膩膩的桂花酒,覺得沒趣就把酒杯撂下了。雖然人在沐家做客,相處了這麼久都很熟悉沒有陌生感,而且他早沒了裝假故作矜持的習慣,和正在長身體的沐昂一起悶頭大吃,好似兩頭小牛煞風景的大嚼牡丹,全無顧忌。

    好在女人中除了沐青霜之外,都對自家之人吃飯時的習慣早已見怪不怪,沐凝雪只是好奇的瞥了餓鬼投胎似的徐灝一眼,低下頭莞爾一笑。

    眼見兒子和徐灝你爭我搶比賽似地,沐夫人看都看飽了,隨便吃了幾口素菜,放下銀筷漱口淨手後,喜滋滋的凝視自己兒子的豪爽吃相,喜道:「就該如此,男子漢吃飯就得有個風捲殘云的氣魄,我最看不慣比女人吃得還少的男人,沒個男人樣。不過昂兒好像比以前吃得多也快多了,莫非是你身邊小廝們慢待了你,看把你給餓的?」

    沐昂忙著往嘴裡扒著飯粒,口齒不清的道:「都是他每日帶頭搶菜吃,吃得慢了不但沒飯吃,還得給大傢伙泡茶喝,我不想服輸。」

    沐夫人頓時為之無語,慎怪的瞪了眼不好意思的徐灝,柔聲道:「在娘身邊大可慢著些,來人,再給他哥子倆添兩碗八珍鮮羹。」

    沐青霜瞧得有趣,忽然說道:「我想吃生肉了,你們倆敢不敢吃?」

    徐灝驚訝抬起頭來,沐凝雪見狀放下銀筷,解釋道:「此乃云南習俗,她自小就吃習慣了,你不必理會她。」

    沐昂嘴角一抽搐,猶豫著該不該應戰,徐灝無所謂的點頭道:「我倒是敢吃,生肉嫩滑新鮮別有一番風味。就是得提醒你一下,為何人要把肉和菜烹煮熟了來吃,就因上古時期吃了生冷的食物容易生病,長期食用還會縮短人的壽命,而自從古人學會了用火燒熟食物後,生病的幾率大大減少,也活的更長久了。」

    不想沐青霜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又低頭吃起了菜。沐凝雪笑道:「云南百姓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吃生肉是祭拜祖先神靈的一種方式,只有過節時方食用,她是故意嚇唬你們。」

    徐灝含笑點頭,他倒是想和佳人相處的時間越久越好,奈何旁邊還坐著一位虎視眈眈的沐夫人,俗話說見好就收,這樣才能有下一次的機會,對著沐昂說道:「吃完沒?」

    沐昂動作麻利的用袖子一抹嘴唇,起身拉著徐灝就走,瞧得沐夫人眉頭一皺,卻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徐灝剛想回頭詢問大姐什麼時候返家,沐夫人就說道:「我想留她們姐妹多住上幾天,還得麻煩你回家對家中長輩解釋一下,就說我家二丫頭在京城沒有朋友,我希望她們姐妹陪著住上幾天再走。」

    徐灝和大姐對視一眼,見大姐輕輕點頭表示同意,笑道:「遵命。」

    「快走快走。」沐昂拉著徐灝催促道,腳步加快。沐凝雪面無表情的的默默用著飯,忽然又一次把碗筷放下了,抬手拿起丫鬟端著的香茶。

    紅葉眼尖,看了眼還剩下一小半米粒的玉碗,問道:「凝雪姐姐飽了嗎?」

    「嗯。」誰知沐凝雪一掃先前的親暱,反應變得淡淡的,紅葉覺得奇怪不再說下去了,賭氣扭過頭去也放下筷子,鬧得沐青霜一頭霧水,問紅葉,「你也吃飽了?」

    這一幕都被徐青蓮看在眼裡,若有所思的心中暗笑。沐夫人同樣看在眼裡,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沐凝雪反應很快,馬上發覺自己竟失態了,忙對著紅葉道歉:「適才在想著一件事,紅葉你別生姐姐的氣,我給你賠不是了。」

    紅葉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頓時轉慎回喜,甜甜一笑:「我不生姐姐的氣。」

    沐凝雪有些感動,下意識的說道:「你比有些人懂事多了,唉!」

    這話說的好沒來由,卻被聞絃歌而知雅意的徐青蓮給聽明白了,暗自心急,突然就聽門外傳來弟弟的說話聲,聲音很大似乎在自言自語。

    「咦!這天怎麼要下雪了,真好,我生平就喜歡雪。」

    「你有病吧?這明明是夏天怎麼可能下雪,下雨還差不多,這天色又黑乎乎的,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雪在我心裡。你一個小屁孩會看什麼?」

    「你又比我大幾歲?我最討厭你總是一副老氣橫秋,有種咱們去外面打一架試試?」

    「我不屑於以大欺小,待我使出法術召喚出雪來,看你求不求饒。」

    「老子才不怕雪呢,你趕緊招出來,我非得把雪花都踩成污泥不可。」

    「哈!你完了,雪都記著你說過的話,保準不超過三天你就得受到教訓。」

    「切!」

    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漸漸聽不清了,徐青蓮在心裡捧腹大笑,笑吟吟的瞅著沐凝雪的反應。但見沐凝雪先是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笑容嫣然,隨後就變得哭笑不得,最終輕輕站起身來,說了一聲我有些乏了,先告退云云轉身快步落荒而逃。

    沐夫人蹙眉想著心事,此情此景什麼都不消說了,一時間心裡百味紛雜。她對於徐灝沒什麼成見,除了不喜年紀輕輕沒志向之外,甚至還有些小欣賞,如此心胸坦蕩不拘泥俗禮而又敢說敢做,有趣爽朗的年輕人,放眼整個京城並不多見。

    問題是凝雪還有兩年的守孝期,和那小子整日裡暗通款曲眉來眼去的,傳揚出去有誤名聲,誰知道兩年之內會發生什麼?萬一對方家裡給張羅了一門親事或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生生誤了女兒的終身?

    沐夫人目光很自然的轉向了正和青霜竊竊私語的紅葉,心說認這丫頭做干閨女是勢在必行了,乾脆連青蓮那丫頭一併認了,如此那小子連帶成了我的乾兒子,凝雪和青霜的乾哥哥,就不怕有人為此再說三道四了。

    話分兩頭,徐灝自然不知沐夫人為了女兒而煞費苦心,要是知道了也得讚一聲薑還是老的辣。

    到了外院沐昂帶著他七拐八繞的來到一間小院前,徐灝四處打量了下,認出旁邊的院子是蔣嵩住著的,這蔣嵩為了省下銀子又貪圖沐家的伙食,一早就獨自搬過來住了。

    話說蔣嵩的妻子去年初病故了,家裡還有個二十多歲沒成親的獨子蔣文章,自小不喜讀書就愛和臨近村子裡不三不四的潑皮們廝混,嗜賭如命,一年倒有半年不在家,蔣文章有一樁優點,處事明白講義氣,但有時也糊塗犯渾,一旦喝醉了比起他爹還要無賴。

    自從蔣嵩當日和劉老實打了官司後,在學府裡可謂是斯文掃地,被批了個劣評。就有人趁機拐了他一大筆放長落的銀子跑了,差不多是蔣嵩半生的積蓄,氣的蔣嵩又日日到劉老實家門前大罵,罵了半個月就把劉老實那臥病在床的母親給氣死了。

    徐灝心裡不平,因此有意教訓下蔣嵩,問題是他不好自己出面,自是把念頭打到了沐昂的頭上。

    天色黑漆漆的烏云遮住了月亮,伸手不見五指,沐昂領著徐灝逕自進了門,似乎覺得這樣做很有趣,沐昂走著走著貓著腰蹲在了窗戶下。

    徐灝也一時童心大起,有樣學樣的靠著牆根,二人一起悄悄抬起頭,夏天窗戶都是掀開的,用一根木棍支起。

    就見炕上坐著四個小廝,兩個十一二歲兩個十四五歲,圍著小矮桌正在說笑吃酒,徐灝認得都是沐昂身邊的書僮,叫什麼侍筆硯墨品書鋪紙。

    桌上放著一瓶酒,幾個碗碟,一盤羊肚子,一盤紅燒魚,一碗清燉肘子,還有兩碟子乾果。此刻年紀最大的書僮侍筆對著年紀最小的書僮品書,戲道:「好淫婦,今日一整天哪去偷懶了,不見個鬼影。」

    品書因吃了幾杯酒,俊俏白皙的臉上多了幾朵紅云,張口罵道:「放屁,我一直守在茶房裡,誰偷懶誰就是烏龜?倒是你尋我作甚?難道要與我做半日的孫兒?」

    另兩個書僮哈哈大笑,侍筆年紀大臉上掛不住,罵道:「你個淫婦,竟敢回嘴!我尋你,自是要日你的屁股。」

    說完一把按住品書躺在了炕上,張嘴就親,一連狠狠的親了四五下。

    品書用手把他推開,叫道:「我是你想親就親的?趕緊滾開,念在你大的份上不好罵你。沒良心的用力幹嘛,把人家的牙花子都給磕破了,頭髮都整亂了。」

    窗外的徐灝受不得刺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瞧沐昂,正津津有味的繼續偷看呢。徐灝無語的搖搖頭,暗道這小子將來一準不是什麼好鳥。

    裡頭的侍筆得勢不饒人,繼續戲弄品書,伸手在他身上亂摸,終於把品書惹火了,狠狠的一腳踹在了桌子上,唬的兩個看熱鬧的書僮急忙把酒瓶子扶起來,埋怨道:「酒都灑了,要鬧你們倆去隔壁屋裡鬧去。哎呀我的衣服被酒漬污了,你賠我。」

    「誰讓你們袖手旁觀的?活該。」品書張口罵道,氣的又是一腳,臉色通紅。

    侍筆見狀笑道:「我逗你呢,這就惱了?」一說完不由分說,撲過去再一次把個品書死死按在炕上,盡力往他口裡吐了一口吐沫,又使勁把他的頭髮揉亂了。

    「死淫婦不就是攀上了先生嘛?如今和咱們一起就扭手扭腳的,真當你得了抬舉有了身份?再敢不從,老子賞你一嘴的濃精。」

    兩個書僮都被侍筆的話給逗笑了,站在炕上拍著手起鬨。

    品書掙紮著起來,氣道:「耍便耍,笑便笑,幹嘛噁心的口水吐了人恁一口?」

    侍筆嘲笑道:「口水你都不知吃了多少,我的就嫌噁心?好!今晚我要不叫你當場給老子品簫,我就不是人養的,只一味干粘!」

    窗外的徐灝至此聽不下去了,更不想看見噁心的場景,用手使勁推了沐昂一下。

    ps:此乃小釵的惡趣味,大笑三聲!若是大家不投推薦票的話,哼哼!反正我什麼都敢寫。

    敬禮!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47
第八十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
       
       
    看不下去的徐灝硬拉著沐昂返身而回,蔣嵩和品書有一腿確定無疑,不必繼續偷窺蔣嵩辦事了,省的把雙眼給看瞎了。

    而書僮之間的胡鬧誰也管不著,又不涉及到女人,知道了又能如何?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男人間的愛好?

    最後徐灝只能語重心長的對沐昂說道:「那是你的小廝,背著你和先生攪在一起,就如同你的丫鬟背著你對別的男人表示好感,這固然是他們自己的自由。但是作為主人家,不能再把動了心思的下人繼續留在身邊了,因為最重要的忠心成了問題,儘早放出去對大家都好,省的留出了禍患。」

    徐灝不打算去告訴沐夫人,而是把選擇權留給了沐昂。

    沐昂低著頭想了想,說道:「我不想把品書馬上攆走,他沒有瞞著我,都是下作先生迫他就範,品書也是迫不得已。」

    原來是這樣,徐灝皺著眉頭覺得此事頗為棘手了,不是私下裡你情我願,那就屬於敗壞沐家門風的醜事,類似之事處理的方式雖多。可又因受害者是男人事後又沒抗拒,施暴者乃是有功名在身的先生,苟且的次數太多,總的來說任是誰家都無可奈何,又不好張揚出去,無非是盡快讓先生自己知趣走人。

    可是蔣嵩和自己有淵源,又是一個無賴,一旦被沐夫人知道了,連帶著自己也會被她記恨。唉!明知蔣嵩的為人,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徐灝更堅定了對付蔣嵩的信念,一定要讓他自動滾出沐家,說道:「你先把小廝們打發進城,等考完了試一起出手狠狠戲弄他幾回,讓他沒臉繼續呆在去,此種人絕對不能留在你家。」

    說完後徐灝不禁對沐昂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孩子很重情義,不然大可直接跑去告狀就是了,為了自己的書僮,竟然瞞了這麼久。

    沒心沒肺的沐昂笑嘻嘻的點頭答應,開始期待接下來的報復。徐灝把他送回住處,趁著夜色和護衛們一起返家。

    到了家時天色還早,路過外堂時,就見大哥徐汶正和幾位族中兄弟還有村裡的後生們一起說說笑笑,徐汶神色倨傲坐在首座,大有眾星捧月的家主氣勢。

    秋香的親哥哥李秋忍不住憤憤不平的道:「自從大公子打理外事之後,每日身邊都有這些溜鬚拍馬的幫閒圍繞吹捧,這幫閒就沒一個好人,富貴時當你是親爹,一等教唆你散盡家財後,拿著好處就不見了蹤影,有的人甚至落井下石,拐走家人甚至鼓動外人謀你妻女,大公子實在是糊塗。」

    護衛王虎則冷笑道:「昨日他們帶著大少爺去了花老龜家,吃喝玩樂的整整一天。大少爺看上了花家三女兒,打算包養整整一年,為此很大方的先賞了二十兩銀子,當場表示要依著堂子的規矩,明媒正娶,其中十兩都被幫閒們給瓜分了。」

    徐灝不驚訝李秋和王虎的見識,因村裡就有幾戶這樣的人家被幫閒無賴搞得家道淪落,這些趨炎附勢的狐朋狗友永遠都少不了,即使是後世依然存在。

    家中長輩俱都健在,現在徐灝還不擔心徐汶任人擺佈,至於去花街柳巷玩成親的把戲,連大太太都沒說什麼呢,不關自己的事!邊走邊說道:「告訴三位管家都盯著點,尤其注意庫房的現銀,出了紕漏拿他們是問。」

    「嗯。」王虎和李秋把徐灝送到內宅門前,看著徐灝被婆子們迎了進去,轉身去了。

    李秋回到自家的小院,進屋給爺爺奶奶請安,把少爺的話說給了二管家李老爹聽。坐在炕上吃著小酒的李老爹很欣慰,自從孫兒跟了三少爺後,整個人都變了,再不是從前的遊手好閒,糊裡糊塗。

    「來,陪著我喝酒。」李老爹笑著招手。

    不想李秋搖頭道:「少爺嚴禁護衛吃酒,醉酒誤事,我不喝。」

    李老爹也不勉強,美滋滋的吃了一杯老酒,意味深長的道:「你還是太嫩,你以為少爺心裡沒數還得聽你們的忠告?呵呵!不單單是少爺,家裡上上下下誰不默默看在眼裡?」

    李秋迷惘的撓撓頭,說道:「我不明白。」

    「你就不必明白。」李老爹哈哈一笑,「由著大少爺胡鬧去吧,總之將來沒好果子吃。」

    且說徐灝一樣先是去了福壽居,給老太君請安,這古時晨昏定省一日都不能少,乃是死規矩。上至帝王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是孝順父母的子女都一日不敢怠慢,不管寒冬臘日夏季炎炎都得早晚兩頭過來探望父母。孝道已然深植漢人骨子裡,不孝順父母的人被萬夫所指。這看似是走形式,實則泱泱華夏禮儀之邦,不就因為這些蘊含在孝道等禮儀中的細節而名揚四海的?連帶著影響到了周圍小國也跟著改變了習俗。

    此時太太王氏剛剛離去,蕭氏劉氏兩位太太和翠桃等小姐都陪著老太君嘮家常,徐灝走到老太太身邊問了好。

    老太太今晚顯得比昨日開心些,搶著說給孫兒聽,「你那表姐白白等了小半年,這下好了,朝廷要下旨立各王府的世子,冊封世子妃了,不許這一年內世子私納次妃和寵妾。沒名沒分的我倒要看看,你表姐還進不進王府的門。」

    此事徐灝其實早已知曉,此刻裝作第一次聽聞的模樣,故意大吃一驚,哄得老太君笑開了顏。

    徐灝以前不懂皇家裡的那些事兒,他最熟悉的朱高熾乃是嫡長子,自是一出生就是王府世子,毫無爭議,只要朱高熾自己不犯下大錯,即使他爹朱棣也不好改立其他兒子做世子,雖說朱棣一直這麼打算的。

    世子要繼承親王爵位,世世代代都是親王,不像其他兄弟得一代代遞減,直至淪為普通的宗室為之,那時除了一份錢糧和身份,基本和普通百姓已經無異了。

    秦王府的朱尚炳雖然是嫡長子,但是上頭還有個庶出的哥哥,到底是立長還是立嫡,本朝以來一直為此爭論不休,要不然朱允炆也不會防著幾位叔叔,朱棣也不會搶侄兒的皇位搶的那麼理直氣壯。

    朱棣起兵後,全天下幾乎都選擇了旁觀,已經說明不管誰來繼承皇位,雙方都有理,既然是朱家自己的私事,不相關的官員都不想被攪合進去,不然任憑朱棣再厲害,區區一隅之地都不大可能對抗整個天下。

    因此世子的確立得由帝王和朝廷來商議然後舉行隆重的冊封儀式,其中親王本人的意見舉足輕重。事關王位傳承,世子妃的人選自是得慎之又慎,是以這期間父母們都會提醒自己看重的兒子,說你小子最近千萬別鬧出什麼花邊新聞,省的被朝廷知道了,不但你爹媽相中的兒媳婦會失去了正妃位子,可別連你小子也因私德不修而一併被廢掉。

    當然,事實上後來朝廷無非就是走了形式,遠在各地藩王府的家事,事不關己都懶得操心。

    可話說回來,縱觀明朝二百餘年,貌似朱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們都挺不錯的。

    朱尚炳和朱高熾十幾歲時就都娶了老婆,徐灝打聽過,都乃愛操閒心的朱元璋給親自挑的人選。朱高熾的媳婦姓張,為人非常賢惠,知書達理,如今人遠在封地,看來不日就將進京了。

    這世子妃的人選不會有變化,假如是朱高熾自己說的算,就算破壞人家夫妻間的感情,徐灝也早把大姐送過去爭寵了。要知道朱高熾可不單單是位世子,保不準將來就是帝王了呢。

    二姐翠桃的事早就泡了湯,原本就是嫁過去做次妃,宗人府得事後才記檔,因朱巧巧出嫁在即,對於徐家反悔秦王府也不好表示什麼不滿。

    徐灝心說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表姐蕭雨瀅倒霉在朱尚炳沒有擔當,不敢瞞著父母把她娶回去,又正巧趕上了藍玉案,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此時母親蕭氏神色複雜,說道:「娘家為了此事急的不得了,三天兩頭的派人去秦王府打聽動靜,卻進不去大門。這幾天就來咱家想求著灝兒幫著出面。畢竟那丫頭年紀不小了,親人間總歸推辭不過,媳婦就打算讓灝兒去一趟。」

    老太君笑了笑沒說話,一邊的徐翠桃頓時眼眸眯了起來,神色有些不善。

    徐灝搖頭道:「娘,蕭家是想要個名分,而名分又恰恰是最近秦王府給不了的,如果直接把轎子抬到王府裡,秦王府肯定不會阻攔。」

    蕭氏嘆道:「族人倒是這麼想的,都說憑著雨瀅那丫頭的絕色,名分還不是早晚的事兒?就連二嫂子也意動了,奈何本人不答應,說我一介江南望族嫡出的小姐,怎麼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一樣,不聲不響的就送進了王府?這一輩子還有什麼臉面站住腳,難道還要和那些下賤女人一起爭寵不成?」

    老太君冷哼道:「心比天高,得虧了還有些聰明計較,要是她沒皮沒臉的真去了,一准日後命比紙薄。」

    蕭氏賠笑道:「如今娘家也有些灰心了,都在背後罵那丫頭早知如此,就不該當日偷偷跑去勾引人家世子。得罪了咱家不說,害的大家一起跟著坐蠟。現在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眼瞅著明年她就二十歲了,要成老姑娘了。

    徐灝心中一跳,心說到了明年,大姐和二姐都十九歲了,二姐不去管她,大姐再不嫁人可不也成了老姑娘?

    正在他低頭思索此事的時候,老太君冷冷盯著二兒媳婦,冷道:「原來跑來求灝兒出面是假,想要把人嫁到咱家是真。你自己說!你娘家侄女是給老二呢還是給你寶貝兒子呢?」

    徐灝一愣抬起頭來,就見蕭氏從容笑道:「媳婦的為人母親能不知曉?自從當日之事發生後,媳婦就再沒了任何念想,別說那丫頭還不是天仙呢,就算是天仙也不許進咱家的門。」

    這話老太君愛聽,神色立刻恢復如常,點頭笑道:「就該如此。不過畢竟都是親戚,那丫頭再有私心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這樣,明日灝兒你就親自跑一趟,能玉成此事最好,總之你要盡心去辦,那可是你親表姐。」

    「是。」徐灝二話不說,淡淡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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