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1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1:32
第三十章 逆轉
       
       
     當得知補給車隊和張德被俘之後,李景隆並未慌亂,連續派出十匹快馬往各個方向而去,催討新的補給。..

    可是餓上幾頓還可以忍耐一下,口渴卻是令人無法忍受,嗓子都要冒煙的家丁們紛紛鼓噪,為此已經有些彈壓不住。李景隆趕緊下令全軍收集竹子製成竹筒,派出前軍剩下的七十人到半里路遠的小河邊取水。

    正在喝著酸梅湯的徐灝輕笑道:「美人計可以上場矣!」

    此時徐景欽帶著兄弟們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怒道:「你是在胡鬧,我絕不會同意。」

    依然低著頭品味酸酸甜甜滋味的徐灝,好半響,頭也不抬的輕聲道:「把他綁了。」

    四位燕王府護衛馬上上前把徐景欽按倒在地,徐景欽一邊掙扎一邊叫道:「反了你了,徐灝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云淡風輕的說完,徐灝抬起頭來,看著周圍吃驚的兄弟們,語氣變得冷若冰霜,「誰若開口求情一樣拖下去重罰。即刻起,有敢違逆將令者,臨陣退縮者,跪地投降者,全家貶為賤奴,送往北平燕王府勞役十載;服從命令敢打敢殺者,擊倒一人賞銀一兩,五人以上賞銀十兩,十人以上賞銀百兩;現有燕王府世子作證,黃金五百兩為憑,我徐灝對天發誓,絕不食言。」

    隨著護衛搬上來一個箱子打開,人們頓時眼睛一亮,金黃耀眼的顏色太令人心動了。而另一邊不停的啪啪啪,是自家挨打的大少爺徐景欽。

    湍流不息的小河邊,三十多個年輕村姑正蹲在河邊漿洗衣物,還有六七個女人在水中低著頭清洗長發,一群小孩子在盡情游水。炎熱的天氣下,女人們挽起裙襬衣袖,露出白花花的小腿和胳膊。

    歡聲笑語蕩漾在半空中,不時有頑皮的孩子打起了水仗,被波及的女人們享受著水花帶來的清涼感受,任由單薄的衣衫被水打濕,緊緊貼在肌膚上。

    這一幕令過來取水的男人們大飽眼福,一邊打水一邊對著對岸的女人們擠眉弄眼,不時有人嘻嘻哈哈的出言調笑。

    面對男人們的調戲,一個女人會害怕,幾個女人會害臊,可是當一群女人時,那就根本是無所顧忌了,何況還是些鄉下的婦女,馬上有膽大的開始反唇相譏,頓時引得男人們哈哈大笑起來,興致高漲。

    如此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葷話,現場變得曖昧無序起來。突然,從小河對岸的密林中,朱高煦率領六十個燕王府護衛躍馬橫槍,衝殺過來。

    「不好,有敵襲。」

    面對氣勢洶洶的騎兵,李景隆的前軍頓時亂成一團,紛紛扔掉手上的東西轉身就跑。朱高煦當先策馬飛快的淌過小河,手中的木刀斜劈而下,打暈了一個跑在最後的倒霉傢伙。

    如此六十個騎兵惡狠狠的追逐著七十個步兵,在連續消滅二十幾個人之後,剩下的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一個山坳裡。

    「不好,要中埋伏。」教場上正在觀戰的徐灝失聲色變,當機立斷的命令道:「所有人立刻出發,支援王爺。」

    挨了打的徐景欽陰沉著臉,一馬當先帶著精力充沛的二百名家丁朝小河趕去。徐灝臨走時對著紅葉匆匆說道:「記住我的話。」

    正當徐家人心急火燎趕來的時候,李景隆耳聽兄弟們的齊聲讚揚,豪情滿志的下令大開寨門,全軍出動。

    早已整裝待發的一百名騎兵,兩百名步兵立即下山,儘管人人又飢又渴,但是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勝利所振奮。

    山坳裡,神色狼狽的朱高煦全身沾滿了泥土青草,腦袋還有些發暈,勉強記得自己的坐騎是被絆馬索勾住,然後自己就被甩了出來。

    眼前到處都是拎著兵器的人影和叫罵聲,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掙扎嘶鳴的馬兒,同樣摔的七暈八素的護衛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有的被撲上來的敵人再一次打倒在地,有的舉起刀劍慌忙迎敵。

    「殿下,快上馬。」

    幾個貼身護衛在朱高煦耳邊大喊,一人牽著沒有受傷的戰馬過來,其他人奮力把朱高煦舉到馬上,朝著來時的路衝殺突圍。

    所幸朱高煦沒受什麼傷,回過神來後憤怒的狂吼一聲,帶著剩下的護衛們左衝右突,終於殺出一條血路來。

    逃出來的人大約有三十個,大抵是因一場遊戲的緣故,不然被兩百多敵軍層層圍困,即使朱高煦再勇猛無敵,護衛們再忠心護主,老天保佑的話,最多不過三五人能夠逃出生天。

    幸好徐家的隊伍已經及時趕到河邊,也已經率軍而來的李景隆見狀笑吟吟的並未下令對朱高煦進行堵截,而是命令山坳裡的伏軍分出一些人手押著俘虜送回營寨,其餘過來匯合,在徐家對面緩緩展開陣勢。

    自己的隊伍士氣高漲,人數是對面的一倍多,得意的李景隆笑著道:「本帥最擔心的騎軍已經被徹底擊潰,其餘已經不足為慮。哈哈,徐景欽大概已經昏了頭,竟然背水列陣,難道是想學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後生嘛?」

    王同笑道:「河水不深,應該會馬上渡河而逃。」

    李景隆冷笑道:「本帥不是只求仁義的宋襄公,此時不打更待何時?傳令中軍直襲對方主帥,務要活捉徐景欽。」

    戰鼓聲隆隆作響,王同率領百名輕騎蜂擁而出,高喊著活捉徐景欽,而李景隆的左右兩軍開始朝著兩側移動,意圖全面包圍,李景隆的親衛和後軍則步步緊逼,跟在騎兵後面。

    對面的徐景欽唬的轉身就走,遁入隊伍後方,而家丁們驚慌失措,打獵時的各色旗幟被匆忙扔在地上。

    青山上,朱棣不可置信的眼睜睜看著自家被人家形成圍困之勢,先前的優勢竟然統統化作了烏有,嘆氣道:「即使是捨車保帥,大部分人能夠渡河逃掉恐怕也已經無濟於事了。接下來,李景隆進可以領軍趁勢追擊,退可以攻取城堡,大勢已去。」

    老人則默默觀察,有些奇怪為何先前奇招連出,佔了優勢的情況下,孫兒們會突然間的自掘墳墓。

    朱高煦年少輕敵,中了埋伏因身份原因固然不得不救,可也犯不著所有人一股腦的一起去救他。稍微有點頭腦就不難計算出,對手人數佔優,無論如何去了也是於事無補,派幾十個腿腳快的,盡盡人事罷了,當時最重要的是穩住陣腳。

    「到底是衝動的年輕人,太魯莽了。而徐灝這個主帥又無法服眾,導致上下混亂,只可惜了先前的大好局面。」朱棣顯得非常失望,「年輕人不怕輸,就是這次輸的實在是太慘。」

    老人眉頭緊鎖,眼看著騎兵已經衝了出來,不難想像接下來一面倒的悽慘局面,何況四周還有漸漸逼近的步軍,即使是自己在此種險惡情況下,所能做的,也只有命令全軍做最後一搏了。

    面對此種劣勢,燕王朱棣和老人的行事為人馬上顯現出了區別。對於朱棣來說,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先逃走以圖東山再起,堅忍不拔的朱棣身為皇子,不在乎虛名,不在乎死傷,只要能最終贏得勝利,任何犧牲和敗仗都是可以忍受的。

    而對於曾經縱橫天下的徐達來說,每一次戰役皆要有拚死而戰的覺悟,哪怕敵軍是自己的五倍,十倍以上,不到最後都絕不可以輕言放棄。

    忽然老人老邁的雙眼精光一閃,開口道:「不對,徐灝此子必有後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09
第三十一章 再逆轉
       
       
     成規模的騎兵無疑是古代戰場上的王者,在沒有大量弓弩和火器的情況下,在沒有任何有效防禦的情況下,乃是步兵永恆的夢魘。

    可是對於徐灝來說,李景隆的一百輕騎真的算不上什麼威脅,原因很簡單,這是打群架又不是真的在戰場廝殺,難道還能策馬從自己身上踏過去?頂多是對己方造成心理上的威懾而已。

    不過為了讓家丁們減少些恐懼,徐灝還是聽取了馬伕的建議,準備了很多的炒黑豆。當一袋袋香噴噴的『美食』被撒在地上後,馬兒們立即不淡定了。

    打仗時,戰馬通常要保持半飽的狀態,就和人吃得太飽會跑不動的道理一樣。何況這一百匹馬非是經嚴格訓練而成的戰馬,豪門出品,身嬌肉貴,辛苦了一整天就只吃了些野草充飢,怎麼可能經得住誘惑?不管身上的傢伙怎麼驅策,紛紛自動放緩四蹄。

    對方的馬紛紛開始進食,徐家家丁們一看計策有效,士氣為之一振,加上賞銀的巨大誘惑,一個個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叫的往上衝鋒,唯恐落在人後。

    就像是一柄尖刀,根本不在乎對方如同手掌張開而漸漸形成的包圍之勢,一肚子氣的徐景欽和朱高煦帶頭狠狠的捅了上去。

    最有趣的,就是有著無窮智慧的人民群眾了,為了拿到更多的獎賞,家丁們自發的或兩人一組,三人一隊,極有默契的協同作戰。

    有人負責把騎手拉下馬來,另一個舉起手中的大棒子把人放倒,然後搶走腰帶作為憑證,當然,還得用刀子在褲子上輕輕的劃一下,然後再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李景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最為得意的騎軍,就好像被泥濘的沼澤地給陷住,掙扎幾下就失去了戰鬥力,最令他要吐血的,就是一個個竟然尬尷的雙手拎著褲子,活像個被強暴了婦人一樣無助。

    「下令全軍收縮包圍,務要一個不漏,給我狠狠的打。」

    咬牙切齒的說完,忽然聽到徐家人爆發出一陣陣興奮的歡呼聲,李景隆急忙隨著眾人的目光,扭頭朝後面望去,頓時眼睛睜得又大又圓。

    但見山坡上的營寨,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易手,自己的戰旗被降下,那一面隨風飄揚的旗幟上是個斗大的朱字。

    「怎麼可能?」李景隆不可置信的叫道,就憑朱高熾那隻肥豬,怎麼可能突然佔領我的營盤?

    事實上李景隆說的不假,領兵的並非是朱高熾,而是徐灝手中的一張王牌,燕王朱棣的左膀右臂,燕山衛副千戶朱能。

    這朱能驍勇善戰,曾多次征討漠北屢立大功,作為燕王麾下的第一猛將,此次隨朱棣進京,朱高熾自然不會忘了他。

    今早等李景隆安營紮寨後,朱能欣然受命,率領五十名下屬從山間小道悄無聲息的埋伏在營寨側後方,而此種兒戲之舉,朱能不當回事,因此並未向朱棣稟告。

    李景隆下令全軍出擊後,大營空虛,面對朱能這樣的猛將,留守的幾十個馬伕小廝等根本不堪一擊,輕而易舉的就被佔領,甚至連個警訊都沒來得及發出。

    老巢被端,對士氣的打擊是很大的,這讓正在行進中的隊伍腳步不自覺的慢慢放緩,公子將軍們有些慌亂,都在等待來自主帥的命令。

    可是此刻的李景隆已然心虛了,他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人馬,如果不能馬上擊潰對手的話,很容易就會被前後夾擊。

    這一刻,李景隆最大的缺點暴露無遺,那就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軍人,根本不具備軍人所擁有的勇氣,責任,信念和榮譽。

    怎麼辦?我該怎麼做?迷茫的李景隆兩眼無神,反覆在心裡喃喃自語。而隨著他的猶豫,下面人自然而然的也跟著不知所措起來。

    青山上,老人讚許的道:「做得好。即使沒有山上的伏兵,孩子們的勇氣可嘉,也擁有能夠戰勝倍於自己的敵人的膽量氣魄,好!」

    朱棣笑道:「我更欣賞徐灝這個孩子,這一招妙手,令敵方士氣盡喪,可以大大減少自己一方的傷亡,並且能夠激勵士氣,此子真乃帥才。」

    老人不同意的道:「你太高看他了,他無非是借助高熾而已,老夫沒看出其有什麼真才實學,不過是頭腦靈活一些,而李景隆又實在是徒有其表,讓人有可乘之機。徐灝今後充其量不過一謀士爾。」

    「小婿就缺少這樣的謀士,呵呵!」朱棣難掩一片愛才之念,指著戰場,「如果是高煦的話,必定率軍直搗龍門,如此勝負難料,或許可以大勝,或許會被包圍,而徐灝會如何抉擇呢?」

    老人輕笑道:「此子狡猾多智,縱觀整個過程,他喜歡一點點的玩弄對手於鼓掌之間,大好局面下,他就更絕不會選擇孤注一擲了。」

    朱棣點頭道:「此非是生死存亡間,孤注一擲的話,很容易激起對手的憤怒,反正又不會丟掉性命,困獸猶鬥是最危險的,看來徐灝的反擊要做到適可而止了。」

    山下面,隨著李景隆的徬徨,整個局面頓時為之逆轉,正當李景隆舉棋不定的時候,通過張德的情報,徐灝當機立斷,下令所有人往右方衝擊對方左軍。

    「大哥,快下命令啊!現在追擊上去,不難取勝。」王同急切的在李景隆耳邊喊道。

    李景隆回過神來,想都不想的道:「下令右軍和中軍匯合,轉為防禦陣型,慢慢後撤。」

    「什麼?」王同大叫道:「你就任由那裡的兄弟們被打被殺?」

    「你給我閉嘴。」李景隆大怒,「戰場之上容不得婦人心腸,現在我方失去營寨,騎軍盡喪,士氣低落,已然成了一支孤軍。必得馬上壯士斷腕,如此才能保存元氣,以圖再戰。」

    不提李景隆慢慢收攏兵力,遠處徐家的二百多人如同下山猛虎,朝著人數僅僅一百人的左軍殺去,而這左軍上上下下其實都和昨天的爭鬥無關,純屬是被拉來幫忙出口氣的,乃是義氣之師。

    又餓又渴又累又乏之下,眼看著一大群如狼似虎的凶人拎著木棒衝過來,偏偏自己的友軍竟然不過來幫忙,反而往後方撤退。

    去你娘的,什麼義氣都去死吧,一百多人紛紛作鳥獸散,扭頭撒丫子就跑。

    「追,往死了追。」人群中的徐灝笑吟吟的下令。

    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誰不願意幹?家丁們嗷嗷叫的邁開雙腳,玩命似的往前衝,打到一個就是一兩白花花的銀子啊!這麼好的賺錢機會怎麼能白白放過去?

    這邊李景隆的手下們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這是有多大的仇,徐家二百多人漫山遍野的追著一百多個可憐的兄弟,不時有人被打翻在地,然後搶走腰帶扒下褲子,大有不追到天邊不罷休的架勢。

    李景隆重重鬆了口氣,對著王同冷笑道:「看到了吧,那些廢物根本不值得去救援,沒的把所有兄弟都葬送掉。」

    王同敢怒不敢言,心說要不是你不管不顧,人家怎麼可能逃跑?又不是真正的戰場,誰會怕死?

    此刻曹大公子突然驚喜的叫道:「大哥,你看那邊。」

    李景隆放眼看去,就見徐家的城堡上站滿了人,衝著這邊來回揮手,再仔細瞅瞅,似乎是自己的人。

    「是張德,大哥,是張德把城堡給佔了。」曹大公子興奮的喊道。

    「好。」

    李景隆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砍樹木挖壕溝了,再說就算他下令,快要渴死的下面人也非得把他先喝了不可。

    當即下令全軍朝城堡移動,而那邊的徐家還在往死了的追逃兵,一時半刻是回不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17
第三十二章 虎頭蛇尾
       
       
     還真是應了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的老話,隨著李景隆帶人進入城堡,雙方之間主客移位,又回到先前的對峙中去。..

    徐灝下令堅壁清野,繼續餓著對方,連續派人四處攔截對方的補給車隊,收穫頗豐。而李景隆則下令死守,最遺憾的是張德沒有趁機抓住朱高熾。

    臨近傍晚,天上下起了大雨,雨勢很大,李景隆一方驚恐欲絕的發現,城堡竟然因雨水沖刷而漸漸有垮塌的趨勢。最終李景隆當機立斷,率領殘兵敗將趁著雨夜由小道想要逃之夭夭。

    不想半路上遇到徐家的主力,一場混亂的群毆過後,李景隆一方稍微佔了上風,最終徐灝提議雙方就此罷兵言和,李景隆對此自是欣然接受。

    青山上,老人收到最新的消息後,冷哼道:「虎頭蛇尾。」

    朱棣卻笑道:「明眼人都能看出乃是故意的,不然以徐灝的聰明,即使令李景隆全軍覆沒也並非難事,一個請君入甕令人拍案叫絕。不過如此一來雙方的梁子就結大了,幾乎是得罪了全京城的勳貴。」

    「此子狡猾多變而又處事圓滑,絕非忠厚之輩。」老人目光深邃,輕輕嘆了口氣。

    「岳父大人言重了。」朱棣笑呵呵的拿起棋子將了一軍,「我倒覺得徐家所有孫兒輩中,徐灝最是像您年輕時呢。」

    老人一愣,隨即笑罵道:「不用你拐彎抹角的指桑罵槐,老夫當年是迫於無奈,才虛與委蛇的和元軍周旋,那小子豈能和老夫相提並論?」

    徐府別院,自覺功虧一簣的兄弟們怏怏不快的四散而去,徐灝和朱高熾彼此相視一笑,並肩朝院內走去。

    「難為兄弟體諒為兄的難處。」朱高熾一臉誠懇,「我父子身在外藩,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哪怕是京城隨便一個小人物,也絲毫得罪不起。」

    徐灝覺得有些好笑,起碼朱元璋在世的時候,這話應該反過來說吧?誰不知朱元璋對自家人最好,尤其是兒子們。

    不過他也有些感慨,成功之人必有成功之處,以燕王府掌控十萬精銳的權勢,都對最微小的細節斤斤計較,自己應該好生學學,不怪乎燕王府後來能夠問鼎天下。

    徐灝不是不懂事的年輕人,因此當朱高熾稍微暗示,就故意放了李景隆一馬,反正出錢出力的都是人家。

    「應該感謝的是我,多謝兄長慷慨拿出五百兩黃金。」

    「區區身外之物而已。」

    說了一會兒話,二人相互道別,徐灝累了一天,回到住處連飯都沒吃,匆匆沐浴後就上床安歇,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徐灝起床先鍛鍊了下身體,然後用過早飯,閒著沒事可做,就獨自一個人在花園裡散步。轉過一座假山穿過一道角門,就見遠處一群女孩正在百花亭上,茶藤架前,靠著太湖石分題作詩。

    徐灝覺得有趣,停下腳步駐足觀看,稍後女孩們各自散開,有的結伴離開,有在樹下追逐流鶯的,有在花叢撲打粉蝶的,有在戲打鞦韆的,有在摘花插鬢的。

    欣賞了下女孩們的種種嬌態,徐灝不想被誤認為色狼,遂繞過百花亭朝著前方走。踩著小石子鋪就的路面,前方粉牆半築,高柳坡簷,人還未到,一陣陣蘭麝氤氳撲鼻吹來,這論起景緻比之自家可要強太多了。

    徐灝尋思著等有了錢後,也這麼**的修一個江南園林,最好地點選在蘇杭,遠離將來定都北京中的是是非非,江南煙雨,人間天堂,修身養性的最佳所在。

    走進這一方園子,馬上大有別有洞天的感覺,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潺潺;花圃盛開著各色鮮花,難怪花香襲人,不遠處有一座造型古樸的石拱橋,徐灝一邊觀賞水面下的錦鯉,一邊慢慢走到小橋西畔。

    精致的閣樓裡面,自家姐妹在說說笑笑。咦,怎麼有幾個不認得?徐灝不知蒲城郡主到來的事,猶豫著是否該上樓去。

    能望見二姐徐翠桃背著手緩步沉吟,低頭構想詩詞;大姐端坐桌前捉筆捷書,指腕不停;忽然,一個身穿素羅衫兒的倩影落入眼裡,徐灝頓覺眼前一亮。

    好一個清麗脫俗的玉人,徐灝心中暗讚,想起前些日子看過的一首判詞,此刻用來形容對方最是貼切不過。

    「白羅衫影,無非織就春思;烏髻云堆,總是天然圖畫。體態輕盈,姿性兒百伶百俐,比花花解語;粉妝玉琢,世外之水月觀音,比玉玉生香。

    美人如詩,好似撥開半幅桃箋,揮就一枝斑管。墨賓挾雨須臾至,腕鬼驅龍頃刻飛。」

    比起自己那國色天香的表姐,少了豔麗多了飄逸,可謂是各擅勝場。要是論起各人喜好的話,徐灝更傾向於眼前的這位。

    他這麼仰頭看了半天,早被樓上的女孩們發覺,翠桃探出身子,朝著他招手道:「快上來。」

    小樓裡,徐翠柳對著朱巧巧等人解釋道:「三哥他乃是詩社的管事。」

    徐青蓮也抬起頭,笑道:「那是我的同胞弟弟徐灝,還未及弱冠,大家不是外人,見面無妨的。」

    「徐灝?」朱巧巧饒有興趣的道:「就是當日說做不出詩來的那位?聽說昨日是他指揮作戰,和曹國公打了個平手,看來文采一般,兵法倒是不俗。」

    一直沉默寡言的沐姑娘聞言眸光盈盈,下意識的朝著樓梯處望去,正巧徐灝上來,二人的目光彼此交匯。

    沐姑娘落落大方的點頭示意,隨即目光輕輕移開,徐灝無聲的笑了笑,舉步走到大姐身邊,笑道:「不知詩社都已經開了,還增添了成員,我這個管事失職了。」

    徐青蓮不好給弟弟詳細介紹女兒家的芳名,含糊其辭的道:「這位是蒲城郡主朱姑娘,這位是黔國公家的郡主沐姑娘。」

    「郡主,姓沐?」徐灝頓時瞭然,昨日和朱高熾閒聊起李景隆的時候,就說起過李景隆的父親李文忠乃是朱元璋的外甥後來認為義子的那一段歷史,這朱元璋夫婦還有一個非常喜愛的義子朱英,後來賜姓為沐,乃沐浴皇恩的意思,一直鎮守云南,去年因太子病死而傷心欲絕,三月後亡故。

    對了,那不就是小說裡的云南王沐家嘛?韋小寶能騙娶一個沐家小公主,那我呢?

    徐灝目光清朗,神色平靜的朝著兩位姑娘點點頭。現實是現實,小說是小說,他還沒自戀到異想天開的地步。

    朱巧巧笑吟吟的問道:「聽聞灝兄弟昨日令曹國公很是吃了些虧,讓我心裡佩服。」

    「不敢當。」徐灝一臉謙虛,「那都是兄長們的功勞,我不過是湊湊熱鬧,其實我連兵書都看不懂。」

    「是麼?」朱巧巧越發有興趣了,「那到底是誰的功勞?」

    「嗯,有些計策是我大哥出的,有些是我二哥的主意。」徐灝不傻,在沒搞清楚這位未來嫂子到底要嫁給誰之前,話可不能亂說。

    正在此時,徐汶徐濟兄弟倆笑吟吟的走上來,就見朱巧巧的神色立即為之一變,變得端莊冷漠,再不是面對徐灝時的和藹可親了。

    越是如此越是令人覺得有趣,徐灝和一干姐妹一樣,熊熊八卦之火開始燃燒,都暗自打量著這三位之間曖昧的三角關係,猜測著郡主到底最終花落誰人。

    突然徐灝皺起眉頭,看了眼坐在窗前宛如一幅畫卷的沐姑娘,暗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也是為了聯姻?

    一想到此,徐灝就覺得心裡面非常的不舒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24
第三十三章 三爺
       
       
     小樓中,徐汶一意邀請朱巧巧同去打獵,徐濟則言語斯文討論著詩詞,倒是朱巧巧變得惜字如金,任由兄弟倆百般討好,笑吟吟的也不表態。

    看來這位郡主有自由挑選未來夫婿的權利,到底是喜歡文呢還是喜歡武呢?要說相貌是玉樹臨風的大哥徐汶,要說氣質則是儒雅英俊的二哥徐濟。

    比起這二位的外貌來,朱高熾就不免有些難堪了,不過人家錦繡於內,智商才幹各方面都遠不是自家兄弟可比的,看來大姐看人的水準不在我之下嘛!不對,要比我強多了,起碼我就做不得娶一個賢惠的鍾無艷。哈!徐灝一邊胡亂琢磨一邊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摞白紙,紙上字跡娟秀各異。

    又是以春字為題作的詩,太俗氣,幾乎皆是些傷春悲秋的閨帷之作,徐灝沒心思去品評,隨手翻了翻,忽然抽出其中一張來,讚道:「好漂亮的字,咦。」

    九陌風塵一望孤,接天芳草遍姑蘇。

    閨中清夢知多少,客底黃金問有無。

    百里清湖浮野鷺,五更殘月聽烏啼。

    只憐空負花前約,春酒如澠懶獨沽。

    這一份才氣,別說徐灝自知和作者沒的比,恐怕認識的人中也無人能與之比肩,脫口而出道:「此詩奇思磊落,一洗脂粉陋套,殆非凡品。」

    下面還有一首,徐灝立刻認真拜讀,看完後長舒一口氣,嘆息道:「神傾意豁,擲地有聲,好一個風流人物,竟不似閨中之作。這兩首詩珠璣錯落,滿紙淋漓,清新秀逸,韻致琳瑯,唉!我可以去做一農夫了。」

    說完後徐灝神色間異常的滿足,就好像獲得了精神上的饕餮大餐,珍而重之的把紙輕輕放在桌上,低頭又看了良久,一臉的捨不得,終於一狠心抬起頭來,瀟瀟灑灑的逕自去了,只留下一臉錯愕的眾人。

    徐濟狐疑的走過來,拿起來一看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他一樣自問遠不及作者之才。

    雖說老三的推崇備至未免有些過了,可也說明人家一介女流,才華壓倒了男兒,反正自己已經是無顏繼續留在此地了。

    輕輕嘆了口氣,一向自傲的徐濟一時免不了有些意興闌珊,孤獨的下樓而去。

    春夜愁生枕畔孤,春閨留月滿庭無。

    思空架上書何限,恨落胸中淚不無。

    裘馬長衢誰氏子,管弦中夜幾家爐。

    妾沐自許元龍傲,不作乾坤一腐儒。

    大傢伙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幕,都好奇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麼驚世之作!徐汶眼見區區一張薄紙,一連折損了自己兩位兄弟,哪還敢上前自討沒趣?

    「粗陋之作,愧不敢當!」

    忽然就見沐姑娘盈盈站起,快步走到桌前,拾起紙來轉身返回了窗邊,眸光望著遠處的那一模背影,對著貼身丫鬟芷煙,輕聲道:「知音難覓,替我謝謝他的溢美之言,比之我的詩來,可要精彩多了,呵!既然喜歡,就把它送與那位徐灝公子吧。」

    「耶!」百花亭下,當丫鬟芷煙完成自家小姐的任務走了以後,某人興奮的仰天大叫。

    真真難為了徐大公子,挖空心思的想出了那些讚美之詞,此刻他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追到蕙蘭心智,才貌雙全的沐大姑娘。

    美滋滋的把沐姑娘的親筆詩詞揣入懷中,徐灝腳步輕鬆的哼著歌曲,尋思著該如何趁勢追擊,在佳人心中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對於蕭家那位有些虛榮有些膚淺的美豔表姐,徐灝沒什麼特別感覺,他看過的美女多了,比起外表的華麗,他更注重內在的精致。

    走著走著,就見朱高熾和徐景欽皺眉站在一群人中間,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徐灝好奇的走了上去。

    看了一會兒,原來是燕王府的一位書辦遺失了一個荷包,他懷疑是附近兩個徐府小廝偷的,兩個小廝否認此事,那書辦就仗勢打了二人一頓。

    後來荷包被一位老管事尋到,上面的記號和書辦所描述的一致,兩個無故挨打的小廝自然不干,哭天抹淚的要自家少爺還以公道。誰知書辦又說荷包裡的銀兩不對,指責說肯定是徐府中人合夥偷了荷包,眼見事情鬧大了,就把裡面的銀子拿走一些,然後送還回來,意圖息事寧人。

    徐景欽鐵青著臉,在自家發生此種齷蹉事,自然非常的惱火,礙於朱高熾也在這兒,沒有馬上發作。

    朱高熾有些頭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怎麼處理都會讓一方顏面無光,他不想傷了兩家的和氣,一時間也沉吟不語。

    倒是徐灝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又見不得那囂張的中年書辦欺負自家人,一反常態的挺身而出。

    「把荷包拿來給我瞧瞧。」

    如今「徐大元帥」在徐府上上下下誰人不知?那可是連幾位大少爺和兩位王爺都要聽其調遣的牛人,馬上管家自作主張的把一個沉甸甸用白色汗巾包裹的荷包遞了過來。

    徐灝隨手打開,原來裡面是個四四方方的油綠潞綢銀包,可防水的,用了一根牙籤銷住。

    「老人家你來說說整個經過。」

    老管事一把年紀氣得夠嗆,憤怒的道:「我好意拾了他的銀子,連封都未解就當眾還了他,大傢伙可以作證。他到耍起賴了,誣陷老夫和小子們合夥盜取錢財,仗著自己是燕王府的官吏欺負人,我是一個下人我怕你,可我一把年紀的老不死不怕你,現在有徐三爺給小老兒做主,不然非拉著你去縣衙不可。」

    「行了行了,別說了。」徐灝打斷了老管事的話,對著冷笑中的中年書辦,「這是你的?」

    書辦憤憤不平的拱手道:「正是下官的。」

    「我看未必。」徐灝緩緩解開銀包,看了看裡面的幾塊碎銀子,又翻來覆去的瞅了瞅包裹,搖頭道:「這銀子不是你的,你的另找去,誰拾的銀子誰拿去。」

    「怎麼不是我的?」書辦頓時急了,伸手就想把銀子搶回來,卻被徐灝一瞪眼沒敢動手,大叫道:「這些銀子是八兩八錢,加上被偷的兩錠五兩紋銀,總共十八兩八錢整,分毫不差,可以當眾稱驗重量。而且上面明明有我的記號,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公子怎麼就能說不是下官的?世子您可都看見了,是他們徐府在袒護自家人。」

    「滾你娘了個蛋,行詐敢行到我徐家,你真有種。」徐灝張口就罵,然後舉起手中的銀包,「你那十兩銀子放在哪了?」

    「都放在一起。」書辦冷冷的道。

    「都放在一起?」徐灝笑了笑,對著已經面露喜色的徐景欽說道:「堂哥你讓人取來十兩銀子。」

    徐景欽冷笑著點點頭,馬上管家遞過來兩錠銀子,徐灝接過來連同包裹一起啪的一下扔在了地上,右手指著地面,「你給我把銀子都給我放進去,趕緊的。」

    此時徐府下人們都紛紛破口大罵,原來大傢伙全都看明白了,那銀包並不大,將近九兩的碎銀已經滿滿噹噹了,哪裡還能再塞進去十兩紋銀,顯然是這書辦在說謊。

    書辦蹲在地上兀自硬撐著,隨即改口道:「我那十兩銀子是放在汗巾子裡的。」

    「找死」徐灝毫無預兆的飛起一腳,一腳踢在書辦的臉上,「如果曾包裹銀子,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褶痕?老人家,這銀子歸你了。」

    書辦捂著臉趴在地上,瞠目結舌的看著白花花的汗巾,頓時啞口無言,周圍的人紛紛鄙夷的朝他吐吐沫。

    老管事搖頭道:「此等不義的東西,小老兒不要它,三爺您明察秋毫,您拿去吧。」

    「你拾到的銀子,自然是你的。你如不用,你願意給誰就給誰。」徐灝說完扯著徐景欽和朱高熾就走。

    「丟人現眼的東西,重打五十大板,革職永不錄用。」

    朱高熾臨走時揮了揮手,自有燕王府護衛上前把書辦帶走。老管事捧著銀子喊道:「多謝三爺仗義,這銀子就舍給村裡的窮苦百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29
第三十四章 雪
       
       
     等遠離了人們,徐景欽忽然神色古怪的抬手重重拍了下徐灝的肩膀,話也不說就走了。

    「兄弟大才,為兄佩服。」朱高熾開心的哈哈一笑,後面過來兩個小宦官,一左一右的攙扶著他,朱高熾扭頭笑道:「為兄在燕王府隨時恭候兄弟,到時咱們兄弟一起領略北國風光,把酒言歡。」

    留下徐灝愣愣的呆立半響,直到身邊沒有任何人的時候,這才輕輕笑道:「這朱棣還真他娘的難見,和我玩心眼,老子還不奉陪了。」

    俗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今日徐灝算是領教到了,他為了接近朱棣故意在衝動的朱高煦面前暴打曹公子,任由姐姐和朱高熾敘舊,和李景隆大玩戰場遊戲。

    所做的一切有了回報,不過朱棣父子為了招攬自己,竟然故意設了這麼一個局繼續試探自己的智商,靠!好歹哥們也是平均水準之上的好不好?太小瞧人了。

    沒有馬上見到傳說中的朱棣,這讓徐灝稍微有些不爽,也明白了自己在人家眼中,不過是螻蟻一樣的存在,事實雖然就是如此。

    原本他就有了打算,等朱棣試探自己的時候,自己立刻婉拒他的招攬,繼續加深對方的印象。因為他並不準備現在就投靠過去,畢竟距離靖難之役還有好些年呢,何況自動送上門去大表忠心,人家也得敢收才行?朱棣那是什麼樣的人?

    適度保持和朱高熾兄弟倆的良好交情就足夠了,等風雲突變的時候再說。可是經此一事,他察覺到朱棣已經記住了自己,如果今後朱棣有意要用自己的話,就會悄無聲息的作出安排,那時就恐怕是身不由己了。

    用腳趾頭來猜測,最適合自己的工作就是所謂的密諜,就像電視劇中的那樣,潛伏在京城收集情報,一想到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徐灝就覺得慎得慌。

    風險太大貌似不值得去以身犯險,唯一擺脫的方法就是盡快遠離金陵。徐灝心思電轉,腦海中不其然的出現了那張清麗脫俗的美麗容顏,心裡幽幽一嘆,感慨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有朱棣父子撐腰的話,自己根本沒可能娶到她。

    成長踏入社會的代價,就是會自動陷入一張無形的人事大網,不管你怎麼掙扎,你都會驚訝的發現,必定會牽扯到和你有關聯的人和事上。

    後世有句名言,既然躲不過那個啥,那就乾脆閉著眼睛去享受吧。徐灝決定閉上眼睛,他有預感朱棣一定會選擇自己,因為歷史可以明鑑,雄才大略的梟雄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用之人的。

    權勢是一柄雙刃劍,既讓人趨之若鶩又令人深感厭惡。這一刻,沐姑娘的動人身影逐漸在腦海中慢慢淡去。

    再睜開眼時,徐灝的眼裡已經沒有了半點留戀。

    不過回到住處的徐灝還是高調的把沐姑娘的筆跡親自珍藏,一臉的喜氣洋洋,許多丫鬟下人都瞧見了。

    然後徐灝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作了一首打油詩,覺得不美給撕掉,厚顏無恥的寫上了些東西,都是當年為了初戀而用的,想忘都忘不了,讓秋香送去算作回禮。

    當天夜裡,朱高熾父子低調的離開了徐府別院,一同離去的還有蒲城郡主朱巧巧。

    緩緩行駛的馬車裡面,沐凝雪靜靜望著黑暗的窗外和滿天的璀璨群星,一輪彎月高懸天際,也不知天上銀河兩端的牛郎和織女是否依然在苦苦等待著七夕的再次到來,那滿天的喜鵲如今又在哪裡?

    不知不覺,沐凝雪再一次喃喃自語道:「一個是閬苑仙葩,白雪無瑕;一個是凡夫俗子,前世今生;前世人人都道金玉良姻,俺偏偏只念水雪前盟。恨只恨天意弄人,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夜夜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株寂寞林。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立誓來生舉案齊眉,至死無悔!

    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上了她?若說有奇緣,又如何接近於她?

    莫不是終究一個枉自蹉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經得秋流到冬盡,春流到夏。」

    晶瑩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悄然滑落,佳人痴痴想像著那一段美好而又絕望的前生愛戀,不停地追問自己難道真的完全忘卻了麼?

    縱使沐凝雪有著滿腹才華,可又怎生禁得住曹大家一生心血寫出來的一首枉凝眉,一首改良版的誤終身?還有某個無良傢伙專門針對多愁善感的年輕妹紙,之集玄幻,悲劇,言情,宿命於一體的詞小說呢?

    帶著一肚子的傷感和疑問,可憐的沐凝雪惆悵離去,無疑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徐灝這個名字將滿滿的佔據她全部的心。

    而造了大孽的徐灝還猶自覺得寫的少了,一樣看著天上的那個月亮,後悔情節應該編的更加跌宕起伏,轟轟烈烈才好,起碼得有梁祝的結局那麼神話,當時怎麼就沒想到蝴蝶雙雙飛呢?真是白瞎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影視經驗。

    忽然,徐灝睜大了眼自言自語道:「真是巧了,我的初戀名字裡也有個雪字,難道老子天生和雪有緣?」

    有心再接再厲,既然妹紙是個文青,那就繼續以一支禿筆直到徹底攻陷對方的芳心為止,徐灝轉身又苦苦構思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兩眼通紅的他才得知佳人早已是人去樓空。

    失落的徐灝情緒無從發洩,無趣的隨之告別了徐家別院,獨自一人去了自家的田莊住下,打算學學諸葛孔明隱居避世,等著有心人也來個三顧茅廬。

    金陵附近自古以來乃是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兼且這幾年風雨調和,山光應水,水色連天,村子里民風淳樸,鄉人和睦,自由自在的徐灝一時間有些流連忘返。

    三秋是一年之中農家最忙苦的時候,黃燦燦的豐收季節,稻子和棉花等很多種穀物都熟了,徐灝不顧自家管事的勸阻,隨著村裡的百姓一起在田地裡收割稻子。

    農活無疑是最辛苦的,收完稻子,還要繼續耕地種上麥子,割黃黑豆,打一切糧食;垛秸稈,摔稻穗,就算持續個晝夜,村裡人也還忙個不停,所幸太平豐盛的時節,即使再累也心裡快活。

    十月初一徐灝被鄉親們一致推舉為村裡的祭酒,這在鄉下可是很榮耀的好事。

    徐灝沒推辭,率領全村人一起敬天敬地,感謝土神,整個儀式下來,就算是對於一年來的農事做了個完備交代,

    這一住,不知不覺秋天眼看就要過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34
第三十五章 隱居
       
       
     黃葉丹楓,滿平山萬千紫綠。.. 映湖光山水相連,落霞孤鷲。沆瀣天風驅剩暑,漣漪霜月清於浴。

    十月中旬,各家各戶開始上繳租子,一擔擔新打的糧食送入徐家穀倉。徐家對待佃戶一向很寬厚,今年年景好,家家都有很多剩餘,足夠過上一個好年。

    很快官府派人來收走一部分的秋稅,分為糧食和布帛兩種,村裡家家都必須種植桑樹以用來織布,又張榜分派今年的勞役,里長組織村裡的男丁挖了十天溝渠,興修水利。

    有一件事令徐灝很震動,村裡超過七十歲的老人,每個月都有官府送來的米面等食物,而且村裡人人皆非常的敬老,有那不孝順的子女,一經鄰居檢舉輕則重罰,重則充軍流配。

    明朝的農民一年到頭都不得閒的,剛剛完成今年的勞役,就得開始準備儲存各種糧食,把舊糧賣給商賈或者用來做酒。大欄裡養的豬因伙食好肥肥的,有的宰殺有的繼續養著,大群的羊或賣或留。

    至於成幾十上百的鵝鴨,也不用自家餵牠,清早全都放出去,等到了傍晚,著一個人到湖邊一聲叫喚,那些鵝鴨都是養熟了的,聽慣了人的聲音,拖拖的都跟了回家,數一數,一隻都不帶少的。

    家家院子裡都晾曬著腊肉,醃雞,鹹魚,剝了皮的兔子等野味。牆根下的罈子裡裝滿了鹹鴨蛋,雞蛋都拿去換錢了。

    戶戶石台上曬著小螃蟹,蝦米。各家的樹上和山裡結滿了核桃,棗兒,柿子,栗子,桃子等,打下來等晾乾了放起來留著慢慢享用。

    此外還曬著葫蘆,冬瓜,茄子,豆角,椿芽,黃花等蔬菜,晾乾了後放著過冬,鄉親們還忙著把不成材的樹木砍倒,燒成木炭堆放在柴房裡儲存,看似依然忙碌,其實比之農忙時要悠閒很多。

    徐灝每天日頭露紅的時候起來梳洗,練練不著調的拳腳,吃上一杯暖酒,來三碗溪中甜水做出來的綠豆小米粘粥,拿到面前一陣撲鼻的香,雪白的連漿小豆腐伴著蔥花,吃的飽飽,穿上一件厚厚的棉襖出門。

    有時隨著里長增長見聞和處理村裡瑣事的經驗,有時滿村子裡到處串門,請教長者些農事上的問題,全都記在心裡。有時村裡來了說書藝人,徐灝就和大小孩子一起蹲在村廣場,聽些「鶯鶯小姐夜會情郎」,「唐王游地獄」,「趙子龍單騎救主」。

    鄉下的生活單調而充實,徐灝的爹娘對此樂觀其成,幾個月來徐灝從未從家裡討要過一文錢,也沒有惹出一件麻煩事,即使將來沒有什麼出息,也肯定不是一個敗家子。

    大姐時常來信,信中說一些家裡發生的瑣事,比如蒲城郡主選中了大哥徐汶,上個月已經訂了親,等來年成了親後,就要送二姐北上秦王府,給秦王世子做個嬪妃。

    受到此事的影響,二哥徐濟開始發憤圖強,搬到京城國子監去了,立志寒窗苦讀個三五年,參加科舉。徐灝猜測二哥是打算等出人頭地後,娶一個身份不亞於朱巧巧的官宦千金,也挺好的,起碼有了目標有了理想。

    鶴壽侯張家請了媒婆找上門來,據說張德一心一意要娶綠竹為妻,鶴壽侯張翼夫婦起初不同意,架不住兒子整日裡在家裡大吵大鬧。

    老太君對此欣然應允,下個月就要訂親了,正好最近老四徐淞在外面闖了不少禍,就打發他前往北平送信給三叔,告知女兒的喜事。

    此外其他姐妹也開始物色合適的人家,但大姐信裡隻字未提自己的未來,字裡行間有著淡淡的哀怨。徐灝輕輕一嘆,因為朱高熾的緣故,誰敢把大姐給嫁出去?此事令他為難,朱高熾倒是尊重大姐尊重自己,對於徐家的暗示一直不松口,恐怕現在全家人都在期望著自己出面。

    再等等吧,反正憑此一來,大姐在家族中的地位直線上升,先過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再說。

    老爺子徐達最近得了風寒,身子骨不好,這讓全家人很緊張,老太太為此牽腸掛肚,也小病一場。

    大姐又一次催促他早日返家,說便宜老爸去了杭州置辦貨物,擔心丈夫有外遇的老娘最近脾氣不太好,家裡風聲鶴唳的。

    「杭州。」徐灝有些心動起來。

    還有一件事令徐灝有種不好的感覺,朱元璋為了自己的孫子們,下旨要選秀女了。難怪家裡急衝沖的物色人家,紅葉怎麼辦?

    京城燕王府,因為皇帝命各地藩王送王子們進京一起受教育,朱棣就借此進京逗留了幾個月,現在得返歸封地了。

    臨行前,朱棣偶然想起了徐灝來,就命人喚朱高熾前來問話,而朱高熾一直有留意徐灝姐弟的近況,對答如流。

    當聽說徐灝一個人住在鄉下,過著幾乎隱居的生活,而且短時間內沒有回家的意思時,朱棣笑了。

    「有趣,這是在向本王表明心跡呢。」

    朱高熾規規矩矩的問道:「孩兒不明白。」

    看著長子越來越胖的身軀,朱棣有些看不順眼,不過近段日子父皇頻頻誇獎兒子,不好斥責,遂說道:「你腿腳不便,坐著說話。」

    等朱高熾慢慢坐下,朱棣笑道:「這徐灝有些意思,他故意離開家,是在借此告訴為父,他不屑於苟且專營。你說,是不是最近徐家派人提起過送青蓮進王府?」

    「是。」朱高熾神色複雜,老老實實的道:「孩兒不敢私自做主,本身也不想委屈了青蓮,是以都回絕了。」

    朱棣問道:「如果是徐灝親自開口呢?」

    「這。」朱高熾頓時低下了頭。

    朱棣暗罵一聲沒出息,皺眉道:「青蓮那丫頭最疼愛弟弟,可以說姐弟同心,如果是徐灝開了口,也就代表了青蓮自己的心意,你就等著這一天吧?可惜徐灝那小子冥頑不靈,竟然跑到了鄉下。」

    朱高熾輕輕嘆了口氣,沒敢搭腔。朱棣見狀冷哼道:「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麼好瞻前顧後的?」

    朱高熾真想大聲說,青蓮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喜歡她。

    還好朱棣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身為過來人,也知情之一字最是奇妙,非人力所能左右,自己和老爹朱元璋還不是一模一樣,儘管有著後-宮佳麗三千,但何嘗不是只深愛著結髮妻子一人?

    自從太子朱標病死之後,朱棣原以為有成為太子的可能,可是皇帝卻選擇了不是嫡孫的朱允炆,這讓朱棣深感失望並大為不滿。

    現在的朱棣還不敢生出什麼野心,對於將來憂心忡忡,因為有些文臣已經對各地藩王府的權勢表示出了憂慮,擔心演變成漢朝的八王之亂,所幸父皇沒有聽得進去。

    父皇已經老邁,也是時候在京城培植自己的勢力了,未雨綢繆,省的日後被乳臭未乾的侄子搞得措手不及。

    一想到此,朱棣開口道:「多少人爭先恐後的巴結你我父子,而徐灝卻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這就是那些自詡聰明人的慣用伎倆,沽名釣譽而已。念在岳父的面上,本王不與他一個孩子計較,到底還算個人才。對了,他是不是連沐家姑娘也從未聯繫過?」

    「是。」朱高熾掩飾著心中的震撼,父親竟然連此種小事都知情?

    朱棣沉思道:「年紀小小就如此的有耐心,連心上人都能忍住不去相見,嗯!此子絕非等閒之輩。我有種感覺,他料定了為父會成全於他。」

    「成全他?」朱高熾頓時大吃一驚,變得結結巴巴,「難道父,父王要讓徐灝成為郡主駙馬?」

    朱棣傲然道:「區區一樁小事,有何不可?」

    朱高熾覺得越老越看不透自己的父親了,堂堂燕王卻直接插手徐家小一輩的婚事,現在又要打算讓徐灝攀上沐家的郡主,如此通過徐家聯姻秦王和沐家,就不怕因此遭到來自皇祖父的猜忌嗎?

    朱棣一眼看破兒子的想法,冷道:「糊塗,我皇族之間的聯姻,聖上豈會惱怒?反而沐家要是和其他勳貴豪門結了親家,才是種上了滅門之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40
第三十六章 來訪
       
       
     坐著馬車,朱高熾一路打聽來到了徐家莊子之一的桃花村,望著眼前並不大的小村落,青山綠水,炊煙四起,還在琢磨他父親朱棣昨日所說過的話。

    「既然那小子要學諸葛亮,那你就親自顧一趟茅廬吧。」

    他自然清楚父王拿諸葛武侯來比喻徐灝不過是一句戲言,他在意的,自己是否乃是父王心中的劉備,這令他又驚又喜,坐立難安。

    因為自小他就不討父母的歡心,倒不是因為他的胖,而是相比兩個弟弟的淘氣活潑,他太過斯文懂事加上身為長子必須要給弟弟們做出表率,就格外顯得少年老成,沉默無趣。

    父母疼愛幼子乃是人之常情,朱高熾心裡不好受,一樣也是人之常情。隨著年齡的增長,最受寵愛的二弟朱高煦在他面前越來越沒有禮貌,經常出言不遜,甚至背地裡屢次故意挑釁,而父王器重二弟整個燕王府人盡皆知,他時常恐懼有一天會被廢掉世子的身份。

    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全力做好每一件事,讓父王認可我,朱高熾又一次在心裡面暗暗發誓。

    莊子前面有一條古堤,堤下是一溪活水,前人把土地平整拓寬,沿著堤壩種滿了桃樹,這是桃花村的由來,如今也不知多少年過去,桃柳都長到兩個人勉強才能合抱。

    看著桃樹上纍纍殘留的果實,朱高熾能聯想到暮春時節桃花盛開時的燦爛如錦,馬車從溪上的平板橋緩緩駛過。

    「徐灝倒是會選地方隱居,好山好水好桃樹。」

    隨從詢問過路的村人,一提起徐灝的名字,那村人馬上指著不遠處門口載滿桃樹的一座小院。

    沿路來到小院前,朱高熾被攙扶著下了馬車,幾步下來有些氣喘吁吁,整理了下衣衫。暗道既然今日自己是劉皇叔,那乾脆禮賢下士,一個人進門去拜訪。

    如此揮手命隨從們守在門外,朱高熾一瘸一拐的走到木門前,見門是虛掩著,抬手輕輕推開。

    咯吱一聲門開了,朱高熾探頭朝院子裡看了看,就見一個小廝正蹲在地上擺弄黑黝黝的罈子,他依稀記得是叫做來寶的,徐灝的身邊親信。

    「你家少爺呢?」朱高熾笑吟吟的開口問道。

    「哎呀。」

    來寶一見來人急忙扔掉手中的東西,幾步走過來就跪在地上磕頭,「小的見過殿下,我家少爺在屋裡看書呢。」

    「好!你站住,不必進去稟報,我自己進去。」

    朱高熾好沒來由的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徐灝和諸葛亮一樣不在家或者是在睡大覺,那自己可就要辛苦了。

    來寶眨眨眼,為難的道:「就我一個人伺候少爺,屋裡髒亂,別弄髒了您的衣裳。」

    「就你們主僕二人在這裡?」朱高熾聞言大吃一驚,沒想到徐灝一介富家公子竟然能吃苦至此!怪不得父王對他唸唸不忘,果然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處。

    正說著話呢,徐灝已經從屋裡出來,笑著拱拱手:「兄長大駕光臨,小弟有失遠迎了。」

    朱高熾笑道:「少來這套酸腐之相,這成天被朝中大儒諄諄教誨,實在是受夠了文質彬彬的那一套斯文,自己兄弟說話隨意些。」

    徐灝哈哈一笑,指著地上的罈子道:「正巧弄到了一罈老酒,家裡還有剛做好的豆豉醃雞,蔥拌豆腐,兄長不嫌棄的話,咱們喝一杯。」

    「那就叨擾了。」正好有些餓了的朱高熾欣然同意。

    如此二人進了屋裡相對而坐,朱高熾隨意看了眼周圍,心中越發吃驚,普通人家的家具擺設,在他眼裡自是非常的寒酸破舊,他不敢想像自己住在這裡會是什麼滋味。

    稍後來寶暖了兩大壺酒,把小菜一一擺好,朱高熾嘗了一口地地道道的農家風味後頓時眼睛一亮,酒也勁道醇厚。

    就著酒菜,彼此說了一會兒閒話,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這兩個年輕人還是非常的有耐心。

    又過了良久,一罈子老酒都快要見底了,朱高熾這才忍不住幾次旁敲側擊,漸漸流露出招攬的意思。而徐灝顧左右而言他,一副聽不懂的模樣。

    果然這小子得使出美人計,希望父王的猜測準確,朱高熾放下竹筷,決定使出撒手鐧,笑道:「偶然間聽聞凝雪得了一個寶貝,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不過是一張白紙,有趣有趣。」

    徐灝頓時苦笑道:「兄長說的凝雪就是沐姑娘吧?明人不說暗話,小弟自從見過她一面之後,一直朝思暮想,只可嘆門不當戶不對,恐怕今生無緣了。」

    「你好歹也是功臣之後,這身份倒也勉強夠了。當然要想娶到意中人,還得費些心思,就不知你有沒這份誠心?」朱高熾心懷大定,笑吟吟的舉起酒杯。

    徐灝馬上正色道:「自是有誠心,兄長不辭辛苦來尋我,此恩此情徐灝銘記於心。」

    「好!」朱高熾精神一振,就等著你這句話,父親交代的任務總算達成了。

    他們倆都是聰明人,自然不用把話說得分明,點到為止足矣!徐灝點出投靠之意,朱高熾欣然接受。

    「為兄說與你聽,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可就靠你自己了。」當下朱高熾在徐灝耳邊小聲說了半天。

    徐灝聽完後哭笑不得,一聲長嘆:「沒想到我也要體驗下唐伯虎的風流事蹟了,幸好不用賣身為奴。」

    「唐伯虎是誰?」

    「哦,江南一個普通才子。」

    朱高熾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提醒他:「沐家非比尋常,故去的黔國公那可是聖上夫婦最疼愛的義子,因此凝雪自小就出入宮闈不禁,兼且她才貌無雙,皇祖母對她視如己出,地位比之尋常嬪妃所生的公主要高的多,聖上幾次想把她指給皇太孫,不過後來就沒有下文了。」

    徐灝暗道一聲好險,幸虧沐家乃是功勛武將,朱元璋那是心裡有顧忌,不然就糟了。不禁好奇的道:「那皇上中意誰家?」

    「光祿少卿馬家的女兒,好像其祖上和皇祖母同出一源。」朱高熾含糊的道。

    果然是文臣,而且還應該是很低調的人物,至於和馬皇后是否有親戚關係,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吧?當下徐灝笑著點點頭。

    朱高熾有些同情的道:「凝雪數次被皇祖母當著那些大臣夫人們稱讚誇獎,因此鬧得在京城中名聲很大,可謂是愛慕者眾,一年到頭媒婆絡繹不絕。唉!兄弟你的情敵太多,你得好好思量下。」

    徐灝立即傻眼,萬萬沒想到沐姑娘還是這麼一位家喻戶曉的明星人物?那歷史上她到底嫁給誰了?完蛋,看來有些懸了。

    眼見徐灝終於動容,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模樣,朱高熾心中偷笑,慢悠悠的道:「不過黔國公去年病死,凝雪有三年守孝之期!」

    我了個擦!徐灝憤怒的瞪著大喘氣的朱高熾,恨不能一拳把他轟飛。

    朱高熾樂不可支的道:「因此為兄安排你近水樓台,至於能否摘取這天上的明月,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徐灝平靜下來,意味深長的道:「一切隨緣,不強求。」

    「說得好。」朱高熾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以示鼓勵,笑道:「凝雪大哥沐春現今鎮守云南,不去說他。二哥沐晟在後都督府任職,其人少言寡語,喜好讀書,有真才實學。幼弟沐昂和高煦一樣,最是頑劣,為此黔國公夫人傷透了腦筋,今後呢,就要輪到你來頭疼了,哈哈!」

    徐灝點頭笑道:「還好,沐家人口挺簡單的,不必去勞神其它。」

    「好了,這幾日你準備一下,我會派人來接你。」有些微醉的朱高熾緩緩站起,準備告辭而去。

    徐灝扶著他一直送到門口上了馬車,笑著搖了搖手。

    目送馬車漸漸遠去,徐灝深吸了一口涼爽的空氣。他有種非常古怪的感覺,似乎是從此刻開始,等於一隻腳,已經踏進了歷史的漩渦中。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44
第三十七章 回家
       
       
     福建遭受大水,皇帝派國子監的五百學子下到地方,用意是鍛鍊人才,不料據錦衣衛暗查,這五百人中竟然有一多半接受當地官吏宴請,收取禮物。

    朱元璋龍顏大怒,下旨一個不留全部當街問斬。此外還查出大批工部官員營造皇陵時做手腳,貪污工程款項,隨即又是一大批官員的人頭落了地。

    近幾年京城的戾氣太重,使得很多豪門不堪忍受,紛紛搬到近郊的莊園暫住,其中就有黔國公一家。百官則活得戰戰兢兢,更有大臣上朝時給家裡留下遺囑,家人守在門口,一等看到自家老爺平安歸來,馬上放炮慶祝。

    京城的風風雨雨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基本沒有什麼影響,甚至大多人還會拍手稱快,人人都希望貪官死的越多越好。

    徐家,得知徐灝即將歸來的消息,秋香等三個丫頭一早忙著整理鋪蓋,晾曬冬日要用的皮衣裳。

    徐灝先去了福壽居給老太君請安,一別數月,老太太淡淡的問了幾句話,就讓他回去休息。下人們也依然以前那般不冷不熱的態度,誰讓如今大哥要迎娶蒲城郡主,三叔在北方做官,任何人都知道該巴結誰。相比之下,二房更顯得暗談無光了。

    徐灝和燕王府私下聯絡的事屬於隱秘,而喜歡黔國公家的郡主,在家人眼裡不過是一廂情願,當做笑話來看。

    至於大姐徐青蓮在家族中的地位特殊,沒有人敢得罪,也沒有人來討好,屬於廟裡的菩薩,遠遠供著看的。

    按規矩還得去給大伯請安,正巧來寶說大老爺和徐汶打京城回來,馬上就要到家了。主僕二人趕到大門口,和徐灝回家時的冷清相比,就見門外許多下人站立迎著車,隔著老遠就呼啦啦的請安行禮。

    徐汶驕傲的騎在馬上當先過來,看著徐灝的目光沒了以前的親密,矜持的笑了笑,翻身下馬。

    「幾時回來的?」

    「剛回來。」

    「嗯。」徐汶抖了抖華貴的貂皮斗篷,說道:「外面風大,有什麼事都進去再說。」

    徐灝點頭,然後和幾個本家子侄一起朝著車廂裡的大伯恭敬施禮。進了門,徐耀祖沉著臉下了車,當先朝著裡面走去。

    這成了未來王爺的老丈人,郡主駙馬,大伯大哥就整個人都變了,徐灝搖頭笑了笑,逕自走在最後。

    進了內宅的垂花門,女眷們都在上房院子裡迎著,其實就算徐耀祖沒有升級,他也是徐家的堂堂大老爺。而今日全家人興師動眾的齊齊迎候,乃是因為這兩個月來,徐耀祖出外公幹和徐灝一樣遠道而回,當然了,這裡面的待遇自然天差地別。

    見了面相互說了幾句話,徐灝看著珠翠滿身,一派雍容華貴,容光煥發的二太太劉氏,算是領教到了什麼叫做母憑子貴。

    稍後二太太蕭氏和三太太王氏一起告辭,徐灝隨著出來,劉氏這才笑問道:「在外面野了幾個月,還知道回家呀?」

    徐灝恭敬的道:「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過去給三嬸請安。」

    「呦!灝哥兒越來越有大人的做派了。」劉氏有些吃驚,又笑道:「還記得以前你和淞兒最是淘氣,見了我沒大沒小,也不知偷了我多少玩意拿出去胡鬧,氣的我沒奈何。現在大了有禮貌了,我反而覺得生分了。算了算了,二嫂我先走一步。」

    說完劉氏帶著一大群的丫鬟婆子離去,等人走遠了。徐灝立刻恢復常態,笑道:「娘最近的日子一定過得很難受吧?」

    「知道就好。」蕭氏氣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手卻緊緊握著兒子溫暖厚實的手,抬腳朝自家院子而去。

    回到院子,進了花廳,徐灝對著秋香她們說道:「幾個月不見,一個個都改了模樣,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那我呢。」秋葉衝著他甜甜一笑。

    徐灝摸了摸下巴,搖頭道:「還是那個黃毛丫頭。」

    「哼!」紅葉氣的扭過頭去。

    有小丫頭捧著個銀茶盤,裡頭是個細瓷小蓋碗過來,「太太的藥蒸好了,就吃吧。」蕭氏揮手道:「拿內屋去,我晚上吃。」

    徐灝緊張起來,忙問道:「吃的什麼藥?」徐青蓮解釋道:「是安神的寧坤丹,母親近日睡不沉。」

    肯定是因為大姐的事鬧得,徐灝清楚只要自己開口說送大姐去燕王府,眼前的一切都會立刻變得不一樣了,母親也不必吃藥,可是他就是張不開這個口。

    大姐並不愛著朱高熾,徐灝做不到把自己的富貴強加在親人身上。雖說古時壓根不講究這個,絕大多數夫婦都是先成親,後戀愛,戀愛不成就湊合著過,實在受不了就你死我活唄!

    當下徐灝有心哄哄蕭氏,笑道:「我找了個差事做,雖說賺不到幾個錢,但是有了將來出人頭地的機會。」

    「不行。」蕭氏想都沒想的一口否決,「你正是讀書的年紀,不安生用功,胡折騰什麼?咱家難道還指望你出去幹活賺錢?」

    徐灝暗暗叫糟,貌似一時心急就忘了這工作根本沒什麼好炫耀的,該怎麼自圓其說呢?

    硬著頭皮,徐灝說道:「黔國公家缺個伴讀,我尋思著好歹人家也是皇親國戚,這個,就想著去試試機會。」

    蕭氏笑了,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哎呦呦!敢情咱家就不是皇親國戚了?真真苦了我兒煞費苦心。你要當伴讀可以呀,那邊府上你三叔家,燕王府,就是去給皇儲做伴讀,皆非難事,何苦去沐家?你說呢?」

    「哈,哈哈。」徐灝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蕭氏臉上笑意盈盈,冷哼道:「趕緊滾蛋。老娘警告你,不當好這個伴讀,你就別給我回來。」

    得!看來全家人都知道自己打著什麼花花心思,在女人們的哄笑中,徐灝灰溜溜的跑了。

    跑到花園就見兩座閣樓都已經修繕的煥然一新,一棟掩映在紅牆綠瓦間,一棟背靠小山,四周豎起了柵欄,都和周圍的景色融為一體。

    自己的小院孤零零的位於竹林裡,環境清幽隱蔽。徐灝查看了下造型別緻的公共廁所,被女孩們巧手裝飾的清新雅緻,按照後世標準,起碼得給個四星評價。而且通風良好,香爐裡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沒有任何其它異味。

    至於下水管道是怎麼弄的,徐灝懶得去研究了,最令他滿意的,就是自己院子裡的戶外溫泉,霧氣瀰漫結合綠瑩瑩的竹林,背景是一棟精致竹屋,看起來頗為的詩情畫意。

    溫泉用各式山石圍成一汪暖水,附近架著一具古色古香的水車,通過竹子可以注入涼涼的溪水。

    當晚徐灝美美的泡了個溫泉,次日一早,隨著徐耀祖,徐慶堂去了祠堂行了禮。

    朱高熾派人送來一個手札,徐灝躲在竹園裡秘密用功,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伴讀而努力。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23:52
第三十八章 赴考
       
       
     小船行駛在清澈見底的秦淮外河,隔著巍峨雄偉的金陵正南方的聚寶門,就是名動天下的十里珠簾秦淮河了。那裡有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聖地「江南貢院」,有四大文廟之一的「夫子廟」,有被後世稱為江南四大名園之一的「瞻園」,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烏衣巷」,更有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的無數青樓花坊。

    小船在平靜的河面上悠悠蕩蕩,不時有小巧精致的花燈順流而下,也不知小小花燈寄託了那位少女的美好心願。

    每到元宵佳節時,秦淮河上會點燃數萬個花燈的海洋,各色畫舫燈船爭奇鬥豔,自從大明在金陵定都以後,京城元宵燈會漸漸享有「燈綵甲天下」的美譽,而秦淮河上的燈船花燈也開始蜚聲天下。

    徐灝想起今年元宵節時,隨著老太君一起進京時的情景,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也讓他記憶深刻。

    當時陪著大姐和小妹一連放了五隻花燈,可惜是在徐府花園,長輩擔心外面混亂走失掉,不許任何人出門觀賞燈海。

    他唯有站在徐府花園最高處的閣樓裡欣賞璀璨的秦淮夜景,他不清楚後世國家級文物古蹟的瞻園實際上就是徐府宅邸,他只知道整個京城除了皇宮內宛之外,徐府花園稱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漂亮園林,而且地點就在秦淮河附近,這是當年朱元璋為了感念功臣徐達,特意下旨修建的。

    當然,現在的魏國公徐府還不是瞻園,不是徐達死後被封為的中山王府,那得幾經徐家後人反覆修繕擴建才最終逐漸形成的完美江南園林。

    徐灝對於十里秦淮上的美人們很嚮往,但是並不太感興趣。第一他不是才子,第二他沒有錢,第三他很尊重明末時的秦淮八豔,第四撥開被文人墨客們渲染吹捧出來的所謂盛名,還不就是一個花錢買笑的紅燈區嘛?

    當然了,秦淮河是有格調的風雅場所,不是花錢買痛快的秦淮臨近的「舊院」,那些眾多妓家鱗次,比屋而居的窯子可以比的,因為文人們天生骨頭賤,越是被包裝成種種帶有文化色彩的規矩,他們就越是趨之若鶩。

    可惜徐大公子的格調不高,聽不懂秦淮河最流行的南曲,沒興趣和一干有文化的流氓競爭玩弄風雅,也沒時間和有才華的名妓鬥智糾纏。

    秦淮河的風流對於經濟民生的促進是顯而易見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珠市,每天都有大量的珠寶首飾被豪客買走,只為了花千金博美人一笑。

    徐灝的父親徐慶堂所開的綢緞鋪子就隱藏在珠市裡,買賣自然興隆,畢竟這裡的女人實在是太多了。

    徐慶堂原名徐允堂,他們這一輩為了避諱朱允炆的允字,都改了名字。

    徐灝還不太瞭解自家買賣的細節,他一直想針對京城豪門遍地的特點,開一個最高檔的商舖,現在還僅限於想法中。其實要能把徐府的花園一角改建成商業一條街就好了,光是坐在家裡收租金,就會財源滾滾來。

    貌似大臣們動輒被砍頭抄家,不清楚其宅子是會被收歸國有還是會被低價賣出?應該兩者皆有,古代對於私人財產的律法是非常完善的,可以在秦淮河附近買下一座宅子或是數間民居,然後進行房地產開發。

    這個主意可以一試,而且必須要趕在朱元璋沒有掛掉之前,因為這時期的大臣們朝不保夕,不然等仁義的建文皇帝上台,大臣們有了保障,沒過幾年又是打仗又是動亂的,影響賺錢的大環境。再等到朱棣進京?那時黃瓜菜都涼了。

    至於所需要的龐大資金,徐灝很無辜的眨眨眼,作為一名光榮而偉大的密諜,組織上一定會支援大量經費的。

    又是伸手要錢又是惦記人家沐姑娘,品德實在低劣,不過徐灝根本不在乎。

    因為貪財好色雖然是貶義詞,但某種程度來說也是一道最好的護身符,在大人物眼裡,有缺點的下屬要比沒缺點的好控制。就像二爺爺徐達,花費無數金銀大肆修園子,家裡養了幾十個歌姬,安心在家享樂。

    反觀宰相胡惟庸號稱廉潔奉公,他的心腹手下幾乎把他吹捧成了不亞於古之名相的聖人,無欲無求還還得了?這樣的人等同於野心家,朱元璋是絕不會容忍的,結果成了刀下之鬼。

    此外還有和徐達並肩的李善長,貪財好色,這一點原本還是挺讓朱元璋放心的,即使他和胡惟庸有牽連也沒被追究。

    可是李善長雖然貪婪卻不捨得花錢,胡惟庸死了都十年了,他看到徐達修園子,也學著增隆其宅地,為了省錢,竟然去找信國公湯和借三百兵丁義務勞動,湯和心裡害怕就告訴皇帝了,你說你留著那麼多錢要干啥?難道想造反?

    這還不算,徐達十年閉門不出,什麼事都不管。這李善長卻人老心不老,親戚出事他出面找人求情,這是最令朱元璋深惡痛絕的,結果新帳舊賬咱們一起算,按上一個胡惟庸餘黨的罪名,全家七十幾口人一起攜手赴黃泉。

    胡思亂想的徐灝坐在船頭,暗道二爺爺您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真說不定哪天,自己就會被砍了腦袋

    李善長的長子因是駙馬而得以免死,也不知道郡主駙馬可不可以保住性命?那偽郡主駙馬呢?乾脆跑到海邊當海盜得了,專門去倭國那邊燒殺搶掠,不行,我暈船,哎呀,頭迷糊。

    「少爺,咱們到了。」

    來寶終止了某人的苦中作樂,徐灝一看這裡是一處挨著河流的莊園,周圍似乎有幾個小村子,遠處隱隱約約能望見高聳連綿的城牆。

    碼頭上還停泊著十幾艘船兒,大院門口站滿了身穿文士衫或道袍的年輕人,徐灝暗罵攀附富貴的人到什麼時候都少不了,何況還是人財兩得的天大好事。

    我要是娶了凝雪,我就不要沐家一分錢,徐灝很有志氣的把自己和一眾人渣自動劃分為兩種人,好人和壞人。

    號稱不貪財的徐灝給來寶使了個眼色,來寶低著頭匆匆消失不見,徐灝悠然一笑,坐在船頭等著看熱鬧。

    過了一會兒來寶打莊園裡走出來,面無表情的道:「一兩銀子一份考題,願買願賣,概不解釋!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嘍。

    呼啦一下,來寶就被一群年輕人給包圍住,爭先恐後的往外掏銀子。出乎徐灝意料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盤問考題是真是假,他哪知道江南貢院自古以來買賣試題乃是常態,比這還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區區一兩銀子而已,管他真假,先買回來看看再說。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來寶就揣著三十多兩銀子跑路了,這時徐灝輕咳一聲,施施然的下了船。

    途經兩位年輕人時,聽見他們罵道:「一群濫竽充數的敗類,就算僥倖混入沐家,時間長了還不是得露餡?」

    「不用理會那些小人,快抓緊時間研究下詩詞,郡主喜好此道,咱們得投其所好。」

    徐灝一聲冷笑,心說別作夢了,人家堂堂郡主,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豈能出題考你們這些野男人?到底是我影視小說看多了,還是你們的想像力太豐富?

    也就是咱這身份的親戚,才有資格合乎禮法的見面說話,我還有人家的親筆詩詞呢,就不告訴你。

    徐灝美滋滋的腳步生風,說起來,就算是遇到了公主,我也可以不必退避三舍吧?

    有道是冤家路窄,徐灝忽然瞧見混跡在人堆裡的曹大公子,曹大公子換下了景川侯爺公子的那一身錦衣玉裘,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道袍,腳上素襪淨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曹大公子也一眼看見了徐灝,頓時指著他大叫道:「兄弟們,就是他,大傢伙一起上,揍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1 00:18
第三十九章 絕技
       
       
     想當年徐灝那可是宿舍中打群架的主力,即使此技藝已經荒廢多年,經驗還是保留著。

    對方人少,往死裡整;對方人多,趕緊扯呼。

    閃電般算了算雙方的人數,嗯,敵眾我寡,最要命的就我一個人,而對方卻至少七八個。「聰明的徐灝」第一時間就判斷出,自己得閃人才行。

    可是這年代沒有出租車,怎麼做到迅速遠離戰場?徐灝有些撓頭,而且戰略性撤退不等於沒命的逃跑,江湖有言,跑得越歡,死的越慘!

    躲不了只能以進為退了,徐灝趕緊低下腦袋,希望找到街頭群戰三大神器,板磚,沒有。酒瓶,沒有。板凳,也沒有。

    習慣性的往自己身上摸去,徐灝哭了,竟然連趁手的小靈通都沒有,乾脆投降得了。顫巍巍的抬手一指跑過來的敵人,徐灝大吼道:「我警告你們,誰敢動手,勿謂言之不預也!」

    問題是曹大公子哪會知道這詞的威懾力?獰笑道:「老子就等著這一天呢,有仇不報非君子,你死定了。」

    對方已經把徐灝給包圍,眼看有人想要動手,徐灝趕緊叫道:「好歹給我留點體面,找個沒人的地方揍我。」

    曹大公子一聽大怒,厲聲道:「當日你給老子體面了嗎?少廢話,大傢伙動手。」

    「去你娘的,看暗器。」徐灝兩手一揮,幾十個銅錢和幾塊碎銀天女散花般朝著周圍打去,出其不意之下,延緩了對方的動作。

    趁著這一剎那間,徐灝飛快朝著曹大公子衝去,曾經名動大學的絕技再現江湖,高高躍起一個飛踢。

    「啊!」曹大公子仰頭跌倒,徐灝不管不顧的撲上去壓在他身上,揮拳朝著肚臍下三寸的那話兒打去。

    打群架的要點不在於你有多狠,而是在於你有多准。筒子們一定切記!打重打殘那是要付醫藥費的,打死得吃槍子。而我們要做的是務求一擊必中,迅速讓一個敵人暫時失去戰鬥力,從而形成我方以多打少的優勢局面。

    男人的要害部位有小雀雀,雙眼,太陽穴,腹部都可以令其暫時暈菜,警告以上部位不可用任何異物攻擊,出現嚴重後果概不負責。

    曹大公子吃痛雙手下伸捂著自己的命根子,徐灝則又是一拳狠狠打在他的眼眶上,曹大公子頓時感覺嗡的一下,星光閃爍,短時間內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

    啪啪啪啪!徐灝用拳頭反覆狠揍可憐的曹大公子,然後啪啪啪啪!他被一群人兇狠的猛踢猛踹。

    劇痛傳來,徐灝趕緊又用出當年的護身絕學,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讓肘部能護住臉和前胸。

    一邊忍耐著,徐灝一邊還不忘儘可能的四處搜索地面,當年憑此心眼他撿到過很多手機,手錶,zippo,香煙什麼的,還有一次撿到了一疊遊戲點卡,讓宿舍的牲口們白玩了足足一個月。

    忽然一塊綠瑩瑩的玉珮映入眼簾,徐灝心裡一聲大叫值了,這一個小東西就足夠彌補自己受傷的心靈和肉體。

    憑感覺應該是曹大公子的,徐灝手疾眼快的一把死死攥住玉珮,然後往死了的呼喊。

    「救命啊!要殺人了。」

    喊救命也是保命絕技之一,因為徐灝不怕被群毆,那頂多一身的皮肉傷而已,最多躺上半個月。他最怕是有人惡向膽邊生,掏出刀子匕首什麼的。

    還別說,曹大公子一連兩次受辱已經不顧一切了,狂叫著命下人把他的寶劍遞過來,竟然想一劍砍死仇家。

    這異常的舉動頓時讓幫兇們嚇了一跳,加上蹲在地上的徐灝連呼救命,令他們熱血上湧的腦袋清醒了下。當年胡惟庸的兒子就是因當街撞死行人,結果引起一連串的負面效應,滿門被滅。你曹大公子想當眾砍死一位世家子,那還了得?

    眾人上前死死拉扯住已經失去理智的曹大公子,徐灝趁此機會一身狼狽的站起來,抬手擦了擦流著血的嘴角,深深看了眼對方,好漢不吃眼前虧,轉身就走。

    這仇一定要報,徐灝早忘了此事是他先挑起來的,只記得自己今日是吃大虧了,多少年沒有被揍得鼻青臉腫過。行,來日必十倍還之。

    露出本性的徐灝暗暗發誓,他向來奉行的是睚眥必報,這是現代叢林社會的生存法則之一,反正徐灝是這麼認為的。

    低著頭匆匆上了自己的小船,徐灝吩咐船家把船劃向河中央,順流而下。

    他躲在船艙裡先脫下被撕破的長衫,呲牙咧嘴的查看了下整個身體的傷勢情況,還好都是些淤青腫脹,流血的傷口不多。

    簡單用小衣隨便擦了擦,徐灝站起來連續深呼吸,沒感覺到身體內部有什麼問題。最後拿出那塊玉珮仔細看了看,在陽光下更顯得晶瑩剔透,應該值不少銀子。

    沿著河流尋到在一個茶鋪子裡打屁聊天的來寶,面對來寶一臉做作的傷心表情,徐灝沒好氣的罵了幾句,吩咐他上岸去找到傷藥和乾淨的衣服。

    京城繁華之地,人口密集,來寶很快從附近的小鎮上返回。半個時辰後,徐灝又回到沐家莊園的碼頭上。這一次腳步飛快,而且大門已經開了,迅速從門前管事手裡接過一個號牌,快速衝進大門裡。

    進入安全地帶後,徐灝放下心來,開始琢磨著手裡的小木牌,上面用油漆寫著四十八號,不明白是啥意思。走著走著,就見一群垂頭喪氣的年輕人打前面走來,更有的破口大罵,痛斥那個賣考題的無恥傢伙。

    隨著人流一直走到沐家宅院的大門前,十幾個家丁站成一排,只放行有號牌的,也就是說像來寶這樣穿著下人服飾的,一律不許進入。

    「難怪這麼多人。」徐灝看了看周圍的年輕人,平民以上就能進去,看起來沐家玩的很公平。

    人多就意味著難度增大,不過徐大公子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很有信心的抬腳進了側門。

    繞過雕刻著巨大福字的青色影壁,來到前院前的空地上,徐灝上前詢問管事的,原來二十人為一撥,已經考完了前二十位,現在正在考第二波。

    不時有人指著他議論,徐灝摸了摸受傷的臉頰,暗道一聲晦氣,獨自走到角落裡等著。

    閒著的時候到處看了看,沒見到曹大公子的身影,莫非這傢伙是專門來找自己報仇的?他怎麼得到的消息?

    給我等著,我保證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徐灝眯著眼眸思索,他覺得最有可能是曹大公子通過自家人得到的消息,幾兩銀子就能很輕易的收買下人。

    通過這一件事,徐灝告誡自己今後要注意安全了,往後出門或者做事一定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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