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745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6:31
第十章 姐妹
       
       
     面對徐灝難得表現出來的爺們氣概,老太君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有點徐家男兒的樣子,那就留下吧。」

    已經溜到門口的徐汶忍不住轉過身來,嘿嘿笑道:「好奶奶,那孫兒也留下吧。」

    徐淞也跟著央求:「我也要留著。」

    不成想今日徐老太君像似換了個人,對待一向不太待見的徐灝和藹可親,一向疼愛的徐汶徐淞則異常嚴厲,想都不想的呵斥道:「沒有你們說話的份,都給老身滾出去。」

    「哎。」徐汶唬的一縮脖子,和徐淞灰溜溜的一起跑了出去。

    屋子裡很多人看向徐灝的目光中有了些許變化,就連大太太王氏都大感震驚,暗道二房這是要時來運轉了?

    但是蕭氏雖然臉上依然掛著笑容,但是在徐灝的眼睛裡,母親的笑容裡隱藏著一絲憤怒。老太太的區別對待正說明了親疏有別,不過對於他來說,並不在意老太太對待自己的態度。

    「開始吧。」老太君發了話。

    當下四個婆子行了禮,轉身出去了,王氏忙示意丫鬟們打開紗窗,隨著一扇扇的窗扇被掀起,徐翠桃和妹妹們紛紛走到窗戶邊上,好奇的朝著外面看去。

    徐灝也跟著朝外望去,但見徐婆子站在堂下,對著滿院子的女孩們訓話,不外乎什麼遵守規矩,不許隱瞞云云,有那隱疾趕緊說出來,省的被發現連累父母親人跟著一併受罰。

    隱隱約約的,徐灝瞅見徐汶的腦袋從外牆上探了出來,朝著這邊使勁揮手。

    這一動作被徐汶的親妹妹徐翠桃瞧見了,但是徐翠桃卻故意視而不見,拎著團扇搖啊搖的,臉上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徐灝發覺徐翠桃瞅了眼自己,想了想朝著門口走去,不想老太君忽然問道:「灝哥要去哪?」

    「有些尿急,出去小解。」徐灝停下了腳步。

    老太君定定的看著他,徐灝故意露出一絲緊張的神色,迅速的朝著外面看了一眼,然後心虛的低下頭去。

    老太君悶哼道:「你倒是講義氣,但是別想哄騙我,哪也不許去。」不等徐灝回話,老太太提高了聲音,「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走出門去,誰也別指望著私下裡討人情,都聽見了沒有?」

    「記住了。」滿屋子的女人乖乖的應承,徐灝心中暗笑,面上老老實實的低頭認錯,返回了原地。

    「哼!挨罵了吧。」徐翠桃笑吟吟的數落,徐灝笑了笑沒有接話。

    另一邊妯娌三人聚到了一起,蕭氏冷眼旁觀,發覺嫂子王氏和弟妹劉氏表情有些不自然,低聲問道:「怎麼,有中意的人選?」

    王氏忍不住埋怨道:「可不是麼,我看中了兩個小丫頭,清秀乖巧兼且知根知底的,尋思著給兩個孩子預備做通房丫頭。都怪三妹妹把此事鬧得驚天動地,難道你就忘了當年的事?」

    劉氏趕忙苦笑著認錯:「此事怨我,原以為老太太不會插手孫兒輩的房裡事,哪知竟然就等著這一天呢。大嫂二嫂你們說怎麼辦,萬一老太太亂點鴛鴦譜,那豈不是糟了!」

    「都怪你,唉!那也沒法子,就是對下面不好交代。」王氏記起了收受的禮物,心裡煩躁。

    「算了算了,妹妹也是無心的,也怪我為了面子,跟著張羅了這碼子事,給了老太太藉口。」

    蕭氏邊說著話邊想起了往事,那一年剛剛嫁給了丈夫,就發覺丈夫屋裡有兩個老太太安插多年的丫鬟,她費了無數心思,才把人給遠遠打發配給了小廝。

    「老太太不會那麼不近情理,平白無故的把人給全都得罪了。」蕭氏回憶完往事笑著說道,想了想又輕笑道:「不過大抵都得被安插她老人家自己的人選,再來嫂子和弟妹那中意的丫頭要是生的漂亮的話,十有八九是過不了關了。」

    劉氏笑道:「淞兒年紀小,我倒是不妨事,再說我也不喜歡院子裡冒出來狐媚狐樣勾引主子的小騷貨。老太太想安插人就儘管由著她,忍上些時日,再隨便尋個藉口把人打發掉就是了。」

    王氏嘆氣道:「問題是汶兒一早就相中了那丫頭,這要是不趁了他的心願,還不得鬧得家裡天翻地亂?」

    蕭氏失笑道:「這還不好辦?你趕緊偷偷和徐婆子打聲招呼,這麼點小事,她不會不賣這個人情,趕緊讓那倆丫頭把頭上的首飾都給摘了,新衣服給換成舊衣裳,臉上的胭脂水粉通通擦掉,興許能夠過關。」

    「還是二嫂主意多。」劉氏低頭捂著嘴偷笑,隨即抬起頭咳嗽幾聲以掩飾,低聲道:「那我去尋老太太說話,大嫂你趕緊著。」

    王氏忙點頭,看著兩個弟妹一起朝著老太君走去,四下里看了看,不動聲色的朝心腹丫鬟招了招手。

    劉氏邊走邊笑道:「大嫂屋裡從今往後恐怕是不得安寧了,今兒個這出大戲,都是為了長房演的。可嘆大嫂被老太太牽著鼻子走,到現在還弄不清狀況。」

    「可憐了那兩個美貌丫頭。」蕭氏輕嘆一聲,蹙起了眉,「我心裡不安穩,別萬一鬧出人命來。」

    劉氏冷笑道:「那也是她們自己的造化,不守本分死了也是活該。不過依我看,大嫂糊塗是糊塗,這事上頭卻拎得清楚,這麼些年來,你見她幾時輸給過那些寵妾,手段狠著呢。」

    「嗯。」蕭氏嘆息著點點頭,她早就不是年輕時的天真善良,見慣了家宅內的你死我活,些許的愧疚很快消失不見,隨著劉氏走到老太君面前,陪著聊起了天。

    另一邊,徐灝和一堆姐姐妹妹圍繞著一張八仙桌坐著喫茶,先前的好奇隨著女孩們反反覆覆走進兩側的廂房裡接受檢查而慢慢變得無聊。

    偶爾有被查出有那狐臭一類的隱疾,或者不是完璧的女孩,哭喊著求饒被拖走不提,大多數清清白白的女兒家順利通過了不算嚴格的檢查。

    按照年齡算起,姐姐徐青蓮和大太太的親生女兒徐翠桃歲數一般大,都是一十七歲,徐翠桃要小了兩個月。

    徐灝不喜歡這位二姐,有名的驕縱不講理,可是徐翠桃模樣生的漂亮,一點不像其母王氏,兼且聰明機靈,心靈手巧最得老太太的寵愛,說她長得最像姑姑燕王妃,被下人譽為老太君的掌上明珠。

    此刻徐翠桃笑吟吟的嗑著瓜子,動作非常好看,整個人顧盼飛揚,和親生母親王氏一樣,徐翠桃眼里根本沒有一眾姐妹。

    她邊上坐著兩位庶出妹妹,大一些的名叫徐翠云,相比豔麗的姐姐徐翠桃,徐翠云就顯得其貌不揚多了,性子老實巴交甚至有些懦弱,姐妹中排行第三,人稱木頭三姑娘。

    大姐徐青蓮為人溫柔守禮,姐妹間一向表現的含蓄低調,因個性相合的緣故,她和徐翠云的感情非常好。

    小一些的名叫徐翠柳,嬌嬌弱弱的天生一副風流模樣,一雙桃花眼彷彿帶著火花,勾魂攝魄的,老太君和王氏都非常厭惡她,罵她天生的一副狐媚相。

    雖然不受長輩待見,但是徐翠柳的男人緣極佳,平日徐汶兩兄弟待她極好,就連徐灝也喜歡和她說話,看似人品風流,實則有著隱藏在內心中的剛強。

    還有三太太劉氏的親生閨女徐綠竹,自小因嬌生慣養而嬌氣非常,和紅葉同為十三歲,兩個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此外還有一個丫鬟所生的庶出姑娘,乳名綠哥,今年一十五歲,彷彿被人遺忘似的小草,沒有人留意到她,此刻低著頭坐在角落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22
第十一章 口角
       
       
     大家族裡,嫡出和庶出乃永恆不變的是與非話題,俗套卻永遠不會改變。

    其實說穿了,無非是對自身地位,家族裡的權勢,家族資源以及財產繼承甚或是為了得到親人長輩的另眼相待,等等各方面的爭奪。

    徐灝打從心眼裡就沒可憐過處境不佳的幾位庶出姐妹,庶出小姐那也是小姐,吃穿不愁,有人伺候。比起此刻院子外那些站在太陽光底下,滿臉汗水的女孩們,所謂的缺少長輩關愛,孤苦寂寞,是何等傷春悲秋只屬於富家小姐的傷感雅事?

    當然了,徐灝曾多次為自家身為嫡出而感到慶幸和竊喜,嗯,這也算是人之常情。

    「三弟這些日子忙些什麼,聽說好久沒去書塾了?」

    忽然無聊的徐翠桃對著他問道,徐灝扭頭看著對方那張青春飛揚的漂亮臉蛋,實話實說:「我不喜歡讀枯燥的四書五經,索性懶得去了,反正去了也是浪費時間銀錢。」

    「那就是想棄文從武了?」徐翠桃搖著團扇,心不在焉的問道。

    徐灝搖頭道:「我是個斯文人,不喜歡打打殺殺。」

    誠實的答案,換來徐翠桃的小小吃驚,皺著好看的峨眉,聲音不自覺的提高:「不學文不學武,三弟你真是越大越沒出息了。」

    兩人的談話引來其她姐妹的注意,對面的徐綠竹不屑的道:「三哥真沒出息。」

    「要你管,你哥有出息,仗勢欺人,打架鬥毆,有能耐的很。」徐紅葉立即針鋒相對。

    「哼!」徐綠竹一副不屑和紅葉鬥嘴的嬌俏模樣,轉過臉去,正好對著她的庶出姐姐綠哥,沒好氣的道:「走開啦,討人厭。」

    綠哥急忙站起來退了一步,整個人手足無措,徐紅葉見狀笑著招手:「姐姐到我這邊坐。」

    綠哥看了眼怒目圓睜的妹妹,輕輕搖頭,一個人走到了角落裡,四周的丫鬟們眼見姑娘過來,依然旁若無人的相互談笑,無人理會她,綠哥愣了一會兒,咬著嘴唇抬腳走出花廳。

    「冷血冷心,惡人。」喜歡打抱不平的紅葉出言譏諷,厭惡的轉過身去,背對著徐綠竹。

    「要你管。」徐綠竹笑吟吟的不為所動,原句奉還。

    這一幕被徐翠桃看在眼裡,不再理會自甘墮落的徐灝,笑道:「紅葉還是一副熱血心腸,可惜你年紀小,這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怎麼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姐你說清楚。」紅葉被激起了性子,非常不滿。

    「自以為是,糊塗蟲。」徐綠竹不忘趁機落井下石。

    「紅葉,綠竹。」徐青蓮柔聲喚了兩個妹妹的名字,臉上的神色波瀾不驚。

    「哦。」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紅葉一遇到親姐姐,立時變成了溫柔小貓,悶悶的雙手交叉,玩弄著自己如玉蔥似的細嫩手指。

    有意思的是就連驕縱的徐綠竹也吐吐小舌頭,聽話的閉上了嘴,還不忘把身子朝著徐青蓮依偎過去,氣的紅葉使勁的捏著小手,綠竹得意的直笑。

    徐翠桃斜睨著沉靜的徐青蓮,涼涼的道:「大姐姐人緣真好,明哲保身的涵養無人可敵,籠絡人心的功夫一等一的讓人稱讚。」

    不等其他人開口,徐灝不耐煩的道:「閉嘴吧,要不就給我滾。」

    「你,你再說一遍。」徐翠桃頃刻間杏眼圓睜,從小到大還從未被人這麼無禮過,氣的渾身發抖。

    「二姐,你信不信我現在會動手揍你一頓?」徐灝朝著對方晃了晃拳頭,輕輕一笑,「我固然要受到長輩們的嚴厲處罰,狠狠挨上一頓板子,三天三夜不許吃飯,跪在柴房裡反省。問題是我一個男孩子,我不怕,而你呢,在這麼多人的眼前被弟弟毆打,如你這樣一個大美人,想必今後一輩子都沒臉見人了吧?」

    「瘋子。」

    徐翠桃憤憤的罵了一句,她不是笨人,迅速權衡了利弊得失,冷靜下來;她雖然絕不相信徐灝敢動手,但他的威脅半點不假,她根本承受不起萬一一拳揮來後的嚴重後果,無論事後徐灝這個惡魔要遭受到多少懲罰,也挽回不了自己淪為家族笑柄,清譽受到玷污的損失。

    「或許吧,不過你剛才有句話說的不錯,知人知面不知心。」徐灝的目光看著遠方,輕輕說道。

    徐翠桃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轉瞬間又被氣的大怒,咬牙切齒的瞪著徐灝,聲音冰冷:「你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馬上稟告祖母和長輩們。」

    「咦?」徐灝轉過頭來,仔細看了下似乎真的動怒的二姐,有些明白過來,「二姐你非常在意我說你口不應心,是吧?好吧,我向你認錯,雖然我剛才指的並非是你。」

    「那你說的是誰?」連番被惹得大動肝火的徐翠桃,一時間受不了徐灝又是威脅又是挑釁又是道歉的天馬行空,胸口急劇起伏。

    徐灝看了看周圍,『王八之氣』所到之處,姐姐妹妹全都紛紛迴避他的視線,只有姐姐徐青蓮的目光中帶著三分責備一分欣慰,小妹紅葉秀氣的眼眸中洋溢著興奮。

    「我說的是綠哥。」徐灝皺起眉頭,「二姐的評語一針見血,我望見綠哥一出門就給了她的丫鬟一巴掌,動作兇狠,和她平日的老實模樣判若兩人。」

    「哼!我只是實話實說。」得到稱讚的徐翠桃一掃先前的失態,又恢復了驕傲的姿態,挑釁似的瞅著徐青蓮,但是「惡人」近在眼前,卻不敢繼續出言擠兌。

    紅葉吃驚的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而綠竹得意的對她扮鬼臉,叫道:「糊塗蟲,糊塗蟲。」

    徐青蓮不以為意,摟著懷裡頑皮胡鬧的綠竹,無奈的道:「並非是我故意籠絡人心,人無完人,身為姐姐就要包容妹妹們。」

    「我就是見不得她們都心向著你,明明我什麼都比你強。」連番受到刺激的徐翠桃,氣呼呼的道。

    「這不是強不強的事,唉!」徐青蓮無奈的一聲嘆息,她太瞭解徐翠桃心高氣傲的個性,知道此刻當著眾人的面前,無論說什麼都會事與願違。

    徐灝心情變得非常好,因為他突然發現二姐身上還是有些優點的,而驕縱的綠竹其實和紅葉一樣,沒有什麼心機。

    至於人前人後兩重天的綠哥,隨她去吧,任何人都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誰人不是這樣?對與錯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下去,不是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28
第十二章 選秀
       
       
     備受全家矚目的「選秀」活動終於開始,女孩們七人一組,分批次走到老太君面前一一過目,這讓徐灝有一種時空轉換的滋味,像是回到了現代觀看選美比賽,又像是觀賞電視劇裡的宮廷大選。..

    不過佳麗的素質參差不齊,有漂亮的也有醜陋的,似乎老太太對於模樣的要求並不高,著重觀察的是走動時,站立時的姿勢端不端正。

    有那略微身軀佝僂,駝背,走路搖晃歪斜,雙腳外八字內八字嚴重的,一律淘汰。

    此外外貌實在有礙觀瞻,個頭過高或過矮,頭髮枯黃,太廋或是太胖,聲音難聽,吐字不清晰,說話結結巴巴或詞不達意的,淘汰。

    令徐灝大感意外又覺得情理之中的,就是幾個語速飛快言辭準確,眉眼靈動的女孩竟被淘汰掉了,用二姐徐翠桃的話說,一看就是心思活絡,喜好搬弄是非的主兒。

    當然,還有模樣生的妖嬈,尖嘴猴腮有刻薄相,體態格外豐滿的女孩也不入老太太的法眼。很快,大概三十多個女孩只剩下了十七八個。

    大太太王氏忽然緊張了起來,因為老太君正盯著她看中的那位,一旁的劉氏給蕭氏使了個眼色,示意就是她了。

    蕭氏仔細看去,果然亭亭玉立的一個美人胚子,眉如春山,眼似秋水,大概十四五歲。

    「好俊俏的娃子,你是誰家的?」老太君問道。

    女孩緊張的聲音有些顫抖,說道:「奴,奴家的母親姓趙,管著巡夜差事。」

    徐婆子低聲解釋道:「她娘就是內宅負責巡夜的趙寡婦,丈夫當年隨著大老爺戰死沙場,大太太體恤她們母女,格外照顧,是以這孩子打小沒吃過什麼苦。」

    「嗯。」老太太緩緩點頭,深深看了眼女孩,柔聲道:「把手伸出來給老身瞧瞧,不要害怕。」

    「是。」女孩深呼一口氣,顫顫巍巍的伸出胳膊,展開了肌膚細嫩的雙手。

    一邊坐著瞧熱鬧的徐灝看得清楚,說道:「果然沒吃過苦的樣子。」

    徐翠桃冷笑道:「何止沒吃過苦,等閒連我都得罪不起呢,和她那風流的娘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徐灝細細品味二姐的話,又仔細觀察著女孩的漂亮面容,可惜他沒有古人的觀人之術,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位女孩先頭因得了蕭氏之策,此刻素面朝天,一身半新不舊的綠色長裙,加上很緊張,除了難掩天生麗質之外,沒什麼特別的。

    但是老太太人老成精,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女孩的反應,沉吟了半響,輕輕搖了搖頭。

    徐翠桃見狀讚道:「不愧是祖母,目光如炬。」

    這裡面是有文章啊!徐灝也不笨,馬上聯想到了趴在牆頭上的大哥徐汶,暗道這姑娘應該是和徐汶有些意思,不然二姐也不會說出得罪不起的話來。

    「這孩子模樣出挑,她娘又那麼寶貝她,嬌養的細皮嫩肉,做丫鬟未免委屈了她,算了。」

    老太太很遺憾的緩緩說完,收回了目光。劉氏似笑非笑的和蕭氏對視一眼,不著痕跡的朝著大嫂笑了笑。

    王氏果然跳了出來,說道:「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最是溫柔善良的一個孩子,就留下吧。」

    老太太思索了下,點了點頭笑道:「既然你開口了,正好我也很喜歡這孩子,那今後就留在我身邊吧。」

    此言一出,王氏立時傻眼,懦懦的無言以對,看得劉氏險些笑了出來。

    最終剩下了十六個女孩,都先要留在老太君院子裡調教幾天,徐灝也不清楚秋香她們幾個的姐姐妹妹過關了沒有,告別了老太太,隨著母親準備返回院子。

    一路上,秋香和冬雪蹦蹦跳跳的興致很高,春月和夏雨則顯得悶悶不樂,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徐青蓮邊走邊安慰道:「到底咱家不是京城裡的大戶,留不下太多的丫頭,總之個人有個人的際遇,好歹都看開著些。」

    徐紅葉一隻小手扯著姐姐溫暖的手,晃來晃去的不亦樂乎,撇嘴道:「奶奶真是的,這麼多兄弟姐妹,才留下十六個。按規矩她老人家留下四個,三位太太一人再留下兩個,這剩下六個可怎麼分啊!」

    徐青蓮愣了一下,然後高興的道:「紅葉說的在理,你倆耐心等幾天,或許此事還會有轉機。」

    春月驚訝的道:「小姐的意思是還有下次補選丫鬟的機會?那真要謝天謝地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灝突然開口道:「不會有轉機的,你倆還是死了心吧。等那邊府上需要丫鬟的時候,我會試著幫忙,把你們的姐妹送過去,到時看她們的造化。」

    春月著急的道:「為什麼呀?明明丫鬟不夠。」

    夏雨則沮喪的道:「這邊都選不上,更別提那邊府上的規矩更嚴厲,唉!」

    徐灝笑了笑沒接茬,說實話,他非常相信老太太的眼光和經驗,不想因一時的心軟,放進來幾個麻煩。

    就連走在最前的蕭氏,一樣不悅的道:「此事到此為止,你們幾個丫頭別白費心機了,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多嘴多舌?」

    春月和夏雨都唬了一跳,忙乖乖的低下了頭,再不敢多嘴半句。徐青蓮只能無奈的報以苦笑,紅葉則滿不在乎。

    回到院子裡,蕭氏示意兒子跟著自己進屋,徐紅葉剛想要隨著進去,被姐姐伸手拉住,拖進了正房左側的閨房裡。

    丫鬟沒有進來,整個花廳空蕩蕩的,徐灝自己動手倒了兩杯涼茶,端到母親身前。

    蕭氏默默注視著兒子的一舉一動,等徐灝忙完了坐好,這才說道:「剛才你說不會有轉機,給娘說說,你怎麼看待此事。」

    徐灝一仰頭咕嘟嘟的把一盞冷茶通通灌進肚裡裡,蕭氏見狀忙說道:「哎呦你慢點喝,仔細傷了脾胃。」

    「沒事。」徐灝隨手放下空茶盞,抬起胳膊作勢要擦嘴,蕭氏慎道:「你過來。」

    「哦。」徐灝放下手臂,起身走到蕭氏面前,就見蕭氏取出懷裡的雪白絲巾,動作溫柔的給自己擦拭嘴角上的水漬,一時間,徐灝感覺前世的母親和眼前的這位似乎重疊在了一起。

    驅散走腦海中的思念,徐灝說道:「選個丫鬟驚動了那麼多的人,老太太那邊豈會獨善其身?我猜老太太身邊的人肯定會送進來一些丫頭,挑挑揀揀,大約人數不會少於十人。」

    「我兒子終於長大了。」對於兒子的表現,蕭氏欣慰的心花怒放,抬手點了下徐灝的額頭。

    徐灝笑著道:「大姐眼瞅著就要出閣了,這次我和紅葉各留下一個或者乾脆不要了,好歹給姐姐再添上四個丫鬟,怎麼說也是咱徐家的大小姐,可不能寒酸了。」

    「呦,心疼你姐姐了?」蕭氏故意裝作生氣的模樣,冷哼一聲,「瞧你說的,你姐姐自小就有春月和夏雨兩個丫頭陪伴,已經夠了。就算是那豪門,一個姑娘也就是兩個親厚丫鬟貼身伺候著,因為女孩家心眼小,私密事多,近前人多了反而不好。」

    徐灝想想覺得大有道理,所謂千金小姐向來給人很神神秘秘的感覺,但既然是人,就得吃喝拉撒睡,也會拉肚子,也會放屁,也會有各種糗事,貼身丫鬟人數要是多了,一準有閒言閒語傳揚出去。

    這就和後世的領導幹部一樣,下屬雖多,但是能夠真正信任,整天跟在身邊凡事不避諱的,往往只有秘書和司機一樣。

    蕭氏笑道:「不過我兒說得對,這大小姐的排場斷斷不能少了,等你和紅葉挑剩下的,都給她做二等丫頭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32
第十三章 翅膀
       
       
     這一天日色融合,風光蕩漾,全家人都起了個大早,徐灝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武士裝,手腕上套了一雙鑲嵌著打磨晶亮的鐵扣護腕,腳下一雙粟色的鹿皮薄底快靴。

    他身體稍顯消瘦,個頭不高不矮,相貌屬於中等偏上,這一番精心打扮顯得人精神了很多。秋香仔細系好他胸前的排排黃銅紐扣,滿意的拍了拍手。

    隨著母親蕭氏一起去了福壽居,陪著老太太簡單用過早飯,丫鬟送上來清茶漱了口,吐在了痰盂裡。這一段日子以來,徐灝總算是熟悉了徐家日常起居的那些禮儀規矩,已經應付自如。等秋香又捧過來一盆清水,隨意洗了下手,就著紅葉用過的絲巾抹了幾下,然後跟著老太太俱都動身走到院外。

    院子外面已經預備好了四座肩輿,十六個身體健壯的快腳。此外還有四架裝飾美觀的長廂馬車,以及馬伕護衛等一大堆人。

    徐灝和幾位兄弟看著老太太和三位夫人坐上了風風涼涼的肩輿,頭頂還有遮蓋不怕被陽光照曬,姐妹們則踏著木凳一一坐進了馬車裡,這才一起走向馬房,早有一群小廝建僕眼巴巴的等候已久。

    徐灝翻身騎上自己的那匹老態龍鍾的『小青』,看了眼二哥徐濟胯下的『踏雪』,那是一匹渾身漆黑四蹄雪白的母馬,笑了笑任由來寶牽著韁繩走在前面。

    徐汶大笑一聲,當先策馬飛馳而出,徐濟興奮的跟著一甩馬鞭子,可是他騎術不精,踏雪猛然一動險些被摔下馬去,嚇得周圍的小廝齊齊驚呼。

    「哈哈。」老四徐淞大笑,得意洋洋的騎著用二百五十兩銀子新買的良駒,一匹高大的棗紅色大馬,神態輕鬆的跑在了前面。

    徐濟雙手死死攥著韁繩,臉色有些蒼白,氣的整理下有些歪斜的頭冠,不敢再用力驅策踏雪,小心翼翼的追了過去。

    一旁有六位成年僕人動作利落的翻身上了馬,飛快的跟了上去。轉眼間整個馬房已經再無一匹馬兒,因為馬糞等穢物所產生的臭味似乎都減輕了很多。

    來寶回頭看了看自家少爺,意思是詢問是否追上去。徐灝微微搖了搖頭,如此主僕二人帶著一群小廝,慢悠悠的打馬房出來,在後門匯合女眷們的隊伍,走在頭前領路。

    前方煙塵翻滾,徐家三兄弟盡情跑著馬,不時傳來歡笑聲。老太君含笑拿起手帕捂著嘴,吩咐道:「讓這幾個猴崽子走遠些,這烏煙瘴氣的。還有告誡跟著他們的人打起精神,小心別摔著,不是鬧著玩的。」

    徐灝聞言立刻跳下了馬,對來寶說道:「你騎著追上去,把老太太的話吩咐下去。」

    來寶答應一聲,動作輕盈的上了馬,小青即使已然老邁,還是奮起餘勇長嘶一聲後,甩開蹄子疾馳而去。徐灝眯著眼目送他遠去,走在老太太身邊。

    「灝哥為何不隨著兄弟們策馬遊戲?嗯,難為你想著陪著奶奶。算啦,去後面的馬車和姐妹們說話逗趣吧,得走好一段的遠路,你的腿腳可受不得。」居高臨下的老太君含笑說道。

    徐灝仰頭笑道:「難得出來走走路,不妨事。再說上了年紀的管事都留在了家裡,長輩身邊得有個人隨時聽候差遣,我騎術不精,倒是勉強能充個管事。」

    「那就依著你。」老太君笑了笑不再言語,抬頭欣賞起周圍的風景。

    徐灝不以為意的雙腳不停,這讓後面的蕭氏感到憂心,擔心他一會兒體力不支,可是又不好滅自家兒子的志氣。

    王氏神態慵懶,倚著柔軟的綢緞靠背,隨著肩膀扛著肩輿的快腳們的走動間,平穩的上上下下來回起伏,不屑的道:「讓你小子一味的討好老太太,一會兒有你哭的時候。」

    周圍的婆子下人都不時的瞅著徐灝,人人都在猜測三少爺為了在老太君眼前掙表現,能夠堅持多久?

    這些日子連續不間斷的大量運動,明顯讓徐灝先前羸弱的身子骨變得健壯許多,走路時氣不喘心不跳,還有閒暇觀看遠處的風光。

    今日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溫度適宜,最是適合全家老少出門踏青遊玩的好時節。徐灝目光極遠,但見遠處青山繁茂,重重紅樓佛塔煙鎖垂楊;一條運河橫貫南北,一直延伸到川流不息的浩蕩長江。

    平靜的河面上,五彩繽紛的畫舫飄在其上,依稀能聽見隨風傳來的蕭鼓聲,還有畫舫上那若隱若現的仕女爭奇鬥豔,競芬芳。

    兩側的夾岸一樣有很多嬉戲的少女,服飾鮮豔猶如紅云綠雨,周圍的長提上長滿碧綠的青草和各色野花,一群群策馬飛揚的少年意氣風發,可謂是驄馬騰驤。

    官道上,無論你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皆攜壺擎盒,井然有序的逐隊分行,一派盛世氣象。

    唐朝杜牧有詩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幾經風雨和歲月變遷,又有後主李煜的千古名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據說如今在這金陵週遭的飄渺五云深處,還隱藏著佛寺三百,各式大小橋樑兩千六百座,最大的湖泊玄武湖,汪汪千頃,一派碧波光。

    現下正是我大明王朝稱雄於世,四海臣服,萬邦來朝。可是徐灝卻開心不起來,因為在他有限的歷史知識裡,靖難之役還是知道的。

    靖難之役對後世人來說沒什麼意義,不過是一場明朝初期為了爭奪皇位而發生的內戰而已,但是對於此刻身處其間的徐灝來講,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可能被這場還未開始的殘酷內戰所完全摧毀,戰爭之中,苦的永遠是老百姓。

    苦就苦吧,很有些慚愧的徐灝聳了聳肩,把悲天憫人的胸懷從褲襠裡悄悄放走。按照親戚關係,雄才大略的永樂大帝朱棣乃是咱姑父,總不能讓咱胳膊往外拐吧?再說兄弟胳膊細,也沒資格做那隻妄想阻擋滾滾前進的歷史車輪的生猛螳螂。

    總之距離戰爭還有段平靜歲月,徐灝凝視著策馬飛奔,無憂無慮的兄弟們,暗道老爺子去年剛過完六十歲大壽,身子骨還很硬朗,貌似朱元璋好像死在老爺子之後,應該還能安生過個三五年吧?洪武朝到底經過了多少年來著?

    徐灝壓根就不清楚這些偉大歷史人物的死期,高中時就還給了初中歷史老師,只知道今年是洪武二十六年。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二爺爺魏國公徐達,歷史上是病故於洪武十八年。總之,歷史已經出現了偏差。

    是否是由於他這只翩翩蝴蝶的緣故呢?

    舞一下小小的翅膀,或許在遙遠的地方,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也或許,就是扇了下空氣而已。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38
第十四章 寂寞
       
       
     對於樂天老實的普通人來說,戰爭那是屬於大人物的權力遊戲,根本沒有參與其中的資格,唯一能做的唯有隨波逐流。

    徐灝百分百確認,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既不會造玻璃等牛叉玩意,也不會科技興農,勉強算是一個武器愛好者,可是也僅僅是愛好而已。

    早已習慣了內事不決問百度,問完之後依然故的壞習慣。實在是一個現代普通人,最關注的永遠是工作和工作上的人際關係,此外就是什麼房價油價,女朋友她媽,某款車子又降價了,哪個同學即將走進婚姻的墳墓等關於自己生活方方面面的瑣事。

    再來閒暇中,無非是關注下國內外正在發生的新聞熱點,老美無恥的刷鈔票玩,小日本狐假虎威的折騰,恆大足球得了亞冠,某個明星鬧了緋聞,比特幣被大媽們秒了等等,最喜歡的就是上網發發牢騷。

    就算是漿糊一樣的腦袋裡還有些東西,可是為什麼要施展出來?施展出來會面對到什麼後果,這對於徐灝這樣的成年人,一個不打算成為民族英雄的傢伙,這是必須要考慮到的前提因素。

    有句名言叫做你的本事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換言之就是你走的多高,摔下去就會有多慘。

    徐灝是個現實主義者,他不認為自己有多幸運,根本無法應付利用現代文明出人頭地後紛紛射來的傷人暗箭,也沒那麼狠的心腸去置敵人於死地。

    什麼,你說穿越者是多麼的幸運?滾你個蛋,你試試放著舒服的現代化生活不過,來體驗體驗沒有電視電腦,飯菜裡沒有味素,蹲個茅坑沒有手機雜誌,哦,還沒有柔軟的廁紙,生病全憑老中醫一家之言的農村生活?

    偶爾為之那叫新鮮體驗,久而久之,那叫有病!

    邊走邊陷入思緒中的徐灝嘆了口氣,他也不是沒有志氣和理想,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是回不去了,總得選擇個一技傍身。

    想要安逸的話,無疑是讀書考個秀才噹噹,可問題是沒有任何基礎,寒窗十載說得容易,做起來實在是,頭懸樑錐刺股?不提也罷。

    唉,大明朝已經不流行玩詩詞了,再說這個年代,穿越者最簡單最有效的技能被明朝這個大補丁給否定了。著書論著,來個盜版四大名著?算了吧,那是背著小說穿越的幸運傢伙才幹得了的,何況沒有電腦來打字,吃撐了去寫毛筆字,累死你。

    據說朱元璋一家子喜歡對對子,對了,這些年請客喝酒別的不行,起碼學到了一肚子的葷笑話,做個弄臣還是可以的,貌似在明朝做個宦官非常有前途,再加上咱常年被島國動作文藝片熏陶出來的豐富理論?

    不行啊,沒了那傢伙,人生在世還有何樂趣可言?也不能對不起列祖列宗,擦!列祖列宗還沒出生呢,我勒個去。

    要不開個青樓?很藝術很時尚的那種,結合咱的理論和實際工作經驗,青樓裡弄一個桑拿,在訓練一群又長又直的大腿在台上晃啊晃,動作火爆熱辣,整齊劃一還帶著流行音樂的那種,還有各種帶情節的舞台劇。正所謂空姐護士透視裝,雙-飛冰火波斯妞!嘿嘿,既銀錢滾滾又是咱的強項。

    呸!思想走入歧途的徐灝狠狠唾棄自己,再不濟也不能干這喪盡天良的萬惡營生,再說了,最大的青樓楚館那都是國營的,對於有錢又噁心的達官貴人來說,昔日同僚的妻女那才是最尖端的享受,教司坊才是京城裡最高檔的娛樂消費場所。

    呸!徐灝又一次唾棄自己,暗道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腦子的兒童不宜?抬頭望瞭望藍藍的天,看來是太多天沒把飛機打下來了。

    其實最佳的捷徑他很清楚,那就是在靖難之役發生之前,投靠到便宜姑父朱棣的一方,如此即使是在後方做個管小事的小吏,也不愁等事成之後,論功行賞時得到個一官半職,興許還有爵位呢,誰叫咱是親戚。

    困難是整個家族怎麼安排,總不能隻身跑到北方去,把一家子置身於險地。隱姓埋名?可萬一走漏了消息,天知道會發生什麼,徐灝不想也不敢賭。

    兵荒馬亂中跟著朱棣南征,發生不測的幾率絕對高達百分之五十,太危險了。

    我真的是一個沒有魄力和膽量的人啊!徐灝再一次的鄙視自己。忽然,老太君問道:「灝哥兒在想些什麼?」

    「額。」徐灝回到了現實中,抬起頭,「回祖母,我在想,在想將來。」

    「將來?呵。」老太君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說來聽聽,奶奶倒要瞧瞧,灝兒的志向如何。」

    徐灝慢慢搖了搖頭,說道:「恐怕要讓您失望了,不說也罷。」

    老太君收起笑意,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緩緩說道:「你們幾個孩子,皆是老身看著長大的,無論是每個人的心性,人品,老身自問都不會看走眼。你能說出這番話來,到是讓我一時刮目相看。」

    徐灝聽得一頭霧水,品味不出老太太話裡的意思,作為自小就不被看好的孫子,反正破罐子破摔,也沒什麼可顧忌的。

    如此徐灝信口開河道:「文比不上二哥,武比不上大哥,機靈百變比不上四弟,我就想我的將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出息。」

    「這話說的。」老太君的臉色突然冷峻下來,還帶著一絲冷笑,「灝哥兒的意思,是說你二哥的文不過如此,你大哥的武藝也不過如此,至於你四弟的機靈百變,說穿了不過是會耍小聰明而已吧?」

    徐灝心裡一驚,他萬萬沒想到老太太竟然聽出了自己的話外之音,他確實對自己的兄弟不怎麼感冒,不僅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孟浪,這下可麻煩了。

    可是他並不想狡辯,哪怕沒有膽量,沒有志向,哪怕什麼都沒有,但是有一點絕不能沒有,那就是絕不能沒有骨頭。

    徐灝正色看著神色不豫的老太君,說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論武藝兵法,大哥能比得過大伯否?論文章口才,二哥能比得上三叔否?論為人處事,四弟能比得上我爹否?上一輩尚且如此,那下一輩假如沒有特殊的機緣和因果,想必以您老人家一輩子的眼光經驗,心裡很清楚。」

    老太君盯著走動間的徐灝瞧了半響,忽然說道:「你能說出這番話來,你們兄弟四人之中,數你的見識已經要超出幾個兄弟不止一籌了!嗯,倒是大出老身之預料,就是不知這論起真才實學,你是否也是如此。」

    砰!徐灝的心情頃刻間跌入了谷底,心裡不由得苦笑不已,老太太的眼光當真不凡啊!身為兩世為人的驕傲,自然是對一些事物的判斷力,有著正常人所無法比擬的先知先覺,可是說到真才實學,比什麼?文章,書法,武功?

    心裡腹誹的徐灝有苦說不出,難道說有本事咱比比馬克思主義哲學,競技遊戲,足球,車技,辯論?

    咦?似乎辯論可以拿出來一試,好歹哥們是個紙上談兵的現代人,哪怕你把太祖皇帝朱元璋喊來,我也能辨的他金口無言,這世上有誰比咱更知曉歷史的走向?

    可惜說了也是白說,一個妖言惑眾的評語都是輕的,真是,寂寞啊!

    突然之間,徐灝沒了任何逞強的心思,神色寂寥的道:「寂寞春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

    葬了前世,埋了故事,縱知曉過往又如何?淒迷如夢,幽鎖心門,任如花歲月攆入車輪,落紅舊跡,隨風塵成泥!」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45
第十五章 禮佛
       
       
     這世上,沒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寂寞,這使得徐灝即興結合昨晚看過的一本詩書,改編成了反應自己時下心境的一首詞牌。

    可嘆沒有任何轟動效應,就像是一顆石子落入到了池塘裡,了無痕跡。

    老太君品味一番後,下了評語:「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小孩子家家懂得什麼?胡言亂語。」

    我,我和你就沒有共同語言。徐灝鬱悶的差點咬到舌頭,忽然想起什麼,趕忙扭頭朝周圍看去,看看是否附近有那美貌佳人的存在,無意間聽到了自己的「曠世之作」,然後按照主人公模式,成就一段動人的淒美愛戀。

    然而事實總是事與願違,除了不遠處的草叢中站起來一個剛剛解完手的村姑外,再沒什麼可稱之為女性的生物了。

    那村姑低頭忙著系好又長又髒的大紅腰帶,百忙之中還不忘抬起頭燦爛一笑,徐灝壓抑住胃部的沸騰,趕緊收回目光,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如此一段插曲匆匆而過,來寶騎著疲憊不堪的小青返回,徐灝心疼馬兒,令他牽著馬跟著,依然伴在老太太身邊步行。

    這一走就是幾乎一個時辰,全家人都對徐灝所表現出來的毅力而大為驚訝。大熱的天,就算是習慣了常年走路的下人都感到有些吃不消,何況一位自小養尊處優的少爺。

    蕭氏臉上露出欣慰笑容,王氏和劉氏兩位夫人暗暗納罕於老三的過人體力。而徐灝則遠沒有表面上來的輕鬆,體力嚴重下降,雙腿漸漸有沉重不聽使喚的感覺,因路面的小石子導致雙腳硌得生疼。

    所幸已經到達了目的地,被稱為七里松的地方。徐灝暗中鬆了口氣,再走下去雖然還能勉強支撐,但非得暴露自己的體能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微微喘著氣放眼望去,崎嶇山路上到處都是燒香的男男女女,好似螻蟻一樣。

    徐灝皺眉抬手遮住前額,就見整座山上到處都是庵,觀,寺廟,最近的左側一座寺廟正門處的牌匾上,寫著觀音堂三個燙金大字;另一側大門上寫著功德禪院。

    山上山下處處青煙升起,黑塵隨著風四下飄散,給人以此山法事興盛,乃佛門聖地的景象。人和人之間東挨西插,連個空隙都沒有。

    正當徐灝準備吩咐男僕們上前擠出一條通路,女僕盡全力護持住車隊的時候,就見徐汶帶領著徐濟和徐淞等人,氣勢洶洶的拍馬而來。

    剎那間,整個道路上雞飛狗跳,行人紛紛驚恐的朝兩側躲去,有那跌倒的婦女兒童哇哇大叫,咒罵聲四起。

    騎在馬上的徐汶放緩速度,把兩眼一瞪,怒斥道:「魏國公家在此,誰敢羅唣?」

    頓時百姓們沉默下去,有人上前拉起倒在地上的孩子,婦女忙不迭的爬起來,人群自動朝兩邊分散。

    徐灝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此刻方體會到古代貴族和平民百姓間的巨大鴻溝,有如雲泥之別,偏偏百姓們人人事後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老太君等長輩全都心安理得的瞧著熱鬧,然後被家人簇擁著高高在上的朝著山上徐徐進發,徐灝搖了搖頭,慢慢的跟在後面。

    半山腰上有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前有一片空地,兩側有一副對聯,皇圖永固千年盛,佛日增輝萬姓瞻。

    隊伍停下來略作休息,吃了一盞茶,又沿著還算平坦的山路走了一頓飯的時間,來到一座名為金福寺的所在,整個廟宇棟宇嵯峨,簷楹高迥,給人以莊嚴肅穆的感覺。

    門前兩根柱子上的對聯頗有意趣,你求籤,他誦佛,鐘響齊鳴,卻不辨五音和六律;來燒香,去點燭,煙火繚繞,笑難分東南與西北。

    「有些意思。」徐灝心有慼慼焉的笑了笑,他並不信佛,但是這副詼諧調侃世人的對子讓他有了一進寺廟探訪的興趣。

    這邊下人們不忙不亂的行動起來,伺候著徐汶幾個下了馬,女眷們也紛紛下了肩輿和馬車,自有下人看守。老太君雙手合什,站在廟門口前唸唸有詞,稍後等丫鬟婆子端過來乾淨的井水,全家人先淨了手。

    幾個小廝點上帶來的香燭,一位披著袈裟的值殿長老迎了過來,含笑恭敬的朝著老太君施禮。

    老太君亦微笑回禮,二人一看就是熟識,客套了幾句,長老又朝著其他人念了聲阿彌陀佛,恭請眾位施主進寺禮佛。

    徐灝沒有和幾個兄弟走在一起,而是跟在大姐和小妹的身後,一行人進了大門穿過甬道,來到巍峨堂皇的正殿。

    大殿裡燒香還願的善男信女很多,在佛祖倡導的眾生平等下,徐家無法發威,也只能選擇入鄉隨俗了。當然了,佛祖也不會讓你幹等著,過來四五個模樣清秀的小沙彌,恭敬的詢問居址姓名。

    老太君和長老敘著舊,三位太太各自道出自家的名諱等,坐在書案後的文書和尚奮筆寫了三道文書,然後交給沙彌。

    一等主人家事畢,各房的下人紛紛圍了上去,各自報出姓名,有些即將成人的丫鬟還羞澀的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大殿裡幾乎全都是女人,當然也有那麼幾個男人,徐灝就是其中之一,而徐汶他們都去了側殿。

    又稍等了片刻,大殿正中央都被空了出來,老太君神色肅穆的站在最前,三位太太站在其後,姐妹們按照年齡依次從左到右站在第三排。又隔了一段距離,丫鬟婆子烏壓壓的隨著主人們的動作,跪滿了一地。

    唯獨徐灝背著手在大殿里昂然而立,他前世除了清明時節給故去的長輩磕過頭外,還從未給誰下過跪,這一世也不打算改變。

    正好眾人忙著拜佛,也沒有關注到他,隨著行者擊鼓,頭陀打鐘,女人們齊齊合掌作恭敬樣,各各瞻依頂禮,至於每個人的口中暗暗念叨些什麼,就沒有人能知曉了。大抵無外乎些禱祝之詞,求取佛祖保佑全家人,疾病康裕,嫁給如意郎君等等。

    三通跪禮過後,再請籤筒,一番忙亂下,終於各人祈簽已了,送了長老宣疏襯錢,然後隨著老太君走到兩廊觀看氣勢磅礡的精美佛家壁畫。

    徐灝起初還覺得挺不錯的,沒花上多少銀錢,和想像中的有出入。誰知突然冒出來七八個募緣僧人,手裡捧本緣簿,一起衝了過來。

    「都離遠點。」徐灝搶先一步擋在姐姐徐青蓮身前,那些和尚見狀忙笑容滿面的停下了腳步。

    接下來就是好一頓的言語轟炸,這些個和尚個個口角生風,語言甜蜜不亞於求偶期的男人,這個說要修正殿,那個說要造鐘樓,聲聲口口唸著佛祖,句句聲聲請施主掏出銀子,反正把個功德說的亂墜天花。

    徐灝不耐煩的拉著蕭氏和大姐扭頭就走,大概是徐家人對此都司空見慣了,一見二太太領頭閃人,紛紛笑嘻嘻的跟進。

    可是和尚們不依不饒,徐家人走到東,他們就跟到東;徐家人走到西,他們就隨著到西,而且一路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一副不達目的就不罷休的架勢。

    老太君沉得住氣,也不言語,還是大太太王氏煩躁起來,皺眉道:「今日一來燒香,二來作福,也罷了。拿五千大錢散了與他們,省的在此絮絮咕咕,惹得人心煩。」

    老太君微微一笑,說道:「託了你的福,咱們也可以脫身了。」

    二太太劉氏攙扶著她,聞言笑道:「上回是我心軟散的錢,我正尋思著要開口呢,幸虧有老太太使勁捏了我一把,果然嫂子就忍不住開口了,赫赫!」

    大傢伙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劉氏又氣又笑道:「哎呦,沒想到是被老太太給暗算了,求求您老,下次好歹也捏著我的手,也讓二妹妹破費一次。」

    「她猴精著呢,想算計可沒那麼容易。」老太君笑呵呵的朝著殿外走去,又笑道:「不信咱們等著瞧,下次燒香這潑猴定會裝病不來。」

    徐灝有些想笑,就見母親柳眉一豎,笑吟吟的道:「有老太太這尊如來佛,我這孫猴子豈敢不來?趕明就把您屋裡的那寶貝箱子偷出來,隨便取一點也夠這廟裡的大和尚們十年八年吃喝不愁了。」

    「哎呦呦,那可是老身的棺材本,動不得的。」

    老太君故作一副驚恐模樣,鬧得身前身後的家人俱都捧腹大笑,徐灝也被感染,哈哈大笑。

    殿外隨著幾個管事婆子漫天灑下五千個銅錢,先前還一副道貌岸然的和尚們,好似蒼蠅見了血,也不顧有其他香客在旁,全都趴在了地上,你爭我奪,包括哪些小沙彌和行者頭陀等僧人,總之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的搶到了些錢。

    哄得一下,訓練有素的和尚們四散一空,又跑到了另一邊一群富貴人家的周圍,依舊募化去了。

    只留下空無一物的地面,和從地縫中頑強生長出來的小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7:50
第十六章 貴客
       
       
     全家人禮佛出來後,老太君興致不減,如此一路返回途經運河時,吩咐管事去僱傭一艘畫舫。

    河畔邊,一路逞強的徐灝迎來了後遺症,雙腿痠疼不止,因為疲憊而興致不高。其她人興致勃勃的四處觀賞遊玩時,他只能站在河邊迎著微風。

    蕭氏明知兒子可能是累著了,可也不好當眾讓孩子馬上休憩,無奈下只好暗中吩咐秋香和來寶送來一具食盒和一壺清茶。

    徐灝吃過了茶用了兩塊千層糕,精神立刻為之一振,暗道到底是年輕人的身體,以前自己哪怕是時常踢踢足球,可是被酒色掏空外加年紀增長,身體狀況確實已經每況愈下了。

    沒有什麼能比重獲青春更開心了,暗喜的徐灝隨著全家人上了船,老太君命船娘把畫舫駛往河中央,微波蕩漾下,不時和吹奏著樂器的遊船交錯而過。

    丫鬟們送上午飯,又煮些老君茶來吃,吃畢後,老太君又吩咐擺上裝滿時鮮水果和各式糕點的攢盒,連那午飯皆是從家裡一併送來的,不然這般炎熱天氣,食物非得餿了不可。

    「斟上酒,但不可過量。」老太君笑吟吟的說道,目光一直望著遠處。

    大太太王氏忙指派丫鬟們擺上酒具,又對著貼身丫頭說道:「你上去令汶兒他們幾個都下來。」

    徐灝因腿腳不便,一直和女眷坐在畫舫中間的船艙裡,無聊之餘欣賞起四周的雕花窗戶和懸掛在艙壁上的一些山水圖畫,等聽到王氏的話語,心說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大姐徐青蓮的神色稍微有些緊張,紅葉眨著眼眸小聲道:「要考什麼?就這麼一張桌子,也不夠咱們姐妹一起做女紅哦。」

    「我也猜不出。」徐青蓮微微搖頭。

    倒是徐灝變得無所謂起來,反正在老太太眼裡已經是那樣了,霸王吃秤砣,一沉到底得了。

    正當其她姐妹也各正自忐忑不安的時候,徐汶徐濟和徐淞三兄弟有說有笑的打樓上下來,徐汶笑著說道:「有一艘官船駛過來了,也不知是誰家的。」

    此言一出,就見老太君喜道:「快,快囑咐船家把船停下。」

    「為何?」徐汶不解問道。

    「呵呵。」老太君喜笑顏開的道:「那是咱家的船,船上有貴客。」

    「咱家的船?難道是景欽和景昌他們?他們這些日子不是在練兵嗎?」徐汶疑惑的道。

    老太君指著身前的一張木凳,不耐煩的道:「你給我坐好了,不許你開口。還有濟兒和灝兒你們兩個都坐在奶奶身邊,給我注意下你們的言辭,不許胡說八道,信口開河。」

    蕭氏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一絲驚喜,示意徐灝起身過去,她身邊的三太太劉氏驚訝的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那船上是誰人?」

    「大概是幾位國子監的先生吧。」蕭氏憑空猜測,此言一出,她自己已經緊張的有些顫慄不止。

    「哦。」劉氏覺得二嫂的猜測合情合理,點了點頭,隨即一股不平湧上心頭,也不顧老太太在座,冷冷的道:「淞兒年紀雖小,可好歹也已經十四歲了,母親何不也給他一個機會?」

    不想老太君笑容滿面的揮手笑道:「淞兒不適合,他呀,還得等幾年呢。呵呵,大傢伙都安生坐著,誰也不許大驚小怪。」

    被老太太這麼一說,越發讓大傢伙覺得怪異,徐灝隨著眾人的目光,瞅著一艘和畫舫差不多大小的官船緩緩駛來。所謂官船,就是船頭船尾插著幾面大明戰旗,其餘船體結構幾乎和畫舫無異,顯然也是用來觀賞風景之用。

    稍後兩艘船在河面上並肩而行,相比徐家的畫舫裡裡外外人滿為患,官船上除了幾個船伕和兵丁外,看不到任何人,就連窗戶都遮上了珠簾。

    徐灝和所有人一樣,都在猜測著船裡人的身份,忽然徐灝「虎軀一震」,心中大喊一聲,難道,難道船上坐著的是徐達和朱元璋兩位明朝大哥大?

    非常有可能,徐灝的小心肝砰砰亂跳,興許朱元璋來探望多年的老友,身為帝王得提前派人通知,這樣二爺爺徐達就拉著他來遊湖,順便照顧下自家的孩子。

    不對,徐灝又覺得不太可能,有必要鬧這麼大的陣仗嘛?那可是生性多疑的鐵血皇帝朱元璋啊!徐達乃行軍打仗幾乎算無遺策的一代名將,怎麼可能僅僅為了幾個侄孫,拉著皇帝玩微服私訪的遊戲?太扯淡了。

    就這樣,在徐灝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下,老太君接過打那艘船上送來的一張紙條,展開來看了一眼,笑道:「你們三個聽好了,以春為題,每人即興作一首詩來。嗯,限時一炷香。」

    徐汶和徐濟兄弟倆互相對視一眼,即使依然滿頭霧水,但是都能看出來,老太太對於隔壁的貴客異常重視,當即低頭思索起來。

    他們的母親王氏先是神色歡喜,隨即又大為緊張,因為以春字為題,實在是太簡單,可恰恰因為題目簡單尋常,古往今來佳作太多了,因此很難作出一首不同凡俗的佳作。

    蕭氏對於自己的猜測越發的深信不疑了,同樣緊張的雙手緊握,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兒子。

    劉氏有些嫉妒的看著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抬手撫摸著自己兒子的腦袋,至於其她人全都全神貫注,大傢伙都從老太太的神色中,察覺出不尋常來。

    唯有徐灝鎮定下來,實則也是毫無辦法,作詩乃是他的軟肋,要說隨意來一首不押韻的打油詩倒是可以,可是作出一首工工整整的詩來,難度不亞於國足衝出亞洲。

    反正左右都是做不出,徐灝開始通過鏤空的窗戶打量起對面的船來,珠簾深深,隱隱約約有人影若隱若現。

    「春字為題,又不是娘們,真是閒得慌。」無聊的徐灝心中腹誹,基本排除了船裡蹲著那位巨無霸的可能性,假如真若是朱元璋的話,起碼得以『治』或『戰』為題吧?那才符合他老人家的身份。

    隨著時間不經意的流逝,冥思苦想中的徐汶眼睛一亮,說道:「有了。」

    王氏忙說道:「快說。」

    徐汶有些得意的看了兩個兄弟一眼,朗聲道:「春鳥枝頭叫不休,春花春盡倩誰留。為尋芳信傳春音,惹得春情處處愁。」

    「不錯,不錯。」老太君點頭讚許,王氏立刻喜得眉飛色舞。

    徐灝不僅對大哥刮目相看起來,一邊的紅葉神色疑惑的盯著搖著團扇的二姐徐翠桃,小聲對姐姐徐青蓮說道:「哼,剛才好像是二姐用唇語幫著作弊呢。」

    徐青蓮聽了一愣,輕聲道:「也不知灝兒想出來沒有,要不我做一首,你也學翠桃,可好?」

    「嗯,嗯。」紅葉興奮的直點頭,臉蛋都紅了起來。

    不提姐妹倆開始了暗箱操作,這邊徐灝觀察起二哥徐濟來,他雖然覺得大哥的作品非常不錯,但是應該還是比不過苦讀詩書的徐濟。

    又過了一會兒,正當王氏有些著急的時候,徐濟抬起頭從容一笑,信心滿滿的說道:

    「春氣催人到此游,金陵山水不關愁。

    暗香夾路通竹林,遠色浮光應野鷗。

    倚石賦成將落日,尋花興滿欲歸州。

    共傳此夜千人月,繚繞煙云為客留。」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8:03
第十七章 相親
       
       
     徐濟的詩雖非佳作,但是比起徐汶來似乎是要好上一籌,再說一炷香的時間為限,頗為不凡了。如此姐妹們紛紛點頭稱讚,更加期盼三少爺的文采來。

    徐灝假作一副陷入苦思的模樣,詩是做不出來的,抒情的散文隨筆倒是可以來那麼一兩段,何況還有什麼人生若只如初見,彎弓射大雕,三毛大家的「用一秒鐘轉身離開,用一輩子去忘記。」等經典語錄,保證會把所有人鬧得個外焦裡嫩。

    紅葉不停的暗示哥哥徐灝,可惜徐灝故意視而不見,等到一炷香燃燒殆盡,慚愧的說做不出來。

    蕭氏和徐青蓮頓時非常失望,皆無奈的嘆了口氣,還有劉氏等人暗自竊笑,王氏越發的神采飛揚。

    倒是老太君疑惑的問道:「早上灝哥還做了一首詞,老身當時覺得不錯,要不以詞代詩也可。」

    「不了,時間已到,我認輸。」徐灝坦坦蕩蕩的搖頭拒絕。

    「那就不勉強你了。」老太君不在關注他,目光別有深意的看了隔壁船艙一眼,「今晚你們兄弟倆把詩親自抄寫下來,然後以春作一篇文章,明日一早交給我。」

    徐汶聞言暗暗叫苦,看向親妹妹翠桃的目光中帶著討好,然後起身和徐濟一起恭敬應是,徐灝覺得有些對不住母親和姐姐妹妹,歉意的走過來,低頭認錯。

    蕭氏心中萬分遺憾,面子上也大感無光,恨鐵不成鋼的道:「今後好生給我讀書用功,罰你禁足三個月。」

    「是。」徐灝早有心理準備,並不感覺到意外。

    隔壁的官船緩緩劃動,朝著遠方的京城方向而去,此刻的老太君立在船頭駐足遠眺,神色很是複雜,歡喜中也有著一絲擔憂。

    夜晚,徐灝坐在書房裡埋頭「用功」,徐青蓮和徐紅葉打外面走進來,紅葉劈頭蓋臉的氣道:「我都給你暗示多次回了,你怎麼像個木頭一樣呀?徐汶還不是仗著有翠桃幫著作弊,氣死我了。」

    氣呼呼的紅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勢洶洶的瞪著徐灝,徐灝抬起頭來,也瞪著她。

    「你說你們給的那首詩,是男兒能做出來的嘛?什麼天上星橋信可通,今朝行會蕊珠宮。深藏鸚鵡春枝香,透出瀟湘點綴中。我要是當眾說出來,還不被全家人給笑死?說我一個男人懷著春呢。咦,我明白了。」

    紅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嘻嘻一笑,又埋怨道:「現在人人都在議論你兄弟中最笨,可是你明明只看我說了一遍唇語,就已經能把整首詩一字不差的讀出來,明明這麼厲害,為何自己就做不出來?」

    徐青蓮不好意思的道:「一時緊張,就按照往日的習慣作詩,是我的不是。」

    「腦子確實好使了。」徐灝沾沾自喜,他承認這幅軀體比以前的記憶力要好的多,大概是腦袋本身儲存的東西太少,所以數據傳輸的才快吧。

    徐灝笑道:「我也不是拘泥不化,實在是今日的情形太過詭異,老太太無端端的讓我們三兄弟作詩給外人看,又是以春字為題,我覺得這裡面有風險,是以乾脆認輸了事,省的惹上麻煩。」

    紅葉叫道:「娘說那船上或許坐的是國子監的先生呢,這麼好的機會白白浪費了,真是的。」

    徐灝不屑的道:「就算是又如何?想進去國子監又非難事,大不了求求人。」

    「非也。」徐青蓮搖頭道:「娘在意的是你的名聲,你要知道,縱使進了國子監,也得和萬千學子一同參加科舉,多少人為此蹉跎一生?如果要是你今日能憑藉詩來打動幾位先生,如此名聲鵲起使得往後順風順水,日後不難得國子監舉薦,直接為官。」

    「還有這回事?」徐灝很是驚訝,隨即失笑道:「姐你真是抬舉我了,我哪有本事打動人家,還不如讓我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呢。」

    「唉,萬一你一時妙手偶得,可惜了。」徐青蓮覺得頗為遺憾。

    「打住。」徐灝起身悠然背著手,邊走邊道:「作詩那得有真才實學,我什麼斤兩我自己最清楚,即使如你所說一時妙手偶得,或者暗中作弊僥倖得到了名聲,等去了人才濟濟的國子監,還是得丟人現眼,此非正道。」

    紅葉嚷道:「哥你就不能有些自信嘛,明明你那麼聰明。」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我的智商也不過一百以上,二百五的牛人多得是。」徐灝沒好氣的道,仰著頭思索了一會兒,偷笑道:「再說那船裡哪裡是什麼先生,小姐倒是有那麼個一兩隻。」

    「小姐?你是說船裡坐著誰家的女兒?」徐青蓮想了想,有些恍然,喃喃自語,「難怪遮擋著珠簾不見外人,又以女兒家慣用的春字做文章,恐怕是被你猜中了。」

    「誰家的小姐會這般無聊?要是那邊府上的姐姐妹妹,為何不出來相見?」紅葉馬上提出質疑。

    徐青蓮越發明白過來,臉上稍微紅了紅,吃驚的捂著嘴搖頭嘆息。

    徐灝則大笑道:「怎麼好意思相見,即使都是親戚,可是沒多久就要變成婆婆,相公,要是你,你好意思跑出來?」

    「啊!」紅葉睜大了雙眸,不可思議的叫道:「老天爺,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難怪了。」

    徐灝站著溜躂到了門口,瞅了眼地上為自己而畫的那條紅線,撇了撇嘴,然後沾沾自喜的輕笑道:「看來我的直覺果然很準,今天算是躲過了一劫。老太太竟然不聲不響的玩了一出相親。哈!看來二哥要屏雀中選了。」

    「那大哥怎麼辦?哪有弟弟先成親的。」紅葉掰著小手指頭邊說邊數數,「那邊府上大伯嫡親的兩個姐姐都已經訂了親,三叔家的靜萱今年十一歲,四叔家的靜竹八歲,會是誰呢?」

    「愛誰誰,反正是親上加親就夠了。對了,會不會是燕王家的郡主?老太太不一直想著攀上一門皇親麼。」徐灝問道。

    徐青蓮緩緩說道:「燕王家沒有適齡的女兒,再說嫡親的身份恐怕,也或許是其他兩位姑姑吧。」

    「庶出也足以滿足老太太了。」徐灝油然而笑。

    紅葉遺憾的道:「多可惜,明明哥哥能成為堂堂郡主駙馬的,這下便宜了他們,氣死我了。」

    徐灝鄙視著瞅著紅葉漂亮的臉蛋,哼哼道:「我消受不起,你喜歡自己嫁個王爺去,別指望我,這福氣還是留給大哥二哥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8:08
第十八章 心思
       
       
     被禁了足的徐灝無法出門,每日呆在家裡鍛鍊下身體,讀讀詩經和一些野史奇書,練練毛筆字,陪著姐姐青蓮做些女紅,和小妹紅葉鬥鬥嘴,日子過的也算充實。..

    這一日一大早,有管事婦人領著那些新進的丫鬟們打長房而來,徐灝得到消息趕忙從書房跑出來,身後跟著秋香。

    一進屋,就見一大群身穿蔥綠色長裙的女孩子低頭站在花廳裡,鶯鶯燕燕令人眼饞。徐灝悄無聲息的走到紅葉身邊坐下,饒有興趣的打量起這些妙齡女孩們。

    蕭氏一樣在仔細看著每個女孩子的相貌,不時皺著眉思索,身旁的徐慶堂則一副老僧入定狀,眼簾低垂,似乎並不關心此事。可是徐灝眼尖,一眼注意到便宜老爹的雙腳在不停的抖動。

    自家父母的情形身為子女實在是太清楚了,一直以來,蕭氏身邊的丫鬟就沒個好模樣的,雖說算不上歪瓜裂棗,可是也和清秀端莊無緣。

    而且近幾年來,隨著春夏秋冬四個大丫頭逐漸長大,身段變得越來越凸凹有致,蕭氏對待她們也日趨嚴厲,平日裡只要是丈夫在家,決不允許她們單獨進入書房服侍,此乃二房的高壓線,誰碰誰死。

    對於蕭氏的熏天醋意,徐灝自然舉雙手雙腳贊成,畢竟誰也不想家裡突然多出來個二娘,但是愛美之心屬於人之常情,誰都想和漂亮的女孩朝夕相處不是?

    眼看著蕭氏的目光反覆在幾個有些對不起人民的臉蛋上掃射,徐灝生怕殃及到自己這條小魚,舉手要求發言。

    還好蕭氏對待丈夫實行獨-裁政策,對於兒女還是比較民主的,示意兒子可以開口。

    徐灝瞄了眼老爹的那雙腳丫子,抖動的更歡了,心中暗笑,一本正經的道:「娘,如今孩兒和姐姐妹妹都已經大了,現在身邊又要添加丫鬟。這麼多人,大家擠在一個院子裡未免有些不合適了,您說呢?」

    暗喜中的徐慶堂頓時一愣,抬頭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暗罵一聲小兔崽子。

    蕭氏品味了下兒子的話語,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心說到底是兒子向著娘,沒白疼我兒一場,笑吟吟的點點頭,表示贊同。

    徐灝無視便宜老爹的威脅眼神,笑道:「我尋思著是否可以把花園整理一下,本身就有幾座觀賞用的閣樓,稍加修繕就可以作為姐姐妹妹的繡樓,把院牆連起來加固加高,派專人看管門戶。畢竟兄弟們都長大了,平日進進出出的小廝和友人未免有那心懷鬼胎的,如此分隔開來,不許閒雜人等隨意出入。」

    「這個法子好。」蕭氏大感心動,徐灝的話可謂是正中心坎。再說女兒們年紀大了,身邊的丫鬟們也大了,住在一個四合院裡先不說旁的,實在是委屈了大戶小姐的身份。

    徐慶堂心中冷哼,涼涼的道:「那你呢,我的大少爺,是不是也打算一併搬過去,好躲開我和你娘的監管?」

    徐灝嘻嘻一笑,恬不知恥的點頭道:「我還不到十八歲,等行了成人禮,自然是要搬出園子的。」

    「哼!」徐慶堂冷笑一聲,心中卻著實羨慕萬分,憤憤不平的拿起茶碗。

    蕭氏斜睨了丈夫一眼,心裡仔細盤算了下,她本就是家中大權獨攬說一不二的當家人,馬上當堂拍了板。

    心中失望的徐慶堂站起身來,不敢當著妻子的面發洩不滿,輕輕放下茶盞,說聲有事拂袖而去,蕭氏笑眯眯的看著丈夫離去的身影。

    「你們三個自己選吧,一人可以挑兩個丫頭。」沒了後顧之憂的蕭氏樂的成全孩子們的喜好。

    「我先來。」紅葉搶先跳了起來,背著小手在一眾女孩前走來走去,很快指著兩位年齡和她相仿,看上去很老實的小丫頭。

    一旁的冬雪情緒低落下來,因為小姐沒有選擇她的表妹。前文說過,冬雪和秋香的妹妹被選上了,而春月和夏雨的姐妹則落了選。

    徐青蓮轉頭看著弟弟,努了努嘴,示意讓徐灝先來,不想徐灝搖了搖頭。

    她想了想,說道:「秋香,冬雪,你們倆去把她們拉出來。」

    秋香和冬雪都感激的紛紛給小姐道了個萬福,嘴角含著笑,低著頭上前把兩個女孩子牽了出來。

    蕭氏在上面冷眼旁觀,淡淡的道:「既然你們兩個不是外人,這醜話我說在前頭,若敢仗著秋香和冬雪,背地裡偷懶耍滑,我知道了定不輕饒。你們不比旁人,我的為人應該知之甚深,都清楚我的眼裡可揉不得半點沙子,有敢不用心服侍,小偷小摸的,到時別說是你,就連你們父母那張老臉也得給它撕下來,都給我記住了。」

    「是。」秋香等幾個丫鬟恭恭敬敬的低頭應是。

    俗話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謂平等在後世都遠還未達到,更何況是階級分明的古時了,徐灝對此的反應相當淡定。

    說淡定或許都是在美化他,此刻的徐灝那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孩們的臉上,因為有著娛樂場所光顧的豐富經驗,目光顯得肆無忌憚,不過也恰好符合他此時的少爺身份。

    「奇怪。」一邊欣賞著女孩們的嬌嫩容顏,容貌姣好的非常多,其中還有兩個非常漂亮的,徐灝覺得有些不對,馬上對著管事婦人問道:「長房那邊挑選了幾個?相貌如何?」

    管事婦人堆起笑臉,說道:「一共選了十個,這邊在挑好八個丫頭,剩下八個就都是三房那邊了,至於相貌,我不好說。」

    徐灝哦了一下,又問道:「那老太太自己留了幾個?」

    「留下了四個。」管事婦人笑答。

    徐灝更疑惑了,先前總共被選上十六位女孩,如今多出來了足足一倍有餘,就算加上各房事後求人情拉關係添加上的,老太太的人最少也得有那麼七八個。

    以他看的那些古裝戲的經驗,明明自己身邊得被老太太親自指定一兩個丫鬟呀!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憑空放過?這古時諮詢信息不發達,想要掌控或者打探什麼消息,唯一的憑藉就是人了,藝術來源於生活嘛。

    指著女孩們,徐灝特意說道:「由著我自己隨便挑選,選誰都行?」

    管事婦人輕輕一笑,反問道:「灝哥兒是什麼意思?奴有些不明白。」

    還是蕭氏看不過眼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就摸清長大了的兒子那一肚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和花花腸子,皺眉道:「要你挑你就趕緊挑,選完了趕緊回去讀書。」

    管事婦人呵呵一笑,說道:「看來灝哥兒是個明白人,不過您多慮了,有二夫人在,即使是老太太也不會自討沒趣的。」

    「哦哦。」

    這下子徐灝鬧了一個大紅臉,暗罵怎麼就忘了道行深厚的老娘?自己的那點宅斗小心思,根本完全瞞不過人家,還自以是的覺得自己很聰明,就憑這麼點小小經驗,豈能是天生帶有宅斗宮斗專精屬性的女人對手?

    蕭氏嘆笑著直搖頭,無力的嘆道:「這孩子現在也不知吃錯了哪門子藥,成天想著這個不放心那個,整個心思都不用在正經地方上頭,真是令我又氣又惱又是無奈。」

    管事婦人笑道:「不是奴故意恭維二太太,灝哥兒小小年紀思慮周詳,先前的一番試探之言,真真令奴吃了一驚,這論起眼光城府,可是比汶哥濟哥要強上幾分,怪道這幾日連老太太都說灝哥兒言行舉止,已經像個大人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0 18:12
第十九章 媳婦
       
       
     之所以想要搬到花園裡住,一來是受那大觀園的影響,一個男人和一群女人住在一起,夢想也!二來就是因遭到禁足而窮極無聊,給自己找一件事來做做。

    正當徐灝忙著在花園中四處勘探的時候,此事就像是長了一雙隱形翅膀,很快傳遍了徐家上上下下的耳朵裡。

    福壽居,徐翠桃和徐綠竹把自己也想搬去園裡的想法稟告老太君,大抵是年輕人嚮往熱鬧和自由,平日裡的日子又實在無趣的緊,因此非常積極。

    不想老太太一口否決,搖頭道:「他們胡鬧由著鬧去,你們倆可不成。」

    「為什麼?」徐綠竹年紀小更加喜歡熱鬧,顯得非常失望。

    老太君哈哈一笑,慈祥的對著她們說道:「翠桃來年就要訂親了,這段日子要學規矩禮儀,要準備嫁妝嘍。所以我想打算讓翠桃過來陪在奶奶身邊住著,奶奶捨不得她,這樣她一個人得有個伴,綠竹你來陪著。」

    徐翠桃當下又驚又喜,她不好意思直接詢問未來丈夫是什麼人,裝作害羞的低下了頭。

    「是誰家?」自有綠竹挺身而出。

    「自然不會委屈了翠桃。」老太君笑吟吟的故作玄機,有些傷感的道:「終於到了你們長大即將嫁人的時候了。唉,我已經老了,能親眼看見一個孫女風風光光的大婚,也知足了。」

    「祖母亂說,您明明不老。」徐綠竹乖巧的躺進老太太的懷裡。

    二房花廳,王氏滿面春風的對著蕭氏說道:「來年要忙著操辦婚事,又是修新婚用的院子,又要張羅翠桃那丫頭的嫁妝,亂七八糟的瑣事一大堆,惹人頭疼。聽說青蓮和紅葉要搬到花園裡住,我諸事纏身,正好叫翠云翠柳也搬過去,拜託妹妹幫著照看一下,嫂子我感激不盡。」

    「先恭喜嫂子了。」蕭氏又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兩位姑娘儘管過來就是了,有什麼事需要用到我的,嫂子你隨便指使個人來吩咐下,可不必自己親自跑一趟。」

    王氏心裡得意,偏偏也不見弟妹打聽未來的親家是何方神聖,鬧得個心癢難搔,東拉西扯的好半天,蕭氏依然沒有詢問,她忍不住說道:「青蓮也大了,妹妹有何打算?」

    蕭氏笑道:「灝兒說什麼女孩子不到二十歲不好成親,什麼心理,生理一大堆的怪話,我細細琢磨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想著和老太太商量下,先尋個好人家把親給訂了,等過兩年在成親不遲。」

    「可不是嘛。」王氏一拍手掌,正色道:「早年咱們嫁過來時,十三四歲的年紀,受得苦楚至今依然歷歷在目。還有府上的大姐,就是因年紀太小生產而落下了病根子,病痛纏身,老太太至今都追悔著呢,為此幾年了都沒給二叔好臉,因此把青蓮和翠桃養到了十七歲,就是生怕重滔覆轍。」

    「二叔他老人家那也是沒有法子,誰敢違抗聖旨?」蕭氏嘆了口氣,又露出笑意,「幸好咱家雖富不貴,兒女的婚事又有老太太通情達理,也算是幸事了。」

    「嗯。」王氏同意的點點頭,喜笑顏開的小聲道:「你不想知道和誰家結的親,赫赫!」

    蕭氏心裡幽幽一嘆,面上歡喜道:「你和老太太的心思豈能瞞得住我?快說,是哪位王爺?」

    「哈哈,怪不得老太太說你猴精呢,果真瞞不過你。」王氏笑了一陣,神神秘秘的湊過頭來,「是秦王家的世子和郡主,此事不宜聲張,妹妹可要守著口風。」

    「秦王?」蕭氏吃了一驚,忙問道:「莫非翠桃是要嫁給去做世子正妃?老天爺。」

    「你呀。」王氏白了她一眼,「你成心氣我不是,翠桃的名分是次妃,這還是人家看在燕王和二叔的面子上,反正我知足了。至於嫁過來的蒲城郡主,是庶出的長姐。」

    「次妃那也是天大的喜事,真是令妹妹羨慕。」蕭氏算是實話實說,可誰讓翠桃乃長房嫡女,這一點無論如何是青蓮所無法相比的。

    王氏總算是迎來了蕭氏的一聲羨慕,當下心滿意足的告辭離去,蕭氏一個人坐在花廳裡,皺眉苦苦思索,她自然不甘心被嫂子遠遠超越。

    徐灝打外面進來,蕭氏看著兒子優哉游哉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凡你那日表現一下,也用不著娘此刻矮人一頭。」

    徐灝看了看老娘的臉色,問道:「娘你說來聽聽,就算是打我罵我,總得說個明白吧。」

    蕭氏嘆了口氣,把婚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臨了說道:「我打聽出來,那日船裡坐著的是秦王家的蒲城郡主,雖是庶出卻是長姐,尊貴處也不比嫡出稍差多少!沒想到她竟然要嫁到咱家來,要是你那日有好表現,說不定郡主就相中了你呢,真真可惜。」

    「您想多了,我又不是長房長孫,不過是陪太子讀書而已。」徐灝信口說道,蕭氏覺得奇怪,他絕對不會感到任何意外,如果燕王朱棣沒有這點長遠眼光,也不會以區區一隅之地就敢起兵爭奪帝位了。

    聯姻自古就是權貴人物相互結盟最簡單最有效的手段,不過看起來燕王並不是特別的在意秦王,也或者不想太惹人注目,不然最佳的結婚對象應該是徐達的親孫子。

    娶個女兒嫁個女兒,這一來一回徐家貌似佔了大便宜,以堂堂秦王的身份,嫁妝自然豐厚,可謂是人財兩得,這裡面暗中出力的無疑是二爺爺徐達了。

    光是隨便想想,就能感覺出這樁婚事的複雜性,徐灝有些不寒而慄,誰讓他的聯想太過豐富,隨隨便便就能想像出一堆陰謀。

    他不清楚秦王的結局如何,對著蕭氏說道:「娘,子女不是父母攀附權勢的工具,就算比不過其他人能怎樣?面子重要還是兒女的終生幸福重要?大戶人家是非多,何況是豪門之家,我寧願我大姐嫁給一個疼她寵她的普通人,日子過得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蕭氏搖頭道:「小孩之言。寒門子弟未必可靠,有的是喜新厭舊,狼心狗肺之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麼敢保證你姐姐嫁過去後,就會過得開心?相比之下,還是得門當戶對最為妥當,起碼被丈夫冷落也能保證衣食無憂。」

    「這倒是。」徐灝同意這觀點,可憐天下父母心,他早不是一心嚮往愛情的熱血青年了,雖然蕭氏的觀點肯定不是絕對正確,但確實代表父母身為過來之人,一輩子的生活智慧和經驗所代表的最為穩妥的擇偶標準。

    蕭氏心情被兒子鄭重其事說的好過了些,話鋒一轉,笑吟吟的道:「那我兒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說來聽聽,讓娘見識見識。」

    徐灝呆住了,抬手摸著自己的腦袋,兩眼望著天,嘿嘿道:「漂亮,懂事,溫柔,可愛,不嫉妒,懂情趣,體諒人,有善心卻不迂腐,有智慧卻不賣弄。孝敬長輩,友愛親人,不一味寵溺子女,知疼知熱,對了還得有知識,有才華,善理財,懂交際。」

    「打住,打住。」蕭氏聽得頭都暈了,捧腹笑道:「哎呦我的天,你乾脆娶個仙子得了。」

    徐灝嚮往的道:「那樣就好了。」

    「做美夢吧。」蕭氏好氣好笑的一瞪眼,「滾你的蛋,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再不給老娘長臉,趕明就給你娶回來一房醜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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