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46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02:50
第一百五十章 重鎮北平
       
       
    一路顛簸,終於來到了北平城,沿著高聳厚實的城門徐徐而進,發出沉悶的馬蹄聲。

    徐灝騎在馬上舉目而望,就見人來人往,筆直的道路直到盡頭。

    帶有北方特色的北平城,分為新舊兩城。新城乃元朝時修建的即元大都,格局模仿盛唐長安城,面積相當於長安的五分之三,和宋朝東京的面積相當。

    棋盤狀的城市格局利於規劃,大開大合四四方方,中心地帶全是水,大抵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習性帶了過來,皇宮四周都用河渠護衛,貴族官員的宅邸幾乎都靠水而居,大概放牛養羊什麼的很方便。

    縱橫交錯的街道把全城分為了五十多個坊,坊市和唐代不同而是借鑑了宋朝風格,不修院牆完全開放式,大約為了便於蒙古騎兵的視野,也和蒙古人的性格和生活習慣有關。

    元朝以來新城最是繁華不過,堪稱當時的國際大都市,住著高等民族任意奢華享受,各國商賈紛紛前來貿易,城內有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從潔白的清真寺到羅馬風格的輝煌大教堂,應有盡有。

    而舊城則成了漢民聚集的貧民窟,房屋低矮沒有城牆保護,漢家百姓備受歧視操持著苦役,三餐不繼隨時隨地會受到凌辱和脅迫。

    如今完全掉了個,新城變舊城,包括整個元朝皇宮和貴族區域都成了一片廢墟,被憤怒的大明軍隊一把火都燒了。那土製的城牆大半垮塌,現今住著些蒙古人、色目人等等昔日上等人的後代,住帳篷放養牛羊,過著祖先的游民生活。

    相比之下,天性不記前仇,胸懷寬廣的漢人並沒有歧視他們,各族相處的很融洽。

    以往漢人居住的舊城再一次煥發出了萬丈光芒,嶄新屹立在北方。漢人自古就最善於建造,而且最是勤勞不過,任何艱難龐大的工程沒有漢人完不成的,於是北平府很快又成為整個北方的政治軍事中心。

    自從朱棣抵達封地以來,銳意進取,苦心經營,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軍民一起辛勤勞動,使得北平城牆皆是用大塊城磚砌成,堅固耐用,此刻的北平完全是一座雄偉要塞。

    徐灝欣喜的欣賞著城裡的一切,但見百業興盛,房屋全部採用清一色磚瓦結構,每家皆有高大堅固的院牆;不像南方以木質房屋居多,房與房之間鱗次櫛比,人煙稠密,院牆較為低矮單薄很多人家乾脆用柵欄,最怕不慎走了水。

    而北平顯然一切都是為了戰事考慮,一旦敵軍攻破城門,守軍可以借助民居步步為營,殊死抵抗。

    城內百姓安居樂業,交通次序井然,人人臉上帶著朝氣和滿足。朱棣鎮守北方這麼多年,北平從未遭受過哪怕是一次攻擊,反倒是朱棣時不時的主動出擊,深入大漠千里,屢戰屢勝。

    怪不得有種不一樣的感受,人人骨子裡都有著一份底氣和信心,這就是身為天朝子民的榮耀感吧?與有榮焉的徐灝含笑想著。

    北平歷史上一半時間淪為外族統治,漢家百姓的身家性命朝不保夕,類似大明朝這樣能讓漢人徹底揚眉吐氣,不擔心性命之憂的時候確實是太稀少了太珍貴了。

    初冬時節,百姓依然不懼寒冷出門,穿著打扮沒有江南的花裡胡哨,崇尚簡樸實用;酒肆茶房生意興隆,徐灝隨之精神大振,臉上露出了燦爛笑容

    完全能感受到朱棣對北平的苦心和感情,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怪不得朱棣不想住在氣候適宜,繁華無比的金陵,而是非要遷都於北平,這裡無疑傾注著他全部心血。

    燕王府位於最靠近北城門的位置,牆高寬闊角樓城垛一應俱全,四周遍佈箭樓,完全是一座小型城池。徐灝是打南門進來的,馬上對朱棣肅然起敬,遙想後世對於明朝最令人熱血沸騰的一句評語。

    「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

    毫無疑問,燕王朱棣一生都在詮釋這句話的真諦!作為一代雄主,不管永樂大帝有多少過錯,單憑他敢把國都定在北平,這份氣魄膽略,已然無愧於民族蒼生了。

    一隊隊頂盔掛甲的軍士持槍四處巡視,那一身鐵青色的盔甲一看就知是鐵製的,不像京城的軍士大都穿著色彩鮮豔的紙甲。話說回來,紙質盔甲一樣堅固耐用,透氣性好非常輕便,適合南方潮濕悶熱的氣候環境。

    帶著尊敬,徐灝一行人被迎進了燕王府,朱棣的喜好不同於朱元璋的節儉,喜歡大氣奢華,宮殿修的很漂亮氣派。

    住進了昔日徐淞居住的靜心坊,屋裡擺滿了朱棣得來的戰利品,玲琅滿目的古董玉器,帶有異域風格的金銀器皿鑲嵌著各色寶石,鬆軟美麗的波斯地毯,蒙古人視為傳家寶的掛毯和精緻的手工藝品,彷彿走進了博物館。

    徐灝拿起一隻類似高腳玻璃杯的酒器,立刻聯想到了蒙古人掠奪來的各國工匠,也不知還有沒有後人生活在這裡。

    可惜這麼多年了,即使有後人活著,或許都早已把祖傳的手藝給遺忘了,要不然玻璃早就問世了。

    琉璃似乎是玻璃的一種,好像又不是玻璃,可惜自古以來都是皇室專用,使用者有著嚴格的等級要求,即使是勳貴,不過是求來一點點當做藥玉使用,四品官以上和狀元方有資格佩戴琉璃製成的首飾。

    在古時,琉璃比水晶還要珍貴,乃是五大名器之首,佛家七寶之一;徐灝對琉璃沒有念想,不能大規模使用的東西,再珍貴也沒用。

    轉念一想,即使發明出玻璃來恐怕用處也不大,早晚淪為上層人物裝潢用的門窗擺設,用來推廣玻璃大棚近乎不可能,成本太大工藝要求太高,本身玻璃也太易碎了。

    塑料大棚就更別指望了,有那化學水平乾脆直接發明黑火藥得了?

    火藥倒是一定得試試,可以長期不斷的改良此時的火器。徐灝隨手把酒器放回原位,不帶半點留戀的走了出去。

    對於他來說,任何金銀財寶也沒有玉米土豆來的珍貴。此時暗下決定,即使排除萬難,也非得派出數支探險船隊,無論如何都要把種子給弄回來。

    徐灝腦海中有著無數想要馬上實驗發明的想法,可是一想到馬上就要返京,就和徐淞一樣,感嘆著為何就不能長期留在北方呢?

    八位宮女垂手站在廊下,徐灝沒理會她們,自顧自的走到院子裡,忽然嗅到一絲很熟悉的味道,頓時眼睛一亮,順著氣味尋了過去。

    一處寬闊的空地上,僕人們正忙著積酸菜,成堆的大白菜擺放在木架子上晾曬,碩大的鐵鍋水燒的沸滾,一顆顆白菜被放進去,煮好了後撈出來涼透了,放入幾十口大缸裡,上面壓上一塊大青石。

    酸菜是古代乃至現代北方人主要的冬季蔬菜之一,尤其是食物匱乏的古代,整個冬天每天都要吃酸菜,一頓都離不得,對此北魏的『齊民要術』裡有著詳細記載。

    在京城時徐灝吃過很多次從北方運過來的酸菜,眼見熟悉的製作過程,遂興致盎然的站在一邊觀看,這令跟過來的四位宮女都一頭霧水。

    徐灝望著燒火用的木材,聯想起黑色的煤炭,心說一定要大力推廣;而酸菜用木材燒火貌似味道比較純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一位年紀略大的宮女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公子,殿下還等著見您呢。」

    「哦。」徐灝回過神來,笑道:「勞你頭前帶路。」

    十月初十,徐汶陪著新郎官徐濟把王玄清順利迎娶回家。傅家卻碰了釘子,帝王拒絕把皇六子楚王的女兒下嫁給傅讓,也不許王家的女兒嫁到傅家,這令傅有德如坐針氈。

    此時傅有德和王弼對坐相視無語,偌大的屋子裡唯有這二位大將軍,前院人聲鼎沸,王家忙著款待各方親友。

    良久,傅有德仰頭飲盡杯中酒,長嘆道:「聖上拒絕你我兩家聯姻,可見猜忌心仍在,難道他真想把一干老臣統統誅殺乾淨?」

    王弼苦悶的道:「以往女兒每年冬天都要回娘家省親,今年楚王府忽然傳下話來,我女兒生了急病不能進京了,看來連楚王都怕了,不但一口回絕你家提親,更是連京城都不敢回,顯然是想與你我兩家劃清界限。唉!」

    傅有德積鬱在心,狠狠把手中的酒杯摔出去,怒道:「想你我一生為聖上鞍前馬後,多少次出生入死?為他朱家開疆擴土。萬萬沒想到竟連性命都難保,早知今日,我還不如一輩子守在老家務農。

    王弼看都不看砸在牆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嘆道:「聽說昨日老將軍湯和進京了,病的連話都說出來,一個勁的流淚給皇帝磕頭。可見聖上對你我之輩是多麼的猜忌?連湯和病成這樣都要強迫他進京,不出意料的話,明年湯和必死,可也總算是得了個善終。

    據說張龍和郭英也病痛纏身,應該活不了多久了,他們還算幸運。而你我和馮勝將軍呢?還有魏國公徐元帥?十有八九都不會好死,想你我一生縱橫沙場,見慣了生生死死,死不可怕,只求別連累家中妻兒子女。」

    傅有德頓時怒氣勃發,拿起酒壺仰頭咕嘟咕嘟的把酒喝個一乾二淨,猛然起身怒發須張:「他想讓我死,那我就死給他看!狡兔死走狗烹,我倒要看看日後誰替他阻擋燕王兵鋒所指?朱元璋,你早晚都會悔不當初,今日我敢斷言,你寶貝孫子早晚不得好死,哈哈!可惜你那時已經躺在皇陵裡了,無能為力!老子不過是先走一步而已。」

    王弼默然看著傅大將軍跌跌撞撞的揚長而去,輕嘆道:「將軍難免陣上亡,可憐我王某沒有死在沙場上,反而要悽慘落魄的死在家裡。」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04
第一百五十一章 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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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間極為寬敞明亮的書房裡,燕王朱棣身穿黑色蟒袍,背著雙手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圖前,怔怔出神,一旁站著兩位神色肅穆的中年武將。

    其中一位徐灝認得是幫他佔領李景隆營寨的燕山護衛副千戶朱能,一直負責守衛燕王府邸。另一位長相酷似張輔,氣質不俗的四十多歲男人,大概就是朱棣麾下第一大將,燕王府左護衛指揮張玉將軍了。

    和張輔的交往中,徐灝得知其父張玉以前在元朝為官,元朝戰敗隨元惠帝逃往大漠,後來戰敗投降,此後一直追隨朱棣北伐蒙古,因作戰勇猛,擅長謀劃深受朱棣器重,視為心腹。

    徐灝客氣的朝兩位將軍點頭示意,朱能咧著嘴無聲而笑,神色熱情。而張玉則有些拘謹,看著徐灝的目光帶著六分客套,三分探究一分挑剔和一分輕蔑。

    人家是有真才實幹的將才,徐灝對此不以為意,幾步走到朱棣身邊,大聲說道:「侄兒徐灝拜見姑父。」

    朱棣緩緩轉身,笑道:「來了?」

    這還是二人第一次面對面,不過互相之間通信已久,對於彼此都很瞭解,可謂神交多日沒什麼陌生感。

    因此徐灝抬頭輕笑道:「來了。」

    朱棣目光中帶著欣賞,徐灝的長相個頭氣質等等,都很符合他的審美標準。風姿儀態如果不過朱棣的法眼,將來的成就肯定有限,這年代就是這麼的以貌取人。

    朱棣讚道:「比起你那失蹤的弟弟,你強過他十倍百倍,希望你今後戒驕戒躁,成為棟樑之才。」

    「侄兒定當時刻謹記姑父的教誨。」

    徐灝同樣仔細勘察了下未來永樂大帝的長相,沒覺得有什麼帝王之相。嗯!倒是比起老朱同志算是英俊多了,不過也沒好看到哪去,和自己一樣都是平均線略微往上那麼一點點。而身為男人尤其是擁有權勢的成功男人,長相已經不重要了,自己和朱棣同志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模樣,自己無疑是那種帥氣斯文的型男,而朱棣則是孔武有力的粗獷猛男。

    廢話少說,這朱棣本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知乃是精力格外充沛的堅毅之人。嘴唇很薄,眉毛粗黑比常人要稍短些,眼神尖銳,整個五官比例均勻,鼻子挺拔,感覺是個很慈祥之人,但是這面相則屬於那種喜歡斤斤計較,特別愛記仇,格外要面子之人。

    好吧,徐灝同志並不懂得看相,大約是通過對永樂大帝的瞭解,得出此時的結論。

    如果選擇追隨哪位大佬混的話,朱棣絕對甩出老朱同志幾條街不止,對於忠心耿耿的屬下堪稱仁義寬厚,御下有始有終。當然也最為賞罰分明,前提是你別犯錯誤,不然朱棣殺起人來比老朱同志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管是站在歷史的角度上和這一年來對於朱棣的瞭解,徐灝都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只要老老實實的做人,就不用擔心身家性命不保。

    朱棣也很滿意徐灝的灑脫氣質,沒有任何的畏懼,目光從容神色謙和,遂決定考校一下他。

    「此乃北方的地圖,來,你自己看一看,然後說一說你對北方各族的看法。」

    徐灝微微搖頭,對著朱棣說道:「不用看了。侄兒只知以目前的戰爭方式,唯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不管是任何異族,只有一個字,殺!」

    朱棣皺眉不語,張玉冷冷的道:「公子可知北方到底有多大嗎?殺來殺去,殺到最後國庫空虛,軍民疲憊,國勢一落千丈。而北方各族卻不出二十年,即可恢復元氣,捲土從來。」

    徐灝笑道:「我比將軍更知道北方到底有多大?沒有辦法,那也得殺,起碼殺一個賺一個。縱觀歷朝歷代,都以和親、會盟、懷柔、稱臣等手段來爭取和平,可惜往往換來一時有效,最終依然免不了被異族征服的命運,妄想以分化離間等手段令其自相殘殺的話,還是算了吧,沒有任何用處。」

    朱能不同意的道:「怎麼沒用?自從上次征服了蒙古朝廷,科爾沁的納哈出徹底投降,這使得最精銳的兀良哈三衛臣服於我大明,頃刻間使得整個蒙古變得四分五裂,那傀儡元帝淪為了擺設,再沒什麼人聽從他的號令。」

    朱棣微笑點頭,神色傲然。張玉盯著徐灝不屑的笑了笑,轉過頭去。

    徐灝不慌不忙的道:「那又如何?將軍可知北方異族一向如此,他們崇尚強者為尊,沒有實力的元帝哪怕是黃金家族的後裔,說殺也就殺了,無法率領部民四處征服掠奪的首領,死亡是其唯一的下場。

    然後在殺出來一個新大汗,繼而統一諸部揮軍南下,再沒有比溫暖富饒的南方更令他們垂涎的了。依我之見,朵顏三衛早晚會成我大明心腹大患,不信咱們走著瞧。」

    「我不信。」朱能大搖其頭。

    而朱棣則和張玉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一絲不確定,一時間沉思不語。

    沒心沒肺的徐灝沒有繼續解釋下去,說得再多恐怕也沒什麼用處,其實這三位經驗豐富的大人物何嘗不知異族反覆不定?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農耕文明支撐不了連年征戰,而遊牧民族則以戰養戰,最多打出來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和平,當一個朝代越來越腐朽的時候,則必然是北方民族最強大興盛的時候。

    此時張玉忍不住問道:「請教公子,依你之見,該如何徹底平定北方?還請賜教。」

    徐灝懂得敝帚自珍的道理,搖頭道:「空談無用,沒有確實掌握北方的一切詳細情報,審時度勢加以針對決斷,我沒什麼好辦法,總之就是儘可能利用敵人自相殘殺,然後瞅準時機,對任何殘餘的異族實行滅族之策,斬盡殺絕。」

    朱能冷笑道:「天底下哪有那麼傻之人?還不早就跑得遠遠的?」

    徐灝輕笑道:「那就想辦法請君入甕好了。」

    朱能覺的徐灝不可理喻,乾脆不浪費口水了。張玉緩緩道:「此種計策可一不可再,一旦朝廷失去信用,則再沒有誰敢來投靠了,後患無窮。」

    徐灝說道:「誰稀罕他們來投靠,大家永遠不死不休。快收起天朝上國仁義的那一套吧,北方民族乃我漢人不共戴天之大敵,縱容他們近在身側繁衍生息,遲早必被恩將仇報。」

    「好了,不要說了。」

    朱棣已經看出來徐灝就是一熱血青年,激進的主戰分子,誠然徐灝說的半點不假,可是說歸說做歸做,身為主帥絕對不能魯莽意氣行事,得通盤考慮問題。

    今後有機會得試試這小子的手段,或許處決俘虜的時候就派他去,正好下面人都不願監斬投降之敵。而且自己得牢記了,不能派他去鎮守邊關,一個不好,這小子說不定會把周圍的異族百姓全給殺光嘍。

    總之身為好武的一方統帥,朱棣很需要徐灝這種激進派,將來用他來制衡保守的屬下,省的自己卻不過眾議,無法帶兵出征。

    就這樣,徐灝被朱棣打上了好戰分子的大大標籤,可惜朱棣同志哪裡知道?眼前這位殺意衝天的青年人,實則是個最怕死最怕上戰場的膽小鬼。

    對於徐灝來說,真的不想上戰場,冷兵器時代的戰爭,血肉橫飛殘肢斷臂,看電影電視覺得很爽,面對真實的殺戮場面那就敬謝不敏了。

    誰也別吹牛,被迫迎敵和主動去殺人完全是兩碼事。還是那句話,徐灝兩輩子都沒親手殺過人,不想去破例。

    可惜今後早晚都得上戰場,逃不掉的宿命也,徐灝心裡嘆息。

    身為穿越者,殺人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萬一不幸掛了,絕對是整個時代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

    當下臭不要臉的徐灝悻悻瞅著面前三位殺人無數的劊子手,心說老子若是不幸戰死,你們就一萬個後悔去吧。

    夜晚,朱棣於內花園盛情款待徐灝和一天不見的沐凝雪,作陪的有燕王妃和幼子朱高燧,以及五位未出閣的郡主。

    大概是血緣的緣故或攀附權勢的原因,徐灝第一次見到姑姑就覺得格外親切。

    徐氏舉止氣質果然如同傳說中的一派大家風範,神態和藹可親,笑吟吟的不時給徐灝的碗裡添加菜餚,徐灝每一次都回以甜甜一笑,一派天真爛漫

    朱棣感到一陣惡寒,不忍萃睹;暗道愛妻你可千萬別被這小子給矇蔽了,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殺盡外族呢,何其殘忍?這時候裝乖扮可愛,徐灝你真太無恥了。

    沐凝雪一樣又氣又笑,蹙眉低著頭小口吃飯,埋怨他真是太下作了,多大了?還玩此種溜鬚拍馬濃濃親情的小孩子戲碼?虧了你做得出來,太丟人了。

    而最不滿的就屬小小年紀的朱高燧了,憤怒的仰視著徐灝,前頭總算攆走了一個徐淞,這又來一個跟自己搶母親的壞人。

    徐灝笑意滿滿的用筷子夾起一塊魚肉,輕輕放入姑姑的碟子裡,肉麻的道:「姑姑您生了這麼多兄弟姐妹,太辛苦了,平日裡一定要多吃魚肉多喝魚湯,這些海物最是滋補身體。姑姑一定好好的,兒女自有兒女的福,別太操心了。我看姑父一天到晚閒的無事可做,就讓他去勞心吧。」

    朱棣怒道:「本王怎麼就無事可做了?我忙的一天到晚腳不沾地,政務軍務一大堆,誰人不知?」

    「哦。」徐灝迷茫的眨眨眼,又貼在徐氏的身邊,小事道:「您可千萬別信,男人說話最不靠譜,出門耀武揚威,打獵鬥狗,尋花問柳對他們來說,都算是忙正事呢。」

    徐氏立時啞然失笑,心裡喜悅的很,這初次見面的侄兒能如此不避諱的開起了玩笑,正說明他對自己夫婦不見外。

    朱棣一樣啞然失笑道:「本王早就知你沒大沒小慣了,聖上說你眼裡沒有尊卑上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12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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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徐灝陪著朱棣走馬觀花一樣,四處視察了下北平城的防務,因時間有限,無法去各邊關衛所。

    此時的大明邊軍士氣不錯,地位也較之日後高出許多,不過短短幾天內,徐灝也觀察到了幾個問題。

    第一就是軍戶世襲制,早晚必會和唐朝府兵制宋朝廂軍制一樣,漸漸失去活力,導致戰鬥力低下。沒有人甘於祖祖輩輩當兵苦役,何況社會地位低賤,好男兒不當兵。

    對此徐灝暫時沒什麼辦法,似乎明朝中後期已經開始了募兵制,非是漢人不善於打仗,腐朽的朝廷才是根源,再好的精兵落到傻啦吧唧的將領和只知政爭的內閣手裡,真乃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第二就是軍餉,大明朝二百多萬的常備軍,被老朱同志一句話全省下了,人人忙著開墾農田自給自足,農閒時才進行訓練,自然軍事素質每況愈下,最後完全成為了一群農民。誠然一舉扭轉明初朝廷賦稅上的沉重壓力,可是當兵沒有好處,家中有田有妻有兒子,誰願意替朝廷賣命?一旦戰死全家人甚至都要淪為他人的奴僕。

    對此徐灝一樣暫時一籌莫展,朝廷是斷然不會違背帝王行之有效的國策,朱棣也不敢改變。咱區區一個侍衛還是先歇了吧,日後再說。就算馬上獻上萬言書,有的是能言善辯之人會把你辯駁的體無完膚。

    最需要軍餉和改變制度的莫過於北方邊鎮和遼東半島,要是能鼓勵軍人佔有俘虜和繳獲財物就好了,徐灝不是專業人士,反正他覺得要是去打仗,陞官發財是第一位的,國家大義云云對普通軍人根本沒用,明初初年什麼主義一樣沒用,人人都有土地,誰信你的?

    偶然間得知遼東半島起初軍餉就是通過海運,可見此時的海洋運輸很安全,這令徐灝暗暗歡喜。不過指望靠大船運送軍餉物資,無疑會給朝廷帶來很重的負擔。如今海運已經停了,除了朱棣之外,似乎明朝歷代皇帝和大臣都一體忽視遼東乃至整個東北,視為野人出沒的不毛之地。

    反正有自己重視就夠了,將來早晚得在遼東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朱棣很重視女真各族,他是為了壓制朝鮮在遼東的勢力,扶持女真對抗朝鮮。而徐灝的想法和朱棣完全相反,朝鮮是受到大明化程度最深的附屬國,就和明朝一樣,早晚會失去了開疆擴土的野心,沉浸在之乎者也的八股文章裡頭。

    歷史也多少能證明,朝鮮不是大明的心腹大患,滿清才是。想到這兒徐灝就他娘的來氣,你說你滿清怎麼就不去征服朝鮮和倭國?老子還不信了,咱們不死不休。

    第三就是身為穿越者最大的依仗,發明創造。徐灝雖然什麼都不精通,可是完全可以指手畫腳,只要持續進行團隊研發,以古人的經驗智慧,遲早必會開花結果。

    可嘆目前時不與我,再說徐灝也沒資格深入到作為燕王府最大機密的工匠坊裡去。

    總而言之,徐灝既然不想暴露出自己不同於他人之處,那麼現在幾乎什麼都做不了。

    不過不要緊,未來的時間還長著呢。第一次來燕王府,首要做的事,那就是親近朱棣夫婦,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什麼,建立良好關係才是日後執掌權柄的唯一基礎,捨本求末皆是傻瓜之舉。

    如此徐灝只帶著耳朵眼睛,不該說的話一句話不說,用心聽用心看,他有的是東西要學習。

    朱棣對此很滿意,誰都厭惡不懂裝懂誇誇其談之輩,徐灝的虛心和沉默正是作為一名初出茅廬的晚輩,所應該做的本分,而不是仗著一點小見識,大肆妄言。

    明朝軍事上的一切制度,無不是建立在連年戰爭的基礎上摸索出來的,是針對目前時代,最為行之有效的,事實也證明了。別說徐灝這個門外漢,就是穿越來一位現代軍事將領,又能做什麼?

    燕王府,徐灝回味著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似乎是學到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學到。

    能感受到各衛所的氣氛有些緊張壓抑,日夜不停的進行操練。

    朱能說秋冬季節是最容易受到侵擾的時候,這幾個月來,朱棣幾乎走遍了自己的防地,城內駐紮著將近一萬軍馬和大量糧草,隨時準備出擊迎敵。

    正當徐灝胡思亂想的時候,有宮女前來請他進內宅,燕王妃請他過去說話。徐灝於是在紙上寫上水泥二字,起身隨著宮女去了。

    燕王府的內宅稍顯寒酸,花園什麼的比之徐家都不如,遠不如外面的幾間正殿來的氣派,不過特點是大,同樣的一座四合院,面積要大了幾倍。

    一間裝飾雅緻的花廳內,燕王妃徐氏歉意的道:「你姑父收到急報,已經帶人去了大寧府,臨走時說你不日就將返京,因此就不帶你去見識一番了。」

    徐灝笑道:「算算時日,過幾天就要動身了。唉,我捨不得姑姑。」

    徐氏笑道:「你這孩子就是會說話,明明知道你言不由衷,姑姑也願意聽。」

    徐灝走到徐氏身邊坐下,一本正經的道:「真的捨不得,我第一次離家這麼久,見到姑姑猶如見到了母親,豈能不倍感親切?再說姑姑乃最慈祥不過的人,您雖然早早嫁給了姑父,可是家裡依然流傳著您的傳說。祖母她老人家說姑姑自小聰慧懂事,滿腹才華,可惜是女兒身,不然考中進士也非難事。」

    徐氏搖頭嘆息:「真真油嘴滑舌,不要再給我灌迷魂湯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我還有個不依的?」

    徐灝驚訝的道:「求您?沒有,絕對沒有。」

    徐氏假裝生氣的道:「叫你說就快說,你是我侄兒,一家人不必繞來繞去,沒的顯得虛情假意,沒意思了。」

    徐灝忙正色說道:「真的沒有。姑姑您想想,我什麼都不缺,有什麼可求您的?何況如今我年紀還小,已經身為御前侍衛和姑父門下,我已經很滿足了。」

    「真的?」

    這下輪到徐氏驚訝了,她原以為徐灝一來就親親熱熱的套近乎,想必是有求於己,沒想到竟然不是如自己所想,看來這孩子純粹就是朝著自己撒嬌呢。

    一想到這兒,親情在心中流動,徐氏感動之餘,笑道:「那姑姑就暫且信你,果然你最受老太君寵愛非是無因,一張嘴就甜死個人。」

    「哈哈!」徐灝大笑,笑著說道:「身為小輩,不管多大了,在長輩面前都是孩子,既然是孩子,那何必有顧忌?喜歡就直說出來,想親近就做出來,一味把孝順藏在心裡最不可取,萬一等到人都不在了,即使想說想做也已經遲了。」

    徐氏頓時為之動容,深有感觸的道:「還是灝兒想的透徹,見解明白。這一點就連我自愧遠不如你,想我十幾歲就嫁給了殿下,身為正妃總想著端正身份,事事顧全大局,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因此在教導你幾個兄弟姐妹上頭,就不免過於端莊了,以至於和幾個孩子都不親近,如今想想後悔莫及,只能把滿腔疼愛都給了你高燧表弟,為此鬧得高煦很不滿,埋怨做娘親的厚此薄彼,早早就搬到了自己的王府去了。」

    徐灝說道:「疼愛幼子是人之常情,不過寵溺過頭就不好了。其實姑姑大可敞開心扉的和三位兒子談一談,身為兒子肯定能理解母親的苦衷。」

    徐氏展顏笑道:「說的是,等他們哥倆一回來,當好生陪陪兒子們。對了,你見到過兩位儀賓,人品如何,相貌如何?」

    徐灝當下沉吟片刻,說道:「聖上親自挑選出來的,各方面自然無可挑剔,至於人品侄兒不敢說,因交往不多接觸的時日尚短,看不清楚。大抵以咱家的身份地位,諒他們也不敢胡作非為。」

    徐氏仔細看著他的神態說話,暗暗點頭。對比之下,徐淞各方面都遠不如他,而且和他一處談心聊天,給人非常舒服的感受,最主要的是這孩子不藏私心,敢於直言無忌的把話說明白了,這一點無疑最是難得。

    徐氏雖然身為燕王正妃,在燕王府的地位僅次於朱棣,可是偌大的王府,無處不是冷箭暗算,嫁入皇族後可謂是步步驚心,一旦踏錯一步就算是貴為王妃一樣無法承受,人與人之間時時刻刻保持著精惕和戒心,萬萬不敢輕信於人。

    何況遠在北平,幾乎沒有來自娘家的任何助力,徐氏說到底也只是個女人,有時異常的苦悶。雖說不希望娘家依仗自己的身份任意妄為,可總歸想有一兩個值得信任依靠的自家人來幫襯自己。

    顯然面前的徐灝是最適合的,會說話能辦事,有見識有膽略,身為和自己一榮俱榮的侄兒,不怕他出賣自己。而且他如今算是半個燕王府的人,和自己的兩個兒子交情極好,受到丈夫的器重,和燕王府所有人等都沒有牽扯,無疑是值得信任的最佳人選。

    只可惜他馬上就將返回京城,徐氏皺眉思索著。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3 11:1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22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朱玉英
       
       
    (感謝流舒筒子的打賞,最後幾天了,求收藏)

    ·········

    自從來到燕王府,徐灝就和沐凝雪分開住了。以沐家的身份,朱棣夫婦都不把沐凝雪當做外人,安排住在燕王府東側的諸芳館,即郡主館。

    此時徐灝信步於燕王府裡四處溜躂,不知不覺走到後方的內苑前,疑惑的看著一人多高的朱紅色牆壁,有些意外。

    徐家的花園也有牆壁,可那是為了防止外人進去,畢竟裡面住著一大群女孩子,可是燕王府又是為了麼?偌大的後花園用牆壁擋著,怎麼看都覺得很蹊蹺。

    徐灝當下不動聲色的轉身離開,不用問裡面大概藏了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同時心裡升起一絲激動,朱棣夫婦顯然漸漸開始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任由自己獨自逛來逛去,無疑除了信任之外還有著試探,那自己就什麼都別問,什麼也別說,十有八九即使闖進去也看不到什麼。

    忽然,聽到一間院子裡傳開了朗讀聲,這令徐灝又很是奇怪,內宅裡竟然有學堂?

    此時打院子裡走出來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身宦官服飾,相貌不俗氣質儒雅,毫無某些太監的那種陰柔之態。

    徐灝認得對方,此人乃是朱棣身邊最得力的內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被叫做三寶的太監,應該就是日後大名鼎鼎的鄭和了。

    鄭和懷裡捧著幾本書,抬頭見到不遠處的徐灝,忙笑道:「小的見過徐公子,因王爺不在府內,我就過來借幾本書讀讀。您要是也想讀書打發時間,這院子裡有藏書閣,各式書籍應有盡有。」

    徐灝很疑惑,指著院子問道:「裡面是誰在讀書?」

    鄭和答道:「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孩子,淨了身的,每日來這兒唸書寫字,學會做人的道理,將來好替王爺辦事。」

    徐灝也說不出來此時心裡面是什麼滋味,毫無疑問他是厭惡太監的,因為他是個正常人。不過明白太監也是人,因為依附於皇帝,太監最有機會獲得權勢,從而出現眾多名傳後世的大太監,這些名人裡有好有壞,有忠良有奸邪,而因為世俗的偏見,太監是最受到鄙夷的群體。

    偏見非是無因,失去了男人的象徵淪為皇族家奴,一輩子寄生在皇權下苟且偷生,太監確實是拋棄了自尊,被壓抑的性格陰暗。

    話說回來,這些可憐人絕大多數都和普通人一樣,老老實實的走完一生。大抵可憐之人就必有可恨之處,冒出尖來的大太監,往往都是些惡名昭彰受千古唾罵之輩。

    雖說眼前這位是個例外,鄭和七下西洋多麼令人神往?可是突然間,徐灝有種吃了蒼蠅般的感覺,說不出來的一種噁心滋味,當下一言不發的逕自去了,鬧得三寶太監一頭霧水,怔怔看著徐灝離去的背影。

    靜心齋,沐凝雪和永安郡主正瞅著桌案上的白紙,上面滿是徐灝隨手塗鴉的字跡,亂七八糟寫滿了看不懂的東西。

    永安郡主原本閨名叫做朱智春,因自小崇拜皇祖父和父王,喜歡大英雄,執意要改名叫做朱玉英,朱棣夫婦沒做多想就答應了。

    「水泥?堡壘?公路?火槍?戰船?咦?他寫這些做什麼?」容貌中人之姿的朱玉英問道。

    沐凝雪倒是清楚他有著一肚子的奇思妙想,可是不便說給外人聽,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想幫王爺做些事吧。」

    「哦,我明白了。」朱玉英點點頭,轉頭興致勃勃的的看著沐凝雪,「他將來能成為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嘛?」

    沐凝雪撲哧一笑,嘆道:「他呀惜命如金著呢,別說立下戰功了,不臨陣脫逃已經是善哉善哉。」

    朱玉英頓時不理解的道:「那你為何喜歡他?我那位未見過面的駙馬若是這般窩囊,我寧可一紙休書做姑子去。」

    沐凝雪輕笑道:「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樣,雖然小時候也喜歡無敵於世的大將軍,可是現在才漸漸發覺,人的性命才是最寶貴的,我寧可他一輩子默默無聞,也不想他有任何閃失。」

    朱玉英不同意的道:「將軍哪會有什麼危險?是英雄定然指揮千軍萬馬,算無遺策百戰百勝,反正我不想嫁給一個沒用的男人。」

    沐凝雪笑了笑沒有反駁,心說只有你有了喜歡的人,才會突然間明白過來,人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舍此一切皆是虛幻。

    朱玉英無聊的四處瞧了瞧,她今年一十四歲,對於陌生的窩囊表哥沒了任何興趣,剛要說咱們走吧,就見徐灝打門外走了進來。

    徐灝緊鎖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太高興,見到兩位姑娘站在書桌前,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朱玉英有些不滿,以前徐淞在這的時候,哪一次不用心巴結討好她?這位倒好,無視於自己的郡主身份,當即嘟起了小嘴,神色不善。

    徐灝一眼看破她的心思,皺眉道:「表妹你回去吧。」

    「喂。」朱玉英立時發作,語氣不善的道:「這裡是我家,憑什麼攆我走?再說我好歹是位郡主,你不懂禮嘛?」

    徐灝不耐煩的道:「我沒工夫陪你囉嗦,你要喜歡呆在這兒就留下來。」

    說完徐灝就徑直走進了臥室,沐凝雪覺得不對勁,抬手命芷煙和屋裡的宮女退下,盈盈走了過去,小聲問道:「為何不開心?」

    外面的朱玉英豎起了耳朵偷聽,就聽徐灝說道:「想到了一個死結,不管我如何努力,最終也無法去解開它,因此心裡很煩躁。」

    沐凝雪思索了下,說道:「我不知道你所謂的死結是什麼,但我覺得人力無法勝天,只要你努力了,做到無愧於心就好。」

    「無愧於心?」

    一時鑽進牛角尖的徐灝如夢方醒,心說是啊!只要自己把該做的事都做了,即使清楚明朝最終要毀在帝王的手裡,那又如何?說穿了造成明朝覆滅的根本原因,就是封建帝制,而文人和太監等等,都不過是在帝王下面爭權奪勢的混賬而已,不管你怎麼對付他們,只要有皇帝存在,永遠有數不清的野心家前仆後繼的湧現。

    徐灝頓時拋開滿腦子的憂國憂民,也是他近日受到整個北平城的激勵,產生了振興民族的偉大想法。

    此時總算是醒悟過來,真要想完成偉業,前提是先推翻了朱家王朝或者架空皇帝,然後大刀闊斧的取消八股文,撤銷太監等等等等,純粹自尋煩惱。

    管那麼多做什麼?徐灝轉身伸出手來,輕輕勾住沐凝雪滑若凝脂的下顎,笑道:「多謝你提醒了我,我本世俗凡人,做些有意義的事就夠了!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你,則今後任他洪水滔滔,哼!又如何?」

    沐凝雪羞笑著別過頭去,慎道:「又來佔我的便宜,幾時能懂得禮呢?」

    徐灝精神大振,當先走了出來,看著紅著臉的朱玉英,奇怪的道:「你害臊什麼?」

    「你。」又羞又氣的朱玉英立時無語,跺腳道:「你們倆不害羞的拉拉扯扯,反而倒打一耙,不知羞。」

    徐灝笑道:「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我是凝雪的乾哥哥,自家兄妹間打打鬧鬧有何不可?」

    朱玉英嗤笑道:「少來掰扯這些冠冕堂皇之言,那我問你,你對凝雪姐姐就沒有其它的念想?你如果敢直說出來,我才服你。」

    不等情急的沐凝雪上前阻止,就見徐灝笑吟吟的朗聲道:「我喜歡沐凝雪,我喜歡沐凝雪,怎麼樣?」

    朱玉英頓時拍手笑道:「好樣的,就憑這一點,我認你這個表哥了。」

    沐凝雪深深為之嘆息,低著頭為之無語,總算是多少覺得習慣了,沒有馬上閃人。

    徐灝則傲然道:「這算什麼,當年我站在沐家裡,不知喊了多少聲我喜歡凝雪呢。」

    「真的?你膽量好大,竟然沒被活活打死。」朱玉英倒吸一口涼氣,猶如發現了新大陸,眸光閃閃。

    徐灝笑道:「男女之情乃人之大倫,喜歡就要說出來,有什麼可避諱的?當然事後挨了一頓好打,養了好幾天呢,我跟你說。」

    正準備洋洋得意的鼓吹下自由戀愛,忽然想到了朱玉英已經算是有了夫婿,又想起朱棣那張死人臉,徐灝急忙話鋒一轉,「當然了你別學我,我一個爺們沒啥顧忌,說了就說了,誰敢指責我我就揍他去。而你是女孩子得矜持,得聽從父母之命。」

    「真無趣。」朱玉英這輩子所謂最大的遺憾,就是身為女兒身,無法成為一名大英雄。

    「為何我就要在家裡一輩子?為何女孩子就不能去沙場?真不公平。」

    看著一臉不服氣的表妹,徐灝咂咂嘴,眼珠一轉,信口說道:「出不去就出不去唄,誰又沒規定你不能在家裡練武?你要是覺得日子過的太無趣,可以試著練出一群女將來,這北平地處邊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遇到壞人了,我覺得你應該嘗試去保護你娘和妹妹們。」

    朱玉英頓時眼睛一亮,驚喜的道:「對啊!我可以保護娘和妹妹。」

    徐灝看了眼瞪著自己的凝雪,神色不變的笑道:「不過你要注意了,訓練女兵不能大張旗鼓,對外要宣稱是鬧著玩,而且必須得是女人,絕不能訓練公公們,不然引起朝廷的猜忌就不美了。」

    「嗯,我記住了,先走了。」朱玉英很認真的點點頭,迫不及待的起身飛出去了。

    沐凝雪蹙眉埋怨道:「無端端的鼓動人家幹嘛?就不怕鬧出事來?」

    徐灝收起笑臉,淡淡的道:「身處邊關隨時隨地都會遇到危險,我擔心將來發生什麼意外,傷及姑姑和表妹們,有了女將貼身保護也算是多了些保靠,總之事事應該做到有備無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27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陞官了
       
       
    (感謝solo筒子的打賞和評價票,順嘴說一句,誰規定生活流不能在主頻發表了?奇怪的觀念。)

    ··························

    徐灝很想見見朱棣身邊最主要的謀士姚廣孝,奈何道衍和尚自以為是個神秘存在,神神叨叨的,整天藏在大慶壽寺裡。

    如果徐灝想要出手對付朱棣的話,那第一個暗殺目標,毫無疑問就是道衍了。就算不對付朱棣,殺了姚廣孝的好處也不少,這會令徐灝的謀士地位直線上升,有很大幾率成為朱棣不可或缺的存在。

    姚廣孝是位名人,出身江南望族,十七歲出家,和很多名士都有來往,在南方和京城名氣極大,而自從投靠了燕王府後,漸漸開始低調行事,逐漸被世人給遺忘,不過肯定瞞不住徐灝,答案簡單,誰讓朱棣身邊就這一位傳奇謀士呢?

    現如今整個天下,確切清楚朱棣日後有問鼎皇位之人,只有區區三個。

    一位是遠在京城的魏國公徐達,一位是姚廣孝,一位就是徐灝了,其他人都不過是在揣測而已。

    姚廣孝就是憑藉最早鼓動朱棣當皇帝而被引為心腹知己,算是朱棣唯一的朋友,這些年一直負責暗中籌謀相關事宜,連朱能張玉等心腹將領都不知曉王爺的雄心。

    徐達是通過穿越而來的那位女子和以他多年來的觀人經驗,得出的結論,因出於對老朱同志的憤恨,不但沒有說出來,反而屢次暗中點撥於朱棣,為他日後南下掃清障礙。

    並且徐達為了防止家族覆滅,針對兩個兒子的性格,分別予以教誨。如此徐輝祖對朝廷忠心耿耿,而徐增壽則和燕王府往來密切。

    徐灝沒有想過暗害姚廣孝,就算他認為殺了姚廣孝,或許就會改變歷史。可惜朱允炆實在令人無法信服,一位深宮里長大的皇三代當了皇帝,滿腦子儒家那一套,只會加速明朝的墮落。

    不見就不見吧,沒的被這位野心勃勃的大和尚看破了自己的無雙智慧,反過頭來想殺了自己。

    徐灝此刻很傻很天真,他並不知道,道衍和尚已經認為他是個潛在威脅,放任他返回京城。

    京城徐家。

    自從徐濟和王玄清成親後,夫婦倆如膠似漆恩愛無比,時時刻刻纏綿在一起。於是徐濟視以前的枕邊人為無物,頓時激怒了幾個通房丫頭,奈何二奶奶佔著名分大義,只能暗自隱忍不發。

    王玄清身為侯府千金小姐,身嬌肉貴,自然也不爽她們的存在,礙於初嫁而來和目前娘家岌岌可危,一樣暫時選擇忍耐。

    相比幾個地位無足輕重的通房丫頭,王玄清最忌恨之人竟然是遠在北平的徐灝,得不到人,就不想徐灝比她過的幸福。

    朱巧巧對弟妹王玄清保持著大面上的友善,內心自是加以提防。誰讓徐濟乃是嫡出,王玄清是有資格爭奪大權的。

    是以徐家最近暗流湧動,表面上則一派風平浪靜,不管是老太君還是三位太太,都很有默契的選擇作壁上觀。

    內鬥固然令人厭惡和產生內耗,可話說回來,勝出之人就意味著各方面都很出色,掌管家族大權也會令各方信服,大家族裡自有大家族的生存法則。

    再說女人間就喜歡爭來爭去的,哪怕你衣服你比我的好看,都能引起一出大戲呢。長輩們身為過來人太明白新媳婦的心思了,不讓她們彼此間較量一番的話,肯定一輩子不甘心。

    福壽居,老太君躺在軟榻上閉著眼假寐,最近因記掛徐淞而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床前蕭氏低聲說道:「依媳婦暗中觀察,玄清那丫頭不像是心狠之人,行事還算得體,再說她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不該有什麼狠毒心腸。巧巧就更不用說了,處事雖狠辣無情卻心地磊落,就是未免太霸道了。」

    好半響,老太君緩緩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總之希望她們好自為之吧,咱家不能再有那種惡毒心腸的賤人,如果誰敢暗中作祟的話,照老規矩辦。」

    「是。」蕭氏心裡一顫,立時想起早年暗地裡治死的多位姨娘。

    原來徐家一干庶出子弟的死非是無因,幾乎皆是死在姨娘們的手裡。其中手段五花八門,有借助貓狗染上急病而死,有趁人不備推入池子裡而淹死,有挑唆爬上樹摔死的,有騎在馬上莫名其妙掉下來的,甚至還有出門遊玩失蹤了的。

    事後這些女人都很快被徐慶堂秘密送交官府杖斃,以徐家在本地的勢力,很輕易就以各種藉口加以遮掩。

    也是早年徐家驟然間大富大貴,人事混亂,都被富貴迷花了眼,徐家三兄弟又貪戀美色一個勁的收用美人,大多是些戰俘或教司坊的妓女,可想而知這些歷盡苦楚的女人會是什麼心態?為了爭寵等等緣由,動輒心生惡念下手狠辣無情,以至於連續生出許多禍事來,老太君當時對此措手不及。

    後來立下家規,趕緊給三個兒子娶回來了三門媳婦,一起協助老太君整頓家風。就是這樣,後來還是無故夭折了兩個孫子,自此老太君立下嚴令,除了家生的丫鬟之外,絕不允許任何外頭的女人進家。

    就因為對當年事依然心有餘悸,是以老太君命蕭氏暗中監視兩位孫媳婦的一舉一動,想要摸清楚她們的人品。

    一般來說,名門正娶的夫人心腸再狠大多也會有個底線,而家生子的丫鬟再狠也會有個顧忌,反正近十年來,徐家再沒有離奇暴斃之人了。

    所謂宅斗,斗而不破也,人人都為了個面子。正常人家誰會去鬥得你死我活?真當大明律是擺設不成?這和現代一樣,惡性案件永遠是少數。

    老太君此舉除了一份擔心外,主要是為了延綿後代,必須得摸清楚孫媳婦的為人行事。

    如今看來,朱巧巧是絕對不會放任丈夫娶小妾的了,對此老太君無話可說,只求長孫媳婦生下一兩個重孫子就好,哪怕一個也行。

    既然徐汶夫婦是無法開枝散葉了,那麼長房的重任就要落在徐濟夫婦身上,看樣子王玄清的性子還算溫順,應該會和小妾們和平共處,則今後兒孫滿堂可以預期了。

    「好了,你快去陪著三媳婦吧。」

    老太君嘆了口氣,獨子下落不明,劉氏就像瘋了一樣,整日裡不是哭就是笑,變得瘋瘋癲癲,全家人都為此憂心忡忡。

    蕭氏起身忍不住怒道:「我這就給灝兒寫一封信,這麼多天了,他那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如果不找到他弟弟的話,一輩子別回來了。」

    說完蕭氏怒氣衝衝的去了,鬧得老太君為之苦笑,這關口你還不忘趁機誇耀下灝兒?全族人都在外頭四處苦苦尋覓,莫非灝兒有三頭六臂不成?唯有他能找到人?

    不過一想到徐灝的種種不尋常之處,死馬當作活馬醫,老人家暗暗期盼徐灝能夠帶給她以驚喜。

    一想到徐汶徐濟哥倆都待在家裡,老太君當即也怒道:「來人去知會大老爺,命他趕緊帶著倆兒子去找人,不把人給找到就別回來了。」

    紫禁城,乾清宮。

    朱元璋臉色陰沉,死死盯著手裡的奏摺,忽然冷笑道:「朕想念一干老臣了,今年冬宴當好生款待下。傳旨下去,在京有勛爵者都要請來,一個不能少了。」

    當下自有傳旨太監躬身退下,又有公公進來跪在金磚上,「稟報聖上,駙馬都尉梅殷候見。」

    「宣他進來。」朱元璋隨手扔掉奏摺,直起腰來。

    很快梅殷恭恭敬敬的走進來,低著頭站在大殿中間。

    朱元璋隨口問道:「含山她們倆最近過得如何?有沒有和駙馬拌嘴?」

    梅殷一愣,搖頭道:「臣最近忙於聖上吩咐之事,並不知情。」

    朱元璋皺眉道:「你身為駙馬之首,豈能不操心下皇族家事?難道還用朕來提醒你嘛?這一點你遠遠不如朕的侍衛們,尤其是那徐灝,朕每次問他,就沒有他不知情的,即使不知情也會回答的令朕滿意。」

    「臣知錯了,今後定當改過。」梅殷低著頭冷汗直冒,隨即疑惑的道:「為何徐灝會到處打聽我皇族之事?臣認為他居心叵測。」

    朱元璋不以為然的道:「他時常代燕王去宗人府理事,加上此子又是個有心的,行了行了。他身為朕的侍衛,自然就是朕的耳目,打聽事也是職責所在。」

    梅殷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暗道怎麼就忘了這茬了?徐灝你不是喜歡打探他人隱私嗎?行,乾脆我祝你一臂之力。

    當下梅殷正色說道:「回陛下,徐灝不免和燕王府走的過於頻繁,您又器重他,莫不如把他調到錦衣衛去,如此人盡其才。」

    朱元璋微笑點頭,笑道:「不錯,你和朕可謂是不謀合一了。既然你提議了,那就命徐灝去錦衣衛做個鎮撫使吧。」

    梅殷張大了嘴,不可置信的道:「陛下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不說徐灝區區一個不入流的帶刀官,怎好越級提拔為從四品的鎮撫使?何況如今錦衣衛從鎮撫使以上全都空置。他,他豈不是一去就相當於作了指揮使?再說徐灝尚未成人,臣認為不妥。」

    可惜朱元璋對此早有打算,頓時笑道:「誰說未成人就不能做官了?當年朕身邊有的是十幾歲就當上將軍的。再說近衛而已,算不上什麼正經官。不過你說的也對,你來舉薦一個指揮使好了。」

    梅殷大喜過望,想都不想的說道:「那臣舉薦駙馬歐陽倫,請陛下斟酌。」

    朱元璋心裡頓時大怒,他早已知曉張麟就是經歐陽倫攛掇,跑去暗殺徐灝的幕後真兇,這筆賬還沒算呢,歐陽倫和徐灝今後誰都別想好過了。

    此時對於寄予厚望的梅殷當真失望透頂,不用想也知道梅殷這是打算利用歐陽倫來對付徐灝,由此可見,梅殷此人心胸狹窄,容不得人。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3 11: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36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冷血
       
       
    (感謝sam2142筒子的打賞!喜報,收藏已經破萬了,真是很感動。順便吐槽下,這些天為了兼顧各方的意見,對情節進行了很多改變,卻忽然發覺,不管什麼風格都會得罪一些讀者。太難了。)

    ·······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傳旨太監還在路上晃悠呢,徐灝就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

    這年頭加入錦衣衛,就像是民國加入戴笠手下的軍統局一樣,名聲算是毀了。老百姓對你敬而遠之,有點身份的人家防著你,大臣勳貴恨不得你下一刻就死於非命,總之是大好名聲毀於一旦。

    不過有壞處就有好處,做些雞毛蒜皮的壞事屬於你的本分,除非大奸大惡,就連御史都不敢輕易得罪你。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是?得罪了錦衣衛可不是說笑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反正這些亂七八糟的俗語套在錦衣衛身上,最適合不過。

    「納尼?叫我當錦衣衛鎮撫使?」怒極了的徐灝順口來了一句口頭禪。

    趕來傳遞消息的鄭和含笑道:「沒想到公子會說倭國語,今後小的當請教一二。」

    徐灝看了眼博學多才的三寶太監,這兩日心驚於其人的勤奮刻苦,論起學問那是自愧不如,果然歷史上的名人不是白給的,是以沒好氣的道:「歐巴!我沒時間。」

    「公子還會說高麗語?更妙了!」

    對朝鮮語非常熟悉的鄭和歡喜笑道,因他時常和朝鮮使節團打交道,本身喜歡外語,又為了調教府裡的朝鮮美人,因此就學會了很多朝鮮日常用語。

    誰讓朱元璋和朱棣父子都嗜好高麗美人呢?數次專門派遣使者上門勒索,也不知拆散了多少朝鮮百姓家,美其名曰貢女。

    為此後世的韓國人民很是耿耿於懷,都認為如果不是本國的絕色美人都被大明一網打盡了,導致半島失去了寶貴的美人基因,也不至於鬧得如今韓國女人整容成風。

    當然這是一句玩笑話,不過朱元璋確實不喜歡進貢來的色目美人,認為她們高鼻深目膚色蒼白如紙,白的像妖怪。而蒙古妹紙過於健壯皮膚很粗糙,長騎馬形成了羅圈腿;

    西藏妹子的膚色太黑了,崇拜喇嘛教令人不喜,南越妹子倒是水靈靈的,就是個頭太矮了太瘦了,性子較野;溫柔的倭國妹子沒見到,兩國目前處於敵對狀態;琉球妹子挺可愛,可惜國小力弱百姓稀少,還得反過來派了工匠三十六姓去倒貼。

    數來數去,唯有拿膚色白皙,臉盤圓潤的高麗妹紙來一逞雄風了,而且朝鮮女人性情比起漢家女子還要溫順的多,叫幹啥就干啥,稍微說一句重話就嚇得膽顫心驚,像個受驚的小鹿一樣格外討人喜愛,玩起某些另類的遊戲特有滿足感不是?模樣風情也別有特色,受用起來自然別有一番樂趣了。

    徐灝腹誹著見過的那些各國佳麗,說不羨慕是假的,他沒理睬好學的鄭和,他在思索老朱同志的用意,無端端令他當臭名昭彰的錦衣衛特務頭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安著好心。

    俗話說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捧得越高摔得越慘,再聯想到前兩撥特務頭子們的下場···

    「不管了,大不了回去後啥事也不干,專門混吃等死,哼哼!」

    內心糾結的徐灝馬上打定了主意,滿肚子火氣無從發洩,瞪著鄭和問道:「聽說府上吳妃時常對我姑姑口出不遜?是也不是?」

    鄭和頓時臉都綠了,大搖其頭道:「小的不知。」

    你不知道誰知道?反正老子就要死了,臨死前給姑姑留下一份大禮,也算盡了孝道。

    徐灝一聲冷笑:「來人,把這個不老實的奴才重打三十大板。對了,去個公公告訴學堂裡的先生,讓他們一定把此事寫在書裡頭,我徐灝好歹也算是在青史留名了。」

    「徐公子,徐公子。」鄭和急忙大叫,「念在小的伺候王爺的情分上,饒了我吧。」

    徐灝笑道:「別怕,又不是真打,意思意思就行。」

    「哦。」

    當下三寶太監被象徵性的打了三十棍棒,一打完啥事沒有,就是自覺丟人現眼,拔腿掩面跑了。而徐灝當即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闖進嬪妃吳氏的院子裡。

    有權不用枉做官!從四品的錦衣衛鎮撫使,哪怕是朱棣也得供著。

    偶然間得知姑姑時常被出身北地大族的吳氏數次用言語擠兌,甚至幾次下不來台。為了拉攏本地大族,朱棣對此視而不見,而顧全大局的燕王妃則選擇一味的忍讓。

    小命危矣的徐灝乾脆破罐子破摔,決定給自家姑姑撐腰子,順便殺雞儆猴,讓整個燕王府上下都看清楚了,鳳陽徐氏不是好欺負的。

    一進院子裡,徐灝直接叫護衛們進去把吳氏的心腹公公全都給抓了出來,當著氣的渾身發抖的吳氏的面前,命手下動手。

    李秋等人二話不說,把人往地上一摔,噼啪的就是一陣暴打,鬧得周圍的嬪妃們全都趕過來看熱鬧。

    徐灝平視著大怒的吳氏,朗聲道:「你們都給我記住了,今後誰若敢對我姑姑燕王妃不敬,他們就是你等下場。」

    話音剛落,李秋等人馬上痛下殺手,生生把公公們的雙腿踩斷了。

    吳氏險些氣暈過去,指著徐灝怒道:「你等著,等王爺回來,定會治你的死罪不可。」

    徐灝笑了笑,帶著手下轉身揚長而去。

    當夜,吳氏被剛剛趕回來的朱棣於二更時分賜死,對外宣稱暴斃了。至此燕王府上下無不震驚,從此無人敢對燕王妃有任何不敬。

    徐灝打了人後,逕自搬到朱高煦的王府去了,等待著來自京城的旨意。

    臥室裡,徐氏苦笑著對丈夫說道:「沒想到灝兒的性子如此火爆,此事怨我,夫君別為難了孩子,他都是為了我。」

    剛剛下令處死寵妃的朱棣沒事人似的,擺手道:「那就是個炮仗脾氣,別看平日裡溫文爾雅,頃刻間就會點火就著,我都懶得去罵他。」

    「這孩子,唉!」

    徐氏心裡萬分感動,前幾日還想著把侄兒留在身邊幫襯呢,沒想到不用自己說一個字,這孩子轉眼間就為自己出了頭,就是手段稍微過了些,今後得好生勸勸,行事不能這麼橫行無忌。

    朱棣也覺得徐灝沒事找事,起碼得先和自己說一聲吧?轉念一想,那就不是個安生的主,山東大案不就是先斬後奏?

    對於燕王夫婦來說,下面人的死活無足輕重,壓根不當回事。倒不是朱棣不計較,而是徐灝目前的價值遠遠大於一個吳氏,再說徐灝是為了愛妻出氣,也不好苛責於他。

    朱棣處事一向果決,既然寵妃屢次得罪妻子的事爆發了,那麼就得馬上作出表態,不然身為燕王的顏面何存?

    他料到徐灝收到消息後,一定會知道該如何去收尾。還反過來主動安慰妻子,是夜夫妻倆恩愛纏綿,享盡魚水之歡。

    郡王府,徐灝收到了吳氏以死的消息,同樣早有預料不出意外,如果朱棣不是此等冷血梟雄的話,也就沒資格日後榮登大寶了。

    默默在心裡對枉死的吳氏說了聲抱歉,不過徐灝絲毫不後悔,今日之舉看似冒失,實則會更好的融入到燕王府,因為自家姑姑的肚皮太爭氣,三個兒子全是她親生的。

    吳氏早就該死了,因為她的愚蠢導致朱高熾和朱高煦都對她恨之入骨,哪怕是為了平息兒子們的怒氣,朱棣也不會放過吳氏,所以說徐灝只是令其死期提前了而已。

    對著單膝跪在身前的錦衣衛北平府副千戶肖偉,徐灝緩緩說道:「我不想留下隱患,該怎麼做你清楚吧?」

    肖偉恭敬的道:「吳家暗地裡和蒙古人交易,短短幾年即賺進萬貫家財,本就死不足惜,就是這家財?」

    徐灝說道:「如今我錦衣衛兄弟們士氣低落,這錢財留下一半上交朝廷,其餘你們都分了吧。還有,我要一份關外詳細情報,儘早送交我手裡。」

    肖偉大喜說道:「屬下領命,多謝大人唸著兄弟們,今後咱錦衣衛定當在大人的統領下,重振聲威。」

    重振個屁,老子都不知道還能活幾天?徐灝又囑咐他用錦衣衛的人手尋找徐淞的下落,最後無趣的擺擺手,當下肖偉笑著轉身而去。

    目送六十多位蒙著面的錦衣衛魚貫而出,徐灝吩咐道:「李秋你即刻回京,先拜訪駙馬王寧,就說我今後有事求他;然後你去求見四叔徐增壽和李景隆大哥,請他們幫我調查歐陽倫的為人行事,務必要找出歐陽倫的把柄。」

    徐灝成了鎮撫使,意味著再不是從前的小人物了,不管是任何人都要鄭重以待。

    送走李秋等五位護衛,徐灝對著剩下的五個人,不懷好意的問道:「我想留下幾個在燕王府,你們誰敢替我分憂?」

    撲通撲通,五位護衛全都雙膝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直嚷嚷自己乃家中獨子,可不能送進燕王府當公公啊!

    徐灝哈哈大笑,笑罵道:「都起來吧,沒出息的傢伙。你們五個都留下作為燕王府親衛,只聽從燕王妃的調遣,作為我在北平和燕王府的聯繫耳目。」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3 11:4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44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南歸
       
       
    朱高煦尚未成親,他的郡王府還沒破土動工呢。所謂高陽郡王府,說穿了就是燕王府外側的一普通四合院,宦官宮女加一塊不到十個人,為了便於習武,一側修了個好大的跑馬場,操場上擺滿了各式兵器。

    徐灝很喜歡住在這裡,舒服自在沒有拘束,燕王府裡實在是規矩多到令人厭煩。這裡非常清靜不說,做什麼事都很方便,夜裡睡在了客房。

    第一天一早,副千戶肖偉親自登門稟報說吳家之事,家產和家屬全被送交官府衙門定罪了。

    肖偉今年二十來歲,長相端正,看似有些肥胖,身手卻非常敏捷,體力武藝都很出色,辦事心細如髮,處事穩妥。

    他祖籍北方,十七歲時襲父職做了百戶。因錦衣衛受到大規模的清洗而於今年脫穎而出,升為了副千戶,負責監視整個北平府。

    據說掌管北方數省的千戶萬欣遠在大寧府,同樣是去年才升的官,一樣二十來歲。

    從肖偉的話語中得知,北方大批有經驗的錦衣衛被編入地方衛所,人數從千人縮減到了不足三百人。

    由此可見,整個錦衣衛可謂是元氣大傷?作為帝王耳目和偵緝天下情報的特殊機構,已然徹底癱瘓失去了作用。

    徐灝壓根沒有重振錦衣衛的想法,起碼現在沒有。他很喜歡和老實巴交的肖偉交談,中午請他吃了頓飯。

    到了下午談到了正事,徐灝就吩咐肖偉親筆寫了一份奏摺,連同收繳到了吳家財產清單,一併通過錦衣衛的秘密渠道送往京城,這筆錢作為錦衣衛的安家費,要事先稟報給朱元璋,平均下來一人不過幾十兩銀子。

    沒有得到朱元璋的同意,這筆銀子自然誰都不敢動用,全都封存在了官府銀庫裡。

    起初肖偉以為徐灝不懂這裡面的關節,誰知他很認真的詢問此事,不厭其煩的追問細節,還把自己的話語全都寫在了奏摺裡,這才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上司不好糊弄,幸虧自己沒有趁機貪墨錢財,不然事發後責任大多在自己身上,誣陷不了人家。

    肖偉認為徐灝此人值得交往,言語上親切了許多,面對徐灝的提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為了方便朱棣今後行事,徐灝動了歪腦筋濫用職權,通過肖偉把北平府的錦衣衛幾乎都調往周邊,命他們積極打探外族情報,使得偌大的燕王封地裡,常駐的錦衣衛人數始終保持在二三十人的規模。

    想想挺可惜的,如果能把錦衣衛打造成一支真正的國安部門,無疑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身份所帶來的副作用很快凸顯,一連多日,朱棣夫婦都沒派人請徐灝進府,倒是徐氏不時命人送來些好東西。

    此後為了避嫌,朱棣和徐灝再沒見過面,即使是往日的聯絡手段也全都斷了。

    不過朱棣委婉表達了對於徐灝的重視,一回到北平即軍令下達,動員整個北方軍民一起尋找徐淞的下落。果然有了燕王府的重視,十來天后傳來了好消息。

    徐淞竟然沒死?徐灝大驚之下忙親自帶人去接,匆忙之際派人知會燕王府,請燕王安排沐凝雪乘官船回京。

    一路上風餐露宿馬不停蹄等等不必贅述,短短十幾日就趕到了老家鳳陽府附近,於壽州一處皇莊見到了大難不死的徐淞。

    原來徐淞當晚被強人捅了一刀後,仗著年輕及時跳進了水中,順流而下時掙扎呼救,被過往的一艘運糧船所救。

    一救上船,重傷的徐淞即昏迷不醒,船家一看他年紀不大衣衫華貴,就知道其身份非同小可。不知虛實的周圍又有殺手,船家覺得不能馬上去報官,而且船上的糧食按照日期要盡快送到鳳陽,於是繼續趁夜行船。

    如此一來,使得徐家派出的人手幾乎都尋錯了方向,大批人馬沿著運河往山東河南而去。

    徐淞昏迷了十來天,途中又發起了高燒,因他身上佩戴著皇族用的玉珮,船家就把他託付給了認識的一位皇莊管事。

    因或許涉及到了皇室隱秘,管事就更不敢張揚了?請了大夫來治病,好生伺候下,直到徐淞清醒過來,這才知道了他的確切身份。正巧此時燕王府行文到了鳳陽府,兩下一對照,管事急忙通知當地官府,官員不敢怠慢,即刻行文發往了北平府。

    這一路上徐灝遭了不少罪,十一月天寒地凍的持續趕路,寒風露露的可想而知!整個人都變了模樣,一臉憔悴,身上到處都是凍傷,反而徐淞將養的白白胖胖。

    不過徐淞經此劫難後,似乎性情有了些許變化,看上去比往日要沉穩的多,見到徐灝時眼淚流下,哽咽道:「三哥你可算來了。」

    徐灝很是感慨的走上前去,仔細看了下徐淞前胸上的傷勢,問道:「可以坐船嗎?馬上就要過年了,我要帶著弟弟回家。」

    一邊的管事保證道:「大夫說了,乘船坐轎無礙的。」

    「嗯。」徐灝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徐淞的頭,對他笑了笑。

    轉過身來抱拳道:「您幾位的救命之恩,徐家上下謹記於心!我因來時匆忙,只隨身攜帶了寶鈔三千貫,諸位恩人莫要嫌棄,一定要收下。隨後我徐家還會補上大禮,至於那位好心的船家等恩人,徐家自當另有重謝。」

    管事和皇族的人們都很歡喜,三千貫寶鈔相當於一千多兩銀子,對於尋常人來說無疑是筆巨款,都暗讚不愧是魏國公徐家,不但有禮而且出手當真大方。

    半躺在炕上的徐淞露出欣慰的笑意,感激的望著多日不見的三哥,心說三哥為了自己不遠千里而來,又慷慨拿出這麼多錢來,為了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這份兄弟情意沒說的,今後一定要尊敬兄長。

    徐灝急著趕在臘月之前回京,當下又客套了幾句,連飯都沒吃,命人把徐淞抬到了轎子上,拜別管事等人,風塵僕僕的去了。

    京城,徐家。

    此時閤府上下人人喜氣洋洋,老太君和劉氏更是欣喜若狂,全家人就等著徐灝帶著弟弟平安回家了。

    經此一事,因蕭氏多日來始終陪著劉氏,給她以寬心勸慰,使得劉氏和二嫂間的感情增進了不少,一掃先前的百般不服氣,妯娌間漸漸相處的親如姐妹一樣。

    不過徐灝當上了錦衣衛鎮撫使,無形中給徐家蒙上了一層陰影,以往很多親朋皆有意無意的開始疏遠起徐家。

    受影響下,原本有意和徐翠桃訂親的人家遣來媒婆告知取消婚事,徐青蓮的喜事也被燕王府無限期的擱置,就連蕭家表姐蕭雨瀅也失去了進入秦王府的資格。

    秦王本就是戴罪之身,活的戰戰兢兢,哪敢招進來一個和錦衣衛有關係的女人?不管世子朱尚炳如何哀求都沒用。

    帶著遺憾,朱尚炳和眾王府的王子們一樣,紛紛告別繁華京城,依依不捨的返回封地去了。

    其中朱高熾夫婦倆如願雙雙被冊封為世子世子妃,心滿意足的和不甘心的朱高煦一起,帶著兩位未來的妹夫,乘坐載著沐凝雪而來的四艘大明戰船,經長江沿海路北歸燕京。

    徐耀祖帶著徐家一干子弟先徐灝而回,徐濟一到家即急著和嬌妻見面,而徐汶則不知去向,據說還在半路上。

    深知丈夫為人的朱巧巧頓時大怒,不用為也知道徐汶藉機跑去尋花問柳了,可又沒有辦法,只能強忍著怒意苦苦等待,滿腦子盤算秋後算賬。

    大太太王氏也很生氣,忍不住埋怨了下丈夫,喚大兒媳婦過來予以安慰,當著朱巧巧的面前,派人去接兒子。

    當晚徐家大擺筵席,老太君眼瞅著今年過年全家人一個不少,心裡樂開了花,興致高漲下,遂帶著全家女眷,於剛剛竣工的花園裡飲酒作樂。

    沐家別院。

    沐夫人摟著剛剛回家的寶貝女兒,心疼的連連噓寒問暖。

    沐凝雪拉著妹妹青霜的小手,笑道:「和您說了多少,這次出門沒受到一丁點的苦楚,一路上有他盡心照顧,挺舒心的。」

    沐夫人一聽提到那個人,輕嘆道:「你與他的事,十有八九要告吹了。」

    「怎麼?就因為他做了錦衣衛?」沐凝雪蹙眉問道。

    沐夫人鬆開女兒,正色道:「本來你大哥就不同意,為此還專門放下話來。倒是有娘和你二哥二嫂站在你這邊,不怕他不屈服全家人的意見。可是現在灝哥兒做個名聲惡劣的錦衣衛,為了咱沐家的名聲,你二哥二嫂都傾向於你大哥了,娘一個人孤掌難鳴,恐怕也幫不了你了。」

    沐凝雪皺眉看了眼妹妹,就見青霜偷偷撇了撇嘴,立時心中瞭然,看來連娘都不同意此事了。

    對此沐凝雪並不著急,左右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她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PS:明天就要上架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之請大家多多支持下首訂和繼續訂閱,跪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51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又是一年冬天
       
       
    不知不覺馬上就要到除夕了,很應景的,金陵連續下了幾場雪,有小有大,到處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為佳節披上了一層喜慶。..

    徐家忙著又一年的大掃除,人人身體勞累心裡歡喜,到處皆是歡聲笑語,沒有人會在過節前爭執,都怕把晦氣帶到了新的一年裡。

    心靈手巧的女孩們忙著窗梅表月,妝扮居室;房前簷樑上的積雪不去動它,一串串的冰柱亮晶晶的,不時有調皮的孩子翹著腳去掰下來放在嘴裡品嚐,或是拿著當玩具耍。

    此時此刻竹爆千門萬戶,家家貼春勝,處處掛桃符,不勝熱鬧。

    年前最重要的莫過於準備年貨和送年禮了,可是今年長房和三房顯得較為古怪,正經人家有意疏遠,可也又有的是人家特意趕來送禮,樂於和現如今的徐家攀上關係。

    此時二房一家子聚在一起,也為了年禮的事忙碌,其中徐灝成了大忙人,不時有人登門送禮。

    堂堂錦衣衛鎮撫使,上面唯有一個上司,相當於副指揮使。徐灝作為帝王耳目,本身錦衣衛惡名在外。即使文武百官不想親近他,可也不想被他惦記上,自然有的是官員尋思再三,最終派管事送來一份薄禮,省得無端端的被忌恨。

    此外還有滿京城的勳貴爭先恐後送來的年禮,上十二衛的同僚下屬等等,人數之多,差點把徐家的門檻給踩塌了。

    幸好禮物都不算貴重,而此種人情你只要收下一家,那其他人就必須都得收下,再說大過年的也不好掃了大家的興。

    人情往來自然有進就得出,徐灝為此很是頭疼,低著頭琢磨該怎麼回禮。

    這邊徐慶堂夫婦自是駕輕就熟,很快就把要送的年禮商量好了,夫妻倆好笑的看著愁眉苦臉的兒子,悠哉的吃起茶來。

    徐青蓮姐妹倆和蕭雨詩小聲商量著,她們要給沐凝雪等閨中好友送禮,即使是徐灝也不清楚,這一年來紅葉的商舖到底賺了多少錢?反正麻將最近風靡於京城權貴之家,估計賺的盆滿缽滿。

    徐灝突然站起來,把手中滿滿一大摞的單子往八仙桌上一扔,「不管了,每家給個豬腳,真煩。」

    徐慶堂鄙夷的站起身來,嘲笑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嘛?別煩啊!慢慢來。」

    徐灝無力的嘆道:「人家太多了,看的眼都花了,我投降。」

    「哈哈!」徐慶堂笑著看著那些紅紅的禮單,密密麻麻的令人心驚,笑聲戛然而止,趕緊說道:「你爹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徐慶堂撒腿就溜了,蕭氏見狀笑罵道:「這當爹的沒個出息,怪不得生了個沒耐姓的兒子。」

    徐灝走過去一臉討好,笑道:「娘你最是有本事,還得您老人家親自出馬。」

    蕭氏伸出手指頭,狠狠點了一下兒子的額頭,「老娘警告你,不許你昧著良心做壞事,不然就把你趕出家門。」

    徐灝心裡苦笑,身為鷹犬哪還有選擇的餘地?他不想給母親添堵,保證道:「我記住了,一定不做壞事。」

    「唉!」蕭氏嘆了口氣,把心中的憂慮放到一邊,振奮精神笑道:「那些單子根本不用細看,所謂人情往來不過是份心意,誠意到了就行,用不著去挨個計較,你自己好生琢磨琢磨。」

    徐灝皺眉道:「我也知道這個,可是收下的東西太多了,怎麼也得把東西都給送出去,不然太浪費了。」

    蕭氏笑道:「這有何難?您先緊著有身份的人家,統一送上一份回禮。其次的人家就緊著現成的送過去,地位相當,誰也不會與你計較,不夠在額外添置。」

    徐灝眼睛一亮,說道:「就聽您的,正好和土財主張張口。」

    當下徐灝笑吟吟的走到妹妹身邊,毫不客氣的道:「你那有什麼又便宜量又多的文雅之物,我都要了。」

    紅葉聞言嬌滴滴的抬起頭,很義氣的道:「這倒容易,不過我有什麼好處?」

    徐灝笑道:「市儈了不是?你一句話,什麼時候我不是風裡去火裡來?談錢傷感情。」

    「有道理。」紅葉土財主荷包滿滿,豪爽的道:「鋪子裡有很多年曆和百萬紙,你要不要?」

    「百萬紙?」徐灝暗暗乍舌,回頭問蕭氏:「娘,送這個行嗎?」

    蕭氏笑道:「那鬼丫頭是故意耍你呢,年曆和紙最適合送給文官,送別的反而不美。」

    徐青蓮解釋道:「自打這個月有官員送來年禮,我們就特意給你預備好了。」

    徐灝看著得意洋洋的紅葉,心裡感動,忍不住伸手使勁捏了下妹妹的臉頰,惹得紅葉捂著俏臉直喊疼。

    蕭雨詩靜靜的道:「禮物都包好了,一份是百本年曆和兩萬張紙,表哥你覺得該再添些什麼好?我馬上去幫你張羅。」

    徐灝笑著坐下,一**把紅葉擠到一邊,「就這樣挺好的。你們再幫我想想,送什麼東西給那些勳貴。」

    蕭雨詩用心認真的思考下,說道:「這我就不好說了,送的重了有巴結之嫌,送的輕了又免不了被人恥笑,總得仔細思量下的好。」

    紅葉受不住徐灝的擠壓,起身坐到姐姐懷裡,說道:「這有何難?鋪子裡有一批上好茶葉,綢緞鋪子裡新進了一些綢緞,再添上兩罈子好酒,一百果餡金餅,湊成四樣就夠了,諒他們也不敢背後說閒話。」

    徐灝喜道:「就這麼定了。再來就是同僚了,同僚中有富有貧,需送些實惠的東西才行。嗯!得緊著現有的東西,不然非得傾家蕩產了不可,就一家送去半隻豬,半腔羊,一罈酒,兩石米,大概進出相等,不賺不賠。」

    徐青蓮忙說道:「那就快把年禮送出去吧,老天爺,園子裡都快要堆不下了,幸虧了是臘月不怕壞。」

    當下徐灝起身去了園子,整整折騰了兩三天,才算把回禮給送完。為了犒賞累壞了的家人們,徐灝把剩下的東西給分了下去。

    除了食物之外,二房每家人額外送了五貫寶鈔,兩匹上好布帛;其中跟隨他的護衛每人百貫寶鈔,五匹緞子;丫鬟們每人送了二十貫寶鈔,兩套新衣。

    古時年禮幾乎都是以送食物為主,香油米面雞鵝豬羊等等;女孩間則大多以親手做的手帕汗巾為主,給自己的丫鬟則是些銀錢舊衣等物。

    總算是徐家曰子過得比較火紅,年關並不難過,不然光是人情支出和賞賜下面,非得愁壞主人家不可。

    徐灝的產業因全都充公了,隨著積蓄流水一樣的往外走,漸漸覺得手頭有些吃緊。遂把那些中看不中吃的禮物全都收好,一等過完年,放到紅葉的鋪子裡悄悄變賣出去。

    他自己也有要送禮的人家,比如周鵬王寧李景隆等好友,各家皇族和莊戶們,燕王府無疑是重中之重。此外最特殊的是沐家,每個人免不了都得備上一份用了心思的禮物。

    前者還算容易,雞鴨豬羊加茶酒綢緞金餅,加了些打賞用的金銀裸子,算算得花費幾千銀子不止。

    為此徐灝很是心疼,可誰讓他如今當了官呢?已經算是頂門立戶,這些人情往來必不可少。

    按理說可以由賬房出錢,最終徐灝想了想,決定不給皇族們送禮了。

    正如同表妹所說,送少了人家瞧不上,送多了人家也不在乎,何必自尋煩惱?反正自家已經給燕王府送去了年禮。

    該給沐家準備什麼禮物呢?徐灝看著不遠處位於池子邊上的新居,冥思苦想。

    沐家別院裡,沐凝雪一身素淡小衣,正跪坐在繡**,聚精會神的縫製新衣。

    沐青霜一身簇新的大紅綢緞棉襖,打扮的粉妝玉琢,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嚷道:「還在給他做衣裳啊?乾脆請家裡的針線上人幫你。姐,你陪我下棋玩。」

    沐凝雪低著頭手上動作不停,說道:「你去找娘或昂兒去玩,乖!」

    沐青霜撇嘴道:「娘忙著呢,沒空理我。沐昂在和丫頭們耍錢,他賭品不好,輸了就亂發脾氣,我不樂意和他一處玩。」

    沐凝雪無奈的道:「那叫芷晴陪你好了。」

    沐青霜低頭看著姐姐手裡的新衣服,好奇的道:「真好看,這是飛魚服嗎?」

    「嗯。」沐凝雪解釋道:「他現今做了鎮撫使,有資格穿飛魚服了。不過那得等聖上賞賜,我尋思著,應該先給他做一套穿。」

    此時拎著個線籃子的芷煙走了進來,發起了牢搔:「何止飛魚服呢?小姐幾天幾夜沒闔眼了,還親手做了一套大紅絨的金爵員外領和一套黑青妝花的武士服,兩雙千層底布鞋。不是我做丫頭的多嘴,想徐公子又不缺衣穿,他身邊姐姐妹妹丫鬟一大堆,有的是人給他做衣服,又何必咱們一宿宿的熬費心血?」

    沐青霜馬上小臉拉了下來,氣道:「我求了你好幾天,你推說身子不舒服,死活不肯給我做新衣,原來都是給外人忙活呢。哼,我去娘那告你。」

    沐凝雪急忙拉住起身要走的妹妹,苦笑道:「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這一路上多虧了他鞍前馬後,姐總得回報人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1:57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任
       
       
    剛剛辦好年禮,還未等收到沐凝雪的禮物,徐灝就被傳喚要進宮任職。

    第一天上班,家裡人都很重視,紛紛趕來福壽居。

    丈夫仍然不歸的朱巧巧來得最早,悄悄拉著徐灝的衣袖,說道:「進宮後馬上安排人手去找你大哥,務必要在今晚捉拿回家。」

    老太君和蕭氏笑眯眯的看著這邊,徐灝任由丫鬟們服侍更衣,苦笑道:「剛上班就濫用私權?嫂子你真行。」

    「我不管,總之你得把人給我找回來。」朱巧巧又氣呼呼的低聲道:「天知道他會不會染了一身髒病?你回頭再給我請個有名望的御醫來家。」

    「是。」徐灝無奈答應,不情願的套上竹蘭她們趕製出來的鬥牛服,鮮豔耀目好不氣派。

    和民間一樣,覆蓋了一層白雪的紫禁城沉浸在春節來臨前的喜慶中,各處城樓掛滿了一串串的大紅宮燈。

    徐灝外表就是個十幾歲的稚嫩少年,即使穿著官服,依然沒有一丁點的官威,幸好長得不錯個頭也不錯,精神奕奕充滿朝氣,不然就要被人笑話他沐猴而冠了。

    上任頭件事,自然要去覲見帝王,徐灝也不管身份夠不夠,依著習慣徑直去了乾清宮等候。

    今日是臘月二十八,朝堂各衙門早已經封門歇業,除了有關官員外,文武百官一直到正月十六以後才會上班,甚至一些閒散衙門有足足一個月的寒假。

    以前擔任府軍前衛的時候,徐灝的職責就是看守那塊御田。無聊而輕鬆。因他不喜歡去朝會站崗,嫌一動不動的太傻。再說學問高深的文官們啟奏時。就喜歡說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加上各種地方口音,聽起來就像是催眠曲。

    乾清宮前的積雪都被小黃門清掃一空,獨獨田地裡覆蓋著很厚的積雪。不料老朱同志自己給自己放了假,去內宮陪小女兒了。

    徐灝琢磨了下,第一自己未成年,貌似有進出皇宮內宛的資格?

    第二身為錦衣衛屈指而數的兩位長官之一,作為帝王心腹愛犬。進去找老朱同志聊聊天,應該沒事吧?

    結果徐灝轉身去了午門,其實他確實是有資格進出內宛,因他有面特質的金牌,即使是半夜也可闖進帝王寢宮內。

    可是沒有緊急之事,幹嘛要跑過去看老朱同志的臭臉?等著被召見吧,不會無緣無故通知自己進宮的。

    如今錦衣衛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近千人全都擠在午門守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往日引以為傲的飛魚服不能穿了,人人一身普通的侍衛服,一個個無精打采。

    錦衣衛向來有名的驕橫目中無人,此刻虎倒威風在,面對徐灝這位年紀輕輕的上司。也沒人有心思上前巴結。

    徐灝指著一隊巡視而來的錦衣衛領頭小旗,問道:「歐陽大人現在何處?」

    那小旗三十來歲,沉聲道:「回大人,指揮使請假返回老家去了,不在京城。」

    「哦。」

    徐灝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巡視,逕自朝著城樓裡走去。

    對於歐陽倫。徐灝不打算和對方善了。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日梅殷審問張麟時,二人間的對話都被一位太監秘密傳到了燕王府。道衍和尚認為應該知會徐灝一聲,不然不明不白的死在駙馬手裡,未免可惜了。

    此外還有駙馬傅忠,人家想讓自己死,徐灝自是一樣把他倆視為仇家。

    現在礙於對方的身份,徐灝只能選擇忍耐,沒有出手必中的機會,那就永遠不要出手了

    登上城樓,徐灝放眼往外面望去,把整個繁華京城盡收眼底,精神為之一振。

    歐陽倫算是駙馬中的異類,他並非出自勳貴之家,而是憑藉進士及第被朱元璋選為駙馬的,大概是馬皇后親生的安慶公主喜歡文人才子的緣故。

    根據得來的情報,歐陽倫老家在陝西,據說以前只是個普通書香門第,家裡不算富裕,小時候家裡很窮,飢一頓飽一頓的,因此歐陽倫非常吝嗇節儉,極度貪財。

    皇族間流傳著一樁笑話就是指的歐陽倫,剛剛成親時,歐陽倫不想用錢討好管事宮娥,其實當時只需幾兩銀子意思意思就行了,無非是討個喜慶,不像後來演變成了宮人大肆撈取好處的斂財手段。

    歐陽倫寧肯跑去獨睡也不願花錢,宮娥沒辦法就說這喜錢咱們也不要了,駙馬請進屋吧!不想歐陽倫心眼多,尋思著今後指定還得被他們反覆勒索,不行我不能去,除非是公主替我把錢給出了。

    這公主的嫁妝俸祿向來都是由專人打理,並非是下嫁後就併入到夫家,一般來說駙馬沒有繼承權和支配權。

    獨守空閨的寶慶公主一聽就惱了,駙馬沒錢嗎?有錢,自從歐陽倫中了舉人後,整個家族都跟著風生水起,再說成親時有來自皇帝的賞賜和俸祿等等,區區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根本不可能。

    結果夫妻倆就這麼僵持了三天,把個宮人給嚇壞了,趕忙跑去稟報給馬皇后。

    馬皇后聽了後又氣又笑,就拿出自己的銀子賞了宮人們,笑言說駙馬為人節省,這些規矩今後就算吧,別為難他了。

    後來馬皇后就把此事當成笑話說給老朱同志聽,老朱同志當時還挺開心,認為女婿生性節省會過日子。

    不過再後來老朱同志就不開心了,歐陽倫不單單吝嗇還會賺錢,沒幾年就把駙馬府修的美輪美奐,奴僕成群,驕奢度日,這哪還是個節儉之人?

    朱元璋也曾派錦衣衛暗查過歐陽倫,得知他仗著駙馬身份倒賣茶葉等奢侈品。唸著故去的馬皇后和女兒,沒有和女婿計較。不過從此不再重用歐陽倫了。

    琢磨歐陽倫的徐灝一站就是半個時辰,他初來乍到,鬧得周圍站崗的錦衣衛們人人為之側目。

    錦衣衛一向自成體系,有自己的文書官吏,有自己的衙門,名義上隸屬於都督府,後隨著都督府一分為五,實際直接歸屬於帝王一人掌控。衙門稱作親軍都尉府。

    如今文職官吏大多裁撤或併入了刑部,剩下之人管著檔案和接收各地情報,除了孔武有力的儀仗隊即天武軍得以留在乾清宮外,也就是後來的大漢將軍。

    其餘前後中左右五衛都淪為了普通侍衛,每衛有自己的千戶將軍和副千戶百戶總旗小旗等各級軍官,日常操練等無需操心。而值此無事可做的時刻,徐灝不知自己應該做什麼?

    年僅十七歲的試鎮撫使。怎麼看都像是個笑話,無所事事的徐灝去了衙門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場所,一間略顯侷促的小書房。

    很快過來一位中年書辦,講了一大通錦衣衛的職責等等,徐灝注意到他和歐陽倫的官職前都加了一個試字。也就是說,目前只是實習期。

    書辦洋洋灑灑的說了半天,才發現新任鎮撫使大人目光發直,走神了。無奈的說道:「大人的親衛已由指揮使大人指派了,一共二十人由兩位小旗統領。皆是武藝高強忠心不二之人。」

    徐灝頓時回神了,搖頭道:「區區小事。不用勞煩指揮使了,我自己的親衛當自己指定人選。一位叫做石峰一位叫沐皙,官職皆是小旗,你下去調派他們帶著手下過來。」

    書辦猶豫的道:「不妥吧!大人剛來衙門,就違背指揮使大人的一片好意,這日後怕是??」

    徐灝笑吟吟的看著他,笑道:「我為何就不能違背?莫非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親近指揮使,則我錦衣衛從此變得親親密密,上下一心,鐵板一塊吧?

    書辦心中一凜,忙低著頭道:「怪屬下多嘴了,大人有權挑選自己的親衛,屬下這就去辦。」

    看著匆匆離去的書辦,徐灝緩緩收起笑意,不管是出於何種考慮,他都不能以上司歐陽倫馬首是瞻,甚至必須時不時的和上司對著干,他擔心一旦自己循規蹈矩,就會引起朱元璋的殺意。

    朱元璋讓自己做錦衣衛,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要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皇帝需要的是膽大心細的殺手,不需要老老實實的武官。

    桌案上積滿了灰塵,除了文房四寶外空空如也,徐灝嫌屋裡氣悶寒冷,起身去了外面,然後在門可羅雀的衙門裡到處閒逛。

    如果想有事做那就有的正事可做,不過徐灝存了混吃等死的念頭,什麼事也不問,什麼事也不管。

    不等指定的親衛前來報導,就見一位傳旨公公氣喘吁吁的跑過來,隔著老遠喊道:「徐大人,聖上傳見。」

    北平燕王府。

    書房裡,朱棣背著雙手走來走去,道衍和尚低頭看著剛剛得來的密報。

    很快道衍和尚抬頭說道:「貧僧有預感,此次冬宴必生事端,就是猜不到徐灝在其中的作用?」

    朱棣停下腳步,沉吟道:「不會的,冬宴乃國之大慶,陛下豈會選擇這個時候對功臣下手?更不會指使徐灝於皇宮內公然行兇,絕無可能。」

    道衍和尚說道:「行刺自然不會,依貧僧猜測,徐灝定會先無故挑釁於人,由此掀起一場風波,使得聖上有了殺人的藉口。」

    朱棣點頭道:「和本王的猜測不謀而合,看來父皇他老人家有些亟不可待,難道父皇的龍體?」

    道衍和尚斷然說道:「不管如何,王爺都得加快佈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朱棣冷笑道:「朱允炆近日協理國事,已經開始悄無聲息的動手腳了。可笑幾個文人自以為機密,百無一用是書生。

    區區一個庶出的皇孫有何資格承繼大統?任由孺子當了皇帝,則我皇族亂了法統,今後永無寧日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2:04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子一諾,生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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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禁城東六宮最靠近御花園的池子邊,有一座精致漂亮的水榭樓閣名曰晚晴塢,彷彿遺世獨立又顯得特殊尊貴,躍然在清澈見底的碧波之上;遠處能望見挺拔蒼秀別名富貴山的紫金山。

    徐灝隨著宦官一路行來,沿著巷道經過重重殿宇,忍不住浮想聯翩,因兩側住著大約四千多宮女,似乎就連空氣中都殘留著淡淡的脂粉香氣,甜膩的香味裡又夾雜著幾分哀怨幾分絕望,加上幾千位太監,僅僅為了伺候皇帝一個人!世間**莫過於此,陰盛陽衰莫過於此。

    封建社會殘害人呀!坐享貴族生活的徐灝偽君子幽幽一嘆,隨即輕輕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同情。

    走著走著,就覺得皇宮地勢由高到矮,給人以往下走的感覺,雖然不太明顯,但能看見有些堅固異常的石板起了微不可見的絲絲裂痕。

    據說皇宮是建在美麗的燕雀湖上,酷愛牛嚼牡丹的老朱同志大手一揮,幾十萬人就把個湖泊生生填埋了,為了防止地基下沉,當時用了很多辦法。

    可惜地面還是漸漸陸沉,善於建造的劉基大人也故去了,每當下起了大雨,內宮就像是遭了大水一樣,水流嘩啦啦的洶湧而來。

    徐灝邊走邊提醒自己千萬別多嘴,沒的被老朱同志命自己去檢修地基,小工程就算了,這麼大個皇宮怎麼修?咱又不是土木工程專業的。

    看著遠處探出水面的晚晴塢,廊簷斗栱,繪彩描漆;徐灝是初次來到這裡,以往護衛著帝王去過名聞遐邇的坤寧宮,朱元璋整整在裡面枯坐了兩個時辰,緬懷故去的馬皇后。

    還去過滿清住著太后的慈寧宮,明代一般都是貴妃的寢宮,裡面住著地位最高的李淑妃,甚至有一次去了住著一大堆秀女的儲秀宮,鶯鶯燕燕的守著個糟老頭子,大部分一輩子都得呆在寂寞深宮裡,實在是太不人道了。

    好吧,東西六宮住著諸位『小主』的宮殿委實太多了,洋洋灑灑不下於一百多座,生下一兒半女的嬪妃就多達二十多位,其它美人才人常在選侍等等百八十人是有了,除了宮裡人之外,誰記得清?

    最可氣的是今年朱元璋下旨刊行天下的寰宇通衢和洪武京城圖志,這兩本彰顯大明萬里錦繡江山和京城繁華的地理著作,上面繪製出的紫禁城地圖,簡略的一塌糊塗,東西六宮竟然是兩座低矮宮殿和一片樹林,精美絕倫的御花園和一大片內湖全都消失不見了。

    真乃掩耳盜鈴也,真以為老百姓不知老朱同志多麼的荒-淫無度嘛?弄得好似個專情丈夫,無恥!羨慕嫉妒的徐灝不停在心裡腹誹。

    因晚晴塢的建築格局迥異於其他宮殿,徐灝猜測裡面住著朱元璋晚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張美人,將近七十歲的人還能生出個閨女,果然非常人行非常事。

    為人臣子最大的無奈就是動輒罰站了,上了年紀的大臣們好歹倚老賣老的會有個座位討杯茶來喝喝,徐灝自然沒這資格,只能靠胡思亂想來打發時間。

    不想今日裡面的朱元璋心情不錯,逗弄著女兒時順口問道:「徐灝到了沒?」

    「已經到了。」心腹太監李公公笑著回道。

    「宣他進來,讓他瞧瞧朕的寶慶公主。」朱元璋說完,對著神色歡喜的張美人,「此子是魏國公的孫兒,深得燕王夫婦寵愛,對待朕嘛就三心二意了,念他年幼無知,你就拿他當你的侄兒吧。」

    張美人心中驚訝,品味不出聖上的意思,試探的道:「陛下這是有意成全臣妾,令奴白得一侄兒?」

    朱元璋沒想到隨口一句話,竟引起愛妃的誤會,不過隨即心中一動,點頭笑道:「對,這孩子身上有一樁好處,重情重義,今後有他幫襯你,朕也就安心了。」

    張美人忙說道:「陛下萬歲無疆,奴還等著陛下給寶慶挑選個駙馬呢。」

    「難嘍!」朱元璋笑了笑,神色間有些意味深長,「看來也是天意,朕要命徐灝辦件事,他巧巧的來了你這兒侯旨,天意不可違!今後你當時常打點與他,以長輩之情撫慰,則此子異常重情必感恩圖報,日子久了不難把你視為他的長輩,以他目前的身份官職以及無法無天的性子,將來你必有福報。」

    張美人疑惑的道:「臣妾不明白。」

    朱元璋目光深邃,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幼女,緩緩說道:「總有一日你會明白,記住朕的話,不要怠慢了他。」

    「遵旨。」張美人心中顫抖,神色複雜的起身迎了出去。

    朱元璋讚許的長嘆一口氣,伸手抱起乖乖女嬰,閉上眼睛把臉貼在女兒那嬌嫩的臉頰上。

    剛剛沿著九曲橋走進來的徐灝一愣,就見一位千嬌百媚的宮裝美女緩緩朝自己走來。

    徐灝當即目不斜視,屏氣凝神,抱拳道:「卑職錦衣衛鎮撫使徐灝拜見娘娘。」

    「錦衣衛鎮撫使?」

    走出來的張美人驚異於面前氣質特異於他人的昂揚青年,竟然是威風赫赫的錦衣衛官員?即使如今錦衣衛已經不受重用,可也依然是皇帝的上三親衛。

    從四品的帝王心腹,進出皇宮大內如履平地,有了這位年輕人一力扶持,自己不是頃刻間在這偌大冰冷的皇宮裡,有了位手握重權,舉足輕重的奧援?

    因有帝王囑咐,是以張美人一掃見到男人時的冷漠姿態,上下打量著徐灝,笑道:「好一個不同凡俗的孩子,一見之下就覺得很親切。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陛下。」

    徐灝可沒有對方來的灑脫,心驚肉跳的,暗道莫非老朱同志要玩美人計?不可能啊!這麼下作的手段豈是君王所為?

    擦!你要真敢害死我,拚死我也得先把你的嬪妃強了不可!

    大怒的徐灝頓時一副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大無畏,反正是個死還有什麼可怕的?挺胸抬頭的跟在張美人身後。

    等抬腳跨過門檻,一眼瞅見舔犢情深中的朱元璋,正抱著嬰兒側坐在床榻前,懸著的心頃刻間放下來了。

    朱元璋抽出一隻手來,擺手笑道:「你打外頭進宮,別離的太近了。來,看看朕的女兒,說說好看不好看?」

    徐灝急忙停下腳步,隔著這麼遠我怎麼看?涼涼的道:「臣眼神不好,看不清。」

    朱元璋笑道:「虧了你還是個武職,眼神連朕都不如,那你再走近幾步,好生瞧瞧。」

    徐灝沒動,踮著腳遠遠瞥了一眼,說道:「不好看。一個剛滿百天的嬰兒能看出什麼?等過些日子才能出落個好模樣,大抵小孩子就沒個不討人喜歡的。反正別長得像您就行,得像娘娘才好。」

    朱元璋氣的鬍子翹起,對著笑的花枝亂顫的張美人,苦笑道:「你瞧瞧他這張嘴?朕身邊就屬他沒大沒小,沒有尊卑上下,朕就當他童言無忌了。」

    「他還是個孩子嘛!」張美人上前小心翼翼的接過女兒,笑道:「難得聖上身邊有個敢說話的。」

    朱元璋冷哼道:「現在朕容他放肆,再過三年滿二十歲後,再敢信口開河,非杖斃了不可。」

    徐灝頓時一臉無奈的道:「欺君乃是死罪,臣實話實話怎麼也是死罪了?本來閨女就不能長的像爹。」

    「你當朕聽不出你的言下之意?譏諷朕生的醜陋?」朱元璋眯起了眼。

    徐灝坦然道:「絕無此意,聖上的相貌乃是真龍之相,又是自古絕無僅有的開國之君,豈能和常人一樣?」

    朱元璋眯著眼問道:「自古有多位開國之君,朕怎麼就絕無僅有了?」

    徐灝信口答道:「陛下生平臣不敢言,臣只知道,陛下成就的功業堪稱震古爍今,尤其是驅逐韃虜恢復漢家天下,功勞之大惟天可表!臣不是在奉承陛下,而是實話實說,若有一字違背心意,天打雷劈。」

    朱元璋心中舒暢,信心滿滿的站起身來,仰著頭笑道:「朕的一生自有後來人評說。平日裡阿諛奉承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個。」

    切!徐灝心裡唾棄,不在乎你擺什麼造型?當下朝著張美人笑了笑,隨著皇帝走了出去。

    亦步亦趨的走在朱元璋身後,就聽帝王漫不經心的道:「明日冬宴,你想辦法激怒傅讓,能辦到吧?」

    徐灝嘆了口氣,暗道該來的終於來了。他對於即將死於非命的傅有德等民族英雄,並沒有過多的難過,畢竟幾位名將已經完成了生平夙願,功成名就青史留名。

    五十歲來歲在古時也算是高壽了,就算因自己而躲過一劫,早晚也會死在床上,何況自己沒那本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要保全他們的家人,不然真的良心難安。

    想到這裡,徐灝一下子雙膝跪在雪地裡,低聲道:「斗膽望陛下只誅殺首惡,不牽連其無辜家眷。」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雪花朵朵飄下。朱元璋就這麼靜靜的俯視著徐灝,太監侍衛等人趕緊躲得遠遠的。

    好半天沒有動靜,徐灝心裡拔涼拔涼的,乾脆自暴自棄的道:「臣敢擔保其家眷不會心生怨懟,臣將時時刻刻監視她們,一經發現歹意,則臣自會親自誅殺乾淨,然後自刎以謝君恩。」

    突然朱元璋神色古怪的說道:「徐灝,你能保證你的良心一輩子如此嗎?」

    徐灝一愣,茫然道:「臣不敢保證,但臣牢記著君子一諾,則生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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