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5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8 00:33
第一百九十章 爭遺產

               
        天還未亮,漫天的紙錢灑下,隨著嚎啕大哭的蔣嵩摔盆為號,陰陽先生肅穆揮手,送葬的隊伍開始緩緩起行,全村人一早起來,站在道路兩旁議論紛紛的瞧熱鬧兼送行。

        徐灝等弟子一身孝衣走在最前面,八個大和尚唸著經,中間八個幫閒扛著沉重的棺材,披麻戴孝的崔氏哭哭啼啼亦步亦趨的扶柩走在旁邊。有幾個弟子因大老遠的剛剛趕來,只得穿著素服陪行,鄰居們排列兩行跟在後面,將近二三百人的隊伍拉起了長長一串。

        蕭家村人的墳地大多位於北面青山一處向陽的山坡上,三面環山一面臨水風水甚佳。不到半個時辰,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就到了山腳下。

        山路難走,又花費了半個時辰,來到了墳地前。徐灝一眼望去,但見長滿青草的山坳山坡到處都是墳頭。其中自是有屬於徐家的,安葬著些故去的家人,沒有屬於自己的地兒,鳳陽老家的祖墳才是未來歸宿。

        在蔣濤的指引下,找到被蔣嵩霸佔的一大圈好地方,蔣嵩生前故意用石頭壘成界線,其他人家的墳頭都離得他家老遠,大傢伙難免又氣又嘆。

        過去幾個人開始挖土,和尚們唸著往生咒等。趁著這個工夫,村裡人紛紛去自家墳地除草上香,擺上帶來的祭品,然後磕幾個頭。

        徐灝等弟子忙著放置供桌,擺滿三牲祭禮,序齒排成了班次。一等午時前把棺材下葬,馬上要輪番進前上香獻酒,要行五拜大禮,舉哀而哭。

        薛文跑前跑後,手裡拎著裝滿銀錢的口袋,走過來說道:「我數了數算了算,因全村人或多或少都意思了下。加上咱們弟子們出的,徐家包下一半花銷,大概能剩下百八十兩的銀子,這錢該怎麼辦?不能給蔣濤拿去賭個精光,又不好給師娘帶走嫁人,大傢伙商議下。」

        趙亮驚訝的問道:「你怎知師娘就要嫁人?好歹得守個三年吧?」

        薛文朝著站在遠處低聲交談的崔氏父女努努嘴,說道:「崔保人都談好了人家,就等頭七過後讓師娘馬上改嫁,以蔣濤的性子巴不得人走,你們猜那人家是誰?剛才我問了村裡的媒婆。竟然是劉老實,真是老實人不做老實事,蔣師都走了還想著報仇呢。」

        大傢伙一聽都為之無語,可嘆蔣師生前作惡太多,有心替他打抱不平都沒底氣。即使明知劉老實是懷恨在心有意娶崔氏借此來羞辱蔣家,可那也是明媒正娶,誰也無法指責什麼。

        何況以本地風俗來說,蔣嵩已死,倒是劉老實繼承了人家的老婆。名聲一定很難聽。奈何人家劉老實這幾年被蔣家折騰的苦不堪言,臉面掃地,壓根就不在乎名聲了,只求拿蔣老師的老婆在床榻上反覆報仇雪恥。

        沒法子。大家只能嚥下這口氣了,徐灝不想管閒事,雙方你情我願能說什麼?

        趙亮出主意道:「這銀子就勞煩老薛你替蔣濤存著,徐家二位少爺負責照看。如此就不怕蔣濤逼著老薛家討要。」

        徐濟點頭道:「成。有我兄弟在,他敢犯渾。」有人忽然說道:「蔣師生前積攢了銀子多了,誰也不知藏在哪。可不能背地裡被崔家掏空,留下個空屋給蔣濤。」

        默不作聲的徐汶頓時冷笑道:「等下山我就命人統統搜出來,當面點清,按照律法分割明白。」

        很快這話就傳到了崔保人的耳朵裡,急忙走過來苦著臉道:「諸位您給評評理,蔣嵩病倒了幾個月裡,一文錢不捨得花,每每都是小老兒念在女兒的情面上,連續拿了不少銀錢過來接濟,我女兒吃不好睡不好,伺候了他這麼久,難道還抵不上個三年之妻?總不能給了區區幾十兩家產,把我女兒給打發走吧?」

        薛文實話實說道:「崔保人此話不假,先後確實是沒少花錢,我作證。」

        徐汶自持身份最高擺手示意大家不要開口,皺眉沉吟不語,徐灝和趙亮見狀走到一邊。

        突然蔣濤跑了過來,一把推開崔保人,叫道:「繼母待嫁,留了人留不住心,要走我不怪她。可是她嫁過來不到一年,沒有生下一兒半女,沒資格繼承我爹的財產,反正一絲寸縷不許帶走。」

        崔保人面帶冷笑沒反駁,而是看著徐汶,崔氏氣的邊抹著眼淚邊為自己訴苦,她說一句蔣濤就頂一句,很快兩個人吵了起來,眾人見狀紛紛勸說好歹曾是一家人,不要把事給做絕了。

        趙亮皺眉道:「蔣濤變得和蔣師一個模樣,為了銀子什麼都不顧。」

        徐灝則輕笑道:「崔家不吃虧,蔣師病重神志不清,崔保人三番五次的過來幫襯,幫了不少忙是不假。可是以他向來雁過拔毛的名聲,父女倆暗地裡不知取走多少好處,穩賺不虧。」

        趙亮頓時愕然,良久嘆息道:「真乃一群小人也。」

        此刻徐汶覺得坐蠟了,因他從來沒處理過此等關於家產銀錢上的糾紛瑣事,沒有一點經驗,耳聽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生怕這關口一個處置不公,淪為全村人的笑柄。

        徐濟更別提了,從來不理會任何家事,當下用眼神對老大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徐汶沉吟著不開口,蔣濤和崔氏越吵聲音越大,最後乾脆撕破臉皮的對吼,誰也勸不住了。

        忽然徐灝慢悠悠的來了一句:「有話好生說,再大吵大叫,把你們倆一起陪葬了。」

        即使明知徐灝是在嚇唬人,可也唬的蔣濤和崔氏頓時不敢再吵嘴,相互惡狠狠的對視一眼,扭過頭去。

        徐汶鬆了口氣,暗罵自己怎麼就沒先把人鎮住呢?反而便宜了老三,讓大傢伙都認為他說話好使。

        蔣濤搶先老老實實的說道:「昨晚我趁著解手的時候,去屋裡翻箱倒櫃,可誰知什麼銀子都沒找到,就翻出了五千文寶鈔。我去問她,她說不知,想我爹節儉了一輩子。攢了多少錢?就這麼沒了?定是被她暗中盜走了,等著我去衙門告你。」

        崔氏氣得渾身哆嗦,深呼一口氣平穩下心情,說道:「大家評評理,奴家與亡父成親不久,他把我事事看做外人,銀錢上頭分文不肯託付,就連那日得了官府的銀子,原封未動的給了蔣濤,卻被他拿走都輸光了。害得奴家跑去求我爹和薛秀才。買回棺木欠了店裡四十兩銀子,奴家就請求薛秀才幫著作證,當著他的面前,好不容易尋了些散碎銀子什麼的值錢東西,奴家又拿出自己的嫁妝衣服和首飾,東拼西湊,這才湊夠了棺材錢。」

        蔣濤不屑一顧的道:「你有那好心?巴不得我爹死呢,別以為我不知你背地裡刻了個小人詛咒,偷偷給娘家送好東西。」

        崔氏反唇相譏:「你孝順。孝順的成天連個影兒都不見,回家就吵著要錢去賭,你爹就是被你生生氣死的。」

        就這麼說著說著,蔣濤因長期不在家說不清楚個來龍去脈。反倒是崔氏心細,事事條理分明,把個花銷說的頭頭是道,聽得眾人頻頻點頭。

        蔣濤頓時急了。口不擇言的道:「你放屁!這些年,學生送的束修,進了學送的謝禮。在沐家時賺的大把賞銀;與人扛幫作證、受賄講和、攙奪經紀、詐騙拿訛,勻扯來,那一日沒有十兩銀子進門?這都不論。

        單說早年寫了趙舉人的假書,得到的金銀總數不下四五百金。還有幫你爹放的利錢,大筆的就有三宗,每宗最少四五十兩銀子,都哪去了?莫不成銀子會飛?」

        崔氏叫道:「那些事都經過你的眼,我卻不曾聽到半句。而我爹說了銀子都當面還給了你爹,誰叫他斷氣的時候你不在跟前,想他當時不知把銀子寄在了哪裡,眼瞪得老大,一個勁的罵你羔羊王八沒有造化,可惜銀子都迷失去了,你怨我有什麼用?不信你就搜我的屋。」

        大傢伙頓時譁然,紛紛抱以同情的朝一臉苦笑中的趙亮看過來,徐灝嘆道:「善惡到頭終有報。」

        徐汶鐵青了臉,怒道:「什麼也別說了,等下山後去你家,挖地三尺也得把銀子找出來,然後先還了趙大人再說。」

        正在吐沫橫飛的蔣濤和崔氏立時傻眼,周圍人們皆露出鄙夷之色,這才發現口不擇言,這下子腸子都悔青了。

        就這樣一場鬧劇暫時停歇,可憐蔣老師臨下葬時,又被村裡人狠狠的鄙視了一把。反正蔣嵩就算死後有知,肯定也不會在乎任何人的看法,費盡心思的賺了那麼多錢,死後一文錢都沒帶走,從容入土。

        徐灝懶得去關心結局如何,下了山後就要離去,趙亮二話不說跟著他坐上徐家的馬車。

        徐汶眼見他倆要走,竟也沒了親自追查的心思,吩咐了一聲管家,施施然的朝家而去,徐濟想了想也跟著走了。

        徐灝跺足喊道:「怎麼就走了?做事有頭沒尾,豈不叫全村人笑話?」

        徐汶一聽有道理,可是拉不下臉來回頭,乾脆當做沒聽見揚長而去,鬧得徐灝狠狠一拍車廂,無話可說。

        沒辦法徐灝只能留下來善後,順便把趙亮也給拉了回來。現如今人手有的是,都想看看蔣家到底藏了多少錢。

        當夜就從蔣家地窖裡,茅房裡等隱蔽地方,竟然起出將近二千兩真金白銀,用一個個陶瓷管子裝著,全村人都沸騰了。

        蔣濤眼都紅了,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攆出去。而崔氏父女暗暗後悔這些日子搜的不仔細,憑空損失了這麼多銀子。其實被他們父女倆拐走的銀子衣物等大概不下於二三百兩,卻尤不知足。

        最後徐灝請官府來人和里長作證,一千兩銀子當面過秤點給趙亮。誰知趙大人說銀子我不要了,就留給村裡修繕學堂造橋鋪路吧,立時贏得全村人的掌聲,都讚他高風亮節。

        徐灝心裡佩服,笑道:「蔣家既然有錢,用不著大家相幫,每人一錢銀子的分子,多給的都拿回去。我拿出的幾十兩銀子就算了,蔣濤你可服氣?」

        蔣濤不敢說不,崔頭喪氣的點點頭,崔氏父女黑著臉無可奈何,誰讓要改嫁的事傳的人盡皆知,失去了立場。

        徐灝當下把此事交代給薛文,不想弟子們都說掏出的銀子豈有要回去的道理?說什麼都不收,村裡人也是如此。大抵隨禮都是量力而行,不傷筋不動骨,有人家趙大人珠玉在前,誰好意思把錢收回來?

        薛文乾脆提議說總共不過一百多兩銀子,用來替貧家子弟當束修之用吧,也讓上不起學的孩子受到啟蒙,得到了全村人一致同意。

        最後剩下了一千兩整的現銀,徐灝做主給了崔氏二百兩,蔣濤心疼的要命。

        給了里長五百兩,讓他幫蔣濤購置些田地;二百兩給薛文代為保管,一百兩留給蔣濤過日子。

        崔氏父女雖然不服,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0:12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想啊!
   

    一宿沒睡覺的徐灝回到京城,打著哈欠和門前的家人打過招呼,如今家裡人口不多,再不像往日裡那麼的人浮於事,每個人皆有差事。

    去了趟千壽堂給老太君請過安,吃了一碗蓮子羹,陪著說了會兒話,蕭氏眼見兒子精神不振,打發他回去休息。

    老太君歎道:「難為了灝兒給蔣家料理後事,有心了。」

    蕭氏輕聲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應該的。」

    老太君苦笑道:「你別哄我了,蔣嵩什麼人老身豈能不清楚?不過是念在我蔣家人口凋零,格外看重僅剩下的幾門親戚,這些年屢屢聽說蔣嵩行為不端,老身心裡著實厭惡於他,可到底是姓蔣,沒有法子。而灝兒小時候就素來厭惡去學堂,都是因為蔣嵩,不是看在老身面子上,怎能甘心替他家跑前跑後?」

    「母親說的是。」蕭氏心裡也很納悶,想不通兒子為何記掛蔣家?大概是念在沐家相處過一段日子,也為了安老太太的心吧。

    這邊徐灝進了花園,來來往往的丫鬟婦人都朝他問好,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見院門上新掛了一匾額,上書絳雪齋,看來是大家思念以前的住處,故依然沿用。

    院子裡大嫂正叉著腰,手裡拎著一塊長長的絲巾,丫鬟們都在周圍瞧著熱鬧,六位健壯婦人費力的往屋裡抬著一張做工精緻的大床。

    徐灝走過去問道:「給誰用的?」

    朱巧巧瞅了他一眼,沒言語,竹蘭笑道:「除了你還能有誰?此乃紫檀木的水磨大涼床,光是木料就值個天價,做工精細著呢,值多少錢說出來一准嚇死你。也就是大奶奶疼你,自己都不捨得用,送了過來。」

    徐灝咋舌道:「太貴重了吧?而且實在是太大了。睡三五個人都不嫌擠得慌。」

    朱巧巧似笑非笑的道:「呦!今後打算娶幾個?要不我再給你做個更大的?」

    徐灝乾笑道:「我就是那麼一說,嫂子你聽岔了。」

    「哼!你呀,就是這方面沒出息。」朱巧巧說完眼眸一掃,叫道:「慢著些,別磕著碰著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

    徐灝不服氣的道:「怎麼就沒出息了?老大老二老四他們倒是有出息了,你們成天罵他們下流。我老老實實的,憑啥又來數落我?」

    朱巧巧一怔,苦笑道:「被你這麼一說,確實是我不應該了。本來最痛恨你大哥見一個愛一個的性子。可輪到你,反倒是覺得就該如此。」

    徐灝心裡受用,笑道:「這就是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和事不關己的緣故,我娘一輩子不許我爹納妾,等到我卻巴不得屋裡的人越多越好,呵呵!」

    朱巧巧冷笑道:「我關切他?做你的大頭夢去吧,就算是今後男人都死絕了,瞧我看他一眼!我就是那石碑下的烏龜王八。」

    徐灝笑了笑壓根不信,在怎麼說都夫妻一場。保不准哪天就破鏡重圓了。

    「不信就走著瞧。」朱巧巧看他表情就知道想些什麼,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留下濃郁的誘人香氣,繼續指揮。

    困意襲來。徐灝捂著嘴哈欠連天的問道:「誰屋裡能睡覺?我快要困死了。」

    身邊的麝月沒來由的臉色一紅,忙說道:「晴雯姐要你的床,她的床就給我了,而我的床送給了香月。香月的床又給了香菱,香菱想給妹子香萱,可香萱不稀罕就給了秀慧。結果秀慧的給了秀梅,秀梅她??」

    還沒等說完,朱巧巧頓時叫道:「打住打住,聽得我頭都暈了,什麼香的臭的,就不能取個簡單順口的名字?」

    徐灝很無辜的道:「挺簡單順口呀,按照年紀,香字輩秀字輩一目瞭然,反正都是她們自己取的。」

    朱巧巧皺眉道:「你就寵著她們吧,連名字都自己取?趕明連丈夫都自己選得了?你們都過來,讓我好生瞧瞧。」

    丫鬟們見狀紛紛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朱巧巧挨個看去,先指著天性潔靜幽嫻,眉目如畫的香玉說道:「香玉的名字人如其名,就不變了。」

    香玉抿嘴一笑,漫步走到徐灝身邊。朱巧巧打量著李秋的親妹妹小月,見小月姿色平平勝在溫柔可人,說道:「你叫婉柔好了。」小月當即笑道:「多謝大奶奶賜名。」

    「好一對漂亮的孿生姐妹。」朱巧巧驚奇的看著眼前的雙胞胎,同樣的俊俏婀娜,竟是不比晴雯等人姿色稍差,就是年紀小了些,不過十二三歲,一個眉目靈動,一個清新淡雅,喃喃道:「乖乖,這家裡模樣最出挑的丫頭,都到你這邊來了。」

    徐灝迷糊的撓撓頭,說道:「沒有吧,好看的丫頭多了。」

    朱巧巧搖頭道:「我也不大說得上來,感覺別的丫鬟好看是好看,可沒有她們身上的靈氣勁,一個個不像丫鬟,倒像是嬌養多年的大家閨秀似的。」

    徐灝思索片刻會心一笑,油然道:「或許是在我這裡心無牽掛無憂無慮的緣故吧,家裡的困難能幫的我都幫了。而且我許諾過她們,想留在我身邊多少年都行,什麼時候厭倦了想走了,不管是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罷,將來不管遇到什麼麻煩事,都由我替大家做主。」

    朱巧巧皺眉拉著他走到一邊,遠離人群,不理解的道:「你想留住人我明白,可往外送人?這麼出色的美人,你真捨得?」

    徐灝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有不送人的,晴雯麝月香玉最倒霉,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朱巧巧聞言瞇起眼眸,旁敲側擊的試探道:「都留下給你做小妾?」

    「那倒不是。」徐灝故作正經,抬頭看著天空,「我們做了交易,她們得到了想要的願望,然後就把靈魂出賣給了我。」

    朱巧巧嗤笑道:「說來說去還不是一樣?你也是個口是心非之人罷了。」

    徐灝坦然道:「嫂子說的不錯,我本偽君子也算真小人,掩耳盜鈴的尊重凝雪,表面上只求她一個妻子。實則貪心的很,對此凝雪看的很清楚。可是話說回來,我為何要把身邊最親近的女人都送到別人的懷抱裡?我可做不到成人之美,人我是一定要留著的,哪怕凝雪反悔,我也一定不會放走她。」

    「真夠霸道的,不過男人嘛就該如此。」朱巧巧笑了笑又歎道:「丫鬟們你留下的再多,頂多造成凝雪的不快,其它倒沒什麼,無非就是一群下人。做了姨娘也是下人。可是你要再惦記上正經人家的閨女,凝雪可就不會答應了。」

    徐灝微笑道:「這輩子沒打算納妾,嫂子您多慮了。」

    朱巧巧吃驚的道:「怎麼可能?那她們幾個就心甘情願的做一輩子丫鬟不成?你太天真了,根本不瞭解女人,絕無可能。」

    徐灝笑道:「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除了名分我什麼都能滿足她們,何況她們有選擇的餘地嗎?」

    朱巧巧神色複雜的盯著徐灝,幽幽說道:「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你,好冷的心。」

    徐灝淡淡一笑:「那又怎樣?起碼我沒有始亂終棄。」

    「那你和你大哥二哥他們又有何不同?枉自我還以為你不同於其他男人。」朱巧巧說不出來此刻是什麼心情。總之很複雜。

    徐灝想了想,苦笑道:「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同,若非說有什麼不同,只能說我更虛偽更令人噁心吧。」

    朱巧巧被他自嘲的話語惹得撲哧一笑。莞爾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徐灝越發苦笑的道:「沒辦法,遇到了就不能錯過,不然我總覺得不舒服。你想同一個屋簷下相處了這麼多年,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何況人乎?好歹我除了自私的霸佔她們一生,給了其他人所不能給予的尊重和理解。」

    朱巧巧茫然的道:「我聽不懂,尊重也是丫鬟。而為何要理解?難道別的男人就不理解他們的妻子了嗎?」

    徐灝皺眉思索著道:「不一樣,嫂子你或許永遠都體會不出,在這時代身為女人的種種桎梏,是多麼的慘無人道,哪怕是你公主郡主都一樣。等你下輩子投胎到了未來,才會明白我現在所說的話,沒有人從你一出生就灌輸三從四德,要守規矩要守婦道,這個不行那個不許,一輩子連門都出不去幾次。

    那個世界裡,女人可以隨意的出門玩耍,隨意的喝酒胡鬧,隨意的上學工作,隨意的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和男人勾肩搭背,可以肆無忌憚的大罵男人,可以和丈夫離婚,可以盡情的購物瀟灑,反正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夠隨心所欲的生活,即使是窮人家的孩子,也比這時代的公主自由千倍,身份尊貴錦衣玉食固然是好,可惜一輩子不過是只籠子裡的金絲雀而已。」

    徐灝就這麼的喋喋不休,回憶著以前的生活,而朱巧巧徹底聽呆了,癡癡的想著,真的會有灝兒所描述的那個世界嗎?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樣自由自在?怎麼可能呢?

    好半天,朱巧巧心情低落的道:「謝謝你故意安慰嫂子,你是有感於嫂子過著活寡婦的日子,來哄我開心吧?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立時去上吊自盡,然後投胎到你說的那個時代去,像個男人一樣的活著。」

    額?徐灝頓時傻眼,趕緊後悔不跌的道:「嫂子你還有我呢,等以後我們出去遊山玩水的時候,都帶著你。」

    朱巧巧撇嘴道:「我去算什麼?沒的被人罵我不要臉。」

    「這有什麼。」徐灝抬手勾著下巴,「大不了咱倆被罵是一對狗男女唄,又沒人敢把咱們浸豬籠。」

    朱巧巧頓時又羞又氣,伸手狠狠擰了一把徐灝的胳膊,恨恨的道:「敢佔我的口頭便宜,誰和你狗男女?今後你再敢故意拿風涼話來噁心我,別逼我翻臉扇你。」

    說完朱巧巧轉身扭著蠻腰風情款款的走了。徐灝不樂意的揉著胳膊,怒道:「狗男女怎麼了?好吃不如嫂子,我長這麼大還沒嘗過呢?

    我是真想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0:38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窺玉
   

    徐灝於香玉的房間裡一覺醒來,見她穿著玉色秀花春衫,桃紅三藍花褲,坐在床頭捧著本醫書,認真苦讀。

    天氣炎熱,一身單薄的衣衫緊貼著嬌軀玲瓏,更顯嫩嫩白皙的膚色猶如羊脂白玉。徐灝一時興起,探手輕輕摸索著香玉的脖頸間,手感細滑柔軟而又有著屬於青春洋溢的緊繃彈性。

    香玉嚇了一跳,微微躲閃笑道:「怪癢的。」

    徐灝為之歎息,貌似她們四個裡面,唯獨單純至極的香玉對自己毫不設防,不管之間有什麼親密舉動都視為親暱之舉,任由自己動作,每每令自己反倒是下不去手。

    麝月倒是喜歡和自己勾勾搭搭,耳鬢廝磨時說話動作沒什麼顧忌,就是怕晴雯怕的要死,時刻像做賊似的,一有風吹草低就咋咋呼呼。

    竹蘭不提也罷,最可惡的當屬壞心眼的晴雯,像隻狼似的監視著丫鬟們的一舉一動,每當徐灝和丫鬟獨處時馬上出現,甚至懷疑她已經被凝雪給暗中收買了,要不然為何總和自己過不去?

    徐灝倒也沒什麼過分心思,無非就是想吃吃豆腐而已,至於為何不想和丫鬟們有肌膚之親?是擔心牽一髮而動全身,院子裡人多眼雜根本沒有秘密,和一個丫頭好上了,就會很快引起連鎖反應,試問招架過來滿院子情竇初開的女孩們嘛?

    目前大多數丫鬟都是處於天真爛漫,百無禁忌的妙齡。十幾歲的女孩能懂什麼?自小生長在徐家沒經歷過風雨苦難,比之後世同年齡的女孩來的更單純些。也是膽子最大的時候,以往徐灝走到哪,有小丫頭蹲在地上撒尿,穿個肚兜換個衣服見了他都滿不在乎。

    這無疑對徐灝來說,乃是上天所賜予的莫大恩賜,加上徐灝外在的年紀小,特珍惜眼前一切,等再過幾年過了二十歲後。再想如同現在這樣隨意和一群女孩朝夕相處,人人對他笑語柔聲,親密無間,毫無疑問是不可能了。

    急衝沖的縱情恣意,如同牛嚼牡丹般最是浪費。因失了身的女孩整個心靈都會發生變化,尤其是在古時,一夜之間就會蛻變為成年人。必然會為了將來而憂心顧慮,也就沒了身為處子時的嬌憨靈動,此種只求滿足下半身一時爽快的男人,別名叫做禽獸。

    而眉目傳情只動口不動手,那一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動人之處,固然令人身心愉悅。可畢竟會惹得女孩們為此春心蕩漾。心有所屬從而度日如年,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有的甚至是悲春傷秋,拿一個愁字捧在心口。用一個淚字了此餘生。

    總之初戀無疑最甜蜜也最痛苦,會給女孩子造成很大影響。暗戀則又是另一回事了。要是男人承擔責任也就罷了,若要移情別戀,此種人稱作禽獸不如。

    談情說愛就更要不得了,對這個信誓旦旦,對那個海誓山盟,此種男人送給他兩個字,畜生!腳踩幾隻船的,人渣!

    徐灝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就不會去做傻事,以上三種行徑猶如焚琴煮鶴,最是煞風景不過。再說女孩子天性心眼小,特愛斤斤計較,對這個表露出一絲情意,無疑就要得罪整座森林,爭風吃醋貌似就是家斗的開端。

    當然徐灝的做法堪稱最為陰險惡劣,用封閉的園子把一堆涉世不深的女孩們都圈養起來,他就像紫禁城裡的帝王,享受著女孩們的小意慇勤,每個人的爭相討好,人人都關懷備至,這才是真正的品花之人,可謂是無恥自私,狡詐貪婪,妹紙人人得而誅之。

    就像現在,徐灝笑吟吟的道:「坐在凳子上太累了,你坐到床上來,咱倆一起看。」

    可憐的香玉說了一聲好,起身坐到了床頭上,把書放在二人中間,「正好我有不懂的地方,請你解惑。」

    徐灝趁機把身體挨了過去,肩並著肩頭靠著頭,低頭在香玉脖子上嗅了嗅,奇怪的道:「你用的什麼胭脂?味道和以前的不一樣。」

    香玉有些怕癢,縮著脖子笑道:「你明知我從不用脂粉的,或許是衣櫃裡的熏香,或許被姐姐們染上的,也未可知。」

    徐灝斜著眼盯著香玉胸前露出的一抹白膩,不甘心的道:「我這個姿勢不舒服,你趴在那邊,我趴在這邊,咱倆腦袋衝著腦袋。」

    「好。」香玉不疑有他,她再單純也覺得現在和少爺的距離太近了,近的令人心口發慌。

    當下大灰狼和小白兔相對趴在錦被上,雙手拄著腮幫子笑嘻嘻的對視,彼此都非常滿意。

    忽然香玉小手捏著鼻子嬉笑道:「你有口氣,快離我遠些,難聞死了。」

    徐灝怒道:「我又沒口臭,睡了一天當然嘴裡有異味了,小心我熏死你。」

    「別別。」香玉趕緊扭過頭去,笑道:「我去給你拿青鹽和漱口水來。」

    徐灝說道:「不用麻煩了,把你的香餅拿一塊給我嚼,用茶水漱漱口就好。」

    「好。」香玉伸手從床頭勾過來自己放置零食用的小漆盒,打開尋了塊薄荷味的來,遞給了徐灝,又拿起自己的茶盞掀開蓋子一瞧,「中午沏的,已經涼了。」

    「涼茶解渴,給我。」徐灝使勁嚼著香餅,伸出手來。

    香玉不放心的道:「你慢著點吃,別弄髒了我的被褥。」

    徐灝滿不在乎的道:「髒了你就睡我的新床,就是晴雯她倆也一起睡,誰也碰不著誰。」

    香玉嘟了下嘴,不樂意的道:「你又要騙我們給你暖被子?哼,今年我們可學聰明不上當了。去年冬天時一連被你哄騙了好多次,你倒是暖和和的,害得我凍得要命,打著哆嗦上床睡覺,被子也涼,好半天才暖和過來。」

    徐灝狡辯道:「我當時說咱倆擠一宿兒就完事了,誰讓你非要起來?大冷的天不怕把你給凍出病來。」

    香玉撇嘴道:「我也想呀!都是晴雯姐說男女不好睡在一起,再說你是少爺我是丫頭,論理也不應該。」

    徐灝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她說什麼你就聽?豈不知她值夜的時候,賴在我床上一動不動,晚上起夜的時候,還求我給她拿夜壺呢。」

    「真的?快給我說說,晴雯姐不去屏風後方便,難不成就在床邊?羞死人了。」

    香玉一下子來了興趣,熊熊八卦之火開始沸騰,迅速接過茶盞放回原位,把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俯身趴在床上,翹著兩條小腿一晃一晃。

    徐灝擦了擦嘴角,有樣學樣的趴下來,失望的道:「你別把腦袋枕在被子上,對身子不好。」

    「哦。」香玉傻傻的挺起頭,「你快說呀。」

    徐灝滿意一笑,瞄了眼耷拉下來的衣襟上面,那一對渾圓飽滿的小兔子,圓圓巧巧並不太大,大概一隻手就能抓住,兩粒淡粉色的小豆豆誘人之極,頓時大飽眼福。

    「快說啊!」沒有察覺走光了的香玉催促道。

    徐灝漫不經心的道:「她自然是把我攆到屏風後面,自己風風火火的跳下床來解手,然後匆匆提上褲子衝到床上,一個勁的叫喚冷呀冷呀的。」

    香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眸,驚呼道:「你就沒聽見什麼動靜?屋裡當時一定靜悄悄,晴雯姐竟然第二天沒事人似的,要是我就沒臉見人了。」

    徐灝抬手拍了下香玉的腦袋,道貌岸然的道:「想什麼呢?小小年紀不學好,誰人不尿尿,咱們住在一起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洗澡時光著身子,我又不是沒見過。」

    「哪有,你胡說。」香玉頓時漲紅了臉,隨即心虛不已,「都怨她們故意使壞,把我換洗的衣物偷走了,害得我等到天黑時想溜進屋裡,誰知你那時正好回來?」

    徐灝笑道:「你那小身板一點都不好看,小胸小屁股像個男孩,人家胸前都發育了,就屬你依然平平無奇。」

    這話一說,鬧得香玉立馬喜滋滋的道:「悄悄告訴你知道,今年我也長了呢,哎呀!」

    下意識低下頭的香玉終於發現春光乍洩了,趕忙用手護住前胸,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疑惑的盯著徐灝。

    而徐灝面不改色心不跳,起身說道:「我餓了,去吃飯了。」說完溜之大吉。

    好半響,香玉蹙眉自語道:「到底被沒被他瞧去呢?」

    這邊徐灝一出來,就見晴雯依著門框,不懷好意的道:「醒了這麼久才出來?在裡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不告訴你。」徐灝大笑著揚長而去。

    晴雯見狀不滿的道:「誰稀罕知道似的。」

    「你過來,我要一邊吃飯一邊洗澡。」

    晴雯狠狠一跺腳,不情不願的揚聲道:「來啦!」

    夜裡婆子們點上宮燈,徐灝睡了一天精神充足,坐在院子裡的一處太湖石上納涼,旁邊一株垂楊枝長兩丈,隨著晚風蕩漾。

    竹蘭走過來說道:「午後二少爺來尋你,見你正在安睡就到處走了走,小廝說遇見了那邊的大公子,兩個人一見如故言談甚歡,結伴一起出門去了。」

    徐灝說道:「二哥和李芳一見如故?有意思。」

    竹蘭皺眉道:「這幾日聽聞李大公子對咱們家佔據花園很是不滿,為此頂撞了公主幾次,我擔心日後生出事來。」

    徐灝微笑道:「沒事,過一兩年誰知道咱們一家子又在哪呢。再說他家的爵位已經被聖上下旨廢除,除非他和我一條心,不然永遠沒指望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1:03
第一百九十三章 出仕

    行太僕寺隸屬於兵部,總管天下各地衛所營堡等馬政,京城裡的衙門位於兵部一側很不起眼的角落裡。

    衙門雖小,但戰馬的重要性卻毋庸置疑,是以養馬管馬的權利並不小責任也重大,不能出現半點差池,奈何養馬的好地方基本位於北方,因此行太僕寺分散於各地,各地寺衙門皆有從三品的卿一人,少卿一人,官吏六七人,具體到各地方馬場,管事的就是寺丞了。

    京城裡無法圈養大批戰馬,是以衙門乃是一個擺設而已,彙集各地送來的官文,匯總抄錄一塊送交兵部審閱。

    每年春秋兩季各地自行檢查馬匹增耗齒色等,每三年由京城行太僕寺的官員集體出動,各地檢查一遍,如有馬匹減少了或官員不法瀆職,經由兵部稟告帝王處置。

    也就是說,徐灝每三年才會忙一次,而去年剛剛稽比完。京城行太僕寺平日裡也管不到各地方馬場,同樣最高官員都是從三品的卿,大家平級。其實即使是本地布政司和按察司也不得干預馬政,以至於地方衙門頗有些實權,京城則是一等一的冷清。

    正因為此,兵部沒把徐灝打發出京,故意讓他無所事事,還特意關照了下,行太僕寺的兩位大人對此心領神會,也怕新來的寺丞年紀輕輕不會養馬,出了差錯誰都擔待不起,故沒把他派到京城外的養馬苑去。

    徐灝巴不得如此,他穿越前又不是獸醫,馬都沒見過幾次,更別提養馬了。金陵附近沒有什麼好草場,馬苑分為三等,上等放養一萬匹,中等七千下等四千,而京城郊外十個下下等的馬場,最大的馬苑不超過千匹良馬,兵部派專人死死盯著,無故死了一匹都得嚴厲訓斥一通,萬一發生了瘟疫啥的,誰也別想好了。

    反正是來鍍金的,徐灝不打算沒事找事,就算會養馬也得藏著掖著,沒的養成了能吏,一輩子都離不開馬了。

    每天過來點個卯,坐在侷促的小屋裡,吃喫茶寫寫字研究下養馬經,有時候坐著發呆,他有想過動動手腳,使得將來朱允炆無馬可用,隨即就否決
了自己,戰馬對於大明太重要了,每一匹久經訓練的良駒都是寶貝,絕不能隨便糟蹋,再說馬兒那麼溫順可愛,實在是不忍心害死或致殘。

    這一天徐灝看書看累了,在衙門裡的院子裡四處溜躂,最高長官馬大人打兵部返回,黑著臉走了過來。

    忽然馬大人停下了腳步,說道:「一出了過錯就拿本官訓斥,也不瞧瞧兵部都調來什麼樣的官,一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酒囊飯袋,連個馬都養不活。」

    身邊的少卿牛大人今年四十多歲,三十歲考中進士做了從九品的監副,養了足足十來年的戰馬,經驗豐富走遍北方各地,初入仕途時一介翩翩文人,如今飽經風霜,看起來和田間的老農毫無二致。

    牛大人痛心疾首的道:「以前咱們做官時,為了學會養馬什麼苦沒吃過?現今的年輕人都一心想著陞官,誰願意和馬打交道?可歎能幹的官吏礙於身份無法陞官,每三年就被一批新晉進士佔據了官位,鬧得人心不定,紛紛辭官去給豪強養馬。」

    馬大人歎道:「沒人可用了,你瞧瞧那位,什麼事都不幹什麼事都不管,悠閒自在,什麼世道。」

    徐灝本打算當做沒聽見,想了想說道:「兩位大人,何不據實上奏朝廷?馬政乃國重中之重,朝中諸位大臣豈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馬大人沒好氣的冷哼,牛大人則苦笑道:「怎麼沒啟奏過?讀書人不願意遠赴各地養馬,就算去了也是尸位素餐,前幾年朝廷送來了一批國子監學子,教授了三個月的養馬經,結果沒等派出去就請假裝病跑了一多半,剩下的倒是去了,不到半年紛紛叫苦,最後總共沒剩下幾個。而朝廷律法規定不許軍戶轉籍,更別說陞官了,俸祿不高別說留不住人,一旦出了事連命都保不住,因此有武職的都不願養馬寧肯帶兵打仗。至於沒身份的小吏和馬伕,沒個十年八年的資歷和大功勞,別想從不入流轉為正職官員。」

    徐灝有些聽不明白,說道:「可惜在下初來乍到,才疏學淺,無法為兩位大人分憂。」

    馬大人覺得徐灝還算謙虛,臉色緩和了一些,沉吟道:「衙門的事自有本官和牛大人仔細商議,無需你來操心。這樣,宮裡新進了一批戰馬,原來的寺丞要趕緊派往出事的馬場善後。左右無人可用,你乃錦衣衛出身,宮裡自然有的是熟人,你過去,不管如何,一定要想盡辦法把馬兒養好了,兵部這邊有本官替你擔著,即使一兩匹出現意外,也保你沒事。」

    上司差遣,徐灝沒法拒絕,當下點了點頭,硬著頭皮算是接下了差事。牛大人非常實誠,把他叫到屋裡好生講解了下養馬的經驗,奈何時間太緊紙上談兵,沒什麼作用。

    晚上回到家裡,徐灝思索著養馬的事,總覺得是有人故意挖了一個坑,因他這種新人,少說也得有半年的準備期,沒有經驗誰敢讓你挑大樑?寺丞是無需親自餵馬,可擔著主要責任,萬一無緣無故死了幾匹,自己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

    難道要帶著人手日夜住在馬廄裡?一兩個月無妨,別一住下就沒完沒了,再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真的有人故意使壞,天天陪著馬兒睡覺都沒用。

    因最近動不動就近距離和馬親近,進進出出的人身上無不帶著馬騷味,徐灝先回到絳雪齋沐浴更衣,然後去千壽堂給長輩們請安。

    與此同時,秦淮河上的一艘畫舫裡,歐陽倫和李芳笑著欣賞歌舞,徐濟皺著眉頭心不在焉的看著對岸風光。

    酒過三巡,李芳招呼過來濃妝艷抹的妓女,摟著親了一口,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徐兄你愣著做什麼?美人當前,還不趕緊莫使金樽空對月。」

    歐陽倫笑吟吟的道:「無非就是找你收買幾個下人,你家老三深得聖眷,此事他擔保沒事,頂多背個處分。倒是你經此一事,我當拜託國子監舉薦於你,來年最少是個縣太爺,好生做上一任,進京和家人團聚。」

    徐濟想想也對,老三能出什麼事?隨便進宮認個錯而已,而自己則得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絕不能錯過。

    如此端起酒來,徐濟說道:「多謝駙馬提攜,先行謝過。實不相瞞,昨日家父在都督府門前被剛剛回京的大伯狠狠羞辱,家父一氣之下辭了官。家兄氣不過,在午門前不免當眾牢騷了幾句,卻被大堂哥徐景欽帶人前來痛打了一頓,誰知上司有意偏袒,誣陷是家兄先口出不遜,打了三十大板,險些把兄長活活打死。我徐濟一定要替家裡爭口氣,早日出人頭地,省的全家人受人欺負。」

    李芳頓時叫道:「徐兄說得好,你家老三袖手不管不念親情,有我姨夫幫你,等出仕之後,誰不敬你三分。」

    歐陽倫不免好奇,問道:「你家怎麼鬧到這般田地?兄弟間反目成仇?」

    徐濟不好說出當年因他爹一意孤行,暗地裡投靠藍玉自立門戶的往事,而是歎道:「都因為老三六親不認,竟然膽大包天的殺了那邊的親戚,連累了我爹。」

    歐陽倫馬上就聽明白了,心裡恨不得一刀宰了徐灝,當晚徐灝殺人之後竟然命屬下把自己給扔到了河裡去,差點被淹死。

    話說此事當真蹊蹺,徐灝殺了一干錦衣衛,自然是得自陛下口諭,那為何陛下沒有順勢把徐家連根拔起?反而被御史一彈劾,就免去了徐灝的錦衣衛鎮撫使。

    歐陽倫越想越是羨慕嫉妒恨,在他以為,徐灝借徐家親戚的命和徐家劃清界限,為的是保住了自己那條小命,而陛下實在是太喜歡他,不想命他率領錦衣衛去滅了自家,存了保全他名聲的心思。

    歐陽倫緩緩說道:「徐灝此人膽大心細,又是最會溜須拍馬之徒,他想方設法的背叛家族,有陛下垂青,可謂是今後性命無憂了。這一點你們兄弟倆都得好好學他。」

    李芳不屑的道:「他有什麼本事?沒有聖上撐腰的話,誰會瞧得起?死命巴結我娘,得了我李家的宅邸。等我成了親後,我娘也沒法管我了,到時老子早晚要把他全家趕出去,淪為喪家之犬。」

    徐濟苦笑道:「自從老三做了侍衛,我家算是日夜不寧,家門不幸。」

    歐陽倫不陰不陽的道:「為叔不是說喪氣話,你家受氣事小,將來不定哪天就被魏國公府牽連送了全家性命。你好歹把此事辦妥,早一日當官趕緊分家另過,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徐濟頓時呆住了,不可置信的道:「不會吧?聖上豈能如此絕情?」

    歐陽倫冷冷一笑,朝著李芳看了一眼,徐濟趕緊扭過頭來,就見李芳眼中含淚,幽幽的道:「昔日開國六公,剩下幾家?昔日侯爵,今有進家安在?」

    徐濟臉色變了,變得蒼白如紙,喃喃道:「侯爵我不知道,我只知國公只剩下徐家矣!」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9 11:1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1:51
第一百九十四章 馬政

    京城乾清宮。

    朱元璋早朝回來後,覺得精神不濟有些勞累,半躺在軟榻上看著各地奏折。御書案上放置著一副寶冊,乃是用黃金製成的寶池盒,裡面有正方形雕刻著篆書「秦王之寶」的金印,其上是龜鈕其下是白玉渾金精心雕琢的蟠龍。

    冊是由兩片金頁構成,攜刻著由朱元璋親筆寫的楷書,用紅羅銷金裡三層外三層的包裹,極為精美細緻。

    類似的寶冊朱元璋曾親自御賜了二十多副,這次是要給故去秦王長子朱尚炳的,年邁的帝王對於即將繼承秦王位的孫子一樣寄予厚望。

    自從徐灝表示憂慮五軍都督府漸漸有被勳貴子弟把持的傾向後,朱元璋馬上把一干武臣派往各地,架空都督府的實權和提升各地王府的軍權,形成帝王下旨直接經兵部轉地方王府,再由親王蓋上金印,向封地邊關衛將士所下達命令的傳達模式。

    實際上近些年朱元璋一直是這麼做的,他最為信任的莫過於親生骨肉,徐灝的提議正好和他不謀而合,尤其是誅殺了一干功臣之後,隨著年紀越大,越對於皇子們的信任走向極端,近乎偏執的認為只有朱姓人最可靠。

    徐灝很理解老朱同志,自己的兒子都不信任,還能信任誰去?把兒子們放養在各地,既避免了骨肉相殘的悲劇,又鍛煉了他們的能力。尤其是北方諸王,時時刻刻面對著異族威脅,王子們自小就學會了帶兵打仗,代代出現優秀人才的幾率很大。

    想漢朝確實是出現了八王之亂,問題是當時皇帝年幼被權臣宦官脅迫,如果不是後來分封的劉家子弟中出了個漢光武帝劉秀中興,西漢早就滅亡在王莽等逆臣的手裡了。

    東漢二百多年,西漢二百多年。不算三國時期的劉備,也毫無疑問是自秦朝以來歷時最久的朝代。再說唐宋皆是皇子分封制,把後代子孫聚集在京城周圍無異於取死之道,太容易被一窩端了。

    因此朱元璋根本不屑於文臣們的建言,拒絕把皇子分封在內地享福,沒有軍權封地的皇子就猶如失去了尖牙厲爪的猛虎,為了鍛煉兒子們,就連封地位於天蜀之國的蜀王都得屢次帶兵出征平叛。

    徐灝估計老朱同志認為,肉即使爛在了鍋裡,也不能讓異性人叼了去。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近前說道:「陛下。寺丞徐灝殿外求見。」

    正在禪精竭力思索北方防務的朱元璋聞言放下奏折,有氣無力的道:「宣他進來。」

    隨後徐灝大步走進乾清宮,聲音洪亮的躬身道:「小臣徐灝見過聖上。」

    此刻的朱元璋一掃先前疲態,背部挺得筆直,沉吟道:「近日欽天監啟奏,占異象當有胡兵入寇。耿郭二位老將走了一圈,卻並未發現北邊胡族有何異動。朕不放心,命燕王督促山西守軍修築玉林、天城兩座西北要塞,這對付來去如風的胡騎。非堅城不可以守。朕有意命你替朕走一趟山西,暗中查驗下邊關守備。」

    徐灝說道:「小臣近日被上司差遣養馬呢,不好馬上離京,今日請陛下打聲招呼。也好令小臣便宜行事,盡早動身北上。」

    朱元璋來了些興致,多少驅走了疲憊,笑道:「說來聽聽。難道你還會養馬?」

    徐灝苦笑道:「自然不會,上司命臣看管二百匹寧王殿下孝敬您的良駒,那都是些蒙古馬。野性難馴水土不服,臣生怕出現意外,因此求陛下允許臣把良駒換成御馬監裡的老弱御馬。」

    朱元璋無語的道:「良馬換劣馬?虧了你就想出來這麼個餿主意,即使劣馬也不能養死了,那是要問罪的。」

    徐灝說道:「臣準備以一匹公馬三匹母馬為標準,請城外有養馬經驗的軍戶代為圈養,如此軍民有了耕地用的牲畜,臣也能省心。每年要上交一匹血統純正的小馬駒,至於產下的騾馬,太僕寺有優先購買權。為了預防有人藉機斂財,必須派專人定期追蹤記錄,沒有產下馬駒兒的軍戶,不可一概征索,就算馬死了,驗明緣由酌情令軍戶少量賠償。」

    朱元璋眼睛一亮,欣喜的道:「你的法子甚好,這樣淘汰下來的良駒得以耕地不說,又能不花費朝廷一文錢,生生不息的供給新駒,大好。」

    徐灝實話實說的笑道:「此法下面早已行之有效,傷損的戰馬沒了用處,就有官吏想出這麼個法子,臣不過是有樣學樣而已。」

    朱元璋喜道:「你再仔細講講其中的好處。」

    徐灝笑道:「請軍戶代為飼養,最是令人放心不過。用耕種的租費可以代替一年養馬的草料錢,一旦產下騾馬能賣錢或留著自用,軍戶大抵費用相抵甚或有些進項。畢竟北地耕牛得來不易,馬力雖說比不過的牛力,可是能節省腳力,拉車騎馬都很方便,而產下的良駒能很好的補充太僕寺損失的數額,最大的好處就是節省了人力物力,那嘗到好處的軍戶無疑來年會更加精心飼養,如此太僕寺和軍戶兩方面雙管齊下,互為補充,希望今後能夠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朱元璋點頭道:「確實不錯。只可惜還是不能一舉解決朝廷缺馬的局面,你有何建言?」

    徐灝想了想說道:「打,打出北方一大片廣闊牧場,殺光成年胡人,俘虜胡族老弱病殘教會我漢人放牧經驗。」

    朱元璋失笑道:「孩子之言,草場不易守,早晚會落入另一批的胡人手裡。不過關內之地朕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收服了幾十萬胡人代為養馬,要不然就憑你太僕寺的老爺官們,朕非得活活被氣死不可。」

    徐灝瞇著眼說道:「陛下可是整族整族的收降?」

    朱元璋得意的道:「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胡人忠心歸降,朕又豈能濫殺歸順之人?色目人回回人如今不都溫馴的很。」

    徐灝歎氣道:「臣不敢苟同,色目人回回人臣確實是無話可說。而蒙古人等北方遊牧民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有以殺止殺。臣認為縱觀千年以來。胡人弱小就會主動歸附,繁衍生息後必待時反叛,此乃他們的民族秉性。為了生存,習慣了靠殺戮劫掠漢人發展壯大。陛下秉持帝王之心,對待各族一視同仁,臣衷心敬服,可就怕日後養虎為患。」

    朱元璋目光深邃,嘿然道:「朕何嘗不知此?是以年年主動揮軍北伐,就是為了令歸降的胡人不敢有絲毫背叛之心,待若干年後徹底同化。一味殺戮有失王道,不可行。不如此誰來給朝廷供養無數戰馬?絕不能給苟延殘喘的北地胡人以任何休養生息的機會。」

    徐灝能體會出老朱同志隱藏著的一份無奈來,大明支撐不起邊關連年戰亂,必須得保證北方長期安定,反而胡人以戰養戰慣了,全民騎兵來去如風,一千人的部落往往朝廷得動員十幾萬人進行抵禦,戰勝之無法徹底殲滅敵人,而戰敗則動輒全軍覆沒。連累境內百姓慘遭洗劫,因此朝廷不能不慎重以待。

    對于歸降的胡人頭領即使明知對方居心叵測,為了顧全大局也只能選擇暫且隱忍,希望以漢家文明教化對方。即使行不通也能利用胡人頭領的威望,號令各族一段時間內停止刀兵,使得邊關得以休養生息,修築城堡要塞。

    徐灝清楚現代文明是徹底解決北方心腹之患的唯一辦法。真正大規模熱武器的出現,騎馬再沒了用武之地,可惜發明創造不是一絕而就的事。總之遠水解不了近渴。

    朱元璋也說的累了,揮手道:「先把你的事做了,給你幾年之間慢慢來,能行之有效的話即可推廣開來。你的事待告一段落,走一趟山西河北。」

    「遵旨。」

    回到衙門裡,徐灝算是鬆了口氣,戰馬換成劣馬,出現什麼差錯就當奉旨實驗造成的損失,影響不大。

    請軍戶代為養馬,不必動員只需下令,省去了很多麻煩。如此徐灝把此事匯報給了馬牛二位大人,此法乃各地馬場心照不宣的秘密,兩位大人沒有阻撓,表示贊同。

    徐灝去了一趟兵部,兵部侍郎想了想點頭允許,大抵都是些御馬監淘汰下來的劣馬,養著也是無用。

    接下來兵部和行太僕寺分別發下官文,選了一個郊外衛所,把兩百多匹御馬牽了過去。

    五千多人的編制,加上家屬多達兩萬多人,很快選出有經驗的人家拉走四匹馬,二百多匹戰馬頃刻間就沒了。

    徐灝當場讓每家簡單的按了個手印,壓根不擔心出現什麼變故,講解了下相關章程,其實無需他囉嗦,軍令如山。

    對於軍戶來說,養四匹馬的成本不小,可是馬匹乃是大型牲畜,是一個家最寶貴的財富,白給的錢誰不想要?家裡有了馬,兒孫娶媳婦時會顯得底氣十足。

    當然御馬不好伺候,得小心餵養,還得求教他人盡快學會產馬的一切知識,以期來年盡快生出小馬駒,省的馬被要回去,而騾馬相對而言就很簡單了。

    結果讓徐灝始料未及,沒人捨的用御馬耕地,全都精心飼養,依然用戰馬的標準放養交配。第一年就使得大多數人家佔了大便宜,每年上交一匹馬駒外,多出一匹就高價賣出去,比一年種地所得要大多了。

    即使沒有生下小馬駒,有徐灝的背書,官府不會追究,因老死病死繳納些銀錢而已,相比豐厚回報,些許損失算個什麼?

    當時就有很多人家看出了潛在的利益,強烈要求養馬,徐灝覺得先點到為止,沒有同意。

    誰知後來漸漸就成了大明的馬政之一,朱棣對此甚為重視,規定凡是軍戶必須養馬。起初效果良好,大明擁有了充足戰馬,後來就日漸弊病叢生,淪為官員們欺壓軍戶的斂財工具。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1:52
第一百九十五章 盛開的百合
   

    京城徐家,千壽堂。

    因徐灝借用軍戶放養馬匹,藏馬於軍,使得歐陽倫的計策落了空,原本想讓徐濟收買徐家下人,趁其不備時弄死些戰馬,令徐灝受連累以至於丟官罷職。

    徐濟的願望泡了湯,先不說他能否收買鐵板一塊的二房下人,反正他認為很容易做到,自古財帛動人心,誰知還未等物色出合適的人選來,徐灝已經把差事給辦完了。

    那些馬匹被軍戶視為寶貝,而軍戶的村子裡一向最難潛入,即使能順利偷偷下手毒死些馬兒,可那又關徐灝什麼事?萬一在被人抓住,自己的腦袋可就沒了。

    因此徐濟鬱鬱寡歡的過來探聽虛實,一計不成再來一計,他爹被辱大哥被打,為何脾氣火爆最為護短的老三就無動於衷呢?如果能挑動他去找大伯打擂台,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一樣得丟了官職。

    誰知老太君當面告誡他不許把此事說給三弟聽,用老太太的話說,老三太容易衝動了,可不能讓他知道,省的又犯了大錯。

    原來老三還不知此事,徐濟心中暗喜,表面上唯唯諾諾的表示知道了,心裡反覆盤算起來。

    晚上徐灝打衙門裡回來,半路上遇到等候已久二哥,徐濟笑道:「咱兄弟多日不見,晚上一起去喝酒,我請客。」

    徐灝想都不想的拒絕道:「太累了,改天再說吧。」

    徐濟眼珠一轉道:「那成。對了明天是蔣師的五七,你去不去?」

    「去。」徐灝點點頭,「明日一早我就過去。」

    「那明天墳地上見。」當下徐濟歡歡喜喜的告了別,坐上馬車離去。

    這邊李秋不好意思的搓著手,上前笑道:「少爺,我爹娘已經給我訂好親了,下個月初成親。」

    徐灝記起當日的承諾來,笑道:「你家倒是不聲不響的把喜事給操辦了,沒說的。等你成親後多陪新媳婦個十天八天,度完蜜月,你們夫妻倆就搬到蔣家村管事。」

    李秋大喜,激動的道:「少爺您放心,我一定好生做事,不給你丟臉。」

    徐灝忽然瞅著他說道:「秋香來信抱怨她男人養了丫頭,好色的很。埋怨我當初為何把她嫁出去,你說我無辜不無辜?她男人是我身邊護衛出身不假,可是又不是我保的媒?明明她自己和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

    總之她怨就怨吧,誰叫咱是娘家人呢?受到苦水就老實忍著。那你呢,要娶的是哪位?說出來聽聽,也好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將來你媳婦埋怨時,也好一併受著。」

    「到底是少爺您心胸寬廣,不怪園子裡的姐姐們都向著你。」

    李秋忍俊不住呵呵一笑,又說道:「這有了身份有了錢,誰不想多娶幾個?以前是下面人沒機會,沒錢沒勢沒地位,不得不和糟糠之妻過一輩子。現如今誰家搬到外頭不是人上人?耍兩個小丫頭算啥事。又沒有休妻,這婦道人家就是沒事找事。不願意大可等丈夫厭倦了,把丫頭配了他家的小廝。」

    「下人家下面還有下人?這算什麼事?」徐灝頓時無語的道:「說來說去我家原來才是萬惡之源,罷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早晚有一天,咱們的後人都得遭到報應,也算是活該給祖宗們贖罪。」

    李秋聽不明白。笑嘻嘻的道:「我娘給說的媳婦娘家行賈,小名二姐,以前在二少爺身邊做過兩年丫鬟,十六歲時回了家,如今一十八歲,那時二少爺一心用功,沒聽說過惦記過身邊的丫頭。因此我就同意了。」

    徐灝含笑點頭,問道:「竹蘭家裡最近忙著給她說親,你說她能許配給誰家?」

    「這可不好說。」李秋神色有些遺憾,歎道:「當初我中意她來著。可是她看不上俺,豈不知除了小的對少爺房裡的事知根知底外,其他人誰有心思要她?現今家裡人手裡都不缺錢,如果不是為了巴結少爺您,什麼樣的女孩買不到?有點志向的爺們都想娶個清白,竹蘭冰清玉潔是不假,可總歸給您做了一年多的貼身丫鬟,爺們覺得心裡不舒服不想娶,她眼界高又看不上蠢笨窩囊的,大概今年是嫁不出去了。」

    徐灝皺緊眉頭,說道:「按你這麼說,那我就乾脆別要丫鬟了唄?省的耽誤一個又一個。」

    李秋半是好笑半是埋怨的道:「這還就怪您了,若不是您非要尊重身邊人自己的心意,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事。以往都是由太太做主,指給誰就是誰的了,還不是過的好好的?您倒好,慣得她們一個個心比天高,豈不知丫鬟永遠還是丫鬟,成不了小姐。」

    徐灝沉默片刻,失笑道:「原來如此,倒是我想的淺了,這婚姻之事委實最麻煩,今後就順其自然吧。願意由太太指定那是最好,不願意也不強迫,反正一切都是命,婚喪嫁娶,誰能保證什麼?」

    李秋頓時苦著臉道:「早知這樣我就不訂親了,小的喜歡的是竹蘭。」

    「她不稀罕你也白搭。」徐灝哈哈一笑,「竹蘭她們幾個是例外,我身邊的人當然我會記掛。可惜了,無法明媒正娶嫁給真正的好人家,只希望你們這些傢伙都給我爭口氣,將來憑真本事真刀真槍的掙出個富貴身份來。」

    李秋一下子來了精神,激動的道:「少爺您的意思是要帶兵打仗?沒說的,小的即使成親也要給您去當親兵,好歹立下一份戰功,當上個世襲百戶。」

    「嗯。」徐灝拍了拍李秋肩膀,鼓勵道:「去了魏家村別把武藝荒廢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隨我上戰場,可別到時被敵人給宰了,留下寡婦兒子叫少爺我替你撫養。」

    「記住了,一定好生練武。」李秋重重點了點頭。

    徐灝回到絳雪齋,特意走進竹蘭的屋子裡,見她正在低頭縫補衣服,施施然坐到對面,自己動身斟滿了一杯茶。

    竹蘭有些意外,問道:「怎麼想起來我屋了?」

    「沒什麼。」徐灝品了一口茶。入味甘苦竟是苦茶,「怎麼吃這個了?上火了?」

    竹蘭點頭道:「最近心情不大好,虛火上升吃不下飯,夜不能寐。」

    徐灝把玩著茶杯,說道:「李秋和我說了些你的事,我認真問你一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想要嫁給什麼樣的人?」

    竹蘭收起笑臉低垂著頭。惆悵的道:「還能怎麼想?即使是國公家的丫鬟,那還是丫鬟,總之尋一門努力上進百姓家的男人嫁了。」

    徐灝奇怪的道:「這不挺好嘛?肯上進疼媳婦的男人,不比像我這樣的強多了?有我照拂,不能出人頭地那也能保證衣食無憂。哦,那樣的男人定不會接受我的照顧。你是顧慮這個吧?」

    竹蘭苦笑道:「可不是嘛。小時候我娘想把我許配給表哥,表哥聰明俊俏很要強,十三歲時給老太君做了丫鬟,十五歲時做了一等,有體面月錢高,我娘想讓我多做幾年,就這麼耽誤了。

    後來表哥娶了我堂姐。堂姐以前是給三太太做丫頭,好像和四少爺間有些情分,四少爺就喜歡到家來探望她,一口一口的姐姐叫著,每次留些錢物幫襯。誰料表哥見不得這個,非說我堂姐不要臉私通少爺,讓他做了王八,為此天天吵架。一怒之下還打了堂姐幾次,害的堂姐苦苦哀求四少爺別來家了,此後四少爺果真不來了。

    不想有一天表哥他摔斷了腿,家裡缺錢又罵堂姐人老珠黃,連少爺都勾不上手了,讓他跟著受窮挨餓,氣的堂姐流著淚對我娘訴苦。早知今日當初就留在太太屋裡,哪怕給四少爺做通房丫鬟,也強過嫁給我表哥。」

    徐灝歎道:「人窮志短,竟是個沒骨氣的。不過你也不能怪你表哥,有幾人能在絕境中不妥協堅持呢?」

    竹蘭說道:「類似的事我聽過的太多了,想做下人能有什麼自尊?跟了你這麼些日子,我清楚沒幾個男人能和你一樣,鐵骨錚錚不失之溫柔,體貼備至又有主見,和藹可親藏著剛強,最重要的是懂得女兒心,尊重我們。

    最怕的是懦弱沒個擔當,丟人現眼,而有擔當又待人太過粗暴。唉!最主要的是說不到一塊去,嫁個榆木疙瘩不如獨身一輩子。

    總之我想要的男人太難求了,所以說一直猶豫不決,與其大海撈針把一生寄托在運氣上,莫不如死心塌地的跟了你,因為你就是那少數人。」

    徐灝搖頭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是人就有一大把缺點。你要留下就留下,可是你最清楚我的想法,到時可別後悔。」

    竹蘭緩緩點頭,神色複雜的道:「我懂,如果誰今後有妄想,敢有何異動的話,你絕對會狠下心來把人給殺了。」

    徐灝失笑道:「哪有你說的這麼恐怖?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我確實是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凝雪。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人生來身份就不同,就算我最喜歡的是你們中的一個,那麼為了她,其她人還是會被如此對待。一碗水端平其實才是最大的不公平,會導致人野心滋長,愚蠢的犯下過錯。老祖宗就有先見之明,規定了正妻的合法地位不可觸犯,誰不遵守是要吃大虧的。」

    竹蘭苦澀一笑,沒有言語。徐灝見狀站起身來,悠然道:「再好生考慮一下,是去是留任你自便。最後送你一句話,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信步走出竹蘭的臥室,果然神出鬼沒的晴雯站在過道上,瞇著眼眸不懷好意。

    徐灝板著臉走上前去,突然伸手抓住晴雯的脖子,拎小雞似的給拎到了隔壁屋裡。然後把人給強行按在八仙桌上,掀起長長的拖泥裙,迅速剝掉薄薄的乳白色緞子做的褥褲,露出挺翹誘人,白玉一般毫無瑕疵的小屁屁來。

    尤其是晴雯的一雙長腿,圓潤筆直,纖細修長的令人髮指,徐灝抬手狠狠打了一下屁股蛋子,啪!

    嗯,手感特好,徐灝忍不住又使勁打了幾下。

    晴雯氣的咬牙切齒,扭頭瞪著毫不憐香惜玉的打人者,壓低著聲音怒道:「無緣無故的打我,不服。」

    徐灝笑道:「我就喜歡無故揍你,你能奈我何?」

    晴雯立時為之氣結,叫道:「你偏心,憑什麼這麼多丫頭,唯獨總是打我一個?」

    「蠢材。」

    徐灝伸手輕輕撫摸被打的部位,紅彤彤的手印子觸目驚心,「想不通那是你笨,怨得誰來?」

    說完後徐灝的手指不經意間打下面緊緊的縫隙中輕輕劃過,晴雯觸電般的哆嗦了一下,頓時眼眸中一片濕潤。

    臨走時徐灝回頭一笑,對著光著屁股趴在桌子上的晴雯笑道:「今後可別為了下面寸草不生而苦惱不已,什麼白虎不詳,明明此乃萬中無一的幸運。」

    「你。」晴雯終於怒氣沖沖,心裡羞澀的別過頭去,沒忍住撲哧一笑。

    這一笑,百合盛開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3:50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後母改嫁

    麗日和風的時節,郊原野曠遍佈花紅柳綠的仕女遊人,吹柳眼,綻花心,拂香塵;鬧鬧喧喧中,芳草地上人笑人歌,不時有「紅粉佳人爭畫板,彩繩搖曳學飛仙」。

    當徐灝帶著徐淞和趙亮結伴趕到魏家村墳地時,很多人都已經到了,煙熏火燎中,蔣嵩的墓碑前祭品早已擺好,蔣濤跪在地上燒著冥紙,崔氏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山坡前的小道上,落著三頂青色轎子,很是引人注目。

    同窗們紛紛迎了上來,薛文說道:「那轎子是崔家帶來的,你瞧,劉老實也來了。」

    徐灝抬頭望去,就見轎夫們守在遠處,人數看起來不少,說道:「來就來吧。」

    趙亮歎道:「不管怎麼說,劉老實被蔣師欺負的太慘,今日能來此上香祭拜,格外顯得蔣師不堪了。」

    今日徐汶養傷沒來,身穿白緞子文士衫的徐濟搖著折扇,說道:「小人就是小人,蔣師泉下有知,可別作孽難為人家劉老實。」

    眾人說話間一起走到墳前,又等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差不多人都來齊了。按照先前序齒排成的班次,分別上前燒香獻酒。不知何故,趙亮和徐淞竟然雙雙哭了起來,涕淚滂沱,止不住的流淚。

    大家的心情被氣氛感染下,少不得陪著使勁乾哭一場。徐灝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悲痛欲絕的表情,一時間啼笑皆非,乾脆走到一邊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這些傢伙們揉著眼角走了過來,彼此埋怨有什麼好哭的,又不是出殯。

    徐濟好奇問哭紅了眼的趙亮:「出殯時也沒見你們大哭,還有你老四,你有好幾年沒見過蔣師了吧,到底為何而哭?」

    就在這時,蔣濤過來感謝,跪在地上給大傢伙磕頭謝恩,眾人忙躲到一側受了半禮。稍後一身素衣的崔氏小步而來,先謝了一圈,獨對著徐灝和趙亮二人鄭重道了個萬福,表示謝意。

    等崔氏離開,薛文笑道:「我估計趙兄是有感於蔣師成就了他的功名,是以哭的悲切。而四少爺辭先生的時候還小,想不出為了什麼?」

    趙亮不好意思的道:「我當時想起了一件往事,剛考中舉人後,蔣師以我的名義收了好友一百二十兩銀子,我又不知?因急於用錢又要了好友五十兩禮錢,都花沒了先生才說。我就求先生給我一半銀子還給好友,蔣師性子大家都盡知的,越惹他越沒有好話,一毛不拔。

    我就說一等進京會試,萬一有幸寸進,孝敬先生日子正長。誰知先生回我,'將來的事
誰知道?到時有你有我?我且挽到籃子裡是菜'。可憐我想方設法的把銀子還了回去,哪知這僅僅是其中之一,被訛了人家多了,紛紛找上門來討債,家裡房子田地都賣了也不夠還,我爹又害了病,急的我想上吊。顧不得,一家人連夜跑到了山西躲避,當時路上我就想,「能幾何時,先生安在哉?」此時思及於此,不由人不傷感。」

    大家都點頭道:「趙兄原來為這個而痛哭,倒也痛哭的過。」唯獨徐灝想笑,回味著趙亮那一句挽到籃子裡是菜,心說蔣師你太有才了。

    今日徐淞穿著一套黑色侍衛裝,這段日子以來勤於鍛煉,個頭長高了不少,膚色被陽光暴曬不像以前那般白皙,比起過年時的萎靡不振,此刻膚色健康顯得英氣逼人。

    因彼此都是同村,這裡面屬他年紀最小,徐淞一如以前般笑嘻嘻的沒個正型,說道:「蔣師死了,豈能不哭?」

    有位生性喜歡戲謔的紀秀才,悠悠然說道:「先生之死也,冠者童子之門人未有出涕者,而子獨為哭失聲,斯子也,必多曠於禮矣夫!」

    徐淞聽不明白,朝著失笑的三哥看去,徐灝見狀笑道:「他一向見人就損,捉弄大家慣了,沒有惡意。這是說你和先生之間有別的勾當,因此痛哭也。」

    徐淞臉一紅,氣急敗壞的道:「我不去學館的時候才十一歲,能和先生有什麼勾當?倒是記得有一日去先生書房,見到他正在裡間繫了褲子出來,做什麼勾當呢?」

    紀秀才不緊不慢的笑道:「這也說不通,早幾年我就冠巾了,二十多歲的漢子能有什麼勾當?」

    趙亮和徐灝無奈的對視一眼,他倆身為官員得顧著體面,不便參與。而此種事向來為讀書人所津津樂道,何況自小一起同窗,說起不三不四的話來,沒有任何顧忌。

    眾人當即嬉笑附和,說什麼誰誰和蔣師有一腿的。徐濟自小反應就快,不肯吃虧的主,頓時叫道:「難道成人了就不做勾當?我明明見到婦人做了勾當才戴著鬢呢。」

    薛文笑著打圓場:「你就直說了吧,好解了大家的疑心,你要不說,不單單紀兄就連我都要疑你了。」

    徐淞瞅了大傢伙一圈,歎氣道:「遙想和蔣師學了五年,先生對我真好,不曾叫我背一句書,寫一個字,打一下手板,過著神仙一樣的日子。如今天天被上司操練的死去活來,累的受不得時,能不感激先生?」

    原來如此,當下眾人大笑著各自散去。徐灝搖頭苦笑道:「也就是你,換了別人,非得把墳地給刨了不可,蔣師坑人不淺。」

    徐淞嘻嘻一笑轉身去撒尿了,徐濟趁著沒人的時候,把自家的事講了一遍,徐灝漸漸收起笑臉,一直沒言語。

    徐濟有些急了,說道:「我忍不下這口氣,老三你一向仗義,你去府上好生質問下大伯,憑什麼欺負人。」

    徐灝緩緩說道:「去了也是自取其辱,你爹有錯在先,我不去。」

    「別呀。」徐濟叫道:「那好歹打一頓徐景欽出口氣吧?難道你就袖手旁觀,你為了外人都能出頭,輪到自家人時反而做了縮頭烏龜?」

    徐灝無語的道:「我如今是寺丞,不是沒事找事的錦衣衛,帶人去揍徐景欽,那官職還要不要了?」

    徐濟冷笑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念著兄弟之情,算了,早知你如此勢力,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忽然回來的徐淞怒道:「三哥不便出頭,我來。」

    徐灝沒好氣的道:「你老實呆著,徐景欽有官職在身,你動他一下今後還想不想出人頭地了?此事休要再提。倒是二哥你話裡話外挑撥弟弟們知法犯法,難道你就不為我們兄弟倆的前程著想?毆打上官那是什麼罪名?」

    徐濟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悅的道:「當我沒說,告辭。」

    看著他拂袖而去,徐淞奇怪的道:「今日二哥怎麼了?以往他最是嫉妒大哥,現在吵著要出頭,難道是轉了性子?」

    徐灝皺眉道:「他自己不帶頭,而是一味攛掇我們去打人,明知此事非同小可,真不知他到底怎麼想的。」

    徐淞試探的道:「那此事就這麼算了?」

    徐灝看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府上是為了咱家好,你回去和大老爺說一聲,趕明就以此事為借口和府上徹底翻臉,最好馬上遷回鳳陽老家去。」

    徐淞睜大了眼,急道:「為何?三哥你說清楚了。」

    徐灝語重心長的道:「自己好生想,你也不小了,平日裡多看多聽多想多分析,很多事都是明擺著的。」

    趙亮和薛文等幾個未走的同窗靠了過來,前來上墳的村裡人此時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眼看著劉老實叫著人抬過去祭桌,上了三炷香奠過了酒,蔣濤斜著眼盯著他,不陰不陽的道了謝。

    蔣嵩一死,劉老實算是徹底解放重新做人,仰著頭一臉倨傲。當著蔣濤和村裡人的面前,一把脫下不合身的素服,現出裡面的大紅吉服來。

    「給夫人更衣戴好首飾。」劉老實學著昔日蔣嵩的做派,背著雙手兩眼望天。

    這邊的趙亮失聲道:「莫非是今日成親不成?師娘連頭七都沒完事,就急著嫁人了?」

    徐淞大怒之下就要衝上去暴打一頓劉老實,被薛文一把抱住,叫道:「我的哥哥啊,你多想想昔日蔣師為人,快冷靜些。」

    徐灝吐了一口氣,苦笑道:「劉老實他老娘就是被蔣師活活氣死的,不怪劉老實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不怪經此一事,可以改名叫做劉不老實了。」

    墳地前崔氏對著亡夫的墓碑拜了四拜,裝模作樣的灑淚而別。

    幾位婦人上前假意安慰,伺候她穿上大紅禮服,珠翠簪子首飾等一一戴好,然後將換下來的縞素衣裳放置在蔣嵩墳前。

    蔣濤呆呆的看著後母改嫁這一幕,回過神來說道:「就這麼走了?墳上嫁人,是何道理?」

    崔保人好言好語的解釋道:「我女兒年紀太小,名分上是你母親,可你沒媳婦,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不好,不如趁早嫁給劉老實,家產都分完了,彼此之間也算是沒了糾葛。」

    蔣濤不樂意吵了起來,崔保人就耐心的與他分辨,另一邊劉老實領著新娘子坐上掀開青布的大花轎,轎夫和八個吹鼓手吹吹打打,抬著掛了彩的轎子一路風風光光的揚長而去。

    留下村裡人和徐灝他們面面相覷,彼此卻是無言以對,最終紛紛歎了口氣各自離去。

    失魂落魄的蔣濤孤零零的跪在父親墳前,喃喃道:「爹,你說你娶什麼後媽,如果沒有她,咱家豈能人去樓空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3:52
第一百九十七章 猜測
   

    徐灝剛準備動身前往山西,就聽說山西胡人有十多萬突然反出關內,全族逃入大草原了。此事震動京師,朱元璋聞訊大怒,下旨兵部派出欽差趕去山西徹查原因。

    乾清宮內,朱元璋歎息道:「果然如徐灝所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朱允炆輕聲道:「此乃因修築城池所致,眼看道路即將被封,燕王叔恰巧奉旨巡視山西,境內重兵雲集,胡人想必因此擔心性命不保,慌忙一湧而出。而以徐灝的性子,幸虧他人還沒到,不然保不准就會大開殺戒,則今後再無胡人敢舉族附降,邊關永無寧日。」

    朱元璋說道:「他確實流露出此種傾向,不過沒有朕的旨意,他豈敢造次?」

    朱允炆輕輕說道:「他是不敢,可是燕王叔就不好說了。」

    「嗯。」朱元璋想了想,說道:「那就不命徐灝去山西好了,省的你四叔誤會了朕的意思,被徐灝背後攛掇一怒殺盡胡人。」

    朱允炆忽然說道:「三叔滯留京城多月,為何不放他返回封地去?如果不是他遠離晉王府,那些胡人未必會反叛朝廷,則燕王叔好回歸北平防禦。」

    朱元璋沉吟半響,原來這段日子以來,他疑心晉王謀殺二哥秦王,好取而代之進而爭奪皇儲之位,是以命他快馬進京,派燕王親臨山西震懾,生怕有將領舉兵謀反。

    幸好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證明是晉王下的毒手,山西諸將也沒有反叛之意,沒想到竟然因此跑了十幾萬胡人,那些頭人昔日都是晉王親自招降的,未免令人哭笑不得。對於被圈禁在宗人府的晉王朱棡,也一直沒有怨懟,果然沒有看錯兒子們。

    昔日秦王偶有小錯被他申飭過多次,甚至一怒之下差點把親王位免去。其實朱元璋向來最依賴的就是秦王晉王兩位嫡子,而兩位親王也一直沒有辜負帝王寵愛。手握重權能力出眾,比起一乾弟弟都要強很多,後來雖然四子朱棣屢次大勝得以名聲鵲起,但朱元璋對於兩位嫡子的信任依然絲毫不減。

    朱元璋自己也承認,如今晉王朱棡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選,皇三子自小就懂事,善騎射有謀略。為人處事不驕不躁,待屬下官吏寬厚有禮,不喜奢華生活節儉,體恤百姓。死去的馮勝和傅有德等名將都受過他節制,數次出兵塞外修築關隘,功勞甚大。在皇子中威望最高。

    就連故去的秦王一樣不錯,只可惜據朱元璋暗中觀察,皇長孫裡面,無論是朱尚炳還是晉王嫡長子朱濟熹,各方面才幹都遠遠比不上皇太孫朱允炆,過於驕橫自滿,目光短淺。難以教導成器。這令他非常失望,即使是文采出眾仁義寬厚的朱高熾,外表太不堪了,不配做一國之君。

    儘管兒子們還年輕,可是其嫡長子不能盡如人意,無法把江山放心托付。

    再說朱元璋實在是太固執,一生心血都是為了長子披荊斬棘,長子故去。所有希望都自然而然的傾注在朱允炆身上。

    此外相比朱允炆生的英俊瀟灑,自小聰慧過人,他嫡出的三弟朱允熥自小就很平庸,其貌不揚資質平平,沒什麼優點,朱元璋一早就對這位後來名聞遐邇的朱三太子原型,失去了興趣。

    朱允炆的生母呂氏因此母憑子貴。雖未得到朝廷正式冊封,卻已然以皇儲之母的身份自居了。而原配皇太子妃常氏,也就是常遇春的親妹妹,名義上乃是嫡母。自從藍玉死後,不得不退避三舍,冷冷清清的搬到一座偏殿居住,好在還有親生兒子朱允熥時常承歡膝下。

    另外朱尚炳和朱濟熹二人都和朱允炆非常親善,三人之間感情很深。堪稱兄友弟恭親密無間,因朱允炆確實是才華橫溢,那兩位親王世子佩服之餘,都處處以他為尊,早早承認了朱允炆的皇儲身份,就連朱高熾都表示自己文采不如皇太孫,這無疑使得朱元璋欣慰之餘,越發堅定了信念。

    朱元璋設立大本堂的初衷之一,就是讓皇孫們好好相處幾年,提前建立朱允炆在兄弟們中的威望,使得將來兄弟同心,一起輔佐新皇治理天下,如今看來效果非常顯著,除了老四家桀驁不馴的朱高煦之外,沒有幾個皇孫對穩重寬仁的朱允炆表示過不服。

    祖孫倆親親熱熱的說了半天,朱允炆告別而出,就見殿外站著等待已久的徐灝,一身六品文官服飾。

    朱允炆揮手命宦官們退開,似笑非笑的道:「做了寺丞還能進宮面聖,徐大人你果真非同一般。」

    徐灝微微躬身,微笑道:「陛下寵愛,臣也一直受寵若驚。」

    朱允炆笑道:「明人不說暗話,聽說你在暗中調查秦王一事,希望你盡心辦差,早日查出個水落石出。」

    徐灝心中一凜,明顯朱允炆是說的官場黑話,盡心辦差的含義是馬馬虎虎,太顯白了吧?竟然當面威脅自己不要多管閒事。

    是個人就清楚皇帝已經垂垂老矣,對即將繼承皇位的皇儲萬萬得罪不起,不然就得面臨著秋後算賬。

    徐灝當即心領神會的沉聲道:「臣定當盡心盡力,絕不辜負殿下囑托。」

    「好!」朱允炆滿意一笑,「有空來我東宮,馬廄裡就缺少千里駒,令人望穿秋眼,哈哈。」

    等朱允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乘坐輦轎離去,徐灝無聲一笑:「對不住了,臣初涉官場,根本聽不懂殿下的畫外音。」

    這一刻徐灝算是明白了案子的查找方向,確定和朱允炆大有關係,以前只是在懷疑猜測。

    大殿內,朱元璋沉聲道:「不用你去山西了,留在京城繼續監視文武百官,去吧。」

    徐灝點點頭退了出來,尋思了下帶著人返回自家,打側門進了一間偏僻小院。

    半個時辰後,沐皙風塵僕僕的進來,側坐在火炕上端起茶水一口氣喝乾。

    「秦王世子與秦王父子之間的關係很僵,我帶人暗中抓了個朱尚炳身邊的小宦官,嚴刑逼供招出他們父子倆除非必要,一年中也見不了幾次面。去年為了蕭雨瀅,父子更是反目成仇,據傳言秦王曾大罵世子畜生不如,吃裡扒外。」

    徐灝沉吟道:「這是何故?為了一個蕭雨瀅斷不至於,看來秦王父子間早有嫌隙。」

    沐皙低聲道:「屬下親自查閱了錦衣衛相關密奏,又從宮裡多方打聽到,秦王犯了過錯之事,有幾樁皆是出自世子暗中授意,此事並非隱秘,秦王早已查出並告知了前太子和燕王殿下,是以太子燕王能夠及時出手相救。為此秦王曾下令幽居世子,只是沒想到聖上召喚諸王子一同進京學習,這就是父子失和的前因所在。」

    徐灝動容道:「原來如此。我說怎麼聖上知情,明明錦衣衛前兩任指揮使沒有把此事稟告。過錯雖小,但是是出自世子之口,難怪陛下會那麼生氣,揚言把秦王貶為庶民。」

    沐皙忍不住說道:「世子剛剛返回王府,秦王馬上暴斃身亡,事關王府隱私,大人就不要追查下去了,小心被事後滅口。」

    徐灝緩緩點頭,他可沒有替秦王含冤昭雪的打算,秦王有很大可能是被親生兒子害死的,而朱尚炳的背後站著朱允炆,怎麼查?查出來老朱同志能不滅口?

    雖說可以利用此事詆毀朱允炆,問題是朱棣站在朱家立場上,也絕不會揭發此事,傻瓜才去扮作包青天呢。

    「此案你們繼續不痛不癢的慢慢調查,等一年期滿,就以了無進展結案。」徐灝當機立斷。

    沐皙忽然心有餘悸的道:「太子病逝時年僅三十七歲,正值壯年;秦王暴斃年方三十八歲,竟然每一個活過四十歲的。如今晉王殿下三十七歲,燕王殿下三十五歲,如果再有個不測?」

    徐灝冷笑道:「親王們少小起常年習武,個個文武雙全,無端端的就會病死了?顯然這裡面大有文章,可歎此種事正如你所言,絕對不要惹禍上身,不然天下雖大,卻無你我兄弟容身之處,靜觀其變吧。」

    沐皙輕聲道:「是不是該派人警告燕王殿下注意自身安危?」

    徐灝不動聲色的道:「你出的主意,自然由你派人。」

    沐皙苦笑道:「你是我未來妹夫,咱們是一家人,難道還信不過我?」

    徐灝無辜的道:「這可奇了!你沐家一向和燕王府交好,這有什麼信不過的?」

    「行了,什麼也別說了,你年紀不大卻是一隻老狐狸,老子懶得理你。」沐皙沒好氣的說完,起身走了。

    徐灝失笑道:「你沐家上上下下才一窩子狐狸呢,除了我家凝雪之外。」

    說完徐灝沉默下來,他不知歷史上晉王到底死於哪年,假如真如同自己所猜測的那樣,秦王是死於長子之手,那麼太子呢?是不是也是死於朱允炆之手?

    晉王朱棡要是這幾年也離奇暴斃,沒活過四十歲的話,那就太恐怖了,果然皇族就是個是非圈,將來得離得遠遠,小命最重要。

    最可憐的就屬老朱同志了,千算萬算,沒算到骨肉相殘。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9 14:0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4:05
第一百九十八章 訂親
   

    話說徐濟見老三不為所動,沒辦法只好去找歐陽倫,而歐陽倫思考再三準備重施故技,通過兵部相熟官員,給行太僕寺的牛馬兩位大人施加壓力,迫使他們調派徐灝去某地的養馬苑,然後暗地裡整死一些馬兒。

    不想上一次徐灝輕輕鬆鬆的就搬動帝王,調換了御馬監裡的馬,這令兵部上上下下都認識到徐灝聖眷絲毫未減,那相熟官員說什麼也不幹了,一旦引起徐灝的警覺來,以他在錦衣衛裡的人脈,查出是他背後搞的鬼實在是太容易了。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人願意得罪錦衣衛,哪怕是前錦衣衛都不想得罪了。是以歐陽倫對此無可奈何,只能選擇暫且隱忍,絕口不提幫徐濟舉薦為官,徐濟暗自氣惱不提。

    徐灝在太僕寺裡的地位經此一事直線上升,馬牛二位大人把他菩薩一般供著都來不及,哪捨得把他調到外地去?一旦有什麼緊急之事,就指望靠著徐灝來化險為夷了。

    因此徐灝又恢復到兩點一線的生活,上班下班日子過的很簡單。

    徐家千壽堂,臨安公主閒來無事過來陪老太君閒聊,蕭氏特意趕過來作陪,二人年齡相仿,最近相處的如同閨中姐妹一樣親熱。

    聊起兒女的親事,老太君含笑問道:「家裡兩個孩子可曾訂親?我家閨女有的是,看中哪個就送你家去做兒媳婦可好。」

    臨安公主笑著一指站著伺候的朱巧巧,笑道:「有沒像我侄女這般漂亮能幹的?要是有,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有,比孩兒好的都有呢。」朱巧巧跟著湊趣,笑道:「大姑娘有了人家了,而二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本事有本事,琴棋書畫持家處事樣樣皆通。比孩兒何止能幹百倍呢。」

    臨安公主心動了,加上有意和徐家增進關係,忙問道:「家裡二姑娘今年多大了?」

    朱巧巧看了老太君一眼,含含糊糊的道:「今年一十八歲,去年因一些事給耽誤了,加上太太不想這麼早嫁出去,就多留了一年。」

    臨安公主頓時明白了,曾經訂過親只是後來有了些變故,以她最近觀察徐家的門風所得,斷不會有什麼傷風敗俗之事發生。因此繼續問道:「二姑娘可是二太太所出?」

    蕭氏有意成全翠桃,微笑道:「是我嫂子親生,我待之如同新生骨肉,咱家二丫頭和灝兒姐弟倆感情好著呢,這不,如今就在這邊住著。」

    臨安公主果然初時稍顯失望,她待徐灝如同親侄兒,自然盤算著最好親上加親,經蕭氏這麼一說。那二姑娘敢情還是長房嫡女,又和徐灝感情不錯,當即含笑點頭。

    老太君為之大喜,如今青蓮許配給了北平張家。最愁的就是兩度沒嫁出去的翠桃了。老人家不願有所欺瞞,當下一五一十的把兩樁婚事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

    臨安公主聽完後,說道:「可憐見的孩子,壓根就怪不到她身上。老太君實不相瞞。夫家滿門抄斬,我除了個公主的尊位外,可謂是一無所有。其中苦楚一言難盡,如果您老不嫌棄,次子年方十五歲,願和貴府結為秦晉之好。」

    朱巧巧知道那邊的事,對著老太君解釋道:「去年經聖上同意,表哥已經訂下了晉王府的廣靈郡主。」

    臨安公主正色道:「如今亡夫家的爵位是斷無可能繼承了,是以長子次子沒什麼不同。相對而言,次子李茂自小懂事好學,已經考中了秀才,將來定會有出息的。」

    此話一出,滿屋子女人都為之動容,蕭氏驚奇的道:「果然不愧是老丞相的後人,小小年紀就是個秀才,比灝兒強的多了。」

    臨安公主歡喜笑道:「哪敢和灝兒相比?我還指望著今後他們兄弟倆都能得到你兒子照拂呢。」

    「哦。」老太君展顏笑道:「你不嫌棄我家,老身已經很高興了,哪還敢嫌棄堂堂公主門第?來人快去請二丫頭過來,先和她未來婆婆見一面。」

    此時花園裡,徐灝早早下班回來,大家都聚在徐青蓮屋裡下棋閒話,忽聞月蘭親自前來道喜,立時把翠桃羞得要不得,臉色紅的像個熟透了的鮮桃。

    徐灝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李茂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會疼媳婦,故意怪笑道:「女大三抱金磚,不錯。」

    紅葉和綠竹玩著九連環,拍手笑道:「住過來這麼久了,一次都沒看見那邊府裡的少爺呢,也沒聽說過什麼風言風語,想必是個守禮的讀書人,二姐這一次一定會心想事成。」

    徐青蓮自從家裡收下張家的聘禮後,算是徹底安下了心,一心一意準備嫁過去,起身喜道:「我陪二丫頭過去,見見未來婆婆。」說完拉著不情願的翠桃走了。

    徐灝目光轉到笑容有些不自然的翠雲和翠柳身上,灑然說道:「別著急,你們倆今年不過十四五歲,等個一兩年,我保證將來一樣心想事成。」

    徐翠柳輕輕一笑,說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徐灝琢磨了下,他還真怕大太太近兩年把庶出女兒一股腦的嫁出去,因此提議道:「一等二姐成親後,咱們一起去北平散散心可好?」

    紅葉眼睛一亮,興奮的道:「我要去,正好大姐要去北平完婚,怎麼能不去呢。」

    「對呀。」徐灝欣喜的道:「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咱們作為娘家人,隨著一起北平鬧鬧新房。」

    徐翠柳從沒離開過金陵,聞言雀躍的道:「好,我一定去。」徐翠雲卻苦著臉道:「我最怕冷了,得好生思量下,容我想想再說吧。」

    徐灝深深看了眼翠雲,暗道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勉強,果然翠雲執意不去,或許對她來說是福非禍也說不准。

    千壽堂裡,臨安公主一見姿色不俗的徐家二小姐很是滿意,拉著她的手隨便問了幾句,果然如同侄女所說。知書達理談吐不俗,是位有才華的大家閨秀,這下更滿意了,她身為堂堂長公主待人處事向來灑脫慣了,當即摘下頭上的鳳頭釵,權作定親之物。

    徐家自是對此不以為意,公主就是公主,豈能和尋常人家的太太一樣?約定成俗的種種規矩一概不講也罷。

    當下老太君吩咐人去魏家村報喜,王氏知道了後大為驚喜,笑得合不攏嘴。倒是王玄清不以為然的道:「母親您先別高興。臨安公主乃公主裡面最落魄的,夫家一個人都不剩下,可見今後她的兒子在官場上沒什麼助力,遇到難事時也不會有什麼親戚過來幫襯。」

    王氏不以為然的道:「你別忘了,那是大明長公主,就憑這個身份,誰敢對她家不敬?再說李家的事都過去多久了,誰還記得?我不奢望旁的,只求翠桃和他夫婿夫妻倆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足矣。」

    忽然徐濟打外頭進來,興沖沖的道:「娘,我打聽到個好消息,東宮最近要選秀女了。以翠桃翠柳的姿色,送進去定能屏雀中選,等生下兒女,將來那可就是嬪妃了。」

    王氏先是一愣。隨即皺眉道:「可惜你來晚了,翠桃剛剛許配了人家。」

    徐濟大驚失色,氣急敗壞的道:「許了誰家?怎麼就不事先商量下?不行。我不同意。」

    王氏沒好氣的道:「你同不同意有個屁用?老祖宗同意連你娘我反對都沒用,反正事已至此,絕對不能再有何波折了,你妹妹再也經不住折騰,這門親事就算是鐵板釘釘了。」

    徐濟叫道:「娘!難道你就捨得放棄這天賜良機?萬一翠桃做了皇貴妃,您想想,到時誰不來巴結您?」

    王氏不為所動,嗤笑道:「你做夢吧。說得輕巧,宮裡的嬪妃多了,現如今有一個皇貴妃?別以為老娘不清楚宮裡的那些陰暗鬼祟之事,翠桃進去別說其它,能否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數,你就忍心把你親妹妹送進去?」

    徐濟無語的道:「那當初為何要送翠桃去秦王府?現在則送不得了?」

    王氏沒好氣的道:「我說不行就不行,這幾年翠桃受盡了委屈,我怎忍心再委屈她一輩子?我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那可是你同胞妹子。別以為老娘猜不出你的如意算盤,你無非是想借翠桃攀附上皇太孫,好謀個一官半職,是也不是?」

    徐濟立時被說中了心事,臉色一紅,悻悻的站起身來氣道:「你們人人都為了自己,就沒人為我著想?我也算看清楚了,這個家有我沒我都一樣,趕明我就搬到國子監去,再也不回來了。」

    王氏大怒站起身來指著兒子:「你走一個試試,敢走出去半步,永遠也別回來了。」

    徐濟眼見老娘是真的怒了,頓時軟了下來,撇嘴道:「孩兒無非就是一時氣話,您還當真了不成?」

    王玄清見狀忙說道:「娘您息息怒,夫君不是有意氣您,大抵一時口不擇言,說錯了話。」

    王氏怒氣未消,怒道:「你也是,不好好的勸著他,一味縱容。這些日子他有書不讀,成天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巴結權貴,這沒有真才實學,誰會瞎了眼的舉薦他?行了,你們倆回去吧,好生想想,做人做官都得走正道。」

    王玄清頓時大為訝異,暗道什麼時候太太這麼清醒了?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大有見地,真真奇怪。就連徐濟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母親,心說邪門了,這番話竟是出自娘親之口?

    他們夫妻倆自然不知道,自打蕭氏和朱巧巧去了京城,王玄清有了身孕,王氏不得不親自打理家事,這有了正經事可做,再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啥事不管,整日裡悠閒度日,光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尤其沒了娘家可以依靠,又失去了朱巧巧這位土豪,儘管長房憑借家產依然衣食無憂,但畢竟不能和以前紅紅火火的時候相比了,長房下人這些年撈油水佔便宜早已習以為常,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對於下面人的怨聲載道,鬧得王氏越來越體會到持家不易。

    自從沒了妒忌較勁的二房三房後,寂寞下來的王氏漸漸想通了很多事。加上近日丈夫受辱辭官,長子被險些打死,讓她總算是明白過來如今早已不同往日了。

    如果沒有老太君依靠,如果沒有到處惹事的侄子徐灝,沒有做官的三弟,沒有兩位弟妹的扶持,如果沒有大兒媳婦的操心和錢財上的供應?

    單憑丈夫和兩個兒子加上二兒媳婦,根本支撐不起徐家的體面,甚至受盡欺凌那也是必然的。

    其實長房大可安安穩穩關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在這鄉下周圍,徐家那是毫無爭議的蕭家村名門望族,問題是王氏不甘心,長房所有人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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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9 14:22
第一百九十九章 王氏進京
   

    蕭家村,徐家長房小院。

    趴在床上正養著傷的徐汶自覺流年不利,越想越晦氣,惡狠狠的罵道:「自從娶了那潑婦後,短短一年挨了三次打,一次比一次凶險,在這麼晦氣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於非命了,那賤人肯定生來剋夫,哎呦你輕點。」

    給他塗抹傷藥的小妾耿氏今年十七歲,中人之姿生的很艷麗,乃是耿家遠房庶出小姐,在家族裡沒有什麼地位,作為耿徐兩家的聯姻工具,送給了徐汶做小。

    沒成想她剛嫁過來後,耿家老爺子耿炳文就被皇帝不輕不重的敲打了一下,派到北方巡視邊關,因此耿家馬上和徐家疏遠了來往,以至於長房和府上剛開始緩解的緊張關係,頃刻間重新凍結。

    昨晚徐淞親自過來,把三哥的交代告知了徐耀祖。徐耀祖一夜沒睡,反覆思量著此事,當想通了府上大哥懷著好意辱罵自己後,羞慚無地。

    身為軍人,錯了一次的徐耀祖已經暗下決定,要留在京城和整個家族共榮辱。不過為了不令家裡人提心吊膽,不準備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打算。

    徐汶自是不知他爹有了和家族共存亡的壯烈,怨恨府上的同時,耿耿於懷妻子和老三帶給他的羞辱。在他看來,妻子住在京城裡,不亞於給他戴了一頂綠帽子。

    當然如果朱巧巧要是準備回來,徐汶那肯定是一萬個不願意,但是你不回來,站在男人的立場,一樣是犯了大錯。

    感受著耿氏的溫柔賢惠,徐汶動情的道:「等將來我出人頭地後,第一件事就是當眾休了那賤人,扶你做正室。」

    耿氏輕笑道:「奴家可不敢奢望,只求能服侍好夫君。並盼著姐姐和你好如初,奴家就心滿意足了。」

    同樣身為女人,怎麼性情就那麼不同呢?徐汶長歎一聲,摸著耿氏光滑的大腿,感歎道:「那潑婦要是有你一丁點的好來,我何至於如此嫌棄於她?可別說什麼和好如初了,她要是回來,我恨不得馬上去死。」

    耿氏有些好笑,沒見過這麼畏妻如虎的男人,給丈夫蓋好錦被盈盈起身。柔聲道:「你先睡一會兒,今日要隨太太去京城那邊探望二姑娘,等回來後,奴家去灶房做幾道可口小菜。」

    「去吧。」享受著小妾慇勤服侍的徐汶心滿意足,聽話的閉上雙眼。

    耿氏洗了手出來,帶著陪嫁來的丫鬟趕去太太屋裡,途經灶房的時候,就聽廚娘叫道:「誰把半隻雞給偷了去?老娘這邊洗乾淨了藕正等著下鍋煎呢,對了一定是玉蘭那死丫頭干的。就她剛剛來過。好一個嘴饞的丫頭,仗著大少爺寵愛,拿了好吃的就走,竟連個招呼都不打。」

    耿氏頓時陰著臉走了過去。問道:「是玉蘭偷吃的?你沒看錯人?」

    灶房裡的廚娘趕緊擦了擦手走出來,訴苦道:「就她自己來過,昨晚奶奶命俺蒸了一碗雞蛋羹,就是被她給搶了去。除了她誰敢?」

    耿氏怒道:「我說怎麼好半天才把雞蛋羹端過來呢,敢情是被她劫了去,這家裡還有沒有規矩了?來人。去把那賤人喊過來。」

    當下婆子們在附近把丫鬟玉蘭給揪了過來,耿氏二話不說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用尖尖的手指甲使勁掐著玉蘭的臉蛋,罵道:「賊饞嘴的死丫頭,賊瞎眼的淫婦,敢騎在我頭上搶食吃,趁人不備偷吃抹嘴養漢子,叫你偷吃,叫你偷吃,下流的小娼婦。」

    玉蘭唬的沒敢反抗,捂著劃出兩道血痕的臉,一聲不吭的跪坐在地上。

    耿氏見狀越發生氣,怒道:「你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吧?以為我沒法整治你,有爺護著是不是?來人,把她衣服都扒光了,用鞭子給我狠狠的打。」

    當即婦人婆子們一擁而上,把個玉蘭的嘴給堵上,脫掉她全身衣物,找來條鞭子劈頭蓋臉的使勁抽打,把個玉蘭痛的躺在地上來回翻滾。

    耿氏冷著臉看了一會兒,吩咐道:「繼續打,打到她再不敢偷吃了為止。」

    等耿氏帶著人揚長而去,玉蘭她娘聞訊而來,大哭著上前抱著女兒,叫道「別打了,都是親戚裡道的,你們怎麼就忍心?」

    那廚娘早就沒了蹤影,管事婦人揮手讓婆子們走開,上前低聲道:「不是我說你們母女倆,偷東西也太明目張膽了!如今是那位奶奶說的算,別看她面上溫柔和氣,實則比御下嚴厲的大奶奶還要陰狠百倍,誰犯在她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你趕緊把閨女領回家去早點嫁出去,沒的和大喜一樣,一屍兩命。」

    玉蘭她娘唬的連連點頭,抱著氣若游絲,一身傷痕纍纍的女兒,哭道:「都怪我讓玉蘭偷好吃的,都是為了她久病在床的爹,可憐她孝順受了連累。」

    管事婦人長歎道:「今日不同往日了,以往大奶奶在時,家裡有什麼難處直說就是,就沒個不講人情的時候。這位倒好,月錢要拖上兩個月拿去放債不說,一針一線都死死盯著,聽說她在娘家時給窮怕了,把錢看得比命還重。」

    卻說王氏帶著一大群女眷浩浩蕩蕩的坐著馬車來到京城徐府,比起鄉下的徐家來,京城府邸自然是大氣莊嚴,氣象萬千的多,溺怳j小姨娘們一下了車,連連驚呼到處指指點點。

    卻說當日搬家,老太君因信不過貪婪的王氏,生怕珍藏多年的寶貝給弄沒了,因此按圖索驥,把家裡值錢的古董珍玩等全都封存後,學著王家的做法,秘密送到了燕王府,請燕王妃代為保管。

    而朱巧巧更是懷恨在心,仗著有徐灝的錦衣衛撐腰,把北院的嫁妝任是一件破爛都不留下,全給搬空了。

    是以耿氏嫁過來時,除了後來徐家置辦的那些擺設外,就沒見過什麼珍貴東西,再說二房三房都留下了家人看守,院子裡根本進不去。而園子裡早已是人去樓空,連傢具都一併搬過來了,這大家閨秀自是不能用前主人留下的任何物件,是以用慣的了東西都得拿過來。

    甚至就連園子都輕易不讓任何人進去,徐灝那時官復原職,老太君就發了話,不許家裡人糟蹋了花園,將來或許還得搬回來呢。而長房又因朱巧巧嫁來時,花園等等一應俱全又帶不走,消閒時自有去處,是以徐耀祖夫婦對此沒有意見。

    說起來就連朱巧巧的北院都原封未動,保持原樣,沒有讓耿氏住進去,王氏當時留了個心眼,朱巧巧到底乃是郡主身份,萬一鵲巢鳩佔把她給惹毛了,告到帝王面前可怎麼辦?

    因此耿氏是住在靠近外宅的一間小院子裡,是早年徐汶的住處,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過是小妾,對此頗有微詞外也不好多說什麼,眼睜睜看著二奶奶王玄清和一干通房丫頭住在富貴奢華的宅院裡,那份羨慕嫉妒就別提了。

    一下馬車,耿氏就被徹底震懾了,總是聽下人們說什麼京城那邊府邸多麼的氣派,多麼的富貴,二房算是徹底發達了云云,人人羨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她暗暗觀察著眼前數不盡的亭台樓閣,長廊庭院,竟是比娘家侯府還要壯麗巍峨,氣派更大。心裡不禁暗暗乍舌,越發對聞名已久的徐家三少爺感到好奇,心說他年紀明明比丈夫還小,怎麼就能憑借一己之力,短短時間內就掙下這偌大的一份家業呢?

    今日王玄清因懷了身孕沒有前來,除了太太王氏和幾位姨娘外,媳婦裡屬耿氏身份最高,亦步亦趨的跟在姨娘後面。

    走在最前面的王氏回頭神色複雜的看了耿氏一眼,雖說對她嫁過來後的表現還算滿意,可是心裡總是時不時的後悔不已,後悔一時衝動壞了家裡不成文的規矩,反正事已至此,該怎麼想個好法子把朱巧巧勸回去呢?

    大太太倒是選擇性的遺忘了,兒媳婦是經自己一手攆出的,其實在她看來這都不算個事兒。長輩之命身為晚輩就得乖乖聽從,叫你走你就得走,叫你回來你就得回來,天經地義。

    王氏心裡一樣很是感慨萬千,娘家往日不也是如此般興盛嘛?如今侯府仍在卻已然是物是人非了。

    這邊府裡的婦人媳婦們把太太一行人迎進了千壽堂,蕭氏笑著出來,說道:「大嫂可算來了,快請進。」

    王氏有些拉不下臉來,冷哼一聲當先走上台階,小丫頭趕緊打起簾子。

    一進屋,王氏堆上笑臉給老太君請安問好,眼見朱巧巧不在屋裡,心裡很是失望。

    老太君笑道:「這麼多人鬧得我眼都花了,除了太太和姨娘,你們都去園子裡隨便逛逛,好些日子沒和姑娘們見面了,去親熱親熱一番,那邊有自己的廚房手藝,中午都不必過來了,去吧。」

    耿氏下意識的朝著太太看去,王氏一心想把朱巧巧領回家去,低聲道:「去吧,好生玩一天,不必過來伺候了。」

    「是。」

    耿氏巴不得不留下來立規矩呢,道了個萬福轉身隨著出來,她平日裡和徐濟屋裡人沒什麼來往,又自持身份只對王玄清客氣,因此和丫鬟出身的幾個小妾都不熟悉。

    當下就見女人們一哄而散,嘰嘰喳喳的說笑著,各自去找親戚好友去了,只剩下誰都不認識的耿氏和貼身丫頭小翠,孤零零的站在院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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