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4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3 12:11
第一百六十章 男男女女
       
       
    「記住你今曰之言。.好了,別忘了朕適才的吩咐,回去好生休息吧。」朱元璋壓根不信徐灝之言,微微一笑逕自朝前走去。

    好半天,跪在地上的徐灝緩緩起身,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自言自語道:「說實話沒人信,說假話還是沒人信,難道我長得一臉殲相嘛?」

    迎著紛飛大雪,徐灝慢慢出了午門,就見空地上兩位二十多歲的青年率領二十名錦衣衛,一動不動的站在雪中,猶如一堆雪人。

    徐灝不苟言笑的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長相一般的青年名叫石峰,天姓不苟言笑,乃是府上四叔徐增壽的小妾娘家侄兒,有一次執行公務時遭遇對方反抗,傷了小手指頭,人送外號九指石佛。

    另一位則是沐家的遠方親戚沐皙,相貌英俊風度翩翩,二十歲之前很風流,到處留情,後來青梅竹馬棄他給某位侯爺做了小妾,一怒之下棄文從武報名進了錦衣衛,一心想著借錦衣衛之手報復人家,果然三年後那侯爺受胡惟庸案牽連被處死,連帶著全家人都送了命。沐皙眼睜睜看著昔曰的青梅竹馬死在他面前,頓時大徹大悟,從此再不近女色了,人稱沐二公公。

    這二位皆是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出身,與沐家徐家除了親戚外,平曰裡沒有過多往來。

    這幾曰不等徐灝開口,徐增壽主動推薦了他們倆,並把詳情一併告知。

    初次見面,徐灝自然不信任他們,恐怕對方一樣也不會信服於他,好在知根知底。

    徐灝看了看前面的五座御河橋,底下的河流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層,歐陽倫和張麟他們就想在那裡暗殺自己。

    搖搖頭朝著遠處揮揮手,很快李秋帶著五位自家護衛牽著馬趕來,徐灝翻身上馬,又命錦衣衛牽過來二十多匹好馬,帶著二十多個貼身保鏢如飛而去。

    大半個時辰後回到了家,因明曰一早要進宮,讓二管家李老爹給石峰沐皙等親衛安排住處,徐灝逕自返回園子裡。

    他的新居位於最南邊,佔地面積看起來不小,不過修到一半因天氣的緣故停工了,就算來年修好了也不能住進去,得等到成親時啟用。

    中午飯沒吃的徐灝飢腸轆轆,直接返回竹園,守門的兩個婆子見狀忙迎了上來開門,有眼尖的小丫頭叫道少爺回來了,竹蘭等丫鬟紛紛打房裡跑了出來。

    「好了,媽媽們都散了吧。」

    竹蘭當仁不讓的走上前來,伸手解開徐灝的斗篷,隨口問道:「吃飯了沒?怎麼剛過午時就回來了,不是說要留宿在宮裡嗎?」

    徐灝脫掉斗篷朝屋裡走去,「快餓死了,皇上放了我的假,今晚早些睡覺,明曰一早進宮去。」

    竹蘭把斗篷遞給了香玉,吩咐道:「香草你去廚房點幾個好菜。屋裡有碗奶酥油,麝月你去給端過來,先墊墊胃腸。」

    這邊徐灝進了臥室,隨後跟來的晴雯忽然撇嘴道:「這麼些曰子不在家,這回了家話也少了。」

    徐灝舒服的坐在椅子上,抬起雙腿笑道:「眼瞅著咱們都長了一歲,你們都是大姑娘了,說話自然得有些顧忌了,不能像小時候那麼沒有顧忌。」

    晴雯習慣姓的跪在地毯上,動作麻利的為徐灝脫下襪子,說道:「你一定是看我們礙眼了,因此想變著法的都打發走人呢,再換進來一批新鮮漂亮的丫頭,是不是?」

    徐灝好笑的道:「除了竹蘭,你們都不過十五六歲,在我眼裡都是黃毛丫頭,把你們打發走了,來一群十一二歲的。好嘛,到時誰伺候誰?」

    晴雯頓時笑道:「說嘴了吧?剛才還說大姑娘,現在又成黃毛丫頭了?成天到晚虛情假意,也就她們把你當成個寶,我可不稀罕。」

    說完晴雯拎著兩隻臭襪子,掀起簾子出去了。竹蘭走進來小聲說道:「這些曰子也不知誰惹了她,對著誰都冷嘲熱諷的。」

    徐灝皺眉道:「是不是她家裡出了什麼事?」

    「不清楚。」竹蘭看著他依然抬著兩隻光溜溜的腳丫子,扭頭叫道:「快點把水盆拿過來,說了多少次了,先把衣服都換了在梳洗。哎呀你小心些。」

    沒等說完竹蘭忙抬手打起了簾子,晴雯端著一盆熱水低著頭進來,邊走邊說道:「麝月死哪去了?香玉又不在,害得我自己去端水。」

    竹蘭嘆氣道:「又不是沒有小丫頭使喚,何苦自己跑一趟?」

    晴雯頭也不回的道:「我就不遂了她們的願,一個個不好好做事只知塗脂抹粉,賣弄風搔給誰看呢?都做夢去吧,就不叫她們進屋來。」

    徐灝頓時笑道:「先前擠兌我想換人,你倒嚴防死守來了,我是虛情假意,那你是不是言不由心。」

    晴雯沒好氣的蹲下來,把銅盆放在地毯上,說道:「安生洗你的腳吧,罵起人來反倒是滔滔不絕。」

    徐灝和竹蘭相視一笑,竹蘭說道:「我去找找麝月。」轉身出去了。

    「好燙。」徐灝緩緩把雙腳伸進盆裡,忽然抬了起來。

    「燙嘛?」晴雯趕忙把自己的手放進水裡,迅速抬起頭來狠狠瞪了徐灝一眼,伸手抓住兩隻腳丫子,使勁按在了水裡。

    徐灝就聽晴雯一邊使勁揉搓,一邊嘟噥道:「出了一趟門,學會了騙人。」不由得莞爾一笑。

    這邊竹蘭端著銀碗回來,說道:「麝月今兒個身子不方便,肚子痛的受不住了,我打發她上了床躺著。」

    徐灝趕緊道:「讓香玉和雨詩給她看看,應該是痛經了,在肚子上放個暖爐,別太熱了,不行就把我做的暖水袋給她用。」

    「已經讓小丫頭去拿了,奶已經涼透了,不能吃了。」

    品了一小口奶的竹蘭把銀碗隨手放在一邊,走過來低聲道:「被麝月鬧得我想起來了,四姑娘昨兒偷偷問我,說她的丫鬟環兒兩個月沒來那個了,問我會不會有了?我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誰知四姑娘轉身就走了。」

    徐灝驚疑的道:「此事非同小可,吃完飯我就去問清楚了。」

    給他洗腳的晴雯忽然說道:「兩個月前園子裡亂糟糟的人來人往,有好多丫頭趁機和什麼表哥啊表弟的偷偷見面,要是現在讓管事媽媽進來查查,一準能查出好多男人用的東西呢,備不住咱們屋裡也有。」

    竹蘭臉色一紅,不自然的道:「前個月我堂哥得了二十兩銀子,因他爹生姓好賭,怕把銀子給輸掉了,就跑來求我放在咱屋裡,我一時心軟於是就答應了。」

    竹蘭說著說著就發現下面的晴雯張大了嘴,一臉的不知情,就知自己不打自招了,苦笑著解釋道:「當曰外人確實進出都很方便,他趁人不備溜了進來,求了個小丫頭過來傳話,我就趕緊出去了,怕被別人發現,叫他快快出去,我急急忙忙的拿著銀子回來。」

    徐灝理解的點點頭,說道:「此種事根本防不住的,我不是說你,說的是別的女孩。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男女之間相互吸引實屬正常,就算一時衝動做了糊塗事,情有可原畢竟年紀小。看來那環兒就是如此,等會派個人過去說一聲,問清楚了對方是誰?如果能成全就暗地裡幫著成全了,就怕對方是個不爭氣或不安好心的,那就有些麻煩了。」

    誰知晴雯冷笑道:「她自己沒臉沒皮的幽會男人,活該被拋棄。我表妹就是這樣稀里糊塗的被個少爺侮辱了,有了身孕後對方矢口否認不認賬,家裡長輩碰了一鼻子灰,罵了表妹幾句,結果表妹一時想不開跳了井,一屍兩命。」

    徐灝變色道:「哪個少爺,你說清楚了?」

    晴雯幽幽的道:「還有誰?就是從天跟在大少爺身邊的徐漢,全家都知道他仗著大少爺撐腰,四處調戲丫鬟。」

    徐灝壓抑著怒氣,問道:「此事發生多久了?」

    晴雯一臉喜色,回憶道:「就是少爺剛剛回家的同一天,表妹尋的短見。當時她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一直在家裡幫父母做事,正好和徐漢家離得不遠,有一次無意中撞在了一起,唉!」

    竹蘭臉色蒼白,勸道:「好歹對方是你同族兄弟,可不敢像上次一樣動拳腳了,萬一傷了人命可怎麼辦?」

    晴雯馬上閉嘴不言,氣呼呼的端起銅盆逕自出去了。

    嫂子到底是怎麼管家的?就讓此種事發生視而不見!徐灝的臉色很難看,一而再的有人偷情,誰知道沒發現的還有多少?這人呀真是沒法說什麼,嚴格些管著吧,一個個怨聲載道,一旦心軟放鬆了環境,結果拿此種事來噁心你?

    徐灝有些後怕,幸虧了大姐她們都是住在竹園裡,人多勢眾外面守著一堆婆子,不然萬一半夜裡衝進來幾個禽獸不如的流氓?

    徐灝坐不住了,當即光著腳往外面走去,竹蘭追了上來說道:「你還餓著肚子,要不先吃完飯再說吧。」

    「氣飽了。」說完徐灝走到外面穿上皮靴,揚長而去。

    竹蘭就怕徐灝再次若出禍事來,等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急衝沖的報信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1:24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沐皙的刀法

               
        竹蘭一出門,晴雯見狀馬上拎著裙角慌慌張張的追了上來,跑上去拽住竹蘭的手道:「好姐姐,你千萬別說給太太聽,家裡出來這麼丟人現眼的事,太太還能容我留在少爺身邊嗎?」

        竹蘭扭頭柔聲道:「我理會得,不單單不能說給太太知道,就連兩位姑娘那裡也得替你擔待著。此事解鈴還許繫鈴人,唯有去求求大奶奶了。」

        晴雯放下心來,喜道:「她是個利害人,況且她的話少爺能聽得進去,平日裡對咱們也好。我家身為下人,不敢把一個少爺怎麼樣,只求給他一點教訓就好,還有,今後再不能放他進家來禍害丫頭們了。」

        「嗯,我知道了。」竹蘭記掛著徐灝,告別晴雯匆匆去了北院。

        此刻朱巧巧剛剛打理完瑣事,很是疲憊,連飯都沒吃一口,就命丫鬟抬出去了,剛想著小睡一會兒,就聽三喜說竹蘭來了。

        竹蘭身為徐灝身邊的貼身大丫鬟,身份地位不同尋常,朱巧巧忙掀起錦被坐起來,「快讓她進來。」

        竹蘭含笑而至,說道:「少夫人好!」

        朱巧巧笑著朝她招招手,笑道:「聽慣了灝兒講的石頭記,人來人後都喊什麼大奶奶大奶奶的,仔細想想稱呼倒也貼切。你這一聲少夫人反而覺得怪怪的,你遇見濟哥兒的媳婦又該怎麼稱呼?二少夫人?將來三少夫人四少夫人?老天爺,不親切也太繞口了。」

        「那今後奴婢就以奶奶稱呼夫人們。」

        竹蘭笑著走到朱巧巧身邊,見左右無人。遂低聲把晴雯表妹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求奶奶快命人去把少爺喊回來。萬一他一時氣憤傷了徐漢少爺,免不了又得被重重責罰一頓了。」

        朱巧巧柳眉倒豎。眸光中閃著憤怒,倒是不慌不忙的道:「你先安心陪我說會兒話。實話和你說吧,連我都找不到徐漢在哪,更別提灝兒了,哪怕他管著錦衣衛,一時半會兒的,偌大的京城內外上哪找人?」

        原來徐漢不在家,竹蘭算是放下心來,側坐在朱巧巧身側說道:「我家那位做事太衝動。這次好歹請奶奶幫他出個主意,最好再勸勸他,如今都做了鎮撫使,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麼一怒下就動手打人。」

        「我倒覺得挺好,堂堂一個爺們該動手就得動手,只要不出人命誰能奈何得了他?我最不屑那種遇事畏畏縮縮想三顧四之人,沒出息的連個架都不敢打。」

        朱巧巧說完別有深意的盯著竹蘭,笑問道:「可是有好事了?你家那位疼你嘛?」

        竹蘭騰地一下鬧了個大紅臉,忙擺手道:「沒有。不單單我,屋裡沒有一個丫頭和他有什麼沾染,我要是說假話就不得好死。」

        朱巧巧驚異的道:「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一群連我都心癢癢的漂亮丫頭。竟然無動於衷?莫不是他身子有問題吧?或是喜歡俊俏小廝?」

        「不是奶奶想的那樣,哎呀。」竹蘭紅著臉解釋道:「他身子好著呢,平日裡最喜歡坐在露台上偷看漂亮丫頭。但他懂得潔身自好,也不想委屈了咱們。」

        「哦!難得。」

        朱巧巧當下有些感慨。早知道當初就選灝兒好了,也不用如今天天動怒上火。不過自己的年齡比灝兒大。他又是二房的少爺,一輩子都得被長房壓一頭,以自己的個性肯定忍受不了。

        話又說回來,以如今徐灝的官職,大可成親後單獨住,等日後凝雪嫁過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得注意些不要隨便亂伸手,幸好都是閨中好友,大家可以各過各的。

        說了一會兒話,竹蘭告辭而去,朱巧巧眯著眼想著事兒。而撲了空的徐灝不待丫鬟稟報,抬腳就進了屋。

        朱巧巧冷哼道:「人呢?帶回來了嗎?」

        徐灝走到火炕一側的椅子前坐下,實話實說:「第一天上任誰都不熟悉,何況年根底下都忙。沒等我開口,就被聖上召見了,然後陪著聖上好半天,命我回家休息。」

        朱巧巧微微不滿的道:「明明是你把我的話當了耳旁風,但凡丟下一句話,誰不想巴結於你?」

        徐灝接過三喜端過來的香茗,瞅了眼打扮花枝招展的醜丫頭,朝她點了點頭。

        「我年紀小誰服我?錦衣衛裡誰不是官場裡的人精?一個十七歲的鎮撫使,怎麼看都是個笑話,聖上那是有心逗我,唉。」

        朱巧巧不同意的道:「皇祖父有心逗你?趕緊歇著吧,真把自己當寶貝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十六七歲繼承父職的勳貴子弟一抓一大把,你哪點來的比他們差了?區區一個從四品的鎮撫使而已,只要你聽從皇祖父的旨意做事,安安穩穩的幾年下來,一個世襲沒跑,最不濟外放做個世襲千戶,將來在自己的地盤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徐灝笑了笑,沒有接茬,而是說道:「大哥我管不了,那徐漢就不能輕饒了。不過我怕因他而引起其他事來,最後鬧得上上下下都不愉快,嫂子你臉上也不好看。」

        「這倒是。」

        朱巧巧清楚自己管著家,整治徐漢的動靜鬧大了,引出來丫鬟私會外面男人的事出來,一樁兩樁就罷了,頂多推說是被人鑽了空子,自己有些大意。而萬一攀咬出來四五件甚至更多呢?豈不是生生打到自己臉上?隨便哪位長輩來一句怎麼管家的?真真無地自容。

        這還沒完,徐漢的事朱巧巧也有責任,因為外宅也歸她管著。那晴雯的表妹是住在徐府裡,而徐漢是住在牆外頭,反正不管怎麼說,管家不力是跑不掉的。

        朱巧巧心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此事好生立威一下,沒的遭人恥笑說我只知一味欺壓下人。

        我是不能把不爭氣的丈夫怎麼樣,可區區一個本家兄弟,算個屁!

        如此一想,朱巧巧說道:「行了,徐漢就交給我來整治,不把他整的從此再不能人道,我就不姓朱。」

        徐灝搖頭道:「你可千萬別學石頭記裡的王熙鳳,害人終害己。」

        「我還就要學她了。」朱巧巧面帶冷笑,神態傲然,「那不過是位侯府千金,尚有不亞於男兒的志氣,我一個堂堂郡主,不如她?笑話。」

        「你歇著吧,此事我來做。」徐灝說完站起身來,不容置疑的道:「趕明兒我就送徐漢進宮淨身,然後遠遠打發到寧王府去,能活下來算他命大。」

        朱巧巧忙下了炕連鞋子都沒穿,一把拉住他說道:「你又瘋魔了?如此明目張膽的對兄弟下手,全族老少會怎麼看你?」

        徐灝苦笑道:「嫂子,早晚我都要淪為全族公敵,多一件少一件算得了什麼?」

        說完徐灝用手輕輕推開了朱巧巧,神色寂寥的一步一步冒雪而去。

        只剩下朱巧巧驚疑不定的站了半天,也琢磨不出徐灝話中深意,結果一夜難眠。

        大雪紛飛,徐灝策馬帶著石峰等十位錦衣衛連夜去了紫禁城。

        這邊一間僻靜的院子裡,相貌風流俊俏的沐皙披著一件黑白二色的鶴羽大氅,笑吟吟的坐在雕花椅子上。他手裡擺弄著一把烏黑黑的刀片,刀片閃爍著幽光,在他手裡上下翻飛宛如活物一樣。

        「知道這是什麼刀嘛?」

        沐皙對著跪在面前的四個小廝,刀片滴溜溜的在手中亂轉,笑道:「此乃凌遲用的一種,精鋼打造,最是鋒利無比,若是不小心割了一刀,一點感覺都沒有,肉片就無聲無息的切下來了,想不想嘗嘗被凌遲的滋味?」

        小廝們驚恐欲絕,急忙全都使勁搖頭,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

        沐皙親切笑道:「那就說出你家大少爺藏在哪兒尋歡作樂,不然我一不小心,哎呀!」

        頃刻間寒光一閃,一位小廝馬上左手捂著右手大叫,其他三個小廝也嚇得大聲尖叫。

        「對不住對不住,剛才失誤了。」

        沐皙笑嘻嘻的一邊道歉,一邊俯下身去捻起一片薄如蟬翼的人皮,透明的令人作嘔,「我就說刀子太鋒利了,果然如此。」

        有小廝受不住恐嚇,叫道:「小的們真不知大少爺的下落,少爺怕被少夫人找到,故意命我們先回來。不過小的知道他和徐漢等少爺在一起,以往他們最喜歡去一家姓花的樂戶尋歡作樂,只要派個人去打聽一下,肯定能打聽到少爺在附近誰家。」

        「多謝你了,等找到了人,回來我必有賞。」

        沐皙笑容滿面的抬手拍了拍小廝的臉蛋,唬的小廝直翻白眼,臉都青了,險些暈了過去。

        「把他們都暫且關起來。」沐皙緩緩站起,舉起手來看了看滴血未沾的刀片,隨手把肉皮丟棄在雪地上,神色冷酷。

        「今次是大人第一次命我等辦事,務必要不負大人厚望。進京後敢有隱瞞不報者,不必廢話直接斬斷一根手指,再不說繼續,即使打斷所有人的四肢也得逼問出下落來,必須得在三更前把人給找到了。」

        一位姓林的錦衣衛拱手道:「何必送到敬事房?以大人的刀法,一刀就割了那人的軟蛋。」

        沐皙笑容中帶著陰冷:「我出手的話,那人就死不了了。為了杜絕後患,此人得死在敬事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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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09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歌舞

               
        「風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來扶,愛道畫眉深淺人時無?

        弄筆傻人久,描花議手初。等閒含笑問狂夫,笑問歡情不減舊時麼?」

        乾清宮前的徐灝舉著手接受侍衛搜身,聽裡面傳來咿咿呀呀的南曲,就知道朱元璋正在用膳。

        就像是後世很多人喜歡邊吃飯邊看電視一樣,歷代帝王吃飯時都喜好就著輕歌曼舞,不怪乎有文人發明出了成語「秀色可餐」。

        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徐灝乃帝王心腹,侍衛和太監們都格外親切。李公公堆著笑臉上前低聲道:「今晚聖上心情不錯,精神稍微有些亢奮,徐大人請。」

        趁著左右沒人的時候,徐灝也低聲道:「承蒙王爺之福,令侄兒已經做了世襲百戶。」

        李公公驚喜之色一閃而逝,重重說道:「多謝。」

        徐灝灑然道:「無論資歷功績,升為百戶都是分所應當的,小弟並未徇私。」

        「那是。」李公公心領神會,高聲宣道:「啟稟聖上,錦衣衛鎮撫使徐灝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正好朕想找個人陪著。」

        當下徐灝低著頭走進了側殿,就見朱元璋坐在殿內一側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紫檀木飯桌,上面擺著四碗精緻菜餚和一大海碗的湯羹,一壺酒和一個金漆青銅酒盞。

        對面斜坐著三位彈奏琵琶箏古琴的美貌歌姬,餘音繞樑,說不盡的梨園嬌豔。色藝雙全;一邊羅衣疊雪寶鬢堆云的四位妙齡舞姬,配合著腔依古調。舞回明月墜秦樓,歌動行云遮楚館。

        但見幾位舞者長袖飄飄。腳步輕盈,高低緊慢按宮商;舞姿曼妙,輕重疾徐依格調。可謂是箏排雁柱聲聲慢,板拍紅牙字字新。

        徐灝聽不懂這個,覺得挺新奇好看,再說此乃真正的漢家藝術,很煞風景的啪啪拍了幾下手掌。

        朱元璋笑問道:「好聽嘛?」

        徐灝對著老朱同志實話實說慣了,笑道:「好看可惜聽不大懂。舞跳的好,這才是真正的宮廷音樂舞技。好!」

        噗!朱元璋瞬間一口酒噴了出來,哭笑不得的問道:「你自小到大,從沒聽過這個?」

        「沒有啊!」徐灝大搖其頭,「每次陛下用膳時,臣都守著田地呢,一次都沒敢跑過來偷聽。」

        「哦。」朱元璋神色複雜的點點頭,「那朕問你,平日裡一般都在哪裡消遣?」

        徐灝回想了下,說道:「不是呆在家裡就是在沐家讀書。偶爾去幾位好友家吃酒聊天。」

        朱元璋微笑道:「是和景隆他們這些小字輩一起吧?他們就喜歡招來些名妓作陪,對於此道你很是擅長吧?」

        切!拿哥當什麼人了?徐灝馬上撇清:「沒有,一次都沒有,每次我出席都事先說好了。不用女人陪伴。」

        「真的?」

        「真的,不信您去問問景隆兄。」

        朱元璋讚許笑道:「你是個好孩子,實話和你說吧。她們都是教司坊裡的頭牌,最擅長的。就是秦淮河上殺人不見刀的風流絕技。來,給他換一首。」

        徐灝顯得非常驚訝。暗道原來是秦淮河上的南曲,不是宮廷裡的,他還真對此種風花雪月一無所知,因為一次都沒去過畫舫青樓。

        就聽原本悠揚悅耳的曲調突然一變,音樂中有說不清的淒婉勾魂,就見舞姬做楚楚可憐的泫然欲涕狀,眼神中卻暗藏挑逗。

        歌姬愁眉不展的唱道:「陷人坑,土窖般暗開渠;迷魂洞,囚牢般巧砌疊;殮屍場,屠鋪般明排列;整一味死溫存活打劫。

        招牌兒大字書者:買俏金,哥哥休扯;纏頭錦,婆婆自接;賣花錢,姐姐不賒。

        舞裙歌板逐時新,散盡黃金只此身;寄語富兒休暴奢,儉如良藥可醫貧。」

        朱元璋聽得入神,而徐灝卻根本不為所動,上一輩子就算了,這輩子身邊不缺美人,又何必再去買笑?是以沒什麼特別感受。

        雖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徐灝捫心自問,做人千萬別貪心,貪心遭雷劈嘛!

        良久歌聲止歇,朱元璋嘆道:「賭不盡的金銀,填不滿的煙花寨,皆是世上最大的罪孽。朕有時真想徹底取締了賭館青樓,可惜因種種緣由沒有下旨。」

        徐灝清楚這時候不能插嘴,他是特務不是文臣,亂說話就撈過界了。

        朱元璋忽然笑道:「喜歡嘛?喜歡就賜你幾個。今後當好生對待她們,雖說有罪在身,到底也算是苦命之人。」

        徐灝想都不想的道:「沒那個福氣,我不要。」

        朱元璋也不勉強,擺手道:「不懂風情的蠢人!既然你不收,那就算了。」

        舞姬歌姬輕輕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悄無聲息的魚貫退下了。李公公上前一看,輕聲道:「陛下還未吃完,是不是再召宮廷良人前來進獻歌舞?」

        「不用了。」朱元璋低頭端起剩下小半碗的米飯,李公公清楚陛下最是珍視糧食,趕忙往碗裡舀了一勺羹湯。

        徐灝微微搖頭,米飯加湯對胃口不好,何況還是涼的。不過也知道就算拿去加熱,大冷的天,一來一回差不多也該涼透了。

        朱元璋就這麼慢慢的吃著,徐灝守著食不言的規矩,默默站在一邊。漸漸有些不耐煩了,尋思著自己作為晚輩,當回弄臣也不為過。

        於是乎徐灝緩緩拉開架勢,就在帝王眼前耍了一套太極拳,朱元璋眼睛一亮,津津有味的就著飯菜邊看邊吃。

        吃完了的朱元璋端著一杯茶,靜靜看著沉心靜氣的徐灝一招一式的演練,漸漸沉思不語。一直等徐灝都練完了,這才開口。

        「你這是跟誰學的?和武當山那三丰老道的太極十三式。神似而形不似。」

        徐灝一愣,說道:「小時候跟個不認識的老人家學的。臣也不清楚。」

        朱元璋頓時疑惑盡去,說道:「大概是三丰老道的徒子徒孫,改動了太極十三式,也算是位高人了。等過完節你教教朕,你這套拳法如行云流水,雖好看而不中用,摒棄了原本以柔克剛,連綿不絕的殺敵之道,似乎純是為了觀賞之用。倒是適合朕練練。」

        徐灝都聽呆了,佩服萬分的道:「聖上真乃武術大家,這就是為了鍛鍊身體用的。」

        朱元璋呵呵笑道:「你什麼時候都不忘了奉承朕,說吧,今晚來此為了何事?」

        當下徐灝把徐漢始亂終棄過,導致一屍兩命的事說了一下,最後說道:「臣最痛恨此種人,即使死去的只是個丫鬟,可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既然因他而死,那就必須受到懲戒,不然天理何在?」

        「說得好。」朱元璋大讚一句,幽幽說道:「你雖是為了私事跑來求朕。朕一樣很是欣慰,性命關天任何人都不能等閒視之!看來你是打算讓那兇手去勢做個宦官吧?不錯,如此懲罰才能讓他一輩子痛不欲生。不過你就不怕因此而被長輩族人指責你出手太狠。不顧親情嘛?」

        徐灝淡淡一笑,坦然道:「不怕。愛說就說,愛罵就罵。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將心比心,朱元璋滿足的嘆道:「說得好。朕這一生何嘗不是如此?但求國泰民安,我自問心無愧,將來的是是非非,就任由後人的鐵筆史書去肆意評說吧。」

        徐灝敏感的觀察到帝王此刻臉色越發潮紅,確實是精神過於亢奮了,看來明日注定有人要死。

        如此一來,皇帝自認為的心腹大患又少了,等他自覺萬無一失之際,恐怕就是駕崩之時了,真乃福兮禍之所伏。

        又陪著帝王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朱元璋今晚興致高漲,滔滔不絕的講訴起崢嶸往事。

        這世上有幾人能親耳聽到一代洪武大帝講過往之事和當時的心路歷程?千載難逢的機緣也,頓時徐灝兩眼亮晶晶的,聚精會神的認真聆聽,生怕遺漏一句引起一輩子的遺憾。

        知音難覓,如此朱元璋的談興更濃了,口乾舌燥下一連喝了三杯茶。

        直到一更時,李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帝王該安歇了,徐灝遂識趣的起身告辭。

        難得傾吐當年事的朱元璋自覺渾身舒暢,依然意猶未盡的笑道:「等朕閒暇時再說給你聽,到時讓在京城的皇孫們也來聽聽,省的只知坐享富貴而不知祖輩當年的創業之艱難!對了,還有你家老爺子一併請來,大家一起喫茶講故事,不亦快哉。」

        徐灝心裡一聲嘆息,面上則興致高昂的道:「固所願而。陛下早些休息吧,臣告退。」

        當下自有等候已久的宮娥和宦官快步上前伺候帝王安寢,李公公送徐灝出了乾清宮,自然而然的翹起了大拇指。

        「自從太子殿下故世後,將近兩年了,咱家還是第一次見到聖上這麼舒心過,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乾清宮伴聖這麼久,您真是了不得。咱家今晚就敢斷言,徐公子你今後指定前程不可限量,到了那時可千萬別忘了小人。」

        徐灝笑道:「借您吉言了,不但我不會忘了公公,北邊那位最是念舊不過,一定也不會忘了公公。」

        「哈哈!」李公公會心一笑,停下腳步朝著徐灝慇勤的深施一禮,目送少年勳貴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挺胸抬頭,不緊不慢的邁步離去。

        李公公收起笑臉,意味深長的道:「觀其心腹可知其主人心胸品性,燕王果然不簡單啊!」

        一個時辰後,不停傳來清脆的三聲梆子響和更夫嘹喨的「小心火燭」。

        紫禁城外一側的親軍都尉府,徐灝難以入眠,就著腳下紅彤彤的炭盆,靜靜等著消息。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徐灝左手按在了繡春刀那纏著金絲的刀柄上,下一刻就聽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徐灝把刀塞入枕頭底下,說道:「進來吧。」

        房門被緩緩打開,沐皙目不斜視的大步走進來,單膝跪地:「啟稟大人,徐漢不幸暴斃。」

        徐灝皺眉問道:「怎麼死的?」

        「回大人,去勢時流血而死。」沐皙面不改色。

        徐灝盯著沐皙看了半天,輕聲道:「辦事不力,下去自斷一指。」

        「屬下領命。」沐皙依然神色不變,起身緩緩退到門前,轉身大步而去。

        徐灝端起茶來品了一口,過了一會兒,就見石峰走進來說道:「大人,沐皙已親手斬下了指頭,送去醫治了。」

        「我錦衣衛向來有過必罰,有功得賞。從今以後,沐皙就是正七品的總旗,回頭我替他稟明聖上。爾等皆要以他為首。你若不服,今後也給我立下功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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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叩首、二叩首,沒有三!:)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4 22:1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15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恭送大將軍

               
        一夜之間,整個紫禁城處處張燈結綵,宮人和侍衛俱都換上了新衣,冬宴於洪武八年建成的武英殿內舉行。

        一夜未睡的徐灝站在午門的城樓上,俯視著從一頂頂的官轎走出來的勳貴人等,然後經由腳下走過。

        他穿著由凝雪親手縫製的錦繡飛魚服,極為貼身舒服,是於今早特意送來的,人配衣裝更顯得氣宇軒昂,整個人耀目輝煌。

        昨晚殘害手足,今天要陷害忠良,配上這身行頭,徐灝自覺自己就是那傳說中,罪大惡極的錦衣衛大壞蛋。

        估計今後史書上會如下記載,洪武某年臘月二十八夜,徐灝暗殺兄弟,次日暗殺朝中名將,次次日洪武皇帝正本清源,誅殺奸臣徐灝於午門外,普天同慶。

        反正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徐灝裝作沒事人似的斜瞅著下面,一副你奈我何?

        對於殺人,徐灝自己覺得非常奇怪,他自己不敢親手行兇,不願看到殘肢斷臂血淋淋的場面,可是指使他人出手,竟然絲毫沒有顧忌,就像殺個人和殺一隻雞沒有任何不同,區別只在於自己在不在場。

        整整想了一宿,徐灝明白過來了,完全是被現代的一切熏染所致。自小接觸到了小說電視電影和遍覽古書野史等等,看到的殺人情節數不勝數,下令殺人竟是根本沒有心理障礙。當然,自己動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遠遠望見穎國公傅有德出了轎子,徐灝神色嚴肅起來,默默看著這位一代名將帶著兩位兒子朝著這邊走來。

        徐灝知道傅大將軍一共有四個兒子。一個過繼給了兄長,一個死在了戰場上。如今大勢已定。只希望朱元璋能給傅家留下一絲血脈。

        心中湧起英雄末路的淒涼感受,徐灝馬上抬腳走到一側。不敢站在傅有德之上,倒是傅讓眼尖瞧見了走動的他,在父親耳邊說了幾句。

        此時此刻的傅有德心情異常複雜,明擺著今天的冬宴就是衝著自己而來的,自從得知張麟暴斃後,陸續有昔日心腹屬下不顧自身安危傳來消息,駙馬張麟的死竟然和兒子傅忠有關?

        自己都已經知道了,那帝王就更不用說了,單憑幾位駙馬聯手要置徐家子弟於死地這一件事。帝王就有了拿自己問罪的藉口。

        兒子實在是太糊塗了,自己本意不過是鬧出事來,借此把徐家牽扯其中避開帝王的注意,誰知他竟附和歐陽倫和張麟膽大包天,企圖加害人家,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傅有德突然間蒼老了十幾歲,緩緩抬頭看著上面的當事人徐灝,目光中夾雜著歉意,輕輕點了點頭。

        徐灝頓時心情跌落谷底。滿懷深深歉意深深彎了下腰,低聲說道:「對不起!恭送大將軍。」

        這一刻,什麼都不用說了,千言萬語在一躬。打了一輩子勝仗的傅有德頓時胸中升起無限豪氣。生死完全置之度外,背部挺拔的如劍鋒般筆直,昂然朝著宮裡走去。

        徐灝幽幽一嘆。落寞的轉身逕自去了,已經不用在故意激怒傅讓。大將軍已然心存死志了。

        隨後徐灝有意避開了頭髮花白的二爺爺徐達和心事重重的宋國公馮勝,以及緊鎖眉頭的定遠侯王弼和兒孫滿堂的武定侯郭英。

        武英殿一側的牆根底下。徐灝一口口喝著搶來的貢酒,斜倚著坐在雪地中。

        突然有人笑道:「你倒是有趣,竟敢坐在這裡吃酒。」

        徐灝抬眼看去,竟然是穿著龍袍戴著玉冠的皇太孫朱允炆,舉起酒壺道:「喝不?」

        朱允炆立時皺起眉頭,不悅的道:「有辱斯文,給你家族丟人現眼。」

        徐灝冷笑道:「將士們在外殺敵的時候,都是這般模樣,狗屁的侮辱斯文,大明難道是靠書生打下來的?」

        朱允炆憐憫的道:「那是以前,如今四海昇平,有道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豈能一概而論?」

        徐灝仰頭灌了一大口好酒,反問道:「那為何邊關仍然需要駐守那麼多將士?天下需要那麼多的兵馬,不如統統解甲歸田,大家一起讀書好了。」

        「蠢材!」朱允炆嘆道:「與武夫對話,不亞於對牛彈琴。你自己慢慢喝吧,不奉陪了。」

        徐灝笑了笑,不管如何,朱允炆此人確實心地不錯,可惜生錯了時代生錯了家庭。

        「殿下,你怎麼出來了?」

        剛要走人的朱允炆聞言無奈的道:「我也不知為何?本來代皇祖父給諸位長輩敬酒,好沒來由的命我離開。」

        徐灝心裡立即瞭然,朱元璋這是不想孫兒看到接下來的衝突,嘆道:「那殿下快回去吧,天氣寒冷,別凍壞了你。」

        朱允炆似乎是想起一件事來,問道:「你做了錦衣衛鎮撫使?那為何沒去太子府拜見我?難道你只和朱高煦兄弟倆友善,而不願意親近我麼?」

        徐灝驚訝的道:「昨日剛剛上任,還沒來得及過去呢!再說我一莽夫,去了怕髒了殿下的地方。」

        朱允炆似笑非笑的道:「果然如同他人之言,你對我心有成見!你若是莽夫,那天底下的童生們,不都成了匹夫?」

        徐灝表情不變,失笑道:「實不相瞞,臣確實是不喜讀書,要不然也不會做了侍衛。殿下身份與眾不同,誰敢貿貿然的去親近你?再說如今臣身為錦衣衛,更不好無緣無故的登門打擾,也是出於一片好意。」

        朱允炆露出笑容:「這話說的在情在理,那我就不計較了,你繼續喝酒吧,我走了。」

        徐灝目送未來的短命天子和一干東宮文臣侍衛匯合,忍不住仰頭把酒給喝乾了。

        搖了搖空空如也的酒壺,徐灝有些微醉了,就要起身去再找要一壺。此時打身旁的側門裡走出來一群年輕人,其中有傅忠和傅讓兄弟倆。

        京城大半勳貴子弟一向以李景隆為首,這時候人家有資格坐在武英殿裡,而徐家真正的長子長孫徐景欽等人因長輩健在,自然就沒資格了,他們被安排在其他宮殿。

        御膳沒什麼好吃的,純粹好看而已,冬宴也無非就是應個景,於是這些人匆匆吃了幾口菜,飲了一杯酒就一起出來散心,畢竟他們不像徐灝可以出入大內不禁,一年進不了幾次宮。

        心情不好的徐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對著堂哥徐景欽問道:「有酒沒?」

        徐景欽皺眉道:「你有職責在身,喝酒作甚?」

        自從徐灝和李景隆交情變得深厚之後,連帶著其他人都對他刮目相看,徐景欽等堂兄弟也對徐灝較為友善,此刻是出自好意,提醒兄弟注意身份場合。

        徐灝為人一向是人敬他一尺,他還人家一丈,當下笑道:「那不喝了,聽大哥的。「

        徐景欽笑道:「這才像話。來,這二位是難得一見的穎國公傅家兩位公子,你們認識一下。」

        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徐景欽這一代的兄弟都自知遠遠不如祖輩父輩,加上徐家早在十年前就變得異常低調,因此能和李景隆相處融洽甚至唯他馬首是瞻。

        而傅家和馮家這十年來,皆是名聲如日中天的將門,父親手握重權乃當世無敵名將,眼中自然就沒有李景隆等人了,雙方之間沒什麼來往,各有各的圈子,甚至彼此之間因爭風吃醋等原因,起過一些摩擦,互相敵視。

        徐灝說道:「小弟認得駙馬和傅大人,如果以前有所得罪,還請包涵。」

        傅讓笑道:「徐大人乃我府軍前衛出來的俊傑,國之棟樑,年僅十七歲即升任錦衣衛鎮撫使,令人萬分佩服。」

        傅忠記著張麟的死,冷冷的道:「高攀不上。」

        徐景欽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的有些不太自然了,誠然傅讓沒有其他意思,可是聽在他們耳朵裡,這麼就覺得那麼的膩味?

        徐灝十七歲就當上了從四品的鎮撫使,帝王心腹,而他們呢?官職最高的不過五品,一些人乃六七品的武職,甚至大多數還沒參加工作呢。

        如此一來,包括徐家一干兄弟都不樂意和年紀最小的徐灝呆在一起了,說了幾句話,一起朝遠處的金水橋走去。

        「果然當了錦衣衛,誰都不願意理我,不和我玩了。」

        問題是有些醉了的徐灝沒了往日的清醒頭腦,自怨自憐的孤零零站在一邊,羨慕的看著人家一起談笑風生,倍感寂寞。

        武英殿內,氣氛有些古怪,朱元璋高坐龍椅談笑風生,而下面的勳貴則大多食不知味。

        有資格拋去臣子的身份,和帝王平輩論交的老臣人數不超過二十位,而這二十人中真正可以接近帝王的不過區區三五人而已。

        大多數人都是父親因各種各樣緣故亡故後繼承的爵位,被帝王下旨誅殺的多達三四十人,值此之際,誰心裡不感慨萬千,心情緊張?

        尤其是一場慣例的冬宴,因幾位大將軍賦閒在家而變了味道。坐在右首第二位的穎國公傅有德從始至終一口酒不喝,不一口菜不吃,令周圍的勳貴們心裡戰戰兢兢。

        表面上最自在的,當屬左側上首的魏國公徐達了,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頻頻舉杯和朱元璋交談對飲,興致很高。

        唯有跪坐在一邊伺候的徐增壽心裡難受,因為他發現老父親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笑意。

        山雨欲來風滿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20
第一百六十四掌 無情並非真豪傑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人匪夷所思,沒有人不受到巨大的衝擊,所有人皆真正的驚呆了。

        隨著帝王眼見傅有德一口菜不吃,責備他不敬。而萌生死志的傅有德昂然起身,回了句既然君要臣死,那臣就死給君看。

        剛烈無比的傅有德隨即大步走出武英殿,站在下面的徐灝親眼目睹大將軍快步走到自己身邊,閃電般抽走系在腰上的御賜繡春刀,又快步走到聊天中的徐景欽等人身邊,手起刀落,不敢抵抗的傅讓和傅忠隨即人頭落地。

        近距離的目睹兇殺現場,一時間令徐灝有些眩暈,沒等回過神來,傅有德提著兒子的腦袋轉身返回,留下兩行觸目驚心的血跡,只聽到上面傳來一陣驚呼。

        臘月二十九日,大將軍傅有德斬殺二子,於帝王面前橫刀自刎

        乾清宮內,臉色不太好看的朱元璋驚魂未定,畢竟好多年沒有人死在他面前了,回了回神道:「你做的很好。」

        「是。」徐灝一樣臉色慘白,拿誰的刀不好,偏偏搶自己的刀去殺人?老天爺當真開了一個大玩笑。這麼一鬧,皇帝認為自己完成了任務,而所有人都會把罪孽算在自己頭上。

        大將軍啊大將軍,您死了都不讓人省心。

        朱元璋忽然啪的一下狠狠拍了下御書案,怒道:「豈有此理,竟敢如此蔑視朕,欺朕不敢殺人嗎?來人傳旨,誅殺傅家九族。」

        徐灝趕忙說道:「陛下息怒!此事都是因小臣暗地裡搬弄是非,以至於令罪臣傅有德誤會之下心生絕望。臨死之人做些出格的事,不應怪罪。」

        「果然是你。」朱元璋怒火衝天的罵道:「你就是千古罪人。讓朕失去了一員大將,該當何罪?」

        徐灝緩緩低下頭。說道:「任憑陛下處置,臣自知罪孽深重,無話可說。」

        朱元璋仰頭長嘆一聲:「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即刻處死於你,也挽回不了穎國公的性命。唉!他實在是太衝動了,有什麼委屈不能當面說清楚?何至於以死明志?」

        徐灝雙膝跪地,抬手摘下自己的官帽,請罪道:「臣該死!」

        「你是該死,死一萬遍也解不了朕心頭之怒。」

        朱元璋神色冰冷。剛要下旨處死下面的罪人,忽然驚叫道:「糟了,此事恐怕會引起連鎖反應,朕萬萬不能再失去任何弘股之臣。徐灝,既然是你一手造的孽,你馬上趕去定遠侯府,親自和王將軍解釋清楚,不要讓他畏懼之下自尋短見。」

        「罪臣遵旨。」徐灝唬的一跳而起,風一樣的衝了出去。

        朱元璋神色很是複雜。起身背著手走到一側的大理石屏風前,冷道:「都記錄上了?」

        裡面的史官一頭冷汗,放下毛筆,慌忙起身恭敬的道:「回陛下。都寫上了,一字不漏。」

        「嗯。」朱元璋凝望著遠處的宮殿,久久無言。

        定遠侯府。徐灝面對面和老將軍王弼坐在一起,屋裡空蕩蕩的再無他人。

        「狡兔死走狗烹。徐灝你今後好自為之吧。」

        王弼慈祥的看著對面青年,笑了笑又說道:「好生照顧玄清和老夫的家人。還有傅家滿門老少,誰讓我與大將軍的死都被世人誤會,是出自你之手呢?呵呵,不過你放心,沒有人會真的認為兇手是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筆帳該算在誰的頭上,史書上自然會分辨清楚。」

        徐灝輕輕說道:「晚輩不怕被誤會,名聲對我來說一文不值,縱然被稱作大奸大惡之徒又如何?晚輩是心裡歉疚,一直什麼忙都幫不上,反倒是自己也牽涉其中,竟親自送兩位大將軍上路。」

        王弼笑道:「你不用苛責自己,你不來也有的是人搶著要來,還不如你來的令我放心。

        自從昔日功臣陸陸續續被誅殺,我等就已然料到早晚會有這一天。可嘆這些年來總是心存僥倖,拚命立功意圖使聖上念在我等有用之身,高抬貴手放過我等性命。藍大將軍死了後就該知道事成定局了。可嘆我依然存著一絲指望,最終還是低估了朱元璋斬盡殺絕之心,別說是你一個孩子,就連你家老爺子對此也無能為力。」

        徐灝深深說道:「對不起!」

        「該對不住的是我們。」王弼拿起酒杯,毫不猶豫的嚥下生平最後一杯苦酒,長舒一口氣,「因為我和大將軍的死,你今後的路會非常難走,玄清她們都會恨你入骨,有的是人想要殺你復仇,你得受盡委屈了。不過依老夫所見,朱元璋不會那麼輕易讓你送命,畢竟還未鳥盡弓藏,就怕你最後的下場恐怕會比死了還要悽慘百倍。」

        不料徐灝沒有王弼預想中的意志消沉,驚慌失措,反而從容鎮定的抬起頭來,輕笑道:「多謝王將軍其言也善!實不相瞞,我早就等著恭送二爺爺上路的那一刻,然後被家族從此視為仇人,掃地出門。如此才能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你說什麼?」王弼大驚,剛要起身身子一顫,毒酒發揮了作用,哆哆嗦嗦的指著徐灝,「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要讓老夫做個糊塗鬼。」

        徐灝輕笑道:「陛下利用我,我就讓他利用好了。因為我要有藉口擺脫家族牽絆,也是為了更好的保全家族,我不費盡心機親手送兩位將軍上路,又怎麼能繼續送徐達上路?只有徹底和家族恩斷義絕,我才能無牽無掛隻身去北方投靠燕王府,將來朱允炆和朱棣為了爭奪皇位而互相廝殺之時,朱允炆才不會拿家族老少的性命要挾於我。王將軍,您明白了吧?」

        「明白了。」王弼嘴角流出一絲血液,臨死之際指著徐灝。「你直言無忌的說出長輩姓名,可見真的是大奸大惡!可笑朱元璋有眼無珠。竟一手成全了你與朱棣兩個野心勃勃之人。」

        徐灝緩緩站起來,輕聲道:「您錯了。徐達並非是我的親人,我的親人另有其人。」

        「那你還要護持徐家?」王弼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

        徐灝目光清澈,笑容溫和:「有什麼不可以?我這一輩子姓徐,那徐家就是我的責任,而將軍不也是為了全族人而選擇自盡嘛?殊途而同歸,將來徐達若死於我手,最終他足以含笑九泉。」

        王弼神色漸漸趨於平靜,欣慰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是真豪傑。得你之承諾,我與大將軍死也瞑目了。」

        徐灝神色恭敬的單膝跪地,正色道:「大人放心,我承諾的事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做,除非我力有未逮,再說世事難料,還望大人能體諒。」

        「無妨,兒孫自有兒孫福,得你一句承諾就已經足夠了。」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定遠侯王弼一字一句的又喃喃自語:「無情並非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一句說完,終於緩緩閉上了雙眼。

        「恭送王大將軍!」

        徐灝心情激盪,定遠侯死的光明磊落。能得他臨死之前一句讚揚和認可,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相比之下,算得了什麼?

        在王家上上下下的憤怒注視下。徐灝帶著噩耗返回了乾清宮,朱元璋龍顏大怒。下旨免除徐灝的官職和童生身份,貶為庶民。

        念在徐家的功勞和情分。免去徐灝一死。念在其人往日功勞,網開一面,准許徐灝讀書習武,待遇到大赦天下之時,恢復平民身份。

        跪在御前的徐灝眨眨眼,忽然抬頭問道:「那草民要思念陛下和娘娘該怎麼辦?」

        「滾!」做足了明君姿態的朱元璋,氣勢為之一衰,頓時哭笑不得。

        徐灝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道:「總算可以長期休假了,過完年我就去燕京等地散散心。」

        朱元璋沒好氣的道:「你給我安生住在家裡,除非必要哪裡都不能去。」

        「為啥?」徐灝不服氣的叫道:「我現在是草民,您是帝王,高高在上夠不到我。」

        朱元璋皺眉道:「收起你的嬉皮笑臉。來人,把東西給他。」

        徐灝驚訝看去,就見李公公含笑端著一個木盤過來,上面放著一塊做工精緻的玉珮。

        朱元璋解釋道:「此乃錦衣衛中的暗衛信物,暗衛乃隱姓埋名之人的統稱,你不要妄想去打探什麼,違者斬首。你今後可以秘密領取鎮撫使的俸祿,暗中替朕監視你家老爺子的一舉一動,等過幾年就令你官復原職。」

        「遵旨。」徐灝笑吟吟的拿起玉珮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裡。

        朱元璋看著他的舉動,滿意笑了笑。在帝王看來,徐灝如今名聲算是臭大街了,天下之大無容身之處,自然會一條路走到黑的為他所用。

        絕望之人一旦有了翻身指望,就算是親人也顧不得了,別說監視徐達,就算下旨命他殺了徐達,只要許以高官厚祿,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而徐灝無疑是會拒絕的少數人之一,但他此刻有選擇的餘地嗎?只要不是親手殺害至親長輩,無論什麼條件他都會欣然接受。

        這孩子為自己背了這麼大的黑鍋,依然甘之如飴不後悔,可見他對朕的忠心。朱元璋多少有些感動,柔聲道:「朕會指示你的親衛就近保護你,就當是燕王替你求得恩典,怕你遭遇不測,朕一時心軟就答應了。

        去吧,順便允許你時時進宮,就算你表面上身為庶民,可好歹朕也是你的長輩,探望長輩天經地義。如此一來,反而沒有人會疑心你背地裡的真實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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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來的情節會更精彩!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28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孽障

               
        炮竹聲聲,合家團圓。

        福壽居內,全家女眷俱都盛裝打扮,坐在宴席上圍著老太君說話打趣,比起去年的稍嫌冷淡,今年無疑要熱鬧上許多。

        朱巧巧和王玄清兩個孫媳婦忙的團團亂轉,一刻也歇不住。三位太太陪著老太君坐在首席,周圍都是些上了年紀的體面媽媽。

        姨娘們單獨一席,姑娘們坐了一席,徐淞和幾個庶出弟弟又坐了一席,年紀小的被奶媽子抱著。

        有身份的丫鬟們倒是開了何止十席八席?不算姑娘們身邊的丫頭,一過數,就屬徐灝屋裡之人聲勢浩大人數齊整,幾乎全都坐著嬉笑吃菜,誰讓徐灝沒收一個呢?

        徐汶有大喜一個通房丫頭,徐濟足足四個,徐淞年紀最小這方面不甘示弱,也有兩個,即使沒開臉沒正了名分,也得陪著兩位少奶奶站規矩伺候人。

        至於三位老爺和成了親的徐汶徐濟哥倆,都在外宅和賓客管家等男人一起吃酒,早先過來陪著老太君說笑了一會兒,就去了。

        老太君放下銀筷,笑問道:「灝兒怎麼還未回來?」

        身邊站著的朱巧巧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看了眼正被徐翠桃拉扯著灌酒的王玄清,強打精神笑道:「頭前派了人回來,說要陪著聖上和娘娘們,怕是今晚回不來了。」

        「哦。」老太君笑著對老夥伴們說道:「去年灝兒在家承歡膝下,今年反而就他不在。來來來,咱們吃咱們的。不管他了。」

        老太太們皆含笑點頭,紛紛讚揚起徐灝的本事模樣性子等等。老太君笑眯眯的聽著,朱巧巧見狀趕忙上前添酒。

        未等酒過三巡。老太太們惦記著自家兒女,一起起身告辭。朱巧巧忙安排小丫頭們打傘掌燈,送她們一一離去。

        其中有位德高望重的奶媽子,親手喂打了大老爺,朱巧巧幹脆親自扶著她送回了家。等回來時,就聽屋裡傳來女人的哭聲,朱巧巧暗叫一聲糟了,快步走進屋去。

        就見王玄清哭的梨花帶雨,跪在長輩們身前放聲大哭。太太王氏臉色慘白,不停抹著眼淚,被兩位太太一左一右扶著,一邊站著兩個帶著孝的陌生婦人。

        而姑娘兄弟們和大部分丫鬟都不在,應該是去了別的屋子裡暫避。

        「怪了?她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明明說了不許放進人麼。」

        朱巧巧暗自嘀咕,趕忙上前,就見老太君抬手指著自己,沉聲道:「巧巧你知不知道灝兒幹的好事?說。」

        朱巧巧立時嗓子發乾,期期艾艾的道:「知道。」

        「那你為何不說?」老太君大怒。

        朱巧巧苦笑道:「大過節的。這不就怕惹怒了您老嘛?鬧得大家掃了興致,因此就尋思著等明日再說不晚。」

        「你,你氣死老身了。」老太君一臉激動,顫抖的手指向王家兩位婦人。「老侯爺剛剛斃了,全家人明日一早就要一起遷回老家,誰給你的膽子明日說?」

        朱巧巧裝出一臉沉痛。用汗巾子抹了抹眼角,低聲道:「我錯了。」

        「唉!」老太君一聲長嘆。搖頭道:「家門不幸,竟然出了這麼一個孽障。是我徐家對不住你們王家。」

        蕭氏見狀低聲道:「又關灝兒什麼事?聖上交代的事,他敢不聽?」

        「你給我閉嘴。」

        老太君疾言厲色的大聲呵斥道:「剛才你沒聽清嗎?都是你那寶貝兒子設計逼死了傅家父子三人,又跑到王家逼老侯爺自飲毒酒,聖上為此雷霆大怒!哎呀聖上糊塗呀!怎麼就不杖斃了那孽畜?」

        蕭氏當下欲言又止,看著老太太憤怒的模樣加上身邊哭個不停的大嫂,沒敢繼續替兒子辯解,其實她心裡也糊塗了,兒子犯下這麼大的罪過,怎麼會保住了性命?多虧了老天保佑!

        其中一位婦人說道:「如今俺家的爵位已被除去,家財被抄沒大半,家資所剩無幾,下人們被打發的一多半,眼看將來度日艱難,老夫人遣奴家過來告知府上一聲,此次一別恐怕再無相見之日,求老太君好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照顧好我家姑娘。」

        老太君重重點頭,記起了王家寄存在自家的那些箱籠,沉聲道:「你放心,但凡老身有一口氣在,一定會照顧好玄清,一等你家安頓好了,老身就派人把玄清的嫁妝送過去一些,此外還有我徐家的一點心意,到時一併送去。」

        「多謝老太君,奴家告辭了。」兩位婦人挨個給老太君王氏等人磕了頭,低著頭匆匆走了。

        王氏哭道:「多年家業毀於一旦,老祖宗,您要為我和玄清做主啊!」

        老太君苦笑道:「怎麼替你做主?那孽畜如今有聖上撐腰,誰敢奈何他?」

        王氏哭著叫道:「他不是被貶為庶民了嘛?他是殺人兇手,當以死謝罪。」

        「你糊塗。」老太君皺眉解釋:「連聖上都未處死他,旨意誰敢違背?再說又不是觸犯了家法,拿什麼依據去打死他?還有你若真是糊塗的看不透這裡面的關節,一心想著報復老三,可別怪老身到時翻臉無情,把你一家子全都攆出家門。」

        王氏頓時驚住了,一臉的不可置信,瘋了一樣的大叫道:「娘您怎能如此偏心?他殺了人就這麼逍遙法外?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懶得和你說。」心神不定的老太君不耐煩了,揮手道:「把你們家太太扶回去,好生照顧,出了事誰都別想活命。」

        就這樣朱巧巧等女人好說歹說,總算把不甘心的王氏和王玄清拉走了,頃刻間屋子裡不剩下幾個人了。

        劉氏如今非常感激二嫂和把兒子帶回來的老三,而且傅家王家又不關她任何事,是以拉了下蕭氏的衣袖,悄聲道:「我先避一避,你好生勸勸,大過年的,難道還不讓灝兒回家了?就算犯了錯,到底是咱家的孩子。」

        「我理會得。」蕭氏點點頭,走了過去。

        當下劉氏給月蘭等丫鬟使了個眼色,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光了,老太君對著蕭氏苦笑道:「該來的總算來了,自從灝兒做了錦衣衛,老身就知早晚會有這一天。」

        蕭氏嘆道:「這孩子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安安生生的做他的少爺,呆在家裡多好?為何非要去和燕王府攪在一起,其他同族兄弟誰不是躲得遠遠?這下好了,吃了大虧!」

        老太君氣道:「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要面子的娘?不然他失心瘋了跑去巴結燕王府?你現在倒說起後悔的話來,自從灝兒攀附了王族,看把你成天美得?現在好了,連功名都沒了,從今往後就在家裡當他的少爺去吧。」

        蕭氏眼眶紅了,哽咽道:「媳婦知道孩子是為了我,經此一事,只求平平安安的守在身邊,再不責備他不爭氣了。」

        「行了行了,別哭哭啼啼了,人還沒死呢!」

        老太君一臉無奈,「這歲該守還得守,不然不吉利!讓她們都進屋來陪著咱們說話,灝兒說一千道一萬,他畢竟是身不由己,不然他怎敢加害兩位老將軍?叫他回家,今後給我老實做人。」

        「是!」

        此時此刻,徐灝和李景隆在李家的桃花閣裡對坐小酌,聽著李家的歌姬唱著不堪入耳的小曲。

        「你真是爺們,連傅王兩家都被你鬧得家破人亡,陛下從此可謂是高枕無憂了。」

        李景隆笑嘻嘻的舉起酒杯,徐灝沒好氣的單手舉杯,說道:「我是倒霉。如果不是我擋著,此事十有八九會落在你身上,早知你幸災樂禍的,拉著你一起好了。」

        「別別別。」李景隆急忙擺手,笑道:「哥哥生平志向是妻妾成群,閱盡天下美人,死在風流鄉里。可不想整日裡寢食難安,稀里糊塗的就被個身負血海深仇的美人給宰了。」

        徐灝無奈搖頭,說道:「王家倒還好說,爵位沒了但家裡人都平安無事,回到老家購置些田地,日後不愁生計。傅家就有些麻煩了,一半族人遷到云南有沐家照顧,而另一半則要遠去遼東,我與寧王沒什麼交情,大哥你呢?」

        李景隆當仁不讓的道:「交給我來辦吧,一會兒我就修書一封,寧王千歲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不會為難傅家人,必會妥善安置。」

        徐灝卻依然搖頭:「求人不如求己,問題是我積蓄不多了,要不兄長借我一萬寶鈔?幫我送到傅家手裡去。」

        李景隆有些肉疼,說道:「年關了誰家不手頭拮据?我自然一樣無法免俗。對了,要不咱們合夥做些買賣,從東南小國私自買進茶葉等物,運到關內起碼賺上三五倍不止,絲綢瓷器再偷偷帶回去高價販賣,不出一年,少說也賺個十萬兩真金白銀。」

        徐灝睜大了眼:「這豈不是就是走私?這可是犯死罪的勾當。」

        李景隆不以為然的道:「別人是死罪,咱們能一樣嗎?遠的不說,就說京城裡的幾位駙馬,誰不暗地裡指派家奴去做買賣,聖上還不是多年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灝太瞭解朱元璋了,說道:「我不信,真要是有人揭發他們走私貨物,十個腦袋都不夠砍得。」

        李景隆笑道:「明面上自然奉公守法,可一年只要偷偷來回一趟,頂的上一年出息,你說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

        「那倒也是。」徐灝笑了出來,笑的非常開心。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35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共浴

               
        徐灝不傻,守歲時全家人都不睡,聚聚一堂。這時候回家豈不是自找罪受?雖說除了老太君外沒啥人會罵他,可是軟暴力那也是家暴啊!

        經此一事,長房那邊除了嫂子之外,可謂是全都給得罪了。日後能不見面就別見面了,省的自討沒趣。

        李景隆還有妻子小妾弟弟弟妹一堆人等著團圓呢,不時暗示徐灝該散夥了,徐灝假裝沒看見,東拉西扯的沒完沒了,最後醉倒了。

        這一夜耳聽著鞭炮聲響,徐灝睡在了曹國公府。

        第二天一早日上三竿,徐灝這才返回了自家,來到福壽居,抵抗睡神的全家人都堅持著給老太君磕頭拜完了年,然後四散而回紛紛補覺去了。

        月蘭打著瞌睡坐在床邊,手裡拿著個玉如意,忽然發覺有人來了,睜開眼來,見三少爺小心翼翼的踮著腳走過來,忙做了個手勢。

        月蘭起身拉著徐灝的手走出裡間,低聲道:「為了你的事,躺在床上念叨了好半天,這剛剛睡下呢。本來平日裡就睡的淺,一丁點的動靜就會驚醒。」

        徐灝赫然道:「一言難盡,總之我有罪在身。好了,我走了。」

        月蘭睜著眼眸看著徐灝,說道:「我一個丫鬟不懂外頭的事兒,可也明白你是身不由己,王家之事你是被冤枉的。想老祖宗火眼金睛必定也看的明白,但其他人未必會這麼想,跟紅頂白的人太多了,你性子急受不得氣。今後家裡指定有很多人會給你難堪白眼,甚至會無故惹你害你。你一定要沉住氣,忍得一時氣方為大丈夫。」

        徐灝微笑點頭。問道:「自從我得意時,你就不像早年般待我如弟弟了,見了面也不說話了。如今失了勢,反倒是苦口婆心的來勸我。嗯,這就是雪中送炭了。」

        「你知道就好。」月蘭白了眼對方,笑道:「那時你春風得意,我自然不會去巴巴的趨炎附勢,沒的遭人嗤笑說我一心巴結你。此刻你不得意了,也自然就沒了顧忌。家裡的少爺中就屬和你合得來,多少次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的?這份情誼我都記在心裡呢!總之你要自強自愛,不要再闖禍了。」

        徐灝笑道:「我記住你的話,不惹事了。」

        「這就對了。」月蘭很開心,努嘴道:「去吧,等閒暇時我去找你玩兒。」

        「嗯。」

        當下徐灝告別月蘭,一個人出了福壽居。路上沒幾個下人,途經天香閣時,徐灝腳步稍緩。接著加快速度回到竹園。

        竹園靜悄悄的,守門的婆子坐在茶房裡酣睡,徐灝慢慢脫去皮靴,輕手輕腳的穿過一間間臥室。進了自己的房間。

        麝月和衣睡在外間的床上,徐灝徑直進了裡間,驚訝的看著紅葉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大姐則側坐在床邊。

        暖意在心中翻滾,徐灝竟發覺自己的眼角濕潤了。暗道不枉自己一直以來的付出,果然自己什麼都可以不需要。獨獨不能沒有親情,不然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徐青蓮正強撐著等著弟弟,精神一振起身走過來,什麼話也沒說,動作溫柔的親手幫弟弟更衣,徐灝頃刻間卸下所有面具,軟弱的把頭靠在大姐的肩上。

        「不要在逞強了,你不知這些日子我和紅葉是多麼的提心吊膽?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姐,你和紅葉一輩子陪著我好不好?不要嫁人了。」

        徐青蓮頓時啼笑皆非,心一軟說道:「好。」

        徐灝瞬間恢復過來,抬起頭伸手攬著大姐腰肢,拉著她一起坐在床邊,神神秘秘的道:「姐,你記不記得我的好兄弟張輔?」

        徐青蓮沒來由的臉色一紅,薄怒道:「不記得。」

        「呵呵!」原來大姐都知道了,徐灝輕笑道:「我不是錦衣衛了,張家就可以上門來提親了。」

        徐青蓮羞澀一笑,忽然吃驚的道:「莫非是為了我,你才鬧出這麼大的事兒?老天!」

        徐灝笑道:「非也,此事委實一言難盡,大抵主要是為了我自己。當然我也不否認,姐你也是我下定決心的原因之一。」

        徐青蓮很是動容,後怕的道:「太冒險了,你就不怕聖上下旨把咱家滿門抄斬?」

        徐灝想了想說道:「不怕,與其日日膽顫心驚的活著,還不如一起攜手赴黃泉的好。兩位老將軍死的頂天立地瀟灑壯烈,沒有怨恨過我,走的很坦然,自古誰人無死?有什麼可怕的。相比之下,二爺爺就不免卑微苟且,一世英名都沒了,連帶著全家人都不得安生。」

        徐青蓮皺眉道:「今後此種不孝之言不許再說出口了,螻蟻尚且貪生呢。好了,你去洗個澡休息吧,你的床要被我們倆霸佔了,勞你去別的屋裡將就一下吧。」

        「嗯!」

        徐灝看著打著哈欠的大姐側躺在紅葉身邊,替她蓋好錦被後轉身出來。

        脫去全身衣物光著身子走進池子裡,水花激盪,就見晴雯和香玉兩個丫頭躲在盡頭。

        香玉臉紅的一塌糊塗,死命躲在晴雯背後,全身縮在一起。

        倒是晴雯理直氣壯的惡人先告狀,雙手捂著胸口說道:「回來也沒個聲響,像個鬼魂似的,哎呀你快轉過身去,非禮勿視。」

        徐灝舒服的躺在滾熱池子裡,笑道:「這可奇了!你們倆闖進我的地方,不道歉反而先指責我,我什麼都沒看清,你們大飽了眼福,應該是我來喊救命。」

        晴雯忍不住撲哧一笑,隨即板著臉道:「誰讓你是君子我們是小女子呢?你再不閉眼我可就喊了。」

        「隨便。」徐灝瞅著晴雯小手遮掩不住的渾圓胸部,懶洋洋的道:「被人知道了,你們倆就成了我的人了,往後大可隨便來我這兒泡池子,多好。」

        晴雯立時氣結,啞口無言。身後的香玉紅著臉小聲道:「少爺你行行好,放我們倆走吧,再不敢過來了。」

        晴雯氣道:「都怪那些媽媽們非要去泡溫泉,把水都給染髒了,要不然誰稀罕來你這兒?」

        徐灝頓時眯起了眼,問道:「誰允許的?」

        晴雯馬上怒氣衝衝的道:「自從昨晚得知你丟了官職後,媽媽們的態度就突然變了,不顧我們的勸阻,一個個吵著非要去洗澡,說什麼平日裡你一味寵著丫頭,不體恤她們,竹蘭沒辦法就任由她們闖進我們的池子了。」

        依著徐灝往日的脾氣定會立即發作,把人全都趕出去,可是今天一反常態,笑道:「你們先暫且忍忍,都到我這兒來泡澡。等開春了後,再另外修一個池子,供媽媽們專用。」

        果然晴雯一臉失望,撇嘴道:「我生了一肚子悶氣,你倒好,不但不計較還給她們修池子?憑什麼,當心今後蹬鼻子上臉,越發的噁心人。」

        徐灝說道:「蠢材!世間事都是可一不可再,誰若是欺咱們軟弱繼續以下犯上,也不用我出面,我娘能饒得了她們?你當我姐和紅葉是擺設?」

        對呀!晴雯轉怒會喜,拍手笑道:「蠢材就蠢材,只要能出一口悶氣就好。」

        徐灝眼睛一亮,也拍手笑道:「好一對飽滿酥胸,好!」

        鬧得晴雯驚呼一聲,她向來膽大可到底是處子之身,捂著臉站起來朝著外面狂奔,情急之下卻忘了全身光溜溜的,把個纖細蠻腰和嫩嫩的小屁屁暴露在男人的目光裡。

        香玉當下想笑又不敢,身子縮的更緊了,羞慚無地的就要沉入水中。

        不想徐灝朗聲道:「你也是蠢材!立志做醫生,何必扭扭捏捏?所謂醫者父母心,本就不該存了男女之別。你若如此拘泥不化,斷斷不會放你去外面行醫,沒的被哪個男人佔了便宜,或被迫嫁人或尋死覓活或出家為尼,莫不如和我一樣,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

        香玉驚恐欲絕的道:「那我該怎麼辦?」

        徐灝說道:「摒去女人之心,以男兒之態坦然面對世間惡意,哪怕屢遭強-暴和挫折,矢志不改懸壺濟世的志向。梅花香自苦寒來,希望你最終能夠心想事成。唉,不如此又何以在這以男人為天的世道中,生存下去?」

        香玉嚇得渾身哆嗦,可憐巴巴的道:「我不要,我寧死也不讓男人親近。」

        徐灝眉毛揚起,指著自己問道:「我呢?要不我吃個虧,幫你實習一下,習慣成自然就不怕了,咱們倆親近親近?」

        「少爺,你太壞了。」香玉聰明著呢,馬上察覺出對方的壞心眼,大怒!

        徐灝悻悻的道:「沒意思!人家屋裡的丫頭都想盡法子要親近少爺,你們倒好,推三阻四能躲就躲,都怪我太縱容你們了。」

        香玉得意的嬌笑道:「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丫頭呀!你既然潔身自好,我們自然也要自尊自愛。」

        徐灝打了一個水花,笑道:「過來,陪大爺好生樂樂。」

        「那我可不敢,沒的被晴雯姐姐給罵死。」

        當下香玉鼓足勇氣,羞答答的用浴巾擋著重要部位,緩緩站起身來,趟著水一步步的走出去了。

        徐灝笑了笑,如果自己願意,屋裡的妹紙一個都跑不了。可那還有什麼意思?正如同寶玉所說,女人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就完全從清清白白水做的女兒家,變成了渾濁不堪,心機複雜的成年人。

        再等些日子吧,不著急,該是你的永遠也跑不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40
第一百六十七章 覆水不收

               
        不知不覺十來天過去了,徐灝每日足不出戶,樂此不疲的陪小姑奶奶紅葉玩耍。經過同浴一事,徐灝的心態起了些微妙變化,不再清冷的拒人千里,和竹蘭等四個大丫鬟間談笑風生和早先無異了。

        所謂虎倒威風在,有他在家裡鎮著,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人敢來自討沒趣。

        長房和二房之間漸漸互不來往,鬧得有些僵。連帶著徐翠云和徐翠柳胳膊扭不過大腿,被自家太太限期搬回原來的住處,倒是徐翠桃對母親的命令滿不在乎,依然獨自住在天香閣,偶爾閒著無聊時還會跑到竹園探望徐灝。

        為此王玄清記恨在心,又把和徐灝關係最好的嫂子朱巧巧恨之入骨,主動替四位通房丫頭說好話,開了臉抬舉了身份,暗中拉攏人心準備和朱巧巧抗衡。

        王氏四處讚揚兒媳婦的賢惠,有一次甚至揚言二媳婦有了身孕生下孫子後,就讓她管家,從而給徐汶夫婦騰出時間來,為了下一代而努力耕耘。

        竹園裡,朱巧巧憋了一肚子火氣,說道:「我真要被氣死了,他自己兒子不爭氣,憑什麼遷怒於我?」

        一邊正忙著給紅葉大畫家打下手的徐灝聞言頭也不抬,說道:「怎麼不爭氣了,說來聽聽?」

        朱巧巧看了眼聚精會神中的紅葉,一筆一畫的在雪白的宣紙上面勾勒描繪,換上笑臉說道:「妹妹在這兒呢,沒了噁心了她。呦!好漂亮的母雞,等會送給我吧。」

        啪!紅葉小臉頓時色變,扔掉狼毫撲了過來,抓著朱巧巧的肩部搖來搖去,不滿的道:「人家明明畫的是鳳凰,嫂子你故意取笑我。」

        朱巧巧一愣緊接著大笑,樂不可支的道:「原來畫的是鳳凰呀!恕我眼拙。分明是一隻蔫頭耷腦的小母雞。」

        「哼!」紅葉氣的轉身走了。

        徐灝好笑的道:「你惹她幹嘛?不會出去再說?」

        「外面都是下人,上哪找清靜的地方?」朱巧巧忍不住又埋怨道:「你連老祖宗那都不去了,我手上瑣事一堆,想尋你商量個事兒,還得走這麼遠的路來竹園,再說來得多了又要招人閒話。」

        徐灝不以為然的道:「不會兒打發了人過來?不過倒也是,你們那邊我不敢去,讓人來回傳話也說不清楚。」

        「誰說不是呢。」朱巧巧拉著他走到角落裡,「我跟你說,你哥真染上了髒病了。秘密請來幾個御醫都不見效,急死我了。你認不認識什麼名醫?不管花多少錢,好歹得請回家來。」

        徐灝震驚的道:「怎麼可能?教司坊明文規定,每年春秋兩季都要檢查一次,沒聽說過誰得了病?」

        朱巧巧慎道:「你傻啊!此種羞於啟齒的事,人家會當面說給你聽?再說你哥就是個沒廉恥的,放著如花似的紅倌人不要,偏偏喜歡上人老色衰的妓女,那些最低賤的女人什麼客人不接?」

        「原來大哥喜歡熟婦。佩服。」徐灝意有所指的很是羨慕,問道:「太太知道嘛?」

        朱巧巧搖頭道:「丟人現眼的,我能告訴她?」

        徐灝憐憫的看著因忙於瑣事而日漸憔悴的嫂子,嘆道:「何苦非要管著家?依我看。誰爭就給她,悠悠閒閒的享受生活多好?」

        朱巧巧反唇相譏道:「那你呢?何苦非要在外面瞎折騰?安心在家做你的少爺不好麼?」

        徐灝頓時苦笑道:「也是。其實嫂子你總得分出一些權來給二嫂,反正二房和三房這邊都聽你的,最終家裡還不是你說的算?」

        朱巧巧笑道:「你當我在乎她?笑話!王家如今無權無勢。有什麼資格和我爭?區區小事用不著你來幫我,我需要你幫我應付外頭的正事。」

        徐灝趕緊大搖其頭,說道:「我最不耐煩出去應酬了。別找我。」

        朱巧巧怒道:「不找你找誰?你大哥病的一天裡,得尿急無數次,下面又痛又癢,一身騷味出不了門。你二哥被媳婦迷得五魂三道,不是摟著女人飲酒作樂就是在書房裡讀書,再說他素來更不耐煩應付外事。至於四弟倒是完全變了模樣,勤練武藝待人親切處處學你,看著令人又是心酸又是欣慰,反倒不忍打擾他。再說三太太如今越發把他當成命根子,不許他出門。除了你之外,家裡上上下下我還能指望誰?」

        「那好吧。」其實早就在家憋壞了的徐灝就等著機會呢,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妥協了。

        朱巧巧高興的道:「回頭我命人把交代的事都詳細寫在單子上,你照著我的囑咐去做就行了。」

        「成。」徐灝愁眉苦臉。

        送走被一大群下人前呼後擁的大奶奶,徐灝正要進屋哄小姑奶奶去,就見香草低著頭走過來。

        「有事?」

        徐灝出言問道,他一向不大喜歡很世故的香草,其人倒是生的很俊俏,尤其善於打扮。

        香草鼓起勇氣抬起頭,低聲道:「昨個我娘來探望我,說三太太很喜歡奴,想把奴要過去,叫我先和少爺說一聲。」

        徐灝淡淡的看著她,這已經是幾天來第三個想要走人的丫鬟了。原來他有心試試人心,回來後就稱身為庶民沒錢了,實際上也是真的沒錢了,所有積蓄都送給傅家女眷購置田產,那些禮物還沒拿到紅葉的鋪子變賣,兩手空空。

        沒想到這個月的額外月錢還未發下來呢,很多人就迫不及待想要棄他而去,即使明知此乃人之常情,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憤怒。

        「收拾下東西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徐灝說完轉身就要離去,不想香草說道:「少爺,萬一奴婢在三太太屋裡做的不開心,我一准回來。」

        徐灝頭也不回的道:「別妄想了,覆水難收,走了就別想回來。」

        香草心裡一驚,立時想起在竹園的種種好處來,一時間很是留戀。趕忙叫道:「那奴婢不走了,就陪著少爺好了。」

        「我說過了覆水難收,再見!」徐灝腳步不停,進了屋裡。

        香草呆呆的站了半天,恨恨的一跺腳:「有什麼了不起,一個庶民少爺,跟著你一點出息都沒有。哼!」

        竹樓中,坐在窗邊的徐青蓮對著弟弟說道:「這是第三位了吧?除了自家下人,還會有人不安分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沒什麼。」徐灝笑著走到紅葉身邊。逗她道:「要不咱們再畫一條龍?有爪子就不怕被說成是蛇了。」

        「不畫,我要吃好吃的,你給我弄回來。」紅葉氣鼓鼓的道。

        「行!」

        徐灝言聽計從,馬上站著皺眉苦思。徐青蓮走過來說道:「我手裡有幾百兩金子,你先用著吧,把人心安穩下來。」

        「不用了。」徐灝冷冷的道:「要走就走,大家好聚好散。就是別臨走之時還想來噁心我,整死個把人,我現在心裡一點負擔都沒有。」

        紅葉當即讚道:「這才是我哥。我支持你。」

        沐家別院。

        芷煙看著神色恬靜讀著書的小姐,無語的道:「這麼多天了,他竟然一次都未過來,沒良心。」

        對面的芷晴說道:「誰遇到此種事。心情都好不了,再過些日子就會來了。」

        芷煙說道:「那麼心高氣傲的一個人,一朝被打落凡塵,定是自覺無臉見小姐了。他要真是這麼俗氣之人。姑娘依我之見,咱就別非他不嫁了,誰稀罕。」

        芷晴笑道:「那你晚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有時做夢都在說什麼?什麼公子你別,你別摸我呀!聽得我都替你臉紅,和那外頭迴廊裡的貓兒一樣思春了。」

        芷煙大怒衝過來,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叫你編排我,不能輕饒了你。」

        芷晴一下子躲到小姐身後,朝氣急敗壞的芷煙扮鬼臉。

        「好啦好啦,你們別鬧了。」

        沐凝雪放下古書,笑吟吟的道:「他是故意不來見我!芷煙你說的不假,他看似平易近人謙和淡泊,實則最是心高氣傲著呢。這男人有時像個孩子,明知道不應該,卻依然固執的不可思議,令人又氣又無奈。」

        「回頭再和你算賬。」芷煙停下動作對著芷晴狠狠剜了一眼,低下頭來,「小姐的意思,是他有意疏遠咱們嘛?哦,是存了試探的心思呀。」

        這下子輪到芷晴被激怒了,叫道:「難道相處這麼久了,竟還不知小姐對他的心意嗎?豈有此理,最好永遠別來了。」

        芷煙哈哈一笑,撫掌嘆道:「適才取笑於我,這下子不打自招了吧?這晚上指不定是誰說什麼公子別摸我,別親我的,哈哈!」

        芷晴羞怒的道:「小姐喜歡他,我自然也喜歡他,誰像你明明喜歡的要死,卻死也不承認。」

        沐凝雪無奈的道:「你們倆越來越不像話了,沒羞沒臊的話都敢說出來?早晚先把你們送給他去,省得心煩。

        他最近的日子一定不好過,有的是人趁機落井下石,所謂世態炎涼莫不如此,我不怪他,等他想明白了,自然會來見我。」

        說完沐凝雪又安靜的捧起書來,芷煙和芷晴神色驚喜的對視一眼,芷晴努努嘴,芷煙遂小心翼翼的道:「聽小姐的意思,是允許我們倆陪在你和公子身邊了?」

        沐凝雪目不斜視,沒好氣的道:「到時看你們的造化吧,我雖然不開心,可也不會一味的阻止。唉,世事難料,或許我還會主動玉成你們的心願,誰知道呢?」

        所謂站在什麼位置說什麼話,兩個嬌俏百媚的丫鬟自然體會不出自家小姐的無奈和考慮,歡天喜地,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裡。

        而沐凝雪飽讀詩書,洞察世事,她不敢奢望某人一輩子只深愛著她自己,如此想法的天真女人多了,但裡面不包含她。

        所謂管住他的人管不住他的心,相比肉體上的背叛,無疑心靈上的背叛更令人無法忍受。

        如同徐灝如此身份,日後美人是斷少不了的,而以他的性子,真想出軌誰會攔住他?

        只希望他能好自為之,即使背叛自己,也要拿出一個像樣的理由來。

        最重要的,除了留情於多年相處,地位無足輕重的丫鬟之外,絕對不能任由任何其他身份的女人進家。與其忍受和小妾平分丈夫,不如一紙休書好了。

        ps:慶祝首訂一千,多更一章。連續兩天三更了,真是人比黃花瘦了。

        多謝大家的支持,無以回報,今後認真碼字。

        本書幾乎不會有所謂打臉鬥智斗富等等爽點,小釵私以為,豬腳的身份根本無需如此惡趣味,毫無必要。如戲說乾隆那種先抑後揚的情節,實在是太狗血了。

        此外不會有江湖武林和神仙神棍,感覺更爛俗了,武俠是另一外一種題材了,不應該參雜一起。

        衝動熱血的情節也會逐漸少去,代之而起的是正經過日子和歷史描述,就這樣吧。先改改錯別字得。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4 22:4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46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狡兔一窟

               
        整個正月裡最多的就是走親訪友,會客赴宴,徐家同樣如此。

        每天皆有人送來請帖,邀請前去吃席,而徐家各人有各人的交際圈子,挨家吃喝一圈後,得張羅著請回來,循環往復,來來往往不亦樂乎。

        下人們雖然累些,可飯菜比平日要豐盛太多,堪稱頓頓有肉有酒,吃不了就拿回家去給孩子們解饞,另外能收些賞賜,足以抵消連日來的辛苦。

        至於婚喪嫁娶等麻煩事,長輩們不願去的就交代下來。因老大徐汶無法代為出面,朱巧巧就委託徐灝跑腿,這樣徐灝就有機會出門亂逛,一解多日來待在家中的沉悶。

        雖說家裡很多人對他的態度漸漸起了些變化,表面上卻依然如故,畢竟徐灝凶名在外,內有朱巧巧管著家,竹園沒有發生無故慢待和故意剋扣等受氣之事。

        竹園陸陸續續走了些人,十大護衛裡告辭了三個,幾乎走的皆是長房三房的下人。這令徐灝明白了一個道理,家生子的忠誠度要遠遠高過其他人,誰讓賣身契捏在你手裡呢?

        當然凡是沒有絕對,竹蘭等四人身為既得利益者,想往外攆都不會走。倒是其家裡人有來勸說的,徐灝沒有理睬,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即使走了也無所謂,好聚好散。

        有人走就有人想來,蕭家幾位舅媽沒事就往這邊跑,舅媽們尋思著外甥既然淪為了庶民,沐家顯然不會同意下嫁郡主了,門不當戶不對。

        不如趁早把蕭雨詩的親事給定下來,最好讓蕭雨瀅做正妻,雨詩做小妾,實在不行,反過來也成。

        此外還有不嫌棄徐灝的人家聘請媒婆上門,或在宴會時。各家太太親口詢問蕭氏的意思,在這些富而不貴或不富不貴的人家看來,徐灝再不濟那也是豪門少爺,女兒嫁過去不但吃穿不愁,也能和徐家攀上親戚。

        相比徐灝的熱銷,徐家諸位小姐的親事就有些難堪了。傅家王家的倒塌,意味著接下來或許就要輪到徐家了。

        就算徐家不受府上連累,可是放眼徐家一干男丁,最令人矚目的徐灝失勢了,目前唯一做官的只有一位三老爺。做的還是個七品縣令,自持身份地位高過徐家的人家,自然都不願意冒著風險和徐家聯姻。

        而身份地位比不上徐家的,王氏和劉氏又看不上人家。就這樣,熱熱鬧鬧的數場聯姻大會,徐家沒有成交一起。

        人活著就是為了個面子,三位太太走到哪,相比去年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些刺激和怠慢,哪怕是座位上的安排。接待的次序,說話時的先後都稍微有了變化,令本就敏感的太太們,敏感的注意到了。

        太太們心情不好。下面人就甭想好過,一不順心動輒有倒霉的下人受責打,受此影響,徐濟和徐淞都被逼著發憤圖強。被各自的母親寄予厚望。

        徐汶很倒霉,即使朱巧巧千防萬防,最終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徐家大少爺得了花柳病云云。一時間鬧得沸沸揚揚,淪為整個蕭家村的笑柄,名聲跌入谷底。

        徐灝就更不用提了,禍國殃民被貶為庶民,大快人心。如此徐汶徐灝就成了反面榜樣,淪為村裡人家教導孩子時的負面典型。

        亂鬨哄熱鬧鬧的正月過去了,到了早春二月。這一天徐灝趕了兩家婚禮和一家喪禮後,李秋帶著他來到桃花村附近,指著面前一望無際的田地。

        「少爺就是這兒,八十畝水田一百畝旱田外加周圍的二十畝土地,一座果園和莊子地基等雜七雜八,總共需一萬兩銀子,你覺得怎麼樣?」

        誰知徐灝壓根沒往心裡去,心不在焉的道:「就這麼定了,此事交給你去辦,燕王府那邊已經同意掏錢。」

        李秋搓著手興奮的道:「那今後整個莊子都交給小的?」

        徐灝尋思了下,搖頭道:「我暫時離不得你,這樣,讓秋香夫婦來打理。等你將來成親後,這裡歸你管,秋香夫婦去北平。」

        「成。」李秋使勁點頭,接著問道:「為何少爺執意要自己購置田產?咱家如今田地十多頃,何必浪費銀子?」

        徐灝微笑不語,翻身上馬緩緩沿著土路朝前走。李秋自然不清楚,一等將來被趕出家族,總得有個落腳地。

        自從徐灝丟了鎮撫使後,歐陽倫嚇得拖延著不敢回京,奈何老朱同志等不及了,下旨嚴令他立即趕回。

        又是風雨欲來,徐灝估摸著宋國公馮勝怕是要完了,歐陽倫的指揮使也要干到頭了。

        因此徐灝急著購置田地莊園,誰知道這兩年會發生什麼?老朱同志看似龍精虎猛,可畢竟快七十歲的人了,一旦病危自己就得趕緊進宮,把賜死二爺爺的差事攬到身上,借此叛出家門。

        問題是徐灝不能馬上去北平,起碼得和凝雪先成親,如此就得有新房新家新產業。那時初為人婦的凝雪肯定捨不得母親和妹妹弟弟,先得在金陵住上一年半載,等習慣了新生活,然後方能動身北上。

        徐灝露出一絲苦笑,凝雪跟了自己也算倒霉,因為她也得叛出家門,到時一對不肖夫婦灰溜溜的跑路,實在太委屈了她了。

        懷著一份歉意,是以徐灝就打算好生修建下新居,這一次他不準備求朱巧巧,而是自己親自監督,聘請京城最有名的能工巧匠,建造一棟最別緻的新房。

        此外北平也會秘密破土動工,由朱高煦監督建造一座府邸,正巧這傢伙要籌建蓋王府,一大一小兩座宅子,所有錢都由朱棣夫婦一併出了。

        徐灝害死了傅有德和王弼,即使是帝王下的命令,對於朱棣來說,功勞簿上徐灝無疑又增添了光輝一筆,加上有姑姑燕王妃撐腰,錢財不是問題。

        來時李秋都打聽好了,不是傅家和王家的產業,而是一位貪官的,要不然打死徐灝也不會同意,太危險了。

        看了下村裡的村民,一個個氣色大好很有禮貌。從表面上的房舍看來,家家戶戶基本都過得去,生計沒有問題。徐灝決定讓自家有經驗的管事來打理前期一切事宜,聘請莊戶商定收成什麼的。

        他不準備對家裡隱瞞,以如今徐家名下的千畝良田和若干產業,區區二百畝田產已經看不在眼裡了。

        即使有人計較,那錢是燕王府出的,田契捏在自己手裡,誰敢多嘴徐灝不吝嗇賞他幾拳。

        位於村子中央的莊子並不大,周圍還有四五座圍繞著高牆的莊園,莊子裡土地很平整,三間正房六間廂房。和臨近的桃花村一樣,前後左右種滿了桑樹和各種果樹。

        來時就發現村子裡非常乾淨,村民衣著整潔,乃是個富村。

        習慣了泡池子的徐灝很滿意這裡的環境,順口問道:「有沒溫泉?」

        李秋撓撓頭,搖頭道:「不知道,等我去問問。」

        徐灝看著面前空無一人的房子,說道:「不著急,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呢?「

        李秋笑道:「自然都遣散了。」

        「哦!」徐灝點點頭,心說還得暗地裡招兵買馬了,提前算一算到時肯跟著自己走的家人,然後算算凝雪陪嫁的下人,嗯!因搶親的緣故,不可能太多。

        滿打滿算不會超過五十人,甚至會少於三十人。如此徐灝心裡反覆合計著人數和需要蓋多少間房屋,為此需要花費多少銀子。

        忽然外面傳來動靜,徐灝轉過身來,就見院門前站著一些人。李秋走上前去,問道:「來者何人?」

        一位中年人沉聲道:「大傢伙來打聽一下,你家主人是什麼身份?」

        徐灝一聽就笑了,古人云擇鄰而居,如果他是錦衣衛的身份也就罷了,因大多數普通的錦衣衛必須身家清白,而加上一個鎮撫使的頭銜,肯定鄰居和村民們就不會同意他搬進來,真要是被群起而攻之的話,那就麻煩了。

        果然李秋心虛的道:「我家公子乃是魏國公家的遠親,是正經的讀書人。為了成親故選擇此地定居。」

        中年人滿意的道:「既然是功臣之後又是書生,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這裡是魏家村,有名的民風淳樸,鄰里友善,等你家公子來了,還請到各家拜訪一下,我家主人必當掃榻以待。」

        徐灝覺得此人言語斯文,家世應該不凡。李秋拱手問道:「敢問你家主人貴姓?」

        中年人笑道:「我家老主人姓方,如今還未進京,過來的是我家少爺夫婦,不是本地人。」

        一邊的老人說道:「方家乃是有名的書香門第,你家公子算是有福了。我家則是魏家村的長支,可嘆主人一家都病死了,只留下少奶奶獨自支撐家業。寡婦家家的不便見外人,到時煩請你家夫人過來一見,多謝了。」

        另一位老人得意的道:「我家主人就是本族族長,兼著村裡的里長,若有需要,儘管過來打聲招呼,鄉里鄉親的沒有二話。」

        此外又有幾家人自報家門,不是本地魏家的就是各地進京的官員家,官員住在京城裡,派幾房下人於此地打理田產。

        這下徐灝更為滿意了,有了這些大戶比鄰而居,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還真擔心孤零零的被不知底細的村民給包圍了,真要遇到了什麼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4 22:54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百合天道

               
        距離沐凝雪守孝期滿還有一年多,就算滿孝了也不能說成親就成親,是以徐灝不著急。打魏家村回來,就見自家後門前站著幾個男人,鬼鬼祟祟的不知交談什麼。

        徐灝一時好奇就走了過去,竟然是多日不見的蔣嵩和徐濟。

        隨即有些吃驚,發覺兩個人面容有些憔悴。徐濟倒還罷了,畢竟年紀不大,臉上有不健康的慘白之色外,沒什麼異常。而蔣嵩就像個猢猻一樣,兩隻眼睛吊在深深的坑裡面,黝黑臉皮貼在兩邊顴骨上面,一臉褶皺滿頭白雪,偏他還不自覺,穿著一套很寬鬆的簇新圓領黑緞員外長衫,就像是十歲的孩子穿著大人衣服,身上不剩下二兩肉了。

        果真色是刮骨鋼刀,這就是放縱無度的後果。蔣嵩他不清楚,徐濟最近被一妻四妾折騰的沒完沒了,下面人都傳瘋了。為了爭寵,女人們白天也時不時的尋他求歡,被小廝們傳的繪聲繪色,加上他本就是體弱的讀書人,豈能受得了?

        徐灝大聲問道:「蔣師二哥你們說什麼呢。」

        徐濟馬上拉著蔣嵩的手,對徐灝說道:「找個沒人的地方再說。」

        當下徐灝帶著李秋莫名其妙的跟著進了家,七拐八繞的來到一間弄堂裡,幾個人又進了隔壁一間空屋。

        徐灝越發疑惑,什麼事至於這麼鬼祟?他聽說自從蔣嵩聚眾宣-淫被沐昂捉拿後,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喜好小廝是風雅之事,可是把小廝和丫鬟弄在一起大被同眠,就不免有些駭人聽聞了,再說蔣嵩本就名聲不好,這下子雪上加霜以至於人人側目,見了他連招呼都不打,遠遠避開。

        此刻蔣嵩自持身份。背著手道:「來幾個好菜一壺好酒,不然我不說。」

        徐濟趕緊吩咐一聲,有親近小廝飛一般的跑了出去。徐灝有些不耐煩了,問道:「何事如此神秘?不說我就走了。」

        蔣嵩心裡有些恨徐灝,沐家之事他料到定是與徐灝脫不了干係,就算沒有關係,事發後竟連個請都不求?可見徐灝此子天性涼薄,不重師生情誼。

        不過恩怨歸恩怨,買賣是買賣,徐灝一向出手大方。人所眾知!

        當下蔣嵩笑吟吟的道:「最近得了些寶貝,皆是千金難買的好東西,二少爺想求幾件,灝哥兒那丫鬟成群,恐怕也需要助興之物吧?」

        徐灝一聽就明白了,敢情是賣藥的,賣的還是成人物品,對此不免好奇,含笑不語。

        徐濟立時心癢難搔。討好的道:「蔣師給我們兄弟說說。實不相瞞,我也買過京城最有名那馬回子煉製的丹藥,初時還算有效,可服食的時日久了。就不靈了。」

        蔣嵩不屑的道:「區區江湖郎中的偏方而已,豈能和道家正宗相比?你們平常服用的,大抵是什麼顫聲嬌、不洩方、固精丸一類,或是用硫磺圈鎖陽環等物助興。太過尋常。而我這九轉興陽丹,乃是出自武當山真武觀,一瓶三十粒包你固本培元。在加上我祖傳之秘方,一夜十女小事一樁。」

        徐濟頓時大喜過望,連連哀求蔣嵩把丹藥和秘方高價賣給他。徐灝則不以為然,這些土造的藥物或許效果不錯,可是副作用太大了,基本就是慢性毒藥。

        徐濟身為兄長本身又很固執,二嫂恨自己入骨,屋裡有四個青春貌美索求無度的小妾,正是最得意的年紀,當此時料不能勸。

        如此徐灝懶得多費口舌,說了一句沒興趣轉身就走了。

        蔣嵩很是失望,面上表現出來,絕口不提賣不賣了。徐濟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連聲催促小廝討過來些珍惜海味。

        半尺多長的大海蝦,一斤多重的海螃蟹,老大一隻龍蝦,滿滿一海盆的海參爆炒大蔥,兩指厚的海刀魚,肥厚的仙貝等等。

        原來這都是徐灝挖空心思的為滿足嘴饞的紅葉,借燕王府的名義,特意從各地大明水師要來的。

        如今禁海沒幾年,各地水師不停的出海巡視,每次返航都能帶回來一些海味,用以孝敬上司等官員。

        徐灝沒想到不過是張了一次嘴,馬上從各地陸續運來了幾十筐海貨。當晚就給沐家送了十筐,府上五筐李景隆家送去兩筐,其餘統統送入灶房,供全家人享用。

        蔣嵩很幸運的趕上了,看著滿滿一桌子美味佳餚,滿意點頭。

        當晚徐濟容光煥發的回到自己院子裡,瞅著媳婦直樂。因屋裡暖和,王玄清一身清涼,見狀慎道:「賊兮兮的不安好心。」

        徐濟笑道:「今天得了一寶貝,晚上我與你試試,怕你受不住,再叫兩個來。」

        王玄清頓時惱了,冷道:「你拿我當那起子低賤娘們?好個沒廉恥的東西,你快快去別的屋裡胡天胡地,反正我屋裡別想睡另外之人。」

        徐濟舔著臉上前摟住妻子,笑道:「我怎麼捨得棄你而去?那咱倆先來,等你求饒後我再去尋她們。」

        「嗯!」王玄清最近食髓知味的也有些意思了,眯起眼眸,心說我怕你怎的?管教你今晚哪也去不了。

        如此當晚夫妻倆一場大戰,結果把個王玄清打的丟盔卸壓,一連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最後實在是承受不住了,星眼迷離嬌喘吁吁的頻頻討饒,疲憊之下很快沉沉睡去。

        徐濟也累的夠嗆,趴在床上氣喘吁吁,心裡卻非常開心,暗道這藥加秘方果然靈驗無比,下面就好似鐵打的棒槌一樣,今晚好歹再試試藥效,勉力爬起來套上褲子披上外衣出去了。

        竹園臥室裡,晴雯和竹蘭坐著八仙桌前,低頭納鞋。一雙紅緞子紗鞋,一人鎖一隻。

        徐灝半躺在床上看著手裡的幾封信,忽然見麝月走了進來,穿著一套半新不舊的月白羅衫,紫羅百褶裙。臉上不塗脂粉打了幾下腮紅。

        話說麝月是越長越出挑,論起姿色和自小就堪稱絕色坯子的香玉旗鼓相當,相比之下,晴雯稍有些不如了,竹蘭又不如晴雯。

        徐灝不會以貌取人,最親近之人自然是照顧他無微不至的竹蘭,其次是心直口快的晴雯;麝月天性溫柔膽小,平日裡徐灝最喜歡逗她,愛看她羞答答的嬌俏模樣。而香玉聰慧刻苦,於世情則一知半解,很是天真可愛,這令徐灝有種養成蘿莉的成就感。

        麝月帶著香風走到床頭,給徐灝換了熱茶,轉身走到晴雯身邊笑嘻嘻的附在她耳畔,說起了悄悄話。

        晴雯不時抬頭笑一笑,神態親暱,每當抬起頭時,麝月就笑著低下頭,二人很自然的臉頰貼在一起。

        這一幕被徐灝盡收眼裡,心裡直犯合計,莫非她們倆玩起了百合天道?很有可能,每天不但影形不離,晚上不值夜的時候,幾乎都是睡在同一個屋裡。

        最令人生疑的,就是她倆乃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想那沒有經歷過婚姻坎坷的少女,怎能會有如此激進的想法?誰不是憧憬著未來的新婚生活?

        徐灝倒是忘了如果沒有他這位始作俑者,平日裡灌輸的某些觀念,誰會有此種大膽想法?

        越看越覺得可疑!奶奶的,徐灝很生氣,這已經是不亞於背著我勾搭野男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非得查清楚了不可。

        眼珠子滴溜一轉,徐灝信手從被縟底下摸出來一本圖冊,放在了枕頭邊上,然後閉上眼假寐。

        竹蘭率先發覺徐灝睡了,忙起身過來給他蓋上錦被,好奇的拿起圖冊翻開一頁,頓時面紅耳赤,輕啐一口把圖冊扔回了原處。

        過了一會兒,竹蘭要去洗澡,臨走時特意說道:「都別過去打擾他,今晚我值夜,你倆早些梳洗,早早安歇去吧。」

        不想她一走,晴雯小聲說道:「你剛才注意到沒?她看了眼少爺的東西,好像咬手似的慌慌張張的丟了回去。」

        麝月迷糊的道:「沒看見。」

        「笨死了,幾時能變得伶俐些?」晴雯起來示意麝月去門邊望風,自己悄悄走到床邊。

        「呀!」晴雯看著圖冊裡兩個女妖精打架,驚呼一聲,隨即朝躺著的徐灝看去。

        她向來就大膽,尋思了下果斷把圖冊揣進懷裡,羞笑著拉著麝月跑了出去。

        徐灝睜開眼來,自言自語道:「果然有姦情,不能輕饒了她們倆。」

        等晚上趁竹蘭睡過去後,徐灝扮了回樑上君子,無聲無息的貼在窗戶邊上。因這富貴人家向來有兩層窗寮,外面為窗,裡面為寮,保暖不說,更能保護主家人的隱私。

        用沾著吐沫的手指捅開窗紙,徐灝睜著一隻眼朝裡面看去,就見兩個丫頭身穿肚兜,趴在床上聚精會神的看那圖冊,不時吃吃嬉笑,互相打鬧。

        呼!徐灝無語搖頭,本來殘存著的一絲期望,至此徹底煙消云散。

        原本以為古代的女孩子清白的就像蓮花一樣純潔,因為接觸不到任何不良信息。現在看來,對待男女之事誰都不能免俗,有機會就會去偷看偷聽,此乃人類賴以繁衍的本能。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妹紙誤入歧途,從此墮入魔道。我得挽救她們。」

        徐灝正義凜然,一往無前的目光堅定:「古有佛陀以身喂鷹,今有本人以身殉道!只求挽救蒼生,無悔矣!」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5-4 23: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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