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土豪 作者:晨風天堂 (連載中)

 
syhsieh 2014-7-22 17:01: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421682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5 11:35
第218節 致命的宴會
  白名鶴閉門謝客三天,能進春暉園的人,一隻手都能數過來,無非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

  三天之後,在後院一個禮數全,卻規模極小的冊封儀式之後,孫苑君就是真正的公主了,享受皇族待遇,就是朱見深都給孫苑君三叩首,叫了一聲皇姑。

  這幾日,白名鶴卻有了一絲古怪的感覺。

  這個感覺來自懷玉,白名鶴感覺懷玉與興安似乎早就認識,而且關係不淺。讓白名鶴更加震驚的是,興安對懷玉還隱隱有一種恭敬的感覺,難道這懷玉身世不普通嗎?

  想歸想,可白名鶴一來不敢問興安,二來也不好問懷玉。

  這內傷呀!

  一直到第四天,白名鶴這才開門迎客。給出的理由很無厘頭,出海累了,回來需要好好休息幾天,至於興安到了廣州這件事情,白名鶴也沒有真正的公佈出去。

  給孫苑君講明原因,但說的也不算深,只能說安撫了孫苑君。

  之後白名鶴來到了自己的書房,門房已經將幾大筐拜帖抬到了白名鶴的面前。依規矩,自然是將第一份送到了門房的拜帖放在白名鶴的面前。

  「少爺,這一份拜帖對方無論風雨,在府門前已經等了十五個日夜。一直到門房小門正式開啟之後,就遞上了拜帖。」白宏在旁邊小聲的說著。

  白名鶴拿起的第一份拜帖上面的署名。

  「廣東商幫?」白名鶴讀了上面的名字。

  看了拜帖上寫的意思,這是廣東商幫希望白名鶴能給一次機會,擺下宴會希望白名鶴可以賞臉,那怕讓廣東商幫白干三年,只要可以養活商幫內幾百個大小商號,連同家小奴僕、長工幾萬人的生計就行。

  賞臉嗎?還是拒絕。

  白名鶴與廣東商幫沒有死仇。可關係到許多人的生計,總不是把人逼到家破人亡吧。

  可這廣東商幫卻讓白名鶴不怎麼安心,當初罷市就是他們幹的。

  思來想去,白名鶴還是打算去找興安商量一下。

  誰想,白名鶴還沒有去找興安就自己找來了,一進屋。揮手示意白宏先下去。看著白宏將書房的門關上後,興安直截了當的就開口說道:「白名鶴,你的鋼坊十天之後要試第一爐鋼,雜家要親自去看看。」

  「不如第二爐再去看如何?」白名鶴不想讓興安第一次就看。

  畢竟許多理論變成實際,要經過多次試驗,僅僅一次就出鋼,白名鶴也沒有把握。萬一興安給了那些人多餘的壓力,怕是影響到之後的鋼坊。

  興安說道:「雜家可以扮作你的師爺,或者任何一種名義。你當初對那老乞丐的態度。雜家只是想看一看你的眼光到底有多高。那怕他們失敗了,雜家也不會追究,第一爐總會有與眾不同之處。」

  「先說一件當下的事情。」

  興安沒有想到白名鶴會差開話題,只好由著白名鶴先說了。「你說!」

  「廣東商幫要擺宴請我,興叔怕是有所不知。當初福建商幫與廣東的城外幫可是跪在我府門前,求一個態度的。他們卻只打算擺宴!」

  白名鶴說著,將那拜帖推到了興安面前。

  興安只是快速的掃了一遍,立即就說道:「這是要殺你。他們知道你白名鶴在乎百姓的活命。而且你之前也說過,廣州城這些商幫是與謀逆之人本就是一夥的。所以這宴絕無好宴。一定要致你於死地。」

  「那就不去了!」白名鶴可不想冒險。

  「不,一定要去。他們想害你,無非就是高手埋伏、下毒、放火之類手段。東廠這方面高手不手,只要抓到證據,就可以明正言順的抄了整個廣東商幫所有的商號,也可以將廣州城一半以上的官員問罪。」

  白名鶴沒想到。會牽扯這麼廣。

  猶豫之後問道:「除非直接套上謀逆重罪,可查無實據,這樣子會引起其餘官員嘩變的。」

  「不,只要他們動手。你現在是駙馬身份,本身就是皇親。再加上雜家東廠都督之職。敢有不忠的心思,就足夠了。所以,要去。」興安很堅決。

  白名鶴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興安竟然會去冒險。

  看出了白名鶴反應古怪,興安又說道:「這不是冒險,而是有十足的把握。論起下毒來,東廠藥局最出名的不是救人,而是下毒。有暗中派出的人,他們無論是埋伏,還是放火,都不可能傷到你我半分。」

  「那就去!」

  白名鶴心說,興安都不怕,自己再不去怕就是小氣了。

  廣東文官集團原本就是一個死結,這裡與福建不同,因為這裡上下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如果文官集團有任何的嘩變,那麼引發了京城朝堂之上的連鎖反應話,對自己在廣東要作的事情極為不利。

  可能就是當今萬歲都會受到影響。

  「那鋼坊?」興安又在問白名鶴了。

  「好吧,一直去看看。不過路程可是不近呢,從這裡到靈山縣估計要兩三天路,只去看一眼他們試驗性質的開試爐,真的沒什麼意思。」白名鶴雖然同意,可緊言語之間還是不怎麼想讓興安過去看。

  興安卻搖了搖頭:「你卻是不知,精鋼對大明意義著什麼?」

  「如果我不知,就不會萬金求一個匠了。」白名鶴怎麼會不知道,反過來講,整個大明還沒有誰能夠比白名鶴更明白,鋼鐵對於工業體系的重要性。

  興安想一想也是,可他來這裡可不僅僅為了一個謀逆的案子,他是要代表大明皇帝來看看白名鶴在廣東到底作了些什麼,對整個大明有多大的影響。不過眼下白名鶴既然已經同意去看試爐了,那麼也沒有必要作口舌之爭。

  另一邊,廣東商幫很快就收到了白名鶴的回信。

  很清楚的告訴他們,為了數萬依靠廣東商幫生活的百姓,是願意赴宴了。而且日子就當在當天下午,信中明確的表示,宴會不需要太大規模,只需要誠意。

  參加宴會,白名鶴只帶了兩個人,一個是樊良,一個是白宏。倒是興安暗中調動了數百人,還有一個和白宏一樣穿著僕役衣服的人,這是東廠的用毒高手,有他在興安不相信還有誰可以從容的下毒。

  廣東商幫的老幫主,坐在正堂之上,他身邊一個年輕的女子捧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兩樣水果。

  這兩樣水果,如果白名鶴看到了一定認識。

  一種名為余甘果,就產出廣東當地。歷史上,就是眼下白名鶴這個學生,朱見深的孫子朱厚照,在下江南的時候吃過這種水果,並且封此果為皇帝甘。也作為廣東名果,既然是宴會,肯定是要擺上些有特色的東西。

  而另一種水果,卻是後世白名鶴喜歡的。但不是喜歡吃,而是喜歡其果汁。

  這種水果在眼下的時代是產自廣西的,名為刺梨。

  「你安排好廚房之後,就走吧。爺爺給你準備了一條船,你先逃到福建,再從福建出海。那島上應該可以有一個容身之所,爺爺追隨老爺五十年,眼下是盡忠的時候了。」老幫主姓方,真名就姓方。

  最簡單的一個名字,叫方書。

  他的孫女叫方琴。可他們卻沒有用過本命,一直以來的名字都是姓常的。

  年輕的女孩開口了:「爺爺以為,我有機會活命嗎?雖然說那白名鶴是我們的大敵,但就琴兒所知,他至今沒有對主母用過刑。而且為人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我落在他手上,或許死的還能痛快些,如果落在東廠或者錦衣衛手上,怕是想死也難。」

  方琴這話就是在告訴老幫主方書。

  一個少女落在東廠與錦衣衛手中,這個想死都不容易,生不如死會有多可怕。

  方書有些猶豫了,因為他知道孫女說的絲毫也沒有錯。可能會比想像之中更可怕,這時方琴又說道:「白名鶴此人雖然聲名極惡,卻是頂天立地之人。孫女很是佩服,可惜如果他不死,就沒有辦法救出主母。殺這樣一個人,本身就是失德。孫女用自己一條命陪他一起死,卻是一舉多得。」

  方書搖了搖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方琴又說道:「白名鶴他不會懷疑我,所以我們更容易得手。黃泉路上我有他作伴也不算孤單,也正好給他道歉了。爺爺,琴兒永可一死,也不願意逃出大明,死大明也比流露他鄉好的多,更何況未必能夠逃出去。唯一的就是,白名鶴一死廣州城大亂。我哥哥才有可能帶人救出主母,一路向西,自然就有了活路。」

  「去準備吧!」方書沒有說反對,可也沒有支持。

  方琴施了一禮後下去,銀牙緊咬,默默的下定了決定。

  而這個時候,白名鶴也距離方府只有兩條街了,報信的人已經趕了回來,方書用力的一握拳頭,深深有吸了一口氣,大步向門外走去。

  以白名鶴的身份,方府有些身份的人都要到門外去迎接。並且要大開中門,鼓樂手準備。地上還要鋪設地毯,甚至地毯兩邊還有手持香爐的侍女。方書絕對要白名鶴相信自己的誠意。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5 11:36
第219節 超越大明智慧的圈套
  興安改了一套打扮,貼上了鬍子,戴著的是師爺的帽子。樊良穿著一身勁裝,軟甲之內光是飛刀就藏匿了幾十把,他知道這是一次洪門宴,而興安需要一個對廣東商幫動殺招的借口,他不怕自己有危險,而是擔心白名鶴這個不會半點功夫的人。

  倒是興安,樊良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擊敗興安這個幾乎不會與人動手,卻有著不亞於大內高手的大太監。

  在普通人眼中,這是兵行險招,可在興安瞭解興安的人眼中,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險,就不是危險了。

  憑空對商人下手,會寒了百姓的心,也會引發不必要的官員嘩變。

  身後跟的八個人當中,白宏穿的是自然是小跟班的服色,那位用毒高手則是一副管家的打扮,另外六個人清一色的家丁服。可就是在家丁服之下,卻是隱藏著六隻野獸,他們的功夫肯定沒有花無期這樣的人高,可保護要員的經驗卻遠高於一般的武者。

  進入正堂,方書請白名鶴上座後恭敬的施了一禮。

  「白大人,小老兒有眼無珠,不敢求一個寬恕,只求白大人那幾萬商幫子弟一條活路。小老兒這裡給白名鶴大磕頭了。」方書的神色之間,倒是多了一份悲壯。

  白名鶴心中微歎,忠僕呀,可惜選錯了主人。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如果只是一跪,就能讓本官不再追究,那這一跪未免太輕了。」

  「小老兒願捐出所有的家產,就是小老兒自己也甘心作一個老工。」

  「這算什麼?你心善,以自己的一切換你門下,還有廣州城內各商號一個平安。或許是你心中另有所求,天下間沒有憑空得來了好處,也絕對不會憑白的付出。以你的身家,帶著你周邊的人遠走高飛,就算是坐吃山空。也可保持百年富足。」

  白名鶴的語氣讓方書額頭上的汗流了下來。

  這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正的緊張。原本自己的孫女提到白名鶴是一個頂天立地之人時,他還有些不信,可能擋信財富誘惑的人,無一例外是人中之傑。

  自己有多少身家,方書相信白名鶴非常的清楚。

  如果按白名鶴的習慣,黃金用石來計算的話。他的全部身家至少值三百五十石之上。加上田產,店舖、存貨等等,接近五百石也不為過。

  流汗的另一個原因則是,方書感覺自己錯了,獻出這麼多卻提出一個大義的要求,白名鶴被財富迷了眼也罷。可白名鶴卻是非常的清醒呀。

  白名鶴心說:老頭,你怕是和廣東的官員用錢打交道太久了,眼中只有銀子了。

  正在尷尬的時候,一個穿著淺綠色衣裙的二八女子走了進來。這條裙子,以及身上的打扮,讓白名鶴幾乎以為是萬雪兒到了,直到看到臉才意識到這是其他人。這張臉。不能與萬雪兒相比,卻有著一種獨特的清雅。

  注意到白名鶴看自己那一瞬間的眼神,方琴相信自己已經入了白名鶴之眼。

  那首詩已經名冠廣州,素裙潑墨,也已經成了廣州城最有品味的長裙之一。方琴臉上帶著一線淺笑,施禮之後開口:「白大人,小女方琴,酒宴已經備好。」

  「好。入宴!」白名鶴心說,這裡能少待一會就少待一會,早早了事自己也安全。

  讓白名鶴有些意外的是,方琴竟然主動站在自己的旁邊。方書這時開口:「我這個孫女作些粗活還行,自然是比不了白大人身邊那麼可人兒。端茶倒水還算過得去。」話說到這份上,白名鶴也不好趕人了。

  可方琴身上的香味讓白名鶴不安。

  雖然說大明的女子身上會用香粉,也會帶著香囊。但這個香味卻有些古怪。

  坐在席上之後,白名鶴拿起那在大明非常珍貴的琉璃杯說道:「本官喜歡內壁純白的瓷杯,勞煩琴姑娘為本官換一隻可好。」

  「是!」一個換杯子的要求,方琴沒有半點拒絕的理由。

  在方琴離開白名鶴身旁後。白名鶴立即小聲問那位用毒高手:「她身上的香味很古怪。」

  「那是雄黃、香葉、沉香以及另外三種混合的。這個味道,應該是雄黃佔了七成左右,主要是用來驅趕蚊蟲所用,這樣的配料南方很多見,特別是廣西極為流行。」那位師爺也很小聲的回答著白名鶴。

  末了,這位用毒高手又補充了一句:「雄黃忌加熱,有毒。」

  白名鶴微微的點了點頭,話說到這裡他就明白了,如果加熱肯定屋內有味道,瞞不過這位用毒的高手。

  這屋內,更多的卻是清淡的檀香味,雄黃的味道不是清淡的檀香可以壓住的。

  很快,杯子換好,也開始上菜。既然是海邊,多是海珍,有比椰子還大的螃蟹,還有三寸長的海蝦。自然也有一些山珍。

  「白大人請!」

  白名鶴作了這裡身份最高的人,不動筷子的話其他人是不能動的。

  白名鶴夾起一個蝦放在了自己的盤中。方琴立即用早就準備好的水碗洗過手,幫白名鶴將蝦剝好放在白名鶴的小碟之中。

  樊良、興安也有丫環在旁邊幫著。樊良卻是喜歡自己動手,興安扮的是師爺,自然也要自己動手,這樣才顯得自己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北方人,這南方的水產還真是有特色,特別是這大螃蟹,就是皇宮之中都見不到。

  要來工具,興安帶著樂趣在對付著那巨大的蟹螯。

  白名鶴吃了兩口後笑道:「以本官的俸祿,這樣的一餐怕是需要兩三個月不吃不喝才行。本官這這裡謝過了。」

  白名鶴一開口,興安的手明顯就停了一下。白名鶴倒真是一個人物,這是在作戲,還是真的在問話。

  方書為白名鶴倒滿了一杯酒,笑著說道:「大人說的極是,我等商人低賤。卻錦衣玉食,這讓辛苦為民,為朝廷作事的父母官們情何以堪。雖然許多大人身份高貴,可那俸祿真的可以養活家小嗎?」

  方書心說反正今天就要死了。有些話在心裡不如說出來的好。

  「你認為,胡布政使沒錯嗎?」白名鶴這話就相當的危險了,如果不興安瞭解白名鶴,換個人敢說這種話,直接就送進刑獄之中了。

  方書淡然一笑:「有沒有錯,自然是朝廷法度說了算。小老兒拼上一死,卻有一句話不吐不快。廣東欺壓百姓的官員,和別的省比起來,怕是連零頭都沒有吧。官員們的俸祿不足以養活家小,作官為什麼,無非就是權財。大人以為如何呢?」

  「說的好,本官認同你的話。」白名鶴端起杯子:「這一杯敬你直言!」

  「折殺小老兒了。」

  方書回了一禮。心中卻暗暗吃驚,難道白名鶴真的以為自己所說的沒有錯嗎?

  白名鶴心中想的卻是,興安坐在這裡,讓他聽一聽民間真實的聲音也好,方書敢說,正好讓興安多聽一聽,能傳到萬歲耳朵裡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為將來自己進言打一個基礎。

  打了個哈哈,示意大家多吃,也對方琴說道:「方姑娘不用自賤,你是這裡的主人。請動筷子吧,請!」方琴謝過,旁邊有丫環也為方琴剝好的蝦,還有取出的蟹肉,以及其他的海鮮。

  酒過三巡。桌上的美味也減少了一半。

  白名鶴這才繼續開口。

  「方老以為,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才有可能讓好官的比例上升,當然,全是好官根本不可能。如果方老要回答,聖人言可以讓官全是好官的話,那就不要開口了,那是騙傻子話。就是喜歡扒灰的朱熹老傢伙,也只是滿嘴聖人言,干的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白名鶴這句話,可是把樊良嚇到了。手中的那螃蟹殼直接掉在盤子裡。

  興安同樣,心中被白名鶴這句話驚的差點心跳都停了。

  在有大明太祖要興儒之訓,眼下官員靠的就是朱熹註解過的論語而為正統,考的是八股文章。白名鶴這句話,被亂棍打死也不過份。

  方書更是心頭巨震,白名鶴是憑著八股文作的官,竟然能說這樣的話。

  方琴一雙美目盯著白名鶴,她原本就通過白名鶴的事跡說過,白名鶴為人絕對是頂天立地的。此時,這種感覺更加的強烈了。

  「怎麼,本官說錯了嗎?就是禮部的胡大人在此,他能說以尼姑為寵妾、兒媳不夫而孕、占故人家財是聖人氣節嗎?」白名鶴說到這裡,話也就不往下說了。

  再往下說,就一句話。

  朱程理學的之所以被再次推起,理由只有一個,這東西太好了,好在可以創造方孝儒這種人,這種忠誠到了極致的人,這是統治工具。

  方書嚇的滿頭是汗,這樣的話題他可不敢再繼續下去了。

  不是因為害怕這些話能引起什麼,而是害怕節外生枝,自己如果違心的回答被白名鶴看穿,或者自己應對不利白名鶴一生氣離開了,那麼自己的計劃就沒有意義了。

  方琴銀牙輕咬,對身旁的丫環說道:「將商幫從廣西帶來的珍品拿來給白大人的品嚐。」

  很快,送上來了兩個托盤。

  一份果子擺在桌上,然後就是每人一隻大杯,杯中是有著奇異香味的果汁。

  「這是在廣西深山之中所生長,極為稀少……」方琴正開口介紹,白名鶴就看到樊良抓起杯子就往嘴裡倒。白名鶴聞到這個味道之後,猛的站起來一把將樊良手中的杯子打落,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你們呀……」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5 11:37
第220節 忠僕
  看到白名鶴打翻了樊良的杯子,樊良一下就跳了起來,立即從靴子裡拿出了匕首。

  興安的視線也放在那位用毒高手上,可那位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方書強自鎮定。而方琴卻是一臉從容的站了起來:「大人莫非以為這中有毒,是信不過我們方家,還是欲加之罪!」方琴倒是剛烈,拿起一隻杯子放在手上。

  白名鶴一臉平靜的看著,其實心中卻是作著強烈的鬥爭。

  當看到方琴將那杯子放到嘴邊之後,白名鶴將眼睛閉上了,心中一痛。開口說道:「也罷,這樣的死法對於你來說是一種幸運,至少不用受辱。去吧,這世上本也沒有你立足之地了,與其在萬般凌辱之中苟活,不如此時留著一腔忠義死去!」

  方琴驚的全身在顫抖,坊間傳聞,白名鶴知識廣博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

  看來不假,白名鶴已經看穿了這一切。

  銀牙一咬,方琴猛的將那一大杯果汁灌進了嘴裡,也沒有擦嘴直接開口:「白大人,求給小女子一個明明白白的機會,這個方法小女子敢說天下間無人能知。」

  「也罷,砒霜最早上道門煉丹師所制,但食物之中也有合成砒霜的辦法。你為了增加成功率,這桌上無論是是蝦,還是蟹,原本就含有一種少量的物質。這物質與水果之中的另一種對人有極大好處的物質合在一起,就是致命的砒霜。」

  方琴笑了,臉色蒼白的笑了。

  「坊間傳聞,白大人見識巨世無雙,小女子服了。白大人是好人,可我們方家卻有不得不殺你的理由。小女子本打算黃泉路上給白大人為奴為婢,可惜……」

  「你很高明,這蝦與蟹,你事先用雄黃水養過,就是為了增加那種物質的含量。而你選的這種水果,名為刺梨。是抗壞血的上上之品。本官最喜歡的水果之一,這刺梨之中那種物質的含量,是蘋果的數百倍。可以說這兩種按今天的量吃下去,就是我也無解。」

  樊良嚇的臉色蒼白,他這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道。

  毒在胃中還有一個中合的過程,方琴此時距離死亡至少還有半個小時左路。

  白名鶴開口問道:「想給你家人一個安樂的死法,賬本交給本官。本官為廣東百姓問你們討,而且保證此事不再追究下去。這府中的僕役本官也不會再追究,但此事卻是公佈天下。畢竟你們對本官下的死手。」

  「白大人,如果早知有你這樣的英傑。我願付出一切。賬本就是在我床下,挖下五尺深,就有一個活板門。」方琴說罷,轉身就往外走。

  興安身旁的一個武者要動手,卻被興安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興安知道,有賬本比下狠手抓一堆人好多了,這一套賬本可以解決一切的問題。抓人卻未必。甚至會引出一些小麻煩來。

  「到你了。」白名鶴的語氣平靜,可心中卻在滴血。

  他這是在殺人。實實在在的殺人。

  方書跪下磕了一個頭:「謝白大人!」說罷,也端起一杯喝了下去。

  此時,讓白名鶴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服侍的幾個丫環瘋了一樣撲上桌,抓起桌上的蝦還有那果子就往嘴裡塞。還有的將自己的香囊解開,將雄黃直接吞下的。

  白名鶴背過身去,他不忍心看這一幕。這幾個丫環是在求死。

  興安歎了一口氣:「都是忠僕呀。給他們準備幾口棺材,還有你,看清楚了。」興安最後一句話是給那位用毒高手講的,那高手有幾份尷尬,因為他想不到還有美食產生砒霜的辦法來。

  白名鶴這時已經出去了。往方書的書房走去。

  興安身旁的一位武者已經發出信號,大量的人馬正在包圍方府,樊良也發出信號,叫自己的人過來,可樊良卻沒有離開這屋子,而是與興安、還是有那位用毒的高手一起看著,看著方書慢慢的死去。

  「都督,是砒霜的毒性。幾個丫環也一樣,而且從死去的狀態看,服下去的量不算少。」

  興安抬手就給那用毒高手一記耳光:「廢物!」

  「屬下……」那位用毒高手連辯解都不敢,如果不白名鶴,樊良已經是屍體了,就是興安也有危險,還好興安不喜歡果汁這一類的東西。

  站了起來,氣呼呼的給那用毒高手又是一腳:「再出錯,雜家廢了你!」

  興安來到書房之後,白名鶴正將筆放下。

  「白名鶴,你果真不凡!」興安也是感慨呀。

  白名鶴指了指桌上:「我很喜歡吃,但有些東西確實不能隨便吃。我把記憶之中,不能混吃的食物寫了出來,造成了結果也寫下了。其中必死的只有三種,其餘的會傷人,但肯定不致死。」

  興安快速的看了一遍,拍了拍手。立即就有一個東廠的武者進來。

  興安將那幾張紙往桌上一拍:「拿給那個廢物,讓他學著點。」

  白名鶴這時又開口了:「興叔如果要找人去試,別用大明的人,那怕是死囚也不好。這有違天德,不過……」白名鶴沒再說下去,以他的性格而言,今天已經是夠殘忍的了,今天的事情等於是他親手殺人了。

  「聽到沒有,知道怎麼作了?」

  「回廠督,白大人。南京那裡關押著一些倭寇。」那位回答之後,得到了興安讚許的笑容。興安知道,如果是對倭寇下手,白名鶴肯定不會再有什麼意見了。

  之後,白名鶴與興安都沒有再說話,各自默默的想著心事。

  半個時辰之後,八隻巨大的鐵箱子抬了進來,原本白名鶴以為是財寶,可打開一看,卻全是賬本,當下臉色就變了。這麼多賬本,難道真的整個廣東上下所有的官員都牽連在內嗎?

  別說是白名鶴,就是興安都吃了一驚。

  「這一次,或許是我們給自己找了一個巨大的麻煩吧!」白名鶴隨手翻開了一本賬冊,心都在顫抖呀,這要牽連多少官員呀。興安也是臉色沉重,原本就把廣東這裡的事情想的極為可怕了,可眼下顯然自己的想像只是冰山一角。

  翻看這些賬本,白名鶴心中想到了兩句話。

  第一句話就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第二就是只有槍桿子裡才能出政權。胡袁氏是一個女人,她有本事,也有想法。而她的老僕人方書,更是一個有才華的人,但是,他們只是向文官們伸手,卻沒有向軍方伸手。

  為什麼?

  白名鶴很好奇這其中的原因。

  「來人,溫些果酒過來。」興安有點心煩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心煩過了。

  「不如回春暉園再喝酒吧,天黑之間應該可以趕回去。這裡有些冷!」白名鶴感覺到冷,不是因為氣溫底,而是他聞到了血腥味。這裡有許多方家的護院、家丁誓死不降,他們自然不是早有準備,並且裝備精良東廠番子的對手。

  東廠番子的來源,是從原五軍都督府之中挑的精銳之軍。

  在回春暉園的路上,白名鶴一言不發,興安也一樣。原本以為可以借賬本壓住廣東這些官員,將首犯拿下,再給一部分人戴罪立功的機會,可眼下事情卻更加的複雜了,連兩位按察使都被牽連了進來,案子連興安都不敢說可以掌握得住。

  與此同時,京城,南書房。

  大明皇帝朱祁鈺的御案上一字擺開了放著十二封信,第一封朱祁鈺都至少讀過三次。

  「大蔡呀,你說白名鶴為什麼在同一時間連寫十二封信呢,十二封信提到了十二件事情。他為什麼不寫在一封信中,卻是分開來寫呢。」

  「回萬歲爺您話,奴沒看過信,想來怕是白大人生怕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所以一件一件的寫,又或者是,這信萬歲您或許另有用處。」蔡公公用心的在猜測著。

  朱祁鈺輕輕一拍手:「高明。」

  「奴只是胡猜,當不得萬歲爺您的賞。」蔡公公心說自己估計猜得不錯。

  朱祁鈺哈哈一笑:「不是說你高明,而是說白名鶴高明。他如果只寫一封信,那麼這一封信朕不可能拿出來給人看,因為這其中的內容太多了。可他寫十二封信,那麼這信朕就大用處。」說罷,朱祁鈺拿起手上的一封信:「去,給孫太后送過去,這是白名鶴的感恩信。信中所提及的貢品,你挑出來就是了。」

  「是,奴這就去辦!」蔡公公雙手接過信。

  朱祁鈺又說道:「宣于謙入宮!」

  于謙這會手捧著飯碗正在發呆,以他的智慧都為難的連飯也吃不下了,就因為一份戰報。這份戰報于謙一不敢呈上去,二不敢讓百官知道,三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賞賜。于謙有一種要發瘋的感覺。

  原本以為,白名鶴的計謀可以給河套那裡的部落找一些麻煩,讓河套變成一個混亂的地方,作為戰前的緩衝區。

  可眼下呢,上到將軍,下到士兵,再往下就是那些輔兵、雜役、車伕們都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螞蝗,更像是看到了肉的狼一樣。對就是象狼一樣的凶殘,以前怎麼沒有見到大明的士兵有這麼瘋狂呢,戰力也沒有這麼高呢。

  為什麼?

  于謙思考的時候,卻聽到自己的老僕人進屋來對自己說道:「老爺,萬歲宣召,急!」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5 18:07
第221節 被逼瘋的于謙
  于謙手中的碗落在地上,他心中第一反應就是,萬歲已經知道了北方的戰報。

  需要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于謙放下筷子,在老僕人的幫助下穿好的官服。

  皇宮,南書房。

  于謙一進屋就跪下了,高呼萬歲之後卻沒有站起來,就跪在地上很嚴肅的說道:「萬歲,臣以為,縱然大同有勝。可卻是非正道之戰,卻是非仁義之戰。臣以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此風不可長,我大明軍士不是強盜!」

  朱祁鈺硬是沒有聽明白,于謙在講什麼。

  可自己是皇帝,朱祁鈺也不是頭一天當皇帝了,微微一笑:「於少保平身吧。」朱祁鈺不動聲色:「來人,賜座,再把福建進貢的那個叫……」

  蔡公公在旁邊小聲的提醒了一句:「烏龍茶。」

  「對,賜茶,備上些點心。」朱祁鈺沒有接話,因為他不明白于謙講的是什麼?北方的戰事出了什麼變故,先聽于謙再完再說話不晚。

  于謙謝禮,幾個深呼吸之後將茶放在嘴邊淺嘗。

  再好的茶此時也沒有味道了,于謙心亂如麻。可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開口:「萬歲,古受降城已經被拿下,因為此城被瓦剌作為前鋒要塞所以修備的極佳,光是存下的肉乾就有五萬石,糧食三十萬石,各種物資不計其數。」

  「這是大勝呀,當賞。」朱祁鈺心中很驚訝,這怎麼打下來的:「於少保說說一細節。」

  「三百遊俠,以及二百軍士偽裝成的商隊。在瓦刺人沒有半點防備的情況下就進了城,此城雖然是要塞,但駐軍卻是不多,一共不過五千駐軍。近五十年來,都是瓦刺攻,大明防。所以瓦刺人沒有想到我們敢進攻,此要塞城門大開,顯然就像是一個市集。」

  講到這裡,于謙雖然將瓦刺人大意作為主要的原因,但事實上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

  「萬歲,接下來才是臣要講的。三百遊俠與二百軍士,這五百人不但打開了南北兩道城門,而且斬殺了足有八百敵軍。接下來湧入明軍,戰力同樣驚人,僅僅一刻鐘時間,整個古受降城,沒有一個再敢反抗之人。」

  一刻鐘!

  朱祁鈺終於有些動容了,要知道光是跑,一刻鐘都不一定能夠從北城門跑到南城門去。

  于謙起身:「萬歲,軍士們高喊著,一顆人頭兩石米的口號。」

  「於少保的意思是,重賞之下,軍兵士氣高漲。這是好事。」朱祁鈺心中已經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可于謙卻說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想說的是,軍兵們固然高喊著賞賜之事,可入城之前,整個城被分成了十二塊,分給了出兵的十二個衛所。戰前抽籤,攻入城之後,各衛所依所分的區域……」

  「如何?」看于謙停下了,朱祁鈺立即追問。

  「萬歲,按所分的區域……」于謙實在有些說不出口,咬了咬牙,心一橫:「萬歲,按所分的區域,他們面前的一切不是人,也不是物。只有兩樣,一個是功分一個是米。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們清掃。無論瓦刺男女老少,全部被打了奴印,所有的財物被裝車。在兩個衛有爭義的區域,以軍士比武來劃分。」

  講到這裡,于謙站了起來。

  「萬歲,這不是軍隊征戰,這是盜匪分髒!」于謙氣的牙關緊咬。

  朱祁鈺沒說話,這樣的情況讓他也有些意外。

  于謙上前幾步:「萬歲,眼下另外大同、宣府兩位總督已經整軍備戰。臣可以感覺到,一但他們出兵,整個河套除了土地,在他們眼中只就有米了。」

  「臣,彈劾自己與白名鶴。」

  「拿回河套不好嗎?我大明子民被瓦刺抓了去,受盡欺辱。難道我大明就不能讓瓦刺為奴了嗎?他們手中的財物,難道不是劫掠我大明的。難道不是用我皇兄換來的,難道於少保你忘記了土木堡之戰嗎?」

  朱祁鈺多了幾份激動,在他眼中,殺光瓦刺也不為過。

  「萬歲,可戰,卻不可搶。軍兵心中有匪氣,將來平定瓦刺之後呢?匪氣難壓,必會嘩變,請萬歲三思。再者,我大明以禮治國,以孝定天下,軍兵無禮,心中無仁這是大錯,請萬歲三思。邊關軍士,一但養成盜匪習氣,出戰只講利益,不講孝義,為兵家禁忌。請萬歲三思!」于謙跪地,連著三句請萬歲三思。

  朱祁鈺聽到這裡,感受似乎有些麻煩。

  可轉念一想,這麻煩也要等瓦刺滅了才是,能用錢糧刺激軍士拚命戰鬥,也是件好事。消耗一些錢糧總比戰敗強。

  「於少保所奏有理,這些麻煩讓白名鶴去想辦法!」

  「萬歲,白名鶴作事太邪!」于謙用邪字來給白名鶴下了定義,這次的事情連他都上套了,邪門的讓人匪夷所思。

  朱祁鈺哈哈一笑:「正好,白名鶴有封信給於少保。」

  蔡公公當下就捧著信送了過去。

  朱祁鈺這時說道:「白名鶴認為,於少保過得有些清貧了。所以找了一個金礦獻上,朕就依了白名鶴的奏本,將其賞賜給你。這個金礦依白名鶴所言,每年好好經營,有一百石黃金的產出,至少可以挖上百年。」

  金礦……,于謙感覺大腦有一種要死機的感覺,一座金礦,一年一百石黃金。這就是二百萬兩銀子,是給自己?光是聽到金礦,于謙都顧不上看信了,心裡一下就亂了。

  「萬歲,這是給兵部的?」于謙實在不敢相信,萬歲真的被白名鶴蠱惑了。

  「不,朕以為白名鶴講的有理,這個就是賞賜給於少保你個人。你看信中所寫,白名鶴還發現了另外的幾個金礦,十一大邊鎮,給他們定下了一個任務,明年夏天大操軍,勝的一個衛將會得到一座金礦,一年可以挖出三十石黃金的金礦。」

  提到金礦,朱祁鈺對白名鶴的信任就像是放在開水中的溫度計,狂飆飛昇呀。

  白名鶴說有黃金,出兵就弄來了黃金,而且小呂宋內亂。最大的幾個部落聯合要給白名鶴作家臣,白名鶴倒是極聰明,讓他們給自己這個大明皇帝作家臣。那麼,那小呂宋正如白名鶴曾經預料的,就會改姓朱了。

  那裡擁有數之不清的金礦呀,朱祁鈺心態已經開始在產生一些變化了。

  于謙要瘋了,賞賜自己一座金礦,這可不是賞賜一點銀子。那金礦年產一百石黃金。就是一年發給自己二百萬兩銀子,這個敢要嗎?不敢,打死也不敢。真的收下了,朝中的文官們能把自己給咬死。

  這還不算完,自己這一個派系的人,會有如何反應,于謙連想都不敢想。

  「金礦歸你,這是聖旨。你怎麼用,不用給朕匯報。白名鶴信中說的明白,金礦要你自己派人去守,去挖。探礦的人他有,但挖礦的人他沒有。這是聖旨!」朱祁鈺根本就沒有給于謙一個反對的機會。

  于謙心中那個苦呀,這怕是天下間頭一次,萬歲賞賜萬金,比給幾碗毒藥還難受。

  「臣啟萬歲,臣不敢私用,請建新軍。」

  「建新軍呀,什麼樣的新軍呢?」朱祁鈺很有興趣的問了一句。

  「臣以為,火器將大興。大明國庫一直不寬裕,如果有這個金礦的收益,可以嘗試建一支以火器為主要兵器的軍隊。臣計劃先招募五千人,其中五百人用於炮手,三千五百人作為火統兵,還有一千人為騎兵。」

  于謙詳細的講著自己的計劃,朱祁鈺也沒有立即答應,只是說道:「寫一份詳細的奏本,朕看看。至於這個金礦,你新年前必須見到金子,要知道那金礦一年的是要給小呂宋五百擔絲綢作為地皮租金的。」

  「臣!領旨。」于謙知道沒辦法拒絕,只好應了下來。

  心說,這筆錢用於新軍建立也是好的,猛然間于謙回過神來:「臣……,萬歲你說是五百擔絲綢,金礦在小呂宋?」

  「沒錯,白名鶴已經查出,那裡大小有幾百個金礦,你這個產量算是中上,小金礦一年也有幾石金子的。白名鶴信上有寫,於少保要多加小心,那裡還是有人會去偷礦石的。還有,山上的樹是歸白名鶴,你要用先和他商量,砍一棵樹,至少要復種五株樹苗。」

  于謙真想大罵,白名鶴你果真很邪,你竟然明搶小邦的金礦。

  「萬歲,臣要彈劾白名鶴。五百擔絲綢就一百石產量的金礦一年開採,這與明搶有何區別。小呂宋非我大明國土,難道我大明要去硬搶小邦財貨不成。白名鶴不是儒官,他心有邪念,他這個強盜作風。」

  于謙很激動,他是一個正直的人,這種與強盜沒兩樣的作風他接受不了。

  朱祁鈺哈哈一笑:「朕這裡有一份白名鶴與對方的協約。原本商定是所有的投入都有白名鶴出,人工等一切都歸白名鶴支付,當地分成三成純利。可對方認為三成不好把握,把價值提高,要五百擔黃金的等價貨物,這是公平的交易,於少保莫要多心,此事朕心中有數,你只需關心給你這個金礦就是了。」

  于謙噗通一下跪下。

  「臣啟萬歲,臣請求南下廣東。」于謙要親自去見一下白名鶴了。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6 10:10
第222節 失去剎車的白名鶴
  于謙心中暗暗發狠,一定要親自去一次廣東,當面與白名鶴說個清楚。

  白名鶴已經有些無法無天了。

  朱祁鈺手上還有十封信,他是皇帝,他心中也有自己的計劃與想法。將手中的十封信翻了翻之後,朱祁鈺示意明天小朝會人員減少,只要六部尚書與內閣首輔、次輔,以及吏部左右侍郎在場。

  當晚,朱祁鈺將金英與成敬召入南書房。

  「白名鶴要一萬僧,一萬道、一萬儒。理由是教化小邦萬民,傳播真善美。真正的理由是,白名鶴要吞併小呂宋,計劃十五年內,小呂宋劃入大明版圖。說說你的想法。」朱祁鈺需要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金英與成敬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沒等兩人有所回答,朱祁鈺讓蔡公公把剛才于謙在這裡的情況詳細的講了。

  末了,朱祁鈺說道:「朝中百官肯定不會支持朕,連于謙都認為白名鶴是強盜行徑,一座金礦都無法引發他心中的貪慾,可朕卻認為白名鶴沒有錯。」

  「萬歲,於大人高潔,作官清廉公正是大明的棟樑之臣,他沒錯。只是此事,他站的有些低了,所以目光沒有看到遠方。開疆擴土無論那朝那代,那是不世之功。想秦皇漢武、唐宗宋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成敬在旁邊引用了白名鶴念過那首詞的一句話。

  「金英呀,于謙請求南下,你年齡大了,可朕再選不出更合適的人來。」朱祁鈺對金英還是有幾份敬重的,雖說金英是皇家的奴才,可畢竟是四朝老奴,而且自己坐上皇位金英也是出了大力的,更何況金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金英跪下:「萬歲,老奴雖然年邁。可依然還能為萬歲盡忠。此次南下老奴以為要麼立即動身,要麼推遲到年後。可在新年之時,宣召白名鶴入京,年後再大舉南下。」

  「有何區別?」

  「早走。讓京城百官去猜。晚走,作足了準備,老奴是準備助白名鶴一臂之力,老奴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白名鶴應該還有計劃。」

  在朱祁鈺的示意下,蔡公公將白名鶴另外的十封信,還有給于謙那份的復抄件送到了金英與成敬的面前。

  一封又是一封的看完後,金英與成敬臉色幾乎一樣,異口同聲說了一句:「白名鶴是個狠人呀。」

  「你們以為如何?」

  「萬歲,白名鶴對倭國這是絕戶計。怕是他想滅了倭國才會這麼作的。這一招對大明百利無一害,那怕背上窮兵黷武之名,老奴也請萬歲爺您依計擴軍!」金英與成敬很難得的意見一致。

  金英說完,成敬補充了一句:「奴以為,迅速南下。征五軍都督府二萬精銳。調軍南下。」

  「好,好!」朱祁鈺用力的拍著桌子。

  金英、成敬就是他的智庫呀,原本朱祁鈺就被白名鶴引誘腐化的動了心,現在想一想白名鶴一環套一套,大同這邊平定之後,戰力倍增。再加上收容土木堡之變的殘軍,又為大明增加了差不多十萬軍力。五軍都督府抽出五萬人都不成問題。

  看來,白名鶴野心勃勃呀。

  朱祁鈺很滿意白名鶴此番所作的事情,次日小朝會他就會開始實施了。

  次日,小朝會就在南書房舉行,除了大明皇帝之外,一共就是十年官員。六部尚書、內閣兩位輔臣。陳循、高谷。連楊寧與商輅這樣的級別都沒有讓來參加,反倒是讓吏部左右侍郎過來了。

  「今日大小事務除非是非常急務,都不要匯報。」朱祁鈺很開口。

  眾臣相互看看,都明白今天怕是有事要說,他們是有些事情要匯報。可沒有一件是屬於非常急的急務,別說緩上一天,就是緩上十天半個月也不影響,眼下大明一切都在正軌上。

  「那開始吧!」朱祁鈺身體往後靠了靠。

  蔡公公一聲吩咐之下,二十個小太監抬著几案進來,然後太監宮女依次進入。

  每位大臣都有一把椅子,一張几案,然後上面擺著茶水、點心、文房四寶。擺好之後,太監與宮女們全部退出,留在這裡的只有幾位有職司的親信太監,在旁邊的小桌旁坐下,負責記錄今日的談話內容。

  「奉天呈運……」蔡公公拿出一份聖旨來,一口氣念完。聖旨的內容就是,河套、大同、宣府三地,兩位巡撫,三位總督帶兵馬橫掃大漠,拿下了古受降城,戰利品無數,戰俘無數。五位大員聯名上書,中秋興兵,十月前河套無敵。

  這份功勞是于謙指揮佈置有功,軍將的賞賜待河套平定再行核算,賞賜于謙年產百石黃金礦區一個。

  于謙卻是臉色蒼白,什麼也沒有說,出例跪謝皇恩。

  河套大勝,這是大喜事。可年產百石……

  聽到百石這個概念的時候,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想到了白名鶴。因為黃金這東西,大明就算國庫記錄也是按兩來計算的,只有白名鶴計算黃金用石。一石就是一千六百兩,一百石就是十六萬兩黃金。

  這是黃金,不是銀子。這個數字頂上一省的稅收了。

  于謙是什麼人,在場的那怕是政敵都要說一聲于謙為人正直,清廉。可于謙卻受下了這金礦,這其中必然有許多古怪。

  「調福建左按察使柏青為馬尼拉港正四品巡察使、調左都督毛勝為正四品拉瓦格千戶所指揮使。」朱祁鈺很快就把白名鶴精心挑選的兩個任命給說了出來。

  什麼?在場的九個官員都是頭暈,柏青是正二品好不好。毛勝也是正二品好不好。這降職總要有個理由吧。

  「臣啟萬歲,這兩人所犯下何等過錯,這直降四級怕難以服眾。」吏部尚書何文淵第一個就站了出來,按他的想法你是皇帝也不能由著性子來吧。

  朱祁鈺只是淡然一笑。

  于謙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走了出來:「各位臣工,由本官來說明吧。他們這是明降暗升,柏青的實職是巡撫,毛勝的實職是總督。馬尼拉港,只是小呂宋一個港口的城市罷了,可在這裡。白名鶴控制著大約有兩個廣東省大小的千島之地,還有約為兩個廣東大小的海域面積,萬歲賞賜給我的那個金礦,就是北部小呂宋島上。」

  「萬歲。對外興兵卻無旨為戰?」何文淵一下就炸鍋了。

  可另外的九個人卻不動聲色的看著,連于謙都默認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還有什麼意義。

  「沒打仗,此事不用再多問,眼下只說接管之事。當然,白名鶴上書要求教化蠻夷之民,請一萬儒,一萬道,一萬僧赴呂宋千島教化萬民。學政、僧教,以及其他一應官員定要選派可靠人選。呂宋一切事務在兩年內,以白名鶴為準!」

  白名鶴是從六品官,這會卻成了見官大一級。

  說到這最後,朱祁鈺才補充了一句:「明年再赴任。先去廣東多熟悉一下小呂宋吧!」

  「臣啟萬歲,呂宋千島有什麼。居民全是蠻夷不通教化,這樣作值得嗎?」胡濴那怕心中已經認同了大明皇帝的決定,可這個時候他作為年齡最大,資歷最老的四朝老臣,自然要代表眾人出來問話的。

  朱祁鈺想到了白名鶴給自己一封信中寫到的內容,不由的笑了。

  胡濴沒有說話,只是又施了一禮。這就是在暗示萬歲您總要給個理由吧,那怕是借口也行。總是要讓這件事情有個台階下。

  換一句話說,這件事情對百官有什麼好處。

  「朕當初也問過白名鶴這個問題,白名鶴卻反問朕,希望得到那一種回答。官面上的答案呢,還是好聽的答案。或者是最實際的答案。你們想聽那一種呢?」

  「自然是都想聽!」胡濴想聽,另一個原因就是想知道白名鶴會怎麼說。

  「官面上的答案就是,身為天朝上國,教化未開化之民識禮教,這是上天給予我們的任務。也是大明作為天朝上國的義務。這個回答,不知道胡老如何評價呀?」朱祁鈺對胡濴稱呼是胡老,這是對四朝老臣的一種尊敬。

  在大明,並不是皇帝高高在上,奴役著百官的。

  胡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與陳循交流了兩句後這才說道:「萬歲,臣以為白名鶴是精通儒學的無賴,用白名鶴曾經在臣面前提過的一個詞就是,學術流-氓!這番話,說的是冠冕堂皇,卻掩飾不住他如妖狐一樣的行徑。」

  朱祁鈺開心的放聲大笑:「朕喜歡胡老對白名鶴這個點評。」

  「那請萬歲接著告訴臣等,那好聽的答案呢?」

  「白名鶴看中了小呂宋數十萬石的金礦,數千萬石的銅礦。以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蕉麻與椰果資源。白名鶴的船隊日夜不停,福建港口正在不斷的擴建,為年底前達到白名鶴所要求的日貨物量五萬石的目標,有數萬工匠在日夜趕工。」

  每天五萬石,好驚人的數量呀。京杭大運河全部的運量也不足這個三成。

  「胡老點評一二!」

  「萬歲,宮內是否有關於福州港的情報,以臣所想,那裡的百姓、商人、衛所軍士,收入必然激增,至少是之前的十倍。」

  「福州那裡商稅八月計算,已經是去年的百倍了。」朱祁鈺淡淡的一笑。

  胡濴明白,自己阻止不了。這件事情誰也擋不住,只有支持,斷了百萬人的生計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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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6 17:52
第223節 小人亂政
  福州、廣州等地詳細的數據,並沒有報上來。不是沒有統計,而是變化太快,快到了來不及統計,這會正是兩地經濟的井噴期,以大明現在的統計能力,讓他們迅速的統計出來那才是難為人的。

  「正好東廠有一份報告送上來,是大興在路過福州時的見聞。」

  朱祁鈺示意蔡公公找出並念。

  三十兩一桶清如水的上等椰油,成本只有原本三分之一的,質量好了數倍的細麻布。以及,數不清的上等香料。福州城外專門有五千士兵負責巡視,因為商人們停在這裡的銀車就有超過千輛,他們拿著現銀在等著白名鶴不要的二等貨物賣給普通商人。

  「白名鶴不要的!」胡濴重複著這一句話。

  「胡大人,這個倒是有過說明。白名鶴對椰油分為三等九品,以及超品。超品自然是貢品,產量極低。然後只有新鮮椰果冷鮮搾的頭道油中的精品,才是一等上。一等上是可以吃的,然後再搾就是二等,北方軍士塗在身上可以防風沙,三等可以再與其他的香料再加工,製作成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

  蔡公公在旁邊給了一個解釋。

  「那麼,白名鶴不要的是指?」胡濴又問了一句。

  「三個等級的上品白名鶴要,其餘的他都不要了。根據興督的信中意思,每個油坊都有要求,每年低於多少上品,那麼原料採購資格就會下降。」

  胡濴知道自己已經跑題了,剛才追問更多的只是好奇。

  這會心中反倒更加的疑惑了,立即改口:「萬歲,不知道白名鶴所說的真實答案是什麼。在臣以為,這財貨之利怕就真實的答案了。」

  「真實的答案就是。想讓土木堡之事不再發生,就讓大明周圍不再有敵人。」

  朱祁鈺提到這話的時候,語氣卻是極平靜的。

  「萬歲,這不可能。就算疆土擴大,依然會有新的敵人……」話問到這裡,胡濴都閉嘴了。他猛然間意識到,如果換一個人提出這樣的想法來,那麼他這話還在理。可白名鶴這種如妖孽一樣的人,他的作風就是,一直打下去,打到沒有敵人可打為止。

  「很意外吧,朕最初聽到這話也很意外。」

  「那萬歲的意思是,白名鶴作的沒有錯?」胡濴與何文淵是一個意思,問完之後還看了看于謙。于謙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很顯然于謙已經吃虧了。胡濴與于謙是對頭,但不代表他懷疑過於謙的人品。

  于謙,不是一個金礦就能動搖的人。

  朱祁鈺沒有回答,倒是陳循說道:「有錯嗎?老夫真心不知道怎麼給他定罪。國庫豐厚他有一功,內庫豐厚萬歲會有賞,百姓富足人人給他立了長生牌位,軍士有錢糧賞賜也會為他拚命。那小呂宋的貴族們怕是得到了足夠的好處後也在感激他,就是蠻夷的普通百姓也因此而更加的富足。他們懂得什麼叫國破嗎?更重要的是,白名鶴兵不血刃,軍士沒有死亡,反而有巨利。要給他定罪,只有一條理由,違了海禁的規矩。可這規矩也不止一個人破壞了。三寶太監七下西洋,難道當海禁是回事了。再說,你說他犯下十五不征國之罪,可他打仗了嗎?」

  陳循一口氣說下來。

  只有兩句話他沒有說,一就是白名鶴怕是已經說服了當今萬歲。

  而第二點就是。白名鶴眼下手上的控制的財富,估計超過了大明國庫數倍。

  「白名鶴是一個識文斷字的強盜。」于謙末了補充了一句。

  胡濴、陳循這些人精,那個不知道于謙這次肯定會噎得不輕。

  都是人精,誰會相信皇帝會把一個每年收入相當於一個富省賦稅的金礦賞賜臣子。這其中必然有著古怪。

  蔡公公將一封信放在於謙面前:「有勞於少保給毛將軍看看,這是白名鶴給萬歲爺的奏本!」于謙點點頭收了起來。

  「順便說一句,白名鶴有份奏本上來。他告訴朕,倭島的倭王自稱天皇。朕也記得,在前隋的時候,倭人有國書寫過他們是日出之皇,中原是日落之國。白名鶴告訴朕,他很不喜歡倭國,所以對倭國要用計。朕也不喜歡,因為朕受命於天,小小倭奴之國竟然自稱天皇,這件事情朕生氣!」

  在場的那一個不是飽讀詩書的人。

  隋、唐之時,倭國就把尾巴翹的很高,後來元時,大軍征倭卻遇到了風浪。這讓倭國又有些不可一世,自稱天皇這件事情是有的。

  這件事情誰也不能勸,誰敢說倭奴之王就是天皇了,而大明的皇帝是普通的皇帝。

  高谷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萬歲,白名鶴只是廉州府錢糧主薄,這軍國大事他操的心也有些多了。如果將其調任兵部,他也沒有領兵之權,難道僅憑白名鶴一封奏本,就要挑起國戰嗎?」

  「哈哈哈!」朱祁鈺很開心,放聲大笑著。

  作為一個皇帝,這樣笑肯定是有言官請諫了,這種笑的方式就是失儀。

  「朕會等一個兵不血刃!」

  胡濴、于謙、陳循三人幾乎在此時是一個心思,都認為高谷很可笑。

  白名鶴此時正得聖心,那怕作錯了都會是好事,可何況白名鶴一直作得很好,作了一些讓人想像不到的大事,甚至不可思議的成功了。

  高谷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

  「臣啟萬歲,臣再請南下!」

  「准了,你繞道大同,從大寧衛出海南下吧。」朱祁鈺說完,打了一個眼色,又是五封信擺在托盤上,上面有朱批,分別是給三位總督與兩位巡撫的。

  看蔡公公捧著信去找于謙,朱祁鈺直接拿出了最後一封給官員能看的。

  「胡老呀,你辛苦一下。白名鶴懇求你選一萬士子,去小呂宋教化蠻夷。這件事情上,白名鶴倒是懂得,只有象胡老這樣的大儒前輩,才能負責起這教化蠻夷之事。白名鶴的信中言辭切切。」

  胡濴親自上前,雙手捧過信:「臣以為,教化蠻夷是大明上國天朝對蒼天的義務,臣也請南下,並請萬歲讓楊寧在禮部主事。」

  「准了,不過胡公就不要北上了,在天津衛出海。」

  「是,謝萬歲!」胡濴也打算南下了,能說白名鶴是有文化的流-氓就絕對不相信白名鶴會要發揚儒家,這其中肯定有巨大的陰謀。

  小朝會結束之後,胡濴擋下了陳循:「陳公,一起走走!」

  陳循指了指于謙,胡濴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向于謙那邊走去,其餘的幾位大員看到這情況,也都各自出宮,無論是于謙一派,還是胡濴的人也罷,這個時候明顯不需要他們插言。只有高谷臉色有些不好看。

  因為這三人無視了他的存在。

  高谷知道這三人肯定要討論關於白名鶴的事情,他這邊派系的人數眼下已經京官的三成半,可卻被無視,這讓高谷心中多了許多不痛快。可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快步的往宮外走去。

  遠遠的看著與高谷拉開了距離,胡濴才說道:「於大人這邊似乎很不高興。」

  「唉……」于謙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陳公剛才對白名鶴的點評沒有錯,真要彈劾白名鶴還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至少他不是為私利。請問二位前輩,誰當初想到白名鶴主動要求去合浦,卻是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呢?」

  胡濴還不知道白名鶴是主動要求去合浦的。

  這會于謙一提,他細心一想,還真的是這麼一回事。

  「白名鶴當初選了合浦,老夫的想法是他想遠避京城,卻自然也有一些圖謀。卻是誰想,圖謀之大。老夫更是意外,白名鶴所作之事一環套一環,似乎是早就計劃好的一樣。只是想不明白,白名鶴走出的第一步?」

  于謙又歎了一口氣:「此事還要從我說起,是我寫信讓廉州衛對白名鶴照顧一二。白名鶴起步的第一單生意,不是別的,是女子月事用的方便巾,只能說白名鶴極高明呀。讓廣東見到了真金白銀,然後白名鶴以二十條船一夜起家!」

  「一夜?」

  「是,就是一夜起家。白名鶴膽大心細手狠,屠了倭人船隊,那一筆生意可能就得到上百萬兩的巨利。兩位前輩,想一想白名鶴在金殿之上擺起成堆的金條之時,就是我等都有些心動,這畢竟富國之路。」

  于謙這麼一解釋,胡濴卻是不明白了。

  「三寶太監七下西洋,雖然有些交換的好物件回來。可前後算起來,國庫投入了上千萬兩銀子的虧空,白名鶴為何出了海就有銀子進賬。」

  「因為白名鶴是讀聖賢書的妖孽。不過要真的說,三寶太監是虧空,白名鶴卻掙到錢了。怕是只有白名鶴自己來解釋了。」于謙說的是真話。

  不過,于謙心中依然有上國天朝的心思,他不懂市場。

  更不懂什麼叫壟斷經營。

  胡濴這時說道:「請二位慢行就是想聊一聊,白名鶴這樣作,是對還是錯。我們應如何?」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7 17:29
第224節 逆流初現
  「胡老不是也打算下廣東嗎?去了,或許就有結論了。」于謙心說在這裡猜,不去親自去看看。白名鶴狂妄,但還不是一個失禮的人,也不會把自己這些人不放在眼裡。

  胡濴點了點頭:「就是想問陳公是個什麼意見!」

  陳循搖了搖頭:「不如讓我猜一猜。今天回去我手書一封,胡老你帶上。然後與海上與於大人匯合之後,再打開信,看看我猜得對不對。如果我猜對了,那就聽我一言,這信也就沒有白寫。如果猜錯了,那麼就打開第二封信如何?」

  「也好。」于謙同意了這個說法。

  胡濴也是明白,陳循不想自己影響到于謙往北方三鎮去的想法,一但先入為主了,那麼在想法上就會有錯失。

  于謙出發自然還需要一些準備了。

  皇宮之中,白名鶴的信中還有一封,不是給官,也不是給大明皇帝的,而是給皇后的。一是許多謝恩的話,在朱祁鈺眼中那全是廢話套話。接下來卻是重點了,白名鶴竟然主動要求,要作重慶公主的引婚使。

  為什麼?白名鶴幹什麼想插手這種事情呢。

  朱祁鈺想不明白,就一個公主罷了。可這個公主卻有些不同,因為她的父親還被軟禁在南宮之中,正統七年出生的重慶公主,現年十一歲,距離結親還有時間。不過說到選親,依大明朝女人出嫁的年齡。

  重慶公主明年就要開始選親,然後十四歲訂親,十五出嫁。

  朱祁鈺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白名鶴為什麼想插手管這個,他是太閒了嗎?或者有什麼想法,可信中卻只簡單的一句話提到這件事情,連一個理由都沒有。

  「似乎……」朱祁鈺分析到最後,這件事情對自己好處多,以白名鶴行事的風格。總會給自己這個皇帝一些得到民心的方法。自己這個侄女出嫁,本身就是一件風頭浪尖的事情,既然如此……,朱祁鈺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

  這件事情就算皇后有想法。自己也要說服。

  而孫太后,對於自己這個孫女也是疼愛的,肯定不會拒絕。

  朱祁鈺思來想去,也從來沒有想過,白名鶴是打算用這件事情來回報孫太后收了孫苑君作女兒的恩情,不寫在信上,那肯定有什麼不能明講的原因。

  先答應他,然後新年回京的時候再問。

  另一邊廣州城,春暉園。

  廣東商幫方家宴請白名鶴,果汁之中有劇毒的砒霜。至少這是東廠對外公佈的,而方家爺孫兩人,也是中了砒霜而死。方家的家產不充公,為了避嫌,所有的家產一分為二。大約三成用於給窮苦百姓施藥之用。

  還有七成,包括方家的宅子修成一個書院,設教習。

  廣州城內依然繁華,那些原本關了店舖的商家重新開業。生意差了些,可人心卻穩當了許多。至少官方表示,不會追究他們這些小人物的責任。

  到底出了什麼事?

  知道一些皮毛的讓自己選擇忘記,知道內情的為了脫罪也將手上的證據交到了春暉園。至於普通的百姓。眼下廣州城用工的價格已經漲了一倍,那有功夫去操心這些神仙打架的事情,小家的吃喝才是大事。

  那幾大箱子的賬本被封存,交給趙芳安排可靠的人手保管。

  白名鶴則與興安、楊能、揭稽從春暉園那裡上船出海,繞海路去廉州府,然後在北上靈山。靈山原本就是廉州府屬下的縣。這裡一大半都是軍戶,縣令管民不管軍,所以靈山縣分南北而治。

  南邊是廉州衛靈山千戶所管。北邊是靈山縣令管。

  白名鶴到廉州府的時候是清晨,接到通知的廉州府錢無眼出城十里迎接。

  錢無眼給揭稽、楊能施禮之後,白名鶴上前:「錢大人。下官……」沒等白名鶴施禮,錢無眼全身一哆嗦,臉色蒼白趕緊先一步施禮:「白大人,你就放過我這條狗吧。這些日子……」錢無眼哭了。

  白名鶴這才注意到,錢無眼瘦了,而且是瘦了許多。

  「從作官的角度上講,你其實還不錯。修海防的銀子你一個字也沒有粘,還自己出錢修了兩個渡口一座長度十五丈的石橋。這些都是在本官來廣東之前你作的,所以你在民間的官聲不錯,只是……」

  白名鶴沒有提珠民的事情,因為在大明,珠民是真正的賤民。

  軍籍是賤籍,但也是賤籍之中最高的等的,有軍功的軍戶家中子弟還可以參與科舉,珠民則不行。所以白名鶴也不好為珠民多說些什麼,似乎最早的珠民全是流放的罪名,幾十代下來,他們一直無法翻身。

  錢無眼張了張嘴,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接話,自稱下官吧,他明明比白名鶴官職高,自稱本官他感覺自己應該是會死的很快。

  「去年,你分到了多少銀子?」白名鶴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這……」錢無眼有些猶豫,偷偷的看了一眼揭稽,卻發現揭稽似乎根本就沒有觀注他。一咬牙,開口說道:「去年領到了八百兩銀子。」

  六千兩!白名鶴心說不算多,後世的清朝一個二品大員的養廉銀子一年是二萬八千兩,從二品是二萬六千兩。以這個比例算,一個正五品的知府,一年至少應該過三千兩左右。當然,明清兩代的銀子購買力也有所不同。

  而且也會視地方富足與艱苦程度有所浮動。

  比如甘肅苦,江南富,就會比其他的地方高一些。

  白名鶴與錢無眼閒聊著,知道內情的自然也和錢無眼一樣,緊張的都不知道手要放在那裡。不知道內情的,滿腦袋的疑惑,白名鶴這是個什麼官,怎麼自家的大老爺是這副態度。

  有人就小聲問身邊的同僚:「那位是京城裡來的?」

  「小聲點,那位是廉州錢糧主薄白大人!」有經歷過珠民造反時,見過白名鶴的官員小聲的回答著。

  「啊,錢糧……」下面的話噎在嘴裡了,廉州錢糧主薄……

  坐上小船,兩邊各有八個槳手快速的劃著,再借助風帆的力量,比陸上步行至少能快一倍不止。走了約二十里水路,水道上有一條四槳的快船就在水路上等著,上面打著合浦縣令的旗號。

  與白名鶴不同,成凱上了這邊的船後,依禮給各位上官見禮,就是見到錢無眼也非常的恭敬。

  最後才來到白名鶴面前:「白大人,借一步說話。」

  白名鶴點了點頭,跟著成凱來到了船頭,旁邊的人都自動退到了一旁。

  「白大人,如果按大明律來講,錢大人可以是死罪。但真正去了大理寺,未必會重判,除非白大人動用自己的影響力。畢竟珠民是賤民,而且收珠之事是宮裡的意思,誰敢斷了貢品。萬歲沒有旨,不代表那些娘娘們沒有旨!」

  白名鶴默默的點了點頭,成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最終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降一級調任。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允許給自己忠心辦事的人,因為事情辦了而被問了重罪。所以白大人無論是否出面,宮裡都會有人。除非撕破臉,當然,錢無眼這個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換個人呢?」白名鶴問道。

  「白大人難道不知上一任合浦縣令嗎?換句話說,就大人在京城倉庫裡的沉香,如果不是那倉庫寫著白字,誰能保得住?」成凱的父親就是成敬。

  雖然父子不相認,但有些話成敬還是會告訴成凱的。

  特別是成凱來合浦這樣一個風頭浪尖的地方上任,一些話肯定會交待。

  白名鶴笑了:「也就是說,許多人眼著我那倉庫,眼睛裡發綠,和草原上的狼一樣了。」

  成凱卻沒有笑:「比這個更嚴重,成大監管內庫。已經有幾位放過狠話了,當然也有幾位比如杭貴婦就派人私下說過,那怕用銀子換,一個月也要八兩上等沉香。這些事情,可能讓萬歲知道嗎?」

  「你說有理,不過成供讀卻沒有給我講過這些。我原本以為,會有些壓力。卻沒有想到壓力這樣的大!」

  白名鶴自然知道杭貴妃是誰,那是當今太子的娘,而且開口只要半兩確實不多。

  成凱笑了笑:「宮裡除了那兩塊極品的大塊沉香沒有動之外,在我出京的時候,賬本上的只有不到一百斤了。宮裡上下有品階的妃子、太妃有多少人。從上往下:皇后;皇貴妃;貴妃;賢妃、淑妃、莊妃、敬妃、惠妃、順妃、康妃、寧妃;德嬪、賢嬪、莊嬪、麗嬪、惠嬪、安嬪、和嬪、僖嬪、康嬪;昭儀、婕妤、才人、選侍、淑女等等。」

  「合浦倉庫裡有多少香料?」白名鶴追問了一句。

  「堆積如山!」成凱給了這樣一個回答。

  「裝船運精油,先送一批進京。就說是……」白名鶴在思考理由。

  成凱在旁邊笑著應了一句:「就說是新品,請萬歲、太后、皇后、皇貴妃、貴妃娘娘點評。兩成進內庫,八成還放在你京城府中的小庫之中。至少從眼下看,就是太后都不敢對你的倉庫下手。」

  「成,就這麼辦。」白名鶴心說成凱作個合浦縣令,真是上上之選。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7 22:57
第225節 欽州茅尾海
  說完香料的事情,成凱又說道:「還有一事,負責珠池的老珠農告訴我,他們已經學會養蚌了。但眼下卻沒有合適的地方,倒是選了一處最合適的地方,就是欽州那內海灣。」

  白名鶴知道那一塊地方,東西寬度十三公里,南北十八公里。平均風力一至三級,水深最淺處半米,基本都是四五米深,只有最中心有幾處十幾米深的水域,是一片超級好的天然內海。

  「那裡有三處河道,而且出灣口那裡……」白名鶴想說必須駐軍。

  成凱補充道:「大人,既然可以善蚌,就能善蠔,而且那裡水產豐富。周邊再建一個養豬場,每年可以百萬石豬糞入海,一年的產收至少是原欽州賦稅的百倍,甚至幾百倍。」

  「好吧!」白名鶴點了點頭,一轉身:「錢知府。」

  錢胖子……,當然是已經瘦了許多的錢半胖子飛快的就衝了過來:「在,在!」

  「欽州知州是誰的人?」白名鶴開口問道。

  「您的人,如果他不聽話,立即換一個聽話的,隨您安排。」錢無眼那個痛快呀。

  白名鶴有些無語,自己有這麼可怕嗎?

  可畢竟是為大明作事,白名鶴思考了一下後對成凱說道:「你把大概的意思給錢知府講一講,我去請示揭布政使!」

  「是!」成凱知道,殖珠是絕密,其餘的卻是可以講。

  白名鶴進入船倉,直截了當的開口:「揭大人,我想包了欽州的賦稅!」

  「你不如包了廣東的賦稅更好。」揭稽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那我就放手去作了。」白名鶴得到了揭稽的認可,簡單的解釋了自己要欽州的想法。揭稽聽後說道:「其實,整個廣東的賦稅就在你手上,廣州城外已經無佃家,這些事情原本還要給你提的,你既然問到了。你不如想一想如何解決,欽州本多丘,平地只有一成。賦稅年年虧空。」

  「我想想!」白名鶴應了一句之後,退了出去。

  再次來到船頭:「錢知府。你把欽州的事情多費心。整個廉州府的賦稅有我在,接下來三年保證你是優。告訴欽州知州,以後欽州的賦稅我包了。欽州不許再開荒種田,保護原始的山林不要受損,年底之前我會給你一份欽州的計劃,已得到布政使大人認可,我會以公文的形式給你。」

  「是,一定用心!」錢無眼的腰彎下幾乎九十度了。

  「成知縣,我會派人送來黃金十石,不要急於收成。要有長遠規劃。欽州千戶所,明年會升為欽州內衛,還會再增加欽州左衛與右衛,三衛共守會有足夠的人守著周圍。今年下半年欽州的賦稅,你合浦出了!」

  白名鶴說合浦一個窮縣。出欽州一個州的賦稅。

  這話換個人聽,都不會相信。

  成凱卻心中有數,眼下合浦倉庫裡有多少東西。而錢無眼則是無限的相信白名鶴了,這不是從六品官,這是見官大一級的天子欽差呀。

  下午的時候,船隊逆流而上五十里,然後進入了名為星島湖的內湖。這個湖從地圖上像是一棵大樹,只是大明這個時代還沒有開始淡水養殖,這裡還保護著原始的風光。這裡確實是一處美不勝收之景。

  在南端衛所控制的區域內,湖邊一處水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陪同前來的錢無眼等廉州府的人被擋下。請到軍營之中休息。錢無眼連半個不字也沒敢提,別說這裡有楊能、揭稽兩尊大員。還有白名鶴這個可怕到讓他天天作惡夢的人物,他可不敢隨便亂來。

  倒是興安一直很低調,還是戴著假鬍子,一副師爺的打扮。

  「小白呀!」毛毅堅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沒忍住。先煉了一爐,哈哈哈!」

  從毛毅堅的神情上看,似乎是成功了。

  沒進鋼坊,有幾個士兵捧著幾把刀、槍頭等物過來,毛毅堅自然是先給楊能拿了一把。楊能接過卻給了興安,這個動作讓毛毅堅有些意外,似乎是大人物,可既然沒有介紹,那就裝糊塗是了。

  興安用手指在刀身上彈了彈,給了身邊的一個隨從。

  東廠的高手,不比帶兵的將軍差。

  很快,幾個人就作出了結論:「這把刀是純精鋼的,但鋼材質量不算太好。但作來軍中裝備,已經是上上品了。」

  「哈哈哈!」毛毅堅大笑:「這個是出爐後直接打造的,出爐的不是鐵水,直接就是鋼水。出爐就倒入模具內,只需要精打再粹火就行了。」

  「我關心的是,他們還能再改進嗎?」白名鶴又問道。

  毛毅堅想了想:「說是能,但花費巨大。眼下按那老鐵匠所言,風箱要再改,最後的部分不用木箱,改為銅箱,然後不要用拉桿式風箱,改成絞盤鋼桿式,這樣吹汽的效果應該會增加數倍,還有一些其他的也可以再改,但只是猜測,只是製作出來才知道效果是否好,正好你過來就拿個主意吧。」

  「雜家以為,再調用一百石。」

  興安一開口,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白名鶴很是吃驚了,興安竟然有這樣的氣度與魄力,直接就是一百石黃金呀,這可是二百萬兩銀子。

  「這位東廠興大監!」楊能開口介紹道。

  東廠都督!毛毅堅嚇了一跳,趕緊給施禮。

  興安微微點頭算是回禮,然後對白名鶴說道:「一百石黃金,你拿得出來吧。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可以出爐就是百煉鋼。」

  「理論上是可以的,不過我上次才給了五萬兩銀子。既然興督開口一百石,那就一百石好了。加緊試制,然後多建這樣的爐子。就按這刀的標準,十塊條一石重的鋼錠無限量生產,無論是鐵礦,還是煤,或者是其他的,優先調用。如果有些材料牽扯到廣東之外的話。」白名鶴說到這裡,轉頭對興安說道:「興督您看。」

  「誰也不敢誤了這等大事。」興安這話就是作保了。

  白名鶴又說道:「既然下了這麼大的決心,這裡必然要大力發展起來。只是新建的爐坊不要這裡星島湖了,這湖水極美,不要以後污了這片湖。」

  古代煉鋼沒有象後世那麼多的化學用品,而且這裡只有煉鋼,並沒有太多的鍛造。至少爐渣礦渣什麼的,那怕是白名鶴知道裡面還有大量的稀有金屬含量,大明的科技也提煉不出來。

  白名鶴的意見在這裡相當有權威性。

  倒是揭稽問了一句:「小白呀,這片湖風光確實美,你難道還有用處。」

  聽到這話,毛毅堅立即就跟了一句:「難道說,這裡還能生財不成。」

  「現在不行,不代表以後不行。閒時,有一處美景之地享受一下生活還是可以的。比如,每年給工坊的工匠放假十幾天,來到這裡好好的放鬆一下心情,總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只是現下,要錢沒有錢,要時間沒有時間,可也不能破壞了這裡,總是不能在幾十年後,子孫看到這裡全是黑水,惡臭連連吧!」

  白名鶴說的有理,古人就有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那麼,就按小白說的整!」楊能發話了,他是廣東都司最高的管,這裡是衛所管。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是兵工廠,自然都司的總督有說話的權利。

  鐵阿三,原本老鐵師傅的三徒弟,可其餘的人全跑了,只留下了他和小七兩個弟子,不顧生死守護著自己的師傅,白名鶴這次來,就是來給他們師徒送禮揚名的。

  老鐵匠雖然是一臉的疲憊,可精神頭卻是十足的。

  他的想法,他的計劃。以他的財力是無法完成的,白名鶴這邊要人有人,要銀子有銀子。你要普通鐵匠打下手,整個廣東都司就敢給你調來上千鐵匠,幾百木匠,壯勞力三千人。爐子的大小樣式設想之中有三種。

  白名鶴可不會等,三種一起做,每個作三樣,然後再試驗挑好的,最終取長補短。

  見到白名鶴,老鐵匠激動的就想從椅子上下來,那怕沒有了雙腿,也要給白名鶴磕頭。卻被白名鶴按在椅子上:「這些虛禮心裡有就是了。」

  「三,快給白大人磕頭。」

  不僅僅是鐵三,其餘的鐵匠也都跪下磕頭。

  白名鶴伸手虛扶:「本官這次來,一是來看看新爐子。二來卻是有一件大事要辦,鐵老你有宗師之才,本官以為給你開宗立派。」說到這裡,白名鶴一轉身:「楊督,不如你賜個名如何。」

  鐵匠也要開宗立派嗎?

  白名鶴這是想幹什麼,這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只是,這件事情太小,只是面子一點頭的人情,楊能自然不會拒絕:「既然如此,就叫百煉宗,取自百煉精鋼一詞。本督取了名字,那麼就勞煩揭大人親筆提字。」

  揭稽也沒有拒絕,不就是寫幾個字嘛。

  送來紙筆,揮毫寫下百煉宗三個大字。白名鶴卻沒有立即交給老鐵匠,而是說道:「明天,開宗大典。鐵三就是你開宗大弟子,叫鐵三不好,取音改名鐵山。」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8 19:42
第226節 百煉宗開山
  什麼是宗門?

  宗門一詞在大明有三種理由,一是同宗同族,二是正統傳承,比如道教武當之類。第三種意思就是本門派系,武可以興宗,匠難道就不能嗎?

  至少百煉宗是大明,甚至是歷史上第一個開山的匠門。

  白名鶴作了一些吩咐,讓衛所的人去準備,明天正式開宗大典。而這一個晚上,鐵匠們就需要連夜用鋼打出一副匾來,上百個鐵匠連夜趕工。許多原本只是匠戶的鐵匠都認為這是一種認可,自願的加入了這個百煉宗。

  回到衛所休息的地方,沒等坐下來興安就說道:「白名鶴此舉是陽謀。想來這裡不出半年,就一定會有更好更多的精鋼,而且煉鋼的技術也會不斷的提高。之後,隨著名聲的上升匠師的地位也會提高,朝廷會默認這種宗門的存在。」

  說到這裡,興安才坐下,喝了一口僕人送來的茶繼續說:「再之後,木匠,機關術,甚至包括火統、絲織等等各行業都會有開宗立派的想法。介時就要看是如何管理了,朝堂之上會不會專門設立一個衙門也是未知。只是這些,將來都是國之重器!」

  話有理。楊能與揭稽都點了點頭。

  想那新式的紗機,織機,已經大大的提高了織布的效率,降低了成本。

  從長遠的角度上看,這是一個好的趨勢。

  「為何不遠一個吉日?」楊能又問道。

  這一次,白名鶴還沒有回答,揭稽就說道:「明天就是好日子,並不是吉日有多好。而是這件事情未必能讓太多人接受,先有些成績之後可以成立一年宗門大典的時候,再宴請賓客更好些。」

  「有理!」興安也支持揭稽這種老成持重的想法。

  白名鶴卻說道:「我關心的只是,年底前我有多少鋼錠在手。當然是越多越好,最好能過八百萬斤!」

  八百萬斤精鋼有多少,這個數字差一點讓楊能把嘴裡的茶給噴出來。

  興安笑道:「大明去年的生鐵記錄在冊的有一萬萬四千萬斤,其中精鋼產量不足兩分,也就是不過三百萬斤的樣子。廣東去年的生鐵,是一千八百萬斤,算是全國較高的省分了,而精鋼卻只有區區的二十萬斤。」

  興安這個數據是相當準確的,按現代的算法就是大約九萬噸左右的樣子,這是生鐵不是鋼。原本大明在永樂年,可以達到十四萬噸左右。因為土木堡之變,所以影響了這兩年的北方五個省的生鐵產量。

  「我不管,年底我要八百萬斤精鋼。你們如果不信,明天我問老鐵,他敢拿命給我保。」

  「過了,千里馬也有一個極限。」楊能勸阻著。

  白名鶴卻搖了搖頭:「一百萬石的黃金堆在這裡,超過一千個鐵匠在這裡。人的極限是逼出來的,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去整,眼下只需要都司保證他們這裡鐵與煤,以及其餘物資的供應,給他們吃好,精米管夠。告訴老鐵,所有的精鋼收益,百煉門可以留下兩成半,兩成作為他研究煉鋼之法的獎金,半成就是給他們的賞賜,煉的鋼越好,數量越多他們得到了好處也越多。」

  「白名鶴所言,雜家支持。百萬石黃金,換成銅錢可以堆起一座山。」興安支持白名鶴,白名鶴的瘋狂不止這一次,可每一次似乎都成功了,興安很想看一次,白名鶴的瘋狂什麼時候會遇到一次失敗。

  這不是惡意,而是一種期待,白名鶴的極限在那裡。

  次日,百煉宗宗門設立大典。

  這裡沒有鮮花,也沒有紅布,只有三牲供品祭祀火神。而儀式,則是開爐煉鋼。這是最好的一座爐,練一爐鋼需要約半個時辰。後世的現代,一爐鋼就是二十分鐘到半個小時,這裡畢竟是大明,加熱的速度、技術等等,自然是不能和後世相比的。

  現代一爐鋼,差不多在一百二十噸左右。

  大明眼下的技術,這只最大最好的鋼爐,被稱為萬斤爐,也就是一爐可以產出一萬斤鋼,就是五噸,這已經是大明技術的極限了。

  半個時辰之後,出鋼水。

  百分之九十以上全部倒鋼錠,每一錠就是十斤,千錠之後,最後的一些流入到了三斤左右的鋼模之中。總共九個半,那個就代表這爐鋼是一萬零二百九十八斤半,當然每個鋼錠也會有少許的誤差,計算卻按整數來算的。

  一百個衛所原匠戶最出色的鐵匠,十人一組,輪流的輪起了大錘,他們要將這些小鋼錠再次錘打。白名鶴站在遠處一言不發的看著,來觀禮的楊能、揭稽等人也同樣默默的看著,既然是觀禮,這禮的規矩百煉宗既然定下了,那麼就按他們的禮節走。

  錘打的過程之中,興安突然開口:「爐子就不要閒了,兩邊各不耽誤。」

  「換爐膛!清槽……」老鐵高喊一聲,下面的人工匠繼續開始。

  之前那一爐,一切都是準備好的,煉鋼這個準備工作比真正倒進爐內要複雜的多。而且爐內正熱,也不可能用水降溫,只能用風降溫,光是降溫的過程就需要差不多半個時辰,這個過程之中,準備內爐石條、煤等物品。

  終於又出了一爐鋼,連同換爐膛的石灰石條,花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的時間。那千錘百煉的小鋼條終於有一個成品了。

  不要小看大明的鐵匠,最後淬火用的是硝石水隔水,就是大水缸中放硝石,裡面再有一個純銅的小水缸,極寒幾乎結冰的水溫下完成了最後一步淬火的工藝。

  一把沒有上刀柄的,只有九寸長的短劍捧在白名鶴面前。其餘的三斤重的還需要此時間打造,畢竟鋼的數量多,打起來也比這個短的費力。

  白名鶴那懂什麼刀呀,這東西是好是壞,以他的眼光看不出來。

  當然,湛盧這樣的極品,那個不用看,只用聽名字就行了。

  想了想,白名鶴將刀遞給了興安:「興叔幫著看看,我感覺還行。」

  興安剛才就看到了,心說這那裡是還行呀,鋼好,材質好,打造這把短劍的工匠絕對是一流的好鐵匠,雖然時間短,可手藝卻不差,劍上的水波紋均勻,足以證明這打造的時候錘法精湛純熟。

  不用試劍,這把劍已經超出了裝飾品的價值,是一把真正可以殺人的劍。

  「為何不打造刀?」興安問了一句,在他看來刀才是兵器。

  白名鶴笑了:「這個是用來送禮的,這把短劍正好有用。」說罷,白名鶴又對老鐵說道:「其餘的刀,就不要這麼大力氣了。隨便敲幾下就行,因為這些並不是給大明軍士用的,先準備上一千把,再準備一萬鋼錠。」

  「三天,給小老兒三天時間,為大人準備出來。」老鐵在一旁回答著。

  白名鶴又說道:「三天後,一百萬石黃金給你運來。多造爐,多開廠,在最初的時候就要把工坊規劃好,年底之前本官要見到八百萬斤精鋼,可能作到。」

  老鐵沒有立即回答,一個爐不可能連日不停的使用,還需要保養的時間。

  一隻爐每天的極限就算日夜不停,也就是四爐到五爐。那麼五萬斤精鋼計算,從現在到年底還有一百天,建新爐調試使用,需要至少三十天時間,時間很緊,但八百萬斤還是可以完成的,如果新爐製成後,很成功立即就能夠使用,甚至還有機會超過這個數字。

  可一切的前提卻建立在,這其中不能出絲毫的變故,這一個爐子能用多久,能燒幾爐老鐵心裡也沒個數,所以按三天十萬斤的保守估計。

  這個爐子能用到年底不用大修,就有三百萬斤的量。

  「大人,一定為大人完成。」老鐵匠一咬牙,他心說白大人這麼急著要,肯定有大用處。自己絕對不能誤了大人的事。

  「好,但凡是宗門就有一個規矩,你們商量一下報上來。宗門之中,各人也有一個級別之分。如果分利也是你們作主,只有一點。普鋼刀與精鋼刀,要分得清。我會派人事先有所說明的。」白名鶴又吩咐著。

  老鐵一一應下。

  煉鋼、打鐵就成為了百煉宗立宗的禮儀,就是打鐵出身,自然把打鐵看的很神聖了。

  十把劍,九長一劍,白名鶴全部要走了,也不需要這裡給上劍柄,還有劍鞘了。

  當天晚上,白名鶴就轉道回廣州,那裡的事情更多,白名鶴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耽誤。

  坐上船,興安直接就開口了:「白名鶴,那劍必須有雜家三把。」沒等興安話音落下,楊能也說道:「也要有本督三把。」白名鶴卻笑了:「揭大人不順便也要三把嗎?」

  揭稽搖了搖頭:「我是文官,要劍何用。怕是白大人心中已經有了分配。」

  「兩把,我還要留下兩把獻給萬歲呢。再有兩把,一把給英國公,一把給魏國公。最後一長一短,長的給花無期,總算是他給我出過力。另一把……」白名鶴賣了一個關子,在幾個人等著想罵他的時候,白名鶴才說道:「短的給安琪婭,不要小看這個公主!」

  「也罷,雜家就兩把了。但劍柄與劍鞘,你要給備好。」

  白名鶴很得意:「這個沒問題,在海上弄了兩隻鯊魚,魚翅已經曬乾了,魚皮留著就是為了作劍鞘用,還沒有什麼比鯊魚皮劍鞘更好。鯊魚頭,特別是牙骨那裡已經用石灰泡過,絕對是好貢品。肉被他們分著吃了,魚肝軍中醫官要了去,有大用。」

  兩條鯊魚三人都有見過,可卻見過那魚頭,絕對是海中凶神呀。

  在白名鶴回廣州城的時候,于謙已經來到了大同,站在大同城門口于謙看著那城外堆成小山一樣的人頭,還有那連綿不斷關押著俘虜的帳篷,于謙的眉頭緊鎖。
syhsieh 發表於 2014-10-18 19:44
第227節 拳拳之心
  于謙輕車簡從,身為兵部尚書的他並沒有那幾百人儀仗的排場。只有一輛馬車,一個老僕,以及護衛他的十個百戰精銳。

  來到大同之前,于謙也沒有派人通知過,他只想看到一個真實的大同。

  大同城門,為首的護衛亮出兵部的令牌,甚至沒有說兵部尚書于謙到了,只說兵部來人,請往總督府通報。

  進城之後于謙下了馬車,身穿一件北方常見的水藍色棉布長衫,外面套著一個棉馬甲。此時已經八月,北方天氣忽冷忽熱的。

  城門內,于謙放眼望去,似乎整個大同都在大興土木。

  可仔細一看,卻不是在蓋房,而是在拆房。

  許多青磚的圍牆被拆掉,許多院落之中也在拆房。青磚被整齊的堆在那裡,一根根的木頭也被擺得整齊。

  「老人家這是要蓋新房嗎?」于謙走到一戶看起來還算富足的老人家面前,拱手一禮之後問話,這位老者趕緊回了一禮,也在同時打量著于謙。然後才說道:「客人必然是遠道而來,老朽家中有房六間,圍牆也是青磚牆,這拆了自然會蓋新,卻不是現在。」

  「為何?」于謙有些疑惑。

  「客人不知漠南大勝?」老者反問了一句。

  「有耳聞,漠南打下了古受降城。」于謙回應了一句後,卻是等著下文。

  老人雙手突然伸向天空:「這是蒼天開眼,這是我大明列祖列宗的保佑呀。」感慨之後,老者這才繼續說道:「老朽家中人少,留上兩間屋就可過冬,青磚與木料會裝車運往漠南,老朽兩個兒子五個孫子,一個要上戰場作雜役,另外六人也會架車運這些青磚與木料過去,重築西城!」

  「是總督府的命令嗎?」于謙追問了一句。

  就這一句追問,那老者突然提起一根長棍,大喊起來:「你是何人?」

  于謙不解:「老人家懷疑我,可老人家剛才卻是講了許多軍機大事。反倒不是軍情外洩,此時卻在懷疑我,真是讓人不解。」

  「這一切是我等普通百姓自發組織,昨日演武場點兵,三位總督要拿下西城。你不是我大同人,卻是知道的不少。」老人家說罷,又衝著旁邊大喊著,很快許多年輕人都圍了上來,手持棍棒。

  于謙真是哭笑不得,這老頭怕是真糊塗,先是他開口主動說,自己只是問了一句就這麼緊張的。真不知道,這老人家是不是老糊塗了。

  刀出鞘,于謙的護衛擋在於謙身前。

  「退下!」于謙輕聲吩咐之後,拿出了自己的印信:「本官大明兵部尚書于謙,不是奸細。我在這裡等,等總督府來人證實本官身份,也好讓你放心。」

  老者放下手中的長棍,靠近于謙後低頭看了一眼那枚金印:「當真?」一個年輕人輕聲說道:「爺爺,怕是假不了。大同府周圍守得如鐵桶一般,許進不許出,來歷不明的人怕是進不了大同城。」

  說完,年輕人跪在於謙面前:「大人,我祖父年齡大了,有時候常常連自己是誰都記錯。認錯我們兄弟幾個更是常事,小人給您磕頭了。若您真是於大人,必然不會與一個年邁的糊塗老人計較,如果犯上需要打板子,小人替祖父受下。」

  「讀過書?」于謙笑問。

  「回大人的話,讀過。原本想今年考個秀才,可軍情如火。應招在後勤營作一個書吏,負責記錄核算。不過小人並沒有講軍中事情在家中講過,軍中的條令記得清楚。這些日子各家拆房卻是一片真心,只為打下西城,能夠守得住。」

  年輕人說話倒是有條理,于謙滿意的點了點頭:「起來說話,百姓們卻是如何想?」

  「大同這裡較之前有許多變化,首先是軍田外放。大片的軍田被晉商包下,然後從關內接人過來種田,小片的大同城內各戶都有包田。以小民之心,往大了說,大明戰勝瓦刺是國威,是百姓之福,往小了說。三位總督大人拿下西城、古受降城,中城。大同就不再是前線,百姓可安居樂業。」

  說得好,于謙心中稱讚了一句。

  這話講的有條有理,也表達出一個普通百姓對大明榮辱之心。

  「大人,前些天古受降城歸來之軍,人人身上帶傷。以少勝多之戰,我等百姓上不得戰場,盡綿薄之力。至少讓西城得勝之軍,有一個暖屋可過冬。」

  于謙心中暖暖的,百姓純樸,得一分就會十分回報。

  「於大人!」最先趕過來的是李秉,得到了李秉認定,百姓們再也不懷疑這個官是假的,當街跪倒一大片,于謙在民間的名聲卻是極好的。

  「都起來吧!本官來到大同就是盡可能給大同提供足夠的幫助,拿下西城,還百姓一個安居樂業!」于謙說罷,周圍歡呼聲一片。

  李秉看到于謙只是輕車簡從,卻也不懷疑于謙真的能夠帶來幫助。

  「於大人,三位總督在校場,三日之內就要出征,此次容不得半點閃失。年富年大人在府庫,打算將上次的賞賜先發下一部分,同時組織大同、宣府三百儒生給軍士們講兵之仁道,只怕的濫殺無辜的行為。」

  李秉的話于謙信,好在把李秉與年富放在這裡。

  「有李大人在,本官就安心了。這幾日吃不下,睡不安。好在不是白名鶴在這裡,如果他在宣大的兵怕是就成了強盜了。」于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個……」李秉臉上一紅,小聲說道:「其實這一次已經算是強盜了。」

  「怎麼講?」于謙心中一緊。

  「古受降城一戰,城中所有物資,無論是公產還是私產,全部被各軍搶了回來。說的嚴重一些,連一隻碗都沒有給留下。唯一讓我心安的就是,沒有一個士兵私下藏那怕一件東西,所有的都有賬冊,都入了公庫。軍士們相信,總督府肯定給他們有一個公道的賞賜,畢竟有白名鶴那百萬石精米發到他們手中,他相信白名鶴超過了兵部。」

  李秉說的是實情,于謙真是有些尷尬。

  沒進巡撫衙門,直接就進了總督府。戰時,巡撫與總督合在一起辦公,就是為了提高處理各種緊急事情的效率。

  于謙坐下之後,拿出了五個信封:「白名鶴從廣東送到京城的。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封,我只是知道每一封都是重資。這是萬歲讓我帶給你們五人的,打開來看看吧。」

  李秉打開了朱批寫有自己名字的那一封。

  裡面只有一張紙,紙上正中寫著五個大字,銀壹拾萬兩。壹這個字源自唐周皇武曌,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更改。兩旁有字,一邊寫著,十大商幫與京城白府可通兌,另一邊寫著廣東廉州主薄白名鶴,然後落印。

  最上面是一串數字,這一張編號是加了字母的零四號。

  最下面還有字,寫著:本票可背書轉讓兩次,背書要求寫明原持票人並落印,以及受票人落印。最終受票人可到廣東換現銀或者等價物資。

  「我出京城前,找過兩個商幫的駐地,他們已經證實憑票可換取任何的物資,或者是現銀。只是現銀需要時間準備。簡單點說,這就是十萬兩,可不是大明的寶鈔,這張紙在商幫被稱為鶴信,就是白名鶴的信用。」

  于謙說完,示意李秉拿起這張紙對著光亮處看。

  在逆光下,一隻展翅的仙鶴徐徐如生。

  「這怕是白名鶴那夫人的手筆,這只鶴是女子所畫,倒是極細緻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能出現在這紙中,曾經有人在撈紙之時在竹簾上加過鐵絲編成的圖案,會出現印記,卻是極明顯,這種在逆光之下才可見的,想來白名鶴是有手段!」

  李秉讀書不少,倒也不骨過於驚訝。

  于謙笑笑:「白名鶴是有手段,怎麼製作出來白名鶴肯定不會外傳。這一張就是十萬兩,寶鈔還有人作假,這個是他白名鶴的信用,一張只能用兩次,上面印有的這一串符號,是阿拉伯數字與羅馬文字書寫,普通人也看不懂。用過就會銷毀。」

  于謙不知道,白名鶴為了這張紙下了多大的功夫。

  「另外四封也一樣,兩封用於民生,兩封用於賞賜軍兵。白名鶴已經說動萬歲,要的可不是三城,而是整個河套,接下來怕是陝西、甘肅也會有所行動。」

  「白名鶴倒成了你我的上司了。」李秉笑著說道。

  于謙搖了搖頭:「你在北方,你不知道白名鶴的可怕之處。我的信中是一份產契,年產百萬石黃金的金礦。還有一份放在萬歲書案上,新年之後北方十三邊鎮大比,最強的一個鎮可得到年產十萬石金礦一座。」

  「金礦,大明的金礦……,不!」李秉搖了搖頭:「這金礦是那裡的。」

  李秉明白,白名鶴不是一個狂到沒邊的人,他還不可能把大明的金礦隨便用來給人。

  「小呂宋,千島之國。陸地面積是廣東的兩倍,海域也是廣東的兩倍。白名鶴在那裡,我估計一年……」于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年怕是不下千石的黃金呀。而且帶給福建、廣東兩省民間的財富,也不低於一千萬兩,是一省千萬兩。」

  「這……」李秉不敢相信了。

  「你不用懷疑,萬歲已經說了。十一月前,會有十萬匹細麻布送到大同與宣府來。我現在只怕,怕軍士心中只有財貨,沒有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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